穆司爵发号施令的时候,极少有人可以顶得住他的气场。
哪怕是吊儿郎当无所畏惧惯了的方恒,也不可避免的被他吓了一跳。
不巧的是,方恒出门的时候发过誓,今天一定要从早帅到晚!
他绝对不能表现出被穆司爵吓到的样子!
想着,方恒郑重其事的“咳”了声,缓慢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告诉你吧,我赌对了——许佑宁发现我给她开的只是维生素了!”
许佑宁如果发现方恒给她开的只是维生素,她就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推理下去,猜到穆司爵已经知道她所隐瞒的一切。
穆司爵的心脏就像要爆炸一样,心头猛地一跳,欣喜和不安在一瞬间交织着袭来——
他的双手倏地收紧,紧盯着方恒,一字一句的问:“你怎么知道?”
方恒笑了几声,更加得意了:“许佑宁比我想象中谨慎,也比我想象中聪明。今天我在康家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我开的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七哥,你那么聪明,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
这种时候,穆司爵没有心情和方恒插科打诨。
穆司爵眯了一下眼睛,危险的警告道:“方恒,少废话,说重点!”
方恒感觉到一阵寒意笼罩下来,整个人几乎要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在心底爆了句粗,高冷的丢出一个帅哥的蔑视:“穆小七,我知道你和许佑宁为什么看对眼了,你们一样无趣!”
发泄完,方恒乖乖划重点,解释道:“许佑宁这么说,代表着她已经吃了我开的药,也知道我给她的只是维生素了。她再稍微动一下脑袋,很容易就可以猜到——你已经知道一切了,我也是你安排进医院帮她看病的。”
方恒停顿了半秒,最后强调道:“换句话来说就是——许佑宁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许佑宁什么都知道了……
方恒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穆司爵的脑内盘旋。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里,穆司爵对这句话抱着怀疑的态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许奶奶去世那天,他和许佑宁的误会就开始了。
后来的时间里,他们有过好几次解开误会的机会,可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太薄弱,误会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许佑宁一度相信,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他也一度相信,许佑宁真的狠心放弃了他们的孩子。
直到今天,因为方恒的一瓶药,迷雾终于散开,真相终于大白。
穆司爵和许佑宁互相试探纠缠了这么久,终于清楚彼此的感情,他们之间终于不存在任何误会。
穆司爵终于可以坦诚,他爱许佑宁。
许佑宁也许喜欢过别人,但是,从她在私人医院对穆司爵表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爱上穆司爵了。
穆司爵却不愿意相信。
因为这些阻挠,一段早就应该结果的感情,直到现在才开花。
相比欣喜,穆司爵感觉到更多的却是一种钻心的疼痛。
他终于知道许佑宁的感情,许佑宁也终于知道真相,这有什么用呢?
许佑宁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可以,穆司爵愿意付出一切扭转时间,回到许佑宁为他挡掉车祸,鼓起勇气向他表白的那一天。
许佑宁说出“因为我喜欢你”的时候,他一定会告诉许佑宁,我爱你。
他一定会向许佑宁坦诚,他知道她是穆司爵派来的卧底。
但是,没关系。
只要她愿意留下来,他可以帮许佑宁守住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一个手下知道她的身份和来历,让她继续当那个人人都要敬三分的佑宁姐。
可是,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角色,一旦流逝,我们就回不去了。
穆司爵必须面对血淋淋的事实。
……
算起来,方恒其实是陆薄言的人,这次伪装混进第八人民医院接诊许佑宁,其实是陆薄言派给他的任务。
不过,方恒对穆司爵也是熟悉的。
在方恒的印象里,穆司爵和陆薄言不一样。
陆薄言是天生的商业精英,他应该叱咤商场,永远保持着睿智冷静,紧紧扼着经济的命脉。
而穆司爵,他是黑暗世界的王者,他应该永远维持着强大气场,他的脸上永远不会出现类似悲伤那种有漏洞的表情。
穆司爵这种人,应该永远不会让人有机可趁。
方恒现在才知道,他错了。
以前的穆司爵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真正喜欢上一个人。
现在不一样了,他爱上许佑宁,他有了软肋,也就有了弱点。
方恒忍不住摇头——
爱情真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游走在这个世界上的孤独灵魂,仍然渴望爱情。
爱情来临的时候,人们还是会万分欣喜的张开手拥抱爱情,心甘情愿坠入爱河。
方恒看着穆司爵,像遇到了什么人生难题一样,有些郁闷的问:“小七哥,你有没有后悔爱上许佑宁?一瞬间的后悔也算数!”
穆司爵迟迟没有说话,唇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我很后悔。”说着,他的声音低下去,“方恒,我后悔没有好好爱她。”
“……”
方恒吓得说不出话来,在心底“卧槽”了一声。
这么肉麻的情话,他以为只有徜徉爱情海的陆薄言说得出来,没想到穆司爵也可以说得这么溜。
陷入爱情的人都一个样!
看来爱情真的有毒,他这辈子都不会碰这么厉害的毒|品!
穆司爵看了方恒一眼,淡淡的问:“还有没有其他事?”
“有,这件事比许佑宁知道真相更加重要。”方恒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出来,“你需要考虑清楚,要保许佑宁,还是孩子。”
这个问题,刘医生也曾经提过。
方恒再提起的时候,穆司爵目光还是沉了一下,神色中浮出一抹寒厉的杀气。
“哎哎!”方恒感觉到危险,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我知道这很残忍,但你必须面对这个事实,许佑宁的情况就是这么糟糕!还有,我也知道你想同时保住许佑宁和孩子,可是……”
方恒倏地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穆司爵看着方恒,声音里透着一种冰冷的绝望:“可是什么?”
这个真相,穆司爵迟早要知道的,而且,没有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他只能承受这种痛苦!
方恒咬了咬牙,继续在穆司爵的心上插刀:“就算你放弃孩子,许佑宁都不一定活得下去。你要保住两个人,等于同时降低了许佑宁和孩子的生存几率,要他们同时冒险!这不是爱,这是一种不着痕迹的伤害!”
瞬间,穆司爵的心脏就像被人硬生生掏出来,扔进搅拌机,随着一阵嗡嗡的声音,他一颗心被搅得粉碎。
蚀骨的疼痛蔓延到穆司爵身上每一个角落,像要无情地把他蚕食殆尽。
许佑宁是他最爱的人,孩子是他和许佑宁共同孕育出来的生命。
没有许佑宁,穆司爵同时也会失去活下去的意义。
至于他们的孩子。
他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像陆薄言家的两个小家伙一样,一天天长大,会对着他和许佑宁笑,开口叫他和许佑宁爸爸妈妈。
可是现在,方恒要穆司爵放弃许佑宁,或者孩子。
这个问题,就像问穆司爵选择左半边心脏,还是右半边心脏……
方恒知道这很难,可是,为了增大他们其中一个的存活率,穆司爵必须做出抉择。
而且,不能再拖了。
穆司爵已经帮许佑宁组了一个医疗团队,团队只有确定穆司爵到底想保住谁,才能针对制定一个医疗方案。
再拖下去,等于消耗许佑宁的生命。
方恒叹了口气,说:“司爵,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选择许佑宁,她并没有太大的希望活下去,但是如果许佑宁可以坚持到生下孩子,小家伙可以很健康地长大成人。”
穆司爵知道,方恒绝不是在劝他保孩子。
他盯着方恒:“你想告诉我什么?”
“……”方恒停顿了好半晌才说,“从许佑宁的举动来看,我猜,她应该是想保孩子。”
“不行!!”
穆司爵的双眸充斥了一抹血色,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定了许佑宁的决定。
如果许佑宁离开了,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
他照顾着一个孩子,并不能活下去!
他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他不能没有许佑宁,绝对不能!
方恒看着穆司爵,语气慢慢变得轻松:“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穆司爵闭上眼睛,眼眶迅速升温发热,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呼啸着要夺眶而出。
没错,他做出选择了。
他选择许佑宁。
哪怕许佑宁康复的希望很渺茫,他还是愿意赌一次。
他当然爱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最爱的,还是许佑宁。
哪怕许佑宁想保住孩子,哪怕选择孩子可以最大程度地保险,可是,他无法因为孩子而放弃许佑宁。
这是他最后一次不会听取许佑宁的意见,最后一次专横独断。
因为他要许佑宁活下去。
方恒知道,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残忍。
许佑宁和孩子,相当于穆司爵的左右心房。
失去任何一个,穆司爵都需要承受一场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如果给穆司爵时间考虑,他一定会因为无法抉择而拖延。
这么拖下去,孩子无法存活,许佑宁康复的几率也会越变越小。
穆司爵必须承受这样的疼痛,才能在鲜血中看见曙光,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方恒把手放到穆司爵的肩膀上,语气有些沉重:“我会回去告诉其他医生。我们会以保住许佑宁作为第一目标,并且朝着这个目标制定医疗方案。至于其他的,我们就顾不上了。”
穆司爵听得懂方恒的言外之意。
直到这一刻,他和许佑宁的孩子还是健健康康的,他还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可是,许佑宁开始治疗后,孩子会慢慢失去生命。
就算孩子的生命力足够顽强,可以陪着许佑宁度过一次又一次治疗,他也难逃被药物影响健康的命运。
到最后,他还是无法来到这个世界。
孩子明明是无辜的,可是如果想让许佑宁活下来,这个无辜的小家伙就必须付出代价。
不管穆司爵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法避免这个尖锐残酷的结果。
方恒见穆司爵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再次向他确认:“司爵,你不会再改变主意了,对吗?”
他回去后,就会针对保住许佑宁而制定医疗方案,如果穆司爵临时要改的话,肯定来不及。
相较于世间的一切,时间才是最奢侈的东西,特别是在病魔面前。
他们绝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穆司爵缓缓闭上眼睛:“方恒,你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方恒知道,穆司爵还是不肯面对事实,不肯死心。
如果可以,穆司爵还是希望同时保住许佑宁和孩子。
可是,实在太难了,包括他在内的医疗团队成员,没有人敢挑战这么高难度的游戏。
站在医学的角度,这种情况下,他们能保住大人小孩的其中一个,已经是万幸。
穆司爵还要保孩子的话,方恒怕整个团队都会分心,到了最后,他们连许佑宁都留不住。
方恒叹了口气,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穆小七,对不起,我们……真的做不到。”
穆司爵的眼睛闭得更紧了,好像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血泪斑斑的世界,他根本无法直接面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司爵才缓缓开口:“我知道,我不会再改变主意。”
方恒点点头:“既然这样,我走了。”
他顺手替穆司爵关上大门,在手下的带领下,离开公寓。
方恒属于骨骼比较清奇的年轻人,一般人以话少为酷,他却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哒哒哒说个不停,却一点都不讨厌。
可是今天,他从穆司爵的公寓出来后,竟然一直在沉默,一声都不吭。
这太反常了!
