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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来市警察局,审讯室。

    福来市是福来省的省会城市,警察局的规模自然比一般警局大得多,其审讯室亦是设施齐全,非常上档次。

    此刻,赵玉正站在监听室这边,隔着单面玻璃,观察着审讯室内的情况。

    而审讯室这边,崔丽珠正在对嫌疑犯的主谋岳永年进行着审问。

    在特调组工作了这么久,崔丽珠早已跟随吴秀敏学会了审讯的一套流程,此刻审问得井然有序,十分专业。

    别说,今年已经50多岁的岳永年,长得浓眉大眼,清新俊逸,看上去还真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大师风范。

    难怪这个诈骗团伙,要让他来当这个“风水大师”了!

    只不过,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师在落网之后,还是显得比较狼狈,此刻正在低头耷脑,眼神无光地辩解着:

    “警官啊,我们只管赚钱,谁管得了那棺材里的尸体会不会腐烂呢?”他重重地说道,“给林承业的那张藏宝图,全都是我瞎编乱造,东拼西凑上去的,那上面除了如何打开七星悬棺的办法是真的以外,其他都是假的!

    “我们在林承业的青花瓷上动了手脚,摔碎的是个仿制品,他还以为是他孙女打破的呢!”

    “哦……这么说,除了诈骗,还要多告你们一条偷盗的罪名啊!”崔丽珠眉飞色舞地喝问道,“那你赶紧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悬棺的打开办法的?”

    “啊?”岳永年一愣,答道,“这个……好像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去一趟武清县博物馆就全都知道了,柜台里摆着85年打开悬棺的开棺记录呢!”

    “……”崔丽珠没有说话,而是在记录本上记录了一下,才再次问道,“那你再说说,你们和白朗的关系!”

    “这个……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岳永年说道,“在粤州之前,白朗就跟着我干了!他上过大学,足智多谋,帮我们策划过很多精妙的设计!”

    “设计你个头!”崔丽珠一拍桌子,“坑蒙拐骗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知道吗?干我们这行的,最看不起的就是诈骗犯了!”

    听到此话,赵玉顿时翻了个白眼,心里默念,小偷看不起诈骗犯,这算是阶级矛盾吗?

    “是是是,是是是……”岳永年吓了一个哆嗦,赶紧说道,“警察同志,您说得对,说得对!我认错,我们以前的确骗了很多人!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丽珠,丽珠……”这时,赵玉忽然通过内部通话联系了一下崔丽珠,吩咐道,“问问这个岳永年,知不知道白朗的底细,他有没有和林氏姐弟有过什么私人恩怨?”

    “哦……”崔丽珠答应一声,急忙把赵玉的话向岳永年复述了一遍。

    “这个还真不太清楚,”岳永年回答道,“只听白朗说过,他住在粤东芽山一带,家里都是山民!

    “至于跟林氏姐弟有什么恩怨,那就更不知道了!”

    “说!”谁知,崔丽珠又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白朗开车撞了林朝凤,是不是你指使的?”

    “这个……这个……”岳永年惊慌失措地辩解,“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真的不是啊!我疯了吗,要他去撞林朝凤?我们只是骗人,但从来不敢杀人啊!”

    “那就是你们以前做好的计划,”崔丽珠又道,“你们看到已经被林承业控制着走不掉了,所以干脆派白朗去杀死林朝凤。这样一来,林承业就会以为悬棺显灵,付给你们一亿酬金了!”

    “别……别开玩笑啊,警官!”岳永年浑身哆嗦着说,“悬棺里的尸体都已经曝光了,我们哪里还敢杀人?那不是引火烧身吗?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白朗为什么要那么做啊?嗯……”他担心地问道,“对了,我能问一下,林朝凤到底被撞的怎么样了?厉害吗?”

    “哼!这不是你想知道就知道的,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是了……”

    崔丽珠刚刚说到这里,赵玉再次向她发出了指令。

    “啊?”得到指令,崔丽珠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才对岳永年声色俱厉地问道,“我问你,华云山的灭门惨案,是不是你们做的!?”

    此言一出,别说是岳永年,就连那些旁听的警员,也全都愣住了。

    “什……什么?华云山?”岳永年张大嘴巴,思忖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您说的,是哪个华云山啊?”

    “还有哪个华云山?”崔丽珠眼珠一瞪,“九年前的华云山灭门惨案,你不会不知道吧?”

    “啊?”岳永年仔细地想了想,问道,“是不是,福来省的华云山啊?好像……好像听说过似的!

    “但是,警官……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我从来没有去过什么白云山,哦不,华云山啊?”

    “那白朗呢?”崔丽珠又问,“白朗去过华云山没有?”

    “这……”岳永年纳闷,“我不知道啊?你们……你们还是问问他去吧?他……他没事吧?”

    “行了……”看到岳永年的表现,赵玉急忙对崔丽珠说道,“咱们的投石问路有结果了,应该跟这帮人无关!你继续吧……”

    “哦……哦……”崔丽珠紧锁双眉,显然被赵玉的话给惊了一下。她缓了几秒,这才继续问道,“岳永年,接下来,说说7号悬棺吧!就是右面位置最高的那一口悬棺,里面的尸体,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岳永年激动地说道,“天底下哪有这么邪门的事?我……我真的没有动过,在计划里,也根本不打算动的!”

    “哼!还敢装蒜!喏,”崔丽珠打开手机上的7号女尸照片,将其拿给岳永年看,“你好好看看,还敢说不认识!?”

    “这个……这个……”岳永年仔细辨认了半天,用力地摇头说道,“我真不认识啊!

    “这尸体……还……”他面色忽然变得苍白,强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还真的没有腐烂吗?

    “怎么……怎么可能呢?那悬棺被太阳照射,温度升高,应该比外面腐烂得还要严重才对啊?

    “太……太邪门儿了!”

    看到岳永年满头是汗,六神无主的样子,赵玉已然暗暗判定,他说谎的概率已经不大了,应该都是真的。

    于是,赵玉对崔丽珠说道:“好了,丽珠,我要问的事已经问完了,继续你的思路吧!”

    “嗯……”崔丽珠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这才又对岳永年问道,“你之前说,你们一共从林承业那里骗到了2000多万,那你说说,这些钱都是怎么分配的?为什么白朗的账户里面只有200万……”

    “嗯……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岳永年赶紧回答,“我们都是骗子,谁也信不过谁,所以把钱存到公共账户上,密码也是双重密码,需要我和白朗一起,才能把钱转走……”

    ……

    看着审讯室的审讯,赵玉的思路却早已飞到了其他地方,他不得不再次想到了那具7号女尸。

    如果高法医等人的推断正确,那么7号女尸很可能是一个80年至82年之间出生的人。因为天花疫苗,都是在人一两岁的时候接种的。

    谁能想到,如果活到今天,她已经是个快40岁的女人了!可悬棺里躺着的,却明明是个未成年的少女,顶多十六七岁的模样。

    难道……这具尸体,已经从悬棺里存放了20多年了吗?

    悬棺在85年的时候打开过一次,如果按照时间推算,7号女尸,应该是在90年代期间被人放进去的。

    女尸的脖颈处有明显掐痕,有可能是被人扼死的!

    难道……那也是一起谋杀案吗?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呢?

    正思索间,随着一阵滴滴声,赵玉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原来是高发财法医又给他发送过来一条信息:

    “赵组长,好消息,我们刚才对7号女尸进行了全面检查,在她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有效的皮屑组织与DNA,目前正在化验中……”

    哦……

    赵玉哦了一声,感觉终于有了重要发现。

    谁知,他刚哦完,手机又响了,高法医竟然又给他补充了一条信息:

    “还有,我们在尸体的XX里发现了干涸的‘经’液痕迹,怀疑死者生前曾经遭受过侵犯。

    “目前,‘经’液已经被提取了出来,你能想象吗?过了这么多年,居然仍能提取到完整的DNA,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和以往不同,在福来市的这一晚,赵玉并没有急于往白板上填写案情资料,也并没有在办公室里苦熬深思,废寝忘食,而是就近寻找了一家豪华酒店,早早地洗澡睡觉了!

