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吹,天色昏昏暗暗的,有这一丝让人压抑的狂暴,风渐起,吹动河畔柳絮飞扬。
座落于河边的一处大屋,高墙院落、假山流水、庭林相映,一看便知道是大富之人所有,然而整个庭院不见一个仆役,只见花树凋零,亭台楼阁多有破败,显然已无人打理多时了。
整个庭院不见人际,唯有一个衣衫凌乱,看来甚是潦倒的年轻书生正斜倚在一个湖间小亭的长条石椅上大口大口地饮酒。此时,他正举起一坛酒仰头咕咚咕咚狂饮。胸襟前洒得到处都是,却尤自不顾。在杂须虬结,却依然看得出几分俊逸的脸上,一对朦胧醉眼流露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刻骨悲伤。
若是搁在半年前,还有亲朋好友上门来安慰劝解,不过如今以及好几个月无人登门。因为整个江湖几乎都知道,这位昔日名动一方,年仅二十八就晋升三十重天功力,一身剑艺罕逢对手,兼且年少多金,飘逸儒雅,常常咏剑作诗的诗剑书生萧天涯已经完了,无可救药的完了……
一切的变故,只因三年前与萧天涯新婚不足半年的爱侣也是芳名传遍天下的凤凰四仙之一的孙诗情一日在闹市内离奇失踪,而她当时甚至已怀有三个月身孕。此事之后,萧天涯疯了一般寻遍大江南北,更不惜散尽家财~长~风~文学 寻求爱侣下落的哪怕一丝蛛丝马迹,但很可惜,除了收获失望之外,仍只有失望……。
如今已彻底心力交瘁的他。每天唯一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计把自己灌醉,因为只有在醉梦中他才有可能与自己牵肠挂肚。却至今依然渺无音讯的爱侣重逢……
今夜,也就在半醉半醒之间。一句飘渺得仿佛来自天外,但又字字清晰的话忽然传入他耳中。
“萧天涯,我清楚孙诗情的确切下落!”
虽然是微弱得让人几乎以为是幻听的一句话,对于萧天涯来说却是如雷入耳。令他当即醉意尽情,以一种比常人眨眼更迅速突然的姿态一下窜上亭顶,通红的双巡视四下,口中嘶声发问:“谁?”
直到他问出这句话后,他刚刚用来饮酒的酒坛子才砸落地面,摔了个粉碎。
“身手还算不错。不过有没有资格获得消息,还要看你能否接下这一剑。”
声音依然飘渺而来,不知发声者究竟身在何方。而随着这句话后,四周的柳絮忽然无风自动,从四面八方向萧天涯漫天而来。
“是剑意……”虽已潦倒多时,但萧天涯此时双眸已恢复了七分不世剑客应有的锐利,不过待要拔剑,却发觉佩剑已不在身上,只得以指代剑。全力迎敌。
四下尽是柳絮飘飞,盘旋纷乱,不明所以,莫名所终。没有任何杀意,任何威胁,反而带来一种“悲愁”的感觉。一种在寒夜秋风,潇潇细雨中茫然不知所归。思人憔悴的悲愁孤独。
由于以柳代剑,故此剑丝毫不显凌厉。但对于萧天涯而言,却仿佛一柄利剑直接杀入心里,把一颗心硬生生剖成几瓣,整个人呆呆而立,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恨别离,怨孤寂,求不得,徒乱心……这是一柄名为“离愁”的剑!
未诛人,先诛心。此等剑意,确实匪夷所思,举世罕见!
关心则乱,乱心则愁,愁肠百结,充斥天地的悲意愁思,带动无数柳絮互相杂乱交缠,纵横交织成复杂无比,解不开,理还乱的悲愁之网,将萧天涯的身形彻底淹没。
蓦地,一声足有三十三重连绵烈震的蓬然大音发出,震得四周树木一齐沙沙作响,宛如怀着无尽悲恸的夜鬼在风中啼哭!一时满空青色的柳絮碎光四处乱飞,“嗤嗤嗤”的真气冲激声到处都是。在足有三十三重气劲叠加的真力激荡下,湖水化为重重水帘直向天空冲起了几十丈高,随后才化为一场笼罩住整片庭院的倾盆暴雨。
几声寥寥的鼓掌声忽然传来,即使在一片暴雨声中,也显得极为清脆,一下惊醒了刚刚从无尽悲愁中回过神的萧天涯。
“好,总算用剑天赋不俗,用情也够专,只需稍为引导,便能掌握一式‘悲痛莫名’剑意。”
一个听起来似有些稚嫩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却见一处柳树枝头,一名年约十二左右的男孩正坐在一条连最轻盈的麻雀都难以栖身的细弱柳枝之上,即使身处漫天雨瀑,他身上也依然滴水不沾。这明明是一幅超越普通人常识的情形,却偏偏看上去又没有半点违和感,这男孩已彻底与四周环境完美融为一体,仿佛就是柳枝上长出来的柳叶,是再正常不过的完全可以忽略的现象。
“此子究竟是人,还是……”看着当头对面,相距不过两丈的男孩,萧天涯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发自内心的颤栗感与无力感。若非对方鼓掌出声,自己恐怕真会一直将对方忽略,哪怕近在咫尺,亦视如不见,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对爱侣下落的甚于自身性命的关注还是压过来一丝畏惧感,萧天涯当即大声发问:“你刚刚可是说你清楚我爱人的下落?”
男孩轻轻点头:“不错,据我所知,孙诗情应该还没有死……”
一线希望之光刚刚从心头升起,男孩的下一句话却已令萧天涯如坠冰窖,“不过从某种程度讲,她死了或许比活着还好受些……”
“你们,究竟把她……”萧天涯睚眦欲裂,嘶声而吼。
“不要误会,我与她失踪并无关系。”男孩一脸风轻云淡地看着正陷于无比煎熬的萧天涯,补充了一句:“我是从另一个人处得知她的消息。”
萧天涯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像是用尽力气地问道:“这人是谁?”
似是带着一丝怜悯。男孩缓缓回了一句:“欢喜教护法梅英。”
只是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仿佛化为一条毒蛇狠狠啃噬着眼前这位潦倒书生的心灵。萧天涯顿觉眼前一黑,一口甜腥直涌上喉咙口。整个人晃了晃,几乎一头从亭顶直载落湖面。
欢喜魔教,以及百变魅狐梅英是何等货色,也已是老江湖的萧天涯又岂有不知?
这个自称为“大自在欢喜圣教” 的西域淫乱邪教,教义只有两项:“血”与“性”。教众相信,人血是真神赐予人类最神秘的宝物;而交媾,则是上天赋予人类最大的欢乐,所以应该用心研究奥秘、尽情享受欢乐。
该教位处关外,势力雄踞西域。号称教众数十万。总坛欢喜千佛洞,是世上肉欲横流、茹毛饮血的极邪至恶之地。男女老幼终日乱交,号曰“修欢喜禅”,旨在抛弃一切外加束缚,弃圣绝智,使男女兼爱,藉由交媾明性见心,共参大道;又说教徒皆是真神儿女,无分辈份。更无伦常,故父女、母子、兄弟姊妹,更当相互交媾,使血脉更纯。提升灵格,死后便可涅盘永生。
近亲产下的胎儿,若是身心正常。则称为‘圣胎’,是真神之子女。自小接受教廷调教,个个悍不畏死。以效忠真神为唯一使命;若是畸形残障,则称为‘圣品’,可饮其血、啖其肉,滋补养颜,增进功力。
此教不时侵略周边,美其名曰招纳信徒,其实却是凭武力诛灭敌对势力,将俘虏擒回教内,为奴隶,称作彘、犬,从此世世代代遭受非人待遇,任凭教众奸辱、凌虐。
欢喜教的所谓欢喜,实是自己欢喜,至于别人是否欢喜,又岂需顾及?
虽顾忌中土不世高手辈出,不敢明犯,欢喜教仍不时遣出使者祸乱中土,或暗中引诱、掳掠有资质的年轻男女以及心术不正者入教,或以暴力、色诱等手段采补异性盗人真元,或挑起争纷,削弱中土正道实力。其中有“百变魅狐”之称的梅英便是活跃于十数年前的其中表率,在她欢喜教护法身份暴露之前,已有不下数十位各门各派的菁英弟子遭她坏了大好前程甚至身家性命,因各种争风吃醋而酿成的冲突中死人数以千计。也正因为此女惹来众怒,欢喜教名声在中土才更加恶劣,近乎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这些年来至少在表面上已是销声匿迹。自己爱妻的下落竟是从此女口中传出,如今是何等处境与遭遇,简直不堪设想!
“我萧天涯一生自认正直仗义,我爱妻更是一向与人无争,老天你可是瞎了狗眼,要让我两人饱受如斯惨酷……”萧天涯仰头望天,直欲怒质上苍,但却连一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恸长啸。
目睹对方如斯痛苦,男孩不但毫无同情之意,反而再次鼓掌而笑:“很好,记住此时此刻的感受,化入剑招,可望威力再增两成!”
“你……什么意思?”靠着一阵宣泄,萧天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落,将一口即将夺喉而出的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咬牙问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实力,无论营救爱人还是为她报仇雪恨,都是妄想!”男孩冷冷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已受我引导突破至三十三重天功力,再加上如能将‘悲痛莫名’发挥到极致,一招间勉强足以看齐三十八重天,若一切听我吩咐,总算还能有些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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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鸿门之主袁尉亭四十寿辰,为此他大摆宴席,广散请帖,邀达官显贵以及武林同道参加。
“鸿门”实为江北第一大帮,要说是天下第一帮也并无不可。其创立者孙中武功力深不可测,艺成之后未逢一败,实为中土第一人,传闻极有可能已晋升三百年来无人能及的五十重天以上,陆地飞仙境界!然而此人亦为前朝遗民,麾下鸿门素与朝廷对立,隐有起事之意。朝廷虽早已心知肚明,但顾虑其武功绝高。势力庞大,却始终不敢对之下手。
然而数年前。孙中武因一大失意事,心灰意懒。辞去所有职务,远走海外,将门主之位传予二弟宋觉仁,自此行踪不明。而宋觉仁虽也拥有四十重天以上功力,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但毕竟逊色孙中武远矣。两年多前,更是莫名遭遇灭门,举家上下。除了妻子白婕梅以及儿子宋湘竹下落不明之外,竟是无一幸免。朝廷更是乘机会同武林各派要对鸿门大肆下手,眼看着鸿门分崩离析在即。
袁尉亭可谓是临危继任,却又不负众望,不仅施展高超手段维持住原本濒临瓦解的鸿门,而且大加整顿,尤其一改鸿门之前不臣之举,坦诚与朝廷达成和解,自愿受封大将军之职。接受官方安插人手监督鸿门上下,将鸿门一举洗白成官方认可的正统,免去一场可能令朝野死伤数十万的刀兵之灾。此后更是黑白通吃,左右逢源。威恩并用,如今俨然已使鸿门声势远盛于孙中武掌权之时。
虽然也有人对袁尉亭对朝廷驯服颇为不屑,甚至说他实是早与朝廷勾结。灭二哥宋觉仁满门以求功名权势,不过这等说法并无确切证据。倒是江湖盛传宋觉仁的妻子白婕梅实是当年欢喜教护法梅英乔装易名。混进鸿门,用美色迷了宋觉仁。淫乱鸿门上下,更带儿子入教,好让儿子登上门主之位,使欢喜教掌控鸿门,只是事迹败露,故不惜弑杀亲夫满门,仓皇而逃。此类说法早在江湖中早已传得有声有色,甚至在山野民间出了不少脍炙人口喜闻乐见的艳情话本,官方也已明文通缉两人。反倒是袁尉亭致信各大门派,声言绝无此事,并一力担保嫂子清白,希望能早日解除误会,找到嫂子及义兄亲子下落。此举自又为他赢来不少赞誉。
无论如何,抛开这些尚待商酌的末节,袁尉亭都称得上声望一时无两,如日中天,这也使得他的四十寿宴来得无比隆重,盛况空前!
朝廷方面,不说众多大小官吏,前来祝寿的一品官员也颇有几位,就连权势炙手可热的当朝大太监王安竟也亲自前来。至于武林方面,各大派掌门、黑白两道帮主、舵首绝大多数都亲身赶来祝寿,即便是已封山近百年的少林,也要给袁尉亭面子,遣使来贺。
为准备这一天,位于京城的袁家堡早在半年前就已大加扩建,增设了许多布局精美、古韵悠然的奇花异草、山石水路、廊院亭台,装饰之豪华几乎不下皇家园林。不过即使可以容纳近万人的袁家堡,也容不下所有远道而来的宾客,所以袁家不得不在寿宴当日把方圆三十里之内的所有旅店、酒肆全部包下,方能应一时之急。
明月西移,袁家堡的宴席进行到高潮。尤其袁慰亭的主桌,列位的均是当世赫赫有名的高人、权贵。除了几名一、二品大员之外,其余武林中人全是修为在三十重天以上的一方宗师豪强!在众星捧月之下,身材雄壮微胖,长着一个光头,却又眉浓如墨蚕,嘴上留着八字长须的袁尉亭更显威仪不凡,器宇轩昂。
酒过三巡,场面气氛正热络的当口,袁尉亭蓦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眉腾腾,似是与人发生冲突,接着在众人错愕中,他独自走到场地中心,朗声道:“关于我宋家二嫂和侄儿的清白,我袁尉亭一力承担,今后再有谁胆敢对他们言语不逊,那便是与我姓袁的过不去……”
正当群雄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轰然叫好,还是唏嘘应和之际,一声铿然剑鸣,忽然传遍全场,入耳如针,刺痛无比!
群雄愕然回顾,只见在距离袁尉亭五丈开外的一处酒席上,一名看上去甚是潦倒的书生忽然拔剑离席,向袁尉亭举步走去。
此地毕竟高人辈出,加上为显大度,并不禁入席者自带佩剑、腰刀之类,却不料竟然有人持械发难。
“这狂徒是谁?”
“当着诸多高人的面,作此张狂之举,莫非是不要命了?”
“此人莫非……是诗剑书生萧天涯……”
群雄一时议论纷纷,也有不少人认出对方身份诗剑书生萧天涯,以其功力、剑艺。兼且出声名门望族而论,的确也有资格位列距离袁尉亭最近的临近几桌酒席。不过此人自两年多前爱侣失踪后便已颓废至今。整天酗酒度日,今日竟然出席寿宴。许多人还道他是想讨好袁尉亭,以借对方庞大势力寻找爱妻,没想到却突然作出如此惊人之举。
身侧几名堡丁见状,忙不迭向上前劝阻,然而遭对方直如万古寒秋般的萧肃剑气一逼,却是不得不惶然急退。
袁尉亭虽然困惑,但却显得颇为大度,挥手让堡丁只管退下,带着一丝从容微笑开口询问:“这位兄弟。可是有什么误会?”
“我要挑战你!”上前几步,来到满面愕然不解,同时也暗自戒备的袁尉亭面前,萧天涯以一种冷到骨子里的语气吐出五个字,竟连指名道姓的称呼都略去了。
一言既出,顿时满场哗然,当即有多人破口大骂。同样位列旁席,无极拳门主蓝辟尘虽自诩稳重德高,但仍忍不住开口呵斥:“亏你也是来自书香世家。岂能不明不得在寿宴妄动刀兵之理?”
“袁堡主的确在今日大寿,可是你呢?”萧天涯不管旁人,只管死死盯住眼前的袁尉亭,目似寒冰。但却隐藏着无比炽盛的怒火,“你这个易容伪冒袁堡主的欢喜教鼠辈,也敢说是今天大寿?”
这一句却像旱天起雷。将在场群雄都彻底轰懵了,刚刚喧闹的情形反而静了下来。眼前的袁堡主。竟然是欢喜教卧底假冒?
而距离最近的几名武林名宿目光何等敏锐,当即觉察袁尉亭在萧天涯出言指责之后。除了显出应有的震怒之态外,更有一丝不应有的慌乱,顿时心生狐疑,不约而同选择了明哲保身,作壁上观。
只听萧天涯继续大声宣告:“袁堡主早于十年前功成三十九重天,随时可能晋升四十重天境界,此事天下皆知。然而冒牌货却断无如此功力,你若能当众使出一手三十八重天以上气芒,萧某当即横剑自刎谢罪,绝无二话!若你使不出来,又借词推托,就莫怪萧某用剑剥了你面皮!”
袁尉亭闻言浓眉大皱,随即扬声长笑:“原来却是个想出名想到发疯的狂徒,今日既是袁某寿宴,袁某又岂能因汝几句疯言疯语,当着众多贵宾之面妄动拳脚?汝若还不识进退,明日午时,袁某自会当着天下群雄之面,教汝领略一番何谓三十九重天的五限神拳!”
“五限神拳”为孙中武所创之鸿门第一绝学,每一拳都催发五脏潜能,驾驭五行元气,威力极巨,堪称泣鬼惊神。可惜由于威力过强,必须修练到三十三重天以上的级数,方能开始驾驭五限神拳的威力反噬。不过自此之后,功力每练上一重天,神拳威力都会激增三到五成,三十九重天的五限神拳,当世堪敌者,实是屈指可数!以萧天涯级数,不过螳臂当车而已。
而袁尉亭所说也是在理,若他真是假货,拖延一天时间,又能顶什么用?一时场中群雄纷纷赞同附和,群情汹涌,有人甚至摩拳擦掌,若是萧天涯还不识相,便要代袁堡主出手教训。
忽然,一声宛若黄钟大吕的金铁宏音锵然大作,竟将所有杂音全部压下。所有人都是一震而惊,转头望向巨音的出处。
却见是一名身穿淡金色绸缎,全身上下披金戴银,显得无比富态的半百老人拨动了手上一个金算盘,黄金算子碰撞间竟发出如斯巨音。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认出此人正是江南第一富豪金百万,这幅暴发户穿着与随身的一幅奇门兵刃金算盘,可是一块绝无仅有的招牌。
见了此人,袁尉亭似乎开始意识到什么不妙之处,兀自强作镇定问道:“不知金老板有何高见?”
“只需随手催发气芒便能撇清嫌疑,你却仍借故推托,果然心里有鬼!”金百万连正眼都不看,而是以极不恭敬的姿态斜眼瞥了他一样,连声冷笑,“正好,我这里也有你是欢喜教卧底的证据,不如一并亮出来罢!”
话音方落,早已有闻讯前来的两名健仆扛着一个足有大半个人高,封得严严实实的酒瓮穿席而来,四名目光精湛的带刀护卫如移动的铜墙铁壁随行守住四角。小心戒备。
毕竟是袁尉亭寿宴,祝寿的宾客备了美酒为礼也有不少。却不知这坛酒有何玄机,众人皆是平心静气。要看个究竟。
走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两名健仆忽然将酒瓮往地上重重一顿。酒瓮当即粉碎,却无一滴酒液外溢,而是露出其中一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人女人。
此女一显出身形,四周人群反应却是各异,右侧的众人齐齐吞了一口口水,禁不住露出色销神迷之态;左侧的众人却是一脸烦恶,仿佛看到什么碍眼恶物;而当头对面看了个究竟的一群人却是一时大哗。大惊之余,更有多人当场作呕,把刚刚吃下去的山珍海味都全部呕了出来!甚至有少数几人面色历经数番剧变之后,脸上竟然泛起一种宛若得道高僧的淡定宝光,似是悟出什么红颜白骨的至理禅意。
原来此女右侧黑发如绸,肌肤吹弹可破,曲线窈窕,纤腰如蛇,丰乳肥臀清晰可见。媚态横生,实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床上尤物。然而其左侧却是乱发如麻,兼且通体皱纹遍布,皮肤松弛且干瘪。胸口某个事物更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直下垂到肚脐眼,让人看了直有种把自己双眼当场挖掉的冲动。如斯极美极丑统一到一个人身上,当真是荒谬且恐怖的一幕。
而不少阅历较深的名宿。却能一眼看出此女左侧躯体实是惯于以采补维持青春的邪派高手,邪功被破后躯体急速老化造成的后果。然而怪异的是此女仅仅左侧躯体遭到散功。右侧却偏偏丝毫不损,真不知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才能做到这一点。强烈对比之下。简直成了昭示其邪派人物身份的活生生铁证。
“……是百变魅狐梅英!”
“是欢喜魔角护法梅英!”
就在此时,已有几人从这名女子还保持青春的右侧躯体认出她的身份,陆续惊呼出声。
刚刚从封得密不透风的酒瓮中重见天日,梅英双目浑浊,目光呆滞,但当她开始辨清眼前的景物时,却忽然以一种疯了似的语调,指着袁尉亭疯狂尖声嘶叫:“他是卧底,他是我圣教卧底!”
袁尉亭惊怒交集:“你等以为抓了一个疯了的欢喜魔教护法,便能血口喷人!”
“只需显露一手三十八重天以上气芒,便能洗清嫌疑,你为何不做?”金百万连声冷笑,笑声却越来越显得凄厉,手上颤抖不止,激得金算盘铿锵炸响,“五年前,老夫爱女金瑰霞在与夫君自泰山返家途中失踪,老夫不知花了多少金银来寻找,却是音讯不明。如今,竟教我从梅英这贱婢口中得知瑰儿竟是落入尔等手中!我真不知在尔等落入我收之后,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将你们这群畜生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与此同时,位列主席的大太监王安忽然发出一声阴恻恻的笑声:“若是袁帅没能撇清嫌疑,六年前董贵妃出宫省亲,于皖南官道莫名失踪一案,只怕就要着落到你身上了!”
董贵妃曾经是当朝天子最为爱宠的妃子,长得千娇百媚,体生异香,可惜六年前出宫省亲,却于回宫的路上连同所有随行护卫、太监、宫女一并失踪。当时天子震怒,砍了许多人头,抓了无数嫌犯,几乎把整个中土都搜翻过来都没找到她的下落。却想不到王安既然在此时提起,而且隐隐指向与袁尉亭有关。顿时所有酒宴上的大小官员纷纷忙不迭的离席而去,避之唯恐不及,简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袁家堡。
“还有我爱妻的下落!”萧天涯向前踏出一步,每一道都是三十三重叠加,密如天罗地网的悲愁剑气已全面笼罩住袁尉亭全身。
“还有我夫家满门性命!”一声凄清而又蕴含无比悲怆的女音忽然传来,只见一名位于一处不起眼旁席的配剑女子忽然揭去头顶纱帽,转身站起。
目睹此女真容,在场又有多人露出惊艳而又痛惋的复杂情绪,只见她有着晶莹凝脂的雪肤、无可挑剔的五官轮廓,其明艳英媚,与梅英还保持青春的右半边面容倒有四五分相似之处。只是气质更加圣洁清冷,简直彷佛是从仙境履凡的仙子。然而她的脸上却已留下纵横两道惊心动魄的丑恶剑痕。丽容早毁,本该是仙子之姿却已化为修罗恶鬼!
“是白梅仙子……白婕梅!”
毕竟是当代知名的凤凰四仙之一。绝大多数人都一眼认出她的身份。虽然之前她曾被蔑为欢喜教护法梅英,可是如今真正的梅英已被擒显身,又岂有人再去疑她?众人更多的只是对她的残酷遭遇以及丽容被毁唏嘘不已。
却不知,她的容貌其实是自己挥剑毁去。早在之前听了某人的一席话后,她便已恍然悔悟,毫不犹豫地鲸面明志,从此一身,除挥剑复仇之外,再无所有!
从七十二路雪花神剑蜕变提升的“九幽冥雪剑”。其要旨就在于一个“怨”字。除怨之外,再无他意!唯有极于怨,方能极于剑!
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几处遏制功力的被封穴位一一解开,白婕梅功力一路攀升,竟从原本的十三重天一路跃升到三十二重天境界!
名剑“寒梅”在手,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阴霾寒彻剑气四溢,转眼间雪花凄降,六月飘霜。白婕梅已人剑合一。化身一团怨无尽,恨绵绵的复仇怨云惨雾,配合萧天涯长剑密集交织出的萧萧离愁之网,一左一右夹击已是惶然失措的袁尉亭……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早在白婕梅起身之前,与她同席的一个男孩已起身离席,只是一闪。便如滴水入海,彻底融入人群不见了踪迹。
…………………………
在袁家堡后山。一处人烟罕至,灌木密集的山头。一群足有数十人的精干武士正团团护着一名目光深沈精湛,不怒而威的中年人,居高临下,冷冷俯瞰着袁家堡。
而这位中年人,俨然正是另一个袁尉亭。只见他虽然气度沉稳,但也屡屡观望堡内,显出一丝久等不获的急切。
直到袁家堡内开始传出打斗与骚乱之音,袁尉亭终于露出一丝既是残忍玩味,又颇有几分复杂感慨的笑意。
是啊,自己等着这一刻,已经等太久了!
主持寿宴的袁尉亭,其实是个假货。乃是袁尉亭暗中培养了近十年的东瀛“影武者”,无论形貌言谈举止,甚至武功路数都与他一般无二。只是功力却难以作伪,即使事先以秘药、针灸刺激经脉透支潜能,也不过使他勉强拥有三十七重天的一击之力,而且还是不纯的三十七重天。不过,这已经足够瞒过所有人了。
半年前,欢喜教教主魔佛陀赠予自己的侍妾梅英就已通过特殊的传讯蛊虫给自己发来信息,说白婕梅母子已开始乱伦修炼血影魔功。待到三个月多前,又传信说其子功力日深,虽沉迷于母亲肉体,却也有发现自己的危险性,再加上看他两人缠绵交媾也已看腻了,故申请放几个月假,另找刺激好玩的事物去了。
虽然名义上梅英是自己侍妾,但其实这个女魔成名比自己更早,又是魔佛陀的人,一向我行我素。此女尤喜悖逆人伦之事,暗中监视白婕梅母子并布局诱其乱伦还是她出的主意并主动揽下,如今失了兴趣,再去找其他感兴趣的猎物也不奇怪。
反正算算时日,宋家之子正好在自己寿宴之前完功,肯定会迫不及待借寿宴的千载难逢机会,混入袁家堡对自己复仇。所以只要确定其已开始修炼血影魔功,并在寿宴当日守株待兔也就够了。倒也不必派人从头盯到尾,以免露出马脚,反而弄巧成拙。
果然一日前,京城中眼线就汇报白婕梅已乔装改容携子入京,其中白婕梅明显元气大亏,只有不到十五重天功力,而其子却功力直逼三十重天,显然已借近亲交媾将两人功力汇诸一人,血影魔功告成!
到时候,只要替身稍为言语刺激,此子肯定会不顾一切运上欢喜教灭绝三式对之下手。灭绝三式,招招迫发最大潜能,与敌同亡,三式威力层迭,可迫发力量至四十五重天,杀最高只有三十七重天功力的替身原本已是绰绰有余了。然而自己放置在锦盒中的灭绝三式最后一式却是篡改过的,前两式用过后,祭出第三式时定会当场走火入魔。到时候为救亲儿。白婕梅只能别无选择与之当场交合,丧德自辱。身败名裂于众目睽睽之下!为做得绝一点,自己早已吩咐可靠准备好了。非但要扮成欢喜教门徒护住白婕梅母子杀出重围,还特别准备了一个装野兽的笼子,要装着禽兽一样地当众交配的母子游街示众,极尽侮辱之能事。
此计可谓一举四得:一来白婕梅坐实了欢喜教护法梅英的身份,真正的梅英从此更不引人注意,今后活动更加方面。二来自己散布的有关于白婕梅谋害亲夫满门的谣言得到证实,自己彻底洗清了嫌疑,并让自己成功扮演一位力排众非维护结义兄弟遗孀、后裔,最后却遭反咬一口的悲情英雄。大是笼络人心。三来替身创造出自己重创垂危的假象,一些忠于孙中武及宋觉仁的鸿门异己定会忍不住有所活动,方便自己下手铲除。
而最后一点,也是自己曾经立下的毒誓终于得偿所愿:要令宋氏一门家破人亡,身败名裂,成为江湖中人人不耻的污点!
踌躇得意之余,心中也颇有几分惆怅,毕竟那个女人真是与自己从小订婚,且死心塌地爱过。虽然她确实蠢了些,后来也移情别恋,不过依然让自己没齿难忘。就连当初远赴西域与魔佛陀结盟,对方让自己在一大群艳女中随意挑选几人相送时。自己也是选了与白婕梅最为形似的梅英。
而为了这一天,自己也付出了许多代价。别的不说,单是自己与欢喜教暗中联手干出的种种恶事。尤其是为讨好一直辅佐自己欢喜教五大神师之首母阴泽而掳掠了诸多名人妻女,只要有一条泄露出去。便是不堪设想。而自己与欢喜教都掌握着对方许多不能泄露的机密,已彻底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在等片刻,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袁尉亭忽然吩咐左右:“备马,乔装下山,本帅要亲眼一睹那柳性杨花的女人如何一边与儿子交配一边裸体游街!”
手下刚刚应诺,蓦地奇变已生!
一开始只是凉风徐来,就像普通穿林而过的凉爽山风,丝毫不引人主意。但转眼间就化为阵阵令人血脉僵凝的阴风惨惨,侵经入髓,将人锁死锁紧。四周明明光线没有变暗,但每个人却忽然莫名升起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像是在漆黑的深夜里独自步行,又仿佛置身于神智清醒却没法动弹的梦魇中,所有同伴都仿佛已消失不见,让人感到沈重而战栗的无形压力,充斥在以袁尉亭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内。
跟着就是鬼哭神嚎般的怨毒惨叫,彷似千百冤魂于耳畔哀嚎,扰人心魄,浓烈的血腥味令人欲呕!
“灭绝第一式,破魂炼狱?!”
袁尉亭面色剧变,白婕梅之子不是已对自己替身出手,现已走火入魔吗?如今又是谁对自己施展这一杀招?而且仅仅起手的气势便已堪称天地变色神鬼俱惊,自己还未辨明敌人具体来势,便已被一种极强的恐惧感攫住心神,意志极度萎缩,几乎提不起抗争的勇气!
下一刻,天昏地暗,血水翻涌,如大海潮汐的浩瀚血色化为充斥天地,一切都淹没席卷绞杀得丝毫不剩的血浪腥风,倾盆而洒!
不是真正的血浪,但在邪诡霸道的气机震荡催迫下,在场护卫多人当场口鼻崩血,甚至被催爆了躯体,血溅魂断,生命力被强行摄入这一招之中,朝袁尉亭摧枯拉朽冲击而来。
生死存亡之际,袁尉亭发出一声震天虎吼,四十重天极限功力犹如山崩海啸一般毫无保留催发,双拳起处,天地间金铁腥气大盛,层层叠叠交相激荡的刚猛气劲直如成千上万铁甲重骑在冲锋陷阵,铁马金戈之声席卷沙场,震天动地!
已经顾不得感应对手究竟是几重天功力了,如此泣鬼惊神的恐怖杀招,简直就与魔佛陀亲自出手无异!自己若不全力迎敌,只怕下一刻生命就会如风中残烛般悄然熄灭。
但一招竭尽平生所能,五限神拳之“铁马金戈惊天下”刚刚发出,却落了个空。仿佛对方只是空俱气势,并无实质杀伤力。而且就在自己毕生功力全部灌注到双拳上。下盘空虚的瞬间,一股奇诡怪劲忽然绕体一旋。带得自己身形一晃一转,拳势大变。
霎时身周惨叫连天,数十近身护卫当场成了袁尉亭失控拳招的替罪羊,个个中者立毙,骨碎脏糜,惨死当场。部分人更被刚猛无匹的拳劲轰得直如攻城投石机发出的巨石一般四下横飞,累及更多无辜,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不好,竟是虚招!”
袁尉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要强行遏住拳势之时。一股无声无息却又蕴含无数叵测变化的奇诡烈劲忽然从侧后方轰中自己背心。
“哇”的一声,袁尉亭当众呕血,感觉自己的肺都好像要一起呕出去一般!对方偷袭一拳其实不重,甚至不到三十重天境界,若在平时,随便挨上几百拳也伤不了根本。但如今对方却在他全力施展五限神拳时下手,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令五限神拳的反噬之势更强十倍,顿时令自己重创当场!原本四十重天功力瞬间下降到三十七重天。
但他毕竟修为深厚,当即强行扼住伤势。一拳反撩,顿时将身后的偷袭者轰了个骨崩肉碎,死无全尸!