手下“咳”了声,试探性的问:“方医生,你是被七哥虐了吗?”
方恒闻言,不知道为什么抬头看了眼天空。
已经是凌晨了,喧嚣了一天的城市终于感觉到疲累,渐渐安静下来,巨|大的夜幕中浮现着寥寥几颗星星,勉强点缀了一下黑夜。
“唉——”方恒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承认道,“是啊,被虐了,而且被虐得很惨。”
他被什么和许佑宁之间的曲折虐到了。
手下完全不知道方恒话里的“内涵”,忍不住八卦:“方医生,七哥怎么虐了你啊?”
方恒意味深长的看了手下一眼:“相信我,知道七哥虐待我的方式,对你没有好处。”
“……”
方式,方式……
一时间,手下忍不住就想多了。
方恒倒是没有意识到他的话很容易引起误会,潇潇洒洒的上车离开公寓。
方恒的车子消失在长街上的时候,穆司爵还站在公寓的阳台上。
穆司爵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变得非常不喜欢黑夜。
看着天色暗下来,他总是忍不住怀疑,漫长的黑暗会不会就此淹没人间,光明再也不会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担心,他开始在漫漫长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想要一夜好眠,他只能依赖安眠药。
许佑宁这次离开后,只有得知许佑宁其实知道真相的那天晚上,他睡过一个安稳觉。
穆司爵一度以为,他或许可以摆脱安眠药了。
现在看来,他还是太乐观了。
抽不知道多少根烟,穆司爵终于回到客厅,拨通陆薄言的电话。
这个时候,远在丁亚山庄的陆薄言刚刚回到房间,正准备躺下的时候,手机就猝不及防的响起来。
陆薄言预感到什么,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果然,上面显示着穆司爵的号码。
他走出房间,在外面的走廊上接通电话,却迟迟没有听见穆司爵的声音。
穆司爵的时间观念非常强,从来都是直入主题,言简意赅。
他不会浪费别人的时间,也不允许别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是他第一次拨通电话后,迟迟没有说话。
陆薄言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应该比他想象中糟糕。
他没有催促穆司爵,只是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等着穆司爵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司爵染着冬夜霜寒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方恒要我做出选择。”
陆薄言知道穆司爵说的是什么。
方恒回国的时候,和刘医生了解了一下许佑宁的情况。
听完刘医生的话,方恒当场就说,穆司爵需要在许佑宁和孩子之间二选一。
这很残忍。
但是,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陆薄言沉吟了两秒,缓缓说:“只要许佑宁好起来,你们还可以要孩子。但是,许佑宁只有一个,你一旦放弃她,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许佑宁了。”
陆薄言不用猜都知道,穆司爵一定会选择许佑宁。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假设过,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他身上,他会如何选择。
最后,陆薄言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下意识的选择了苏简安。
西遇和相宜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日渐长大,他当然很爱两个小家伙。
可是如果时间倒退回苏简安怀孕的时候,这样的危机降临到苏简安的身上,哪怕他见过两个小家伙可爱的模样,他还是无法用苏简安去换他们。
当然,只是假设。
现实中,陆薄言不会让那么糟糕的情况发生。
就算真的发生了,他也会着手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要苏简安,也要孩子。
想到这里,陆薄言突然明白过来,哪怕他想方设法帮穆司爵的选择找理由,也根本缓解不了穆司爵的痛苦。
穆司爵和他一样,想同时保住大人和孩子。
这个选择,会变成一道永久的伤痕,永久镂刻在穆司爵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司爵突然问:“他会不会怪我?”
陆薄言知道,穆司爵说的是孩子。
每一个生命,都弥足珍贵而且值得珍惜。
穆司爵就这么放弃一个小生命,如果那个小家伙有意识的话,他当然无法理解爸爸的选择,甚至会心生不满。
可是,穆司爵没有更多的选择了,他只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陆薄言不说话,穆司爵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笑了笑,挂了电话。
陆薄言听见穆司爵的笑声,却没有从他的笑声里听见半分高兴的味道。
实际上,穆司爵是在自嘲吧?
陆薄言缓缓收回手机,转过身,看见苏简安站在房间门口。
他意外了一下,走过去:“你还没睡?”
苏简安摇摇头:“你还没回来,我睡不着。”
陆薄言牵着苏简安回房间,带着她一起躺到床上,让她靠进他怀里:“在想许佑宁的事情?”
苏简安“嗯”了声,声音里透出一抹担忧:“不知道佑宁现在怎么样了……”说完,几乎是一一种期盼的目光看着陆薄言。
方恒离开康家的时候,给陆薄言发过一封短信,简单的把许佑宁的事情告诉他。
陆薄言想了想,把短信的内容复述给苏简安,最后说:“简安,你一开始的怀疑是对的,许佑宁其实什么都知道,她这次回去,不只是为了把妈妈换回来,还想亲手替许奶奶的报仇。”
苏简安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期盼:“司爵知道这件事,心情是不是可以好一点?”
陆薄言看了苏简安一眼,很少见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苏简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坐起来看着陆薄言:“发生了什么事?”
陆薄言过了片刻才说:“以方恒为首的医生团队,需要针对许佑宁的情况做出治疗方案。可是,许佑宁的情况太特殊,司爵只能在许佑宁和孩子之间二选一……”
默契使然,不需要陆薄言说下去,苏简安已经猜到他的后半句了,替他说:“司爵选择了佑宁。”
陆薄言“嗯”了声,肯定了苏简安的猜测。
苏简安的目光低下去,声音也充斥满失落:“虽然对孩子很不公平,可是,我可以理解司爵为什么这么选择。”
“我们都可以理解。”陆薄言抱着苏简安躺下去,轻叹了一声,接着说,“可是,司爵无法原谅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苏简安完全可以理解穆司爵为什么选择许佑宁。
就像陆薄言说的,全世界只有一个许佑宁。
如果放弃许佑宁,哪怕孩子可以顺利出生,穆司爵也永远亏欠许佑宁,他的下半生只能沉浸在痛苦和自责中。
可是,如果他选择许佑宁,如果许佑宁可以好起来,穆司爵的未来就有无限种可能。
至于孩子,他们也可以再有。
苏简安相信,穆司爵身边的人和她一样,完全理解而且尊重穆司爵的选择。
可是,他们的理解和尊重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穆司爵无法原谅自己放弃了孩子。
他放弃了孩子之后,哪怕许佑宁可以好起来,也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那个不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会成为穆司爵和许佑宁永远的遗憾。
这件事会变成一道伤痕,永远烙在穆司爵和许佑宁的心上。
命运给穆司爵出了一道充满陷阱的题目,哪怕穆司爵做出抉择,哪怕他承受了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
最后一刻,命运还是会狠心的一手把他推进漩涡里。
穆司爵决定放弃孩子的那一刻,也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
这个枷锁会时不时把穆司爵拉进漩涡里,穆司爵这一生都无法挣脱。
苏简安可以想象穆司爵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也可以猜得到,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穆司爵都要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直到许佑宁康复,穆司爵才有可能重新看见阳光。
是啊!
只要许佑宁好起来,穆司爵也可以好起来!
苏简安像恍然大悟那样,笑了笑,往陆薄言怀里钻,信誓旦旦的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按照陆薄言对苏简安的了解,她不会无端端说这种话。
“为什么这么说?”
陆薄言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简安,等着她的下文。
苏简安保持着冷静,条分缕析的说:“既然司爵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佑宁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佑宁可以好起来,时间会抚平司爵的伤口。就算他的伤口无法复原,也有佑宁陪着他,他不会熬不下去。”
“……”
陆薄言不得不承认,苏简安道破了重点。
穆司爵选择许佑宁,相当于把所有希望放到许佑宁一个人身上。
如果许佑宁治疗失败,对穆司爵来说,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
但是,如果许佑宁好起来,穆司爵也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一切对穆司爵来说都不会太艰难,他的伤口也不至于剧烈疼痛。
换句话来说就是,最爱的人如果在身边,不管遇到什么考验,都会变得容易一些。
陆薄言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他吻了吻苏简安的额头:“你先睡,我去一趟书房。”
苏简安来不及说什么,陆薄言已经起身离开房间。
不用想,她大概可以猜到陆薄言要去干什。
苏简安想了想,果断掀开被子,披上一件披肩,往书房走去。
她没有猜错,陆薄言正在书房和许佑宁的医疗团队开会。
方恒也参与了会议,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相比其他医生,方恒更为年轻,眉眼间也多了一抹自信,身上却有着一股医生不该有的轻佻风流,让他看起来像极了玩票的富家少爷。
看着这样的方恒,苏简安很难想象,他竟然是从顶级医学院毕业的医学生。
更难想象的是,毕业不到5年时间,方恒已经成为蜚声国际的脑科医生,是各大医院争相抢夺的医疗人才。
方恒这种年轻有为的精英,一定有着他自己的骄傲。
苏简安很奇怪他怎么会甘愿听陆薄言的安排。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
陆薄言看着电脑屏幕,英俊的五官上布着一抹不容出错的冷峻,声音也有些冷沉:“我不管司爵最后选择了谁,我要你们保证,司爵的选择没有错。”
言下之意,他要许佑宁活下来。
他要许佑宁陪着穆司爵度过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方恒压力山大,使劲按了按太阳穴,语气中带着为难:“陆总,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陆薄言淡淡的看了方恒一眼,不答反问:“你知道你的薪水比一般医生高了多少倍吗?”
“……”方恒被噎得无言以对,只能举手投降,“好,我们一定尽力。”
陆薄言明显对方恒的答案不满,眯了一下眼睛:“尽力是什么意思?”
方恒感觉到陆薄言话里的不满,忙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治好许佑宁,让她陪着穆小七白头到老!”
“……”陆薄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低沉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凝重,“方恒,这件事很重要。”
方恒也知道这件事很重要。
穆司爵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许佑宁,说明许佑宁比他的一切都重要。
他要是把许佑宁搞砸了,无异于亲手杀了穆司爵。
不,让穆司爵眼睁睁看着许佑宁离开这个世界,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所以,方恒要救的不仅仅是许佑宁,还连带着穆司爵。
想到这里,方恒猛然意识到,他年轻帅气的肩膀上,承担着两条生命的重量!