    尽管案子正处在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尽管他脑中的“坤乾”卦尚未结束,但是赵玉还是非常果断地做出了睡觉的选择。

    当然,赵玉有他自己的理由,正因为案子到了关键时刻,他更加需要充沛的精力方能应对。

    虽然自称神探,但他知道自己是人并不是神,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把自己的精力早早透支,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且,不管是林承业,还是岳永年团伙以及那个白朗,现在都已经被警方控制,并且正在接受警方审讯。

    赵玉知道,在尚未形成完整口供的情况下,如果擅自猜测,往往会影响自己的某些判断。

    更何况,高发财法医那里,还有方开宇那边的调查工作全都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并不会传来什么结果。

    所以,赵玉认为与其干耗着等待消息,倒不如先好好休息一番,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地展开调查工作。

    于是,他这才回到酒店洗澡休息,可是,长期以来的过度思考,还是让赵玉很难从案情中彻底抽离出来。

    到最后,他不得不又使用了一颗隐形安眠药,这才终于沉沉睡去。

    事实证明,赵玉的决策是英明正确的,当他第二天一早醒来,精神焕发地回到办公室之后,曾可告诉他,来自各方面的报告,才刚刚送达。

    首先,是苗英从夏口那边发送过来的报告,其中包括关于白朗的完整审讯记录,以及林朝凤和崔一文的相关情况。

    苗英说,通过长达5个小时的紧急抢救,崔一文的性命总算是抢救了下来。但是,他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还需要进行一次脑部手术才能彻底脱离危险!

    而林朝凤虽然性命无忧,但全身有多处严重的骨折,同样需要进行手术。

    虽然林朝凤已经苏醒,但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苗英打算等她再恢复一些,再去进行问询调查。

    至于白朗那边,无论苗英如何审讯,他始终没有翻供,坚持声称自己只是酒驾失控,属于交通意外,并不是针对林朝凤的谋杀行为。

    由于参与设计了七星悬棺的诈骗勾当,白朗自然知道林朝凤是谁,对于所有关于悬棺诈骗的罪名,他倒是毫不否认。

    可是,至于他为什么要开车撞击林朝凤,他却只说那是一个巧合,他根本不知道被自己撞的人是谁?

    另外,苗英听从赵玉指令,在白朗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提到了华云山的案子。

    然而,白朗的表现和岳永年差不多,感觉非常疑惑,他也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华云山,和华云山的案子毫不相干。

    昨晚,曾可已经查到了关于白朗的详细资料,这些资料表明,白朗与华云山案件的确没有任何明显或潜在的联系。

    而且,资料同样表明,白朗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粤州度过,和林氏姐弟的交集也几乎为零,目前并没有找到他们之间是否有过仇怨的信息。

    由此看来,白朗撞击林朝凤的事件,应该和华云山没什么关联,而且和林氏姐弟有仇的嫌疑也不是很大。

    当然,赵玉是不可能相信白朗的说法的,他和苗英一致认为,白朗开车撞击林朝凤,肯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包括针对林承业设计的七星悬棺骗局,也同样有着什么目的。

    如果白朗本身与林氏姐弟真的无仇,那必然是被某人雇佣的。所以……赵玉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要找出这个雇佣者——是谁?

    白朗为了这个人,甚至不惜以身试法,不计后果,其中也必有因由。

    根据苗英的目击和西餐馆的现场录像,全都可以看出,白朗是奔着林朝凤而去的,如果不是崔一文忽然冲出来挡了一下,林朝凤必死无疑!

    因此,赵玉决定,要想破解这个谜题,还是要从林朝凤身上入手,看看这个地位显赫的女人到底和谁有过如此深仇大恨?

    于是,他当即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曾可,让曾可调查林朝凤的详细信息,甚至连她的通话和聊天记录都不能放过。

    他总觉得,白朗和岳永年跟华云山灭门案无关,但并不代表着林朝凤就是清白的。

    系统一而再,再而三地引导他发现和五大悬案相关的线索,恐怕都是刻意安排的,他必须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才行。

    如果侦破悬棺案,顺便能把华云山案引出来的话,说不定,离他终结这最后一桩特大悬案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在曾可交给赵玉的资料中,同样有来自北港警局方开宇的汇报。

    在昨晚得到赵玉的指示后,方开宇一刻也没闲着,几乎调动了北港市所有的警力,开始全力调查耿雅爱被撞之事。

    首先,他们联合了水警部门,连夜制定了打捞方案,天一亮便开始根据白朗的交代,从白沙江中搜寻那辆废弃的面包车了。

    其次,他们已经清查了事发当晚,在耿雅爱被撞区域附近的监控,并且从监控中寻找出了25辆可疑车辆。

    此刻,他们也在紧锣密鼓地逐辆调查着,如果白朗所言非虚,那么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把肇事车辆找到。

    最后,留在武清山的高发财法医,同样给赵玉发来了最新消息。

    他们已经把从7号女尸指甲缝里,以及xx里提取到的DNA读取了出来。通过比对,已经证实,二者属于同一个人。

    所以,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7号女尸的凶手!如果能根据DNA把这个人找出来,案子便可以真相大白了!

    另外还有一点,通过技术部门的检验比对,他们发现7号悬棺的开棺情况,也与另外6口棺材有着区别。

    由于岳永年等人对于悬棺的开棺方法并不熟练,所以在开棺的过程中,留下了非常明显,以及非常新鲜的刮痕和撬痕。

    可是,在第7口悬棺上面,虽然也有类似的痕迹,可那些痕迹却已经非常陈旧,并不新鲜了。

    因此,这种种迹象的出现,越发让赵玉感觉,7号女尸,或许真的是很久以前就被某人放进悬棺里的,可能真的与岳永年等人无关。

    那么……事情真的会这么巧吗?

    岳永年等人就留下了那么一口悬棺没有放置尸体,可悬棺里面,却偏偏已经有具尸体了?而且那具尸体还放置了20多年都没腐烂?

    那……7号女尸又是怎样的情况呢?

    是和其他女尸一样,在死于非命之后被人放进了悬棺?

    还是,被人故意杀死的?



    有了那么多次侦破大案要案的经验,赵玉早已把眼前的案情看得分明,懂得了主次先后。

    眼前的案子之所以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是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一件案子。

    看上去好像都是悬棺案,但仔细一分的话,却至少可以分成三个小案子:a,耿雅爱被车撞死案;b,白朗开车撞击林朝凤事件;c,7号女尸的问题。

    其中,耿雅爱被撞案只待北港警方确定,暂时用不着赵玉操心;而7号女尸的问题,似乎独立于悬棺案之外,尚需要法医鉴证科比对,同样可以暂且搁置。

    因此,三项去两项,赵玉目前真正需要解决的,很明显就是b选项。

    因为,白朗撞击林朝凤的真相,无疑就是整个悬棺案的真相,只有把这件事搞清楚了,悬棺案才能算真正完结。

    既然分清了主次,赵玉分析起案情来,便得心应手多了。

    一上午,他只书写了一面白板,而白板上全都是关于白朗和林美凤的资料。

    “啧啧……居然不是……”此刻,有人把打包午餐送到了办公室,赵玉一边兴致勃勃地吃着,一边看着林朝凤的资料,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原来,赵玉把林朝凤的资料全都看了一个遍,却发现这位林董事长在为人处世方面,做的比较中规中矩。

    虽然这位女强人在商场上霸气十足,气场强大,但人际关系却混得极好,口碑颇佳。

    和之前赵玉了解到的一样,林朝凤还是比较注重内敛,从来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也没有过什么不良记录。

    她做生意不但极讲诚信,而且从不斤斤计较,深得业界的认可和好评。

    另外,她最出名的就是乐善好施,名下有多个慈善机构,每年都会拿出相当可观的钱财来扶贫助困,赈灾解难,在民间的口碑亦是堪称完美。

    因此,一时间,赵玉也找不出什么可疑的目标。

    而且,赵玉着重把林朝凤与华云山的关系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林朝凤名下的一家地产公司,的确参与过华云山别墅的开发。

    但是,当时林朝凤的地产公司刚刚起步,并没有那么大的资质,是和许多大地产公司一起合股开发的。

    在整个开发过程中,林朝凤几乎都没有怎么参与。

    还有,华云山灭门案的被害人,乃是华云山科技园的一位高级设计师。赵玉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他的人际关系,发现此人和林朝凤同样没有任何瓜葛可言。

    所以,他已经基本可以排除悬棺案,与华云山灭门案有关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基本排除,要想彻底排除,还需要问过最重要的当事人——林朝凤本人。

    根据苗英汇报,林朝凤已经动完了手术,正在苏醒恢复之中。只要她的状态达到标准,苗英便会对她进行问询。

    所以,赵玉还需要得到这份问询资料之后,才能断定。

    啧啧……

    看着白板上的资料,赵玉越发觉得,如果华云山案可以排除的话,那本案还会有哪几种可能呢?

