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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灵儿刚用完晚膳,洛梅就赶来说他们二爷回到齐宅了。灵儿突然有了个想法,便拿上她的小医包和洛梅一起去了齐宅。

    齐阳没想到灵儿会过来,有些惊讶,问道:“快到夜禁时间,姑娘怎么过来了?”

    灵儿嗅了嗅空气中,又是什么气味都没有。她直接问齐阳:“你白天去哪儿了?”

    “去分坛里办了点事。”齐阳答道。

    灵儿心疼齐阳有伤还到处奔波,说:“我过来是有件事想与你说。”说完,灵儿看了洛梅一眼。

    齐阳随即会意,对洛梅说:“洛姑娘,你先回去吧!掌柜已和你说了吧?以后在下的饭食让小旭送过来就可以了,没事你就不用过来了。”

    洛梅不愿意,但又不敢违背二爷的意思,欲言又止地看了齐阳一眼,难过地低着头走了。

    待洛梅走后,齐阳道:“姑娘请说吧!”

    灵儿见齐阳身边一会儿有仙儿,一会儿又有洛梅,心中不悦,淡淡地说:“洛梅妹妹说你很忙,我看你还真是很忙。”

    齐阳原以为灵儿是来追究早上之事,没想到她又提起了其他事。

    灵儿继续说:“白天忙公务,夜里还要蒙面行侠仗义。”

    齐阳心中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灵儿说:“不明白吗?你无须与我装傻,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齐阳皱眉问道。

    “我又不会去官府告发你,你不必对我隐瞒。”灵儿说。

    “姑娘怀疑在下是青风侠?”齐阳笑着说,“姑娘大可去官府告发在下,看会不会有人信?”

    “你……”灵儿有些气恼,他明知自己不会那么做,还要这么说。

    齐阳说:“是因为洛姑娘说了什么吗?姑娘怕是误会了,在下并没有受伤。”说着,他还伸展双臂让灵儿检查。

    “那被子上的血迹呢?”灵儿问。

    “先前留下的,洛姑娘大惊小怪了。”齐阳解释道。

    “那……”灵儿又要问。

    齐阳打断她道:“在下因昨日陆遥被抓又没能帮上忙之事一晚上都没休息好,直到天微亮才睡沉,这似乎让洛姑娘担心了。”

    灵儿还没问出来,齐阳就已经解释完了,这让灵儿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若是只凭这件事推测齐阳就是青风侠的话,灵儿恐怕会被他轻易忽悠过去。但灵儿还有其他凭证。

    灵儿想了想,继续问:“你敢说你左胸没有伤?”

    “没有伤。”齐阳道。

    “真的?”灵儿有些动摇,伸手想抚摸他的左胸确认一下,却又怕弄疼他不敢下手。

    齐阳索性拉过灵儿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灵儿起初不敢用力,怕会弄痛齐阳。后来感觉到手底下是结实的肌肉而不是软软的绷带,也就稍稍用力按了按。她可以确定齐阳左胸并未受伤,而手底传来的那强而有力的心跳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灵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宁愿齐阳不是青风侠,她不要齐阳总受伤。

    齐阳转头看向灵儿,灵儿这才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有些羞赧地收回手,说:“没受伤便好。”

    灵儿心想:“或许他真的不是青风侠,先前自己想的那些都只是巧合。”

    就在这时,小旭送来了晚膳。

    “姑娘用过晚膳了吗?”齐阳问,“一起用些吧?”

    “早吃过了,你都这么迟用晚膳吗?”灵儿关心地问。

    “也不是,刚从分坛回来,所以晚了些。”齐阳说,“姑娘陪在下多吃些吧?”

    灵儿盛情难却,只好坐下。

    小旭把饭菜从食盒端出来。

    灵儿看了看是三荤两素一汤,她知道齐阳平日不食荤,那么这些荤菜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灵儿心下感动。

    小旭为二人盛好饭,又从食盒端出了一茶盏,准备放在齐阳手边,却被齐阳一个眼神阻止了。小旭只好把茶盏端到床边的矮柜上。

    灵儿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齐阳有些不自在地说:“没什么。”

    其实,灵儿不问也能猜到,那是姜枣饮。“是因为我先前的那句话伤到你了吗?”灵儿自责地想,心中泛疼。

    齐阳吃得很少,只夹了几筷青菜就吃饱了。这让灵儿有些担忧。

    饭后,灵儿正要收拾碗筷,小旭就来了。

    灵儿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用完饭了?”

    小旭微笑地答道:“是二爷唤小的来的。”

    灵儿不解地看向齐阳。

    齐阳走到床边,指了指垂在床头的一根小绳。

    灵儿一看便明白了。小绳的另一头在对街的客栈里,那端必定挂有铃铛,只要齐阳拉绳,客栈里人便会知晓。

    小旭很快便收拾东西走了。

    灵儿问:“逸兴门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齐阳点了点头。

    灵儿又问:“那晚上便没有什么要事要处理了吧?”

    “没有。”齐阳不知灵儿为何这么问,难道还在怀疑自己吗?

    灵儿将齐阳推坐到床上。

    就在二人接触的一瞬间,一根极细的针扎入了齐阳的左手腕,针上涂有烈性迷药。

    齐阳立即明白了灵儿的用意,她还在怀疑自己,针上涂有强效的迷药,这样自己就无法去赴灵儿与青风之约了。齐阳顺势倒在了床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灵儿把齐阳的鞋子脱去,服侍他躺好,还拉了被子为他盖好。

    感觉到灵儿从齐宅后门离去之后,齐阳才睁开眼睛。

    若是普通的迷药,根本伤不到齐阳分毫。这迷药应该是灵儿亲自调制的,药效极强。即使齐阳在第一时间应对,运气阻止了毒性的扩散,也难免受其影响。

    齐阳揉了揉太阳穴,以缓解一阵阵袭来的晕眩。他蹒跚地走到药柜旁,取了颗解毒丹服下后才觉得好受一些。

    齐阳不禁感叹灵儿的心思细腻、考虑周全,即使确认了自己左胸无伤仍未完全消除怀疑,进而再次试探自己。

    当晚,黑莲神教的高手的确是朝齐阳的左胸刺去,但在刺入的瞬间,他用轻功避开了要害,所以伤口在左胸下两寸处。因为他闪避的速度太快,对方并不知情,官府也就无从得知,灵儿就更不知晓。

    灵儿从齐宅后门出来以后,便去了山洞。她来得很早,便在山洞里燃起了火堆,等待青风侠出现。

    看着摇曳的火焰,灵儿陷入了沉思。原本已经认定齐阳就是青风侠,现在自己却又迷惘了。她可以从往事中找出更多的细节证明齐阳是青风侠,可她却不愿意接受齐阳欺骗她的可能。齐阳隐瞒身份,她可以理解,可若是齐阳面对自己的质问故意欺骗的话,她会伤心的。她对齐阳有过太多的误解,以后她想真正地去信任齐阳,自然不希望齐阳会欺骗自己。

    突然,外面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似乎想要冲洗掉灵儿的感伤。

    灵儿索性不再去思考那些,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真相的出现。她对自己配制的迷药药效很有信心,适才也探了齐阳的脉象确认过。若青风侠出现了,便足以证明齐阳不是青风侠。

    戌时刚到,灵儿凭直觉站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不知何时,青风侠已站在山洞外。他戴着斗笠,背对着山洞,负手而立。

    “青风侠?”灵儿试探地唤了一声。对于青风侠的出现,她很惊讶,齐阳真的不是青风侠吗?灵儿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说不失望是不可能。虽然之前她一直不敢把齐阳和青风侠联系在一起,但在潜意识里,却一直把青风侠看成齐阳的化身。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次青风侠救她助她,她都会默默地感动着,不与青风侠客套。

    青风侠缓缓地转身,这一声“青风侠?”透出的生疏感让他觉得有些难过,或许这样下去才是对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外头风大寒凉……”灵儿突然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青风侠不是齐阳,又怎会畏寒呢?

    青风侠微笑着说:“刚到不久,倒是让姑娘久等了。”

    “快进来吧,外头还下着雨,衣服都该淋湿了。”灵儿道。

    “无妨,雨不大。”青风侠道。

    灵儿明白青风侠是顾忌山洞里的火光,可他身上还有伤呢,淋湿了怎么办?于是灵儿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把他拉进山洞。

    灵儿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青风侠只是略一迟疑,便让灵儿拉进了山洞。外头有雨,他不想让灵儿一起淋雨。

    外面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见青风侠的衣袖上没有沾上没有多少雨水,灵儿问:“你刚到不久吧?”