尸体衣襟尽碎,但布料看来却是自己亲卫装扮。莫非有人假扮成自己亲卫对自己下手?还未等袁尉亭回过身来,左肋右腰又是一阵剧痛攻心,竟被两名亲卫各从两侧击中。
正要大怒毙敌。却见两名亲卫都是满面惊惶恐慌,身姿扭曲怪异。竟似身不由己。
“是混入人群,借人传功。隔山打牛伤我?”
惊怒交集之际,又见两名原本被自己拳力重创的亲卫莫名飞身而起,一边喷血一边手舞足蹈地向自己挥臂打来。
虽然姿态古怪,身不由己,但袁尉亭却能看得出,每一个亲卫身上都蕴藏着某种凶邪诡怪的杀招,封死了自己闪避路线。
借人传功,隔山打牛还罢了,但对手竟然连招式招意都可以转嫁他人使出,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邪魔异功!
这些亲卫几乎个个都有二十五重天左右功力,放在江湖上,都是足以担任一方舵主的好手,加上擅长群战,纪律严明,就算自己也不敢说能胜过他们联手。然而此刻连敌人影子都摸不着半边,就与自己成了自相残杀之局!
再拼数招,亲卫们更是死伤惨重,袁尉亭自己伤势也不断加剧,功力持续下降至三十五重天。对方的每一击威力都不强,但却处处针对五限神拳弱点下手,不断扰得神拳反噬,但自身却仍然丝毫不露行迹。
眼下非要冲出人群不可,绝不能让对方再这么鱼目混珠下去。袁尉亭全力拼杀,眼看着再有一步就可以冲出人群,却忽然见两名亲卫各分左右撞来,而迎面又有一人四肢平伸成个大字形向自己合身扑下。
袁尉亭已顾不得手下性命,只是直冲向前,双拳向迎面亲卫砸下,要把他硬生生砸飞回去,再凭速度拉开与其他亲卫的距离。却每想到对方双手先是迎上自己双拳,紧接着手筋几下剧震弹抖,竟破肤而出,如同两条血淋淋的怪蛇直扎入自己脉门。
手筋扎入,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劲随即入侵筋脉,令袁尉亭双臂一阵抽搐失控,拳劲竟一时提聚不起。只能硬生生用后背迎上另外两名亲卫的一撞,只觉全身筋骨欲裂,脊椎咯吱炸响!
而迎面那名亲卫与袁尉亭手筋纠缠,一时无论如何竟挣脱不出,仿佛成了一个人形枷锁,死死缠住袁尉亭双臂。
再纠缠下去,性命堪忧!袁尉亭心中发狠,手上发力!
随着一声犹如撕裂了装了许多脆树枝的浸水麻袋的悚人巨响,那么亲卫竟被袁尉亭凭着臂力硬生生撕成两半,顿时鲜血飞洒,内脏抛飞,状况惨烈到极点!
与此同时,一只白皙的,看上去颇有几分秀气的拳头已轻轻落到袁尉亭右胸。
只是三十重天功力,但依然是针对五限神拳要命弱点下手。一拳之下,袁尉亭一直苦苦压制的伤势顿如火药桶般一举暴发,三十五重护体罡气一举被破,胸骨断裂,倒插肺部,整个人伤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他口鼻溢血,踉跄而退的同时,只见在一片血雨腥风中,一位看来只有十二谁上下的,看上去有些过分清秀的男孩正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收回刚刚重创自己的一拳。他全身上下非但滴血不沾,而且眼神中竟丝毫没有刚刚实施一场残酷杀戮留下的痕迹,有的只是一种仿佛将蜻蜓拆解的只剩下胸口的肌肉,然后涂上蜂蜜放到蚂蚁窝前,再往蚂蚁洞中灌开水的那种淘气小孩的天真无邪而又理所当然的好奇和有趣。
“宋湘竹,怎会是你!?”
袁尉亭剧烈起伏的胸膛像是有人在里面用鼓风机拼命鼓胀一样,带着浓烈血腥气的喘息急促得可以喷杀一头皮糙肉厚的山猪。全身上下血污遍布,左肩上挂着一截不知是谁的血淋淋肠子,右碗还缠着一条长长的手筋。口鼻更是溢血不止,双目尤其充血得厉害,眼球完全变成两枚血球,透射出了无比狰狞、不甘、怨毒以及惶惑。
任何一个人,当发现自己以为始终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对象,到头来其实一直是在玩弄自己,甚至有可能随手捏死自己,也会显出这种情绪来。
“虽然你没有认错人,但我其实不是宋湘竹。”男孩一边悠然而笑,一边举步前行。
面对着举步走来的对手,袁尉亭也开始挪动脚步,但不是向前,而是向后一贯自诩霸气威武,无所畏惧的他此时此刻痛苦且耻辱地发现:自己竟是在退缩、在害怕,在怕一名俨然还没成年的男孩。
“你……没修炼血影……”
若是在自身功力浅薄的情况下强修欢喜教邪功,便会因纳入大量异性真元而出现性征异化,尤其是未成年男子。然而如今眼前这位男孩虽然年纪还小,但却已个子颇高,全身上下的皮肤筋骨隐隐呈现出了一种极具坚韧长风文学 .net质感与力量感的精亮光泽,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气质潇洒从容,嗓音已明显开始出现男子应有的低沉浑厚,哪有半点女儿之态?
“血影魔功吗?虽然总体上是挺有意思的功法。但入门未免太过恶心了。”男孩笑而摇头,“尤其摄取外来真元的效率太低。消化异种真元的手段更是粗糙不堪,只懂得在血亲与母婴身上打主意。虽然借此来达成在精神上抛弃一切后天规束。弃圣绝智这一点还算不错。不过我总觉得仅仅冲着这点,还不如索性创一套通过自浸粪坑来感悟红尘浊世,不垢不净之至理,以此泡成绝世高手的功法呢!”
历经一番惨变之后,袁尉亭的亲卫已然死伤过半,仅有二十余人还保持着完好战斗力。这些人依然悍不畏死,忠心护主,见男孩向着袁尉亭步步逼近,当即就有两人挥刀狂扑杀上。
男孩却连双手都没抬上一抬。依然背在身后,向前走去。下一刻,随着一声白刃入肉断骨的“唰”的一声,两颗人头直抛上天。只见两名亲卫已然保持站立的姿势,各自挥刀斩了对方的人头。而且两把腰刀兀自架在对方的断颈上,双手依然紧握刀把,正好以一种微妙平衡维持住各自尸身不倒。而男孩就像面对一扇由两具无头尸体与两柄刀组成的门户一样,从容走过。
又有一名亲卫从男孩后方扑上,一招“独劈华山”直劈向男孩顶门。下一刻。男孩依旧行若无事地边说边走,而这名亲卫的刀已从自己胯部深深劈入,将自己腹部彻底剖成两半,最后卡在胸骨之间。他带着刀缓缓跪倒。双腿已无论如何无法夹紧,而是越张越大,鲜血内脏通过创口流了一地。却一时仍不能死去,还颤抖着伸出双手想挽住自己肠子外流。
根本没有人能够看清男孩究竟是怎么做。仿佛他就是掌控生死因果的神祗,任何胆敢向他冒犯的凡人。都会自食其果!
更恐怖的是,一缕缕阴森不祥的黑色雾气,正不断从每一个已经死去的尸体,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身上慢慢溢出,带着若有若无的凄厉鬼哭之深,悉数依附到男孩的身上,由淡而浓,由少而多,黑气互相纠缠化为一个个扭曲厉鬼形象,仿佛千万怨灵缠身,鬼哭神号,肉眼能见的死气直窜天空,所到之处,草木尽枯,叶落如雨!
“你……你……究竟从哪里学来这一身妖魔邪功?”
袁尉亭不断向后退去,虽然他竭力争取时间调息回气,但功力始终只能在三十三重天上下浮动,而男孩表现出最高功力也不过三十重天,照理说不难取胜,但此时他又岂敢上前?
“邪功?这评价可不适合从与欢喜教勾结的人嘴上说出。”男孩微笑着竖起一根食指,轻摇着对袁尉亭道:“夺人真元功力,总有与自身真元冲突的问题,选择对血亲下手以尽量降低冲突,实是最下等做法。今日我便教你个乖要知道无论生前美丑贵贱,死后过不了多久也都是一样的,因此死气也是最纯粹的一种元气。只要把人杀了,再夺其死气,便绝无冲突的问题,此后再在自己体内逆死为生即可。所以我是越杀越强,简单直接,你确定还要让手下继续送死拖延时间吗?”
男孩仿佛与老朋友聊天一般谈笑风生,毫无半点凶暴急迫,但袁尉亭却越来越是绝望。
联手混战不行,一个个上打消耗战也不行。穷途末路的袁尉亭只能发出一声仿佛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受伤野兽的濒死狂嚎,就要不顾一切上前拼个你死我活。
就在一时,只问一声“休伤袁帅!”的大喝传来,紧接着一杆烈焰熊熊的六合大枪带着震天动地的风火怒号直杀向背手而行的男孩。大枪到处,十丈之内树倒石摧,草木俱燃,爆米竹似的燃爆声不绝于耳,举目所及,一大片山林悉数化为燎原冲天的汹汹火海!
这却是五限神拳之“举火燎原焕新天”,只因五限神拳实为武学至理,除用拳之外,借诸刀剑枪棍发挥也无不可,来者实力虽然不如袁尉亭完全状态之时,却也有三十六重天境界功力!
男孩大笑迎战,但是手上呈现出来的气芒,却仅有区区二十六重天境界,一边出手一边还轻松笑道:“我可是从头到尾看过了,若不能以低十重天境界的功力破招。我的姓从此倒过来写。顺便一提:我其实不姓宋。”
“士禛小心……”
袁尉亭认得来者正是自己的第一得力心腹手下,早在十年前便已得自己暗自传授五限神拳的元士禛。虽在外声名不显,但一身实力着实超凡。如今见他施展绝招,似又比以往多突破一重天功力。不过要说他就能胜过那邪异男孩,却是想都不敢想。
他毕竟功力大不如前,反被元士禛的炽烈火劲逼得缓了一缓,待要并肩杀上时,却闻得火海中传出一身低沉闷哼,紧接着三十六层叠加的炽烈火芒直线下降至不足三十层,火势涣散,一杆断成两截的大枪直射云霄。直到没入云层还去势不止。
对方竟是说到做到,真以二十六重天力量在转眼间破去三十六重天境界的“举火燎原焕新天”。才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瞬息即灭,袁尉亭正值亡魂丧胆之际,只见一群身裹斑斓青绿色紧身衣的蒙面人忽然从林间窜出,将手中一个个橘子大的铁丸以穿金透石的烈劲争先恐后向烈火燃处射去。霎时连番惊天爆炸,炸得山丘崩塌,落石滚滚,沙尘滚滚,一大片地皮都掀上半天去。
这却是袁尉亭秘密从西洋重金采购的“霹雳弹”。一发即可炸山碎岩,其中又暗藏锐利带毒铁棱,三十五重天以下挡者披靡。他一直倚为对付孙中武的秘密杀手锏之一,并组织一批精干手下训练成投弹队。却想不到元士禛如此果断。连这支小队也一并带上来救援他。
一片飞沙走石,火雨纷落中,一个衣衫残破。满脸烟烧火燎,甚至还带着燃烧的残火的高瘦男子突然窜出。一拉袁尉亭低喝:“乘乱快走!”
“若非士禛,我命休矣……”见这位最得力心腹还能不死。袁尉亭心中稍安,也是果断连同残余的几名亲卫拔腿便逃,又奇怪他即使发现不对,也不应来援得如此及时,随即问道:“为何……”
元士禛果然对他知根知底,还未等他提出完整问题便一边亡命奔逃,一边简要回道:“梅英已遭生擒,在寿宴上将一切供出,您的‘影武者’也已暴露,现在诸多苦主发难,群情汹汹,袁家堡一片混乱。我连忙组织忠心精干潜逃出堡来寻袁帅,却不料正好撞见您遇险。”
袁尉亭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只觉万事休矣,心头直欲滴血。其实白婕梅之子未修血影魔功便已证明梅英出了问题,但刚刚性命堪忧间,他又岂能想到这些?
此时爆炸声已渐渐沉寂,只听到从背后吹来的山风中隐约传来接连不断的惨叫声,由远及近。袁尉亭一时只觉全身如入冰窖这男童究竟是何等可怕的不死妖魔,不仅经受连番爆炸不死,而且眼看着还在一边杀戮自己手下,一边向自己追杀过来!
“快,我等直朝山神庙去。”
袁尉亭果断带人直奔距此不到两里的一处山神庙,那里自有依仗欢喜教富可敌国的庞大财力暗中修建的秘密地宫入口。此地宫规模庞大,四通八达,既足够藏匿数千甲士,也囤有大量军械、火药,更兼机关重重,毒蛊众多,自己秘密网罗的邪派高手,以及欢喜教潜入中土的高手多汇于此,尤其有欢喜教五大神师之首 “鬼华佗”母阴泽坐镇,实是当之无愧龙潭虎穴。哪怕孙中武回归,贸然来犯,也非要饮恨不可。只要能够成功逃入,自然性命可保。若是对方还不识相地深入追击,自己还有很大的把握将这个注定令自己今后食不安寝的煞星给收拾掉!
一时一群人狼奔豕突,急如丧家之犬,忙如漏网之鱼,其中袁尉亭与元士禛总算烂船还有三斤钉,当仁不让一马当先奔逃在最前,而他们两人的手下则依功力高低渐次落后。
袁尉亭只听身后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却绝少交战厮杀刀刃破空声,心知在那妖魔男孩手下实无一合之敌,如今这煞星正一边随手杀戮自己手下,一边越追越近,心中简直急火攻心,恨不能背插双翅。
还好路程不远,转眼间,山神庙已在眼前。袁尉亭一头将庙门撞成漫天木屑纷飞。又急如火燎般按动庙内秘密机关,正中的山神石像随即移位。露出一个深深的地洞入口。
袁尉亭与元士禛高手风范已是荡然无存,几乎以一种连爬带滚的姿态一头载入地洞内。身后三名刚刚闯入庙内的,功力都在二十六重天上下的最得力亲卫正要一同进入。然而袁尉亭只听得庙外惨叫声已近在二十丈之内,唯恐不及,把心一横,只对这些亲卫喊了一句:“你等速速殿后!”随即毫不犹豫按动封闭入口的机关。
“袁帅!”三名亲卫绝望大呼,急抢上前,但地洞入口却已被数万斤重的沉重石像重新堵住。
此时庙外的一切惨叫声、奔跑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山谷完全恢复静谧,唯有风吹草动之声隐约入耳。
三名亲卫惶然四顾。眼神恐慌到近乎涣散的程度,本是刀上歃血,悍不畏死,杀人放火屠人满门视同家常便饭的他们,如今只表现得仿佛三个被大人遗弃在色狼变态窝里的柔弱小女孩。
在无比的恐怖感压迫下,他们只觉自己的心跳不可遏制的越跳越快,越跳越急。转眼间他们就能够清楚听见自己以及同伴密如阵鼓的心跳声,仿佛刚刚把一只打了半斤鸡血的狂蹦乱跳兔子塞入自己胸腔,震得整个胸腔都跟着跳动起来。原本正常的周天循环顿时被带动着以一种远超经脉负荷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最后,随着一声仿佛在密封的牛皮鼓里崩断了什么坚韧事物的沉闷炸响,三人齐齐张口喷出一大口将碎成几十瓣的心脏都一起喷出去的血,身形软软倒地。
与此同时。满脸精神气爽,全身上下依然不沾丝毫血腥的男孩优哉游哉走入庙内,三人喷出的漫天血花。就像为他的到来打的三发欢迎礼炮一般。
随着三人碎心暴毙,男孩刚刚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频率跳动。并带动这三人一起同频跳动的心脏已恢复平常。
举步上前,轻轻一拍。眼前沉重坚固的山神像顿时在无声无息间崩成细软石粉泄入地道之内。而只要稍为撬动、震动山神像就会触发的歹毒机关暗器,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好深沉浓郁的积怨之气啊……这座秘密地宫的建造者们,看来是全部处死了,而且还是比全体活埋更惨的那种死。”
看着深邃的地道入口,男孩深深吸了一口气,俊逸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么,终于又到了进洞打怪的时间……”
……………………………………
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烛火通明,诺大一个地宫,摆满各式昂贵的奇珍异宝,艳红的波斯地毯,是脚下唯一颜色,周围的奢靡摆设无疑庸俗,却是不能否认的豪华。
红毯尽头的长榻上,坐卧着一个矮胖老人,似乎便是地宫主人。他周围环绕着十余名奴婢,个个姿容妍丽,体态曼妙,肤光赛雪,娇艳妩媚,全是常人梦中都难以想象的极品的美人,其中甚至有几位颇不在还未毁容时的白婕梅之下。
而老人却是外表痴肥丑恶,皮肤上泛着丑陋斑点,肥厚脂肪松垮垮地抖动,全身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衰老体臭。但他身周的这些美人却对老人曲意迎逢,甚至一脸陶醉地吸吮老人的脚指、胯下。就连老人随口咳出的一口浓痰,也有好几名美女仿佛抢夺什么山珍美味一样,争先恐后长大殷桃小嘴一口接住咽下。
忽然地宫大门轰然洞开,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兼一脸气急败坏的袁尉亭与元士禛从门外大步走入。
老人见了,也是一脸难以置信,连忙从长榻上起身迎上,一边令奴婢速去取疗伤药物,一边开口询问道:“可是孙中武突然回归……”
“不是孙中武,是宋觉仁的那个小畜生……”袁尉亭咬牙切齿之余,满脸的恐慌与困惑却是无论如何掩饰不了的,他火速将整个噩梦般的过程向老人描述一遍,随即询问:“母老师,您看这小畜生究竟用的是何等妖魔邪功,其功力还罢了,但招式运用奇诡高妙,简直教比他高出五重天以上的高手都如土鸡瓦犬一般……”
身为过去的苗疆邪派五鬼道长老,如今的欢喜教五大神师之首。足已有上百岁的“鬼华佗”母阴泽的才学之丰阅历之深,即使不能说冠绝当世。但整个中土与西域加起来,也绝对能位列前五。听了袁尉亭的描述之后,他只沉吟片刻便已把握到重点,开口问道:“你说他曾说过自己不是宋湘竹,也不姓宋?”
“是……莫非是其他高手故意假扮成宋湘竹模样?”
母阴泽缓缓摇头:“但这样做,并无任何意义。这种情况,只怕是极西异大陆流传的‘请邪神,引天魔’之法。他虽然还是宋湘竹的肉身,但实已有魔神占了他的躯壳。而魔神威能,自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揣测。”
“但他又从哪里得来这一套异术?”袁尉亭只听得一脸难以置信的骇异。接连问道:“既是魔神附体,可那魔神又与我有何仇怨,又为何定要对我追杀不休?”
“我听说极西大陆的这套异术,乃是以自身为祭,在付出自身魂魄被噬,躯壳成为魔神降世媒介的代价的同时,请求魔神满足自己的某个愿望,而魔神为引诱更多人自愿动用此术,也通常会令其如愿。”母阴泽叹了口气。“孙中武年轻时出海到异大陆游历过,或许他暗中在宋家藏下这招后棋。宋家之子既然深恨于你,自然会请求魔神代为复仇,故对方实是与你不死不休矣!”
说话间。已有警铃陆续被机关牵动叮当作响,而且越来越多,这显示短短几番对答间。地宫有多处关枢遭遇灭顶之灾!
袁尉亭听得面色连番剧变,时而惨淡颓悔时而狰狞切齿。连一贯阴沉。喜怒丝毫不露声色的元士禛也是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阴泽取药之后。一边以娴熟精湛到近乎艺术的手法为他以及元士禛疗伤正骨,一边继续说道:“然而这类魔神神通再广,也并无实体,需要依附人身才能发挥威能,你若能将宋家之子肉身彻底毁去,想来便能绝了后患!”
“不杀那小畜生,袁某此生再无宁日!今日我与他,只能活下一个!”
袁尉亭当即咬牙切齿发下毒誓,又向元士禛下令:“士禛速去‘雷火殿’把控,一旦明确了那小畜生位置,立即点燃已埋设好的火药,炸塌该处地宫!”
元士禛一个躬身,随即领命而去。
袁尉亭又对母阴泽道:“母老师请用针药为我激发潜能,哪怕折损寿元,也要让我立即恢复巅峰状态,必要时与之玉石俱焚!”
母阴泽叹了口气,手上照做,口中告诫道:“魔神威能难测,有些甚至精通土遁、火遁,需得多管齐下才能保险。”
替袁尉亭施完针药后,他喊了一声:“鬼影护法何在?”
两条笼罩在漆黑斗篷中的身影则仿佛鬼影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整个人与地面若即若离,仿佛随时会化为鬼烟消失,即使以袁尉亭的功力,也都感受不到他们身上有着任何活人应有的气息。
这两人也是欢喜教护法,一为鬼护法、一为影护法,而且不同于梅英这类专事色情间谍业务的,他们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暗杀,若是有这么两人惦记着要杀自己,袁尉亭必然夜难安寝。
“你两人小心潜伏护卫,一有不对,立下杀手!”
领命之后,两人转眼间就变成一团朦胧灰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袁尉亭也不清楚他们的去处,不过他也明白这不仅仅是轻功身法能够做到的,而是含有五行幻术在内。
母阴泽随即又喝一声:“尸奴、毒奴听令!”
当即就有两名身披简易的甲胄的大汉大踏步从后殿走出,只见他们步伐齐整有力,每一步都震得整间大殿隐隐震晃,但举手投足间,却略显僵硬。黝黑的皮肤像岩石一样粗糙而坚硬;手臂和大腿上,符咒般的纹身微微闪动着诡异的暗红,双眼犹如两潭淤积了千年的腐臭绿水,呆滞失神。
袁尉亭心知这两人虽名为奴,但其实曾是杀人无数,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兼且狡诈阴险的塞外凶魔,但二十年前却不知因何故与母阴泽起冲突,遭他以符咒蛊毒控制。终年折辱取笑,并制其神智。令他们无时不刻汲取腐尸、蛊毒之气修炼“腐毒尸功”,一身功力早已达到三十八重天境界。兼且毒力惊人,若是两人联手,自己哪怕依仗五限神拳,也定然不敌!
母阴泽火速持咒,燃了两道符化为符水,喊在口中,一下喷出,正中两名大汉面门。
受了符水,两人原本仿佛一潭深绿死水的眼神霎时化为一团跃动鬼火。燃烧着无比的暴戾与怨毒!
“尸奴、毒奴前往主持绞杀来犯者,若能得手,本座放你等十年自由,宫中奴婢,许你等任意挑选两人,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母阴泽下令之余更不忘许诺。
完全恢复神智后,两人随即以猥亵兼残忍的眼神扫了一群千娇百媚的奴婢一眼,其中一人灰绿色的舌头一舔嘴唇,邪笑道:“母老头。你的这些货色虽然好看,但可不经玩,只怕没几下就玩死了。”
“玩死了,本座自会帮你们将这些奴婢炼成惟命是从的走肉行尸。直到你们彻底玩腻为止!”母阴泽嘿然回道。
“好,一言为定!”
两人发出一声掺杂着狂喜与残虐,仿佛狼嚎的叫嚣。迫不及待转身而去。
母阴泽随后又走到东首墙边,对墙上连掀几下。轰然一声,整堵墙壁往上升去。露出了一个好大的黑洞。
洞口的另一边,却是一个大且深的池子,池壁四角挂着古怪铜镜,上头写满符录,池中爬满了数以千万计的毒蛇、蝎子、蜘蛛、蜈蚣、蜥蜴、蛤蟆等毒物,以及数不清的累累白骨,每一具骸骨的缝隙,都有无数毒物盘踞,爬进爬出。色泽斑斓的毒物与灰败的骸骨对比之下,更显骇人听闻,惨不忍睹!
此为万虿池,而且规模庞大惊人,仅仅被毒虫啃噬后残留的尸骨就已有数千上万具。其中包括建造这座规模庞大的地宫的这一批工匠,除了少数能工巧匠之外,为保不泄密,几乎全部抛入池内活活喂了毒虫!
而池子除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蛇虫嘶鸣爬行之声外,还有着隐约的女子呻吟声,听不出是痛苦还是欢喜。
母阴泽双手各抓了一把药粉,向池内一抛,池中央的毒物轰然散向四角,露出其中正抵死缠绵的一男两女。
除了那健壮男子还好些之外,那两名女子周身上下已被毒虫叮咬得体无完肤,伤口的血呈现出一种不详青紫色,显然已积累了大量毒素,甚至还有毒物在她们身上咬破的血洞里进进出出,状况惨不忍睹。不过从身段体态的轮廓看,还能勉强看出她们曾经也是很不错的美女。其中一女还挺着个大肚子,显然已身怀六甲。
在可以把任何一个正常人吓疯的环境中,三人白骨为床,毒物为被,只管肆无忌惮地彼此热吻纠缠,盘肠大战,渴了饿了就随手抓一把毒虫生剥活吞,构成恐怖而淫靡的场景。四周还散落着明显只是婴孩的几具小小骸骨,上头还有着牙齿啃噬的痕迹。
冷冷看着这一男两女,袁尉亭总算露出一丝解恨的冰冷嘲讽:“若非那小畜生已遭魔神夺了躯壳,我真希望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父亲与两名姑姑如今的模样!”
听他言下之意,这男子原来该是白婕梅本该早已遇害的夫君宋觉仁,这两名女子却是他的亲妹妹。
当年袁尉亭将自小订婚的未婚妻白婕梅介绍给六名结义弟兄,除去大哥孙中武外,其他五人都对白婕梅的美貌惊为天人,尤其是二哥宋觉仁更是对美人大献殷勤。袁尉亭为兄弟和气,自愿放弃婚约,与宋觉仁达成比武娶美的协议。自此之后,他闭关苦练,力求以实力见证对白婕梅爱意。但宋觉仁却乘机与白婕梅卿卿我我,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夺得美人红丸。此后袁尉亭虽比武得胜,却成了情场上的大输家。宋觉仁即将迎娶白婕梅的前夜,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像受伤的野兽一般闯入白婕梅闺房,欲强加侵犯。却中了老大孙中武一式五限神拳,功力被强行封锁,终身无望突破四十重天。
袁尉亭既深恨宋觉仁以卑鄙手段夺其所爱,又岂愿让他干干脆脆地一死了之?故三年前在绑架宋觉仁爱女,引其前往救人后,又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将其生擒活捉,并百般残酷折磨,请母泽阴种下血魔阴毒,令其自行修炼欢喜教“血影魔功”。又让母泽阴以鬼神莫测的医术伪造一个宋觉仁的头颅悬挂车站,又纂造其遗书,让白婕梅以为夫君已死,带子仓皇出逃。
之后袁尉亭屠灭宋家满门,又故意生擒宋家所有血亲,又通过逼迫、下药等令人发指的手段,借血影魔功让宋家满门功力尽归宋觉仁一人。并借血亲精血融汇万毒,如今已令他原本四十二重天功力提升至四十六重天境界,并尽得万毒精华。且由于剧毒伤损神经,早已成了一个泯灭神智,毫无痛觉,万事无畏,只会对母泽阴惟命是从的绝强战奴!
母泽阴皱了皱眉,有些犹豫道:“再过两个月,姓宋的就会吸尽两个妹妹的元阴精血,晋升四十七重天境界,真正成就天毒魔躯,皓天两仪功转为万蛊两仪功,再配合血影魔功,燃尽精血催发‘灭绝六式’,就连孙中武回归都需退避三舍。若是此时强行出战,可就永远无望成就完美的万毒战神,到时候你要拿什么去对付孙中武?”
袁尉亭面色阴晴不定,回想起孙中武的凛然正气,再衡量某人的妖异邪诡,最终下了决断:“那小畜生给我的感觉比孙中武还要更加可怕,非要不惜一切代价先杀他不可!”
母泽阴却是没有直接体验过某人的可怕之处,对于自己平生得意之作出现瑕疵,终究有些不舍,只是劝道:“先稍为等等,若是外面布置真奈何不了对方,再动用不迟。”
(错估字数,还要一章才结束这个场景)
“轰”然巨爆,一大段地宫匝道都被火药炸塌,数万吨沙石倾斜塌下,将一切都掩埋覆盖。
男孩身如轻叶,身随爆炸喷发的气流快上一线飘然出了崩塌的匝道,看似生死一线,实质游刃有余,胜似闲庭信步。
出了匝道,男孩四下一看,随即开怀而笑:“哟,看来是入了绝地呢!”
只见眼前是一个方圆十几丈的宽敞石厅,四壁全是以坚固巨岩堆砌开凿,毫无攀附着力之处,兼且淋满桐油,除了达到五十重天的“反重力”境界人物,就算精通壁虎游墙功的高手,也万难附壁直上。而最上方的出口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余丈,除了上面的人放下吊篮之外,完全没有进出的可能。
而在石厅中,早有几十名看上去尤其庞大臃肿,仿佛一只只人立的河马,全身长满尸斑、毒疮的怪人口中吐着中人欲呕的秽恶毒气,一边缓缓围拢上来。单是他们,已把石厅挤得拥堵不堪。
“这欢迎仪式有点敷衍了事啊……”男孩兴致缺缺地扫了他们一眼,蓦地将脚一踏。眼前地面轰然炸爆,三条曲线饱满身影从地面炸出,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平稳落地,正好和一群怪人一起把男孩围在中间。
只见这三个女人身无寸缕,容貌胴体都有着妖艳的<长><风>文学 美丽,然而洁白的皮肤失去血色,透出死亡的淡青色,两眼燃着诡异的绿光。她们的乳下都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痕,凄惨的伤口朝两侧翻开,深入胸骨。但里头却看不到心脏,只有一团涂满诡异朱砂图文的符纸。她们双手或持了闪烁淬毒紫芒的勾镰。或握蛇形匕首。这些武器上还都带有细长的铁链,连着钉在她们乳晕上的乳环。
若非提前觉察。在对付普通怪人时,就有可能中了她们从地下发起的暗算!
“把玩腻的女人制成邪尸吗,不过技术略显粗糙……”男孩面色不动,随口评价了一句。
三具女邪尸却是动作迅捷,跳跃如飞,身手并非那些臃肿的怪人能比,转眼间三具妖艳而诡怖的胴体就以如鬼如魅的诡异动作从不同方向向男孩扑杀而至。
男孩却只是像看什么不算精彩的即兴舞蹈演出一样,只是背着手看着,眼神随意地迎上三女尸的幽绿鬼眼。
只见三女尸眼中的诡异绿光先是一阵骤明骤暗。紧接着忽然发起疯来,一挥勾镰将身侧怪汉斗大头颅斩下,为喷出一丈多高!竟都舍了男孩,反和同伴自相残杀到一起。
忽然,一阵宛若狼嚎的狞笑声,伴随着骤亮的火光,从头顶响起。男孩抬头望去,只见几十丈高的平台上,早已站满了一群或高举火炬的武士。或手中火箭上满弦的武士。领头的却是两名身披简易的甲胄的凶恶大汉,正露出一口犬牙交错的狰狞笑容,直似凶狠残暴的野兽,正欲择人而噬的可怕模样。虽凶神恶煞亦难以形容万一。
其中一名恶汉一边狂笑一边居高临下地指着男孩道:“我还道母老头惹了什么三头六臂的煞星,没想到却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男孩也是朗声大笑,一边还爽朗地挥手连声招呼道:“看来却是两个有些本事的家伙。快快跳下来一展平生绝学。否则一会死了,一身本领连露一手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憋屈得很?”
“真是个天真的雏儿,还想骗老子下去?”另一名恶汉嗤笑一声。忽然出手一抓,抓住身边一名持刀武士的后颈。
那武士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但被那两米多高的恶汉一抓,就像大人抓小孩一样被轻易提起,而且一下就彻底断了气,手脚软软垂下,皮肤开始呈现出中了剧毒的青灰色,而且迅速膨胀充气。
另一名恶汉也是依样画葫芦,抓了另一名武士在手。随即两人把手中尸体高高举起,随着一声暴喝,将两具尸体如流星坠地般朝男孩砸落下来。单是尸体坠地的力道,哪怕尸体是豆腐捏的,也都足够轻易砸毙一头霸王龙!