    这个处心积虑,雇佣白朗杀死林朝凤的人,会是谁呢?

    纵观全局,想要杀死林朝凤的人,到也不是一个没有,她的亲弟弟林承业至少能算上一个。

    可是,林承业分明也被白朗利用和算计了,怎么可能是他呢?

    如果他一早就想采用非常手段杀死林朝凤的话,那还耗费那么大的精力去摆弄悬棺做什么呢?

    再说……

    谁知,赵玉正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可忽然之间,他的手机响了。

    一看电话是方开宇打过来的,赵玉急忙接听。

    “赵组长,找到了,两个全都找到了!你说巧不巧?”电话里赫然传来了方开宇兴奋的声音,“两个竟然几乎是同时找到的?”

    “啊?什么两个?两个什么?”赵玉听得有点儿懵。

    “哦……面包车找到了,就在白朗说的那个地方,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正用吊车往外吊呢!”方开宇说道。

    “哦……那你赶紧通知高法医他们吧!”赵玉吩咐,“让他们来进行检验,看看车子是否有撞击的痕迹!”

    “嗯……要我看,应该用不着了!”谁知,方开宇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什么意思?”赵玉忙问。

    “因为,就在我们找到汽车的时候,刑警队那边也来信了!”方开宇兴奋地说道,“他们在调查涉嫌车辆的时候,发现有一辆起亚汽车刚刚更换过挡风玻璃,而且还给前保险杠喷过漆!

    “他们找到车主,正想好好问问呢!可没想到,那车主二话没说,登时就认罪了!

    “他亲口承认,当天晚上,他的确撞到了一个人!但是,吓坏了的他头脑一热,就肇事逃逸了!”

    “啊?真不是白朗干的?”赵玉顿时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说道,“这……这也太巧了吧?他真的会去捡一具,被别人撞死的尸体?”

    “嗯……肇事司机叫全家胜,是北港香林农场的员工,”方开宇说道,“不过,此人被抓后声称,说那个被撞的人很像是自杀,非常突然地就冲了出来,他根本就躲避不开!

    “他车子是借来的,没有保险,也没有行车记录仪,他担心撞人之后,会赔一大笔钱,所以就心生侥幸,逃跑了!”

    “自杀?”赵玉紧锁眉头,感觉不对。

    “这个还真不好说了……”方开宇说道,“出事地点没有监控探头;车上没有记录仪;当事人被撞死了;当晚夜深人静,也不太好找到目击者;关键是,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期间还下过一场大雨,取证的话,恐怕也……”

    “我知道了,”赵玉点头,严肃说道,“虽然希望不大,但程序还是必须走的,到时候,带司机走走现场吧!让高法医派几个专家过去!”

    “明白!这就去办!”方开宇郑重答应,这才挂掉电话。

    啧啧……

    赵玉再次咂嘴,他怎么也想不到,白朗说的居然是真的!撞死耿雅爱的,竟然另有其人!

    这么一来,事情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白朗没有撞死耿雅爱,如果他再拒不承认谋杀林朝凤的话,难道……他还有还阳的机会不成!?



    一小时后,还是福来警局的特调组办公室之中。

    “组长,”电话里正在与赵玉通话的人,乃是远在武清警局的吴秀敏,“我刚才看过方队长发过来的视频了!

    “通过事发地点最近的一个摄像头显示,当晚肇事车辆在前通过了那个路口,白朗驾驶的面包车,则是在十分钟之后,才通过那里的。

    “也就是说,白朗所说的,应该不是假话!”吴秀敏说道,“他应该和耿雅爱的被撞没有关系……”

    “哦……”赵玉默默点头。

    最初得到消息的时候,赵玉总觉得白朗有问题,他甚至怀疑是白朗先撞的耿雅爱,然后又故意把耿雅爱推向别人汽车的。

    但现在看来,白朗在时间上是没有可能做到的。

    “组长,我仔细问过耿雅爱的母亲,”吴秀敏继续说道,“因为疏于管教,耿雅爱一直是一个问题少女,经常和一些不良青年混在一起,逃学翘课,染上了很多恶习,甚至还因为一起寻衅滋事案件进过少管所。

    “后来,又因为经历了一次堕胎事件,她的精神一直不太稳定,曾经有过多次自杀倾向。

    “所以,”吴秀敏顿了一顿,说道,“肇事司机的话也未必完全不可信。

    “耿雅爱当天和母亲大吵一架,于深夜离家出走,穿的是睡衣,脚上踏着拖鞋,在这种环境之下,很容易产生轻生的念头。”

    “哦……”赵玉认真思索,暗自点头。

    “方队长他们已经去调查肇事司机当晚的情况去了,”吴秀敏又道,“他驾驶的起亚汽车的确是辆黑车,也的确是借来的。

    “另外,技术队针对白朗的面包车也做了初步检查,的确没有发现被撞痕迹。”吴秀敏心情复杂地说道,“这个白朗也够可以的了,被别人撞死的尸体他都敢动!难道,真是为了那500万吗?”

    “嗯……”赵玉想了想,说道,“吴姐,再帮我办一件事,我需要你调查一下那个发现了悬棺女尸的庞智辉会长!”

    “哦?”吴秀敏大为意外,“怎么,你怀疑那个人有问题吗?”

    “不知道……”赵玉坦白说道,“但是,我总觉得,悬棺女尸发现得有些蹊跷!为什么,偏偏到了第7口棺材的时候,尸体会被突然发现?而第7具女尸却又偏偏和另外6具不同呢?”

    “好的,我好好查查他!”吴秀敏答应了一声,又道,“对了,高法医那里给你回信了没?从7号女尸身上发现的可疑DNA并没有比对到相似的信息?”

    “嗯,我收到消息了,”赵玉说道,“不过,关于他说的什么基因排序和家族特征什么的,不太明白!”

    “是这样的,”吴秀敏急忙解释,“高法医把嫌疑犯的DNA和7号女尸的DNA做了比对,发现两组DNA有很大一部分的基因排序相符,说明疑犯和7号女尸之间,应该有着相近的血缘关系!”

    “哦?是亲戚吗?”赵玉意外。

    “用俗话说,至少不出五服!”吴秀敏解释道,“这一次,高法医带来了几位遗传基因学方面的专家,他们有一种全新的基因分析技术。有可能可以帮助我们找出死者身份,甚至找出凶手!”

    “哦?这么高级?”赵玉还是头一次听到。

    “人和人的基因有着很大的不同,也分地域性和家族性,”吴秀敏解释道,“这一次,他们将联合武清山当地的基因专家,一起寻找符合目标DNA序列的家族。

    “如果死者和凶手都是武清山当地人的话,应该可以把目标缩小到一个非常小的范围内,那样一来,对我们的调查就方便许多了!”

    “哦……那就好!”赵玉点头,“既然这样,7号女尸的事,我可以先放一放了!目前要做的,就是先把悬棺案解决了再说!”

    “那……”吴秀敏问道,“关于悬棺案,有没有最新进展呢?找到可疑目标了吗?用不用,我去夏口帮助苗组长审讯一下白朗?”