    青风侠微微侧开头避开火光,应道:“嗯。”

    “你住得也不远吧?”灵儿试探地问。

    青风侠抬眸看向灵儿,答道:“轻功来回,不算远。”

    “你的伤好些了吗?”灵儿关心地问。

    “好多了,多谢姑娘关心。”青风侠说。

    灵儿突然觉得青风侠很陌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垂眸看着地上。

    青风侠也不说话,转头看向山洞外头。

    灵儿偷偷抬眸望向青风侠,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青风侠戴斗笠。突然,灵儿轻笑出声,她发现青风侠从头到脚都是青色,就唯有斗笠不是青色的,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斗笠。

    “怎么了?”青风侠转头问灵儿。

    “没什么。”灵儿见他好奇,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你的斗笠怎么不是青色的?”

    “京城不常下雨,便没有特意准备。”青风侠认真地回答。

    “原来如此。”灵儿说道。

    “姑娘没带雨具吗?”青风侠问。

    “没有,我出门时还未有雨。”灵儿说。

    “那等雨停了,在下再送姑娘回去。”青风侠说。

    于是,二人就站在洞口边等雨停,边欣赏着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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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灵儿婉拒了几次,青风侠还是坚持要送灵儿回医馆。他们一起走过无人的街巷,却一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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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梳洗过后,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

    就在灵儿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刚刚要睡着时,却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灵儿打着哈欠爬了起来,披了件外套就去开门。

    此时才刚过三更,灵儿原以为是杜伯找自己有事。谁知她一开门,却见青风侠抱着一名昏迷的白衣女子站在门外。

    灵儿一下便清醒了过来,惊讶地问:“怎么是你?”

    青风侠轻声道:“请姑娘救她!”

    灵儿立刻带路,来到一间因位置较偏而极少用到的诊室里。

    灵儿边拿医具边问道:“她是谁?伤在哪儿?”

    青风侠把那女子放在床榻上,起身时竟然身形一晃没有站稳。

    灵儿忙上前扶住青风侠,一股血腥味夹杂着檀香味扑鼻而来。灵儿心中一痛,刚想问他伤势,又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正是齐阳身上那种好闻的气味。灵儿惊讶地看向青风侠。可那香味实在太淡,灵儿再细闻又没了,这让她不禁怀疑适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青风侠站稳后,退开一步,轻轻喘息了几下才道:“在下没事,只是有点……”“晕”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

    “有点什么?”灵儿追问。

    “累。”青风侠答。

    灵儿想他一路抱着女子过来,也该累了。灵儿又注意到他的青衣有些湿,忙问道:“你的斗笠呢?衣服都被淋湿了,身上的伤口可别沾到水了。”

    “斗笠适才给她,然后……”青风侠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继续说,“官兵朝这边来了,在下得走了。这位女子就拜托姑娘照料一下。天亮后会有人来接她。”说完,青风侠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灵儿收回视线,边打开医箱,边打量这位昏迷的女子。女子约莫二十五六,脸色苍白,弱不胜衣。她穿着白色囚服,囚服却异常陈旧。

    灵儿心想能让青风侠带着伤冒险去救的,一定是重要的人物。

    ---

    果然,天才微微亮,医馆的后门就有人在叩门。

    灵儿忙赶去开门,没想到来人是齐典。

    齐典还带着几个逸兴门人,他们抬了一顶轿子停在门外。

    “齐典大哥,你怎么亲自过来了?”灵儿说。

    齐典说:“灵儿姑娘辛苦了。那位女子在哪儿?”

    “请跟我来。”灵儿说完,便在前面带路,“她还在昏迷。身上有些外伤,都不严重。但她身体太过虚弱,还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见到了那女子,齐典感慨道:“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她究竟是谁?”灵儿好奇地问。

    齐典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对身后的手下说:“趁着一大早路上没什么行人,你们把她送回京西分坛,让徐大夫照料好她。”

    女子被抬走后,齐典才对灵儿说:“姑娘先听在下说一件往事。在六年前的那场大饥荒后,有一批官粮在运往京城的路上被劫走了。官府追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关于劫匪的任何线索。有一天,有一位女子去了衙门,揭发魔教的一位杨姓护教率教众劫走了官粮。可惜衙门里有人与外勾结,将这消息传给了黑莲神教。黑莲神教素来希望能与魔教结盟,便利用在朝廷里的关系,诬陷那女子是同犯,将其收监。最后那女子在牢中病故,此案便因没有人证不了了之。那女子便是她。”

    “她并没有死,仍被关押在大牢中?”灵儿问。

    “不。关在牢中,终究会被人发现。黑莲神教暗中留下了她的性命,并将她关押到了更加秘密的地方。但在众人眼中她已经死了。”齐典说。

    “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会对魔教的那位护教产生威胁,所以魔教肯定不会留她性命。黑莲神教偷偷救下她,是想日后拿她要挟魔教吗?”灵儿猜测道。

    “不错。没想到这个秘密让我们无意中发现了。黑莲神教原本只是想留一后手,定想不到会因此破坏了自己和魔教的关系。”齐典道。

    “为何这么说?”灵儿不解。

    “因为我们已放出消息,魔教很快便会知晓黑莲神教曾暗中留下这女子性命,现下还想用此女性命代替翡翠灵玉与魔教结盟之事。”齐典道。

    “黑莲神教丢失了结盟信物翡翠灵玉,现下要用这女子要挟魔教和他们结盟?”灵儿惊讶道。

    齐典笑道:“黑莲神教是不是这么打算的,我们不管,我们只要让魔教这么认为便好。”

    “好一招离间计!”灵儿感叹道。

    “不仅如此,我们还留了一个后招,挑拨黑莲神教与百毒神教的关系。”齐典说。

    “啊?”灵儿不解。

    齐典解释道:“黑莲神教与魔教结盟,除了对我们正派不利,对百毒神教也非常不利。百毒神教会抓住他们这次结盟失败的机会向黑莲神教提出结盟。若百毒神教与黑莲神教成功结盟,对我们也极为不利。”

    “那我们的后招是什么?”灵儿问。

    “青风侠在救人的时候留下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百毒神教内部之物。但这会儿黑莲神教可能还认不出此物,到适当的时候,我们自会提醒黑莲神教的。”齐典说。

    “如此一来,黑莲神教就会认为是百毒神教救走了那女子,破坏了他们与魔教结盟。”灵儿说。

    “嗯。”齐典点点头。

    灵儿听齐典说青风侠在救那女子时留下了一样百毒神教内部之物,以制造那女子为百毒神教所救的假象,从而挑拨黑莲神教与百毒神教之间的关系。灵儿问:“那青风侠怎么会有百毒神教的东西呢?”

    “这对逸兴门来说,一点都不难。”齐典笑着道。

    “也对。”灵儿说,“那你们打算如何安置那名女子?”

    “等她的身体调理好之后,送她到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地过日子。”齐典说。

    “那官粮被劫之案呢?”灵儿问。

    “当年的那位杨姓护教,现已在魔教位居高位,为四大法王之一。魔教一定会不折手段地保下他。黑莲神教也不会放过再一次改善与魔教关系的机会。让那女子去作证,等于送羊入虎口。”齐典道。

    “嗯。那女子会处于极度危险之中。”灵儿说。

    “现在她也一样危险,只不过我们有能力能保护好她。”齐典说。

    “处于危险中的不只是那女子,还有青风侠。现下他可是黑莲神教和魔教的眼中钉吧!”灵儿担心地说。

    “他早就是了。”齐典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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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齐典离开后,灵儿在医馆后门外看到几个捕快走进了隔壁的闻香坊,其中有个捕快她还认识,正是那个在七夕前夜曾与她有一面之缘的年轻捕快洛离。

    灵儿原本想转身回医馆,却突然瞥见一个捕快手里拿着一顶斗笠。她心中一惊,莫非那就是青风侠昨夜遗落的那顶斗笠?

    于是,灵儿快步走向闻香坊,想打听一下情况。

    闻香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香料铺,其老板娘梅姐对香料的熟识程度堪比灵儿对药材的熟识程度。

    “甘姑娘!”洛离见到灵儿很开心。

    “咦?你们怎么在梅姐这里呀?难道也是来买香粉的?”灵儿佯装是来买香粉的,笑着问。

    “不是,我们在办差呢!”洛离答。

    “到闻香坊办差?”灵儿好奇地问。

    洛离对其他几个捕快道:“你们先去下一家香料铺调查吧!我和这位姑娘说会儿话。”他知道灵儿对青风侠非常仰慕,便想在灵儿面前献宝,将内部情报相告。

    待那几个捕快离开,洛离才道:“昨夜我们的人在长安大街附近遇到了青风侠,当时他好像还抱着个什么人。不过他轻功实在太好了,即使抱着个人儿,大伙儿也没追上。”

    灵儿心想:“难道官府不知青风侠救出那女子之事?”她试探地问:“青风侠抱着的是何人?”