但尸体坠地后,四下飞爆溅出来的并不是红色的血肉和内脏什么的,而是像几百只毒蛇的腥臭毒液倒入臭水沟里淤积了一百年后形成的污泥浆般臭不可闻的,青灰蓝紫黄绿各自恶心颜色皆有的糊状物。只要身体有任何一处
溅到唾沫星子般的一小点,就足以让十五重天以下功力的武者暴毙当场!
于此同时,武士们纷纷向下方射出火箭,抛下火把。整个遍布桐油的石厅顿时化为汹涌火海。恶劣到极点的恶臭毒烟升腾而起,直把整个地宫化为正烘烤着阴沟里的死老鼠烂蛤蟆的巨大烤炉。即使事先服有抗毒药物,但许多站得太靠边上的武士被毒烟一熏,仍然当场晕厥栽落下方火海,剩余的武士纷纷忙不迭的捂鼻后退。
两名恶汉欣赏着下方的火海,见良久都没人从火海中逃出,写满暴戾了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忽然一个好奇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身后响起:“这招叫什么名目来的,连珠腐尸毒?”
两名恶汉骇然走魂,连忙横臂向后攻击,却都扫了一个空。随即后颈已被一下抓住,一股若有若无却又不可抗拒的力量入侵脊椎,霎时剥夺了他们对自身躯体以及功力的控制权利,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却见男孩竟是以倒立的姿态双脚站在地洞顶部,整个人从洞顶诡异地倒垂下来,也难怪两恶汉偏向下方的攻击扫了个空。此时他一手倒提着两个几乎比他高出一倍的恶汉,轻松提得两人双腿离地,以一种奇诡的状态吊在空中晃悠着。
四下武士只看得心惊胆丧,一时哪能提起上前的勇气?
“这一招倒给我一点灵感。我记得‘万剑归宗’要把全身内力转为剑气,所以定要废功去练。不然一用就会粉身碎骨。不过索性把对手内力全部转为剑气,不就刚好吗?御宏观微剑我目前还用不了。只能退而求次回赠这招,还请不要介意。”
男孩以一种就像被赠送了贵重礼物后。没能回赠同等价值的厚礼的歉意在不断说着。与此同时两名恶汉已经骇异欲绝地发现自己体内运转的内力越来越是凌厉难当,就像无数把利剑在体内穿行斩削,先将自身经脉内脏切割个寸寸俱断千疮百孔,再向外暴发!
紧接着,男孩将两名恶汉各向左右一抛,两人的身形在空中一下爆个稀巴烂,骨连着血,化为千万道凌厉空前的血剑向四下迸射,所到之处方圆百丈之内一切触之尽毁。霎时血浪汹汹,惨嚎连天,临近的所有武士无一幸免,带毒血剑还不断沿着匝道转折激射向更深更远的地方,去收割更多的生命……
……………………………………
奢华地宫之中,一直闭眼持咒的母阴泽忽然咳出一口血痰,整个人冷汗涔涔,仿佛意识到什么恐怖事实。
“不好,附身在宋家之子身上的魔神。绝非等闲货色!”
说完之后,他火速为自己与袁尉亭身上洒了驱虫药物,在对方搀扶下跃入万虿池中,来到那一男两女面前。手中一把锋锐短刃挥出,早将已是身怀六甲的宋家小妹腹部剖开,胎儿连着胎盘。混同紫黑色的稠脓血浆,一并流了出来。给沾着的毒虫冒出嗤嗤白烟。腐蚀不见,底下的累累白骨更是给腐蚀得陷进去一大层。
但那宋觉仁却混不为意。还张开大口,饥渴地吞食这些毒血,甚至大啖胎儿与胎盘。
母阴泽又挥刀将两名女子开胸,命宋觉仁囫囵咽下,随即丢了短刃,从袖口中取出两柄微雕了符文的长针,先是一点,竟将宋觉仁双眼一齐点瞎!
“那宋家之子双眼似有异处,不可与之对视,反正四十重天以上高手,都能借气芒振动感知一切,作战时双眼有没有都是一样。”
母阴泽解释了一句,又左右持针,一齐刺入宋觉仁的左右太阳穴,直至没顶!
宋觉仁全身剧震,颤抖不绝,他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转眼间已让整个人看来模糊不清的地步。而在他身边,两个妹妹被开胸剖腹的尸体已遭虫潮淹没。
自身并无武功的母阴泽在袁尉亭护持下重回奢华地宫,一边让女奴上前擦汗,一边嘱咐道:“再过半柱香时间,他就会功成四十七重天境界,虽是强行催发,功力不纯,但燃尽精元,已经足够将灭绝六式运用到第五式,五十五重天境界!”
欢喜教镇教神功之“灭绝六式”以“血影魔功”为基,每式威力皆迭增五重天!首三式最低要求三十重天功力,最高可迫发力量至四十五重天,此后本人精枯血竭而亡。袁尉亭在故意让白婕梅夺得的锦盒中只放了前三式口诀,而且第三式还是篡改过的。而后三式最低要求四十五重天功力,而且运用时风险更增,若是仅得四十五重天,第五式祭起十之八九都会当场爆体,唯有四十七重天功力才能确保用完第五式,而且用过后还有一定的机会活下来,不过若用到第六式,仍然必死无疑!
“那我们速速通过其他出口撤离,让那小畜生与他父亲拼个你死我活去!”袁尉亭恨声道,他也清楚五十五重天力量毫无保留一击之下,整个地宫必然彻底毁灭,故此时不走,还待何时?
正要逃遁间,忽然一声声惊天动地的连绵巨爆传来,震得地面剧烈震晃,一群女奴倒了一地,母阴泽若非袁尉亭扶着,也差点跌落万虿池。紧接着滚滚如雷的风啸地隆之声携带着浓烈的硫磺气息,冲开大门,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袁尉亭正色变间,只见元士禛已悄然出现在门口,满面依旧木然,看不出是喜是哀。
“士禛可是已经炸塌了那小畜生所在,活埋了他?”带着一线希望,袁尉亭急切地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炸塌了几处秘密出口,彻底绝了你们逃生之路罢了。”
男孩就像一名不请自来的。要给热情的主人家意外之喜的不速之客,在爽朗的长笑声中紧随着元士禛大步走入门来。而此时袁尉亭与母阴泽的表情。已经和晴天白日见了一大群鬼,而且那群鬼还是自家十八代祖宗联袂齐至差不多。
死一般的沉默,片刻之后,袁尉亭才以颤抖的声线,以浸满怨毒的眼神面向元士禛:“士禛,我一向待你如亲兄弟,你为何……”
“袁帅的比喻可有些不当,宋二侠不也是你义兄?其他五个结义兄弟又有多少死在你手里?当你的兄弟,下场可不妙得紧。”男孩走到元士禛身旁。拍了拍他肩膀道:“再者,识时务者为俊杰,袁帅看重的人,又岂能不是俊杰?”
随后又看向奢华地宫里的一群千娇百媚的女奴,啧啧赞道:“好一个所有正常男人梦寐以求的梦幻后宫,让我好好看看……萧天涯爱妻孙诗情、金百万爱女金瑰霞……当年的凤凰四仙,可不就有两个在这里?干美女很爽,干名人的美貌妻女更是爽上加爽!记得金瑰霞还是与夫君一起失踪的,我猜你们一定会先留着他不杀。让他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被操吧?奇怪,怎么没见到董贵妃?对了,刚刚拦路的三个女邪尸好像有一个就是官方图文上的她。毕竟落入你们手上已经六年了,再怎么美也已经玩腻了……”
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风凉话。男孩忽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把手一扬,一片细小晶莹,近乎无法以视力捕捉的冰片破空直射袁尉亭。
已成惊弓之鸟的袁尉亭哪敢怠慢。双拳蓄满十二成功力狂挥迎上,却不想打了个空。那冰片在空中就莫名消失不见。
随即就是两声惨嚎,只见两名黑袍人在左右凭空出现。一下摔倒在地,还兀自凄嚎不绝,在地上拼命打滚!
原来这片冰片竟然在空中炸裂,分成两片,快上加快地变向直射向连袁尉亭都不知其所在位置的鬼护法与影护法。
只见两个连袁尉亭都感到高深莫测的邪派高手,如今就像身上有一千只毒蜂,一万只蚂蝗在同时叮咬般在地上拼命打滚,争相以头抢地,又伸出双手玩命抓挠全身上下,转眼间就把自己抓了个体无完肤,血花洒了一地。却还嫌不够,竟从身上拔出匕首,在自己身上疯狂切削刮刺,片刻间身上就已有多处露出了白骨与内脏,竟自己给自己施加凌迟之刑!
“这……这可是……”母阴泽虽精通医术、邪法,却并无半点武功,此时整个人都缩在袁尉亭身后,看到这种情景,即使见多识广,惯于凌虐人的他也是为之胆丧,毕竟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手段,和即将在自己身上实施的手段是完全不同两个概念。
男孩呵呵直乐:“这叫‘生死符’,虽然是山寨版,不过威力比原版想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对人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害,只是丝缕寒热真气游走体内,让人感觉有点痒,一心只顾挠痒,连自尽都一时顾不上。记得这位士禛兄当时可是足足忍了小半刻钟后才答应叛你,而后我还奖励他一招将功力提升一重天,对你已经非常够意思了吧?”
“你想对我用这‘生死符’?”袁尉亭一声惨笑,只觉胯下一阵温热,当真已是屁滚尿流,蛋蛋抽筋乱蹦。
男孩连连摇头:“这是哪里话?这不过是用来招待小卒子的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对于袁帅与欢喜教大名鼎鼎的母先生,如此敷衍款待岂不失敬得很?”
正说话间,一声摧心断肠,肝胆俱裂的凄厉长啸,伴随着血芒四窜,暗影蠕动,重重叠叠足有四十七层之多的血气秽芒,从奢华地宫后方的万虿池中冲天而起,震得整个地宫比之前大量火药爆破时还要摇晃得更剧烈十倍,大量昂贵的奇珍异宝,奢靡摆设纷纷砸落地面摔个粉碎。令人牙齿打颤的冲天凶暴压迫感霎时充斥地宫的每一处,直压得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肺里最后一点空气都吐出来。
袁尉亭震怖之余,更是双眼亮起,只因他的最后一株救命稻草。四十七重天境界的万毒战神宋觉仁,此时此刻已然彻底完功!
然而男孩却是不惊反喜。狂喜!
“好!好!早就料你们不怕把事做绝,必然已准备好了对付孙中武的压箱底杀手锏!杀戮便是要有点悬念。这才足够刺激啊!”
不同于一贯以来对万事万物都混不在意,随意嬉笑揶揄的态度,面对着滚滚而来的滔天压力,男孩咧嘴大笑,笑得面部筋腱肌肉剧烈扭曲蠕动,笑得露出森森白牙,原本俊逸的脸竟然笑得宛如妖魔野兽一般,却又首次给人一种真诚而热切的感觉。仿佛生命价值终于得到畅快淋漓的演绎与抒发!
与此同时,一股足足四十三重层叠气劲的从男孩身上排山倒海般暴发。刚柔虚实明暗方圆无数超乎想象的复杂重劲互荡互激衍生出更细微更繁复的互动,竟然以弱克强,不仅仅轻易抵住对方四十七重天气劲压迫,还一举反压了回去!
原来他即使不弄花巧,单凭本身功力也足够碾压袁尉亭有余,然而他却一路如猫捉老鼠般抓抓放放,随意戏谑玩弄,直到对手彻底崩溃为止。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道来去如电。来回穿梭移动完全无视了重力与惯性的血淋淋光影,已经带着一股足足五十重叠加,足叫天摇地动,崩山沸海的血芒秽气污光。如雪崩天塌般超男孩正面压下。
灭绝第四式!五十重天功力!反重力境界!
在躲在袁尉亭身后的母阴泽暗中操纵下,宋觉仁普一出手,便是不惜盛燃自身精血寿元的灭绝第四式。中土西域百年罕见的陆地飞仙境界一击,更兼至污至秽的万毒气芒。其威力别说是抵御,便是碰一碰也立即骨散形灭。元神尽毁。
男孩却依然只得四十三重天功力,忽然将身一晃,整个人已直接散化成千百幻影满空纷飞,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非此非彼,若隐若现,明明还没有飞天能耐,但也同样天高任翔,虽速度有所不及,但身形之变化比对方还要来得鬼神莫测。
灭绝第四式以极速杀戮为主,四十五重天以下的高手,遇上了能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就已经不错了,然而如今男孩竟丝毫不落下风。
转眼间,两条身影已经以一种超乎袁尉亭等人所能想象的速度与变化混战到一起,激飞的精光气芒散片宛如连爆烟火般,绚丽无伦,更令原本宽敞如皇宫一般的地宫天崩地陷,大量土石连绵砸落,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袁尉亭早已护住母阴泽缩到大殿一角,而元士禛则躲到另一角,见此清醒,一直暗中操纵宋觉仁的母阴泽心中大惊,连令战奴尽量控制气劲,不波及地殿。毕竟他还被困住地宫,在杀敌有望的情况下,绝不希望与对方一并活埋于此。
真正达到五十重天功力者原本对威力控制已极为精妙,即使控制破坏余波,对实力发挥的影响也有限得很。然而宋觉仁的五十重天功力却是燃烧精元强催上去的,功力不纯,若不能肆意发泄破坏,对敌威力顿时下降了两三成!
只见空中已经近乎看不到男孩身影,只能看见一道道诡秘幽绿的剑气如同游丝一般在到处穿梭交织,虚空流痕,永不消逝,转眼间已经化为重重密蛛蠢网一般将道道如电血影包裹围困,令其速度直线下降。其中剑华蠢动,又不断震荡炸爆出一道道淬厉暴虐,七彩斑斓,密密涟涟的彩光芒气,带着搜骨刮髓的尖啸,在丝毫不损对手表皮的情况下,犹如自有生命的毒蝎蛊物般不断蛰叮入对手体内,在对手体内肆意噬咬乱钻,游走横行。
天毒之躯原本剧毒惊人,碰都碰不得一点,然而现在看来男孩竟是以毒攻毒,以剧毒诡秘的剑丝剑蛊令对手毒上加毒,不攻自败!
母阴泽只看得魂飞天外,将心一横!
原本已露败相的宋觉仁,突然爆起无穷红黑层叠光华,一股庞大暴烈到令人恐怖的力量霎时摧枯拉朽地粉碎困绕全身的诡秘剑丝剑蛊。铺天盖地的血光毒芒震荡虚空,先是一圈一圈地外放,无穷无尽蔓延开来。紧接着又向中间猛烈收缩重合,迭罩绞杀!
灭绝第五式!五十五重天境界威力!
一时间。五十五重疯狂血潮毒澜从四面八方向男孩狂啸震荡冲击,四面压力重如千山万岳迭聚。已彻底锁死压制了他的一切闪避空间,挪腾余地,除了硬拼之外,再无他择!
男孩双臂急翻,以一种无以言喻的玄秘手法,带动原本虚无缥缈的空间出现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层叠,仿佛巨鲸在水中催波聚浪。
灭绝第五式当头打下,但每过一层空间涟漪,都仿佛跨越了百丈距离。本该毁天灭地,足以糜烂数里的旷世一击威力迅速削弱。但这一击终究还是无法卸尽,最终宋觉仁一拳仍崩开男孩招架的双臂,重重落到他丹田上。
男孩口中鲜血直喷,被轰得身形如一枚流星般破壁而去,直落入万虿池中,直砸得池内千万骸骨成粉,无数毒物乱飞乱溅,向天冲起了十几丈高。
及时削弱了不足十分之一威力。但震动的气波扩散开来,依然将大殿中多名美艳女奴生生震毙,只有一小部分武功根底不错的仅仅被震晕过去。母阴泽虽身无武功,但有袁尉亭以四十重天功力死死护着。总算安然无损。
“快冲上去杀了他!”母阴泽与袁尉亭看得狂喜大叫,然而宋觉仁身形落回地面后,却再无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屹立,身上毒气升腾。
母阴泽拼命动咒催促。但宋觉仁却丝毫无反应。袁尉亭仔细看时,却见对方丹田部分已凹陷进去一个深深的拳印。既是被强行击破丹田,邪功全散!这个费尽无数心血与资源完成的万毒战神,无疑已经彻底废了。
“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是他击中了小畜生的丹田……”袁尉亭直感觉荒谬莫名,仔细回忆,才记得之前男孩在中拳瞬间全身就像被猛力击打的钟一样嗡然震鸣了一下,震得与他近在咫尺的宋觉仁全身也一并共振起来,莫非正是如此,双方才共振共伤?
“你还等什么,还不冲上去杀了他!”母阴泽心急火燎,直朝袁尉亭尖声大叫。若在平生,似袁尉亭这般悍勇之人早该毫不犹豫冲上去落井下石,但如今他一时却哪敢上前。
“我怎能舍了母老师,让那叛徒乘乱下手?”袁尉亭瞥了缩在另一处墙角的元士禛一眼,总算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算了,那小畜生丹田同样被破,功力被废,又落入万虿池中,受万毒撕咬。魔神神通再大,也保不住这副肉身了。”母阴泽狠狠喘过几口大气,自我安慰道。
“待我解决了这个叛徒,再去看个究竟。”袁尉亭狞笑一声,双拳紧握,举步正要向元士禛逼去。
蓦地,一声幽幽暗暗,飘渺不定,仿佛来自万虿池中,又更像是从九幽地狱深处,跨越无穷远时空传来,给人以说不出的古老沧桑之感的声音,落入惊魂未定的几人耳中。
“吾立……超世志……”
万虿池中的无数毒物与破碎骸骨刹那间如同受到什么极端的刺激,如同被煮开的沸水般,发出千万猎奇的悚人摩擦声音,纷纷翻滚汇聚,隐约间竟组成一只凶态惊天的七首怪蛇模样。
“必至……无上道!”
第二声随即传来,却已不再是飘渺不定,而是如同惊雷入耳,带来震撼心魄,久久不得平息的滚滚轰鸣震荡!
“当舍……仁和恕,亦弃……慈与悲;”
伴随着无数的顶礼膜拜,仿佛千人万众一同应和的呢喃,仿佛由远而近,加入者越来越多,越来越是巨大……
“一身……聚众业,愿寻……诸恶噬!”
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最后统一汇成惊涛海啸,卷起轰鸣巨大的浪潮,席卷整个世界!
男孩的身形在无数骸骨与毒物的围绕下缓缓升起,不是他自己从中爬出,却仿佛这些恶物都已拥有统一的意志,正齐心协力把他们的君主,他们的神祗高高举起。又自动汇聚组合起来,在男孩面前组成一条由无数毒蛇、蝎子、蜘蛛、蜈蚣、蜥蜴、蛤蟆等毒物,混杂着累累白骨,悚人视听而又无比齐整的长梯。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袁尉亭与母阴泽仿佛已陷入永远无法醒来的某个荒谬噩梦之中,全身冰凉僵结。却又丝毫动弹不得。
男孩此时的面容,却是一片无悲无喜的漠然。是超然于众生之上,游离于岁月之外,非凡俗所能拥有的漠然。
然后,他缓缓举步,沿着眼前的恐怖长梯,逐级上行。
“一业……还十报,百劫……不能复;”
无数男女老幼的声音,转眼间已变得咬牙切齿,撕心裂肺。如歌如诉,如怒如狂,仿佛无数怨魂冤鬼在狂呼呐喊,却又汇成一个个清晰无比的字音。
男孩却依然不紧不满地,顺着台阶一步步朝上走。所有他走过的台阶,都会崩溃散落,骸骨依然是毫无活动迹象的骸骨,毒物则全部枯萎僵死,千万缕阴森黑气从它们身上散发。纷纷汇入男孩躯体。
“千罪……垒尸山,万恶……汇血海;”
撕心裂肺,鬼哭神嚎的魔音穿脑,直透人心。伴随着无数阴影在万虿池内流淌而出,划破虚空,仿佛一场会流动的恶梦。一瞬间就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摧毁殆尽,化为铺天盖地的扭曲漩涡。无数面目狰狞扭曲的恶魔轮廓在虚空中扭曲浮现。举目所及,四处都是尸山血海。白骨如林,气氛一片凶邪奇诡,骇人欲绝。
“杀为……超世渡,业尽……爱憎灭!”
伴随着最后一句,千魂哭号,万鬼呐喊之音,迅速转为空灵虚无,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与解脱,伴随着无数恐怖景象,一并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男孩已走出万虿池,踏上实地。一切都恢复如常,仿佛之前的一切异象都不过是不真实的幻觉而已。在他身后,留下的仅仅是一池的残破骸骨,以及无数彻底僵死的毒物。
走出万虿池,迎面就见依然屹立不倒,但却气息全无的宋觉仁,由于全身精血在施展灭绝六式的过程中彻底燃尽,他现在看起来已经宛若皮包骨的骷髅一具。但他的双目却依然圆睁,早已被刺瞎的两个眼球,在脸上留下两行怵目惊心的血泪。
“你全家的仇怨由我担下,安心去吧。”
在两人擦身而过时,男孩说了一句。但却没有开口发音,只见他的丹田同样留有一个深深拳印,但却依然不妨碍震动腹肌,发出低沉浑厚的腹语。
本该已彻底死亡的宋觉仁,双眼忽然间自行合上,随着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黑气汇入男孩身体,原本屹立的尸体轰然倒下。
男孩依然不紧不慢地迈步前行,向袁尉亭与母阴泽两人走去。
呆若木鸡地看着男孩步步逼近,袁尉亭忽然发出一声明显已是疯了的呐喊,眼斜嘴歪,口角流涎,在毫无催聚功力的情况下,毫无章法地向男孩狂扑乱打。
男孩轻轻抬手,一阵涟漪震荡开来,让袁尉亭身上发出一震劈哩啪啦如响鞭炮般的连绵炸响,原本密密切合的四十重天层层气劲立即大乱,伴随着快速无比的震荡连绵爆开。
袁尉亭先是盆骨、腰骨、肩骨、臂骨、脚骨、腿骨、手骨,劈啦劈啦连连爆响,除了颅骨、胸骨还算完整外,其他全身骨骼全碎成骨碴。紧接着震波上脸,挤得他七窍中各自快速无伦地接连标射出四十道细碎血箭,冲力过大,直将他头脸上的眼球鼻耳舌头乃至每一颗牙齿,全冲得裂肤而去,不知飞落何方。最终脸上只剩下七个血淋淋的血洞。
震波外传,到了四肢末端,指尖的力道无处可传,十只手指,十只脚趾,所有指甲全部崩裂,叭叭连响地连根外拔而出,射得老远,方才带着漓漓血滴落向地面……
更让人心头紧抽的,是袁尉亭胯下也是衣裂布开,被震波震碎的下体也和四肢末端的惨状一样,睾丸全碎,正从裂开的囊皮中渗出红中带白的黏液……
惨状如斯,但袁尉亭偏偏还未能死去,而且无法想象的剧痛反让他痛醒过来,恢复了神智,伴随着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中,整个人如同一个装了水的袋子,带着密如抄豆的骨碴摩擦声软软地倒地。仅仅是自身的重量,就让无数粗糙的粉碎骨碴不断研磨骨膜、筋络神经,直把他痛了个死去活来。
男孩随即转向母阴泽。骤然出手。等母阴泽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已多了七个洞。有些完全在心腹要害位置,但却丝毫不见血。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太多。
而男孩手上,却已经取了七个虫卵,随手一握,便已化为肉眼难见的飞灰。
原来男孩在接触到他身体一瞬间,一股奇特的震荡就让他肌肤崩解,但又丝毫不损关系性命的血管、神经、筋络。俨然就把他当成一个由血管、神经、筋络组成的稻草人一般,哪怕要把内脏全部掏出来,都不会让他流什么血。
“你们玩虫子的都喜欢在自己体内藏点东西吗?”男孩腹部震荡发音,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我敢保证。你藏东西的技术绝不是我见过最好的。”
“你丹田已被破,为何功力还在?”母阴泽叹了口气,在已经彻底绝望的情况下,他反而得以把生死抛开,恢复了医者的应有好奇。
“不过是暂时以中丹田代替下丹田罢了。”男孩不仅有问有答,而且解说详尽,“佛宗中有一门舍身技叫‘刹灭梵息’,就是将下丹田所有真气都强提到中丹田,纳气量更大更巨。但前后只得一息,只要憋不住呼出一口气,就会真气泄尽变成废人。不过若是结合道家的‘胎息法’,以皮肤呼吸代替口鼻呼吸。那就没有什么缺陷了。”
“你是神魔降世,自然无所不能。可惜老夫用尽手段,终究还是人难胜神。”母阴泽发出一声惨淡长笑。缓缓坐倒:“老夫心服口服,如今任凭处置。”
“这你也能看出来。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男孩略带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这么急着说出来,是想让你们杀你灭口吗?别担心,让你们活下去而又说不出什么的方法有的是。说实在的,要不是你们弄出的这一处风水宝地,我还没那么容易奠定神道之基,封神之始,不好好酬谢一番,这可怎么能行?
总之,你俩目前都不用担心会死。尤其是袁帅,近乎武林第一人,朝野皆德高望重的人物,如果爆出竟是欢喜教卧底的话,这脸也打得未免太重了,不利于安定团结局面。我还想着组团去打你们的欢喜教千佛洞,或者请魔佛陀来中土来练一练呢!
再者,我刚刚不小心下手重了一点,现在我也不好意思认袁帅这一身伤是我弄的。所以你那个影武者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对外宣称袁帅其实早已被欢喜教囚禁调教成这副模样,再弄个西贝货出来骗了大家,就是大家都能够下台的好说辞,顺便还能多刷刷欢喜教仇恨,将来组团pk也好爆怒气值。而袁帅也能保住名誉不坏,保持好心情地活下去,直到寿终正寝。”
腹语震荡,不通过耳膜振动就直接传入已是五官俱残,正在生不如死的袁尉亭脑中,但他却已经无论如何无法表达任何意见了。
男孩继续道:“至于母先生,身为欢喜教最重要的创立者之一,魔佛陀的导师,自然有许多欢喜教的秘密非要吐出来不可。所以至少要保住一个月的性命,我记得中土神医‘阎王敌’的孙女也在你后宫中,他的医术可不下于你,虽然折腾人的技术大概逊色一点,但也肯定会不遗余力伺候你这便宜孙女婿接下来一个月‘好好’活着。
等你把一切都吐出来后,欢喜教的一切秘密在中土朝野心目中也就一目了然了,卧底全部暴露,明面暗里刷的一切仇恨也都全部清楚了。到时候朝野双方大可以组织一个盛会,你好像叫‘鬼华佗’,那就叫‘屠鬼大会’好了。大会规格一定要盛大,杀你杀个轰轰烈烈,最好每一个与会者都能分到你的一块肉。
至于欢喜教嘛,一个教中地位仅在魔佛陀之下的长老就这么被当着天下人的面零剁碎剐了,如果不能前来营救,肯定威信扫地,脸面无存。到时候魔佛陀不来便罢,来了,我还有惊喜为他准备。”
说话间,隐约有杂音人声由远而近,男孩低沉一笑,对着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的元士禛笑道:“看来外面一群青云罩顶,怒发冲冠的苦主已经沿着唯一留下的出入口来了。赶快出去迎接一下。这里的一切全由你负责圆谎,圆不好。唯你是问!”
元士禛如蒙大赦,当即连爬带滚。以超越平生水准的轻功出去了。
“你是要挑起中土与欢喜教的全面冲突吗?”母阴泽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就不怕从此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岂不正好。”男孩嘿然道:“欢喜教格调太差,我看不顺眼。至于中土这群伪君子,一个个表面地貌盎然,背地里男盗女娼。个个对欢喜教切齿痛骂,私下却羡慕嫉妒恨,早已被欢喜教渗透成筛子一般,多死几个,也是好事!”
说完。他信步走到袁尉亭面前,将手伸出,手上阴风阵阵,似有无数微缩的怨灵在哀叫、在哭号、在咒骂。
“你们过去折腾的那些人有许多感受正要迫不及待与你分享,现在好好接下吧。”
说完,将手往对方光头上一拍,袁尉亭全身肌肉开始剧烈抽搐,挤压得全身粉碎骨碴咯吱作响,也不知是何等感受。
随后。又来到母阴泽面前,同样将手往对方脑门一拍。
“母先生接下来还需要保持清醒供述一切,所以就只注入你的‘临近记忆区’,你最好不要回忆今天的一切。不然,就会陷入一些不算太愉快的梦境。不过,它们会继续扩大地盘。你以后不能回忆的禁区会越来越多。”
做完之后,只见门外一大群人。在元士禛带领下一涌而入。
“诗情……”当先的萧天涯率先发出一声掺杂着狂喜与哀痛的呼叫,忙不迭在倒下的一群女奴中将某个只是眩晕过去的女子扶出。
“我的可怜女儿啊……”一身富贵气的金百万将另一名生死不明的女子死死抱住。老泪纵横。
其他许多苦主也是或喜或悲,百感交集。倒是白婕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来到倒在地上,已是面目全非的宋觉仁面前。
看到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抚摸亡夫的脸。元士禛连忙制止道:“宋夫人且慢,宋二侠身上有剧毒!”
而大多数人则四处大量,看着原本奢华却已是面目全非的地宫、怵目惊心的万虿池,以及惊心动魄的战斗残余痕迹,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骇然。
“是母泽阴这老鬼!”
有自家女眷已死的苦主悲愤抬头,正好看到像一滩烂肉一样瘫倒在地的母泽阴,顿时切齿奔上。
“且慢,我等还需留这老鬼一名供出一切!”
“那就把他四肢全部剁下,浸入粪坑里拷问!”
“你懂个屁,这样干的话这老鬼活得了多久,还是请‘阎王敌’老先生动手。”
“等一等,老鬼身边不远的那人是谁,看上去还有一口气,但是好惨的模样……”
“看那光头,那胡须还有那面部轮廓,莫非是真正的袁大侠?”
“唉,袁大侠这等英雄,落在欢喜魔教手里,竟给折磨成这般模样……”
“这等惨绝人寰之事,也只有欢喜魔教才做得出来!”
一群人议论纷纷,也早已有人在追问元士禛,元士禛不得不费尽口舌,把一切揽了下来,说自己是如何发现袁尉亭的不对,不惜以身投敌,最后抓住时机暴起发难,炸了大半个地宫,制服了一群欢喜魔教教徒云云。然后又开始提出建议,要开“屠鬼大会”,讨论誓师讨伐西域欢喜魔教之类。
依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不知何时,男孩已悄然离去。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一道又道,总数超过一千道异色光辉在混沌虚空中亮起,仿佛千盏明月,万轮艳阳,不停的闪烁旋转,熠熠生辉,又如有呼吸般时明时暗,时放时缩。每一道光辉都有着决然不同的色泽与观感,以光源为核心,一股股各不相同的震荡波动向虚空中不断扩散,扭曲时空,却又丝毫不会互相干扰,仿佛每一处光源,每一道光辉都存在于一个独立空间。
不仅如此,每一道光辉在波动中隐隐形成一个个人形的虚影华光,共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虽然看上去只是一系列三维立体幻影,但个个神意流布,气成霞光,都散发着无比凝实且又迥然相异的气势威压,或渊深如海、或屹立如山、或正大恢弘、或阴沉萧肃、或不动如恒、或幻变无方、或飘渺出尘、或霸气纵横,个个栩栩如生,巍然耸立天地之间,吞云吐雾、御雷擎电、摘星拿月、逆死转生,仿佛一方世界的绝对主宰。
此为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身神,乃是将一千二百九十六主窍全部凝练完成之后的成果。
窍穴凝练之法,玄之又玄,其中九十九个窍穴,甚至不在人体之内,而是在体外的虚空中,凝练之道,也不仅仅是凝聚自身心意能成,而是必须与让自身与天地共鸣,感应外神来凝聚身神。许多巅峰人仙最终也就是卡在这长-风-文学 cfwx. net一步,无望达到粉碎真空的终极境界。不过对于王宗超这种原本就善于沟通天地精神的天人来说,反倒成了最容易的一关。
不过除了这九十九个体外窍穴之外,其他窍穴反而比普通人仙更难凝练。王宗超只得另辟蹊径,逆练人仙练窍法。又借着中洲武神的庞大武学推演能力,以每一个窍穴为关枢根基去发展出一套直指先天的对应武学。再将其武道真意结合自身意志归诸窍穴,凝练身神。
其中艰难程度,仿佛将自己分裂成一千二百九十六个人,或者转世一千二百九十六次,将一千二百九十六套武学全部修炼到内外合一,凝就武道真意的先天境界……不过到了如今,也已将近大功告成。
“成了!”