    “暂时先不用了,”赵玉说道,“我已经在准备,把所有涉案人员全都带回武清警局审理呢!如果我到时候还搞不定白朗,你再出马也不迟!”

    “哦……”吴秀敏极为聪明,赵玉这么一说,她立刻听出了眉目,忙问,“这么说,组长你已经有了思路了?”

    “厉害,厉害!”赵玉微微一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没错,我现在的确有个思路,但还不太成熟,还欠缺很多东西。等我全都鼓捣清楚了,再告诉你吧!”

    “好的!”吴秀敏爽快答应一声,挂掉了电话。

    结果,这边刚刚撂下电话,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但见曾可领着一位身穿白衬衣的中年男子进入屋中。

    “组长,您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曾可急忙向赵玉介绍,“这位是福来市检察院的毛祥华检察官。”

    “哦,您好,您好!”赵玉急忙伸手相迎。

    “哎呦,赵大神探,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来人急忙与赵玉热情握手,口中不停夸赞。

    “我这次请您来的目的,曾可已经跟您说明了吧?”赵玉说道,“因为我们在量刑方面不太专业,所以还请您当一下我们的顾问……”

    “明白,明白,资料我已经看完了,看完了,呵呵……”毛祥华检察官急忙把一沓资料掏出,然后对赵玉说道,“关于白朗的情况,的确有点儿特殊,我只能结合着以往的一些案例,大体估量,并不能代表绝对权威。

    “您懂得,法庭上的好多事情,都不是可以预见的!”

    “明白,明白!”赵玉指着沙发示意了一下,二人相对而坐之后,他这才问道,“那么,您大体估计一下,以白朗的所作所为,一旦开庭,他会得到怎么样的处罚呢?”

    “好的,”毛祥华把资料摊开,认真地说道,“我们一样一样地说。

    “首先,白朗已经承认了他参与诈骗林承业的罪行,该罪行涉及到诈骗、盗窃和组织迷信活动等罪。

    “按理说,由于金额巨大,再加上白朗属于主犯,仅是诈骗一项,他便可以被判处十年以上,甚至是无期徒刑。

    “可是,鉴于缓刑条例,如果他们可以归还全部诈骗财产的话,是可以申请缓刑的。

    “另外,关于诈骗的本身,辩护律师也大有文章可做。如果他们故意把案件性质往组织迷信活动,利用迷信活动骗取他人财物上面靠拢的话,量刑标准将会变得更轻。

    “嗯……”他翻了一页文件,继续道,“接下来,再看非法处理尸体一项,针对于被告人在火葬场的行为,已经触及了盗窃尸体和侮辱尸体罪。

    “可是,虽然情节比较恶劣,但根据量刑标准,被告人只要能交付一笔罚金,最多只会被判处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再看他酒驾开车撞人一案,关于该案的定性就更加复杂了。

    “如果是谋杀罪名,那么最次是无期徒刑。可如果按照交通事故处罚的话,量刑标准就不会很重了。

    “这还得看被撞者是否死亡,重伤的轻重程度,以及他的认罪态度,赔偿等等。

    “案子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被告人和被撞人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利害关系,这种关系可大可小,那就完全得看律师们在法庭上的博弈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多告他一条危害公共安全罪,但就算数罪并罚,”毛检察官郑重地说道,“我个人认为,他被判死刑或无期徒刑的概率非常小!”

    “哦……”赵玉意味深长地点头,毛检察官的话,和他之前的预判差不多……



    在最初的案情分析之中,赵玉一直想不通,白朗开车撞击林朝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首先来说,如果是为了林承业那一亿酬劳的话,根本说不通。

    因为悬棺案已经败露,就算林朝凤真的被撞死了,林承业也不可能给他们钱!而且在撞击林朝凤之后,白朗会去坐牢,就算给了他钱,又有什么用?

    所以,赵玉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不是为钱,那就是有仇!

    然而通过调查,他却又找不出他们之间存在仇恨。所以赵玉只能认为,白朗是受雇于他人,真正想要杀死林朝凤的,乃是白朗的雇主。

    可是,一想到这一层,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就要出现了,白朗如果真是受雇于人的话,那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去撞死林朝凤呢?

    这里面,必然得有个理由才行吧?

    起初,赵玉想起了当初坠楼案的凶手靳超来,靳超摔死陈家姐妹,也是受雇于人。

    而靳超受雇于人的原因,是因为他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为了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创造优渥条件,这才冒险杀人!

    那么……眼前的白朗,会不会和靳超一样呢?

    于是,赵玉早早地调查了白朗的健康状况,然而,报告明确显示,白朗本人健康得很,根本没有任何毛病。

    这一下,自然让赵玉更加疑惑。

    按照常规道理,一个杀手去杀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人,必然是为了钱!

    可是,像白朗这样,为了钱而去坐牢的,可就不多见了。

    所以,赵玉这才找来专业的检察官,想要探讨一下量刑的问题,看白朗的刑期到底能判多久?

    最后,毛祥华检察官的预测,和赵玉之前预想得差不多,白朗的罪名肯定是判不了死刑的,如果律师再给力一些的话,甚至还能躲过无期徒刑!

    难道,正因为还有出狱的希望,才会让白朗铤而走险吗?

    亦或者……赵玉沉思良久,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白朗事件会不会是交换杀人案呢?就像很久以前,赵玉接触过的残杀案那样?

    不对……赵玉很快否定,交换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暴露。可现在白朗已经被捕了,似乎没有这种可能!

    而且关键的一点是,林朝凤没有仇家啊?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让她死的人,恐怕只有她的亲弟弟林承业了!

    可林承业偏偏是悬棺案的受害者,在理论上说不通。

    啧啧……

    看着赵玉凝神思考,毛祥华检察官也不敢说话,只好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着。

    谁知,赵玉正思索间,他的手机又响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等着苗英那边的消息,此刻一看电话是苗英打过来的,赶紧迫不及待地接听。

    “赵玉,问完了!”电话里的苗英,显得有些心情沉重,“和咱们想得一样,当林朝凤得知,利用七星悬棺想要害死她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弟弟之后,她非常难过,情绪一度失控!

    “她说,她一味地打压林承业,其实是为了林承业着想而已!”

    “啊?这是什么意思?”赵玉不可理解。

    “是这样的,林朝凤早年找高人看过林承业的八字,大师说林承业乃鼎煞之命,这种人善于冒险,性格偏激,容易一意孤行,不停劝阻。

    “如果他只是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富家子弟,或可颐养天年。

    “可此人一旦拥有了绝对权利,那可就危险了,不但星海集团有大厦崩塌的可能,对林承业本人的寿数,也会大大折损,不得善终!

    “所以,林朝凤处处打压林承业,不想撒手放权,正是为了他着想!”苗英讲道,“其实,林朝凤的心里,早就想功成身退了,根本就没有和他弟弟争斗的心思。”

    “不会吧?”赵玉皱眉,“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不跟林承业摊牌直说呢?如果耐心解释的话,至少不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来吧?”

    “当然说过了,”苗英说道,“但你想想,林承业心高气傲,怎么可能服气呢?”

    “也是,如果换做是我,得知亲姐姐宁可信那些风水先生,也不信任自己的话,的确挺来气的!”赵玉承认,“不过,大师说得也挺对的,林承业这个人的确有点儿偏激,就拿七星悬棺的事来说,但凡不是走火入魔,怎么可能相信那么玄乎的东西呢?”

    “不过……”苗英忽然转折一下,说道,“你说的话,和林朝凤几乎一样啊!

    “林朝凤痛心疾首之后,也是充满了好奇。她怎么也不肯相信,林承业会被几个风水先生忽悠到那种程度?因为,林承业和她不一样,从来就不信什么鬼神,从不拜佛烧香的!”

    “嘟!”听到这里,赵玉急忙嘟了一声,打断苗英说道,“没有搞错吧?怎么我这里掌握的资料,说林承业和他姐姐一样,也非常迷信风水呢?”