    “不知道。他展开轻功,一会儿就跑没影了。不过,他留下了一个斗笠。”洛离道。

    “斗笠怎么了?”灵儿忙问。

    “斗笠是普通斗笠,但它上面带着一股香味。我们这不就是在调查香味的种类,希望从香味的来源入手找到线索。”洛离道。

    “原来如此。”灵儿说,“可是这个香味会不会是青风侠抱着的那个人身上的呢?与青风侠无关?”

    “这就不得而知了。”洛离道。

    “嗯。”灵儿应道。

    “等有了新的消息,我就去你们医馆告诉你吧!”洛离殷勤地说。

    “那多谢你了。”灵儿感激地说。

    “举手之劳罢了,那我先走了。”洛离开心地说。

    “好,你忙吧!”灵儿挥手送走了他。

    “妹子,怎么有空过来呀?”闻香坊老板娘梅姐走过来,笑着问。

    “想过来打听一下那斗笠是怎么回事。”灵儿与梅姐相熟,便如实相告。

    “那小捕快和你挺熟的吧?什么都告诉你了。”梅姐笑道。

    “梅姐你就别取笑我了。”灵儿小脸微红。

    “对了,上次不是说有种奇特的植物要拿来给我鉴定一下吗?”梅姐问。

    “哦!这几日太忙,我一时忘了。”灵儿这才想起那没有气味的植物,说,“明日我就拿过来。”

    “嗯。那官府还真是闲着没事干,芝麻绿豆大小的线索都不肯放过!”梅姐边说边整理柜台上被捕快们碰乱的香料。

    “那斗笠真的带着香味吗?”灵儿问。

    梅姐点了点头,说:“是的。虽然答案很简单,但我就是不想告诉他们。我告诉他们,我不知是什么味儿,我们店里也没有。”

    灵儿笑道:“那他们也真相信,这天下还有梅姐不知道的香味儿?”

    “妹子谬赏了。”梅姐说,“这香味很普通,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查出来。”

    灵儿觉得奇怪,不就是檀香味儿吗?为何他们连最常见的檀香都闻不出来?

    “到时恐怕又要去折腾你们。”梅姐说。

    “啊?”灵儿不解,“不就是檀香味儿吗?和我们医馆有什么关联?”

    “不是檀香味呀!”梅姐认真地说。

    “那是什么熏香?”灵儿指了指柜台上陈列的各种香料。

    “那不是熏香,是一种药材香味。”梅姐说。

    灵儿惊讶地问:“药材香?”

    “一种叫‘青木香’的药材。”梅姐答。

    “‘青木香’?”灵儿立即就想起了“青木香”的气味,心中大惊,那不就是齐阳身上带着的那种好闻的气味吗?先前她一直在想那是什么熏香,从未往药香上想,也就一直没辨认出来。难怪她总觉得熟悉又好闻。青风侠的斗笠上若是有“青木香”味儿的话,那么不就说明……

    见灵儿发愣,梅姐问:“妹子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先回去了。”灵儿忙告辞,转身离去。她心想:“‘青木香’主心腹一切气,散滞气,调诸气,是常用的理气药材。上次为齐阳把脉,他的确有气滞的症状。徐大夫又说他不能服用活血的药材,那么在理气药材中,唯有‘青木香’符合这个要求。齐阳或许是因为长期服用含有‘青木香’的药物,所以体液排出时身上便会带有这个香味。也就是说,这种香味是他体内携带的,若是他用了其他熏香,如檀香,也是无法完全覆盖这种香味的,特别是在他出汗之后。那么昨夜在青风侠身上闻到淡淡的‘青木香’味儿便不是错觉。”

    灵儿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便朝齐宅方向而去。

    直到走到齐宅门外,灵儿才停下了脚步,陷入沉思。她来这里做什么?问齐阳是不是青风侠吗?齐阳又怎会承认?定会再找出各种说辞来搪塞自己。还不如自己去查个明白!可是自己的试探真的有用吗?伤口摸了半天没摸什么来不说,昨晚的那一针似乎也白扎了。对了!难道昨夜在医馆诊室里青风侠的身形一晃是因为迷药的残留?

    突然,齐宅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齐阳正要往外走,他看起来精神并不好,有些疲惫。他有些意外会遇到灵儿,问:“姑娘怎么在这儿?”

    灵儿答:“我……恰巧路过。”灵儿想齐阳若真是青风侠,那他伪装的功夫可真好,两人的声音截然不同,却都很自然,不显做作。

    齐阳不相信灵儿的话。灵儿应该在门口待了一段时间,不然自己怎会没察觉到有人正经过门口呢?

    “其实,我是来向你道歉的。”看到齐阳怀疑的眼神,灵儿忙换了个说辞。

    “罢了。”齐阳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的针口,说,“不过,这药效真强,让在下一晚上都没休息好,现在还有些晕。”

    “还晕吗?”灵儿焦急地问,“要不我配些解药给你服用?”

    “不必麻烦了,就是提不起精神,过会儿就好了。”齐阳道。

    灵儿自责地咬了咬嘴唇,问道:“那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是要去哪儿?”

    “去分坛。”齐阳答道。

    灵儿点了点头,心想:“若他是青风侠,一定着急去确认那女子的情况。那女子可关系重大。”

    灵儿关心地问:“你用过早膳了吗?”

    齐阳点了点头。

    灵儿说:“对了,昨夜青风侠现身,遗漏了一顶斗笠,现在那些官兵正在追查……”

    “这与在下有何干系?姑娘还在怀疑在下吗?”齐阳忍不住打断灵儿。

    “不是的!”灵儿忙解释说,“我只是把路上的听闻说给你听。”

    齐阳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只是一顶斗笠,有什么好追查的?”

    “那斗笠上有特殊的香味,他们在查这个香味的来源。”灵儿说。虽然齐阳迟早也会知道这个消息,但灵儿就觉得早点告知他更好。

    齐阳闻言垂眸不语。

    灵儿敏锐地察觉到齐阳的不安,忙道:“凭一种香味就想找到什么线索,那官府中人也太异想天开了。”

    “嗯,说不定是与他同行之人身上的香味。”齐阳道。

    “你又怎么知道有人与青风侠同行呢?”灵儿心想,“没想到齐阳也有因考虑不周而失言的时候,是因为我的迷药未完全消退吗?”

    “若没其他事,在下告辞了。”齐阳道。

    灵儿忽然想起时间越早,在街上盘查的官兵就越少,便赶紧让齐阳离开。她说:“你快去吧!”

    齐阳转身便离开。

    灵儿看着齐阳消瘦的背影,想到他要承受青风侠受到的伤痛,心好疼。

    慕容山庄。

    一位身着紫色直裾深衣的男子负手而立,他戴着紫色面具,只露出眉眼,剑眉英挺,双目狭长,此刻他正注视着大厅里的另一个人,眸色阴沉得骇人。

    他是黑莲神教的五大护莲尊者之一的黑莲花主陈秉达,在黑莲神教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厅里的另一个人正是慕容世家的四公子慕容竑,他低眉顺眼地等待黑莲花主发落。

    黑莲花主冷冷地说:“四公子应该知晓本尊来京城所为何事吧?可本尊还没到京城就听说结盟圣物翡翠灵玉丢失,你就是这样为本教办事的吗?”

    慕容竑低头不敢应答,紧张得紧握双拳。

    “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本尊还没和魔教二公子商讨出对策,你又给本尊捅出这么一大娄子!”黑莲花主清冷的嗓音含着森然的冰冷,吓得慕容竑不寒而栗,“魔教到底怎么知道当年那丫头没死的?你给本尊说呀!”说着,黑莲花主抽出腰间的长鞭,狠狠抽向慕容竑。

    以慕容竑的身手,他完全可以避开这一鞭。可他哪里敢?他深知惹怒了这位深受教主器重的护莲尊者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他暗运内力,硬生生地抗下了这带着强劲内力的一鞭。

    黑莲花主年纪虽然不大,内功却不可小觑。

    慕容竑虽有所防备,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他身形不稳,向后退了几步才站好,吐出了一口鲜血。

    黑莲花主冷哼一声,问道:“不是说你们慕容山庄地牢戒备森严吗?怎么那个死丫头还是被人悄无声息地放跑了?”