靠,太尼玛重了!
方恒的神色严肃起来,他看向陆薄言:“不需要你强调,我很清楚这件事很重要。”
顿了顿,方恒接着说:“放心吧,哪怕要我拿半条命交换,我也会找到治好许佑宁的方法。毕竟,我可是别人口中的天才医生。许佑宁在我的手下没命的话,我不是等于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方恒平时吊儿郎当爱开玩笑,但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陆薄言相信方恒,目光渐渐放松下去。
方恒转眼间又恢复了轻佻随意的样子,看着陆薄言笑了笑:“陆总,我也想给你提个醒。”
“……”
穆司爵没有说话。
他太清楚方恒的作风了,他肯定不会提什么好醒。
方恒倏地凑近摄像头,要笑不笑的看着陆薄言:“我听说,你非常爱你的太太。这么晚了,你还为了穆小七的事情召集我们开会,我会怀疑你的真爱其实是穆小七。”
陆薄言看了方恒一眼,冷冷淡淡的蹦出一个字:“滚。”
他关了摄像头和电脑,看向站在旁边的苏简安。
苏简安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可是他不想让摄像头另一端的那些人发现苏简安,也就没有和苏简安说话。
苏简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了,回去睡觉吧。”
这些天以来,为了处理穆司爵和许佑宁的事情,陆薄言的时间根本不够用,每天回到家的时候,他的眉眼间都不可避免的挂着疲惫。
一沾到床,他马上就会陷入熟睡,比苏简安还要神速,就像现在。
苏简安看着陆薄言脸上挥之不去的倦色,心疼的抚了抚他的眉头,轻轻吻了他一下,随即闭上眼睛,依偎进他怀里,不一会也沉入梦乡。
第二天,天色刚刚浮出一抹明亮,苏简安就悄悄起床,穿上外套,消失在房间。
结婚这么久,陆薄言已经习惯了醒来后看见苏简安在身旁,可是今天一早睁开眼睛,身边的位置竟然空空荡荡。
这样的情况也有过,但是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陆薄言坐起来,低沉的声音带着晨间的沙哑:“简安?”
“……”苏简安不在房间,自然不会有人回应陆薄言。
陆薄言蹙了一下眉,心底的疑惑更重了,起身下楼,远远就闻到一阵香味从厨房飘出来。
他猜到什么,走到厨房门口,果然看见苏简安在里面准备早餐。
他敲了敲门,吸引苏简安的注意力。
苏简安不用看都知道是陆薄言,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端起一个小碗走过来,递给陆薄言:“试一下味道。”
她刚醒来不久,穿着宽松的浅色居家服,整个人透着一种慵懒舒适的感觉,在晨光的包裹下,看起来分外柔美。
陆薄言心念一动,推开苏简安手里的碗,目光凝在她脸上:“老婆,我不想试粥。”
苏简安太了解陆薄言了,他叫她老婆的时候,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后退了两步,谨慎的看着陆薄言:“那……你想试什么?”
陆薄言突然捧住苏简安的脸,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试你。”
“……”
苏简安无言以对。
她又不是衣服鞋子,试什么试!
苏简安来不及发出抗议,陆薄言的吻已经袭下来,他托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用力地辗转,不知餍足地汲取她的味道。
渐渐地,苏简安抗议的声音从心头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薄言松开苏简安,声音里不知道是警告还是威胁:“以后不要没告诉我就跑下来。”
这个时期太特殊了,看不见苏简安,他很难免往好的方面想。
苏简安一脸无辜:“你还在睡觉,我怎么告诉你?”
陆薄言见招拆招:“你可以把我叫醒。”
“……”苏简安纠结了一下,还是说,“我主要是考虑到,把你叫醒之后,我不一定能下来了……”
陆薄言眯了一下眼睛,盯着苏简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能下来,你会怎么样?”
“不能下来,你会怎么样?”
陆薄言尾音刚落,答案已经浮上苏简安的脑海——
她会被吃干抹净!
可是,这么羞|耻的答案,苏简安实在无法说出口。
苏简安迎着陆薄言的目光,硬生生憋着,双颊慢慢浮出两抹迷人的酡红,像开春时节盛放在枝头上的桃花。
陆薄言端详着苏简安,很快就发现,她这个样子太熟悉了。
某些时候的前一刻,苏简安总是这样看着他,而他对苏简安毫无抵抗力,每一次都心动不已。
陆薄言双手环着胸,好整以暇的笑了笑:“简安,你在想什么?”
他的眼睛太深邃了,漆黑而又神秘,却又带着一种优雅的从容,时时刻刻都格外的迷人。
他这样的目光聚焦在苏简安身上,苏简安哪怕天天面对他,也还是无法抵抗。
苏简安仿佛被电了一下,回过神来,摇了一下头,否认道:“没什么!”
陆薄言缓慢而又极具威胁性的靠近苏简安:“真的没什么?”
苏简安的底气一下子弱下去,被逼得节节败败退,欲哭无泪的看着陆薄言。
她承认的话,不知道陆薄言会对她做什么。
她否认的话,额,她大概可以猜到陆薄言会做什么。
实际上,苏简安根本没得选择。
陆薄言伸出双手,不动声色的圈住苏简安的腰。
一开始的时候,苏简安只是觉得痒,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陆薄言一下子收紧圈在她腰上的手,她几乎是以投怀送抱的姿势跌进他怀里。
“唔!”
苏简安低呼了一声,闭上眼睛,清晰的感觉到陆薄言的心跳。
陆薄言摸了摸苏简安的后脑勺,微微低下头,性感削薄的双唇凑近苏简安的耳畔:“简安,你觉得厨房怎么样?”
苏简安浑身一个激灵。
这之前,陆薄言问过她很多类似的问题——
“简安,你觉得沙发怎么样?”
“简安,你觉得书房怎么样?”
“简安,你觉得……”
不管苏简安怎么回答,结果都一样。
陆薄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准备好将她吃干抹净了。
唔,捂脸……
陆薄言握|住苏简安的手,温柔的用一种命令的方式“提醒”她:“简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简安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陆薄言的胸膛:“我不想回答!”
陆薄言沉吟了片刻,很善解人意的问:“你不想回答,是不是想亲自试试?”
“……”
苏简安差点吐血。
陆薄言的脑回路该有多清奇,才能脑补出这样的答案?
不过,比吐血更重要的,是要先把陆薄言推开,不能让他得逞!
这里是一楼的厨房,而且天已经亮了,徐伯和刘婶随时有可能进来,让他们撞见的话……
苏简安不敢再想象下去,只是下意识的拒绝陆薄言:“不用试了,这里一定不舒服!”
陆薄言挑了一下眉,并没有退缩,反而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那我们换个舒服点的地方,比如房间?”
“……”
这一次,苏简安是真的要吐血了。
她深吸了口气,不断告诉自己,这是陆薄言的套路,全都是套路,千万不要被套进去!
苏简安刚要推开陆薄言,微波炉就在这个时候“叮——”了一声。
清脆响亮的声音,来得刚刚好,一下子吸引了陆薄言和苏简安的注意力。
苏简安也顺利找到了更好的借口——
她严肃的看着陆薄言:“东西热好了,我们可以吃早餐了!”顿了顿,补充道,“我说的是正经的早餐!”
她不这么强调一下的话,陆薄言一定会拐弯抹角的说,他想吃的不是桌子上的早餐。
没错,她已经这么清楚陆薄言的套路了!
苏简安一边为自己的先见之明高兴,一边又意识到——她一觉醒来就要和陆薄言斗智斗勇。
这样的日子……太悲催了。
陆薄言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完全亮了,不用再过多久,刘婶和徐伯几个人就会下来。
他决定放过苏简安,松开她,帮着她把早餐端到餐厅。
餐厅有一面落地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天气。
今天的天气出乎意料的好。
寒冬的阳光总是显得弥足珍贵,金灿灿的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堪堪停在桌子边上,让这个早晨显得生机勃勃。
苏简安脸上的酡红腿了下去,动作也终于变得自然。
她摆好碗筷,盛了两碗粥:“好了,可以吃了。”
陆薄言拿起做工细致的骨瓷勺子,搅拌了两下碗里的粥,突然看向苏简安:“简安,你今天怎么会想到准备早餐?”
为了许佑宁的事情,苏简安这几天没少奔波,陆薄言心疼她,让她把早餐的事情交给厨师,多睡半个小时。
哪天苏简安不忙的话,倒是会准备一下晚饭。
她今天突然准备早餐,陆薄言不得不怀疑有其他原因。
苏简安抿了一下唇,看向陆薄言:“接下来,你就要和司爵一起想办法把佑宁接回来了吧,还有越川手术的事情?”
这两件事,没有一件是小事,关系着四个人未来的幸福。
陆薄言“嗯”了声,冲着苏简安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和司爵可以处理得过来。”
苏简安咬了咬唇,目光渐渐充斥入期盼:“薄言,我在想……”
她只说了三个字,陆薄言已经猜到她接下来的台词了。
陆薄言毫不犹豫的打断苏简安的话:“不用想了,佑宁的事情上,谁都帮不了忙,你也一样。至于芸芸和越川的事情,你负责瞒着芸芸,不要让她知道越川也在准备婚礼就好。”
这种时候,苏简安帮不上大忙的话,那么她只能听陆薄言的话。
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薄言像以前那样抚了抚苏简安的头发:“乖,听话。”
吃完早餐,陆薄言甚至没有时间去看两个小家伙,换了衣服就匆忙离开家。
苏简安把餐具交给其他人收拾,上楼,径直进了儿童房。
西遇和相宜都已经醒了,刘婶抱着相宜,唐玉兰哄着正在发起床气的西遇,吴婶正手忙脚乱的冲牛奶。
大人小孩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整个儿童房热闹而且生机旺盛。
苏简安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春天。
寒冬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春天的脚步已经不远了吧。
他们正在经历的一切,会不会随着春天的来临好起来?