混沌一片的元气之海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渊深如海。神威莫测,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剩下一双巨大的眼睛横亘当前。
随着这一双眼睛睁开,王宗超的身体也呈现出来,将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身神华光悉数覆盖过去。
看上去,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血肉之躯,但其存在感却一下子将一千二百九十六尊似神似魔。似仙似妖,似佛似圣,威能不可揣测的身影,连同其掌控的一方世界给尽数覆盖遮掩。仿佛以芥子反纳须弥,情景之玄之奇,难以言喻。
不过这种表象。仅仅维持了短短一瞬。紧接着,千色光华从王宗超全身上下透发。一道又一道的华光如星河涡旋一般的旋转起来,带着无比宏大的气势猛烈震荡着。顿时之间。庞大的能量暴走,蕴含无数种属性与运行规则的血气、精气、真气、罡气、元气、煞气、灵气,等等无数种气息好像火山喷发,又在其中浇了一池冰湖之水,冷热互激,引发连锁爆炸。
哪怕是天人境界高手,在缺乏相对功法的情况下,体内容纳两类异种本源元气都是大忌,而王宗超如今体内的异种本源元气却足有一千二百九十六种之多!
王宗超开辟的炼窍法,虽然也能成功凝练身神,但这样炼成的身神不仅力量过于强大,而且独立性与自主性太强,不像正统炼窍法练就的身神自然而然的就能统御为一,而是要以强大的意志与力量去将之降服。而这,也是最为凶险难测的一关!
一时间,王宗超全身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窍穴都如微型黑洞一般无至尽的吞噬吸纳一切微观、宏观世界的元气能量,又将自身的属性、力量、威压以及所掌控的规则争先恐后向外释放、辐射,单是彼此激荡衍生的力量,便已足够把整个青藏高原炸成一个比马里亚纳海沟更深的大地坑!如今这股真正意义上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却要全部由王宗超自身承受下来。
此时充斥各大窍穴之间的混沌原力,已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万能混溶剂与中和剂的作用。无论多少属性的能量,全部将之和光同尘,归于混沌。
混沌之中,一点先天真炁凭空生出,携着超胜一切无可抵挡无法抗拒的意志从王宗超丹田部位升起,向下至会阴部位,再向后流经尾闾穴,循督脉向上,玉枕,沟通任督,循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经全身,所到之处,尽将一个个桀骜不逊的身神强行串联,戴上枷锁,降服约束,同时也将它们的力量渐次纳入越来越显得宏大磅礴不可抵御的洪流之中……
一时间,王宗超就仿佛一位刚刚接触练气心法的练气者,从最普通最平凡不过的周天循环开始,按部就班地通经走穴,清升浊降,水火相济,阴阳离合,周而复始,循环不已。
只是最基础的练气法,但是仅仅两个周天循环下来,围绕王宗超全身的能量洪流已然汇成无穷无尽的,仿佛可以撕裂大千虚空,贯通诸天万界的滚滚光涛,狂涌炁流!此后每多一个循环,声势都要激增!
四周虚空仿佛滔滔长江边上的堤畔在应涛而震,震动之中幻生色彩,先是一条一条流动的光点,紧接着就是一点、两点、三点、千百点、万亿点……转眼之间,炽亮的空间里,顿时充满了耀眼刺目的串串流光电芒。
以王宗超为核心,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了无穷无尽,仿佛可以震撼整个世界的宏大雷声!
“竟然是……天劫?!”
一丝愕然刚刚从眼中闪现。王宗超随即只觉全身上下一阵剧痛,仿佛被无数微观的法则天雷同时轰中一般。
按照的记载。人仙练窍除了最后一步粉碎真空外,全是专注于自身的修炼。基本等同于闭门造车,所以完全没有引发天劫的可能。至于他们为快速提升自我去争斗厮杀,或者去抢夺天材地宝导致自身陨落则是另一回事。虽然也是劫数,但不算天劫。
然而王宗超的天人版炼窍法如今却引来天劫,实在让他颇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愕然。
原本他是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将天人版炼窍法稳扎稳打地修炼完功,但此时天劫一至,不少窍穴都被动纳入了天劫能量,全身上下顿时有数百窍穴剧烈动荡失控,发出一连串仿佛星辰爆裂的巨音。炸得他气血翻涌,剧痛连绵。滚滚炸爆的能量狂澜扩散开来,顿时令九空武界也为之严重动荡不稳。
“不可再这样下去了……”
王宗超心念一动,下一刻,他已离开了武界核心,出现在宇宙太空中。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地球只不过仿佛一汪方圆不过一丈的蔚蓝色圆池罢了。
他只是借九空武界修炼,却绝不会拿九空武界替他挡劫,再者。天劫早已死死锁定了他,除非回归主神空间,否则去哪里天劫都不会有丝毫削弱。而为了避免天劫累及无辜,他干脆让中洲武神把自己尽可能传送到最远的地方去。
果然。即使身在除了稀薄宇宙尘埃之外空无一物的真空环境,四周依然电光如云,滚滚浩浩的罩定自己。四下蕴含狂暴能量与破碎法则的雷光罡煞如同下雨向自己周身上下袭至。
……………………………………
夜幕之下,一名气质出尘的清瘦老者望着朗朗星空。右手持了一柄银亮的长剑正在缓慢运转剑招,左手则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在迅速掐算着什么。虽然他的剑招初看平缓无奇。但剑身反射星光,银亮的光泽就如同水波一般不断流转闪烁,又随着他的剑招流斜出跳跳流光交互串联,形成道道自有玄机的复杂网络。
四周几名同样极具宗师气度的中老年人正静看演招,禁不住连连颔首称赞。
只因九空武界的星空中蕴含的武意武理堪称最为繁复费解的一种,无数试图解析的武者中能略有所获者实如凤毛麟角,而这位老者无疑是走在最前列的一位,俨然已从中演变出一路接近成熟的剑招。如今看来,只要剑势淋漓尽致地推上巅峰,就能再一次开启武界之门了。
正当看得出神时,忽然只见老者剑招一顿,剑光戛然而止,原本积蓄的剑势竟是一泻千里。众人见了大惊,正要询问时,却见老者只是呆呆看着天际。
众人同样循着老者视线望去,顿时瞠目结舌,只见在浩繁星空中,一枚从未有过的异星突然凭空出现,虽然明灭闪烁不定,不像正常的星光,但总体上讲亮度始终持续上升,越来越强,转眼间已是耀眼生辉,连天际的朗月之光都有盖过的势头。
……………………………………
“我的新创功法居然能够引来天劫,说明路子走对了!”
天劫,在某些认为天地有情的修真流派理解中,基本上就是由于修行者修行境界高到强夺天地造化,日月玄机程度,在大干天地之忌的情况下引来的惩罚与考验。而在某些认为天地无情的修真派系理解中,则认为不过是修行者身上的法力波动太过强大,又正好契合某种大道法则,震荡天地,与宇宙共鸣,或者引起天地间元气的失衡,导致毁天灭地的元气洪流爆发,或者紊乱时空,与诸天异界沟通,引来异界的危险事物。不过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绝不会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引发天劫,所有能够引发天劫的修行者都是修行到了相当境界的旷世大能!
而修行者引发的天劫类型、强度也与修炼者的功法特点、境界有关。其中阳神系修行者只修神魂,神魂与天地共鸣所引发的雷劫也偏于个人精神领域,造成的物质层面破坏并不算大。而地仙由于元神与色身同样强大。造成的地仙之劫也是虚实兼备,一个不好。弄得赤地千里也不足为怪。
基于以上常识,王宗超完全可以确定自己招来的天劫绝对不会仅仅停留于精神层面。所以还是尽早跑路为好。
天劫之雷已不再是纯粹的雷电能量,其中甚至蕴含着某些不属于这个宇宙的,来自其他位面的狂暴能量与混乱法则,至乱又至凝,即使混沌原力也无法做到在第一时间化解。一时在四面八方密集雷爆狂轰滥炸下,王宗超的四肢百骸都围绕上了丝丝雷电,一丝丝雷光冲进他的经脉、骨髓,竟然让他隐约闻到了一股子皮肉烧焦之味!
“虽然厉害,不过比起庇护所的法则天雷一击。还是太过分散混乱,正好为我所用!”
王宗超不动声色的全数承受下来,一边以混沌原力消融化解,一边将不超过窍穴承受强度的雷劫能量散化到每一个窍穴之中,反借来淬炼、驯化身神。
再过片刻,天劫能量忽然又是一变,雷光中燃起了汹汹毒火,直烧得王宗超皮肉滋滋做响,全身又烫又痛。奇痒不堪,口干舌焦,眼眶欲裂,鼻子里面都要喷出烟来。全身上下每一尊身身似乎都要燃烧起来,个个躁动不已,几欲各自散去逃命。
但王宗超面上表情却丝毫不动。似乎老僧入定,以大定力降伏身神躁动。将险些溃散的身神一一重新凝聚,化险为夷。
再过片刻。毒火中又出现了无数道黑色的流光。这些黑色的流光一出现,无尽虚空之中,就又传下了一阵极其尖利的嘶叫声,每一下都仿佛无数怨魂凄嚎在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那却是一道道极尽森寒,连时空都可以直接冻结、撕裂的细小风丝,足足千万到围绕着王宗超不断盘旋,来回切割,即使是王宗超如今堪比a级神兵的身体强度,也都抵御不住,转眼间就给切割个全身上下亿万血口纵横,残破不堪。
但他依旧毫不动容,只管维持着自己全身上下元气循环不散,每一个窍穴凝稳不破,血肉之躯破损了,只管以窍穴为核心重新凝聚。于此同时,还不断以混沌原力消磨削弱极寒风丝威力。
又过了不知多久,又只闻四下怪声如潮,骨朵朵的黄黑秽气伴随着无数唧唧啾啾诡秘无常的声音从虚空中涌出,无视一切空间屏障地渗透王宗超全身。让王宗超顿时感到全身上下好似出现了许多的未曾有过的事物。四肢百骸,各条经脉之中如若有亿万条小虫在不停地撕咬,大肆吞噬各自有形无形的的血肉与元气,拼命的繁殖衍生,要把自己的躯体崩坏扭曲成一种难以想象,无法以任何语言形容的丑陋、狂乱形态。
修行者引发的天劫类型与他们修行的功法相关,功法单纯,引发的天劫形态也相应单一,功法驳杂多变,引发的天劫也自会衍生出许多相应变化。以王宗超平时涉足之丰,如今的天劫形态之变化多端实在是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王宗超只管兵来将挡,将混沌原力运用到极致,以不变应万变,将无数异种能量一一消融。在无以伦比的巨大外来危机压迫下,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身神越来越是运用得得心应手,仿佛排兵布阵,衍化出无数种巧妙组合,或正面强御、或散强为弱、或以柔胜刚、或借力打力、或镇压封锁、或化害为利,逆死转生,将平生以来的武道智慧发挥到淋漓尽致,从而得以将变化多端的天劫一一接下,力保不失。
忽然,王宗超又只觉四周一切光线都出现了奇异的偏转,冥冥虚无之中,充斥各自无形磁力,这些磁力各种各样,有拉扯、有撕裂、有排斥、有吸引、有包裹、有扭曲、有分割、有碾压、搓揉、旋转等等等等一瞬间,似乎是世界上,整个天地宇宙之间,所有性质的力量,全部都加持到了自己身上。
虚空之中,无数银色流光忽然出现,却是一条条银色的陨石。这些陨石小如拳头,大比西瓜,但是却都是棱角分明的峥嵘形态,周围还闪烁着一层金、红两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向王宗超砸了下来。
这已不再仅仅局限于狂暴的有害元气了。如今已是实实在在的物质攻击。这些虚空中直接呈现出来的陨石却是来自另一个平行空间,在天劫导致时空法则紊乱的情况下穿梭虚空。沿着强大的磁力牵引来轰击王宗超。每一块异界陨石都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坚固物质构成,附带莫名的辐射与磁性。每一块都带着横渡宇宙太虚,撕裂天空,要令大陆板荡,天昏地暗,世界重回洪荒的气势正面砸落!
“好,倒要看看这些石头硬还是我拳头硬!”
王宗超没有慌张,更没有任何畏缩情绪,此时此刻的他心情反而十分地激动,十分地兴奋。胸膛中的热情,似乎火山一般喷发了出来!
正对着从四面八方砸落的异界陨石,王宗超双拳齐出,拳势方动,已打得虚空如风雷般激荡,如云水般沸腾,宇宙真空中游离的分子、原子在他双拳下崩裂四射,它们相互撞击、撕扯、聚合然后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仿佛可以把虚空点燃的可怕高温、以及可以刺透星辰的强烈光辐射连绵暴发!
………………………………
“这究竟是一颗什么星辰,为何光华闪耀与移动轨迹如此难以捉摸……”
在地表。许多还未入睡的人们都纷纷到空旷地观摩天空中突然多出来的这枚异星,一边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忽然,许多观星者都痛苦地捂上自己的双眼。只因这枚异星忽然连绵爆闪出比太阳更炫目,比闪电更耀眼的白光,这等强度的光源。无疑已超越了他们视网膜所能接受的上限。
当然没有任何声音,毕竟王宗超目前距离地球超过了十万公里。身处宇宙真空,自然无法传播声音。
也有不少人知机地搬来水盆或者走到水边。通过水面中的倒影继续观看,但过了不久,震撼的神情又出现在他们脸上。
空中仿佛有人燃放了烟花,无数道璀璨明亮的轨迹划破夜空,带着细小而又不可忽略的光弧铺天盖地地洒落下来,虚空留痕,凄茫如逝,刹那辉煌,形成一种瑰为壮观的奇景。
……………………………………
碎!碎!碎!碎!碎!碎!碎!碎!碎!碎!
只是挥拳、挥拳、不断挥拳。足以令一切坚硬物质从分子、原子结构层面出现崩解的一拳又一拳,令一块又一块的陨石漫天崩碎,大部分散落到宇宙太空中,一小部分却被地球重力所捕获,剧烈燃烧着穿梭大气层,如流星雨般洒向地表。
这些异界陨石实在坚固得不可思议,受了王宗超原子爆裂拳一击,却都仅仅是崩碎,没有彻底灰飞烟灭。至于地球的大气层的摩擦燃烧,估计已很难让它们再有丝毫折损,撞击地面时,仍然免不了造成一些人畜伤亡。王宗超当机立断将自己流放到十万公里外的太空中,却依然免不了让天劫伤及地面无辜,由此可见天劫威力已经大到什么程度。
而这些来自异界的特异矿物被人们获取之后,会引起什么深远变故,是福是祸,也着实难料。不过王宗超如今却已经理会不了这些了。
他只管抛开一切,全心全意去挥拳,畅快淋漓的去挥拳。每多挥一拳,都会多将几尊身神的力量统御其中,到后来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身神一切动作都与本体无异,每一拳发出,都是一千二百九十六神齐动共击!
随着轰袭的异界陨石越来越密集,王宗超渐渐已不再只是挥拳,甚至脚踢、肘击、膝撞、肩顶,全身上下,力发之处,陨石崩碎!
也不知轰碎了几千块陨石之后,眼前忽然只见金黄一片,却是无数仿佛流沙一般的细小事物,在无声无息间向自己冲刷过来。
一劫之后,又有一劫,而且一劫比一劫更凶更险。这些流沙虽然看来声势似乎不如陨石,但速度却快得已经足以引发相对论效用的地步。加上质地坚固得可怕,每一枚流砂,都有可能贯穿月球。亿万粒流沙冲刷之下,哪怕火麟剑、绝世好剑一类神兵,都会在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再迅速分解成最基本的微粒。而这样的流沙。更非拳头能够简单应付下来。
“我不朽不动,你能奈何?”
对着铺天盖地的金沙。王宗超凝立虚空,全身上下一千二百九十六窍穴忽然重组移位。仿佛石墨的原子排列结构改变变成金刚石,很快就褪去血肉观感,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石,仿佛可以亘古永存,永恒不变,锁定虚空,与虚空同在的质感。
这正是属于三名不朽之王的质感,王宗超已将“不可磨损”规则,首次运用到全身。
一枚枚金砂撞击到王宗超身上。却没有击破,而是反弹了回去,随后爆起了一连串火星似,但远比任何火星耀眼千万倍的东西。
紧接着火星连爆,把王宗超体表都彻底淹没。此时,他的身体就好像是一块金刚之躯,而亿万金沙就好像砂轮,在不停的打磨,淬炼他的身体。
即使是“不可磨损”规则。在如斯打击下,也是数度开裂,险些就要支持不住。不过这一劫来得凶去得也快,很快四周便已只见一颗颗失去动能的金沙悬浮虚空。形成一道延绵万里的金色沙带。
此时四周依然元气鼓荡不朽,空间震荡不稳,不过对于王宗超来说。不过是些许风吹浪打而已。
“天劫还未彻底平息,还有压箱底绝活?”
天劫与王宗超气机相连。是否终止,自然心中有数。依旧平心静气等待着。
无数驳杂混乱而自有玄机的诡秘意念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虚空中,虽然看似无害,但四周的混乱元气、力场,以及破碎的陨石、金沙却纷纷以这些意念为核心开始凝聚,重组,形成一个个时清时朦的人形。
“这样算什么?人形天劫?”
前所未有的奇观,霎时吸引了王宗超的全部心神。
一个身高数十丈的巨人转眼间已出现在王宗超面前,仿佛过千人形混乱重叠到一起的形态,让这位巨人看起来面容一片混乱,眼睛不计其数,手臂与腿脚足有数百上千对,其中不少还持了奇形兵刃。层层光晕重叠在巨人身上,仿佛佛光眩轮。
巨人一遭成型,便散发着一股与天地世间都同存同有的苍茫气势,仿佛翻手之间,一切都只能被碾压粉碎,彻底毁灭!一阵由神光、雷霆、烈火、冰风组成的庞大风暴,伴随着巨人的步步逼近向王宗超狂涌而至!
………………………………
一群一贯道弟子刚刚走出总坛大门,便陷入了集体呆滞的状态。
明明此时正值初秋,山上酷暑犹在,但如今却只见漫山遍野隐现冰花雪粒飘扬。秋风摇动间,上一刻还漫山遍野的青叶,如今竟已霜叶染红,一夕红遍。
“哈哈,素闻贵道金公祖师所到之处,自然而然便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我老高可没这么大的排场,姑且只能催红这满山青叶聊表敬意。”
一位发鬓稍微有些花白的中年汉子在以汉白玉堆砌的齐整宽大山道上大步前来,只见他身材高大肩宽体阔猿臂蜂腰,虬髯满面,声如洪钟,而且笑得露着一口白牙。
“原来是高将军。”路中一的声音从虚无缥缈的极高处传来,也不知他究竟身在何方,只听他不急不缓地说了一句:“看高将军这一手,举重若轻,神妙难言,看来这两年来实力大进,对上元婴期修士只怕也有不小胜算了。”
“不敢。”高翔摇头而笑:“就连龙虎山都已封山多时,我怕是没有什么机会相比元婴修士谁强谁弱了。”
“虽然本座对高将军一向景仰,但如今南北兵戈大起,生灵涂炭,我等各为其主,怕是难以坐下来和气闲谈了。”随着一声叹息,天地间金光大盛,当即将满山红叶又染成金黄,无所不在的浓稠金光在隐约间从四面八方向高翔包裹过去。
如今距离龙虎山封山已有一年有余,这也代表着以天师教为首的南方诸道已撤出世俗事务一年有余,所以在超凡领域,南方政府只剩下一贯道一根支柱,委实独木难支。
这其实也罢了,毕竟一贯道的“请神大法”能很好地克制金丹级以下道术,加上易于速成,信徒甚众,对上北方即使处于劣势,但也还不算太过吃亏。然而北方政府却在一年间发展出一套名为“赤色光辉”的异学,分外“赤色曙光”与“赤色雷霆”两诀,似武而非武,似法而非法,与“请神大法”似有相似之处,但其凝练赤忱,却近乎完克一贯道的“请神大法”,一贯道引以为傲的“撒豆成兵,金豆点将”之法,遇上“赤色光辉”,俨然就像充气人偶遇上烧红的烙铁一般,近乎一触即破。以此配合北方远胜南方的军威民心,近乎所向披靡,开战以来,已连克长江南岸诸省,兵锋直指南京、上海等地。
一贯道总坛天台山位处浙江省,距离南京、上海不远,若两者被攻克,迟早也非陷落不可,也难怪见了高翔没有几句好话。
高翔见状却丝毫不急,反而自顾自解了酒葫芦饮酒,一边喝一边道:“何必着急,我不过是来当保镖的,和你说话的正主在后边呢!”
话音方落,在路中一的感知中,只感前方红光大盛,仿佛九天之上忽然多了一个赤红的太阳,并缓缓朝他道场落下。
路中一不由自主的大吼一声,随之他的眼中、耳中、鼻中、意识里都充满了闪耀的红光,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失明的感觉。
红光之中,仿佛有着无尽喧嚣在汹涌,又似有着千军万马破城而来。自己的金光神域在激烈整晃动,随时有可能在来自北方的滚滚红潮中倒塌淹没。
路中已隐约从红光之中看到了一个人正骑在马上徐徐登山而来,他没有穿重甲,没有持利刃,身材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来得瘦小单薄一些,却让人觉得一座山在他的面前都要被推倒。
“陈囤,你竟敢亲自犯险前来?”
事实上,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从山道上徐徐而来的只是一名年近半百的骑马中年人,虽然看来颇具几分上位者的威仪,但从整体讲,依然不算太过惹人注目。最让人侧目的,反而是乘马上山这点违背了进香信徒应有的虔诚,惹了不少同时上山的信众的怒目而视。
然而请神大法修为越强的一贯道弟子,越能感受到中年人身上仿佛足以令山河改颜,乾坤变色的赤色宏光,仿佛熔炉般熔炼一切,非真金至纯者,一触即焚。自己辛辛苦苦凝练的,原本辉煌无尽的神明法相接触到红光,竟像腊捏的人偶靠近火炉,隐约间已有熔化的迹象。
“陈某又为何不能来?”听了路中一的怒吼,陈囤只是平静回道:“陈某一生所见,为中华崛起而牺牲者何止千万,与诸位英烈相比,陈某区区一命,又有什么值得悭吝之处?”
“既如此……你来此作甚?”沉默片刻之后,路中一开口问道。
“为表诚意,也为表决心而已。”陈囤不带任何波澜地说道:“希望你们放弃继续煽动信徒闹事,丑化人民政府的行为,抛弃一切侥幸幻想,和平接受改造。”
“喔,该如何改造法?”即使早已有所耳闻,路中一仍忍不住冷笑问道。
“自然是接受人民政府颁布的《宗教管理法规》。”陈囤继续道:“简而言之主要有三条:首先就是宗教教义不得与人民政府现行法规、政策、宣传相违背,不得利用宗教破坏社会秩序、损害公民权益、妨碍国家教育制度等等。
第二,所有宗教人员都需接受政府登记注册,进行相关培训、考核,考核过关者由政府发放相关证明,考核不过关者。由政府安排分批转业。
第三,必须将宗教现有财产、财务登记在案,对外公开。你们可以接受私人捐赠。但是捐赠的金额,使用途径必须接受政府人员监督。对外公布,确保大众知情权。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相关限制,比如限制无休止增建豪华宗教建筑、组织奢华宗教仪式等等……只要愿意接受,人民政府可以确认该宗教为合法宗教,享受相关权益保障……”
陈囤话还没说完,路中一已忍不住仰天长笑:“原来陈主席是要绝我教之路,刨我教之根来的!”
路中一的话音震荡。仿佛真言法语,虚空中无穷无尽的金光荡漾,隐约显露出无数的金刚、护法、道官、力士、神将,个个不怒而威,煞气惊天,向陈囤步步进逼!
但是这些金刚、神将之像越是接近陈囤,就越是在耀眼红光中显得模糊不清,最后彻底消融在红光中不见踪迹。而陈囤宛若未觉,依然继续往下说。
“我曾实地考察过,发现在你们教区之内。庙宇往往比学校、医院更多,神坛也比课桌、病床更多上许多!有些地方,乡民有了子嗣。宁可将之送去当庙童,也不送去学校,得了病,更是只知拜祭神坛,不知求医问药!”
“这又如何?”路中一反唇相讥:“我道五教合一,亦有教化苍生之责,庙宇之中普立孔圣,亦常设学堂。乡民送孩童来,总能得蒙教化。知书识礼,与人为善。岂不是功德无量?至于得病而求神者,若非有诸般灵验。又岂有多人舍医求神?”
说话间,漫天金光又显出浩大巍峨的仙宫金殿,无数佛陀、道尊、圣贤,正在开坛讲法论道,声声述说在家做人、出家修道的至理名言,其无比神圣庄严,让人忍不住便要当场下跪。此外又有无数仙女、菩萨、天使在上下纷飞曼舞,做出送子赐福、祛病消灾的美好姿态,空灵圣洁,满含慈悲。
“我便不说你们私立学堂中究竟教些什么了,那些庙童又有多少时间是在真正学习文化。至于有病求神一节,在缺医少药之地,神庙确实有不少正面意义。”陈囤也未全盘否定,反而点点头,顿了顿又道:“可是求神入庙的耗费,若不比求医便宜,甚至还要更加昂贵,那便是笑话了!某些地方,乡民稍有余钱,想到的不是修路筑堤,也不是办学建厂,而是先建神庙。有些愚信乡民宁可暴力抗税,也非要先确保自家上足供奉不可。据我粗略统计,一贯道几大教区内,官民竟将近三成的收入,全部用于供奉香火!”
他的声音,不着边际已经由平静稳重转为激昂愤懑,在路中一眼中,他身上缭绕的红光也是越来越耀眼,越来越激烈,渐渐生出风雷激荡震耀之感。
“然而受了如此海量资财,你们又用到什么地方去?是否如你们所说用于接济穷困病弱者?据我所知,其中真正用来扶危济困的,只怕不足一成。此外,居多用于扩建庙宇、神坛,或以小恩小惠诱人入教,或者用于教内高层挥霍!
未来的新中国,绝对容不下这样的毒瘤。我此行也是作最后通牒,若不肯和平接受改造,人民政府很快会将一贯道列为必须彻底铲除的邪教!”
陈囤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虚空之中,无数佛陀、道尊、圣贤形象在红光赤电中纷纷哀嚎陨落,金身散落成粉。
几番试探,路中一越来越是心往下沉,事实上,若论化虚为实,以及对普通人的身心影响,已经成就上品请神的他远不是陈囤所能相提并论。若有必要,他可以轻易让普通人亲眼观摩,甚至出入天界觐见诸天神佛;而陈囤竭尽所能,能够让普通人感受到一层朦胧的红光热气已经不错了。不过如今正面相对,陈囤却是稳稳克死了他。
毕竟,在真正确立属于自己的神道规则,纯化信仰,渡劫成神之前,“请神大法”的本质都不过借取人道之力罢了。既借人道之力,自然也会受制于人道。靠着巧言许诺的,仅仅存在于虚幻中天堂所凝聚的信仰,终究无法与千军万民实实在在的奋斗觉悟与如火激情相提并论。这股力量。类似于开国龙气,但又比任何一朝代的开国龙气更加纯粹庞大。参与者不仅仅数目更多更广,而且信念更简单明确。当这股信念力量的核心亲自前来时,一贯道原本富丽堂皇的人家道场,顿成了粉漆纸糊一般。
“陈主席,你可知如今整个中国有多少玄门宗族、秘术世家,又有多少宗教。”路中一叹息一声,“你若不肯行宽仁之政,一味酷厉。我们这些人没了活路,又岂能不奋起抗争?其中我教还罢了,西藏布达拉宫称得上是沙门圣地释教源流,整个大藏区活佛高僧无数,人人虔诚,莫非你也能一举铲平?”
北方人民政府这次誓师统一全国,整个大藏区自然也包括在内,其行政方针也早已引起西藏密宗诸多活佛、上师的不安,暗中多有动作。故北方政府所组建的特殊领域纵队大部分力量已压在藏区,传闻连身为特聘顾问的一眉道人也已亲自前往。
路中一除了耳目遍布天下之外。更与国外神秘组织有着种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心知北方政府之所以急于介入西藏,实与德国纳粹已秘密派遣人员。进入西藏进行某项目的不明的神秘活动有关。如今德国刚刚攻陷法国,兵锋席卷欧洲,野心之大为全世界侧目,故陈囤非要应对不可。
如今世界大战已正式暴发,与德国同为轴心国之一的日本已攻陷了整个东南亚,又对中国南方虎视眈眈。路中一只道在这等形势下,陈囤至少也会对一贯道稍为缓和怀柔,却没想到依然毫不妥协。而且其“赤色光辉”力量,更成了要命克星。
“革命定要彻底。不彻底,便不配称革命!新中国绝不会为一时权宜。而留下藏污纳垢之所。”陈囤斩钉截铁道:“西藏的农奴制,也是非要终结不可。任何阻挡者。都是人民的敌人。人民政府政策分明,一视同仁,绝不仅仅针对于你们。”
“陈主席虽是中华五千年少有的人杰,可惜行事太过,过犹不及,难得中华传统文化之真正精髓。”路中一长笑复又长叹,“我看你这凝聚众念的手段,也不乏几分‘请神大法’的诀窍在内,想来也是那姓王的教你罢!如今你却用来反攻倒算,真可谓忘本负长!你欲携人道之势,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又可知你所尊的师长也是神道中人?”
“神道中人吗?陈某倒是不懂什么叫神道?”陈囤摇了摇头:“不过据我所知,我老师可从未向人虚言许诺过什么,也从未向他人要过一分一毫的香火钱,或者请人为他建庙宇、立神像,更从未蛊惑他人替他赴汤蹈火,反倒是常替他人赴险。若是神道中人都如他一般,陈某唯有敬佩而已,岂能有半点为难?路道长此时提起,可是要向我老师看齐?”
“是么?本座却敢说,未来总有一天,你会与你老师对上!”路中一嘿然而笑,“如今已是末法时代,你也算是应劫而生,携人道大势的人物了,否则,你哪来那么厉害的克制鬼神之能?然而神道衰落,你老师也终究难逃一劫!”
“我与我老师的关系,道长无需过虑。”陈囤只是淡然回了一句:“不过听起来,道长也已认清形势,明白事不可为,愿意接受改造了?”
“陈主席以为我一令之下,一贯道全体便会放弃一切,纷纷投诚?”沉默片刻之后,路中一叹息一声:“陈主席却是高看老道我了,其实我虽为立教者,却早已不理教务几十年,如今更已时日无多,只怕难以约束教内诸多俊杰。
如今,我也只能以我之名倡导教徒少介入军政,逆来顺受,以忍为善。至于他们会否因日后没了活路而不得不铤而走险,却还要看陈主席如何对待他们了。”
一旁的高翔听得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看道长若去当生意人却是很不错,必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不过你似乎偏偏是想成神,却又似乎有些不妥了。”
言下之意,却是暗藏讥讽,路中一此人着实太过市侩圆滑。只懂趋利避害,避重就轻,算计经营。却毫无立场与坚定路线可言。这等性情去从事商贾之业自然不错,但试图求道成神。却是差了太多。而以商贾之术来经营教派,更是弊病多多,随时会落得个树倒猢狲散。
路中一的面皮也算是厚比砖墙了,对于高翔的话充耳不闻,只等陈囤答复。
“真有诚意接受改造者,人民政府自会安排合适的出路。”陈囤开口回道:“至于路道长本人是否有诚意,眼下只需做一件事。”
“何事?”