    慕容竑解释道:“地牢外布置了极难破解的迷阵,没想到对方竟然破阵高手。还有,地牢里派了庄里的四个好手看守,不料那人武功太高,他们连警报都没发出就被……”

    “原来贵庄养的都是些酒囊饭袋呀!”黑莲花主讥讽道,“若不是魔教来要人,你们该不会连那丫头丢了都不知晓吧?还是你们故意把这件事瞒着本尊不上报?”他说着,眯起眼睛看着慕容竑。

    慕容竑一惊,忙辩解道:“不,属下怎么敢欺瞒您呢?每日傍晚都有人去地牢送饭食。昨日傍晚,她明明还在……”

    “慕容山庄这么大,沿途这么多守卫,那丫头被救走竟然一个人都没惊动?这点也说不过去吧!”黑莲花主冷冷地道。

    “对方可是武功高强的青风恶贼呀……”慕容竑无奈地说。

    “青风恶贼?就是盗走翡翠灵玉的青风恶贼?”黑莲花主惊讶地问。

    “正是。”慕容竑垂首应道。

    黑莲花主踱了几步,才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不是连那丫头跑了都不知晓吗?该不会随便找个替罪羔羊敷衍本尊吧?”

    “不敢!属下不敢!”慕容竑急忙解释道,“官府那里有消息,昨夜青风恶贼带着个人现身在山庄外的长安大街。而且,前天夜里……”说到这里,他发现说错了话,马上改口道,“不,是前几天夜里青风恶贼刚来盗过翡翠灵玉,对庄里地形也比较熟。”

    黑莲花主半信半疑地看着慕容竑,思考这个可能性。

    见黑莲花主没有追究适才自己说错的话,慕容竑暗暗松了口气,他可不敢让黑莲花主发现陆遥一事失败的真正原因在于前天夜里他没看住陆遥的家人。

    “属下一定抓住那个青风恶贼,将功补过。”慕容竑信誓旦旦地说。

    “你能抓得到青风恶贼?”黑莲花主冷笑一声道,“上次不是抓了人质还失败了吗?”

    慕容竑忙解释:“那是因为属下没抓住青风恶贼的弱点。”

    “哦?”黑莲花主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属下请了个帮手,此人与青风恶贼交过手,深知他的弱点所在。这次绝对万无一失。”慕容竑保证道。

    “你可不要再让本尊失望了。翡翠灵玉丢失一事已经让本尊很难办了,抓住青风恶贼才好向教主交代。通过青风恶贼找回那丫头交给魔教,缓解两教紧张的关系,也是当务之急。”黑莲花主道。

    “属下遵命。”慕容竑拱手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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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正在医馆帮忙,突然收到了一封信函。她打开一看,是宋大叔写的,他说此番调查已有线索,正往京城赶。灵儿掐指一算,估计宋大叔明日便可回到京城。

    灵儿好奇宋大叔调查的对象究竟是谁呢?现下她基本可以确认齐阳就是青风侠,就只差一个疑惑未解开,也就是让灵儿先前不敢把青风侠和齐阳联系在一起的原因。若是有种香料可以改变身上的气味,这个疑惑就能解开了。灵儿想到这里,突然记起那种神奇的植物,她立即跑回房里取植物的样品,给闻香坊的梅姐送过去。

    闻香坊此时的生意很好,梅姐让灵儿把东西放那里后就没空再搭理灵儿了。灵儿只好先离开。

    刚出闻香坊,灵儿又遇到了那个年轻的捕快洛离。

    洛离和其他几个捕快都是一脸沮丧。

    洛离看到灵儿,心情才好一些,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们这是怎么了?”灵儿瞄了一眼他们手中的那个斗笠,问道。

    “跑遍了京城大小香料铺,竟然没有一人识得那个香味。”提到这件事,洛离又垮下了脸。

    “不会吧?”灵儿有些惊讶,但她想到平日里百姓们对青风侠的拥护程度便明白过来了,忙问道,“那怎么办呢?”

    “只好如实上报了,就说无人识得这种香味。”洛离道。

    “那就无法继续再查了吧?”灵儿试探地问。

    洛离点了点头。

    灵儿心中窃喜,表面却不动声色。

    “对了,前些日子抓获的那采花大盗魏山秋不见了。”洛离突然想到什么,说道。

    “他逃出来了?”灵儿好奇地问。

    “不像,更像是有人暗中放了他。”洛离说。

    “为何放了他?”灵儿不解。

    “这便不知了,他的案件还在审呢!”洛离说,“姑娘你可要小心点!”

    “好,多谢你的提醒。”灵儿笑道,心中却不以为然。

    次日一早,灵儿就去了日升客栈想拜访宋大叔,可是店小二却告诉她这位客官还没有回京。

    灵儿有些失望地往客栈外走,恰好遇到了要来用早膳的小倚子。

    灵儿好久没有见到小倚子,便陪他一起用早膳。

    “灵儿姐姐,你近来怎么都没来找我玩呀?”小倚子夹起一个包子,问。

    灵儿微微一笑,道:“姐姐近日比较忙,所以没空来看你。”

    “赌坊里这几天也好忙,一忙起来我也忘了去找姐姐玩了。”小倚子边吃包子边说。

    灵儿看到他鼓着腮帮子艰难说话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忽然,小倚子吐了个两粒小豆子到桌子上,抱怨道:“今儿的包子馅里怎么有豌豆呀?”说完,他又把没吃完的半个包子也丢到了桌上。

    灵儿皱了皱眉,问:“你不吃豌豆?”

    小倚子嫌恶地说:“豌豆太难吃了!我从来不吃。”

    “你还在长身体,怎么能挑食呢?”灵儿认真地说。

    “我知道不能挑食的,但是这真的不好吃呢!”小倚子嘟着嘴说。

    灵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挑食的人,还是大人。

    “啊!对了,今日我六哥会来赌坊,到时我介绍你们认识吧!”小倚子开心地说。

    “好哇!”灵儿有些期待见见小倚子口中屡屡称颂的大侠。

    “不过……”小倚子皱眉道,“灵儿姐姐,可要帮我保守秘密。”说完,他指了指桌上的两粒豌豆。

    灵儿看小倚子担忧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

    “虽然我六哥样样都好,但是他训起人来也是好凶的。如果被他知道我会挑食……”小倚子说着,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就完蛋了!”

    见小倚子对他的六哥又仰慕又畏惧的模样,灵儿再次笑了起来。

    ---

    小倚子用完早膳后,就拉着灵儿去了顺通赌坊,他说他六哥要晚点才会过来。

    小倚子刚到赌坊没多久,就去忙公事了。灵儿不想打扰他,便一个人到赌坊的大厅里转悠。

    自从那次去过京胜赌庄后,灵儿便觉得这儿虽然比客栈或茶馆要昏暗、吵杂一些,但仍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齐阳。

    灵儿记得先前就在此处见过齐阳,当时以为齐阳是赌客,还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而此时见他在此,灵儿却在想或许他只是来找人的。

    灵儿悄悄地靠近齐阳,想看看他究竟所为何来。

    齐阳此时正负手站在一张赌桌前,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旁边的一个男子说话。他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突然回头,并抬手阻止身旁的男子继续说下去。

    四目相接,两人皆是一惊。

    灵儿没想到在这么喧闹的环境里,齐阳居然还能察觉到自己的悄然靠近!要知道她现在离齐阳还有三丈那么远。

    而齐阳则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灵儿,他转头和身边的男子交代了一句,便向灵儿走来。

    赌坊里光线昏暗,但灵儿早已适应,她见齐阳脸色还好,略略放下了心。

    走到离灵儿三尺距离处,齐阳便停了下来,虽然赌坊里因空气不流通,夹杂着各种味道,灵儿不太可能会闻到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但他还是别靠太近为好。

    但很明显,齐阳就像灵儿低估他的听觉一般低估了灵儿的嗅觉。

    灵儿仍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青木香”香味迎面而来,似乎还夹杂了一些血腥味和伤药味儿。

    “姑娘怎么在此?是来找人的吗?”齐阳问。

    灵儿正要开口,就听见小倚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六哥,你可终于来了!”

    灵儿闻言又是一惊,齐阳就是小倚子的六哥!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齐典大哥是小倚子的五哥,那齐阳不就是小倚子的六哥吗?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笨,现在才想到。

    小倚子跑到二人身边惊喜地说:“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呀!”然后,他指着齐阳对灵儿说:“这就是我那很厉害的六哥。”

    齐阳被小倚子这么一介绍,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他赧然道:“小孩子的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谁是小孩子?”小倚子不服气地说,“我都已经长大了。”

    灵儿微笑着摸了摸小倚子的头,安抚他的不满。

    “还是灵儿姐姐好。”小倚子笑嘻嘻地说,“六哥最讨厌了!”

    齐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到赌坊的内厅,小倚子把原本要忙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齐阳,自己拉着灵儿坐在一旁闲话家常。

    齐阳宠溺地摇了摇头,接过每日的流水账目,代替小倚子坐在那里对帐目。

    齐阳看起账目来很认真,丝毫没注意到小倚子在那边和灵儿说他以前的趣事。

    灵儿听着小倚子说故事,眼睛却总忍不住往齐阳这边瞧,她觉得这时候的齐阳很吸引她。

    ---

    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小倚子拉着哥哥和姐姐到日升客栈用午膳。

    小倚子依自己的口味点了一桌的菜。

    灵儿了然地看了小倚子一眼,他是怕六哥发现他挑食才主动去点菜的吧!