唐玉兰最先发现苏简安,叫了她一声:“简安,你愣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啊。”
苏简安回过神,边走进儿童房边说:“没什么。”她作势要接过起床气大发的西遇,“妈妈,我来抱抱他。”
“也好。”唐玉兰无奈的把小家伙交给苏简安,“小家伙说不定只是想找妈妈了呢。”
事实证明,唐玉兰还是太乐观了。
到了苏简安怀里,西遇还是一样哭得很凶,小手抓着苏简安的衣襟,不停地用力挣扎,好像要挣脱什么桎梏一样。
苏简安很有耐心的哄着小家伙,一点都不觉得厌烦。
目睹许佑宁和沈越川的事情后,苏简安突然意识到,只要无波无澜,那么日子中的一些小烦恼,也可以理解为生活的小味道。
生活嘛,就是由无数的小烦恼和小确幸组成的。
只有在面对无法扭转的事情时,才有资格丧气或者发怒。
小西遇在妈妈怀里闹了一会儿别扭,没多久就安静下来,乖乖的大口大口喝苏简安喂给他的牛奶。
两个小家伙安静下来后,苏简安带着唐玉兰下楼。
唐玉兰出院后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日常活动也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可是,因为穆司爵和许佑宁的事情,一向乐观的老太太的脸上很少有笑容。
苏简安带着唐玉兰到了餐厅,给她盛了碗粥,想了想,还是把许佑宁的事情告诉她,最后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和佑宁联系上了,薄言和司爵会想办法把她接回来。”
唐玉兰比听到任何好消息都要激动,连连点头:“好,让薄言和司爵一定要小心,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把佑宁接回来。”
苏简安笑了笑:“妈妈,你放心,薄言他们会的。”
唐玉兰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胃口却出乎意料的好,喝了两大碗粥,笑呵呵的回儿童房,陪着两个小家伙。
苏简安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收拾好餐厅,厨房里的汤也刚刚熬好。
徐伯把熬好的汤装进保温桶里,说:“太太,这是要带去医院给沈特助的吧?”
苏简安拧上保温桶的盖子,笑着点点头:“是啊。”
说完,她穿上外套,拎着保温桶出门,让钱叔送她去私人医院。
穆司爵和许佑宁的事情很重要,同样重要的,还有越川和芸芸的婚礼。
越川马上就要接受手术,芸芸会迎来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验。
在那么残酷的考验来临之前,他们想给芸芸一个惊喜。
或者说,在那个未知的结果来临之前,他们应该满足芸芸想成为越川妻子的愿望。
私人医院。
自从做完最后一次治疗,沈越川一直很虚弱,每天需要十六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剩下的八个小时才能保持清醒。
直到最近几天,他的状态才慢慢好起来,不但恢复了正常作息,在宋季青允许的前提下,他甚至可以带着萧芸芸出去逛街。
萧芸芸很高兴,不假思索的断言道:“这一定是天意!”
沈越川英挺的眉梢上扬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疑惑:“什么天意?”
“嘘——”萧芸芸神秘兮兮的眨了一下眼睛,“不要问,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沈越川打量了萧芸芸一眼,没有追问下去。
因为他知道答案。
萧芸芸指的,应该是他们结婚的事情。
他的情况逐渐好转,萧芸芸大概是觉得,这是天都要他们结婚的意思。
既然小丫头这么认为,他也暂且把自己的好转理解为天意吧。
萧芸芸私以为沈越川什么都不知道,明朗的笑容里藏着一抹隐秘的满足,娇俏明媚的模样分外动人。
沈越川看着萧芸芸,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知道萧芸芸很傻,只不过没想到小丫头居然傻到这种地步。
不要说他一直不动声色的维护着萧芸芸的秘密,就算他表现得明显一点,萧芸芸也不一定能猜到他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萧芸芸把沈越川无奈的表情解读成沉思,戳了戳他的脸:“不要浪费脑细胞啦,你是绝对想不到的!”
沈越川想了想,决定配合一下这个小丫头,点点头:“那我不想了。”
“这才乖!”
萧芸芸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由心而发的兴奋根本无法掩藏。
日子就这样缓慢流逝,这一天,沈越川和萧芸芸一睁开眼睛,就迎来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清晨。
萧芸芸来不及穿上大衣就跑出去,让自己暴露在阳光里,尽情汲取阳光的味道。
沈越川拿着外套跟着萧芸芸,披到她的肩上:“风很大,小心着凉。”
萧芸芸才不管风大不大,靠进沈越川怀里:“冬天是不是快要过去了。”
沈越川算了一下时间,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嗯,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
“我知道春节!”萧芸芸兴奋得像一个孩子,蹦了一下,“以前在澳洲的时候,不管这个节日的气氛浓不浓,我爸爸妈妈都会邀请朋友来家里过节,还会给他们送年糕!”
沈越川沉吟了片刻,突然说:“我和季青商量一下,把我的手术时间安排到春节后。”
萧芸芸疑惑的看着沈越川:“为什么?”
沈越川笑着摸了一下萧芸芸的头:“春节那几天,我们可以回家去住,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春节气氛。”
“……”
萧芸芸比较喜欢热闹,她当然很想感受一下春节的气氛。
可是她无法确定,沈越川的情况允不允许他离开医院。
沈越川看出萧芸芸的担忧,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我会带着季青一起出院,春节一过我们就回医院。”
萧芸芸还是不敢随随便便让沈越川离开医院,想了想,说:“我要和表姐商量一下!”
苏简安进病房,刚好听见萧芸芸的话。
她放下带来的汤,好奇的问:“你们有什么要和我商量?”
萧芸芸听见苏简安的声音,惊喜的飞奔回客厅,满脸期待的看着苏简安:“表姐,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沈越川跟在萧芸芸后面,见小丫头那么兴奋,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苏简安说。
没想到她关注的是吃的。
沈越川皱了一下眉,敲了敲萧芸芸的脑袋:“除了吃的,你还会关注什么?”
萧芸芸摸了摸被沈越川敲疼的地方,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还会关注你啊。”
“……”
萧芸芸的语气太柔软,一下子就击中沈越川的心脏。
沈越川的战斗力瞬间就没了,只能无奈的看着萧芸芸,眸底隐约透着一抹疼爱。
苏简安看着沈越川和萧芸芸的互动和眼神,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只要最爱的人在身边,一切都不会太艰难。
就像沈越川和萧芸芸——
沈越川的病情和许佑宁一样,根本不容乐观,可是因为萧芸芸陪在他身边,他们对生活的态度都十分积极,对未来充满了乐观的希望。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佑宁接回来,让穆司爵陪着她。
萧芸芸注意到苏简安在走神,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表姐,你在想什么呢?”
苏简安回过神,如实说:“我在想司爵和佑宁的事情。”
“穆老大和佑宁?”萧芸芸已经有几天没有听说这两个的消息了,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们怎么样了啊?穆老大好几天没有来医院了,他还好吗?”
“……”
苏简安想了想,却越想越纠结,怎么都无法给萧芸芸一个答案。
最后,苏简安只能说:“司爵不是很好,可是也不算不好。”
萧芸芸听得懵一脸,不解的看着苏简安:“表姐,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苏简安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不漏的告诉沈越川和萧芸芸。
穆司爵和许佑宁取得了联系,这是一件好事。
同时,穆司爵也被迫放弃了孩子,这是在算不上一件好事。
所以,苏简安无法告诉萧芸芸,穆司爵的情况是好是坏。
听完苏简安的话,沈越川兀自陷入沉默,萧芸芸的反应更大一些——她愣愣的看着苏简安,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苏简安完全可以理解萧芸芸此刻的震惊,给了她一个浅笑,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熬了汤带过来,你们喝一点吧。”
萧芸芸摆摆手:“表姐,这种时候,美食也无法吸引我的注意力了。”
苏简安盛汤的动作一顿,很意外的说:“那这真的是……太难得一见了。”
萧芸芸没有心情和苏简安开玩笑,不安的问:“表姐,穆老大和佑宁怎么办?”
苏简安见萧芸芸是真的担心,放下汤勺,说:“司爵已经选择了佑宁,专家团队会想办法让佑宁恢复健康,我们担心也没有用。现在唯一的遗憾是,司爵和佑宁的第一个孩子,很有可能会就这么没了。”
萧芸芸垂下眸子,惋惜的感叹:“是真的很可惜。”
萧芸芸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抉择,也没有拥有过一个孩子,所以实际上,她并不是特别能理解穆司爵的痛苦,只是觉得很可惜。
至于到底有多可惜,只有苏简安知道。
自从西遇和相宜出生后,苏简安就深深觉得——
每一条小生命,都是降落人间的小天使。
每一个小天使的消失,都是对准爸爸妈妈的巨|大打击。
她怀着西遇和相宜的时候,因为怀孕反应太严重,医生曾经劝她放弃孩子。
两个小家伙出生后,苏简安曾经想过,如果她从听医生的建议放弃西遇和相宜,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她一定会被痛苦淹没。
她和陆薄言还很年轻,还可以再要孩子没错。
但是,每一个曾经诞生的生命,都无可替代。
后来他们拥有几个孩子,都不是西遇和相宜。
每每想起,苏简安都格外庆幸她当初多坚持了一下。
就在苏简安感叹的时候,沈越川突然出声:“穆七已经做出选择了,相比惋惜孩子,我们更应该祈祷许佑宁可以恢复健康。如果许佑宁最后没有好起来,穆七说不定会疯。”
沈越川这个想法和苏简安不谋而合,苏简安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深有同感的眼神。
萧芸芸的反应能力差一些,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沈越川的意思,点了点头,突然打起沈越川的主意,盯着沈越川说:
“等到你手术结束后,就把Henry和宋医生统统转移到佑宁的医疗团队,他们可以帮到你,一定也可以帮到佑宁!”
沈越川点点头:“这是个好办法。”
苏简安接着沈越川的话说:“你们喝汤吧,再不喝就真的凉了。”
萧芸芸一直很垂涎苏简安的厨艺,特别是她亲手熬的汤,只要让她喝一碗,她可以交出除了沈越川之外的一切!
萧芸芸一喝完汤,叶落就来找她,说是有事要和她说。
萧芸芸毫不设防,“哦”了声,看向沈越川和苏简安:“我先和叶落先出去了。”
“嗯。”苏简安完全不动声色,“去吧。”
萧芸芸一出去,沈越川就看向苏简安:“你让叶落来找芸芸的?”
苏简安“咳”了声,解释道:“芸芸在这里的话,很多事情不方便。对了,芸芸刚才说有事要和我商量,是什么事?”
沈越川不由得笑了笑:“我想带她出院过春节,她有点犹豫。”
苏简安知道芸芸为什么犹豫,她无非是担心越川的身体状况。
相较之下,更加可疑的是越川带芸芸出院过春节的目的。
苏简安要笑不笑的看着沈越川:“你真的只是想带芸芸出院过春节吗?”