“便是令上海、南京、苏杭等地的教徒放弃阻挠我方特殊事务处理人员进入该地区,并配合我方人员调查、处理一年多来。‘血腥玛丽’致多人伤亡、发疯、失踪事件。”陈囤斩钉截铁道:“人民政府绝不容任何国外敌对势力在中国肆意妄为,祸害无辜百姓,若不肯配合,即视为与国外敌对势力勾结,坚决铲除,绝不留情!”
路中一闻言,良久不答,陈囤亦相应地沉默不语,而高翔已暗自提气聚劲,做好动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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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虚空。一个个层层叠叠的人影时分时合,若虚若实,穿梭空间。颠覆时光,带动莫名其妙的浩大力量,滚荡元气,崩碎万象,向王宗超猛烈杀至。
在平地上的人们看来,之前如雷闪耀,如日经天的异星已渐渐沉寂下去,再难看到什么明显的光辉,只有偶尔闪过的细细银线。仿佛天外彗星的彗尾扫过,显示其还在活动。
相比之前天劫的浩大声势。如今呈现出来的一切已微弱了许多。但这却不代表天劫的危险性降低,相反。只有更加凶险!
不仅仅力量加倍凝练集中,而且更多了许多灵动变化,甚至乎招式招意。
这也罢了,偏偏那些招式招意,也是异常驳杂诡变,毫无规律可言。上一刻还是雷霆霹雳,狂风冰雹,山崩海啸,烈焰焚天,演尽天灾变化;下一刻已如晨曦朝霞,晚秋湖光,云蒸霞蔚,气象万千,绚美异彩中又蕴含无数凶险元磁射线。
紧接着又见万狼啸天,虎跃龙腾,鹰击长空,鱼翔沧海,千万蛮荒凶兽之影带着最为原始纯粹的猎杀、竞争、战斗组成的凶暴意识疯狂扑杀;渐渐的,兽啸又转为鬼嚎,凶悍转为邪诡,只见阴风火号,无穷无尽的妖魔鬼怪身影正在狂呼乱舞。
时而又显五行神光,生克互衍,铺天盖地潮水一般来去扫荡,所到之处,一切物质结构都彻底崩解成再也无法感知的暗物质;再过片刻,又见又无数金沙凝聚成的千刀万剑齐至,仿佛可以斩断前世今生流水行云的无情淬厉剑罡吞吐不休,竟将划过的宇宙真空切至七零八碎,裂成一个个几何方块。
更要命的是,对手也是似人非人、似散似聚、似分似合,时而自我解体,时而忽然重组,时而散化成多人从四面八方围攻聚歼,时而又有多人忽然叠加到一起,运用原本南辕北辙不可能配合到一起的合并招式发动重叠攻击。甚至有可能连人带招在进攻的瞬间一下凭空消失,而后又忽然在另一个时间段、另一个地点莫名出现再续前缘。
无论王宗超如何竭力应对,无论是攻是守,眼前分分合合的重叠人影都没有丝毫消减的迹象,攻势依旧层出不穷。
一招一式,力量招意,皆让王宗超在无可捉摸其规律之余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正是自己所熟悉的武学,但又似是而非,似同又异。有些只是自己曾经朦胧闪过的一丝模糊灵感,如今却清晰具体呈现在当前,甚至给自己许多启发与收获;有些分明早已是自己充分考虑周详的奇招妙式,如今却变化残缺破绽大露;当然,自己平时从未见识过的奇学绝技,也是屡见不鲜。其中甚至不乏一些自己始终难以有所涉足,却又渴求一见的正统人仙系武学。
渐渐的,王宗超开始生出一种感觉——自己其实是正在与自己作战,与一个已经疯了的,而且进入了升维状态的自己,进行一场不死不休,而又毫无胜算的战斗。渐渐的。这已经不再仅仅是感觉,他已经可以凭着不完整的高维能力,越来越清晰的把握到这一点。
“看起来。这些层出不穷的人形天劫,许多真的是我自己。不过却是另一个平行时空,同样也在渡劫的自己。虽然不是实体穿梭时空,但在时空紊乱的情况下,却可以凭着武道意志的共鸣实现意念穿梭,依附在原本并无意识与形体可言的天地元气上,借气化形,凝结实化,以一种超越时空的形式对另一个自己展开打击。
这种打击不算是有意的。但却也很难中止,毕竟面对混乱天劫,任何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都做不到任凭打击逆来顺受,而反击的拳意,毁灭的心念,却又会穿越时空去伤到另一个自己,如此恶性循环,愈演愈烈。
更关键的是,某些拳意很可能还不是来自自己,而是来自其他与自己一样机缘巧合走上类似道路。而又引发天劫的人。在天劫之下,多元时空再无间隙,一切与天地共鸣频率与方式相近的存在。都会如投影到同一面幕布上的多个光源,让影像悉数重叠到一起。
虽不是实体超维,但这种攻击作战模式也与超维无异,拖延下去,必死无疑!”
平行时空的自己,发展路线同中有异,许多甚至偏差甚大,加上与自己发展路线相似的其他存在,许多都对自己有着重大的借鉴与参考意义。与之对战碰撞。王宗超能够感受到自己无论是功法、招式、心意还是无量、造化、虚空三大方向的境界都在飞速提升之中。然而在另一方面,自己的心力也在急速耗损。伤势不断积累,随时有可能遭重创甚至击杀当场。而相应的,天劫却依然无穷无尽,不死不休,而且还明显表现出一种同样也在不断精进强化的势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高百丈,魔高千仞。如今的状况,就是如此恶劣而又令人绝望!
就像将许多蛊虫击中到同一个瓮中,让它们自相残杀决出最强蛊王。如今天劫也有同样的意味在内,不同的是成为蛊虫的是多元宇宙所有走上相近道路的存在。在一轮天劫之下,绝大多数败者自然身死道消,而少数胜者却能够汇聚许多败者的智慧与感悟继续走下去。
这等模式,其实已与神道相似,也是超越大千时空的劫数,王宗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借神道辅助修炼,还是因为涉足超维境界才引发这种天劫。毕竟,自己所走的道路是超越一切典籍,前所未有的独特道路,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自然也悉由自负。
再斗片刻,王宗超全身上下流光溢彩,神光辉映,在太空中投射出一尊又一尊的身神之影,个个凝气实化,参与作战,却是现学现卖人形天劫的攻击模式。而他本人也在空中高速移动,在太空中同样接连“复印”出连串实体身影,偶尔身形交错叠加,出手威力就会倍增,或者呈现出三头六臂一类重叠态,却是运用上了不完全的高维能力。
连番激战,王宗超击溃了上千人形天劫,但身上身神光辉也有数百处已渐次熄灭,显然窍穴重创。剩余的光辉也如暴风雨中的点滴烛火般飘摇不定,熄灭速度越来越快。
“超越时空维度的天劫攻击,无有穷尽,仅仅击溃一个又一个的人形天劫,并无意义,唯一中止的办法,唯有设法遏制住时空共鸣,击溃共鸣节点!”
眼看着越来越是步入绝境,王宗超热血已沸腾至升华,战意已燃烧至顶点,但于此同时他心中前所未有的通亮透彻,每一尊身神之光的熄灭,都代表了他的心意更纯粹一分。渐渐的他好像觉得自己全身都通明澄澈,如水晶牟尼珠,不但内部无一不可见,而且外部时间流动中最细微的点滴,空间内有形无形的物质与元气的运转规律,都能在身体各个部队反射出来,内外如一,观天地如反掌观纹。
渐渐的,层出不穷极尽变幻的人形天劫,在王宗超眼中已不再是毫无规律可言,而是清晰具体,一目了然。
然而从表面上看,他依然正在无可逆转地飞速步向死亡,转眼间上千身神之光已系数熄灭,看上去。唯有上中下三大丹田核心,依然有身神之光在隐约浮现。此时他出手的力量,已经衰弱到不足全盛时的三成。
此消彼长。在王宗超败势已定的同时,天劫威能。却是淋漓尽致地攀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千百次元平面与王宗超为核心出现,纵横交错,形成大量网格状的亚空间通道,每一个网格通道内都浮现出一个自有壮阔气象与运转规律的宇宙,多元宇宙,在这一瞬间真正叠加到一起。
来自不同宇宙,绝然不同的时间、空间、宇宙常数等等规律,在一瞬间全数叠加到王宗超身上。紧接着每一个宇宙都有一个重重叠叠的人形天劫。仿佛满天的璀璨星斗,以无可名状的大势从四方八极倾覆而来。
这一击能摧毁能震散的,何止是物质与能量,还有宇宙的规律常识。只见这一击还未真正击实,王宗超全身仅存的三道身神光辉已经彻底黯淡、熄灭。
随之黯淡下去的,还有整个多元叠加的宇宙,不仅仅黯淡,甚至是——凝固。
日月星辰,光华尽敛!天地宇宙,万象凝滞!
唯一保持着正常的色泽与观感。且能够动弹的,唯有王宗超的右手。
右手缓缓伸展、并指、前点,不带任何滔天的气势与霸道的力量。就像常人最平凡不过的一个小小动作。却是这个静止的世界里面,好似挣脱黑土下一片僵硬死寂,艰难又痴愚不悔,百折不挠地破土发芽的青草幼苗,是这个世界唯一蕴含勃勃生机能够动态活动事物。
这一指,就仿佛汪洋怒海中的一根定海神针,横贯宇宙,平复空间波澜,钉死光阴流逝。将一切都彻底定格凝固!
借着以身入灭,王宗超在即将油尽灯枯的生死一瞬间。将自身信念与执念彻底燃烧升华,再次重现剑圣当年的灭天绝地剑廿三境界。
虽境界相近。但力量大有不同。如果说剑圣当年的剑廿三只是暂时截停了一条奔涌溪流,如今王宗超则是彻底镇压住一片汹涌怒海,将无数不同流速不同去向的多元宇宙时光波澜,一概凝固镇住。
硬生生将时空停住一瞬,王宗超五指连划,如拨弦弹键,上下左右,纵横扫荡。
就像以橡皮擦去了铅笔勾勒的方格,所到之处,刚刚密密交织的次元平面,从每一个交错节点开始纷纷崩溃瓦解,渐次消失。
天地共鸣,宇宙震荡。刚刚施虐的元气风暴迅速消弭平复,混乱是时空恢复平常。
残留在虚空中的异界能量,纷纷以王宗超为核心滚滚汇聚,带动大片飘散的金沙以及陨石碎片,转眼间就将王宗超淹没其中,形成一个方圆不过数丈的小小陨星。
相比天劫之前,宇宙太空一切如旧,除了在地月之间多出一个小小星体之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枚由异界物质构成的星体表面忽然开裂,王宗超就像一名在度假海滩上享受沙浴游客,缓缓坐起。
如今的他,看上去一派平凡,原本璀璨辉煌的身神之光,如今已彻底淡去,毫无半点异状。
“现在的我,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只见王宗超略带迷茫地睁开双眼,先看了看四周空旷的宇宙太空,又将目光投向距离自己最近,也最为显眼的天体——地球。
稍为犹豫了一下后,他自嘲地笑了笑,又转身面向另一个看起来小上许多,正在放射皓洁光辉的天体——月球。
只见他缓缓抬手,伸向月球,就像许多天真孩童曾经做过的傻事一样,试图将夜空中的明月握住,摘下来当成玩具。
如今他所处的位置在地月之间,距离地球还更近不少,距离月球大概仍有十多二十万公里的距离,这一伸手,当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以上,根本不可能触及月球。
然而他这一伸手,掌上四十九个窍穴却在忽然间开启,就像四十九个黑洞,悄无声息地吞噬一切宏观微观的天地元气。
在距离月球不到一万公里的高空,虚空忽然震荡起来,四十九个共鸣的虚空节点中忽然奔涌出海量元气,又凝聚宇宙太空一切浮游元气,渐渐凝成实体。
王宗超掌上四十九个窍穴,就是四十九个黑洞,而虚空中四十九个源源不断的元气喷泉,却仿佛是白洞。一进一出,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渐渐的,在月球上空,以四十九个元气喷泉为核心,大量的天地元气已经形成一只巨大而凝实的手掌。宇宙中的游离能量以及一切幽浮物质都不断汇集而来,填充到构建手掌的骨骼经络皮肉架构之中。其汇聚的元气量之大,直把原本射向月球的大量太阳光也都汇聚过去,让月球反射的太阳光辉也明显黯淡了几分。
巅峰人仙,拳意可以跨越无穷远时空展开攻击,不过这种攻击却是精神大于实质,而今王宗超却是先以意念跨越空间凝聚天地元气,再带动天地元气发起攻击,精神与实质,同样具备!
此时在地球上,已有许多人惊诧莫名地望着天际朗月,只见月光在毫无云层遮挡的情况下越来越显得黯淡,但却不是月食。如果是月食,应该有明显的阴影轮廓,但如今月球中间的阴影边界却显得很模糊,但在模糊之中,又能隐约辨出是一只巨大的手的模样。
仿佛宇宙中有无比巨大的魔神正朝月亮伸出了手,要将整轮明月一举拿住、摘去!
这一伸手,王宗超足足用去近五分钟,当感受到遥遥凝聚的天地元气已经接近他所能驾驭的上限时,他才缓缓朝着月球按下。
这一天,注定成为风云世界所有人类共同铭记的日子。
因为从这一天起,天际明月永远多出了一个占了整轮月面三分之一面积的掌印。由于所有的环形山、月峰、月谷在这一掌印中系数被压成了平整一片的平面,而月球又没有空气,也没有出现尘土飞扬,所以反射阳光的效果反而变得更好。故这一掌印看起来晶莹剔透,光辉璀璨,永远成为整轮月面上最明亮的一部分。
几乎没有人意识到,最值得庆幸的一点——那就是王宗超在拍了这一掌时总算没有忘记用上巧劲,掌力完全只作用于月球表面,对于月球运转轨迹丝毫不会构成影响,否则要是把月球一下拍出原有轨道外,还不知会给地球构成什么影响。
不过对于王宗超来说,这只不过像普通武人闭关修炼有成后,随手拿树木石块之类试了试自己的修炼成果一样,是在正常不过的举动。在随手拍了月亮一掌之后,他已将剩余的异界矿物随手收起,又回到九空武界中。
修炼有成之后,他虽然还未能做到实体跨越大千虚空,但仅仅以拳意跨越却完全可以做到,如今他正要利用仅存不多的时间,看看鬼神世界一侧,有什么需要自己动手的地方。(未完待续)
ps:非常感谢郭彦杰、昌荣、吁涛、崔浩迪、孙剑、雷天语、黄华语、宋璟贤、梁光星、郑凌飞、黄海军、茹程远、钟华盛、顾海龙、柯玉宇、赵相禹、黄振华、赵方舟、姜南南、章晓冬、裴森洋、冰涛、杨孔、等书友新年贺礼,只是一句戏言,却让各位这么热心重视,实在感激莫名。
一个狭小、漆黑、封闭的房间中,除了一张桌子上两根蜡烛发出的微弱烛光之外,什么光源都没有。屋内内积年尘埃在惨白的烛光之下如烟似雾,充满了神秘诡异。整个房屋中阴森森﹑冷嗖嗖的,令人毛骨悚然。
两根蜡烛之后,是一面梳妆镜,镜面上血色纵横,却是用鲜血涂抹的“i believe bloody mary”几个血淋漓的英语单词。桌案上血迹斑斑,血腥弥漫。一位女学生打扮的少女整个人被死死绑在镜前的一张椅子上,嘴被布条绑住无法发出声音,双眼则被两个小铁夹硬生生夹住了眼帘而无法闭上,整个头颅也被强行固定住,只能一直对着面前的镜子,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
由上而下的晃动烛影让女学生镜中的脸看来阴晴不定,平时应该很熟悉的样子此时却说不出的阴森、陌生和诡异。而镜中的更深处则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好像那里能连接遥远而未知的地方。
恐惧在女学生的心头如潮水般泛滥,她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束缚。她泪流满面,她冷汗流淌,喘息声与呜咽声越来越急促,恐惧与无助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年轻的面容越来越显得扭曲,反过来让镜子中的自己形象越来越显得凄厉诡怖。
那真○△长○△风○△文○△学,ww¤w.cf★wx.n↑et的是她吗?为什么脸上会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她试图控制脸上的肌肉,却发现镜中的自己的笑容仍在加大,完全不受自己的大脑支配。两双眼球则越来越是充血、凸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眼眶之外……转眼间,镜子的人脸五官已经彻底扭曲。形成一个普通人类绝对无法完成的怪诞恐怖而又绝对不坏好意的笑容。
在女学生因超越心理承受上限的极度恐惧而晕厥过去之前,只闻一阵相当尖锐的声音 “吱噶吱”。那是极为尖锐的物体抓挠玻璃的声音。
紧接着。女学生镜中的影像已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手与镜面接触,让镜面泛起一圈圈水样的涟漪。紧接着这双血手已透镜而出,带着一股森寒的劲风,快捷无伦地破空直抓向女学生已经明显趋于崩溃、呆滞的双眼。
蓦地强光炸爆,直把满屋漆黑在瞬息间化为白昼。白光闪耀间,一双看来显得有些白嫩秀气的手已搭上了从镜中伸出的怪爪。先是一下电殛,把怪爪殛了个骨骼暴现,躯体抽搐。又猛地向外一拽,竟将一个黑影从镜中硬生生扯出,凌空一下翻抛,正好越过镜前少女的头顶砸向屋子角落。轰然一声,直砸了个墙塌砖碎,乱石横飞,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拳打脚踢之声,可谓拳拳到肉。
于此同时,只见房间原本紧闭的房门一阵木屑纷飞。中间早已多了一个极为规整的人形破洞。这却是门外的人以极快的速度破门而入造成的痕迹,由于速度实在太快,连门锁门框都没有受到丝毫震动。
镜中怪影在猝不及防之下蒙受突袭,一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发出一连串狂怒凄厉的嚎叫。紧接着,随着一阵黑烟炸开,那怪影竟化为十几只黑色蝙蝠。四散乱飞,一边发出尖锐的高频嘶鸣。一边如百鸟归巢般沿着不同的轨迹与方位要遁回镜内。
如今那镜面已无法映出任何事物,也不能反射任何光线。只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空旷的异象,仿佛异空间的入口。
“天地无极,五行借法,柳灵敕魂!”
随着一声道家咒文,一具能走能跳,只有三寸许高的小木偶仿佛从桌子上直接长出一般,忽然跃出,比这群蝙蝠更快一步跳入镜内。
于此同时,一道通体乌黑的箭忽然射向蝙群,箭在空中,忽然从中裂开,分化成一群毒蜂,每一只都发出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快上加快地各射向一只蝙蝠。
随着一声惨叫,蝙蝠全部坠地,紧接着一副黄色符布从天而降,将一群蝙蝠全部包成了包袱。
包袱内的蝙蝠又在迅速化为人形,裹在符布中尤在挣扎惨叫,但随后又有几张符纸接连往这个人形头上落下,很快就让其没了声息。
“定身咒见效了,果然是西方血族!”
房门打开,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举步走了进来,看上去文质彬彬,倒有几分像是个小学教师,但却身形矫健,落地无声。只见他稍一动咒,那包裹着一个人的符布立即化为一身黄色道袍,披在一名面色苍白,眼眸血红的西方女人身上,看上去颇为滑稽违和。
定身咒却是用于活人的道术,对于生命与灵魂皆异于常人血族原本不一定能奏效,不过这定身咒显然是针对性地改良过了。毕竟,如今中国在术法方面也已与西方有了不少交流。而这位名为张恩博的中年男人不仅仅出身天师教张氏旁宗,而且还曾在欧洲游历过十数年,甚至与西方血族有过几番较量,单就华夏法术界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对付血族的专家。
确保控制住对方后,张恩博又走到还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学生面前,深吸一口气,对着女孩儿面门噗地猛吹一口。
这一口气可是有名堂的,老话说得好,生人都有三把正阳之火,专克阴邪妖鬼,各种书籍上都有记载,人若遇到邪异鬼怪,最简单地办法一是向它们吹气二是吐口水实在不行就撒尿,都可以驱邪赶鬼。而张恩博自幼练气,如今已成功筑基,即将结丹,早已将自身阳火练成纯粹无比的三阳真火气,一口吹出,万邪退避。
就见一口纯阳正气吹出去,女学生脸上笼罩的黑气登时一扫而空,她呆了一呆,蓦得一低头。没了动静,却是精神受到太大的刺激。此时终于没了邪气纠缠,立时昏睡过去。
“为引蛇出洞。让你受委屈了。”看着昏睡的女学生,中年人脸上颇是露出几分愧疚,心知对方受了这等惊吓,已是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以后至少也是晚上不敢再照镜子了。不过相对于众多血腥玛丽游戏受害者,这女学生已称得上幸运。
血腥玛丽游戏,是一种从欧美等地流传到中国的恐怖通灵仪式,游戏要求参与者在深夜独自一人进入密闭房间(一般是浴室),而且必须保证没有他人在外旁窥;随后在一面镜子前点燃蜡烛。关闭电灯,凝望镜子,集中精神,反复喃念“血腥玛丽”或者说“我信仰血腥玛丽”。如能以事先自己的鲜血在镜子上写上“i believe bloody mary”一句,则通灵的成功率更高。而用他人曾经成功通灵过的镜子进行游戏,或者找一个有着更多镜子的地方,也能有更高的成功率。
据说成功实现通灵者可以向血腥玛丽询问三个问题,并在镜子获得满意的答案,比如第二天考试的试卷。或者自己未来配偶的形象,甚至下一期彩票号码之类;或者也可以请血腥玛丽实现自己的愿望,一般是许愿让自己看起来更富有魅力,或者外表保持青春之类与视觉相关的愿望。不过欲望越大。代价越大,这些代价可以是一个人的双眼、鲜血、理智、生命,也可以是一个人的良心。传言中。避免让自己付出惨烈代价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可能引诱更多人去玩这个恐怖游戏。
据北方人民政府获得的情报。这近一年来,上海、南京、苏杭等地因“血腥玛丽游戏”而失踪者估计已超过六百。失明、发疯者更足有上千之数,委实称得上贻害深广。
而洞悉九州结界已即将彻底失效的北方政府高层,更清楚血腥玛丽事件很可能是国外邪神对中国进行入侵与试探的开始,所以能否将之遏杀在萌芽状态也是至关重要,自不敢对此掉以轻心。
不过这一带目前还在南方政府统治下,同时也是一贯道的势力范围。针对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一贯道特别向信众推出一种“请镜仙”的祭奠仪式就是将自家镜子带到庙宇之中,放置在神像佛塑之前,先对着镜外的神佛虔诚拜祭,再对着镜内映出的神佛依样画葫芦拜祭一番。几次三番下来,便能让神佛之像驻留镜中,杜绝邪魔通过该镜害人的可能。若不方便带去庙宇的镜子,也可请法师上门作法。
事实上,这一套方法也的确有效,请过‘镜仙’的镜子此后基本上也就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一贯道也借此很是赚了一大笔香火钱,并额外发展了不少信众。不过类似的事件总不能得到彻底杜绝,毕竟一贯道始终没能彻底肃清血腥玛丽之患,而真的想玩这个游戏的人,总能找到没有请过“镜仙”的镜子。
这些自寻死路之人或者仅仅因为好奇,或者是不信邪想证明自己胆大无畏,或者因为某些欲望……其中更有许多被其他通灵者出于“找替死鬼”目的强迫进行游戏的无辜者。眼前这位女学生,就是受害于几名曾经玩过血腥玛丽游戏的同学。不过在实施过程中,却被张恩博带领的“血腥玛丽事件调查小队”盯上,暗中加以利用。
血腥玛丽邪灵可以通过镜子夺人双眼、攫取受害者全身血液,甚至将受害者整个人拉入镜中,这种实体穿梭的能力显然并非普通阴魂幽魄可以做到。通过研究收集到的情报,张恩博已经基本判断出血腥玛丽邪灵也是实体存在,那么同理也应可以在其出手夺眼的瞬间将其从镜中拽出,来个生擒活捉。
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只因如今整个上海的所有镜子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耳目,稍有疏漏,就会打草惊蛇。而且血腥玛丽仪式要求一个全封闭式的房间,房间内的一切又都会投射到镜中,所以房内若有伏兵,都很可能遭镜中邪灵觉察。但从房外发动突袭,却难保万无一失,对方发觉不对,只要将手迅速缩回镜内即可。必要时甚至可以壮士断腕。而且突袭者也很难保证被绑女学生的安危,很可能累及无辜。不过此次在几人联手。密切配合之下,总算圆满成功。
“总算顺利活捉了。这个家伙就是血腥玛丽?”一名容貌秀丽,肩上挂着一张漆黑长弓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口,锐利的眼神在被擒的女血族身上一扫,显出几分意外惊喜。在她的身后,还能够看到另外三名倒地不醒的女学生,却是这一次恐怖通灵的施害者。
“不是,这家伙只是血腥玛丽手下的喽啰而已。不然的话,就轮到我们该考虑怎么逃命了!”
此时,一名身材矮小。骨架看来还未定型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尘埃飞扬的密室角落走了过来,他看来模样甚是平凡,但出手却是极快,只见手影一晃,女学生身上绑着的绳索已全部解开脱落,顺便还帮她稍为推拿活络气血,手法精准奇快。之前显然也是他出手,才能在电花火石间将怪影从镜中扯出。
“这摊多亏小王你了……”看着少年,张恩博赞许之余。也颇有几分琢磨不透的诧异。
由于保密需要,组内成员之间大都不清楚彼此真实来历与姓名,张恩博也只知道对方姓王,代号“疾电”。不仅机灵巧变,轻功绝佳,更兼修道家陆地飞腾咒以及某些雷法。来去出没真可谓飞行绝迹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尤在普通先天武者之上。以他的年龄而论。就能有这身本事,已完全称得上天赋绝佳了。
而更令张恩博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少年对于西方血族以及血腥玛丽的熟悉程度似乎还在他这个“海归”法师之上,每逢提出建议,总能切中要害,让他们行动至今为止一直保持顺利。而且他行事谨慎沉稳,毫无半点年轻人的浮躁,几次三番下来,这位队里最年轻的少年在无形中反成了行动的策划者。
“张叔,对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我们要尽快找到对方在附近的据点!”听到张恩博称赞,小王却没有流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只是提醒了一句。
“不好找,镜内空间像万花筒一样四通八达,不仅有许多通道出口,而且还交错映入了许多镜外杂物。”张恩博微微皱眉,他此时正分神操纵“柳灵郎”在镜内空间搜寻,但却一时不得要领。
制“柳灵郎” 当先择特定方位的柳树枝及特定的时辰,在将柳枝雕成小人之像,施加符咒并日常供于六丁六甲大坛上,成了火候后便能听主人之命自行活动。较高明的法师甚至能让“柳灵郎”拥有木遁、土遁之能,更加神出鬼没。由于战斗力一般不高,主要只用于打探情报或暗算他人。此法可正可邪,正道法师一般以自身精血、元气温养,而邪道法师则强拘小鬼附魂,令其自行吸取他人鲜血温养自身。张恩博出身正派,用的自然是正法,相比邪道,好就好在驱使“柳灵郎”如驱指使臂,“柳灵郎”所闻所见一如自身亲临。
小王不动声色回道:“血族经营的据点一般都会有一个‘血池’作为施法的能量核心,这些受害者被掠夺的眼球与血液应该都会集中在那里,所以只管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去就行了。”
“何不直接问这个被俘虏的家伙,我绝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撬开她的嘴。”持弓女子拍了拍腰上的一个箭筒,向呆若木鸡的女血族举步走近。只见那个箭筒上有九个篆文,里面有一根根乌黑地长箭,箭镞上的燕羽有蛇、蝎、蝶各种形状,活灵活现,看得出非同凡响。
她代号“箭灵”,却是一位精通蛊毒以及箭术的高手,擅长的“八九钉头箭”,此法以蛇、蝎、蛛、蜂、蚊、蚁、蝶、蜮、蜈蚣九种剧毒蛊物练成九箭,每类蛊物都练有一蛊母与七蛊子,合共八九之数,每箭射出,都蛇影飞窜,或幻蝶纷飞,或蛛丝弥天,或含沙射影,各有难测的诡秘变化,配合箭术与巫蛊之法,用来对敌、逼供都称得上极为犀利。
“恐怕不行……”对于她的提议,小王却摇了摇头:“你没有注意吗,这家伙在镜子里没有影像。”
“喔?真的是这样!”自女血族被制服后,此时密室中的镜子已不再深邃如洞,而是恢复如常。箭灵向镜中看去,很快发现情况真如小王所说。又不解问道:“但这又怎样,传闻中血族不是都无法在镜中映出自己的影像吗?”
“其实不是血族都无法在镜中映出影像。而是血腥玛丽发展的血族不能映出。”小王解释道:“血腥玛丽麾下的血族都是由她的信徒转化,而且这些信徒在成功转化血族之后都需要把自己的镜中影像封印到血腥玛丽持有的一面魔镜中。此后血腥玛丽不仅可以通过魔镜随时监控他们,而且只要抹去镜子的影像,就可以杀死影像的主人。所以她手下的血族,几乎没有让活口落到敌方手中的先例!”
说着,他回头看了镜子一眼,“所以我们发现他们在上海据点的关键,不是在于那家伙,而是在‘柳灵郎’身上。”
说话间。一直聚精会神操纵柳灵郎的张恩博忽然低喝了一声:“发现血池,已经找到出口了……”
“在哪里……”其余两人眼前一亮,齐声询问。
“不清楚,只知道距离我们该不会超过十里,否则感应不会如此清晰,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确定方位……”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么女血族全身上下在忽然间彻底失去了血肉质感,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仿佛水银镜面般的光泽,仿佛已彻底化为一尊银质塑像。紧接着密如蛛丝的裂焊速布满塑像的表面。随着裂痕越来越稠密,塑像表面光泽迅速化为死灰。
张恩博见状皱眉:“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下一刻,女血族整个人已经彻底土崩瓦解,散成一堆无可收拾的粉末。
与此同时。密室中的镜子忽然变成水银般的流动质感,一个有着简洁流畅棱角,表面光滑如镜。连面门也彻底封闭住的头盔猛地从中凸出,紧接着就是肩甲、臂甲、以及一柄刚刚探出剑尖。闪烁着杀戮寒光的骑士剑。
箭灵下意识地一箭射出,但箭矢射到对方的盔甲上。却仿佛射中了无比坚硬、光滑的钻石,完全射不进去。
随即就是一声玻璃被砸碎的脆响,却是小王在眨眼间绕到镜后去,一下敲碎了镜子,那尊只有小半个身子探出镜外的骑士甲一下重重摔落地面,碎成一地碎玻璃。
之前柳灵郎进入镜界,还需要保留这面镜子以防切断联系,如今既然已找到出口,重回现实世界,也就没有什么所谓了。
“这是什么东西,也是血腥玛丽手下血族?”看着一地明显只是普通镜子敲碎后留下的碎玻璃,箭灵讶道。
小王以极快的语速回道:“这是血腥玛丽的镜骑士,是一种没有生命与意识的傀儡,几百年前血腥玛丽甚至曾经用一队镜骑士攻占了一个欧洲小公国,事后还派手下追杀据说比她更貌美的逃亡公主,这事后来还被改编成童话……跑题了。总之镜骑士的躯体像钻石一样坚硬,刀枪不入,但质地较脆,对付它们,最好用重武器敲击,不过还要小心它们手中的镜盾反弹攻击……”
正说话间,就见张恩博已不知从哪里掏出只又粗又黑的短筒,看起来倒与那火箭炮差相仿佛。
“张叔,这次毕竟是保密任务,我们是不是该低调点……”
“我知道,这是布阵器!”张恩博随口回答,稍为调节筒子上的一排按钮,旋即对着天空轰的放了一炮。只听砰的一声,一大片由铜钱、符纸、符印、阵旗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伴随着纵横交错的红线洒得整间密室到处都是。
阵一布成,随即凭空起雾,旋风呼啸,满室轰轰然作响,桌床杂物尽都在狂风中飘飞起来……
下一刻,张恩博等人所在的洋楼已是骚动四起,屋内所有镜子,甚至于能够映出影像的玻璃窗、光滑漆器表面全部出现了古怪的液态流动与扭曲变形。紧接着一位又一位全身都被光可鉴人的银亮盔甲覆盖,连手上持着的盾牌也仿佛一面面镜子仿佛从水下浮出一样,纷纷跃现,带着铿锵齐整,震撼人心的步伐,气势汹汹地直杀向张恩博等人所处密室。
紧接着,一阵旋风带着浓烈的雾气汹涌而出。席卷蔓延了整座洋楼,也不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何方邪魔作祟?”