    “再来壶祁门红茶。”小倚子对店小二说。

    “换成碧螺春。”齐阳突然出声。

    “六哥你不是……”小倚子不解道。

    齐阳打断小倚子,不容拒绝地说:“换成碧螺春。”

    小倚子只好妥协,让店小二上了一壶碧螺春。

    “其实我……”灵儿刚想说她近来也喜欢上祁门红茶的香味,也被齐阳打断。

    齐阳说:“小倚子点的多是这家店的招牌菜色,姑娘可以品尝一下。”

    灵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小倚子开心地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看着一桌荤食,灵儿心想:“难道小倚子不知道齐阳吃素吗?”

    只见齐阳选了一道比较素的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马铃薯,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而小倚子自己吃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六哥。

    齐阳知道灵儿一直注意着自己,但他除了装作不知,还能怎样?

    灵儿突然有个猜测:“难道齐阳为了做好榜样,对小倚子隐瞒了自己挑食的事实。”若是如此,或许她有办法治好齐阳挑食的毛病。于是,灵儿说:“小倚子真乖!一点都不挑食。”

    灵儿说:“小倚子真乖!一点都不挑食。”

    小倚子闻言一愣,忙看向灵儿,讨好地笑着说:“六哥说不能挑食的。”

    齐阳微微垂眸,不明白灵儿有何用意。

    灵儿满意地接口道:“你六哥真是教导有方呀!”

    小倚子忙点头附和道:“对!”

    “你六哥爱吃什么?”说着,灵儿对小倚子使了一个眼色。

    小倚子马上会意,忙夹了块红烧肉放在齐阳的碗里。

    灵儿嘴角一勾,狡黠地看着齐阳,心想:“看你吃还是不吃。”

    齐阳微微蹙眉,看了碗里的那块红烧肉一眼,便撇开眼。

    “你六哥好像不喜欢吃红烧肉。”灵儿对小倚子说。

    小倚子皱眉道:“不是吧!我记得这是六哥爱吃的呀!”

    “在下吃饱了。”齐阳放下筷子道。

    “六哥,你怎么吃这么少?”小倚子关心地问。

    齐阳想了想,答道:“胃口不好。”

    小倚子着急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受伤了吗?”

    齐阳看了灵儿一眼,忙道:“小倚子,别乱说话。”

    小倚子赶紧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灵儿心想:“他素不喜荤腥,我又一时忘了他身上还有伤,胃口肯定不好,怎吃得下这等油腻的食物?”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灵儿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便主动打破沉默。她对小倚子说:“这块肉看起来真是太肥腻了,别说你六哥了,姐姐我也吃不下。”然后她拿了个空碗,重新盛了饭递给齐阳。

    齐阳一愣,随即明白灵儿的用意,忙摇了摇头道:“在下吃饱了。”

    灵儿赶紧为自己的自作聪明道歉:“是我不好,尽出馊主意。你就原谅我吧!多吃点!”

    齐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他怎会不明白灵儿的好意?只不过……他暗暗叹了口气。

    灵儿仍保持着递米饭的动作。

    小倚子拉了拉齐阳的衣角提醒他。

    齐阳此时已没有用膳的胃口,但盛情难却,只好接过米饭。

    齐阳在二人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强压下胃里不断泛起的恶心感,重新拿起了筷子。

    灵儿松了口气,与小倚子交换了一个“还好”的眼神。

    其实,齐阳并没有再吃下多少,也就是装装样子,夹了几筷素菜。

    灵儿把这些看在眼里,却也不敢再去勉强齐阳。

    他们用完饭,便品起茗来。

    小倚子一下子便打开了话匣子,问灵儿:“姐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呢 ? ”

    灵儿看着齐阳,回答小倚子:“近日来姐姐结识了一位大英雄。”

    齐阳闻言抬眸看灵儿,见她正看着自己,便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

    “哪位大英雄?”小倚子好奇地问。

    灵儿暗中注意着齐阳的表情,答道:“青风侠。”

    齐阳仍面无表情地品着茗。

    倒是小倚子闻言激动了起来,他说:“原来是青风侠呀!”说完,他忍不住看了看六哥。

    “怎么小倚子你认识这位青风侠?”灵儿问。灵儿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突然想起宋大叔对小倚子的评价:“小倚子嘴快,说话呀总不经过大脑,如果你想要知道什么秘密,尽管问他,说不定他就嘴快直接告诉你咯!”

    果不其然,小倚子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认识他!”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齐阳闻言忙抬眸看向小倚子。

    小倚子收到六哥的一个眼神,幡然醒悟,忙解释道:“整个京城的人谁不认识他?只不过他不认识我罢了。”

    见小倚子临时改口,灵儿却不觉失望,这不正证明了齐阳就是青风侠吗?小倚子果然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

    见灵儿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齐阳淡淡地问:“姑娘还在怀疑在下吗?”

    小倚子听六哥这么问,缩了缩脖子,自己好像又坏事了。

    “怎么会呢?”灵儿答道,“我相信你。”

    齐阳微微垂眸,不再说话。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小倚子忙来救场,他问灵儿:“姐姐今日是专程来找我玩的吗?”

    “不是的,我是来找宋大叔的。”灵儿答。

    “宋大侠?他不是不在京城吗?”小倚子问。

    “估摸他今日会到京城。”灵儿说。

    “什么?”小倚子突然激动地说,“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耳根还没清净几天呢!”

    “小倚子,不得对宋大侠无礼!”齐阳训斥道。

    小倚子暗中朝齐阳吐了吐舌头。

    这怎能逃得过齐阳的眼睛?他却装作没看见,品了一口碧螺春,心想:“碧螺春的味道真不错!若是喝了它不会胃疼就更好了。”

    ---

    傍晚,灵儿出门准备再去趟日升客栈。她还特地从后门出去,拐进闻香坊找梅姐,可不巧梅姐不在。

    灵儿垂着头琢磨着那种植物会有怎样奇特的用途,走进了一条狭长的小巷子。

    “小娘子,好久不见了。”突然一个声音在灵儿前方响起。

    灵儿忙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有五个人挡在自己前方,中间的那人,也就是适才说话之人竟然是采花大盗魏山秋。此时的他有些狼狈,不再手持折扇,而是拄着拐棍儿。

    “怎么?小娘子不记得魏某了?”魏山秋冷笑道。

    灵儿怎会不记得?灵儿还记得这贼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虽然此时这贼人看起来行动不便,但他身后还有几个穿着黑衣的帮手,武功也绝对不会差。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魏山秋冷冷地道。

    灵儿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想乘机逃走,可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也有动静,回头一看,又有几个黑衣男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拦住了自己的退路,此时也正向她逼近。

    “今日就不要指望再有人来救你了。一直跟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的那两个人还真是忠心……”魏山秋道。

    “你说什么?”灵儿一惊,随即想到可能是齐阳派来保护她的人,心里又感动又着急,忙问:“他们怎么了?”

    “这时候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他们听说有人想加害你,一个追着我派去放消息的手下去了,另一个赶着回去和他们主子报信。”魏山秋说。

    “你要抓就抓我,他们是无辜的!”灵儿着急地喊道。

    “这世上还有谁是无辜的?”魏山秋看了看自己在牢狱中被打残的腿,恶狠狠地对那些黑衣人说,“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灵儿怎会是这些大汉的对手?她心中大急,后悔没带些防身暗器出门,这下可如何是好?

    灵儿被带到宁济寺的高塔上。这座塔高十丈有余,从上看下去,灵儿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怎么样?够高吧?从这儿掉下去可不得了。”魏山秋道,“而且适才你也看到了,这上塔的一路机关重重。所以,即便不绑着你,你也逃不掉。”

    虽然这么说,魏山秋还是让人把灵儿绑在靠近栏杆的柱子上,这样灵儿可以看到塔下的情况,塔下之人也能看到灵儿。

    塔下一大片空地虽然看着无人,灵儿却知道那块空地周围埋伏了多少拿着弓箭的黑衣人,心中好生担心。

    魏山秋靠坐在一旁的躺椅上,一遍遍抚摸自己被打残的腿,恶狠狠地看着灵儿。若是目光能杀人,灵儿恐怕早已被杀死几百回了。

    魏山秋怒吼道:“那该死的小子,老子今日就要他付出代价!”