如果沈越川点头,苏简安发誓,她绝对不会相信!
沈越川一看就是别有目的的样子!
苏简安问得这么直白,沈越川也不隐瞒什么了,坦然道:“最近好像没有好消息,我觉得我和芸芸该举行婚礼了,让大家高兴一下,顺便烘托一下新年气氛。”
苏简安“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借口很清新脱俗。”
“我想的借口,必须清新脱俗。”沈越川坐到沙发上,唇角不自觉地浮出一抹笑意,“简安,我和芸芸的婚礼,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简安看着沈越川唇角的笑容,突然陷入回忆——
沈越川住院后,她经常带着亲手准备的汤或者饭菜来看他。
这是她唯一可以为沈越川做的事情。
她无法像医生那样针对沈越川的病情提出建议,只能以家人的身份照顾他,给他补充足够的营养,让他以最好的身体状态去迎接病魔的考验。
苏简安前前后后来了不少次,萧芸芸不在的时候,她很少可以在沈越川的脸上看见笑容,大概和他的体力大量被消耗有一定的关系。
这是第一次,苏简安在沈越川的脸上看见这种带着期待的笑容。
对于和萧芸芸的婚礼,沈越川其实十分期待吧,就像两年前的她期待和陆薄言领证成为夫妻一样。
想着,苏简安的唇角也跟着泛起微笑:“我和司爵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事情应该会全部交给我。”
因为穆司爵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对于现在的穆司爵而言,哪怕是沈越川和萧芸芸的婚礼,也不及许佑宁的事情重要。
沈越川很理解的点点头,看向苏简安:“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没什么问题啊。”苏简安十分轻松的耸了一下肩膀,“已经不剩多少事情了,我可以应付得过来。再说了,骗一下芸芸,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
“……”
沈越川知道苏简安是在损他家的小丫头,可是她的话里没有一个贬低的字眼。
他也只能承认,萧芸芸的确很好骗。
苏简安把话题拐回正题上,说:“越川,我确认一下,你确定春节的时候和芸芸举行婚礼了,对吗?”
“我很确定。”沈越川微微笑着,声音没有了往日那股气势,却透着一种极其真诚的笃定,“这是最合适的时间,而且,我是真的想和芸芸结婚。”
苏简安唇角的笑意多了一抹欣慰,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
总算有一对终成眷侣了。
苏简安大概把婚礼当天和婚礼前后的计划告诉沈越川,末了,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改动的地方?”
“就按照你说的来。”沈越川打量了苏简安一眼,感叹道,“简安,你不去当策划太可惜了。”
“不可惜啊。”苏简安一脸认真的说,“策划陆氏的十周年庆,还有你和芸芸的婚礼,已经耗尽我在策划方面的才能了。”
言下之意,哪怕这次的策划不完美,她也已经尽力了。
沈越川不禁失笑,就在这个时候,萧芸芸推开门回来。
沈越川和苏简安很有默契,两人不约而同地收敛笑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萧芸芸心大得可以跑马,沈越川和苏简安的演技又太好,她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跑进来就自顾自的说:“叶落刚才和我说了越川的化验结果!”
苏简安顺着她的话问:“结果怎么样?”
萧芸芸扬了扬手上的化验报告,语气里带着一抹无法掩饰的兴奋:“很好!叶落说,越川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做手术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你们可以庆祝一下。”苏简安笑了笑,“我要走了。”
“唔,表姐,等一下!”萧芸芸拉住苏简安,眉眼间含着一抹雀跃,“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你那件很重要的事情——越川已经跟我说过了。”苏简安说,“你们出院过春节很好啊,那么美好的节日,你们在医院度过太可惜了。而且以越川现在的情况,你们带着宋医生出院一两天,应该没什么大碍,放心吧。”
苏简安说得很对,但是,萧芸芸想说的不止这件事。
萧芸芸看了沈越川一眼,有些纠结似的,什么都不说,直接把苏简安拉出去。
沈越川已经猜到萧芸芸还要和苏简安说什么了,很淡定的拿过床头上的ipad,打开邮箱收发邮件。
小丫头要说的事情,他早就和苏简安说过了。
所以,他什么都不担心。
病房门外,毫不知情的萧芸芸还在纠结的看着苏简安。
苏简安和沈越川一样,能猜到萧芸芸想说什么,但是她不能说破,只能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萧芸芸,循循善诱的问:“芸芸,你还有什么要和我商量的?”
萧芸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看的小脸在一瞬间以一种神速变红,难为的咬着唇看了苏简安好一会,终于开口:“表姐,你觉得,我在春节那几天和越川结婚怎么样?”
苏简安不得不感叹,越川和芸芸这么有默契,不在春节那几天结婚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她不能露馅!
为了保护沈越川要给萧芸芸的惊喜,苏简安很配合的做出意外的样子,看了萧芸芸片刻,然后露出一个赞同的表情:“很好啊!”
萧芸芸没想到苏简安会赞同她的想法,很惊喜的问:“真的吗?”
苏简安一脸真诚的点头:“不能更真了!”
萧芸芸脸上的笑容无限放大:“那……表姐,春节之前,你能准备好我和越川的婚礼吗?”
苏简安暗暗想,就算是不能,她也得逼着自己准备好啊!
她继续点头,示意萧芸芸安心,信誓旦旦的说:“放心吧,没问题的。”
萧芸芸一个激动,叫了一声,扑上来抱住苏简安:“表姐,我最爱你了!”
苏简安点了点萧芸芸的脑袋:“你最爱的明明是越川。”
萧芸芸吐了吐舌头,嫣红的双颊布着一抹动人的娇俏:“不管我最爱的是谁,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交给你啦!”
“放心吧,我会帮你操办好的。”苏简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不过,你和姑姑说过这件事了吗?”
“我跟妈妈说过我要和越川结婚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没有定时间,就没跟她说得太仔细。”萧芸芸忍不住捂了一下脸,“我一会就打电话告诉她,我们确定婚礼时间了!”
看着萧芸芸害羞却又忍不住激动的样子,苏简安想起两年前答应和陆薄言结婚后的自己。
果然,天下的欣喜,都是一个模样。
苏简安忍不住跟着笑出来,“嗯”了声,“我先回去了,还要准备你和越川的婚礼呢。”
萧芸芸冲着苏简安挥了挥手:“拜拜~”
苏简安笑着,很快离开医院,萧芸芸也回到病房。
萧芸芸心情很好,是哼着歌回去的,沈越川看了她一眼,唇角不可抑制的多了一抹笑意,放下ipad问:“你和简安说了什么?”
“没什么。”萧芸芸又哼了两句歌,然后才接着说,“我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表姐答应我了!”
沈越川知道萧芸芸不会说的,也就没有再追问。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芸芸的“小要求”是什么,苏简安答应她,他也并不感到意外。
接下来的一整天,萧芸芸的心情都非常好,不管沈越川叫她做什么,她都笑眯眯的答应。
吃晚饭的时候,沈越川说想去楼下的餐厅吃,萧芸芸也没有阻拦,非常欢脱的拉着沈越川就下去了。
医院有一个动物角,圈养着一些不具攻击性的动物,萧芸芸偶尔会带一些吃的过来喂养这些小动物,她今天心情大好,带了满满一大袋下来,饭后拉着沈越川一起去喂。
沈越川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也并没有到可以任性的地步,他没有靠近那些小动物,只是在一旁远远看着萧芸芸。
萧芸芸格外的兴奋,耐心的投喂小动物,有一只萨摩耶跟她很熟悉,她甚至可以跟萨摩耶聊天。
当然,萨摩耶不会回应她,只会冲着她“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萧芸芸被逗得哈哈笑,不过她并没有忘记沈越川,也不忍心让沈越川在一旁吹冷风,不一会就喂完了手里的狗粮,回来找沈越川,挽住他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沈越川看了萧芸芸一眼:“你很喜欢狗?”
“算不上特别喜欢,只是有时候觉得她们很可爱。”萧芸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了拉沈越川的手,“你之前不是养了一只哈士奇吗,但是我好久没有看见它了,你抛弃你的小哈士奇了?”
“……”沈越川沉默了片刻才说,“送人了。”
萧芸芸以前去沈越川家,见过那只二哈几次,也看得出来二哈和沈越川感情不错,沈越川怎么可能舍得把二哈送人?
她不解的看着沈越川:“你为什么要把二哈送给别人啊?”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沈越川无奈又有些惋惜的说,“我怕照顾不好它。”
萧芸芸听得出沈越川语气里的怀念,想了想,说:“等你手术后,我们去把它要回来!”
“等你手术后,我们去把它要回来!”
萧芸芸的语气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笃定。
一般人听见萧芸芸这句话,大概只会以为萧芸芸是真的很想要回那只被送出去的二哈。
但是沈越川注意到,萧芸芸说的是“手术后、我们”。
所以,萧芸芸真正渴望的,是他的手术可以顺利进行,成功结束,然后他们可以一起去做一些无理取闹的事情。
沈越川叹了口气,佯装出苦恼的样子:“把二哈送人的时候,我跟它的第二任主人保证过,绝对不会再去把它要回来。”
萧芸芸拍了拍沈越川的肩膀,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胸有成竹的说:“你带我去,我负责开口要,如果我要不回来,你再……”
话说到一半,萧芸芸突然顿住。
沈越川挑起眉梢,疑惑的看向萧芸芸:“我再什么?”
萧芸芸严肃的“咳”了声,接着说:“你再动手啊。”
沈越川:“……”动手?这是什么馊主意?
萧芸芸看见沈越川眸底的无法理解,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既然你不能开口跟二哈的第二任主人把二哈要回来,那就动手抢回来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
萧芸芸的逻辑上竟然是通的,沈越川被噎得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萧芸芸,只能点头,“很对。”
萧芸芸学着沈越川平时的样子,打了个响亮的弹指:“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沈越川无奈的笑了笑,弹了弹萧芸芸的脑门:“跟谁学坏的?”
“还用问吗?”萧芸芸斜睨了沈越川一眼,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这段时间,天天和你呆在一起!”
沈越川英俊的脸上顿时爬满拒绝,推脱道:“我最近几天才有精力陪着你瞎转,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哪来的机会把你教坏?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萧芸芸完全不理会沈越川说了什么,蛮横的径自道:“解释得这么认真,说白了,你就是推卸责任呗?”
“……”沈越川又一次无言以对,盯着萧芸芸的脖颈,恨不得在她白皙娇|嫩的肩颈处咬一口,“小丫头!”