    “嗯?是吗?”苗英意外,“林朝凤才刚刚跟我说完,没可能说谎吧?她说得非常肯定,说以前由于她经常看相算卦,求神拜佛的事情,他们姐弟没少怄气吵架!

    “林承业从来都不信这些,认为任何事情,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的。

    “所以,对于七星悬棺的事,林朝凤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她说林承业不但不信,而且对那些风水术士还极为反感,更不可能那么轻易地上了岳永年的当!”

    “哦?居然……这样?”霎时间,赵玉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林承业给他的感觉,似乎和林朝凤的叙述有着很大的出入。

    “赵玉,是不是……林承业有什么问题啊?”苗英亦是感觉到了异样。

    啧啧……

    赵玉咂嘴深思,又将回忆转回到了林承业的游轮之上,想起了林承业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林承业倒是提到过,他以前对风水迷信有过抵触。可是,当他说起被岳永年欺骗的那些事情来,却似乎……又太容易了一些吧?

    难道……这家伙一直在跟自己演戏吗?

    他会不会,早就看穿了岳永年的诡计,只是在故意配合他们?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明知道悬棺厌胜是假的,为什么还要配合他们搞下去?

    这……

    忽然,赵玉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个推测: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林朝凤死的人,恐怕就只有她的亲弟弟林承业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那个雇佣了白朗的人,就是——他!!?



    此后,苗英又讲了一些,关于林朝凤不认识白朗,以及和华云山惨案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

    但这时的赵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情:那个雇佣了白朗去撞林朝凤的人,会不会是——他!?

    于是,在通话结束之后,赵玉便急不可耐地对曾可问道:“曾可,你之前得到的关于林承业的信息,都是从哪里得到的?”

    “嗯,有官方的,也有聊天记录上的,怎么了?”曾可不解。

    “你这样,”赵玉急忙吩咐,“你现在马上派人,对林承业的亲朋好友进行走访,看看他对求神拜佛,风水堪舆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我现在需要关于他的,最最详细的资料,祖宗八代就不用了,但是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的,全都要!”

    “哦……好……好!”曾可了解赵玉的脾气,当下虽然疑惑,却还是赶紧照办去了。

    “嗯……”曾可走后,那位毛祥华检察官无疑更显尴尬,急忙说道,“要是赵神探没有什么事了,那我就先……”

    “你先别走!”

    激动之下,赵玉几乎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吓得毛祥华打了一个哆嗦。

    “毛检察官,”赵玉把他拉到自己的白板面前,急急地问道,“你不是已经看过所有的案情资料了吗?

    “这样,你来帮我分析一下,如果我们把量刑标准换一个人的话,你看看他的罪过大吗?”

    “嗯?什……什么意思?”毛祥华不明所以。

    “就是他!”赵玉忽然把手指在一个人的名字上点了一下,“你认为,这个人要承担什么后果呢?”

    “啊?”毛检察官仔细一看,说道,“林承业?这个人,不就是林董事长的弟弟吗?他是云海集团的副董事长,我以前跟他见过几面……”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问你,”赵玉瞪着大眼珠子问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讲,他会被判什么罪?”

    “他……他没罪吧,好像?”

    “哦?没罪?”赵玉心念一动,更加怀疑。

    “我们首先来看一下七星悬棺一案,在本案之中,虽然林承业存在一定的侮辱尸体行为。

    “但鉴于他是被诈骗的对象,他只以为尸体是他花钱购买过来的,这种情况,很难把该罪名坐实。

    “所以,很难判定有罪,顶多也就是交点儿罚款,赔偿一下死者家属而已。”

    “那……厌胜之术呢?他大搞封建迷信,这个不是罪吗?”赵玉又问。

    “这个嘛……”毛检察官想了想,说,“我国法律规定,关于封建迷信这一块,主要判定的依据就是是否为组织者?然后依次根据迷信活动造成的后果,来进行判罚。

    “涉及骗取财产的怎么判,涉及猥*亵强暴的怎么判,还有涉及人命的如何判之类。

    “但是,在本案之中,林承业并非组织者,所以不会被判刑的!”

    “可是……他自己已经承认,他希望他姐姐死掉了?这个不算吗?”赵玉再问。

    “这只能算是口头上的诅咒而已,必须得具体地实施了杀人的行为才能算!”毛检察官言道,“您应该明白,厌胜之术本来就是封建迷信,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我们判定某人有没有罪,还是要讲证据的!”

    “哦……”赵玉微微点头,沉吟了数秒,这才再次问道,“如果……我们真能找到证据,证明雇佣了白朗撞死林朝凤的幕后真凶,就是林承业呢?”

    “啊?不会吧?”毛祥华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说道,“我怎么有点儿乱呢?不是白朗和岳永年联合设计陷害的林承业吗?林承业怎么会反过来雇白朗杀人呢?这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对,就因为有着这层关系,”赵玉点头说道,“所以,虽然林承业已经表明了他希望林朝凤死的态度,可我们还是无法把他和白朗联系起来,认为是他雇佣了白朗!”

    “他雇白朗杀人?这……等一下……”毛祥华皱眉说道,“如果林承业真的想要雇佣白朗杀死他的姐姐,那悬棺案又怎么说呢?”

    “我觉得……”赵玉说道,“事情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其实在最早的时候,林承业就已经看穿了岳永年等人的阴谋诡计,知道他们想用悬棺和尸体大作文章,来骗取自己的财产。

    “可是,他虽然看穿,却没有点破,反而开始主动配合……”

    “主动配合?为什么?”毛祥华还是不可理解。

    “因为,林承业看到了一个好机会!”赵玉说道,“正如林朝凤所说的那样,林承业从来不信神,凡事都靠自己努力!

    “所以……”

    “哦……”毛祥华终于听明白了,忙接茬说,“林承业利用压胜之术是假,雇佣白朗杀人——才是真?”

    “对,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赵玉说道,“我虽然不清楚,林承业是怎么和白朗勾结在一起,让白朗死心塌地帮他做事的?但我可以断定,林承业必然给他许诺了常人不可及的好处!

    “毛检察官,”赵玉问道,“你现在,再帮我分析一下,如果真是林承业雇佣了白朗的话,那是什么罪名?”

    “买凶杀人啊那是!买凶杀人比杀人凶手的判罚还要严重,致使人员死亡的,必判死刑!

    “就算林朝凤和崔一文只是重伤,那也至少会判无期徒刑!”毛祥华惊诧言道。“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作为云海集团的副董事长,没可能不知道的啊!”

    “不!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假设……”赵玉说道,“可现实却不允许假设,想一想吧,如果白朗打死都不承认呢?我们根本就没有证据!”

    “哦……哦……”毛祥华挠头,在认真思索了好半天之后,这才表情复杂地说道,“赵神探,我终于明白,林承业为什么要跟那伙骗子配合了!

    “其实,根据本案的特殊情况,最后就算白朗一口咬定,雇佣他的人就是林承业,恐怕也很难给林承业定罪啊!”

    “哦?为什么?”这一次,轮到赵玉意外。

    “疑罪从无,”毛祥华说道,“在悬棺案中,白朗伙同岳永年诈骗了林承业,等于林承业从一定意义上讲,是受害者!

    “他和白朗有着明显的敌对关系,所以,在这种敌对关系的前提下,白朗的证词效力就会大大减弱,法官是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哦……”赵玉点头,“大智若愚,扮猪吃猪。原来,那个最最老谋深算的人,就是林承业本人啊!他之所以配合岳永年等人的骗局,其真正目的——就在这里!!!”