    灵儿心中越来越害怕,不敢去问他口中的“小子”是指谁,问出是青风侠或者是齐阳又有何差别?想到自己又要连累齐阳,灵儿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去。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恶贼,你恶贯满盈,只残了一条腿算是便宜你了,你迟早会有报应的!”灵儿大喊道。

    “你说什么?”魏山秋闻言大怒,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近灵儿,伸出手狠狠地掐住灵儿的细颈,慢慢收紧。

    灵儿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点点被掐断,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很难受,但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很开心,终于可以不用连累他了。灵儿慢慢地闭上眼睛,却能看到齐阳正对着自己微笑。他没事就好。

    突然,禁锢在灵儿脖子上的力道消失,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她情不自禁地大口吸着空气,有些茫然地看着魏山秋。

    “差点中了你的诡计!想死?等老子抓到青风恶贼后再说吧!”魏山秋冷哼一声,伸手点了灵儿几处要穴后,又一瘸一拐地走回躺椅。

    灵儿现在既不能动弹又不能言语,绝望地流下眼泪。

    ---

    “所以甘姑娘身边现下没有人?”齐阳皱眉问道。

    “呃……天都快黑了,她应该不会再出门了吧?”一个年轻男子小声地说。

    “你多带几个兄弟马上去医馆!”齐阳着急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

    齐阳正要往外走,小旭便急匆匆地迎面跑来。

    “又怎么回事?”齐阳问。

    “有个乞丐送来的,说要亲自交给二爷您。”小旭说着将信递给齐阳。

    齐阳对身边的那个男子道:“你带人先过去,我马上到。”然后,他才打开书信。

    书信上写着:“请青风侠只身一人戌时到宁济寺一叙,否则佳人将香消玉殒。”落款是“魏山秋”。

    看完信,齐阳心中大骇,剑眉紧蹙,拿信的手竟微微颤抖。

    “二爷?出什么事了?”小旭担忧地问。

    齐阳深吸了口气,转头对小旭道:“你速速去京泰医馆,确认甘姑娘是否安全,然后马上回报给我。”

    小旭一听事态严重,立马转身便走,一刻也不敢耽搁。

    齐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计划着如何救人。现下离戌时只有半个时辰。

    ---

    戌时一到,塔下就有了骚动,灵儿定睛一看,被黑衣人重重包围的不是青风侠,又是谁?

    青风侠抬头望向塔的最高层,一眼就看到灵儿,见她没受什么伤,才稍稍放了心。

    “青风侠果然准时!看来魏某没有抓错人!哈哈哈!”魏山秋催动内力朝着青风侠喊道,以确保他能听到,“想救佳人就上塔来吧!这十几层的高塔层层布置了机关,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灵儿紧紧盯着青风侠,心中大喊:“别管我,快离开!”

    就在众人以为青风侠会进塔闯阵时,青风侠一跃而起,直冲塔顶。

    “不可能,这里这么高。”魏山秋惊讶地自语道。

    灵儿的心随着青风侠的跃起而高高提起。塔这么高,若是不能成功上来,半路坠下的话会活活摔死!

    青风侠接近塔顶时,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从容地伸出右臂,甩出一根绳索,绳索那端的圈圈精准地钩住了塔尖。通过拉扯绳索借力,青风侠终于成功登上了高塔。

    灵儿这才吐出憋着的一口气,适才她真的被青风侠冒险的行为吓到了!

    魏山秋虽然处于惊愕中,但反应却很快,捞起一旁的大刀就架到灵儿的脖子上。

    大刀在接触灵儿颈部的瞬间在她的皮肤上拉开了一道血口子。灵儿吃痛地皱起了眉头。

    “住手!”青风侠急道,声音还带着些微喘。

    灵儿看向青风侠,触及他心痛的眼神,想告诉他自己不疼却说不出话来。

    “心疼了?哈哈!”魏山秋很满意青风侠的反应,他将大刀紧紧贴着灵儿的皮肤,丝毫不敢大意,“其实你没必要蒙面,我又不是不知你是谁。到死都还蒙着面多可怜呀!”

    青风侠冷哼一声,向右慢慢移动,等待救人的时机。

    “你不信?和你交过几次手,我还能认不出来吗?”魏山秋得意地说。

    魏山秋此番非常谨慎,随着青风侠位置的变化变换着大刀的角度,不留给青风侠任何救人的空隙。

    “少废话,到底怎样才肯放人?”青风侠一时找不到机会,只好暂时妥协。

    “知道为何我没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官府吗?”魏山秋看着青风侠,继续说道,“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

    “所以阁下就和黑莲神教合作?”青风侠问。

    灵儿这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黑莲神教的人。

    “不错,黑莲神教迫切想要你的命,和我有共同的目标。他们能赦免我的罪,而我能引你现身,我们为何不能合作?”魏山秋道。

    青风侠又问:“引在下现身就能要了在下的命?”

    魏山秋理所当然地说:“你只身一人闯进来,还能逃得出去?”说完,他用下巴指了指塔下的人。

    灵儿朝塔下望去,无数黑莲神教教徒拉开弓箭指向塔顶。

    “就凭这些人?”青风侠不屑地道。

    “你可看好了,下塔的路布满机关,除非跳下去,你根本无路可逃。跳下去的话,呵呵,你就是他们的活靶子。”魏山秋冷笑道,“可别告诉我你刀枪不入。”

    “塔这么高,他们根本射不到这儿,只要在下不下去,他们又怎么奈何得了在下?”青风侠道,“反倒是阁下,只身一人镇守塔顶,果然胆识过人!”

    “有她在手里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不信你敢轻举妄动!”魏山秋冷冷地道,“想钻空子救人?我可不会再让你得逞!”

    青风侠轻轻叹了口气,道:“放了她,在下任凭你处置。”

    灵儿焦急地看着青风侠,奈何口不能言,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好!那小桌上有‘怵心散’,你服下它,我就放人。”魏山秋道。

    “不可以!那是无解药的剧毒!”灵儿心中呐喊,想阻止青风侠却有心无力。

    “好。”青风侠伸手就去取药。他听说过这种药,虽是剧毒,但毒性发作起来不是很快,凭他抗毒的体质或许有时间将人救出。

    青风侠正要掀开面罩一角服药,魏山秋却道:“别着急嘛!先把面罩揭下来!”

    青风侠闻言迟疑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灵儿一眼,眼中满是挣扎。

    青风侠的眼神让灵儿不舍,灵儿却又无能为力。

    “快揭!”魏山秋不耐烦地催促道。

    青风侠心想这或许是一个救人的机会,便一咬牙,把面罩往下一拉。

    果然,魏山秋和灵儿皆是一惊。

    青风侠利用魏山秋错愕的一刹那,闪身贴近他,夺下他手中的大刀,一掌将他击昏在地。

    青风侠见灵儿仍惊讶地看着自己,忙把面罩重新戴好。然后他一声“得罪了”解开灵儿的几处要穴,并割断了束缚灵儿的绳子。

    青风侠取下插在周围墙上的几个火把,塔上渐渐暗了下来。

    塔下的黑莲神教教徒察觉到有异常,一部分人就要往塔上冲。

    青风侠却没有给他们机会,他把那些火把往塔里面中空的地方扔下。有些火把还滚落到塔的底下几层。

    不一会儿,整座塔就开始燃烧起来。

    塔下的黑莲神教教徒知道塔上发生了变故,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拿着弓箭等待着,将从塔上跳下来的人射杀。

    青风侠从怀中拿出一小捆绳子,从塔正面放了下去,吸引塔下人的注意。然后他将仍处于震惊状态的灵儿拉到塔的背面,将适才套在塔尖上的那条很长的绳索绑在灵儿的腰间。

    塔上昏暗,塔下之人看不到塔上的情况,一时又怎想得他们会从塔的背面脱身?

    “这是做什么?”灵儿这才清醒一些,呆呆地问青风侠。

    “塔的背面朝着马相胡同,这条绳索长度刚好可以到达地面附近。你到地面时赶紧离开,不要停留,解开绳索后一直往南走就安全了。”青风侠为灵儿紧了紧腰间的绳索,耐心地告诉她。

    “那你呢?”灵儿皱眉问。

    “在下去引开他们。”青风侠道。

    见青风侠要将自己抱出塔外,灵儿忙拉住他的衣襟说:“要走一起走!”

    青风侠不管灵儿的反抗,强行把她抱出栏杆外,劝道:“趁他们还没有发现,姑娘还是赶紧下去。在下会从其他路下去。”

    灵儿虽然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还有些呆,但却不是傻,她紧紧拉住青风侠的衣襟问道:“下塔的路明明被你烧了,哪里还有其他路?”