萧芸芸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小姑娘,尤其是沈越川。
她明明是可以当他妻子的成|年女性好吗!
萧芸芸越想越不甘,几乎想跳起来,底气充斥着怒气反驳道:“你才小呢!”
男人可以忍受很多质疑。
但是,“小”和“不行”这两个字眼,绝对在忍受范围外。
沈越川是男人,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当然不能免俗。
他眯起眼睛盯着萧芸芸:“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我听听看?”
萧芸芸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的威胁,带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她意识到什么,默默咽了一下喉咙,弱弱的看着沈越川,什么都没有说,模样显得有些可怜兮兮,期待着沈越川可以放过她。
事实证明,萧芸芸还是把沈越川想得太善良了。
哪怕她示弱,沈越川也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沈越川突然逼近萧芸芸,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的侵略气息。
他眯了一下眼睛,盯着萧芸芸,意味不明的问:“芸芸,我是不是太久没有教训你了?”
萧芸芸是个认真的女孩子,沈越川这么一问,她就真的思考起了沈越川的问题,很快得出一个结果——
她想着那个结果,严肃的点点头,脱口而出说:“是有一段时间了。”
沈越川没想到小丫头会这么“诚实”,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感到满意。
他扬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难怪胆子变得这么大。”
萧芸芸还没琢磨明白沈越川到底想表达什么,沈越川已经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住院大楼。
哎哎,好像……大事不好!
萧芸芸压抑着心底的惊慌,低低的叫了一声:“沈越川,你要干什么!”
沈越川没有说话,按下电梯的上楼键,电梯门很快滑开,他直接拉着萧芸芸进去,萧芸芸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沈越……”
进电梯后,萧芸芸瞪大眼睛看着沈越川,还来不及叫出他的名字,沈越川就捧住她的脸,随即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她所有的话,都被沈越川用唇舌温柔而又强势地堵了回去。
电梯门还没关上。
惊慌之中,萧芸芸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医生护士从电梯门前经过,他们看向电梯,视线正好和她对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了然的表情。
哎,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可是,她完全没有解释的机会,电梯门很快就严丝合缝的关上,把一切都阻拦在外,沈越川也撬开她的牙关,肆意加深这个吻。
萧芸芸完全招架不住沈越川的攻势,沈越川的吻很快就淹没她,接下来不要说反抗,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沈越川完全不管不顾,把萧芸芸按在电梯壁上,不容商量的攫取她的滋味。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身体的原因,沈越川非常克制,他和萧芸芸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摸摸萧芸芸的头,吻一下她的唇。
克制了这么多天,现在,他终于不用再克制了。
就在这个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萧芸芸怕门外有人,“唔!”了一声,含糊的提醒沈越川,用抗议的声音示意沈越川放开她。
沈越川邪里邪气的勾了勾唇角,放开萧芸芸,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乖,不要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勾人魂魄的暧|昧,温热的气息更是从耳道一路蔓延进萧芸芸心里。
萧芸芸心底某个地方微微一颤,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整个人软在沈越川怀里。
沈越川顺势把萧芸芸抱紧,重新吻上她的唇。
电梯门依然敞开着,有凉风吹进来。
萧芸芸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是抗议,不是急切的要求什么,沈越川一定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所以才会叫她不要急!
靠,太奸诈了!
萧芸芸一怒之下,清醒了一些,在沈越川怀里挣扎着。
沈越川没有耐心哄着许佑宁了,直接把她抱起来,走出电梯。
萧芸芸用力地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沈越川低眸看了萧芸芸一眼,柔声哄着她:“乖,外面会有人经过,这里不适合。”
萧芸芸瞬间憋出内伤,瞪了沈越川一眼:“我只是叫你放我下来,没有别的意思。”
沈越川的目光慢慢变得深沉,声音里多了一抹诱人沉|沦的性|感:“芸芸,我有别的意思。”
“……”
萧芸芸的脸瞬间涨红,彻底失去了语言功能,只能愣愣的看着沈越川。
她见过脸皮厚的,但是没有见过脸皮厚成沈越川这样的,这种事都可以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靠,沈越川是变异品种吧?
萧芸芸唯一庆幸的是,这层楼只住着沈越川一个人,如果沈越川没有什么情况的话,这层楼基本不会出现其他人。
她把脸埋进沈越川怀里,两人很快回到房间。
萧芸芸和沈越川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来没有觉得这套病房有什么不妥,直到这一刻,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
接下来,不管她和沈越川发生什么,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
沈越川来不及回房间,直接把萧芸芸放到沙发上,扬手把靠枕丢下去。
看着沈越川随意却又格外帅气的动作,再加上他那张线条英俊的脸,萧芸芸怎么都忍不住口水,咽了一下喉咙。
沈越川当然没有错过萧芸芸的小动作,笑了笑,含住她的唇瓣,温热的吻一路蔓延,萧芸芸身上的障碍逐渐被去除。
沙发上的一次结束,萧芸芸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整个人虚软无力,只能依靠沈越川支撑。
唔,真的不能怪她体力不支。
只是敌人养精蓄锐太久了,库存体力太充足。
沈越川抚了抚萧芸芸的额角的湿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
萧芸芸简直想吐血。
他们在行为上再怎么失控都好,问题可以不要这么……直白吗?
沈越川并不打算给萧芸芸逃避的机会,见萧芸芸迟迟不做声,他扳过萧芸芸的脸,强迫她直视他:“芸芸,回答我。”
萧芸芸太了解沈越川的作风了,她不给啊一个答案,他可以纠缠她一个晚上。
既然这样,不如丢给他一个答案,也许还能早点超生!
想着,萧芸芸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很好!”
沈越川满意的吻了吻萧芸芸的额角:“我就知道。”
他的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骄傲。
萧芸芸忍不住吐槽——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还没吐槽完,萧芸芸就感觉身下一轻——她被沈越川抱了起来!
萧芸芸的表情一瞬间切换成惊恐:“沈越川,你还要干什么!”
沈越川帅气的勾了一下唇角,似笑而非的说:“还有更好的,你继续体验一下。”
“……”
萧芸芸两眼一闭,只想晕死过去。
几个小时后,萧芸芸如愿了……
时间回到傍晚时分——
苏简安从医院回来后,一直忙着照顾两个小家伙。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相宜格外的不乖,一直哭哭闹闹,时时刻刻要人抱在怀里哄着才肯消停。
相宜虽然一直都比西遇喜欢哭闹,但这是她第一次闹得这么凶。
苏简安怀疑小家伙不舒服,帮小姑娘做了一个检查,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哮喘的迹象。
如果不是不舒服,那会是什么原因?
苏简安怎么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眉头越蹙越深。
唐玉兰看出苏简安的焦急,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苏简安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担心,小家伙就是突然想闹了,小孩子都这样。”
唐玉兰一手把陆薄言带大,绝对是有经验的过来人。
苏简安知道自己应该听唐玉兰的话,可是,她怎么都无法放心,眉头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唐玉兰理解苏简安身为母亲的那份心情,笑了笑,接着说:“薄言小时候算非常乖的孩子了,可是他偶尔也会像相宜今天这样,闹个不停,他爸爸都只能停止工作回来陪他。”
“……”
苏简安实实在在的意外了一下。
她实在无法想象,陆薄言居然也有任性的时候。
再看向相宜的时候,苏简安的神色轻松了不少,她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肩膀,脸上满是温柔的无奈:“好吧,我就当你是遗传了爸爸。”
相宜哭得正起劲,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听到“爸爸”两个字,小姑娘左顾右盼了一下,乌溜溜的眼睛转啊转的,像是在找谁。
此时的儿童房里,只有苏简安和唐玉兰,如果她要找的是这两个人,早就不哭了。
苏简安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相宜哭得这么凶,也许只是想找陆薄言。
可是,陆薄言不在家啊!
不出所料,小相宜没有找到陆薄言,下一秒就又哭出来,闹得比刚才更凶了。
唐玉兰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小相宜的脸:“原来我们家相宜只是想爸爸了。”说着看向苏简安,“我们给薄言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来?”
苏简安权衡了片刻,还是摇摇头:“妈妈,算了吧,我们带着相宜就好,薄言下班了就会回来的。”
唐玉兰看了看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说:“这个时候,薄言也差不多该下班了啊。”
“他最近事情多,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苏简安亲了亲女儿小小的脸,轻声安抚她,“相宜乖,爸爸还没下班呢,等爸爸回来了,我让爸爸抱你好不好?”
“啊!”小相宜抗议似的叫了一声,一双小小的手对到一起,一转头把脸埋进苏简安怀里,继续老大不高兴的哼哼着。
小姑娘明明略显任性,却让人生气不起来,只感到不舍和心疼。
唐玉兰把西遇抱过来,帮着苏简安一起哄相宜,一边问:“简安,你去医院和越川谈得怎么样?”
很早之前,苏简安就把芸芸想和越川结婚的事情告诉过唐玉兰,唐玉兰也不反对,反而大赞萧芸芸大胆有创意,还说她很乐意帮忙。
唐玉兰一向开明,苏简安一点都不意外她这个反应。
苏简安接着告诉唐玉兰,她是长辈,她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
至于帮忙什么的,就不需要唐玉兰了,她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
唐玉兰不知道苏简安和沈越川到底计划着怎么办,也就没有固执的要帮忙,只是告诉苏简安,她会带好两个小家伙,让苏简安尽管放心去忙越川和芸芸的婚礼。
不过,不插手婚礼的事情,并不代表唐玉兰不关心,相反,她比所有人都关心这件事的进度。
苏简安也知道老太太操心,把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着重强调了一下,沈越川和萧芸芸都决定在春节举行婚礼。
听完,唐玉兰忍不住笑出来:“越川和芸芸还没公开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两个孩子很有默契,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就像没有看错你和薄言有感情一样。”
提起她和陆薄言的感情,苏简安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咳”了声,又大概把越川和芸芸的婚礼计划跟唐玉兰说了一下。
说完,苏简安接着问:“妈妈,你觉得我们的计划怎么样?”
“哎——”唐玉兰笑眯眯的摆摆手,“婚礼策划之类的,我就不干涉了。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玩法。所以,你们怎么高兴怎么来吧。只要越川和芸芸高兴,我就高兴。”
苏简安失笑:“好!”