    一小时后,仍然是特调组办公室。

    “哇,不会吧?人家就睡了那么一小会儿,你们又把案子给破了?”崔丽珠伸了一个懒腰,对赵玉等人说道,“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案子,能难倒我们赵大神探了吧?嗯……这位是……”

    “毛祥华!”毛检察官急忙有礼貌地跟崔丽珠握了个手。

    “这都下午了,”赵玉正在认真地查看着曾可搜集来的资料,头也不抬地对崔丽珠吐槽道,“还说睡了一小会儿吗?还有,案子还早着呢,只是找到了嫌疑人而已……”

    “嗯,我叫崔丽珠!您好!”崔丽珠有礼貌地回敬了毛祥华一下。

    “这位是福来市检察院的检察官,”赵玉又随口介绍了一句,然后指着诸多的资料自言自语,“真没想到,林朝凤说得是真的,林承业以前还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只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烧香拜佛……”

    “原来是检察官大人啊!”崔丽珠一脸崇拜,“幸会,幸会!”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可不是什么大人,说笑了,说笑了……”毛祥华脸上又冒了汗,一个是感觉自己的职务和特调组相差甚远,另一个,则是没想到特调组还有这么童颜巨茹的美女。

    “不对啊……”赵玉仍旧忘我投入地分析道,“从时间上看,好像林承业早有准备似的!

    “他从三年前就开始求神拜佛,装出了非常虔诚的样子,难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有预谋了吗?

    “悬棺案……不会另有起因吧?”

    “组长,组长!”这时,曾可忽然从外面跑来,高声说道,“原来,林承业已经不是初犯了,在5年前的荣祥建材收购案中,林承业就利用过一个双重间谍,这才挤掉所有对手,让云海集团收购成功。

    “另外,还有好几宗商业事件,都有他牵涉其中,但最后全都因为证据不足,最终逃脱了法律制裁!”

    “双重间谍?”赵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板,正好瞅见了白朗的名字。

    在悬棺案中,难道白朗也是一个双重间谍吗?

    “林承业这个人非常厉害,”曾可说道,“属于那种既当过兵,又留过学的,好多人反映,林承业办事爱走捷径,却又极有耐心,是个非常深不可测的人物呢!”

    “奶奶个熊!”听到此言,赵玉竟然骂了一句,“这么说,在游艇上,他一直给我装孙子呢!又激动,又神经质的,原来,都是做戏给我看呢!

    “怪不得……林朝凤一直不敢放权!”他又寻思道,“要是把公司交给这么一个激进疯狂的人,的确是无法放心!所以……林朝凤不光是信佛,还懂得看人!”

    “既然这样,”崔丽珠说道,“林承业还在警局扣押着,今天晚上就要放人了,我们是不是……得审他一下子?”

    “没用的!”赵玉摇头,“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怎么可能老实交代?而且,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想通呢!

    “比如,悬棺案到底是谁设计的?还有,白朗到底凭什么心甘情愿地为林承业服务?”

    “还真是这样!”曾可说道,“白朗两年前就打入到了火葬场,为悬棺案做准备。岳永年则是一年半之前开始诈骗林承业……

    “可是,林承业3年前就开始烧香拜佛了,如果按照时间来看,林承业才有可能是最初的设计者!”

    “哇,设计骗自己,也真是没谁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赵玉同意,“三年前,正好是林承业被他姐姐架空了权利的时候,也正是林朝凤和崔一文打得火热的时候。

    “所以,深感危机的他,这才想出了这么一招深谋远虑,工程浩大的毒计来!

    “悬棺、女尸、厌胜都是他的障眼法,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趁机除掉他的姐姐!而且,是用一种直接了当,真实可靠的方法!”

    “老大,要是按照你这么推断的话……”崔丽珠问道,“那会不会……在很久以前,白朗和林承业就已经认识了呢?小曾不是说他当过兵吗?是不是……战友?”

    “不可能,白朗只有27岁,林承业都50多岁了!”曾可提醒。

    “不过……小崔的这个思路不见得错!”赵玉力挺道,“只不过,我们需要知道,他们是以怎样的方式认识的?林承业是大老板,白朗只是从山寨里面走出来的大学生,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呢?”

    “会不会……”崔丽珠眉毛一挑,“他们是那种关系?同……”

    “同什么?”曾可领悟得慢。

    “不应该,”赵玉领悟得快,“那样的话,林承业就不会让白朗去干杀人的事了!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我觉得,还是钱的问题!”

    “可是,白朗还没成家呢!”曾可疑惑,“他坐了牢,就算林承业给钱,又能给谁?”

    “家人!”赵玉忙问,“我记得,白朗的老家不是在粤州吗?是不是挺穷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粤东芽山,”曾可记忆力好,当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家在芽山一个偏远落后的山寨里,父母已经过世了,记录上只显示有一个妹妹,今年22岁了!”

    “妹妹?”赵玉打了个响指,“曾可,赶紧的,给我他妹妹的详细资料!”

    “哦……”曾可赶紧窜到电脑跟前,开始调取信息。

    “如果真是林承业做的……”崔丽珠琢磨着说道,“我想,他一定很恼火吧!”

    “为什么?”赵玉问。

    “当然啦,耗费了那么大的精力财力和物力,”崔丽珠撅嘴,“可林朝凤还是没有被撞死啊!他能不窝火吗?”

    “哦……”听到崔丽珠的话,赵玉忽然领悟了什么,忙说,“不过,他现在应该还在得瑟之中呢,因为我们还没有告诉他,林朝凤被撞的消息!”

    “哦,是吗?”崔丽珠冰雪聪明,顿时听出了赵玉的意思,眼睛放光地问,“是不是,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呢?”

    “嗯……”赵玉点了点头,心里已然正在酝酿。

    “查到了!查到了!”这时,曾可那里兴奋地叫了一声,对赵玉等人说道,“我查到,白朗的妹妹白茜患有一种罕见的早幼粒细胞白血病!”

    “啊?白血病?”赵玉眼珠一转,急忙问道,“什么时候得的,这种病严不严重?”

    “最早的诊疗记录,是三年前,”曾可根据资料念道,“这种病可大可小,看每个人的身体条件,还得看治疗的手段。

    “如果维持得好,生命是可以保住的!”

    “但肯定……”崔丽珠指着林承业的名字说道,“得花一大笔钱才行吧?”



    “错!”谁知,在崔丽珠问完之后,曾可却给出了一个否定答案,然后说道,“白茜早期治疗的时候并没有花太多的钱,而是得到了一个当地青少年白血病救助基金会的救助。

    “我刚才查了一下,”曾可指着自己的电脑说道,“这个救助基金会的资金来源,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由云海集团直接资助或募捐来的,林朝凤虽然是名誉会长,但粤州那边的事务,基本都是林承业在打理的!”

    “哦……原来如此……”崔丽珠瞪大眼睛,“这么说,我们已经找到林承业和白朗有联系的地方了?”

    “诊疗记录在三年前……”赵玉点头说道,“正好是林承业想要报复他姐姐的时候!

    “在他的庞大计划之中,需要一个合适的杀手,所以,他就把目标瞄准了救助基金会,从基金会救助的对象身上寻找合适的人选!”

    “而白朗显然非常符合他的要求,”崔丽珠接茬说道,“有文化,没父母,有能力,没钱财,还有一个重病的妹妹!

    “我想,林承业为了让他答应,肯定许诺过,要帮助他救治他的妹妹吧?”

    “非常有可能!”曾可继续道,“白茜得的那种白血病非常耗钱,需要许多昂贵的药物才能维持生命!

    “我刚才还抽空查了一下,英国那边最新研究出了一种针对该类型白血病的骨髓移植手术,已经试验成功,但因为手术需要进行多次,而且还需要匹配的骨髓,所以造价极高,难度极大,目前还没有得到广泛应用!”

    “那就更对了!”崔丽珠打了一个响指,“造价再高,对林副董事长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我给你们还原一下现场吧,林承业找到白朗,肯定是这么跟他说的:

    “‘小子,只要你帮我解决了我的姐姐,我就帮你拯救你的妹妹!’”

    “真有你的!”赵玉白了崔丽珠一眼,说道,“这样一来,白朗开车撞人的理由就算找到了!

    “十年的徒刑,换妹妹一条性命,还有花不完的钱财,对于穷山寨里长大的白朗来说,无疑是值得冒险的!”

    “这么说……”沉默了半天的毛祥华检察官已经看傻,此时才终于想起发表意见,“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林承业设计的了?这个人……也太聪明了吧?