    见灵儿刨根究底地不停追问,青风侠叹了口气道:“在下轻功好,一跃就下去了。火就要烧上来了,时间不多了!保重!”说完,青风侠强行拉开灵儿抓着他衣襟的手,往下放绳索送灵儿下去。

    “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离开!青风侠!”灵儿看着青风侠离自己越来越远,哭喊道。随着周围的烟雾越来越浓,渐渐地,灵儿看不清青风侠的身影,只能通过不断下放的绳索感受到他一直都在。

    灵儿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万万没想到在青色面罩之下竟然是一张全然陌生的容颜。青风侠不是齐阳!这怎么可能?所以灵儿才会那么惊讶。

    绳索很快就放到了最底下,灵儿感觉到青风侠已经离去,急忙解开腰间的绳索,去寻找他。如果他不是齐阳,自己就更不能让他为自己冒险,即使在黄泉路上也不能让他一人孤单地走。

    灵儿翻上宁济寺的外墙,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整座高塔被熊熊大火包围,空地上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青风侠的身影。

    “他在哪儿?”灵儿很担心。

    忽然,高塔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灵儿向上望去,浓烟滚滚中只能隐约看到无数的箭矢朝那东西射去!若那是人,必定被射成刺猬!

    紧接着,又有东西从上坠下,灵儿透过较薄的烟层,看清那是青风侠正飞身而下,速度极快!灵儿的心又提了起来,很担心他会受内伤。所幸地面的弓箭手还来不及放出第二箭。

    青风侠落地后便再没有动静,灵儿心中大急,便借助浓烟的掩护朝那儿飞身而去。

    灵儿一靠近,便觉得有人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带入温暖的怀中,紧接着她感到身体一轻,快速移动起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一阵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回来干什么?”青风侠斥责道,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你受内伤了?”灵儿担心地问,说着想探青风侠的脉息。

    “别乱动!”青风侠喝道,将她重新按在自己怀中。

    灵儿这才发现青风侠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了后方的箭矢。灵儿感动地将头靠在青风侠的胸前,获得结实的触感的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青木香”味儿透过淡淡的檀香味和血腥气味飘入灵儿鼻中,灵儿心中大惊。正待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再次确认的时候,周围又响起一阵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突然,灵儿听到钝钝的声音,像是皮肉绽开的声音,而紧贴自己的身躯微微一僵,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青风侠受伤了!

    灵儿慌乱地想推开紧贴自己的身躯查看他的伤势,可是对方有力的双臂没给灵儿任何的机会。情急之下,灵儿手上用上了些内力,可还未挣开,便听到一声极轻的闷哼。意识到自己弄疼了他,灵儿哪敢再乱动?只好任由受伤的人护着自己远离是非之地。

    待青风侠一停下来,灵儿轻轻一用力便挣开他的怀抱,想查看他的伤势。

    谁知青风侠竟站不稳,向后倒去。

    灵儿反应极快,上前扶住青风侠下落的身体,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适才……多有得罪。”青风侠虚弱地说。

    灵儿对他的多礼有些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

    灵儿发现青风侠伤在左肩,箭矢从背后刺入,穿过了他的肩膀,箭头从前面冒了出来。灵儿不敢随意为他拔箭,只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为他把脉。

    “在下没事,箭上有迷药。”青风侠虚弱地说,说着轻轻闭上了眼睛。

    灵儿从脉象上看出青风侠的确是中了迷药,还受了不轻的内伤。她忙拿出随身药袋寻找对症的解药。

    “不用解药了,在下休息会儿便好。”青风侠闭着眼小声道。

    灵儿心想:“中箭后他还一直催动内力,加速了迷药的扩散,不服解药怎么行?他是不想让我揭他的面罩喂他解药吧!我都已经看过他的脸了。”

    灵儿找到解药,正要给青风侠服用,他便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站起来。

    “你没事了?”灵儿扶起他,惊讶地问。

    “好多了。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说。”青风侠轻声道。

    灵儿环顾周围,这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她一时没认出这是哪儿。

    青风侠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灵儿说:“在下没事了,姑娘还是先回家为好!”

    “什么?”灵儿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他这样子叫“没事了”?

    “姑娘能自己回去吗?”青风侠又问。

    灵儿不想回答他,只是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出小巷子,灵儿发现他们又回到了齐宅后头的那个林子里。她恍然大悟,原来林子有很多条出路。

    走进林子里,青风侠轻轻推开灵儿,说:“在下告辞。”

    “你……”灵儿对青风侠的逞强有些气恼,也不上前去扶他,就看他自己能走多远。

    青风侠咬着牙,一步步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看他步履蹒跚,多次险些跌倒,灵儿终于还是不忍心。灵儿上前扶住他,说:“好了,别逞强了。你为救我而受伤,我怎会丢下你一个人回去呢?”

    “不,姑娘别这么想,是在下连累姑娘了。”青风侠虚弱地低声道,却没有再次推开灵儿。他浑身乏力,连推开灵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意志往前走。

    灵儿根据小河的位置大概判断一下方位,便扶着青风侠往那个山洞走去。

    青风侠精神很不好,他微微低着头,任由灵儿扶着往前走。

    好不容易找到了山洞,灵儿也出了一身香汗。她这才记起脖子上有一道伤口,虽然不深,但汗水流过伤口时还是疼得她娥眉紧蹙。她顾不上自己的小伤,扶青风侠靠着石壁坐下,然后点燃了火堆。

    青风侠很疲惫,他一坐下来便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灵儿拿出伤药,准备给青风侠治伤。

    青风侠左肩的箭伤虽然严重,却没有大量失血,情况还算好。见青风侠疲惫得睡着了,灵儿犹豫着要不要马上为他拔箭。最终灵儿还是不忍心痛醒他,决定等他醒了再说。

    灵儿记得青风侠左胸有旧伤,想为他处理一下伤口。灵儿小心地解开他的上衣,动作很轻,生怕弄痛了他。

    当灵儿解开青风侠胸口的中衣时,却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伤口。灵儿不解地往下拉开他的外衣,赫然地发现他中衣的下半部分已经全部染成猩红。

    这是怎么回事?灵儿轻轻地把他中衣全部解开,才明白青风侠的伤不是在左胸口而是在左胸下两寸处。

    灵儿心想:“先前官兵还挨个盘查左胸有伤的男子,那可真是白费气力!”忽然,她又想起自己也曾根据左胸有没有外伤判断过齐阳是不是青风侠,也就是说那个判断根本作不了数。

    灵儿无意中碰了一下青风侠的中衣,感觉他的中衣内袋里好像掉出了什么东西。灵儿在地上找了找,捡起一看,大吃了一惊。这不是那种特制的白色小药瓶吗?这种小药瓶极为罕见,她也只在齐阳身上看到过一回,难道他就是齐阳?可是自己适才看得清清楚楚,他并不是齐阳。

    虽然灵儿不知齐阳的小药瓶里装的是什么药丸,但却已经推测出齐阳常服用的药里面有“青木香”的成分。于是,灵儿打开小药瓶准备进一步确认,她将瓶口凑近鼻子,浓郁的“青木香”味儿飘了出来。

    “果然如此!”灵儿喃喃自语道。忽然,她又想起什么,忙拉过青风侠的右手腕,把衣袖往上卷起。她不敢去看,闭上眼睛,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几条突起的伤痕,心中大痛:“齐阳,真的是你吗?”

    灵儿睁开眼睛看着青风侠满身的血污,心痛的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拭去泪水,轻轻地解开沾满鲜血的绷带,为青风侠换药。

    灵儿心痛地发现他的伤口原先已经愈合,可能是因为适才一路带着自己飞奔又将伤口扯裂了。

    灵儿单从出血的情况便可以知道伤口有多深,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这么深的伤口接触伤药原本会很痛,可灵儿却只见他蹙眉,未见他转醒。难道他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灵儿马上为他把脉,这才发现他体内的迷药根本未解,迷药便是他陷入昏迷的罪魁祸首。

    “就知道逞强。”灵儿轻声责备道,边拿出解药,拉下他的面罩喂他服药,然后轻抚他的喉穴助他吞咽下去。

    适才他说好多了,灵儿还以为他中箭后带着自己逃离时暗中服过解毒丹药。没想到他根本就是靠自己的意志撑了下来。

    灵儿心想:“我试探他的那晚,或许他并未真正昏过去,而是靠着意志保持清醒,然后再服些解毒丹药缓解了迷药的药效。”为何只是缓解呢?因为灵儿配置的迷药在药效自行消失之前,没有她自己的解药是无法完全解去的。

    灵儿看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又想:“没想到齐阳的易容术这么高,一点都看不出有易容,差点就将我骗了过去。难道这就是南使大哥说过的需要人脸做模,制作一个昼夜的那种逼真面皮吗?”