不到片刻。随着一声宏大莫测,如同天雷滚滚般在夜空中回荡的断喝。一道道金光疾走如电,穿梭夜空,直投向洋楼内去。金光一落,随即化为一尊尊身高丈许,金光笼罩的人形。这一尊尊人形有形无质,好似根本就是由浓烈无比的金光凝聚而成的,但身躯四肢上却能看得清楚,乃是威武无比的中国古代武将战甲,手上持着的刀枪锤戟等武器。更是神光烁烁,凝实得宛若实质,转眼间就已纷纷杀入洋楼之内。
一时只见浓雾之中金光隐隐,狂风呼啸夹杂着桌倒柜塌、金铁碰撞以及呐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洋楼内杀得一片混乱,四周被惊动的市民也是骚乱四起的同时,张恩博等三人却已悠然走在百米外的街道上,顺便还把受害的女学生也带了出来。虽然她还未清醒,不过张恩博已在她身上施加符法。让她像梦游一样自行回家,第二天醒来后,只当做了个噩梦。至于另外三名祸害同学的黑心女孩,张恩博则只是随手给她们加了个防护阵法。能否幸免于难就全凭运气了。
“是‘金豆点将法’,一贯道反应好快!”遥望着一片混乱的洋楼,箭灵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过要一直都有这种水准,血腥玛丽在应该没法在他们地盘上成气候才对。”
张恩博闻言一笑:“毕竟事情闹大了。就像巡警可以对入室盗窃不清不楚,但如果变成集群械斗。再没有任何反应就是猪了!”
箭灵冷笑一声:“南方不是还流行黑白勾结,警匪一家吗?我看一贯道与血腥玛丽间多半有鬼!”
“但毕竟没有证据,这今年来,一贯道至少在表面上遏制住血腥玛丽邪灵,而且也颇有些低阶弟子在驱邪时遇害。不过眼下在彻底查明真相前,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开一贯道的人。”
三人在对话的同时脚下丝毫不停,以常人眼力难以捕捉的身法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全凭着张恩博与柳灵郎的一丝感应辨明方位。
蓦地,疾奔中的张恩博发出一声闷哼,脚下一个踉跄。
小王见状连忙出手扶住,一边低声问道:“是柳灵郎被毁了吗?”
柳灵郎被毁,主人也会受到一定反噬,不过以正法炼成的柳灵郎反噬不算太严重,张恩博只是稍为凝神调息,很快缓过气来。
“那我们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线索岂不……”箭灵闻言大急,随即只闻前方几里之外传来一声闷雷炸响,在原本寂静的夜间听起来尤为明显。只见远方的夜空中,几道万紫千红的火花伴随着噼哩叭啦的焰火声,直冲夜空。看来却像是什么人忽然放了一把烟火,虽然显眼,不过倒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是毁了……不过柳灵郎身上藏的特种火雷也爆了。”张恩博抹了抹汗,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总算确定了对方据点所在了,我们赶快过去。不过切忌鲁莽,毕竟我们只负责探明对方底细,真正动手的另有他人。”
……………………………………
上海市郊边缘,坐落着一座古罗马斗兽场似的筒圆形建筑,笼子般房屋,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楼梯口与过道间,摆满了各种杂物,走动时一不小心,就会撞翻人家的锅盆或盆栽之类。一楼与二楼之间,一排面馆、裁缝铺、杂货店、理发店的简陋招牌层层叠叠,其中几块招牌还不乏错别字。
这却是在远离市区的地方最常见的猪笼城塞,是一些城市贫民、苦力、小生意人的聚集地,鱼龙混杂,稍有地位的人根本不屑涉足这里。
在猪笼城塞一角,一家面馆的老板店中空无一人,正无精打采地收拾铺盖,准备上板关铺。
他走到店外,就开始上挡板,刚上了头一块挡板,只听身前有人道:“啊,这么早就关店了?”紧接着就觉面前一暗,好大一片阴影将本就阴暗的光线尽数挡住。
那是个足有一米八十多的高大魁梧大汉,发鬓稍微有些花白,蓄着满面当地人少见的虬髯,声如洪钟,举止豪迈,看来却是一位北方汉子。
面馆老板怔了一怔,连忙往里让:“客人里面请。”
“来一碗葱花面吧,有酒的话就随便来点。”大汉坐下后,见面馆里头放了几件包袱,以及一条长长的铺盖,不由问道:“老板这是准备要搬走?”
“是啊……生意不好。”面馆老板实在没有心情,只是随口应道:“先生也算是我最后一名顾客了,这顿我请,不要钱。”
“那我就多谢老板了。”大汉也不推辞,目光一扫,见四周有不少打砸过的痕迹,角落里还有些没收拾干净的茶碗碎片,顿时了然,“可是有地痞流氓骚扰?”
“可不是什么普通地痞流氓,总之惹不起就是。”面馆老板唉声叹气,送上汤面之后,只说了一声,“请用餐吧,不打扰您了。”
大汉呵呵一笑,一边吃面,一边又见店中还供着一尊横刀而座的关帝神像,不由笑道:“您这不还供着武神像吗?既有神明庇护,哪怕什么帮会恶霸?”
面馆老板闻言苦笑:“客人说笑了,关帝只是驱鬼镇宅,哪里对付得了什么恶人。”
“既供武神,自然要以武惩恶,以暴制暴!”大汉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道:“我看老板功夫不错,等闲百十人该近不得身,怎么如此胆小怕事?”
面馆老板听得一惊,但仔细留意对方筋骨与举动,却没法看出大汉有丝毫练武痕迹,只道是几天前动武已泄露自己身怀绝技,最终叹了口气:“我虽不怕,但总不能连累街坊邻居。”
大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闷头吃面,忽然又莫名一笑:“想不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弹奏古筝,曲子倒是弹得不错,可惜杀气太重了些。”
“哪里有古筝?”面馆老板先是一怔,凝神细听,随即面色大变,忽然出脚往地上铺盖一踢。
草席随即爆裂粉碎,三柄长枪从中一弹而起,落入他手中。
长缨在手,面馆老板气质顿时为之一边,从一名卑微、市侩的小人物,俨然变成一位横枪立马,煞气腾腾的大将军。只见手腕一抖,便是满屋枪影纵横,长枪厉啸惊天!
下一刻,刺耳的破空音爆尖啸声已在十数米外,仿佛一条毒龙骤然腾空,滚滚远去,却是早已杀出门去了。
“将五郎八卦棍化入岳家枪法,也算不错了,不过那两个瞎子聚音成刃,隔空杀人,终究还要高上半筹……想不到区区一个城寨也能有这等高手,而且还远不止一个。”大汉却依旧安然而坐,一边继续吃面,一边不由再次抬头望向店中关帝像,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感慨道,“看来这些年来,南方民间武学也是大有跃进。这政府虽有南北之分,但是武道,终究不分南北。”
已是将近凌晨时分,月明星稀,即使是上海这座最繁华的东方魔都,此时街道上也已是人迹罕见,近乎万籁俱寂。
夜色中琴声隐隐传来,先是细如丝牙,忽高忽低,直向一个人内心最柔弱处钻,予人一种说不出的怅然凄惘,肝肠寸断意味。而后的琴音渐急,如群珠落玉盘,如骤雨入铁瓮,没有任何断绝,连绵而作,直震得听者气血浮动,不能自持。
再仔细一听,便觉琴音中隐有千万利箭破空,又似有刀鸣剑啸,金戈杀伐之声,叫人闻风色变,肝胆欲裂!
寻声而去,只见弹琴的却是两名身穿粗布长衫,脸上戴着一副完全不透光的眼镜的瞎子,满脸风霜,一身市井之气,看来只像两个走江湖的穷苦残疾艺人。但此时他们架着二郎腿,单腿着地,膝上放着一架一人多高的沉重七弦琴,却是稳如泰山。手上急抚琴弦,每逢铮地一声,琴弦弹起,便有锐利劲气如箭如矢射出,又在音波催动下无形有实的风刀铁剑在空气中以音速来回纵横切割。弹到急处,只闻铮铮锵锵密集连响,五丈以内的地面以及墙壁连绵开裂,地上的沙砾尘埃都沸腾起来,如一排排喷泉一样地冲起老高,委实怵目惊心。
距离他们三四丈外,却是之前的面馆老板,只见他手持长枪,身形窜高伏低,刚刚急窜向前,突然之间又换了一个方位。斜地里刺杀过去。手中白蜡杆子长枪如龙似蛇,游走不定,闪烁出漫天寒光。每一下点扎拦扫,便是一声声犹如连珠炮响的震天音暴。由此可见,他枪尖破空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
围绕着他,全是来回乱劈乱斩,势可断金切玉,凌厉难当的无形音刃。无形的飕飕音刃。与有形的厉啸长枪正面撞击,竟然爆发出巨大的火星飞溅。好像绚丽的烟花,但是蕴含的凶险杀意,令所有明里暗中旁观者的呼吸都为之凝滞!
双方的攻击速度都达到了音速,不过面馆老板是凭着白蜡杆子的弹性做到。而两个瞎子原本就是音波攻击,都是取巧。相比真正拳脚达到音速,甚至身法移动突破音障还有着颇为遥远的差距。不过即使如此,一场厮杀依然惊心动魄,教人叹为观止。
音刃无形有质,攻击角度刁钻奇诡,其高频音波透骨入髓,沾之即伤当之即亡。面馆老板全凭超凡的直觉闪避迎击,但仍难免有所疏漏。时而发丝被细碎的音刃斩断,时而衣襟开裂,进而破皮裂肤。溅血处处。形势之危,宛若单枪匹马在千军万马,刀枪丛林围困下厮杀,险象环生,稍有不慎,随时血溅五步。
由于连番与音刃剧烈碰撞加上空气摩擦。枪尖温度持续上升,渐渐的已如烧红的烙铁。而原本坚韧的白蜡杆子木质纹理更是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爆裂声,忽然从中折断。
但面馆老板身上却不只背了一杆长枪,手上长枪断了,只在背上一抹,便有几柄长度较短的花枪一并在空中翻滚,他双手随接随舞,左右开弓,甚至以脚御枪,以枪抡枪,一时枪影更是密集交错,一杆断了,火速更换,反而挡了不少音刃,向前逼近了几步。
但越是靠近两名瞎子,音刃就更是密集凌厉,蕴含森森杀气的铮铮锵锵琴音更能震荡气血,干扰心脏跳动,令人内外俱伤。一时面馆老板只能在距离两人三四丈外勉力支撑,实在难以杀进圈子之内。
面馆老板喘息渐急,身上伤口流出的血已染红了半边衣裳。他原本就一直处于下风,僵持下去,不仅仅身上零碎伤势不断积累,而且体力也消耗得远比对方快。反之两个瞎子却好整弄遐,一直端坐不动,只管拨弦发音,隔空攻击。
若不趁着体能还未明显下降的功夫拼死一击,决出生死,拖延下去,必死无疑。面馆老板当即已有决断,只见他两三秒的功夫转变了五六次方位,东躲西闪之间,如马跳山涧,鹞鸟翻飞。蓦地全身猛烈鼓劲,双腿连踢,将三柄花枪如攻城弩般直踢向两名瞎子。随后自己腾空拔身,仿佛骑在了一匹高头大马上,携带着骏马奔腾地威势冲击力,迎着千弩万矢,枪林箭雨,单枪匹马一往无回地直杀对方三军主帅帐前。
一时面馆老板人枪合一,势如龙腾,全部精,气,力,骨,神,都毫无保留地贯注到这一击之中。不成功,即成仁!长枪的前端急速旋绞,爆发出好像鬼哭神嚎一样的呼啸声,又似盛夏里最猛烈的龙卷风,将所有迎面而来的音刃全部绞杀粉碎!
两名弹琴瞎子以二敌一,始终占尽上风,见对方拼死一击,依然不慌不忙,先连发音刃将三柄率先射到的花枪粉碎,又忽地将膝上长琴一竖,其中一人以手扯弦,将琴弦绷紧到极限。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其实只不过是极短暂的瞬间,原本密集清脆的琴声同时消失,只剩下一些袅袅的余音,在猪笼城寨间回荡。
一时的寂静,却像海啸山崩前的短暂平静,酝酿着惊心动魄的爆发。
与此同时,另一个瞎子力贯十指,同样灌满了真力的琴弦上全力一拨。
“琤!……琤琤!……琤琤琤琤琤!”
彼此内力交相激荡,甚至令瞎子的十指指甲和琴弦交接之处爆起了细密的火花,随后一点点火光伴随满贯杀气的琴音铺天盖地地扩散了出去。
天地间杀伐之声大作,就仿佛一名奋不顾身的勇将好不容易杀到对方主帐之前,要行险来取对方主帅人头,却不想对方已在帐后埋伏重兵,伴随着百鼓擂动。千戈交击,万箭齐发,铁马奔驰滚滚杀出。一下把震天枪啸声给彻底盖过,再摧枯拉朽地反推回去。
眼看着强弱立判,面馆老板难逃侥幸之际。忽然不远处一个大汉的粗豪嗓门传来:“老板,这面调味地道,面质尤其擀得不错,我老高这就去了。”
听起来只是很平常无奇的,只是在深夜听起来有些扰人清静的一声喊。但却莫名地连惊天动地的琴音都不能掩盖分毫。
这般情形,就像一大群憋足一口气。气势汹汹席卷杀出,正要杀个尸横遍野血染黄沙的精锐骑兵,却偏偏忽略了前方马蹄下一根再平凡不过也毫不显眼的绊马索,霎时摔了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受此一扰。两名瞎子顿时琴音大乱,紧接着崩崩连声,七根琴弦竟然断了四五根,声势一泻千里!
一时形势逆转,面馆老板去势再无受阻,居高临下的一枪长驱直入,势如金刚捣锥,力士掷锤。只是一点,偌大木琴就像塞入了烈性火焰般一下炸个粉碎。拨弦的瞎子虽仓促闪过心脏要害。但左肩仍被一枪扎了个通透,伤口仿佛被破甲弹打中一般筋骨成糜,血肉爆裂。伤得无以复加。紧接着长枪顺势一扫,已将拉弦的瞎子勉强招架的右臂骨扫了个粉碎,连同肋骨都折了好几根……
一时险死还生,又赢得莫名其妙的面馆老板一身冷汗涔涔,半晌都未能回过神来,几疑身在梦中。
而刚刚吃过一顿好还算满意的夜宵。又喊了一嗓子的汉子已大步出了猪笼城寨,朝远方一处烟火喷发的地方走去。整个人看上去除了比普通人高大一些之外。也是毫无出奇之处。正走路间,忽然回头瞥了楼上某处窗户一眼,嗤笑了一声:“想不到竟有人可以退缩隐忍到了这等麻木窝囊的地步,这一身武艺,莫非练来当缩头乌龟的么?”
楼上一户人家内,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收回瞭望窗外的目光,长长吐出一口气,相顾默然,无言以对。
……………………………………
夜色已深,即使是上海这座最繁华的东方魔都,马路上除了偶尔几辆洋车驶过外,已罕有行人在行走。这个时间仍然在路上晃荡的,基本上不是地痞便是混混。
夜深人静,没有人注意到,一处紧挨着交通信号灯的简陋铁皮交通亭内,传出阵阵压抑而痛苦的嘶吼。
在交警早已下班的交通亭内,一名大约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半跪于地,满头大汗,浑身颤抖。只见他头发凌乱,脸上略微带点杂乱的胡须,还有几处淤伤,显得甚是潦倒。更古怪的是,他左右肩上还各扎着一把短刀,脸色青中发黑,嘴唇肿胀发紫,两眼反白,显然中了毒,而且已处于失去自我意识的最危险状态。
在几乎弥留之际,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结出一个又一个的手印,手印配合呼吸,越结越快,看似凌乱随意,但却奇妙地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意味,不知不觉中已有龙虎大力随印而发,所到之处,原本就空间狭小的铁皮亭竟被击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深深印痕。
下一刻,浑厚气劲凭空而生,沛然而发,竟逼得男人身上扎着的一柄短刃如强弓劲弩般激射出交通亭外,在空中转了两圈后正好扎中一辆经过的洋车轮胎,让其爆胎当场。车主不得不紧急刹车,破口大骂。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肩上的刀上紫黑色毒血源源流出,显然剧毒已被逼出体外,危机解去。不过他的神智却还未恢复清醒,眼神一片茫然失神,之前一系列动作,对于他来说仿佛梦游一般。
“细胞活力与生命潜能皆远超常人,只是学过一些粗浅手印与吐纳法,但一举一动,一呼一吸却已能够下意识地与之暗合,时时修行,暗合后天返先天之妙,天生灵觉悟性超凡,好一个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昏昏沉沉之际,男人仿佛听到有人啧啧赞叹,但他却不觉得对方是在称赞自己,反而勾起什么伤心往事,觉得对方满怀嘲讽,当即反唇相讥:“你才是奇才,你他妈的全家都是奇才!”
对方却不恼怒。只问了一句:“你这手印与吐纳法是哪来的?”
“什么劳什子手印……你他妈的玩够了没……”男人只是市井混混一个,吃不得半点眼前亏,觉得对方借题发挥。就想爬起来教训对方,但眼皮却像灌了铅一般,只朦胧感到对方近在咫尺,坐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不紧不慢地聊天,但明明自己所在的交通亭离地三米,而且狭小得要命。只够勉强挤入自己……
也就在此时,眼前情景莫名地改变。呈现出一幕幕场景:
“少年,看你灵光透顶,一身横练筋骨,实是百年罕见的练武奇才。若是打通任督二脉,还不飞上天去……我这一本《如来神掌》,只需十块钱……”一名模样邋遢猥琐的乞丐手中拿了一本“秘籍”,以满是诱惑的语气对一个小孩说道……
小孩得了秘籍后如获至宝,终日苦练不休,终于有一日“神掌”隔空发出,只见眼前大树摇晃,心中得意,以为终有所成。
又一日。小孩在路上,目睹一群小流氓在欺凌一名哑巴女孩,上前制止。手上结印,“神掌”发出,却遭对方一把掌抡倒在地,好一顿拳打脚踢……
曾经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一一呈现,仿佛时光倒流。
对方在一旁静静看完,忽然哑然失笑:“以你的资质。原本就连假秘籍都有可能练出真功夫,可惜你用心不诚。就算给你一本真《如来神掌》,都练不出个屁!”
“什么心诚不诚的……”男人一时宛若身在梦中,自己也只当做梦,所以言辞无忌,嗤笑一声:“啊,我明白了,你是一贯道的,不就是想让我入庙拜佛多骗几个香火钱吗?老子上过一次当,发誓以后都不会再上当了!”
虽然在一贯道影响下,上海等地香火极盛,多有灵异,上到达官显贵下至地痞流氓都奉之如神,无论是驱邪消灾、升官求财、求签占卜还是红白喜事、除瘟求雨都离不开佛庙神坛。乃至于黑白两道双方立约发誓都免不了在神佛面前进行。请神佛作为公证担保,在民间的认可程度甚至还高过请政府人员公证,实可谓涉及国计民生方方面面。但男人却下意识地认为这些与当年坑惨了自己的那本《如来神掌》是差不多的玩意。再加上他常年混迹市井,颠沛流离,也确实无心思去关注这些。
“欲诚于武,先诚于人;而诚于人,首在诚于己。对待自己尚且不诚,求神拜佛又有何用?佛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道他是要世人都来拜他,还是要告诉世人‘自性’最尊贵。”对方的声音虚无空旷得如同天外传来,但却又似乎老朋友聊天的一般亲切入耳,“自心真,自性明,是为‘真武’,又何假外求于神佛。如今的你,连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都不清楚,又怎能练成真正的神掌?”
男人眼神混沌无光,茫然道:“我自己想做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老子不就是想加入斧头帮……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但这真的就是你希望得到的吗?”对方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看你一身天纵资质,却偏偏自我埋没,委实有些可惜。姑且送你几式掌意,若你有朝一日真能诚心实意,无怨无悔去做一件事,区区神掌,又有何难……”
“你这人烦不烦……夹缠不清……别耽误老子睡觉……”半醒半梦间,口中嘟囔不清的男人感到自己头顶似被拍了一拍,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灌顶而下,又迅速消失在四肢百骸间,似乎了无异感,又似乎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什么。他实已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就昏昏睡去……
………………………………
“这是哪里……什么‘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看着眼前一栋规模不小的四层楼建筑,箭灵一时无语,“其实不就是精神病院,犯得着起这样的名字吗?”
这栋建筑看来是教会医院改造,正中还有着十字架装饰,大门正中挂着“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九个镂空大字。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一面毗邻黄浦江,三面高墙铁丝网围绕,甚至还有荷枪实弹、配备机枪与装甲车的警卫在四下巡逻。
“这几乎是整个上海规模最大也最著名的精神病院。说起来,许多被血腥玛丽弄疯的疯子最后也是被送往这里……”张恩博若有所思道:“再加上此地位于英法租界,有外国军警把守。国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可以很好地保密,所以的确是最适合作为据点的地方。”
张恩博特制的火雷参考了上古方士的雷火丹方,与现代火药大有不同,引爆后尤有破邪、燃秽、扰乱阴极气场的功效。虽有类似烟花的视觉效果,但其实更近似于阴阳磁场激荡之下引发的极光现象,即使在封闭式的地下室引爆。在空中照样能引发异象,而且动荡的气场要经过相当时间才能平复。以此来确认对方位置,绝不会弄错。
除此之外,柳灵郎身上携带的火雷更是用足分量,就算刀枪不入的铜甲尸近距离挨了这一炸。也会受创不浅,侯爵以下血族,更是会一下灰飞烟灭。所以照常理说,对方据点如今应当已陷入不小的混乱。不过从建筑的表面上看,仍然看不出有任何伤损。
“既然确定对方位置了,那么我们是否马上混进去?”箭灵开口问道,随后却见小王静静凝望着“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显出几分凝重与不安,连忙问道:“有什么问题没有?”
小王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笼统地回道:“我总感觉这栋建筑有不少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说左右未免对称得太工整了,还有那窗玻璃颜色……”
眼前精神病院一排排齐整玻璃窗用的是颇为新潮的茶红色花边玻璃。白天看起来颇具庄严气势,但在夜间灯光全熄的情况下,却显出几分阴森莫测。
张恩博涉猎诸多杂学,见状也点头道:“从风水角度,的确大违常理,绝非常人能久居之所。不过这些洋人的楼房。原本就不遵守我们的那一套,何况是半监牢式的精神病院。”
小王皱了皱眉道:“这个精神病院散发出的气场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照理说在上海的镜界通道还未彻底稳固之前。血腥玛丽不大可能冒险亲自前来,但不排除这个据点有侯爵、甚至公爵等级的血族驻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肯定不是对手。不过如果拖延太久,对方只怕会毁尸灭迹逃之夭夭,如今我们总要设法进一步明确对方的位置与动向,尽量为战斗人员争取时间……”观察一番后,张恩博最终决定动身,他们这一组主要只负责情报方面,而战斗攻坚则另有其他潜入人员负责,虽然他也不清楚具体是些什么人,不过在收到信号的情况下,肯定不久就会到达。
正要找个合适的位置,避开军警进入时,忽然只见眼前金光大作,犹如一道黄金流星从天外而来,转眼间已近在眼前,却是一面金光灿灿,外圆内方的巨大铜钱,映得四下金黄遍地,富贵逼人,好似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成了黄金铸造一般。
“三位朋友还请留步!”
随着一声喊,巨大铜钱正中大比城门的门户中,已陆续走下了二十余人,个个身上都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缠绕,就跟寺里的佛像贴满了金箔一般。
见了这一群真正意义从“钱眼”里钻出的人,张恩博三人面色都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而这群不速之客的为首者,则是一名商贾气质,始终面带笑容,一团和气的矮胖中年人,见了张恩博三人,当即笑道:“陈主席既与金公祖师达成协议,共诛血腥玛丽邪灵,诸位又何苦躲躲藏藏,独自行动,显得信不过我等。”
张恩博一看,顿时认出对方正是路中一最为看重的四大亲传弟子之一——郝宝山。此人总管一贯道财务,所请神明正是在人间广受拜祭的财神菩萨赵公明,早已练成中品请神境界,以神力凝聚“如意元宝”与“通灵铜钱”两件神器。身在一贯道神坛、道场遍布的地域,实力估计还能在提升半品。带来的二十几人则个个身后法相凝实返真,看了也全是修到下品请神巅峰的一贯道精英。若双方动手,自己这大小猫两三只,真不够对方一口吞的。
一贯道毕竟是地头蛇。柳灵郎身上的破邪火雷自爆,引发的焰火在暴露了目标所在的同时,自然也有不小的可能性引来一贯道的关注。张恩博对此早有所料。也并不慌张,只是拱了拱手笑道:“不敢劳驾诸位,毕竟诸位长久以来都找不到血腥玛丽老巢,想来有些不便之处,不如就由我等代劳了。”
数日前陈囤亲赴天台山,与路中一当头对面谈判。路中一虽然对北方政府提出的各项条件不置可否,但对于清剿血腥玛丽之害一事上。倒是爽快点头,答应合作。既然双方已有了协议。张恩博自然也不怕对方此时翻脸。
听得张恩博言语中暗藏讥讽,郝宝山笑容一僵,面色微沉道:“这血腥玛丽不过是一个擅长瞅空子祸害些信仰不诚,神佛不佑的愚夫蠢妇的邪灵。就和偷粮米啃火烛的阴沟硕鼠一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是我教为民生福祉,教化大众诸事繁忙,一时无暇理会罢了,你们还真当我等收拾不了区区一个血腥玛丽?只是如今贵方既然如临大敌,陈主席甚至不惜为此亲临天台山求见金公祖师,我等也不妨给个面子。”
说罢转头朝向“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开口问道:“这血腥玛丽,看来就是藏身此地了。我看各位有些退缩犹豫。可需让我等替你们出头?”
“但这里可是有着驻外法权,国人不得擅入的英法租界。”箭灵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你们的政府可不曾像北方政府一样声明废除一切列强对华不平等条约。如今动手,就不怕外交纠纷。”
郝宝山嘿然一笑:“我等法门中人,又何须理会这些束缚凡夫的条例?”
说完将手一扬,便有一枚元宝飞上半空,在空中迎风而长,长成一座黄橙橙、金灿灿的金山。又骤然解体散开。顿时只见漫天无数金钱元宝纷纷落下,仿佛下了一场奢华“金雨”。尽向在“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四下巡逻的武装警卫洒去。
一贯道的“请神大法”的诸多神通根基全在香火信仰,虽然看来极是辉煌显赫,但其实都是幻多于真,所以要让越多的肉眼凡胎的凡人体验到“神通”、“神迹”,消耗的神力就会越大。而同样的“神迹”,越是虔诚的信徒自然越是容易体验到,对于压根没有信仰者则往往只是对牛弹琴。故一贯道一向包罗万象,确保对任何类型的人都能投其所好。
而郝宝山凝聚的“如意元宝”与“通灵铜钱”的本质其实在于人们对金钱的追求与欲望,这几乎称得上是人人皆有的,也是求神拜佛时十之八九都有的许愿内容。眼前这群警卫自然也无法免俗,一个个第一时间就被从天而降的金银财宝晃花了眼,纷纷放弃岗位争抢不已,欢呼狂笑。对金钱的巨大贪欲蒙蔽心智,早已让他们忽略了这批凭空而来的金钱的不合逻辑之处,也彻底忽略了郝宝山等人。
只是随意出手,就彻底解除了数百人的武装与警戒,这便是中品请神的威能。不过即使是郝宝山,也绝对做不到让整个上海的人都目睹“金雨天降”的神迹。这不仅仅因为他力量不够,也是因为他万万承受不起由此引发的上百万人的金钱贪欲冲击。一贯道教众都是引导信徒参拜偶像,再从偶像身上借取神力,宁可多费周折,也不敢自诩为神,直接接受信徒拜祭,便在于他们要尽量避免受到红尘浊念的直接冲击。正如挖水库蓄洪,等泥沙沉淀后再从水库中取水,总比直接受洪水泥沙冲击好。
转眼摆平租界警卫后,郝宝山带着一群一贯道精英大摇大摆走向精神病院正门,每人身上都是金光缠绕,又各自洒出金豆召唤金甲力士,各拿刀枪左右护卫,煞是辉煌显赫,百无禁忌!
进了门内,郝宝山又回头朝张恩博三人傲然一笑:“一贯道地盘上的事,由一贯道解决就够了。若是诸位还不放心,不妨跟在我们后面,看我等如何降妖除魔!”
张恩博微一皱眉,随即笑而拱手:“既然各位铁肩担道义,我等也不便越俎代庖,就随行且看各位施展手段……”
毕竟一贯道是半敌对关系,即使已达成协议,也要时刻关注对方是否暗藏猫腻,贼喊捉贼,所以张恩博非要随行确认清楚不可。
然而也就在一贯道一群人越过围墙大门,正要走入精神病院内,忽然一侧传来一声:“慢着,研究中心未经许可,不得进入!”
郝宝山闻言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上谢顶的老伯,身上只得一件布满汗迹的背心与宽大短裤,穿着一双大号人字拖,一副睡眼惺忪的邋遢模样,正从大门一角的一个门房中拖拖然走出。
照理说,在“金雨”之下,哪怕一个人是瞎子或者还在睡觉,都会不可遏制陷入遍地金银的美梦中,然而眼前这人看来却丝毫不受影响,难道他心中没有半点金钱欲望不成?
“你是谁?”
见“撒钱战术”竟然对此人完全不起作用,郝宝山面色一沉,当即就有几个一贯道教徒向他围上。但这门房老伯却一脸懵懂回道:“我是谁?我是住里面的,今天轮到我值班守门……”
“原来却是个疯子,难怪一点金钱贪欲都没有……”郝宝山闻言正松了口气,忽然又听得背后传来一串咔嚓咔嚓的开窗声,却是精神病院最顶楼一排壁窗忽然以一种向外倾斜的角度打开。
壁窗外斜,平滑的玻璃正好将不远处的黄浦江映入窗内,由于全是茶红色玻璃,看上去缓缓东流的黄浦江竟成了血红色,看上去就像一条血色天河凌空而悬。
下一刻,就像一个阀门忽然打开,滔滔滚滚直如山崩海啸般的血红色洪流从一排壁窗之内轰然泻出,带起密如万浪拍岸的惊滔浪声,咆哮席卷着直向一群正要进入精神病院内的人们冲袭而下。
“怎么回事?”郝宝山大惊失色,连忙将一枚巨大铜钱迎着冲击而来的洪流祭起,洪水一涌入铜钱正中的方孔,顿时仿佛进了无底洞般不见了踪迹。然而此举只能抵挡洪水的正面冲击,从其他角度倾斜而至的洪水,依然让一群猝不及防的人们都遭了灭顶之灾。
不过一群一贯道弟子身上金光辉映,就像一尊尊铜浇铁筑的塑像,虽然被席卷得动摇西晃,依旧能堪堪抵御住洪水冲击,不至像那一群还在顾着满地捡钱的警卫一样被一下冲入黄浦江中去。也有一贯道弟子连忙令召唤出来的力士、神将护住自己,从洪水把自己托举起来。
但就在此时,只听一连串骨骼断裂的咔嚓声,之前距离门房老伯最近的四五名一贯道弟子或者脑袋一百八十度以上大旋转,或者直接折到脑后,竟被瞬间扭断了脑袋。
明明洪水泛滥,但这些水流对于门房老伯来说却仿佛不存在一般,身上衣服连半点浸湿痕迹都没有,则依然一脸无辜茫然状,口中自顾自说着:“他们让我看门,可是我只懂得杀人,所以对于闯入者,我只能……”
“杀!”