两人正说着,陆薄言正好推开儿童房的门进来。
相宜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爸爸的气息,“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听起来比遭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可怜。
苏简安已经顾不上心疼小家伙了,朝着陆薄言投去求助的眼神:“你快点过来。”
陆薄言走过去,很自然的把相宜接过来,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耐心的哄着:“小宝贝,怎么了?”
小相宜当然不会说话,“哇哇”委委屈屈的乱哭了一通,最后抽噎着安静下来,靠在陆薄言怀里睡着了。
苏简安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眼前的额一幕——
难道真的只有薄言搞得定相宜?
可是,天天陪着相宜的人是她啊!
陆薄言注意到苏简安眸底的不可置信,明知故问:“简安,你是不是哄不住相宜?”
苏简安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强行解释道:“相宜哭累了,所以才会在你怀里睡着,跟你哄她没有任何关系!”
陆薄言呵护着绝世珍宝一样抱着相宜,淡淡的看了苏简安一眼,旋即又把注意力转移回女儿身上:“既然你不愿意面对现实,我也不逼你。”
“……”
苏简安简直要爆炸了——
陆薄言这种看似为她好,实则在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陆薄言成就感满满,想把相宜放到婴儿床上,让她自己睡觉,没想到小家伙才刚刚沾到床就发出抗议的声音,委屈的“呜呜”两声,抓住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苏简安见状,瞬间心花怒放,幸灾乐祸的想笑,但是碍于老太太也在场,她还是及时收住了声音。
她倒要看看陆薄言会怎么办!
陆薄言一颗心因为女儿一个小小的动作变得柔软无比,相宜这样抓着他不放,他根本无法放下这个小家伙,只能把她抱到书房,边看文件边呵护着她的睡眠。
苏简安在儿童房哄着西遇,小西遇很乖,不一会就在妈妈怀里睡着了,苏简安接着去书房找陆薄言和相宜。
她没想到的是,陆薄言不但要抱女儿,还要处理公事。
苏简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不忍心,把相宜接过来,抱着她回儿童房,试着把她放回婴儿床上。
小姑娘还是不肯答应,哼了一声,轻轻在床上挣扎,可她大概实在是困,想哭却哭不出来,小脸可爱的皱成一团。
苏简安熟练的安抚着小家伙,不一会,小家伙终于陷入安眠,不随便提出抗议也不吵闹了。
苏简安松了一口气,拉着陆薄言离开儿童房。
唐玉兰也跟着出去,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她突然叫住陆薄言,说:“妈妈有事想和你们说一下。”
“唔!”苏简安抢先接着说,“妈妈,如果你是想叮嘱越川和芸芸的婚礼,放心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妈妈相信你们可以安排好,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越川和芸芸的婚礼。”唐玉兰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过完春节后,我就会搬回紫荆御园。”
紫荆御园是陆薄言的父亲生前买下来的,唐玉兰和陆薄言的父亲结婚后,一直住在紫荆御园的房子里,她曾经把那里打造成一个舒适的天堂,让一家三口快乐的生活。
唐玉兰说过,只有在紫荆御园,她才能安稳的入睡,才能安稳的度过余生。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有伤,唐玉兰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留在丁亚山庄,她愿意住到春节后,苏简安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苏简安点点头:“等到越川和芸芸举行完婚礼,我们就送你回紫荆御园。”
唐玉兰摆摆手:“好了,你们去忙吧,我下去帮厨师准备晚饭。”
“简安,跟我去书房。”陆薄言说,“帮我处理点事情。”
前段时间,苏简安恶补了不少关于商业方面的知识,现在已经可以帮陆薄言一点小忙了,陆薄言需要她帮忙的时候,也不会客气。
“唔,可以。”苏简安跟着陆薄言进了书房,刚要关门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住,警惕的看着陆薄言,“你真的需要我帮忙吗?”
以前,陆薄言也找过类似的借口,结果他需要苏简安帮的完全是是另一种忙。
苏简安觉得,她谨慎一点不会有错。
陆薄言没想到苏简安会突然这么问,回过头,意味不明的看着苏简安:“关上门,你就知道了。”
苏简安浑身一凛——
她就知道陆薄言的目的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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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简安看着陆薄言,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布满了无法掩饰的意外。
陆薄言见苏简安迟迟不动,向着她走过去,直到快要贴上她才堪堪停下脚步。
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陆薄言身上的温度透过衬衫,如数传到苏简安身上。
苏简安感觉自己就像被烫了一下,心底一动,一抬眸,对上陆薄言滚烫的目光。
她感觉到危险,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要后退,可是她的身后就是大门,再退就出去了。
出去后,万一被家里年长一辈的人看见她和陆薄言这个样子,想离开这里的就不是唐玉兰了……
呜,谁说天无绝人之路的?
明明就有啊!
陆薄言攥住苏简安的手,风轻云淡的带了一下她身后的门,木门“咔哒”一声关上。
书房成了一个私密空间,一股暧昧的气息正在蔓延开来。
苏简安闭了一下眼睛,为自己默哀。
不过,上一次在书房,感觉好像还不错。
如果陆薄言一定要她重温一下那种感觉……唔,她好像可以接受。
苏简安越想投入,几乎就在她最投入的时候,头上响起“咚”的一声,一阵轻微却十分尖锐的痛感在她的额头上蔓延开来。
她“嘶”了一声,睁开眼睛,对上陆薄言闲闲适适的双眸。
他不是想……吗,为什么打她?
苏简安正想发怒,陆薄言却抢先一步开口,好整以暇的问:“简安,你在想什么?”
“……”苏简安的脑海浮出上一次在书房的画面,突然心虚,气也一下子泄了,不敢回答陆薄言,只好反过来反驳,“不管我在想什么,你想的一定比我邪恶!”
哼,陆薄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她很清楚陆薄言在想什么!
陆薄言挑了挑眉,指了指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处理几份文件,这种想法邪恶?”
苏简安感觉像被什么噎了一下,“咳”了声,狐疑的看着陆薄言:“你真的只是想让我帮你处理文件?”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刚才的想法实在太可耻了。
陆薄言又往前迈了一步,更加贴近苏简安了,他优雅低沉的声音也多了一抹暧昧:“不然呢,你以为我还想怎么样?”
苏简安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抵上陆薄言的胸膛,在她和陆薄言之间筑起一道防线。
陆薄言太妖孽了,再让他靠近,她一定会彻底失去理智。
为了应付陆薄言,她一定要保持最后的理智!
想到这里,苏简安迎上陆薄言的目光,尽量用一种单纯无知的眼神看着陆薄言,好让他忘了那些邪恶的念头,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看文件了,你觉得呢?”
陆薄言不这么觉得,他还想再吓一吓苏简安。
不过,今天的工作有些紧急,时间不允许他再跟苏简安开玩笑。
陆薄言只能作罢,在苏简安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也觉得我们可以开始看文件了。”
苏简安长长的松了口气,果断跑到办公桌后,帮着陆薄言处理文件。
陆薄言看着苏简安的样子,突然想起那种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在苏简安身边坐下,也翻开一份文件。
有了苏简安的帮忙,陆薄言的速度快了不少,不到十点就处理完所有工作。
吃晚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醒了一会儿,不一会就又被唐玉兰和刘婶哄着睡着了,直到陆薄言和苏简安处理完工作都没有醒。
陆薄言和苏简安乐得轻松,早早就回了房间。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都有点忙,已经很久没有在十一点之前躺到床|上了。
今天一下子放松下来,苏简安反而有些不习惯,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陆薄言放下书,等到苏简安再一次翻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用双手牢牢困住她。
在一起久了,对于陆薄言突如其来的亲密,苏简安已经不感到吃惊,身体反而已经习惯了他的亲近。
苏简安顺势靠进陆薄言怀里,想了想,突然说:“老公,陪我看电影吧。”
看电影是苏简安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两个小家伙还没出生之前,陆薄言经常破例陪她出入电影院,或者陪着她在家庭影院重温一些旧电影。
可是,自从西遇和相宜出生后,陆薄言就再也没有时间陪苏简安。
苏简安知道陆薄言很忙,也没有提过这个要求。
今天她突然提出来,陆薄言当然不会拒绝,摸了摸她的头:“起来吧,我陪你去。”
陆薄言虽然答应了,但是,他最想的并不是陪苏简安看电影。
苏简安就知道陆薄言不会拒绝,直接把他拉起来,趿着拖鞋就跑去家庭影院室。
陆薄言没有时间看电影,可是装修房子的时候,他还是把家庭影院规划进了装修设计图里。
原因很简单——苏简安喜欢看电影。
因为这个家庭影院,苏简安曾经问过陆薄言:“你装修别墅的时候,是不是就想过和我结婚?”
“不是。”
陆薄言很直接地否认了,苏简安一度无言。
苏简安没想到的是,过了片刻,陆薄言又接着说:“简安,装修房子的时候,我想的一直都是这会是我们的家。”
苏简安愣愣的看着陆薄言,还是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一次是被感动的。
知道真相后,苏简安每次踏进家庭影院,都会想起陆薄言那句话,心底不可抑制地变得柔软。
爱真实地存在这个世界上,却没有形状,笔墨难书。
可是,它可以从生活的小细节中体现出来,带来无数的温暖。
家庭影院内铺着地毯,苏简安在门口就甩了拖鞋,跑进来,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打开设备,慢慢挑选电影。
挑来挑去,却没有一部电影有让她按下播放键的冲动。
她只能看向陆薄言:“怎么办,看什么电影好?”
陆薄言想了一下,拿过遥控器,自然而然的说:“我帮你挑。”
苏简安毫不设防,以为陆薄言真的只是想帮她,点点头:“好啊,交给你了!”
陆薄言很快挑中了一部七八年前的经典爱情电影,点击播放。
苏简安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好奇,戳了戳陆薄言的胸口:“你喜欢这部电影?”
她以为陆薄言会挑一些热血的动作片,而不是这种缠绵悱恻的爱情片。
陆薄言搂过苏简安,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俨然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你喜欢就好。”
苏简安确实喜欢这部电影,第一次看过后,时不时就会拿出来重温一下。
她没想到的是,陆薄言居然知道她喜欢。
苏简安笑了笑,往陆薄言怀里蹭了蹭:“所以,你是想陪我重温吗?”
陆薄言“嗯”了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苏简安的头发,每一个动作都在无意间透出宠溺。
事实证明,有时候,苏简安还是不太了解他。
这个时间,他把苏简安带来看电影,又挑了一部爱情片,目的怎么可能那么单纯?