    “你们知道吗?如果真的被他得逞了,我们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呢!”毛祥华说道,“就算他履行承诺,帮助白朗的妹妹到英国手术,那也是以基金会的名誉,我们除了眼睁睁瞅着,什么也做不了!”

    “的确,想想整个悬棺案,也真是够奇特的!”曾可摇头叹道,“看上去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到头来,却是受害人自己设计的,这也太难以想象了!”

    “怪不得,我们小偷从来看不惯诈骗犯呢!其根结,就是羡慕嫉妒恨啊!我们动手,而他们动脑;我们苦练多年,却抵不过他们的一场演戏,真是……唉!”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毛祥华较真道,“您是特调组探员,怎么会是小偷呢?”

    “从时间上看,有可能是林承业找到白朗之后,又让白朗故意接近岳永年等人!”曾可分析道,“先办几件漂亮事,博取岳永年的信任,然后再把七星悬棺的事情亮出来,岳永年怎么能不上当呢?”

    “哼,一帮骗子,却被一个更高级的骗子给骗了!”崔丽珠玩笑了一句,遂认真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老大?拘留时间快要到了,我们不跟林承业摊牌吗?”

    “不……”赵玉肯定地说,“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还有两件事情,我还没有想清楚。

    “第一,悬棺女尸被突然发现,是纯属巧合,还是有人设计?

    “第二,如果这一切都是林承业的精心策划,那第六具女尸早就放进了悬棺,按道理讲,白朗应该早就动手去杀林朝凤了。可为什么,偏要等到女尸被发现,并且惊动了警方以后呢?”

    “是啊?”崔丽珠抓了抓头发,说道,“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我感觉……电线杆忽然砸破了悬棺,从而发现女尸的话,应该纯属意外吧?

    “如果是林承业想要人们知道悬棺女尸的话,那应该至少等林朝凤被撞死之后,再行动吧?”

    “没错!”赵玉点头承认,“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本能上,却感觉悬棺女尸的发现,还是太巧了一些。

    “你们感觉出来了没?悬棺女尸被发现的时机挺耐人寻味的吧?正好引导我们抓住岳永年,从而破坏林承业的计划?”

    “老大……你不会是认为,林朝凤也有问题吧?”崔丽珠猜到了赵玉的心里,“林朝凤早就知道林承业的计划,所以才设计了那么一招破开悬棺的计谋?

    “怪不得,云海集团那么厉害呢!这姐弟俩都是心机表啊?”

    崔丽珠这么一说,众人全都赶到震惊加凌乱。

    “关于这一点,可不能乱猜了!”赵玉摇头说道,“如果是林朝凤做的,怎么可能还会被车撞到呢?

    “没事,我已经让吴秀敏去查那个庞智辉了,如果这个人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一场巧合了!”

    “组长,我想,第一个问题解决不了,但你刚才说的第二个问题,我差不多明白了,你看……”说着,曾可将他的手提电脑示意给赵玉,介绍道,“第六具尸体被放进悬棺的个时间段,林朝凤忽然接到通知,到首都开了一个长达一星期的国际商务会议。”

    “哦……”崔丽珠瞬间领悟,“林朝凤的突然开会,打乱了林承业的计划,所以白朗并没有立刻动手!”

    “我看看……”赵玉仔细看了一下,皱眉道,“但日期还是不对吧?林朝凤开完会到现在也有将近两个星期了,等不到一个下手的机会吗?

    “等等……”谁知,说到这里,赵玉猛地想起一件事情,忙说,“林朝凤住进了夏口的私人医院,看病去了……”

    “对呀!”崔丽珠忙说,“林朝凤身为大财团董事长,必然有不少保镖,白朗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还有,不光是杀人,还要伪装成误杀!”赵玉兴奋说道,“林承业知道林朝凤常去夏口的那家西餐馆,并且只坐在靠窗的位置。所以,这次撞车事件是早已准备好的,只不过,他们也不知道,林朝凤什么时候才会去!”

    “所以,”崔丽珠拍了曾可一下,“第二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差怎么让林承业认罪了吧?”



    “恐怕不那么好办啊!”毛祥华检查官对众人说道,“就算白朗真是林承业雇佣的杀手,但咱们没有证据啊?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在法庭上是没有效力的!那只是一种主观意识,做不得呈堂证供。”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了,但是……你没听说过赵玉神探的大名吗?”崔丽珠搂着赵玉的肩膀说道,“让人招供这种事,对于我们老大来讲,那叫一个小菜一碟,是不?”

    由于赵玉个高,崔丽珠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赵玉的肩膀,画风超萌。

    “别胡说八道了,”赵玉一本正经地拿开崔丽珠的小手,“我可是一个正直的人,让罪犯招供,必须得采用正当手段才行!”

    “那……”毛祥华忙问,“您已经有思路了?”

    “当然没有了,哪有这么快?”赵玉认真说道,“林承业毕竟设计悬棺计划那么久,肯定早已做足了功课!

    “所以,要想找到他的漏洞,还得从长计议啊!”

    “我认为,关于认罪,您还是要从林承业身上下工夫,”毛祥华提醒道,“由于悬棺诈骗案在先,白朗的供词已经没有效力了!

    “如果我们想要证明林承业有罪,那么只有他主动交代才行!”

    “说得容易,但做起来难啊!”曾可言道,“别说林承业不会承认自己有罪,想要白朗开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赵玉若有所思地叹道,“我们还得需要证据!可证据……”

    “白朗的妹妹!”崔丽珠反应极快,忙说,“她已经老大不小了,在她身上,会不会问出什么实情来呢?

    “老大……”崔丽珠一抓赵玉胳膊,“我们不如跟他妹妹做笔交易吧?只要她肯交代实情,指证林承业,我们就给白朗减刑?”

    “这……”闻听此言,毛祥华立刻汗颜,小声念叨,“这种操作……不太符合程序吧?”

    “关键是,”赵玉郑重说道,“白茜不见得知道实情啊!试想一下,白朗怎么可能让她知道呢?要是白茜知道她哥哥为了救她而甘愿去杀人,她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那……”崔丽珠又说,“我们可以利用白茜,去攻击白朗,让他先把实情说出来也好啊?”

    “不行!”赵玉拍着胸脯说道,“我赵玉行的正坐得正,怎么能利用一个得了绝症的小姑娘?白朗再不是人,他妹妹也是无辜的,我们不能打她的主意!”

    “那……”崔丽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们使用老大的绝学,诈唬他们一下吧?”

    “……”听到崔丽珠如此不专业的说话,毛祥华已然无语。

    “我们可以跟白朗说,林承业已经招供认罪,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了!”崔丽珠兴奋地攥紧拳头,“然后再用同样的话,去诈唬林承业。哼,还愁他不肯老实交代吗?”

    “……”毛祥华汗颜。

    “这主意……倒不是不行……”赵玉琢磨着点评道,“但是,如果想要诈唬他们,我们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得知道一部分细节才行!

    “如果我们只用刚才那些假设和推测去诈唬他们,那么一旦有一个地方说错,他们就不会再上当了!

    “打蛇打七寸,我赵玉做事,要么不打,要么打死!”

    “还是你狠,不愧是我们的老大啊!”崔丽珠竖起了大拇指。

    “组长,”曾可出主意道,“目前的情况是,林朝凤并没有被撞死,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去攻击林承业呢?当他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肯定会非常失望吧?”

    “这个嘛……我觉得,还是晚一点再说得好!”赵玉寻思道,“人们常说,得意忘形,只有让林承业得瑟得瑟,才会让他出现破绽。

    “可失望之下,反而会变得警觉!嗯……”赵玉面向毛祥华问道,“毛检察官,如果崔一文被抢救了过来,等于在本案之中,并没有出现人命,那么……林承业的罪名,会比原来轻一些吗?”

