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闻言,老赵握着手机点头:“在的,太太刚去药店买感冒药,正准备回家。”
宋倾城没料到会这样打起来,本来以为双方会语言争执为主,这个时候,民警还没有到现场,眼看着场面越演越烈,除去慕少安,其他男人还没插手,即便有个想劝架的陆锡山,薛敏还是吃了不小的亏。
“您先借我,我到家就还给您。”宋倾城又让赵师傅给轿车解锁,快步走回到车旁,打开车门弯腰拿出自己的包,翻出七八张百元大钞,然后在路边拉了两个看热闹的中年男人。
宋倾城没有颐指气使,是拜托人的语气:“两位大哥,那边在打架的,穿白西装的是我堂姐,刚刚我听人报警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到派出所,你们能不能帮忙过去劝个架。”
宋倾城不好说葛文娟怀疑是她唆使薛敏勾搭的陆锡山,陆韵萱见过老赵,如果现在她出面,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所以,宋倾城只说:“我和我堂姐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她要是看到我,事情只会没完没了。”
不管是陆韵萱还是薛敏,看上去都有些狼狈,陆韵萱被另一位发小拦着,无法维持往日的优雅和气,看着薛敏冷笑:“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我爸这种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男人,以为他开了家公司就真是大老板,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我妈,他就是个身无分文的老光棍!”
陆锡山咬着牙,手指着捂脸的女儿:“我看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父亲!不说我和薛敏什么都没有,就算我真喜欢她又怎么样,你母亲那副样子,我这些年早就已经受够,比起你那个母亲,她不知道好多少!”
说着,陆韵萱又看向喘着粗气的陆锡山:“倒是您,这么多年为了个外人不断让我妈寒心,有没有为我妈想过?哪怕她以前姓过陆怎么样,终究不是我们陆家的人,说好听点,您这样是大发善心,说得不好听,别人都把您当傻子!”
陆韵萱深吸口气,平复好情绪,缓缓道来:“男未婚女未嫁,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沈挚最后选择我,已经说明一切。就她那条件,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都瞧不上她,沈挚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您觉得他们会要一个父亲不详母亲改嫁的儿媳妇还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儿媳妇?”
宋倾城推开车门下去,一手拿花一手取包,刚刚推开栅栏门,一眼就瞧见站在花坛边的郁庭川,他已经换下衬衫西装,身上是居家的毛衣和休闲裤,不知道回来多久了,手指里夹着一支烟,有些百无聊赖的架势。
</script> 郁庭川将烟头扔在脚边,顺势搂住她,带着笑开腔:“今天这么高兴?又是买花又是投怀送抱。”
宋倾城放开男人,递上手里的玫瑰:“那也让你高兴高兴。”
郁庭川看着这束鲜红玫瑰,没有伸手来接,在他眼里,把这当做小姑娘的‘顽皮’,只是笑了一笑:“刚才遇到什么好事了?”
“没好事。”宋倾城闻了闻花,抬起头解释:“就是经过花店看到花挺新鲜的,所以买了一束。”
说着,她往别墅里看一眼:“巩阿姨做好晚饭啦?”
“差不多了,先进去。”
宋倾城点点头,又把花往前一递:“你的花,快拿好了。”
“……”郁庭川笑,却没把她怎么样。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进了屋。
宋倾城拿掉包花的绵纸,把花插在客厅茶几的玻璃瓶里,巩阿姨还在做菜,郁庭川就坐在沙发上喝茶,一边看着她手拿花瓶忙进忙出,一会儿去洗手间倒水,一会儿又取来剪刀修剪枝叶。
待她捣鼓好,捧着插了红玫瑰的花瓶回来,郁庭川把人拉到身边,问她:“回来的路上遇见你叔叔一家了?”