苏简安完全没有意识到陆薄言另有所图,满脑子都是电影动人的片段,更加依赖的靠着陆薄言。
陆薄言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一直安安分分的抱着苏简安,很快就取得了苏简安的信任,苏简安放心的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他,全心沉浸入电影里。
三十分钟后,电影出现了一个男女主角接吻的镜头。
导演是个美学家,用柔和的光线和清新的背景把这段吻戏拍得唯美而又浪漫。
有人评论,这段吻戏可以列为十大最美的吻戏片段。
苏简安也很喜欢这段经典的吻戏,以往看着都会不自觉地沉|迷,这一次,却忍不住浑身一凛——
她没记错的话,接下来的剧情会比接吻更加……出格。
哎,遥控器在哪里?!
苏简安下意识地想挣脱陆薄言的怀抱,去找遥控器。
她不知道的是,陆薄言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
陆薄言不动声色地加大手上的力道,禁锢住苏简安,不让她动弹,问:“怎么了?”
苏简安吸了口气,尽量用自然而然的口吻说:“我想快进,可以吗?”
“看得很好,为什么要快进?”陆薄言更加用力地圈住苏简安,“乖,接着看。”
以前,陆薄言从来不会拒绝苏简安快进一些无聊冗长的镜头。
苏简安总算明白过来什么,愤愤不平的看着陆薄言:“你是故意的!”
这时,电影中的男女主角恰好结束了缠|绵得令人窒息的接吻镜头。
画面一切,男女主角双双倒在绵软的大床上,导演找到了一个最唯美的角度,把一男一女的每一个动作都拍得缠绵而又温柔,再加上动人的配乐,画面让人忍不住对爱情心生向往。
明明是很美好的画面,苏简安却已经不敢看了,只想捂脸。
陆薄言修长的双手缓缓圈住苏简安的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简安耳边:“简安,你想去哪里?”
苏简安哭着脸看向陆薄言:“我想跑。”
陆薄言稍微翻了一下|身,已经把苏简安压在身|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办,你应该跑不掉了。”
“怎么办,你应该跑不掉了?”
陆薄言的声音和平时一样,依旧富有磁性。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磁性里面夹杂了一抹让人想入非非邪气,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
苏简安突然意识到,其实她是猎物,而陆薄言这个优秀的猎人,走进这间房间之前就盯上她了。
什么答应陪她看电影,帮她挑选影片,全都是套路!
现在,她已经落入猎人的网里,真的跑不掉了。
结婚两年的经验告诉她,既然跑不掉,那就……接受吧。
苏简安闭上眼睛,俨然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那我不跑了!”
陆薄言的唇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亲了亲苏简安的额角:“这才乖。”
“……”
苏简安忍不住咬了咬牙。
她真的不想拆穿陆薄言,她是乖,可是他这这种反应,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很可耻的!
陆薄言的双唇没在苏简安的额头上停留多久,很快就移开。
苏简安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陆薄言的双眸。
一直以来,苏简安都觉得造物主很不公平,他不但给了陆薄完美的轮廓线条,竟然还给了他一双深邃迷人的双眸。
某些时候,陆薄言的眼睛就像神秘浩瀚的夜空,璀璨却令人捉摸不透,有一股令人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苏简安看着他,就像中了某种蛊惑,心底一动,眸底的不甘和抗拒随之褪去,慢慢染上一层迷蒙。
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不用靠脸,只要一双眼睛,就能让人失去理智。
陆薄言就有这样的魅力。
想着,苏简安整个人几乎痴了。
陆薄言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深刻,他抚了抚苏简安的脸,低下头,缓缓覆上她的双唇,用极具磁性的声音诱哄她:“简安,乖,吻我。”
苏简安回过神的时候,陆薄言的双手已经覆上她的身体。
苏简安觉得,陆薄言的手一定是有什么魔力。
否则,为什么他碰到她的时候,她会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整个人都连灵魂都在颤抖?
不仅这样,苏简安最后一丝理智也在颤抖中消失殆尽,他环住陆薄言的后颈,开始主动亲吻他。
苏简安的反应太乖巧,给了陆薄言一些小小的成就感。
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陆薄言故意小声的在苏简安耳边提醒她:“简安,影院室的隔音没有我们想象中好。”
他在明示苏简安,他们的声音,有可能影院室传出去。
如果是以前,苏简安对这样的明示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反正二楼除了她和陆薄言,就只有刘婶和两个小家伙。
为了照顾两个小家伙,刘婶一般不会离开儿童房。
所以,整个二楼相当只有她和陆薄言,她从来都不担心隔音的问题。
可是最近几天不一样,老太太在家里!
老太太虽然是过来人,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宜开诚公布!
苏简安越想越激动,“唔!”了一一声,声音有些激动,想向陆薄言抗议。
陆薄言轻轻捂住苏简安的嘴巴,示意她小声一点:“如果正好有人路过,他们会误会。”
苏简安恨不得咬陆薄言一口。
他们正在做的事情,还需要误会吗?!
陆薄言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勾了一下唇角,笑道:“也对,我们现在……不需要别人误会。”
他们在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个暧昧的“误会”。
苏简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狠狠在陆薄言的胸口挠了一把,像一只暴走的小猫。
陆薄言抓住小猫的手,顺势再一次覆上她的双唇。
接下来,苏简安再也没有抗议的机会,陆薄言的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她几度被带入云端,却始终记得陆薄言刚才的提醒,死死的咬着唇,哪怕在最快乐的那一刻,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陆薄言肯定也感受到了她的小心翼翼,她以为他会轻一点。
事实证明,苏简安还是太天真了。
陆薄言看着她隐忍却又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表情,体内血液的温度不降反升,感觉自己就像有用不完的体力,恨不得一口一口地把苏简安的甜美吞咽下去,全然没有轻一点的意思。
不知道是第几次,苏简安突然反应过来,陆薄言根本就是故意的。
苏简安发誓,如果以后有人向她投诉陆薄言太腹黑什么的,她绝对不会站在陆薄言这边。
当然,她不是对自己的亲老公有什么不满。
她只是觉得,既然别人说的是事实,那就不要负隅顽抗做没有意义的反驳了!
夜深人静,陆薄言才终于尽兴,把浑身无力的苏简安抱回房间,径直走进浴室。
苏简安已经没有任何精力了,在浴室里面就睡着,陆薄言只好全程替她动手洗澡,最后又把她抱回房间。
哪怕已经睡着了,苏简安在前意识里还是依赖着陆薄言,一碰到床就乖乖钻进陆薄言怀里,双手不自觉地环住陆薄言的腰。
陆薄言永远不会告诉苏简安,她这种无意识的依赖,比任何反应都更能取悦他。
他把苏简安涌入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黑夜很快过去,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陆薄言很早就起床,和海外分公司的高层管理开了一个视讯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他走出书房,苏简安也正好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脸色有些苍白,人显得有精无神。
陆薄言迎上去,接住苏简安。
苏简安还没睡够,整个人靠进陆薄言怀里,孩子一样在他的胸口蹭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西遇和相宜醒了没有?”
如果不是牵挂着两个小家伙,她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不睡到中午绝不起床。
陆薄言抚了抚苏简安的背:“我刚才在开会,没有去儿童房,我们现在去看看?”
“……”苏简安闭着眼睛,连回答陆薄言的力气都没有。
陆薄言只好接着说:“或者,你再回房间睡一会?”
换做以前,苏简安绝对不会拒绝。
可是现在,没有什么比两个小家伙更重要。
苏简安就像瞬间清醒过来一样,抬起头看着陆薄言:“不用,我不困了,去儿童房吧。”
陆薄言摸了摸苏简安的头,牵住她的手,正想往儿童房走去,就看见唐玉兰端着一壶热水笑眯眯的站在楼梯口。
苏简安不知道唐玉兰看到了多少,一时也无法确定她和陆薄言刚才的对话有没有泄露什么。
猝不及防的看见唐玉兰,苏简安脸上倏地一热,眼看着双颊就要变红,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唐玉兰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脸一红起来,等于暴露了自己所有的秘密。
想到这里,苏简安迅速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笑了笑:“妈妈,早。”
“早啊。”唐玉兰还是笑眯眯的,若无其事的说,“西遇和相宜刚醒,西遇还在哭呢,你们正好进去看看他们。”
“好!”苏简安接过唐玉兰手里的水壶,一转眼就溜进房间。
唐玉兰和陆薄言走在后面。
没走几步,唐玉兰突然开口,说:“当了妈妈的人,都会牵挂自己的孩子,你不用担心,中午我会照顾好西遇和相宜,让简安好好补一觉。”
说完,不等陆薄言说话,唐玉兰就紧接着给了陆薄言一个安心的眼神。
陆薄言是唐玉兰一手带大的,唐玉兰很理解,陆薄言一定在担心苏简安睡眠不足的事情。
事实证明,唐玉兰猜对了,不过有了她这句话,陆薄言放心了很多。
陆薄言刚想说点什么,唐玉兰就截住他的话:“不用谢。”
这一次说完,唐玉兰给了陆薄言一个“妈妈都懂”的眼神。
陆薄言笑了笑,和唐玉兰一起进了儿童房。
两个小家伙都已经醒了,相宜心情颇好,咿咿呀呀的叫着,西遇哼哼着发起床气,一听声音就知道他老大不高兴了。
刘婶和吴嫂手忙脚乱的哄着他们,整个儿童房显得格外热闹。
“这样子真好。”唐玉兰放下热水,看着陆薄言说,“你还小的时候,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可没有这么热闹。”
苏简安正在给两个小家伙冲牛奶,闻言回过头说:“妈妈,你们以前不够热闹,跟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没关系。”
唐玉兰已经猜到苏简安要说什么了,不过还是很配合的问:“那和什么有关系?”
“原因其实在孩子身上!”苏简安一脸认真的说,“相信我,就算你家里有十个陆薄言小朋友,也不会热闹。”
唐玉兰猜对了,苏简安就是想变着法子吐槽陆薄言小时候太无趣。
她是陆薄言的亲生妈妈,按理说不应该跟着苏简安一起嘲笑陆薄言,可她实在忍不住,还是笑出声来。
陆薄言十分淡定,看了苏简安一眼,意味不明的说:“你还小的时候,你们家应该很热闹——你一个人可以抵十个相宜。”
苏简安像被什么噎了一下,无语了片刻,旋即换上严肃的表情:“乱讲,我明明可以抵二十个相宜。”
她说不过陆薄言,但是她可以让陆薄言看看什么叫实力自黑啊!
她倒要看看,这回陆薄言还有什么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