    “没有致人死亡,自然会减轻罪行的,”毛祥华说道,“但杀人未遂分很多种情况。在本案之中,林承业属于雇凶杀人,刑罚应至少不低于故意杀人的行为。

    “白朗杀人未遂,也就意味着林承业雇凶杀人未遂,如果是真正的未遂,势必会被轻判。

    “但是,关于杀人未遂的定义是:出于意志以外的因素,使行为人不能继续实施加害行为而被迫放弃,或者因使用工具错误,而实际上并不能完成加害行为的状态。

    “而我们纵观本案,白朗开车撞击林朝凤的行为,完全不符合以上定义。

    “白朗已经实施了杀人犯罪,并且完全可以完成杀人的行为,只是在实施过程中,崔一文的意外扑救,才致使被害人没有发生死亡!

    “所以,这种犯罪,我们叫做犯罪既遂,关于既遂犯的判罚,那可就要严重的多了!

    “虽然,从司法和立法的角度上,目前还存在着一定的分歧,但根据我本人的经验判断,不管以哪种立场进行判决,一旦罪名坐实,林承业都至少会被判处10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而且,还可能更加严重!”

    “哇……”崔丽珠听完,立刻给毛祥华竖起了大拇指,“你背得好溜哇!”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赵玉点头说道,“虽然凶手没有把人杀死,但他还是要为他的杀人行为,而付出代价!

    “其实,这和江湖道义差不多,别人砍了我们老大,虽然没有砍死,但梁子肯定结下,迟早还要还回去的!”

    “……”本来,毛祥华想要点头同意,可听到赵玉的江湖之论,赶紧住了嘴。

    “那就对了!”崔丽珠点头言道,“我们特调组就是要来查明真相的,不管凶手犯的罪或大或小,我们绝对不会姑息,一定要让这个林承业,为他自己的罪恶行为负责!”

    “嗯!”曾可表示同意,同时信心百倍地对赵玉说道,“组长,我这就去调查白朗和林承业过去的通话记录或聊天记录之类的信息,至少要证明他们在悬棺案之前,是认识的才行啊!”

    “要我看……暂时先不用了!”谁知,赵玉却忽然眼露精光地摆手说道,“因为,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超级快速地解决这个难题!”

    “哦?”众人皆惊,崔丽珠赶紧拍了赵玉一下,兴奋叫道,“嘿!我就知道老大早就心里有谱了嘛!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嚯哈哈哈……”赵玉仰天长笑,然后眯起眼睛说道,“你们听说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吗?

    “其实,要想让林承业认罪,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呢!

    “你们知道吗?我一想起这个人来,我就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坏了,坏得简直不是人了都,嚯哈哈哈……”



    当日晚间,在从福来市通往武清县的高速公路上,数辆警车正在夜色中高速飞驰。

    在其中一辆关押囚犯的车上,戴着手铐的林承业正在大发牢骚:

    “搞什么啊,警官,我律师呢?”林承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是要去哪儿啊?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你们不能扣留我超过24小时,我有权见我的律师!”

    “喂!老实点儿!”前排座位上,赫然响起了崔丽珠的训斥声,“不是跟你说了吗?岳永年的口供和你的对不上。

    “所以,我们必须把你们全都押回武清县,带你们指认现场,把你们之前的罪行交代清楚!”

    “什么……什么话啊这是?”林承业不服,“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受害者啊好不好?要指认现场,交代罪行,也是岳永年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啊?”

    “什么叫跟你没关系呢?”崔丽珠转回头,瞪着林承业喝道,“要不是你花钱雇佣他们,能有悬棺悬棺发生吗?

    “我不妨告诉你,岳永年等人在获得女尸的过程当中,牵涉到了谋杀!我们怀疑,其中有一个女孩,是被他们故意杀害的!你们牵扯到人命案了,懂吗?”

    “什……什么?谋杀?”林承业惊诧道,“他们跟我说,尸体都是买来的,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警官,警官,我可没让他们杀人啊!这事跟我没有关系!”

    “想要证明的你的清白,”崔丽珠不屑一顾地说,“那就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把现场指认一遍,再把整个悬棺案的案情说个明白!如果你确实是冤枉的,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是啊,林先生,”一旁的曾可说道,“因为忽然出现了谋杀案,所以我们特意向你们省厅申请了延期令,您现在必须得配合我们把整件事情调查清楚才行。

    “你需要明确一点,指认现场,协助调查并不是你的义务,而是执法要求。”

    “好,我配合没有问题,但是……我律师呢?我总有见律师的权利吧?”林承业又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这么长时间没和公司联系,这后果你们是承担不起的!至少……也得让我打个电话吧?”

    “放心,放心,在出发之前,我们已经通知了您的律师,”曾可言道,“他也正在前往武清县的途中,到了之后,您就可以见到他了!

    “至于电话嘛……”曾可摇头,“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您现在牵涉到谋杀重案,在没有完全撇清嫌疑之前,是不得与外界发生联系的。”

    “搞什么啊!”林承业懊恼地锤了一下车座,“我昨天已经跟你们那位领导解释得非常清楚了,我是受害者,我被岳永年那个混蛋给骗了!

    “我知道,我用厌胜之术诅咒我姐姐不对,但我没有犯法吧?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林承业辩驳,“相信我,所有的事全都是岳永年搞出来的,就算真的有什么谋杀,也跟我没关系……”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里装无辜了,你这样的犯人我们见得多了!”崔丽珠转回头往座椅上一靠,慵懒地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如果你真是无辜的,那就不怕我们详细调查了!

    “哼,你这么着急辩解,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林先生,我们知道您是著名企业家,您有大生意要做,”曾可转回头,给林承业递过去了一瓶矿泉水,“但是,希望您能理解,我们都是当兵的,您跟我们着急上火的,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啊!”

    “哼!”林承业接过矿泉水,仍然不服地说道,“等着吧,等这事一结束,我一定会投诉你们,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之后,车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崔丽珠斜躺在座椅上,卷缩着身体休息。而曾可则掏出手机,查看>开车的司机,都是福来警局这边的警员。此刻,汽车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动听的音乐,司机见崔丽珠已经睡着,便拧动旋钮,调低了音量。

    可是,音量虽然调低,却仍然能够清晰地听到。

    林承业也是真的口渴了,当即拧开瓶盖,咕噜噜地喝了半瓶矿泉水下去……

    谁知,就在林承业喝水的时候,汽车收音机里的音乐忽然戛然而止,继而传来了一阵嘀嘀的响声,紧接着,又响起了某位播音员的声音:

    “各位听众,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快讯,据我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晚9点左右,在夏口市香槟西餐厅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失控汽车撞进餐厅,造成两名正在就餐的客人当场死亡。

    “现已证实,其中一名客人为云海集团董事长林朝凤女士,另一名客人身份不详。该事故原因不详,警方现在正在调查之中。

    “林朝凤女士为云海集团董事长,是福来省著名企业家、慈善家……”

    “我咔!”听到这段广播,崔丽珠蓦地从座位直起了身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曾可。

    曾可同样听到了这条消息,继而把视线转向了囚笼里面的林承业。

    显然,林承业也听到了刚才的新闻,他的表情赫然凝固了。

    啪……

    崔丽珠反应够快,啪的一声,就关掉了收音机。

    “怎……怎么回事……”林承业咽了口唾沫,表情木讷地说道,“有没有搞错啊,这不是开玩笑吧……我姐……我姐她……怎么可能……”

    “嘀嘀……嘀嘀……”

    这时,曾可的手机忽然响了,曾可急忙打开接听。

    “哦……哦哦……我知道了组长,刚刚才听到消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曾可焦急地说着话,眼睛不自然地看向了林承业。

    林承业则双手抓住栏杆,瞪大眼睛瞅着曾可,显得极为焦急……

    “什么!?白朗?”曾可惊诧地说了一句,“是白朗干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不可能是什么巧合吧?哦……哦……不好意思!”

    曾可急忙看了林承业一眼,然后转回身,开始小声地说话,再也不让林承业听到。一直持续了很久,他这才点头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完,曾可这才放下了电话。

    “警官,警官,你快告诉我,我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林承业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问道,“刚才那段新闻,是不是假的啊?”

    “没事,没事!”曾可急忙劝解,“那新闻就是假的,你别多心了!”

    “不可能……不可能……”林承业抓着栏杆激动地吼道,“快!快借我手机用一下,我要给我姐姐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