话音方落,门房老伯身影已在一阵狂风涌动中化为一片模糊,紧接着仿佛几百个汽车轮胎同时爆破的炸响与气啸声伴随着如水荡漾开来的空气连绵暴发,声势惊人,却明显是手脚攻击,甚至躯体移动已经突破音障迹象。(未完待续)
一时四下皆是红水滔滔,裂肌摧肤的烈风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对方哪怕是随便一下拳打脚踢,激起的音爆气啸都可以在一丈内生生震死、解剖一只老牯牛。
“是先天武者!”
骤然遇袭,郝宝山惊怒交集,对方出手之凌厉狠辣,显然是先天武者,而且是杀人如麻,实战水平异常老到的那一类先天武者。虽然先天武者还未能真正飞天遁地,但在战力上已经完全可以与中品请神等量齐观。虽说此地一贯道的道场、神坛遍布,对请神大法有不小的加成,但自己也绝不敢说有把握胜过这样的人。
虽然北方中国如今武风大盛,但先天高手的数目估计也不出十指之数,至于南方,更是绝少听闻有人成就先天,却不知为何如今突然冒出了一个,而且还完全不要脸皮的下手偷袭。再加上红色潮水依然从精神病院顶楼的壁窗内滚滚泻下,仿佛窗玻璃内映出的黄浦江要将所有江水都通过壁窗倾覆泻光一样,满目一片红色泛滥,已将精神病院半个一楼都淹了,形势着实恶劣。转眼间,一群猝不及防的一贯道教徒便被一下杀了四五人,损失极为惨重。
相比之下,张恩博与箭灵两人则显得从容许多,除了因为他们距离相对较远,门房老伯没有选择他们为偷袭目标之外,也是因为他们武功高出一贯道等人不止一筹。见红水涌至,只是将身跃起,踏波而行。飘然不坠,进退自如,显得游刃有余。至于速度最快的小王,则早在红水倾斜到之前便已不知闪身到何处去了。
毕竟请神大法只是一种另类法术,除了少数教徒之外,一贯道的绝大多数人的身体素质、武功根底只是泛泛,又不擅长术算占卜。观一叶而知秋的先知预感之道,骤然遇袭。吃亏最大的总会是他们。
好在这群教徒中恰有一名剑术高手,身后忽呈一尊披发跣足,一手按剑,脚踏龟蛇的真武大帝神相。手中长剑出鞘,接连几剑刺出,剑势大开大合,看来颇为古拙,不见如何惊艳,但总算将正要扑入人群大开杀戒的门房老伯稍为阻了一阻。
紧接着剩下的各人也已反应过来,有些人各从身上取出一枚金豆,捏在指间,结起请神手印。随后一股散发着浓烈铅汞铜腥气味的金液当即从他们手中涌出。包裹住他们周身上下,又附着他们身上呈现的神明虚影流淌,迅速形成一件件连面目都覆盖护住的鎏金甲胄。某些盔甲还附带三头六臂、以及刀枪剑戟、轮镜珠花各种武器、法器。也有些人取出一枚枚金豆抛出,闻风一长,便成了一个个身高丈二的金甲力士、神将,与先前召唤出的神将一起就如一圈铜墙铁壁般四面团团护住。
郝宝山则将“如意元宝”望空祭起,一下散化成漫天金沙,金沙在每一个一贯道教徒、每一尊金甲神将身上来回流动。时聚时散,衬得每一个人都像金漆铜铸。金粉扑面一般。
“金豆点将法”,却是路中一在晋升上品请神之后所创的又一方便法门。所谓金豆,乃是一种以金粉、铜砂混合水银汞液,又施以神符的丹丸,每一枚赋予虔诚信徒之家,供于家中神坛之上,早晚拜祭,时时存想,汲取香火愿力,历时三到五年方可有成。练成后的金豆既能撒豆成兵,到了请神大法修炼者手中,也能配合请神大法,把所请神明与金豆结合,形成对应神明法相。
由于金豆原本就是实物,贯注神力后转化的神将、力士也自然拥有实打实的物质躯体,一个个刀枪不入,身具龙虎之力,身形可大可小,可重如铅汞,也能轻如浮萍。即使仅仅练成下品请神者,也能以此取巧将护体神相暂时转化实质,或者形成盔甲一般护住自身,或者直接形成独立的神将代替本人作战。哪怕神将被灭,也只是折损了金豆,自然远比请神附体,亲身上阵来得安全。不过神将距离本人越远,威力与灵性越差,也更耗费神力,却也是一桩缺陷。而如果让金豆液化,包裹住自身后形成护体神铠,长久下来则容易中铅汞之毒。
那门房老伯在转眼间便已发动十几次突袭,手脚破空的凄厉气啸仿佛硝烟战场上几十把机关枪在密集扫射,却都没能突破金甲神将的防御,反而次次被金甲神将挥舞刀枪锤杵逼退。那些金甲神将原本就不是什么容易应对的货色,全身并无要害可言,只要不受到会导致结构性崩溃的攻击,便能不断复原,加上郝宝山的金沙护体之后,更是了得。无论哪一尊金甲神将受到多么迅猛急骤的攻击,所有金沙都会朝着被攻击点瞬息聚集,流转如意,不仅将攻击力抵消大半,还能极大增幅其质量与力量,仿佛实打实的金灌铜铸之身。
这招却是郝宝山从市场金钱资本流通生聚中悟出的一种变化,一旦祭出,便可一次性护住多人,不怕对方寻隙下手。若是对手心怀金钱贪欲,金沙还能反向其侵蚀,以利滚利,让其在转眼间背负上身心无法承受的重压,只是眼前这门房老伯偏偏是半点金钱欲望都没有,只能发挥一半效果。
一时只见门房老伯一击即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身形在红水浊浪隐没闪现,却根本不会因洪水影响行动,自身动作也不会对水流造成半点影响,叫一贯道众人一时无从反击。
不过随着“如意元宝”与“通灵铜钱”两大神器一同祭起,一个护住头顶,一个防住四周,一贯道众人在一片洪水泛滥中总算稳住了阵脚。
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张恩博高呼一声:“辟水诀不起作用。这些红水都是幻术伪造……”
“果然如此……”受了提醒,郝宝山在百忙之中总算回过神来,其实他也是弄虚作幻的大行家。若是保持冷静,早能发现不对之处。
“请神大法”是凝聚香火愿力,化虚为实的手段,而纷芒狂热的信仰对其他幻术同样有强烈的干扰破解作用。一时众人各自动手段,只见天空中金光煌煌,疾闪而落,或者化为拂尘、仙剑、降魔杵、照妖镜。或者化为金莲、法轮、明珠、宝瓶、如意之类,各放宝光。四下穿梭照耀。一时之间,满天神佛光影晃动,满目流光溢彩。竟将四下浑浊得化不开的泛滥红水映了个透彻,大片大片红水虚化消失。迅速退散,距离稍近的地方已能清楚看到地面。
由于一下折损了不少同伴,一群一贯道教徒都是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只待门房老伯露出形迹,就要一拥而上将之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阵轰隆轰隆轰隆的气流轰鸣声,紧接着十几米外某处的景色和光线居然开始扭曲,仿佛有一位洪荒巨人正深吸了一口气。蓄势而动。
“不好!”
郝宝山心中刚刚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便觉得自己脑门仿佛挨了重重一锤般一阵剧痛眩晕,满目只见漫天金沙轰然爆散。当先的三位金甲神将则像三个被铁锤猛砸一下的气球一般当场炸成碎片。距离三名神将稍后的两名一贯道教徒已经连人形都没有,就如同两团肉泥般软软倒地,原本包裹全身,可保刀枪不伤的鎏金盔甲早已重新散成一团与血肉混淆的金液。一双破破烂烂,鞋底早已彻底磨光的拖鞋踏在这一堆血肉之上,溅起满目血泥。
在这双拖鞋之后。地面上已多了一道有十余米长,宽逾三米深达两尺的巨大鸿沟。砖石泥土像是一撮泥土被人鼓足了劲一吹一样,激扬得漫天都是。
从撞击点勃然爆发的层叠空气涟漪带着轰隆隆的音爆声向四下横扫激荡,所到之处,精神病院一二楼窗玻璃连绵爆碎!
随后,郝宝山才听到一声沉闷如雷,而又无比古怪的“咕”的一下吐气声,仿佛一只比巨鲸更大的牛蛙发出的一声震天蛙鸣。
原本只要不受“赤色光辉”克制,一贯道众人的结队防御已完全足以应对等闲两三名先天高手围攻。但这一击威力之强,已然比拟战列舰破塞主炮的近距离轰击,远胜过一般先天高手的劈空掌力,完全就是整一个人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合身冲撞,倾毕生功力、全身潜能于雷霆一击的结果,这才能做到摧枯拉朽地一举攻破一贯道众人的防御,再连杀两人!
在不远处观望的张恩博与箭灵也看得眼皮直跳,真难以想象对方究竟运用什么特异功法才可以让人体瞬间承受这种巨大的加速度。照理说即使是先天高手,体内相对脆弱的内脏也该很难承受住这种极速冲击才对。
他们却不清楚,这一种名为“蛤蟆功”的独特功法不仅能将全身筋骨、皮膜、内脏锻炼得韧如橡胶,胀缩自如,而且在攻击前要先要吸入大量空气,令自己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都充斥气体,并在攻击的过程中通过特殊的吐纳以及皮肤呼吸法将受压气体迅速排出体外,这才能极大起到缓冲泄劲的作用,称得上是罕见的奇功异学,只是姿态难免有些丑陋。不过即使是“蛤蟆功”,在正常状态下也该做不到这么强才对。
此时只见门房老伯踏着被他生生撞成肉泥的两个一贯道教徒的尸骨,全身上下血污遍布,双手张开,咧嘴而笑,脸上、身上筋肉剧烈蠕动,满是疯狂嗜血的味道。
奇异的是,仅仅短短十几秒过去,他原本谢顶的半白头发已经变得浓密不少,发色也由白转黑,原本是有些微微松弛发黄的皮肤正在变得光洁红润细腻并逐渐绷紧,皮肤下的筋肉也正焕发着异样的活力和生机,竟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不止!
不过他的口鼻间鲜血不断溢出,显然自身脏腑也已受创不轻,而右眼却豁然已被刺瞎,只留下一个怵目惊心的血洞。鲜血与黑色胶状物不断渗出。一道血痕从眼角擦过太阳穴下方,顺便把他的右耳剖成两片。
之前唯一能够在这惊天一撞之下及时有所反应,并且出剑拦截的却是那位背后呈真武大帝神相的剑术高手。所有人中。唯有他既没有以金豆召唤神将,也没有将金豆化成神铠护体,而是始终持剑在手,虽只出一剑,却让迎面撞至的门房老伯似要主动把自己左眼送到剑尖下一般,只能生生遏住去势并火速摆头侧脸闪避。要不是这一剑,门房老伯说不定还能顺势把扎堆的一贯道众人撞死一半以上。
“真想不到。你们一群只会装神弄鬼的废材中,也有精通太极剑的高手?”门房老伯仅剩的一只独眼绽放出嗜血红光。忽地出手向前猛地一抓。
那背后呈真武大帝神相的高手出剑招架,轮出了一个又一个圆弧,阴阳二气绕剑而旋,圆转如龟。盘结如蛇,刚柔兼备,赫然是一个太极气旋。身后真武大帝的龟蛇之形也随之化入剑势,顿时生出一种凛冽庄严,浩渺超凡的气势,竟以弱抵强,以慢御快,勉强招架得住一时。
虽然此时门房老伯已是处于一贯道众人的包围中,但却其凶邪气势却宛若虎入羊群满目血腥。其他一贯道教徒一时竟无人能鼓起勇气向其围攻,而是大都向四下散开。
郝宝山毕竟中品请神修为,金沙被硬生生撞散后。转眼间又恢复过来,连忙先将自己团团护住,再结印向天发出一道通彻金光,却是选择了向教中求援。
他原本并不如何把血腥玛丽放在眼里,认为对方只是擅于隐匿躲藏,加上不愿看到血腥玛丽在自己地盘上被外人收拾。这才带了一群得力手下赶在张恩博前头到来。却没想到仅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房老伯便已叫他损失惨重,如今哪里还有信心再强撑下去。
门房老伯有伤在身。如今出手声势明显大不如前,虽然依然极快,但已勉强可以为肉眼所捕捉,也不能再激起连绵音爆。不过奇异的是他复员速度竟是极快,被刺瞎的右眼也是飞快止血,转眼间就结成一层白障,紧接着白障渐渐消去,竟有重新复明的迹象。而他全身上下的骨节筋肉也此同时迅速变得越来越年轻起来,从一个中老年人,转眼间已变成一个不到三十,风华正茂,相貌还颇为周正的年轻人!
早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出手速度就已重新超越了音速,隐约间甚至凌驾之前,在一连串残影交错间,与他对战的一贯道高手手中长剑便被脱手打飞,远远落到红水中去。
扫飞对手长剑后,门房老伯顺势一捞,手上指甲暴长,直插对手胸膛,竟要活生生将对手心脏掏出。
就在此时,只见眼前电光疾闪,一个半大少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空中,一脚正踢中门房老伯手肘侧的麻筋。
门房老伯手臂一麻,必杀一爪顿时半途而废,随即变向反击,但少年却已在瞬间退到十几米外,一进一退,都在电花火石之间,仿佛瞬移。
“好好,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比我更快的人!”
门房老伯一时就像挠到什么久久无法触及的痒处般疯狂大笑,竟舍了一贯道众人,转向少年杀去。
“小王……”张恩博与箭灵见状一惊,正要上前营救,却只见小王一边向他们摆手示意不必担心,一边身形疾闪移位。门房老伯一连几下扑击,竟都全部落空,沾不到对方分毫。
本来门房老伯的速度在先天高手中都能称得上极为罕见,但小王速度却隐隐凌驾其上,以他的年龄而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每一下动作,小王身上几处关键发力的部位都有或强或弱的电光乍现。在他的体内,许多窍穴中都有微型雷符凝结,并随着真气冲击不断释放电能,刺激他的动作快上加快。加上灵活、柔韧、弹性都更胜门房老伯的躯体,以及更加高明古怪的身法,再辅以“陆地飞腾咒”与“神行符”,竟让他在追逐战中稳占上风。
而更古怪的是,在不断高速运动的过程中,他的体型竟越缩越小,越来越显得年幼稚嫩,从一开始的十五六岁渐渐的已变得不到十岁,与门房老伯的越变越年轻简直如出一辙!
门房老伯自然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终于面色再变。事实上如今的他已经称不上“老伯”,从外貌上看俨然就是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连刚刚被刺瞎的右眼也已重新复明。
小王一边躲闪,一边还能开口说话:“其实我的情况和你不大一样,我只是恢复本来面貌而已。而你的不断年轻化,却是在步向死亡!”
“你说什么?”门房老伯闻言一震,速度不由又慢了几分。
(字数太多,只好拆分成两章)(未完待续)
“这个年龄……能与先天高手周旋不下的实力……姓王……莫非是……”目睹小王的形貌变化,再回想起一年前震惊天下,彻底打破南北平衡局势的一场变故中的某个核心人物,张恩博也不由面色变更。
小王继续道:“先天高手的生命力已异,血族的初拥不再能正常发挥作用,后果难测,血能更是与先天真气大有冲突,不是普通手段能够化解。所以你现在连真气外放都有些困难,只能一味依赖肉体攻击,而且毫无进食吸血的欲望,一切自愈与年轻化,都是透支自身生命元能。照我估计,当你的躯体年轻到十六岁以下,骨架开始收缩时,就会濒临崩溃!看样子,人家明显是把你当消耗品替罪羊用的!”
“你胡说!”门房老伯面色剧变,急抢向前,却不想小王突然弹指发出一道电弧,正中他左小腿。
这一击不能让他受多重的伤,却让他左腿肌肉一阵激烈抽搐麻木,在疾奔失形翻滚。而小王则乘机从他背后掠过,以极快的出手在他背后拍打几下。
随后他再次退开,并说了一句:“真正能帮你解决这个要命缺陷的,只有我。”
门房老伯翻身站起,不再追击,脸上阴晴不定,对自己躯体的一系列变化的不详预感,以及小王刚刚打入他体内的某种特异真气,似乎都在证明小王所说并非无凭无据。
在两人一边对话一边上演追逐战的同时。一贯道等人只选择了作壁上观,静等援兵。郝宝山则面带狐疑之色,在那位刚刚在危急关头抵挡住门房老伯的手下身上来回打量。
此人其实加入一贯道也已有颇长时间。听闻曾当过武当山火居道人,习得一手太极剑,加入一贯道后所请之神也的确为真武大帝。不过无论是太极剑还是请神大法,修为都不算太过出众,只能说还算是个堪用的人才,与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水准实有不小的偏差,这般隐藏实力。究竟是何用意?
郝宝山眼看着对方身形仍然笼罩真武大帝虚影,自身面容因此而一直显得模糊不清。不由更是疑窦丛生。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只听他以颐指气使的语气下令道:“火云,给我马上生擒下这小鬼!”
“这小孩所说。究竟是真是假?”门房老伯却反而停下动作,厉声喝问。
“火云,汝必须谨记一点:以卑微的身份,质疑、反叛上位者,只能迎来灭亡!服从,是享有永生必须付出的代价!”对方毫无半点解释的意思,语气依然傲慢且霸道。
“黄毛鬼,你又算是什么东西?”门房老伯忽然戾气上脸,放声怒吼:“老子又不是你的狗。凭什么对你惟命是从!”
“哼!真是养不熟的狗东西!”
一言方落,街道与房屋顿已消失不见。刚刚稍见消退的红水在眨眼间重新泛滥,伴随着荆棘一般的猩红咒文。如同万花筒图案般急剧变形、组合、层叠、蔓延、铺展……转眼间已化为一望无际的血色海洋,刺鼻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天光难透,视线之中处处猩红、再无旁物。
血潮澎湃,但却没有丝毫浩瀚大海的激荡澎湃感,而是无比粘稠腻粘。就像是巨大的内脏在蠕动,既恐怖又恶心。血浪如山。发出的也不是轰隆隆的潮水声,而是无穷的鬼哭神嚎,以及无数骨骼剧烈摩擦碰撞形成的大合奏,时而尖锐之极锥心刺髓,时而沉闷之极几欲压碎血脉。这是一种渗透了无比的恶意与森寒的,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炸响!
这并非心理层面上的气氛改变加上幻听幻视,而是连环境都被彻底窜改,以重重繁复咒文构建固有结界,使得一定范围内,六识皆入幻境,心象化为实体侵蚀现实世界。
所有人都是大惊,连忙各展手段应对自保。而也就在此时,一个触目惊心的殷红巨漩忽然在小王脚下生成。海漩引动一股陷吸巨力,竟让他无法发挥出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就要被吞没其中。
张恩博见状大惊,正要拼命上前解救,然而有人的动作却比他快出不止一筹!
那身上呈真武大帝神相的用剑高手,身上忽然赤色宏光大作,虽然同样是红色,却不带任何秽恶,阴森与邪气,而是恢宏壮阔,铁血铿锵,如日经天,如电耀世,一朝呈现,便叫山河变色,乾坤改颜!
真武大帝神相,在赤色光辉之下迅速熔化消弭,转眼间就彻底消失不见。四下一贯道众人呈现的神相在明红赤光照耀下也是一片模糊失真,连以神力凝聚铜汞构成的盔甲、神将表面也出现了明显熔化变形迹象,仿佛蜡像靠近了熔炉。
“赤色光辉,这怎么可能?”郝宝山如今的脸色,简直和发现自己放牧了多年的羊群中,却有一只是披着羊皮的狼差不多。北方政府运用赤色光辉的高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混入自己人里头,而且还能运用“请神大法”,请来真武大帝神相。以“赤色光辉”对“请神大法”的克制作用而论,简直就犹如以纸包火一般不可思议。但是无论如何,只要对手能够做到这点,也就代表着能够在一贯道内部随意安插卧底,将一贯道渗透个千疮百孔,委实糟糕至极。
此时只见用剑高手运转赤光,并指前伸,就见一道赤芒纵横,如龙经天,如电耀空,所到之处,血幕撕裂!
象极了窒闷深夜中,宣告暴雨将至,惊醒昏睡之人的那第一道闪电!只是这光芒甚至来得比闪电更夺目、更璀璨、更炽烈、也更热血澎湃!
只是一闪。要将小王吸陷进去的血色巨漩便被从中剖开,闪耀的强光令汹涌的血涛也变得透明起来,能够隐约看见被血色所掩盖的真实世界的风景。这说明心象结界虽然未曾崩溃。但至少已被撕出一线缝隙。
讲到破幻,“赤色光辉”更是大大凌驾于“请神大法”之上,毕竟“请神大法”只能说是以幻破幻,以一种更强大的幻术来压制其他幻术。而“赤色光辉”自身却蕴含着一种凌驾诸幻之上,务实求真,人间正道是沧桑的意境。这种意境,使得“赤色光辉”甚至不能直接用来炫示于人。只是在针对神佛幻象、心象结界,或者其他与心念有关的能力中。才能现出独特威力!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原来这道赤芒竟是之前用剑高手被门房老伯打落的那把长剑,而在极速破空中,这柄剑上原本用来掩饰的铜粉银汞脱落。显示出一柄模样颇为平凡质朴,但微呈赤纹的剑体,剑柄上豁然铭有两个端正篆文——“武革”!
易经上云: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此剑剑意是将个人的武道与人间正道结合,顺应时代大势,以武力扫清一切久弊,变革天下,还一个朗朗乾坤。凭着贯彻此念,将自身剑意与赤色光辉结合为一。方能蜕变升华,以意御剑,剑斩神佛!
“‘武革’……此人竟然是赤色剑神李景林!”从这把剑中。郝宝山总算辨明了对方真正身份,不觉出了一声冷汗。如今的北方政府麾下,李景林几乎称得上是高翔之下第一高手,虽然在功力上他还仅仅是先天,但早已借着无数次南征北战,在血火尸山之间将赤色光辉化入剑意。人铸剑心,剑养兵魂。熔炼升华,心剑合一,渐臻御剑飞天,飞剑斩人于十里之外的超凡境界。
一个多月前,李景林在战场上对上一贯道四大亲传弟子之一的褚敬福,就以这柄“武革”飞剑连破对手中品请神境界的“君亲师”三重剑势,又在对方运用“地剑”之前将之斩伤,逼得褚敬福不得不负伤逃遁。在他的剑下,哪怕是中品请神境界的神铠、神器,也难正捻其锋。故一贯道众人大都畏之如虎,闻风丧胆,却万万想不到他竟能改头换面混入一贯道中。
“本王要抓的人,有谁敢救!”
傲慢的男子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竟是丝毫不把突然杀出的李景林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血海便已沸腾起来,仿佛一大锅被燃烧煮沸,冒着腥臭红烟的浓稠的血,血潮狂躁轰荡,血云翻腾,漩涡与飓风激烈咆哮,云海间暴雨疯狂泼洒,直要将一切都彻底粉碎吞噬。
就在此时,阵阵如同雷鸣般的水声忽然传来。
不是仿佛千魂夜恸,万骨悲鸣,充满阴秽与惊悚的血潮之声,而是最正常不过的大自然海浪江潮声,
伴随着澎湃的浪涛声,一道茫茫无尽浩浩荡荡的刀气撕破无边血海,带着无数潮湿而清新的自然气息,将充斥天地的浓郁血腥气一下冲刷得荡然无存。
刀气特别大,足有一万两千里!
一刀之中,仿佛蕴含万般气象:高原雪山、旷远豁达、白云如絮,雪溶冰消、雪水映天、雨水天降、水聚成溪……无数条小小支流,无数次风雪雨降,渐渐汇成一条滔滔大江,气势愈发磅礴,携着无边落木、滚滚黄沙,冲刷着累累险礁、穿空乱石,长风摧浪,浪涛叠叠千里奔涌,万古长流永不消竭……
滚滚长江东逝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仿佛在一刀之中将一万两千里长江从发源地到奔涌入海一路上的一切壮阔激昂的景象都尽情演绎出来,又仿佛把一万两千里长江高举上天,再自天外垂落,劈落,斩落!
只是一刀,以长江为刀!
昔日,仅以一葫芦酒水为刀;如今,且以一万两千里长江为刀!
只一刀,原本还无边无际,散发着无穷恶意与恐惧的血海结界便有近半崩溃开来,然而蓄势无穷的刀意依然滚滚而来,层层刀劲了无止境地叠加,后浪推前浪,长用不竭,要摧枯拉朽地将天地间的所有污秽都彻底洗刷冲净!
几乎就在水声大作的同时。天空忽然金光泛起,顷刻间便是金光万丈,瑞气千条。转眼间就将所有猩红血云尽数染成金色,恍恍惚惚中,又隐现天庭胜景、灵山妙境,宫殿、天花、金灯、玉露、璎珞,仙乐飘扬,梵唱空灵,圣歌嘹亮不可侧目。
一道金桥天降。桥上无数神明法相齐现,或为道尊、或为佛陀、或为天王、或为金刚。亦有二郎神、孙悟空、哪吒三太子、钟馗等形象,甚至还有宽袖端笏的儒家圣人以及背生双翼的天使。一时漫天中天花乱坠,平地里金莲层叠,千佛共鸣。万仙齐聚,辉煌无度。俨然天门重开,一道天桥架起,要将诸天神佛仙贤都接引到人间,降妖除魔,救苦救难,教化万众,普渡苍生!
两头交相夹击之下,血海结界本该更加不堪。然而刀气与金桥却完全没有半点配合与默契可言。反而各自冲突。仿佛长江大河万古长流奔涌不息的壮阔刀意,与千万民众对神佛仙贤顶礼膜拜中释放的庞大香火愿力,万丈红尘中衍生的无穷偶像幻影各自抢攻。互不相让,原本每一方都足以一举破去血海结界,如今却反成了三国混战,让血海结界有了喘息之机!
此时在一片猩红的血海之中,只见无数白点如同密集的星辰般升起。
不是晶莹剔透的琼白、不是神圣光辉的洁白,而是苍白——死人皮肤、累累白骨一般。惨淡、晦暗、阴冷的苍白。
每一点苍白,都是一柄仿佛骨雕的苍白色武器。或刀或剑,或锤或斧的典型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武器,每一柄都造型独特精细,甚至有着各自的雕花与铭文,然而却是透着无比的死亡与阴郁,森森惨芒流转锋锐之间,然而镶嵌其上的一枚枚血色宝石却是无比的艳丽夺目,两相对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骨兵数目之多,何止千万计,几乎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还未攻击,咔咔嚓嚓的连绵怪响随即响彻天空,声声如同魔音贯脑,听得所有人的脸色也都迅速苍白下去,只觉气血浮动狂躁,全身从牙齿到每一块骨骼都酸麻酥软得几欲散去,连真元运转都告滞阻,内心那一点清明正摇摇欲坠!
随即便是轰然大震,刚刚昙花一现的血海骨兵幻象如同开闸泄洪一般,从各门各户全部席卷回归精神病院之内去了。
“路老头,你想作甚?”
高翔踏浪凌空,全身散发出激荡捭阖,如浪千叠的无穷刀气,与脚下的黄浦江完全连成一气,满面怒色。与他当面相对的,则是脚踏金桥,身穿金缕道袍,在无数神佛圣贤的簇拥之下,辉煌无度的路中一。
高翔自是有愤怒的理由,要知道他其实早在门房老伯发威之时便已到来,却不马上动手,只是在黄浦江上踏浪而行,以天人合一手段让自身气息与黄浦江融为一体,暗中蓄力蓄势,只等对方正主出现,就要全力出手,施展雷霆一击拿下对方。却不料关键时刻,路中一却忽然横插一手,不仅功败垂成,更导致混乱之中,小王与李景林竟被血潮幻象卷入精神病院内,只护住张恩博与箭灵两人。
“你问我作甚,本神座还要问你呢!”面对高翔的质问,路中一的怒气竟然是丝毫不下对方,“你与你们的人连招呼都不打,悄然潜入上海,又作死我教弟子惨遭杀戮我且不与你计较。然而李景林扮作我教弟子,在我教内偷鸡摸狗欲谋不轨你又打算作何解释?”
与此同时,郝宝山已对路中一俯身下跪:“弟子有违祖师嘱咐,贸然介入血腥玛丽一事,致令多位教亲伤亡。又识人不明,导致外人有机可乘,混入教中,还请金公祖师降罪责罚!”
“此事确实因你好大喜功,导致自取其祸,之后自来领罚!此行所有为教牺牲弟子,都着你出资铸金身、列神位,永享香火,永世供奉!”路中一先是冷哼一声,随后语气又转为缓和:“不过李景林混入一事,也确实怪你不得,只因那‘赤色光辉’原本就有将‘请神大法’变通盗撰之处,同修两者,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你一时不察。也属正常,只是今后还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对!”
面对路中一的职责,高翔只是嘿然一笑。也不作辩。其实双方原本就互不信任,有这些小动作何足为怪,不过被当面撞破,明面上终归要属自己理亏。
事实上,他对于李景林的突然出现也是有些疑惑,毕竟李景林也是在军方担任要职的一员大将,照理说陈囤不该随便安排他去从事间谍活动。不过他也心知张恩博带领的两名队员中。箭灵实是陈囤之女玉儿,而小王则是王宗超之子。或许陈囤放心不下,又暗中多排李景林以策万全。
此时高翔与路中一两人虽一时没有多余动作,然而势如万涛相叠云海千幻的浩荡刀气,以及金河玉龙般的浩荡气旋与无穷金光圣焰已经铺天盖地。将以整个精神病院为核心的方圆数里之内全部笼罩住,又在无形中各自冲抵,互不相让。
门房老伯走避不及,如今还留在原地,此时不幸夹在浩荡刀气与无穷金光之间,一时如堕长江深处,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强大压力笼罩全身,渗透到骨骼内脏深处,全身真力皆提聚不起。不得动弹分毫,身上的汗像瀑布般涌出,一种随时会被彻底绞杀研磨成齑粉的无比恐惧笼罩心头。与此同时眼目耳鼻又被金光圣言所淹没。举目只见漫天神佛怒目,伴随天花乱坠,霞光璀璨,耀人耳目,五彩缤纷;耳中只听得无数经纶说法之声,字字如天雷入耳。不能叫人心思宁静,定中生慧。反倒震得人心烦意乱,心胆皆裂,一时六贼齐动,五感皆失,不辨是非南北。
忽然高翔皱眉说了一句:“此人真是命不久矣,看来真是替罪羊一个!”
“以本神座之见,此时救人要紧,有些帐日后再算。”几番试探较量之后,路中一忽然指着精神病院开口道:“你我都要救人,还要共剿外敌,即使不联手,也不要相互妨碍如何?”
先前除了小王与李景林之外,还有几名一贯道教徒在混乱中始终,路中一自然要救援。
“好!”高翔闻言果断点头,顿时刀气与金光不再相抵,而是彼此渗透、重叠蔓延开去,先将整个精神病院内外一举笼罩,再各动手段搜寻起来。
越是搜寻,高翔面色越是发沉,以他的天人合一境界,方圆十里之内一切风吹草动,叶落虫爬原本都该瞒不过他,但他却偏偏没能在精神病院中发现小王与李景林两人下落。
……………………………………
“果然如此,真正的据点隐藏在镜界深处!”在空荡荡的精神病院内,小王正透过一排窗户看向窗外,只见窗外同样空无一人,虽然近景还算正常,但越远的地方越是如哈哈镜映出的一样扭曲失真,连色泽都有彩色逐渐转为灰暗,各自现世不存在的废弃物杂乱堆积,在街道上满是如同幻影一般一闪而逝的人影,一切的光影都时刻在散发着微妙的波动,每一次波动,都有一些事物出现新的变化,仿佛是在“刷新”。
“这地方就是镜界?”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忽然传来,吓了小王一跳。
“景林叔,是你么?”虽然对方身上赤红剑气四溢,使得面貌看不大清楚,不过小王还是从对方的身影,以及身上的佩剑迅速辨认出对方。
一惊之后,小王又满是无奈:“照我预计,对方的目标只是我才对,怎么把您也弄进来了?”