    灵儿不喜欢看到这张假脸,就又把青风侠的面罩戴了回去。

    服过解药后,青风侠很快就醒了,他是痛醒的。原本因为箭未拔出,他是侧着靠坐在石壁旁,适才他身子一动,箭碰到石壁上,扯动了伤处,便痛醒了过来。

    听到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灵儿心中一痛,忙拍了拍他冰凉的右手安抚他。

    青风侠慢慢睁开眼睛,便看到灵儿守在一旁。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慢慢想起先前发生了何事。

    “伤口还疼吗?”灵儿关心地问。

    青风侠不答反问:“怎么不给自己上药?”

    灵儿这才再次记起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心中一暖,说道:“因为不疼,所以一时忘了。”

    “怎会不疼?还是姑娘因为怕疼才迟迟不上药的?”青风侠道。

    灵儿想起上次自己被蛇咬伤,他也是催着自己敷药。知道他没看到自己上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灵儿只好拿出药来给自己敷上。

    “原来上药会这么疼!”灵儿心里这么想着,发现她的心疼得比伤口还厉害。

    灵儿转头看向青风侠,见他低垂着眼眸,很是自责。

    灵儿忙道:“就是擦破了点皮,还要上药,真是小题大做了。倒是你的伤,我帮你把箭拔出来吧!留在体内过久不好。”

    青风侠闻言抬眸看灵儿,缓缓点了点头,道:“劳烦姑娘到外头帮在下采些止血草药来。”

    “我这儿有止血药。”说着,灵儿拿出了一瓶药粉。

    “劳烦姑娘了!”青风侠坚持道。

    灵儿只好答应他,放下药粉,去外头采几棵草药。

    待灵儿采完药回来,却见青风侠虚弱地靠在石壁上,微微合着眼,身边放着一把匕首和一支沾满鲜血半尺长的带着箭头的断箭。

    “你……”灵儿一下便明白过来,什么采药都是假的,青风侠只是想把她支开,自己拔箭。

    拔箭的动作似乎耗尽了青风侠所有的气力,他疲惫地靠着石壁昏睡了过去。

    灵儿忙上前为青风侠止血,然后为他处理伤口。

    夜深了,灵儿知道他畏寒,特地赶去齐宅,从客房取了条被子过来。

    灵儿回到山洞,见人儿还在那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真怕青风侠像上回那般不告而别。

    为青风侠盖好被子,灵儿便坐在他身旁想起了心事。先前她一直害怕齐阳骗她,但认真回想起来,齐阳并没有骗过她。那时,她跑去问齐阳是不是青风侠,齐阳只是说“姑娘怀疑在下是青风侠?姑娘大可去官府告发在下,看会不会有人信?”,却没有直接否认过一句。后来她问齐阳左胸有没有受伤,齐阳也只是如实回答了“没有伤”。齐阳只是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却从没有欺骗过她。

    灵儿思绪渐渐飘远,仿佛回到了她刚到京城的时候,当时她还误把青风侠当成贼人,得罪了蓝姐姐她们,是齐阳出面为她道歉,从而化解了一场纠纷。但齐阳却没有告诉她青风侠是好人。直到杜伯相告,她才得知真相。之后,她还加入了“风儿”,知道了怎么和青风侠取得联系。接下来,便是她与青风侠的第一次相遇。青风侠把眼睛被亮光照伤的她送回了医馆,还为那张提醒的纸条感谢了她。那时候她想不明白为何青风侠会知晓她住在医馆里,还知晓那张纸条是她留下的。后来“岭西一刀”强掳盲女,她暗中跟去反而落入“岭西一刀”手中,是青风侠为救她受了内伤。七夕之夜,齐阳布局引出采花大盗魏山秋,用的是自己的真实身份。齐阳为了救她左手臂又是骨折又是受伤流血,最后还因她的缘故让魏山秋逃走了。现在想起来当时齐阳右手臂也是有旧伤的,正是“岭西一刀”砍伤的。齐阳正是用受伤的两条手臂将她拉上了船舫!

    光是回想那时的情形,灵儿便觉得心如刀绞般地痛着。

    齐阳因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说要送她回医馆。当时她以为齐阳这么说只是担心自己劳累想逼自己回去休息。其实,齐阳是真打算亲自送她的,只是见她不愿意,便只好换了青风侠的身份。齐阳知道魏山秋肯定会对她出手,唯有亲自护送她才放心,哪怕带着伤。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青风侠出手擒下魏山秋需要忍受多大的伤痛,还在赞叹青风侠除左手剑法厉害外右手的擒拿功夫也十分了得,根本不知青风侠的左手不能用。那小伍定是知道青风侠的真实身份,才那么有默契地协助青风侠捆绑魏山秋送交官府,还消除了她关于青风侠怎会突然现身那里的疑惑。次日,一身伤的齐阳就不见了踪影。在官兵盘查时,她又见到了齐阳,还险些暴露齐阳的身份。接着,他们遇到了卖身葬父的洛梅妹妹。不久后,青风侠便惩治了杀害洛梅妹妹父亲的凶手,还把银两送到洛梅妹妹的住处。就在那天夜里,她与青风侠一起从秦六手里救出了洛梅妹妹几人,青风侠为了将她拉上高墙,右手臂的伤又裂开了。那时便是在这个山洞里,她见到了青风侠虚弱的一面。青风侠任由右臂流血不止却不为自己止血,原因现下已昭然若揭了。青风侠左肩关节有伤,无法为自己的右臂上药止血,能做的恐怕就是忍着关节的剧痛按住流血的伤口了吧!可惜左手使不上力,还是流了一地的血。那时青风侠对她是有防备的,她稍稍一动青风侠便醒过来,是怕被她发现身份吧?而现下对她毫无防备,是因为已易容的缘故吗?

    灵儿的思绪又回到了过去。她与青风侠再次救出洛梅妹妹,又一起去救那些被魔教抓走的小男孩。青风侠怕她涉险,让她在客栈里等着,只身去魔教据点救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青风侠为何总要用受伤的右手,难道那样不疼。哪里知道青风侠的左手早先为了救她而重伤不能用?后来,青风侠冒着生命危险盗出黑莲神教与魔教的结盟信物,被黑莲神教高手围攻受了重伤。隔天,她遇到齐阳,他们在去京西分坛的路上遇到了盘查的官兵,因那些新来的官兵不认识齐二爷,齐阳又险些暴露了身份。随后,他们看到陆大哥因一时冲动得罪了官兵,被抓了起来。她却责怪齐阳见死不救,幸好齐阳足够理智,否则一旦露出马脚,后果将不堪设想。她不应该责怪齐阳的。就在陆大哥被抓的当天夜里,青风侠不顾自己的伤救出了陆大哥的家人,还为他洗去了罪名。后来因为洛梅妹妹擅自闯入齐宅,发现了受伤昏迷的齐阳,她才开始把青风侠和齐阳联系到一起。通过丝丝缕缕的线索,基本已可以确定齐阳就是青风侠。待到她去找齐阳确认时,却又被齐阳机智地瞒了过去。她真后悔对齐阳下迷药试探,幸好那天夜里青风侠顺利救出了那女子没有再受伤。可青风侠最后还是因她的原因受伤了。想到适才青风侠飞身上塔时的情形,灵儿仍心有余悸,塔那么高,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魏山秋挟持她逼青风侠服下剧毒,青风侠居然眉头也不皱地就要服毒!后来青风侠逼迫她从塔背面离开,自己却冒死从塔正面跳下,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以掩护她安全离去。

    “难道你至死都不愿意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灵儿突然有些悲伤,“既然你不愿意,那以后我便装作不知道好了。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你再用自己的身体为我遮挡危险。”

    这么想着,灵儿渐渐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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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灵儿再次睁开眼时,天已微微亮。

    他走了。

    灵儿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天永远不会亮,自己是不是可以一直这样守护着他,陪伴着他?”

    灵儿折好被子站起来,看着自己衣裙上沾染的血迹,心中难过。她把火堆灭了,捡起地上那染血的断箭,小心地用手绢包裹起来,收进包中。她记得先前这断箭旁边还有一把匕首,想必是青风侠用来切断箭尾的,现下已不见了踪影。

    将被子送回齐宅后,灵儿在客房的床边上看到了一套干净的衣裙。那是她七夕时穿过的。因沾染了鲜血,齐典大哥就让人送来了新衣裙。没想到她换下后居然有人为她洗干净放在客房里。

    她的衣裙为何会放在这里?灵儿一下便明了过来。昨夜她来取被子时未及点灯,自然不会去注意这里有没有东西。她可以肯定没有,但她也可以认为有。齐阳希望她怎么认为,她便可以为了齐阳这么认为。

    换好衣裙,灵儿走上二楼,推开齐阳的卧房,整齐如初,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齐阳一定在某个地方养伤,那个地方会在哪里呢?

    灵儿在这儿静静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因为她忽然有个疑惑想去问问齐典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