“明早目标是你,还故意暴露身份,是要拿自己充当诱饵吗?”景林的语气有着隐约的严厉,“你有把握确保自身安全?”
“我是有一些准备……可是您……”小王一时表现得颇有些烦躁不安,对于自己不自觉又连累了他人甚是过意不去。
“事实上,我只是搭你的顺风车混进来的……”景林见状忽然一笑,笑声里似有种说不出的意味,“而且我也有准备后手,你完全不必担心我,现在还是抓紧干正事吧!”
一边说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医院深处快速潜入,小王是循着血腥味,景林也自有手段,很快就来到一个颇为宽广的大厅之中。
只见大厅正中,俨然放置着一个方圆足有十数米的巨大血池,池中鲜血沸腾,血雾升腾,一排足有数百上千之数的眼球被一根黑线串联在一起,排成一个围绕血池的大圈。
在血池上空,无数镜子虚空悬浮,排列之中自有玄机,每一个镜子,都只见金光透出,来去闪耀,让人看了只觉眼前一片撩乱,似乎有无数身影在晃动不休。
再定神看时,才能看去每一个镜内,都是一尊神佛的身影,个个宝相庄严,金光透彻,辉煌耀目。
“原来如此,这就是‘请镜仙’的真正目的,路中一是借用血腥玛丽的力量,把自己神相都转移到镜界去。”小王见状恍然大悟。
“其实也就是投机商人在革命到来前把自己资产转移到国外去。”景林笑而摇头,“毕竟路中一现在还做不到将自己神域升到虚空,只能依托人间道场,将来庙宇被砸可就免不了神域崩灭。而如果转移到镜界,可就没有什么政府能够管得了他,将来信徒只要家中有一面镜子就可以拜佛祭神,政府难道能砸了家家户户的镜子不成?而且镜界四通八达,将来还可以像血腥玛丽一样发展跨国业务,从此开辟一片新天地。
不过在镜界,血腥玛丽才是地头蛇,将来会不会被人一口吞可就有些难说了。”
“相当聪明,可惜你们两个,谁也不能将这一秘密说出去了!”就在此时,随着一阵鼓掌声,一位穿着华丽的欧洲宫廷礼服,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笑意的金发青年忽然从血池对面出现,举步走上前来,只见他有着黄金般的柔顺飘逸;淡红色的瞳孔如同最上等的宝石、清澈到令人迷醉;他的脸英俊得犹如阿波罗雕刻,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简直就是最完美最经典的欧洲中世纪皇室子弟的范例与模板,但又无时无刻散发着的那种独一无二的睥睨纵横豪气,让他的气质有着说不出的威武阳刚。
“你是谁?”景林一边开口询问,一边缓缓拔剑出鞘。
“喔?竟然不用半点敬语,真是粗鲁的野蛮人,不过和死人计较没什么意思。”金发青年不屑地摇了摇头,又面向小王,笑容可掬地问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莱因哈特.冯.罗格里姆斯,是你的母亲——美丽尊贵的阿卡朵公主的众多仰慕者之一,不知能否有幸得蒙告知她的下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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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看来她是比较喜欢对她比较粗暴直接的人吗?”莱因哈特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先是一僵,随后露出一丝危险的狞笑:“呵呵,没关系,我一定会让她如愿以偿的!而你也肯定会老老实实说出来的,我保证!顺便,我也要提醒你一点,你以为可以依仗的那个人,现在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家伙就由我负责解决。”景林忽然对小王说了一句,“而你也差不多可以发动你的后手了。”
“我要走随时可以走。”小王摇摇头,撇了莱因哈特一眼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看看这舞台剧演员还有什么特别演出。”
“真是欠缺教养的愚昧杂种,到底要受到多少教训才能明白面对上位者时,该持以什么驯服、谦卑的姿态!”随着一句阴恻恻的话语,荆棘一般的猩红咒文再次在虚空中浮现,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换组合中,转眼间构造出一片充满了血腥、阴冷、死亡气息的猩红领域。向景林与小王两人蔓延包裹而来。
“欢迎两位,来到我的世界!”
地面转眼间变成无边无底的血色大海,天空也被浓稠的血色侵蚀扭曲。仿佛一块浸满血水的蠕动布幕,一时腥风血雨,天地变色!
“小心,这些血水有毒!”小王喊了一声,一边在血色海面上踏浪而行,以超绝的身法避让淋漓血水,竟没有让自己沾上半点。
“是的。的确有毒。”莱因哈特点头承认,又摊了摊手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这种毒只有见血了才有效,只要你们的伤口沾上一点,你们的全身血液就会被迅速同化成毒液,从内到外消融你们的躯体。让你们的血肉永远化为血海的一部分。至于你们的骨骼与灵魂……”
说话间,无数白森森的惨芒流转,给人以无比阴晦、死亡气息刀剑锤斧各式欧式兵器从血海中浮空而起,每一柄骨兵都造型精致独特,有着各自的雕花与铭文,嵌以一枚枚鲜艳如血的红宝石,白色的骨,红色的血!,交相辉映。格外的触目惊心!
“请各位尽情欣赏我的收藏品……每一位在我的世界逝去的人们,他们的骨骼与灵魂都会被转化成最能代表他们的能力与特质的一柄武器!”
“看得出,你真的杀过不少人。”景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承蒙夸奖!只可惜这世上庸庸碌碌之辈实在太多了。比如色厉内惧的懦夫。基本会被转化成一些咋看卖相不错实质不堪一击的样子货。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莽夫,大都变成直来直去的锤斧之类粗笨玩意。正直、刻板且不知变通的骑士,大都变成骑士枪一类单调乏味的东西。而越是高雅脱俗,富有个性与魅力的人,变成的武器就越是精美别致,越是富有艺术价值。越是令人爱不释手,正如这把剑……”
莱因哈特就像一位给来访宾客热情介绍自己的收藏品的收藏家那样一边述说。一边随手抓起一把修长的骨剑,这把剑有着弧线优美的修长剑刃,以及花瓣造型的精致剑柄,虽然是骨质,却给人一种白玉般的美妙剔透感,点点白色的星光在剑身上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仿佛镶嵌了无数枚白钻,稍为挥动,便有点点如星如泪的凄清莹白光点从剑身上掉落下来,带着迷离的十字星芒在空中如萤火虫般盘飞几圈,才悄然消散。
“介绍一下,这是某位美丽、优雅、强大且富有内涵的女性以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为我奉献的礼物——我最珍爱的收藏品之一。”莱因哈特轻吻了手中的长剑一下,才以得意的语气述说着:“所以这把剑里还附带她毕生修炼的‘星辰斗气’,攻击的时候,其绚美华丽的景象简直就像一场让人赏心悦目的舞蹈!看看,剑身上面还有一句优美贴切的铭文作为她的墓志铭——‘星空永不死,只是近黎明。’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些收藏品大都是西方风格的,所以我此行特别希望多收集一些富有古老东方特色的收藏品,其中那名叫高翔的刀客是我寄望最高的一件藏品。至于名为‘赤色剑神’的你,想来也不会让我太过失望……”
莱因哈特一边以抑扬顿挫,仿佛朗诵诗篇一般的优雅语气述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对面的两人,希望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令自己感到愉悦的惶恐、绝望之类情绪,哪怕是彻底豁出去的无畏与觉悟,也都能够让他感到满意。
然后,他失望了。
只见景林只是伸手拍了拍小王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可以马上发动后招走人了,小孩子别看太多不着调的东西,会学坏的!”
“嗯!”小王打了个冷颤,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我只会当成反面教材的!”
“……请相信我!故意蔑视与轻慢远比你们强大的存在,那绝不是骄傲与勇敢,而是自卑与愚昧!”莱因哈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太过失态,紧接着他双臂抬起,以一种犹如指挥家指挥乐队般的姿态,用力向下一挥,“去吧!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实力是否能够匹配你们十分之一的狂妄!”
顿时无边血海海面连番炸爆,血浪翻天,重重血潮粘稠涌动。带着无穷腥风恶臭遮天蔽日而来,其中无数兵刃带着森森骨白色光华不断穿梭其间,上一刻刚刚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空而至,下一刻已隐没在血浪之中,时隐时现,来去出没,显出无比的凶险叵测。
景林身如怒海孤舟一般。在重重血潮之间时起时伏,看似随时有可能没顶。但其实始终高高凌驾于怒浪之上,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手中的长剑则左拨右挑,轻易将袭上来的骨兵接挡拨转。守得泼水不进,密不透风。
而小王则相形见绌,只是凭着速度闪避了几下,已是明显手忙脚乱,冷不防一把带着长长骨链,弯弧程度极大的镰刀从悄然探出,正好钩中肩膀,深深扎入胳膊,就要将他硬生生拖走。
但也就在此时。他的身形突然模糊了一下,在散发出大量血色烟气的同时迅速缩小,转眼间就已变成一个只有不到巴掌大的小小木偶。
“是魔偶!?真是狡猾的家伙!”莱因哈特只看得脸上抽搐了一下。他自然清楚魔偶是旧血族十三圣器之一,拥有无与伦比的模仿伪装能力,只要取得模仿对象血液,就可以变化成任何一个人,不过变形持续的时间以及力量要视获得血液的多寡决定。
尤其当魔偶由血族使用时,更有一种独特功能——血族先要将自己全身二分之一的血液注入魔偶。随后魔偶就可以变化成主人形象,从外形、记忆到言行举止以及各种能力。全部与主人一般无二,可以代替主人从事各种危险事务,或者与主人一起并肩作战。不过维持这种状态需要持续消耗储存的血液,当血液耗尽时,也就会自动恢复原状。
损失二分之一的血液,对于血液蕴含魔能的血族来说,这绝对算是一种奢侈的支出,甚至有可能会导致自身等级永久下降。不过只要在血液消耗完之前取回魔偶,就能够取回剩下的血液,并获得魔偶在这段时间内经历的一切记忆,和自己亲身经历过毫无差别。
此时小王一下变成魔偶之后,魔偶身上忽然泛起一股符箓清光,仿佛一个空荡荡的小世界正在展开,先将魔偶包裹纳入,紧接着蓝紫色雷光泛起。
这却是一个小千世界,非常的小,小得只能容纳进去一个小小木偶,不过随后泛起的雷光,却有一种撕裂空间的意味。相比起现实空间,只是幻多于真的镜界空间显然更加容易撕裂。
以四次雷劫一念一小千世界的能力,外加雷遁秘法制成的符箓,虽然还没法用来瞬移活人,不过瞬移一个小小木偶,却是绰绰有余。
莱因哈特看得面色一变,高喊一声:“休想走!”随后催动领域力量,要强行将魔偶截留下来。
不料一旁的景林忽然一剑发出,凝真破幻的赤色剑芒到处,血色空间竟然出现一连串轻微的粉碎撕裂声,已将莱因哈特的领域再次撕开一角。
下一刻,随着炸开的雷光,魔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丝毫踪迹。
一剑之后,景林无奈地摇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做事依然不够周密,差一点就跑不了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得连一根鸭毛都不剩,本该气急败坏到极点的莱因哈特反而冷静了下来,双眼微微眯起,目视着景林问道,对方的一系列表现,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仅仅一名土著将领兼武林高手那么简单。
“别那么多废话了,装腔作势故意迷惑他人这招对我没用。”景林却摇摇头道,“我想你应该还藏了不止一招杀手锏,这就痛快使出来吧。”
“好……很好!那就……去死!”
随着从紧咬的牙关里生生迸出的最后一句话,千万声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啸密密麻麻练成一片,成千上万各式骨兵已密如暴雨弹幕般朝景林当头撒下!
……………………………………
“这次玩大了,要赶快通知高翔叔……”在黄浦江的一个角落。刚刚从水里冒出头的小王手中拿着一个木偶,抹了抹脸上的水,自言自语道:“那个家伙加上路老头。高翔叔可不一定能接下来,还要赶快喊人才对!”
说完之后,他迅速将一张符纸取出,一抖之下化为一只纸鹤飞走。紧接着又取出另一张符纸,凭空点燃。符纸在燃烧的过程中不断爆出密集有序的连串细微电光,仿佛在发出什么无线电信号。
………………………………
整个名为“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精神病院规模颇大,其中病人加上医护人员。人数已有上千人之多。
一个个单间病房之中,关着一个又一个的精神病人。这些精神病人大都对镜痴狂,或者整天对着一个镜子絮絮叨叨述说不停,仿佛与镜中人聊天;或者翻来覆去看着一个镜子,看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仿佛在看着什么精彩电影;或者在镜子前摆着一张撕了一半的棋纸,成天于镜中的自己对垒下棋,有时候还为棋局大声争吵;也有不少人对着一个镜子三跪九磕头,成天虔诚拜祭祷告不止……
总之他们根本离不开镜子,镜子仿佛已变成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拿走他们的镜子,他们铁定会当场暴走大骂大闹寻死觅活以头抢地,直到有人把镜子送回来为止。
由于极度的关注,他们对于精神病院门口打得天翻地覆基本不加以关注,哪怕自己所在房间的窗玻璃被暴烈的冲击波轰然震破。更不会去关注一个又一个的精神病人正被一群医护人员从病房中强行提出。押送进精神病院的深处。
蓦地寒流涌动,但寒流却只是贴着物体表面流淌,并不扩散伤人。一时空气中富余的水分凝结成水珠,浓雾四起,所有镜子、玻璃以及一切光滑物体表面迅速蒙上一层水珠,紧接着水珠又在转眼间凝成粗糙的冰粒,霎时间的温度急剧变化更令冰粒覆盖下的玻璃都为之开裂,令所有镜子都彻底失去了映出影像的功能。
与此同时。一朵金光祥云忽然凭空而生,往下一罩。便把整个精神病院彻底笼罩住,一时只见整座精神病院一砖一瓦尽被染成一种金碧辉煌而又晶莹剔透的色泽,辉煌壮丽、巍峨恢弘得令所有观者心生无穷敬慕,仿佛天国神殿、圣域仙宫降临人间。
一个又一个精神病院中的病人、护士忽然全身一僵,双眼之中漠然金光泛起,身后升起一个个的神明虚影,却已被附体的神相控制住了思维意识以及一举一动。
精神病院外,路中一瞥了高翔一眼,露出一丝带着讥讽的笑:“高大侠可是担心这群妖孽借镜潜逃?实你不妨打听打听,在我传教之地,凡是依言请回镜仙的信众,家中可曾有一人一畜受害于镜中妖孽?本神座敢担保,在我神光辉映下,无论是人是鬼,都无从借镜逃遁。”
高翔冷哼一声,将手一挥,随即便是一阵如同海浪拍岸一般的风啸声在医院的每一条通道、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里响起。所有的房门、窗户猛然被狂风撞开,所有的桌椅被褥等等杂物全部遭旋风席卷,带着一个个身不由己的人们,一股脑从每一个敞开的门窗滚落医院之外。
一时找不到人,高翔干脆采用把医院一股脑清空的粗暴作法,发出的刀风充斥医院之外,在不伤人毁物的情况下将里头的每一个人与物都全部包裹席卷出来,逐个排查可疑对象,也避免一会爆发战斗累及无辜。
在医院的一处隐蔽地下室中,一群满头大汗的白大褂医护人员正围着一个足有一米多高,仿佛一个室内游泳池的环形祭坛。原本刻满血色符文的祭坛如今龟裂处处,残缺不全,仿佛刚刚在不久之前被人投入了一枚手榴弹轰炸过。祭坛内满是浓稠污血、以及半溶解状态的骸骨、内脏之类,上面散发出的强烈负能量甚至连苍蝇都不愿靠近!
围绕着祭坛的,则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密集得仿佛游乐场的镜子迷宫,不过如今也大半粉碎残破,满地碎玻璃。
见到一群手下一手一人提着十几个病人进了地下室,领头的一人面目狰狞地手舞足蹈着:“拖上来!快把祭品全都拖上来!现在已经顾不得彻底修复祭坛了。快点儿发动血祭!用足量的鲜血与恐惧。祈求伟大的血腥玛丽直接打开镜界之门接走我们!”
一群手下正要动手,忽然一阵冰冷的风吹拂而过,如丝如缕的风丝仿佛柳絮轻拂。吹过膝盖,拂过腰部,擦过咽喉,在密室间来去游走蔓延。
巨大的恐怖感,让大多数人选择了僵立在原地,只有几个迟钝的家伙摆动了一下手臂,或者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动手的人的手就干净利落地掉下来的。迈步的人,更是四肢连同头颅都滚落了一地。就像一堆被推倒的积木。
风丝看似轻柔,实质却如刀锋般凛冽,一时所有人都如万刃加身一般,稍有动作。便是被当场肢解分尸的下场。就连每一次呼吸,吸入空气都如同冰冷的水银般灌破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肺泡,让他们忍不住想拼命咳嗽,但又根本不敢咳。
下一刻,高翔已出现在地下室中,仿佛随风化形。紧接着无穷金光透顶而下,凝聚成身穿鎏金道袍的路中一形象。
“看来便是这群西方吸血鬼在搞鬼了,只要彻底除去,再毁了祭坛。便可彻底绝了血腥玛丽之患,圆满收场。”路中一见状捻须而笑。而高翔却是满面阴沉:“我那两个人还未找到,又岂能了事?”
“我教此行还不是折损了七人以上。莫非你们的人命金贵,我的人便不是人?”路中一闻言连连冷笑,“除魔卫道,又岂能计较牺牲?高大侠,你说是也不是?”
高翔不再理会路中一,只瞥了一眼被他刀气笼罩。一个个呆若木鸡的一群血族,冷笑道:“好了。该你们老老实实供出来龙去脉了!”
一群血族受制于一个远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自不敢闭口不说,不过才刚刚开口,其中几名为首的血族忽然全身化为玻璃镜面状,紧接着彻底粉碎成一地碎玻璃,高翔阻止不得,一时惊怒交集。
剩下的血族虽然没有再出变故,但却都是些跑腿的低阶血族,其中不少还是刚刚被诱惑转化为血族的中国人,自然问不出什么重要线索。只知道血腥玛丽在东方的一切恐怖活动的确都是由他们制造,他们要以此为血腥玛丽奉献血祭,取悦血腥玛丽,以鲜血与恐惧为血腥玛丽营造一座东方镜界行宫,同时物色合适的东方人进行初拥。那门房老伯原本就是一名活跃在南方的超强杀手,因练功走火入魔,被送到精神病院后才转化为血族。至于之前的红水、血潮,也是他们通过祭坛的力量发动的,其余一概不知。
高翔以刀气隔绝他们彼此的声音传播,不怕他们串供,可惜问来问去,也只能问出那么多罢了。
路中一则从祭坛内溶解得差不多的残尸中勉强辨认出其中一具正是之前被卷入血潮的弟子之一,以此推断出包括小王与景林在内的失踪者都难逃侥幸。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无论高翔再怎么疑窦丛生不甘不愿,也再已无话可说。毕竟血腥玛丽的东方据点已遭彻底摧毁,党羽或死或擒,诸事已了,除了远赴欧洲去找她本人算账之外,也再无其他可做的了。而整个过程中一贯道出力不少,表面上更是牺牲最大,实已仁至义尽,无可挑剔,反倒是北方政府的人有不少理亏之处。
路中一自持身份,见事情告一段落,便吩咐郝宝山负责收拾残局,自己准备动身走人,临走之前还故作大方地对高翔说了一句:“本座卖陈主席一个面子,你们若要把人带回去仔细审讯,尽可带走。不过不要忘了,关于李景林一事,本座还等着陈主席给个交代。”
随后又指了一指门房老伯道:“另外,此人杀了我多名弟子,却需要交由我教处置,本座要在天台总坛前,当着众弟子之面将其生剐凌迟!”
高翔不答,忽然将身一晃,已出了地下室,直接来到医院天台上,随手发出一道旋风,把一只在夜空里盘旋的纸鹤接入手中。
将纸鹤展开,看了看纸上的文字后,高翔随手一抖把纸化为飞灰,又点了点头。高声喊道:“既然如此,我老高便带人走了!”
随后,又向张恩博与箭灵交代几句。让他们施展法术控制好一群精神病病人以及确认好并非血族的医护人员,然后便随手挥起一阵浩荡长风,将一群人远远送到黄浦江对岸去了。
路中一原本正想离开,但目睹高翔举止,忽然觉出几分不妥,脚下便缓了一缓。
只见高翔身形一动,先跃到黄浦江上空。紧接着又倒掠而回,如燕子抄水般斜斜地往江面与岸边交界的那一线投去。
路中一顿时变色。连忙发出连串金光,将高翔截下,口中喝问:“高大侠,你想作甚?”
“没什么。不过感激有些闷热,想入江畅游一番。莫非一贯道连有人入江戏水都要收门票?”高翔扬声大笑,手上却是不停,双手微微一扬,一道半圆形晶莹剔透的水幕由江中完整的升起,水流极速奔涌,孕育着奇异的振荡,在阵阵若有若无,却又如雷如潮的轰鸣声中猛然变幻成刀。层层刀劲激荡叠加,对着路中一当头劈下。
一刀势如破竹,转眼间就破开层层金光帷幕以及无穷涌动金莲天花。直取无数仙佛围绕之中的路中一。
“唉,高大侠这又是何苦!”路中一一边催动金光神域迎敌招架,一边叹息道,“本座也不过寻条退路,何苦定要赶尽杀绝?”
事实上,精神病院中的祭坛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要害中枢——储存血祭能量,关系镜界开启以及神域转移的血池是在镜界中的另一个精神病院内。而这个精神病院。便是日夜奔涌的黄浦江面映出的倒影。
镜界是由一切与映像相关的视觉概念的聚合,其诡秘之处,不是高翔等门外汉所能预料。路中一原本有把握演出一场完美大戏瞒天过海,保住自己名声并争取到足够时间。然而却不料镇守血池的莱因哈特莫名其妙地非要出手拿人,自己虽仓促出手极力掩饰,仍然露了不少破绽。如今高翔的举动,顿时让路中一意识到所要掩饰的一切已然暴露。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路老儿,你做过的一切自己清楚,今日再也容你不得!”高翔开口喝骂,手上加劲,看似平凡的一记水刀,却湛蓝得仿佛无底汪洋,幽深内敛,酝酿风暴,所到之处断神裂佛,所向披靡,杀得金光神域一阵飘摇欲溃,金光连绵爆裂流散!
其实出入镜界有着许多独特的规则限制,并不代表跃入黄浦江就能进入镜界内的精神病院,高翔也只是按照小王提点的方法姑且一试。不过既然路中一已经沉不住气撕破脸皮,就不妨先打再说。
还在现场的郝宝山等一贯道弟子虽然对两人冲突不明究竟,但见自家祖师处于下风,又岂敢退缩?顿时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冲入金光神域之内,每一人汇入,金光神域都会壮大一分。
与此同时,在遍布整个大上海,数以千万记的无数神坛上,每一鼎每一炉每一瓮每一坛,内中所有香火都迅速燃烧,但散发的非青烟,烟气明亮如金,包裹着一枚枚供奉神坛上的金豆,忽然破空而飞。
转眼间,整个黄浦江之上金烟弥天,烟气之中无数金光闪闪的金豆密如暴雨而至,纷纷汇入金光神域之中,每一枚金豆落入,都在瞬间绽金花、结金果,又在金果中诞生出一个个仙佛圣贤、神将金刚、力士韦陀
越来越多的金豆在金光神域化为仙佛神将,将高翔团团围住,前仆后继地穷追猛打。虽然在高翔刀下都是不堪一击,但由于数量众多,层出不穷,渐渐也有蚁多咬死象的趋势。
“想依多为胜吗?”高翔嘿然而笑,蓦地举手向黄浦江上一招,只见江面上微风四起,又在转眼间转为强劲飓风,催得江浪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的向堤岸上涌来。
“高大侠又何苦兴风作浪,累及无辜百姓饱受没顶之灾?”路中一见状,只是悲天悯人地说了一句,随手挥洒金光,势如金阳普照,映得黄浦江上处处散发着金色的光泽,风浪不生,一平如镜,仿佛凝固的黄金河流一般,金黄之中又呈现圣洁的光明。此举却是以滚滚红尘欲念。香火愿力镇压风浪,屏蔽、隔绝天人感应,以防高翔再次向万里长江借势借力。再次爆发出之前惊天一刀。
眼看着路中一依仗地利渐渐扳回局面之际,蓦地寒意渐起,片片六棱状的薄霜从天而降,仿佛柔软脆弱的连清风都能够吹断,但所到之处,却连原本辉煌闪耀,无所不在的金光都为之寸断、凋零。仿佛薄霜折射了光线,又仿佛连无形无质的光线都被从中剖开。
金光神域之中。每一尊仙佛神将躯体之坚都能更胜精钢实铁,然而一片片小小薄霜掠过,却如钢刀切豆腐般在它们身上轻易留下一道道足以剖腹残肢的狰狞伤口,伤口寒意森森。冻结一切,不仅令神将的仙佛金汞之躯不能愈合重组,连其中的香火愿力都被一道道纵横刀意切割分离,一时再难凝聚。
每一片薄霜,都是一刀!
风雪渐骤,顿时千万刀降!
高翔的刀,又岂止以江河为刀?早在动手之前,他早已将刀意转寄高空,暗中借风云蓄力。化风霜雪雨为刀,此时一举发动,眼看着就要将路中一的金光神域硬生生肢解凌迟。
但也就在此时。江面上忽然无数的星辰点点浮现,繁星满天,仿佛江面映出了天空的星辰,然而这每一颗浮现的星辰的星芒却呈现出一种神圣辉煌的金色,交响辉映间,又荡漾开连串璀璨绮丽。缤纷闪烁的梦幻之光。
一时只见江面之上,亿万金星。点点闪烁,迷离盘转,一片金烟弥漫,五色皆迷。
而在高翔感知中,原本清清朗朗、风潮涌动、霜雪澄澈的天地不再了,有的只是一片沼泽般粘稠浑浊的天地。片片飘幻星光就像翻翻卷卷的层层帷幕,一层一层,分外美丽,又迷迷幻幻,似远似近,一忽儿在这、一忽儿在那,似云似雾,似烟锁重楼,隔开了层层浩淼空间。
原本就在他刀下濒临肢解的金光神域,忽然加速散去,转眼间就散入无边无际的金色星空中。
高翔面色凝重,他清楚金光神域并没有被摧毁,而是改变了形态,变成一种前所未闻的金色星空的形态。一时星光成了天地间的唯一光源,逆着那星光看竟是有些刺眼的感觉。看四周,则不是黑暗,而是昏暗,一片金烟朦胧,婆娑迷幻,浓郁的香火气息弥漫,无论是他的双眼还是他的天人感应都难以看个分明。
那一枚枚金色星辰,若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其实是无穷遥远处的一尊尊金色神佛。
相比起之前万仙齐聚,千佛共鸣,经纶喧嚷,法音震天的宏大奢华景象,如今的金色星空显得空旷缥缈许多,喧嚣尽去,有的只是一种窒息般的静,却又莫名地呈现出一种星空浩渺莫测,漫天神佛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庄严无量,空寂清净的气势。
每一尊神佛,都仿佛身在可望不可即的无穷远处,让高翔一时不明其中虚实,只能暂缓攻势。
“高翔,若你以为天人武者便能横行天下,本座今日不妨便教你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星空之中,路中一空旷冷漠如天道法则般的声音从无穷远处传来,紧接着头顶的一处星光突然闪烁几下,投下一道辉煌光柱,光柱中一名身高丈二的金刚手持降魔杵,直朝高翔的天灵盖击来。
高翔屹立不动,护体刀气自然反击,顿时让金刚炸成漫天金芒散去,而投下金刚的那处金星只是稍见暗淡,随即又重新亮起。
高翔虽没受伤,却是眉头微皱,只因他感受到这一击并没有真正击中实物,仿佛仅仅击中一个投影,而且那尊炸爆的金刚身上蕴含一股极具穿透力的星辰罡煞,虽然只是些许透入,也让他皮肤感到一阵焦灼。
星辰罡煞,其实也就是宇宙射线,在所有类型的元气能量中,虽然不算磅礴也不够暴烈,却绝对是最具穿透力的。
紧接着又是七颗星辰闪动,转眼间又投下了七尊头戴帝冠的道尊,大袍飘飘,浑身金光流动,结成北斗七星阵列,各挥长剑向高翔切割而下,剑光之中,竟蕴含聚焦成一线的强烈星辰罡煞。星光纵横,瞬间将高翔淹没。
高翔双手一展,滚滚刀气霎时将七名道尊粉碎撕裂。然而身上已多了几道明显的灼伤,对比之下,天际却只有七颗星辰稍为黯淡了一些。
“好家伙,路老儿,想不到你还藏着这一手!”虽然受伤甚为轻微,但高翔已能觉察其中厉害之处。
原本路中一就不以擅长于人争斗著称,虽然出手时辉煌显赫不可一世。但实质只是凭庞大的香火愿力压人,相比地痞流氓打架时依仗人多一拥而上高明不到哪去。然而如今却明显已用上一套高明的阵法。更将神佛幻相与星辰罡煞结合,暗合诸天星斗运转,星体投射的玄机,俨然从打群架的混混变成纪律严密。进退有序,披甲执戈的正规军,比起以往何止高明十倍百倍!
“不过是一套‘诸天万神星斗大阵’,不知高大侠能否指点一二?”路中一声音中得意之余,却也有几分惆怅。
自一年前被石坚打上天台山总坛之后,路中一便意识到自己的神道力量在应对这等级数的高人时实有不少欠缺,哪怕新创的金豆点将法,在高级别的争斗中也有许多不便。而后北方政府日益强势,南方政府风雨飘摇。更让他急谋全身而退之策。
为解决这两者,他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将多年凝练的玉皇金身分割出四成力量。转赠某个来历神秘的神父,助对方速成半步上品请神,以此获得对方“幽灵”组织鼎力相助,与血腥玛丽搭上线,借血腥玛丽散布恐怖,再通过“请镜仙”。引导信徒将香火愿力源源不断投往镜界,期间还以大量血祭以维持镜界开启。得以将神域逐步挪入镜界。
神域挪入镜界之后,就与真神将神域升入虚空有异曲同工之妙,以后在人间显圣只是投影,即使投影被毁,也只是消耗力量,无损根本,当然前提是对方没能进入镜界直接攻击自己的神域。除此之外,路中一还获得了一套“诸天万神星斗大阵”阵法,能以香火神力驾驭星辰罡煞,结成星神之躯,依周天星斗之妙排列成阵,两者结合,已足以让他即使面对元婴高人也能稳立不败之地。
不过事起仓促,如今路中一也不过将六七成神域挪入镜界,还有近四成没能来得及转移走,再加上玉皇金身的损耗,当初陈屯上天台山时,路中一实已只有全盛时三成实力,面对“赤色光辉”才显得极为不堪。
见陈屯已生疑,路中一如今唯有虚与委蛇,尽量为自己争取到将神域全部挪入镜界的时间,不料终究还是事败,不得不动用一直隐藏不露的镜界神域与高翔对上。
言语间,天空又有二十八颗星辰亮起,分四方渐次落下,显出一尊尊兽头人身的仙人之相。
东方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南方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西方为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北方为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当下各分方位如车轮轴转地将高翔围拢在中间,道道法诀纷纷打出,形成无数七彩纷呈,诡秘迷离的光线,将高翔缠绕在中间。
即使是高翔,一时也有身心都被什么给覆盖着、缠绕着,然后有着一种疲惫感涌生,千般杂念涌上心头,便知已中了某些诅咒法术。
一贯道信仰包罗万象,就是许多穷乡僻野,由于狐狸、黄鼠狼等精怪显灵作孽而立的胡大仙、黄大仙之野庙,以及蛇、鼠、猪、猴、蛙之流成精的五通神淫祠,也能悉数收服罗纳,并以香火愿力为这些精怪铸造神相,封为二十八星宿。这些家伙名神实妖,对敌时自有许多防不胜防的诡秘诅咒手段。
路中一底牌不少,自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拿下高翔,不过对于镜界一边,却不觉总有些不安,不知血腥玛丽特别推荐来镇守血池的莱因哈特到底在搞些什么鬼。(我的小说《无限道武者路》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