郁庭川会知道,应该是老赵告诉他的。
刚才她在洗手间里的时候,老赵好像来过一趟。
宋倾城没有隐瞒:“在药店里碰到我叔叔,发现他最近和薛敏走的有些近,薛敏你知道的,后来陆韵萱路过遇见他们,闹了起来,我和赵师傅准备走的时候,我那个婶婶也来了。”
话落,取过自己搁在一旁的小方包,打开拉链拿出止咳药水和感冒药,齐齐放在茶几上:“都是买给你的,不是在咳嗽么,睡觉前记得吃药。”
郁庭川拿起那瓶药水看了看,宋倾城在旁边说道:“本来想买京东念慈菴的,不过止咳还是这种好。”
把药水放回去,郁庭川拉过她握着花瓶的手,牢牢攥着,这个举动,特别是男人的手掌温暖,让宋倾城的身心放松,刚刚在外面惹来的糟乱情绪,也跟着烟消云散。
郁庭川说:“看来你叔叔家最近不会太平。”
不知道老赵是怎么讲的,宋倾城点头:“应该吧,我叔叔的性格比较软,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对我堂姐那个态度。”
陆家的事情,宋倾城以前没怎么和郁庭川提过。
不算好的回忆,已经时过境迁,不想再拿出来向人倾诉,把负面情绪加到别人身上。
但是这次,因为涉及到薛敏,宋倾城自己心里有困惑,忍不住说给郁庭川听,也想从他那里得到解惑的答案。
“其实我不希望薛敏和我叔叔扯上关系。”在郁庭川的面前,宋倾城不用顾虑,说出自己的想法:“就算薛敏告诉我的现在是真的,以后却说不好,我看我叔叔的态度,也有些嗳昧不清,只要薛敏主动点,不是不可能怎么样。”
这个‘怎么样’,指薛敏和陆锡山产生不一样的关系。
至于薛敏,宋倾城不想再做过多的评价。
人都是自私的,薛敏说出宋倾城和沈挚的事,是想压陆韵萱一头,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行为,但是,在薛敏逞口舌之快的同时,她和宋倾城之间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嫌隙。
宋倾城不算心胸狭隘的人,却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部分想法,她没有告诉郁庭川。
郁庭川听完以后,给出的看法很中肯:“你叔叔和你朋友都是成年人,你叔叔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不可能连这点门道都瞧不出来,既然他没有及时避嫌,说明他心里不是没有别的想法。”
“……”最后半句话,是宋倾城不太愿意听到的。
郁庭川又说,她叔叔能当众打女儿,表明他对女儿的言行很愤怒,或者说,是对女儿的母亲有所不满,只是一直压抑着,现在身边出现解语花,自然把妻子的不好放大来看,也就会迁怒和妻子生的孩子。
“你婶婶平日强势,你叔叔压制不住她,发生今天这种情况,不稀奇。”
郁庭川说着,话题转到薛敏身上。
“你这个朋友,心不小。”
郁庭川见过薛敏几面,哪怕没有深入交往过,却也观察出一二:“我不反对你和她做朋友,但这样的人八面玲珑,不适合交心。”
“哪怕你帮过她,改日指不定就把你卖了,只要值那个价。”
听着郁庭川轻描淡写的评价,宋倾城没有去附和,自然感觉到郁庭川不太喜欢薛敏。
难怪以前她提到薛敏,他都不怎么接话。
自己和薛敏来往,郁庭川没有阻拦,估计是因为薛敏不长居南城。
薛敏这样的人,说不上恶,只能说和宋倾城在为人处事上的观念存在差异,这样的差异,让两个人没办法做推心置腹的朋友。
就像郁庭川现在讲的,薛敏随时有可能把她当枪使。
今天傍晚,薛敏的言行已经充分证明这点。
宋倾城没有多难过,毕竟,从开始,她自己也隐隐清楚,只不过,在余饶的那段日子,和薛敏相处不错,加上外婆过世的时候,薛敏确实帮了忙,所以回到南城,她才会继续和薛敏来往。
“我能理解她。”宋倾城开口:“人不可能不为自己,她想要做什么,我没理由干预,却不表示我赞同她那样做。”
郁庭川说:“有这样的想法是好的,就算吃亏,也是积累经验,以后看人看事自然会越来越准。”
宋倾城商量道:“以后我交朋友,先带到你面前过过场,你看出好坏后告诉我,这样,我就能少吃点亏。”
郁庭川听得微笑:“吃亏也是福。”
说着,他突然话头一转:“你叔叔不知道你和沈挚交往过的事?”
“……”郁庭川会这样问,宋倾城有心理准备,当时老赵也听见了,老赵给郁庭川开车这么多年,很多事肯定不会刻意瞒着,郁庭川让他交待路上的事,老赵自然是全盘托出,包括陆韵萱说的话。
所以,宋倾城点头说:“我和沈挚交往的时候,我的年纪太小,像我外婆,自己从事教育工作,肯定不同意早恋,想要瞒住外婆,其他人也就不能说,等我再住回陆家,他已经准备和我堂姐结婚,不管我和他过去怎么样,有没有明确分手,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时候,哪怕她把事情闹开,该结婚的还是会结婚。
到最后,成为笑柄的只是她。
宋倾城说着,侧过身,伸手抱住郁庭川,把脸靠在他的肩头,过了会儿,轻声道:“很庆幸遇到你,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郁庭川轻轻搂着她的肩,嗓音透出一抹柔情来:“也就有事情的时候,嘴巴才会这么甜。”
“……哪有。”宋倾城仰头:“这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这时,巩阿姨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郁庭川拍了拍她的背,让她起身过去吃饭。
一顿饭快吃完,宋倾城的手机在客厅里响起来。
宋倾城见铃声不停,显得格外急促,她放下碗筷过去,拿出手机发现是陆锡山打来的。
望着闪烁的屏幕,宋倾城想到傍晚的事,不怎么想接这个电话。
这会儿,陆锡山他们应该从派出所离开了。
铃声很快停止,陆锡山发来短信。
一连好几条短信——
“倾城,你在不在云溪路?”
“叔叔有很要紧的事。”
“这一次,只有你能帮叔叔了……”
宋倾城刚看完短信,陆锡山又打来电话。
可能受陆锡山字里行间的慌乱影响,这次,宋倾城接了起来。
不等她开口询问,陆锡山难掩紧张的声音传来:“倾城,你在哪儿?叔叔要见你,马上!”
宋倾城问:“叔叔,出什么事了?”
陆锡山像是没听到她的问题,自顾自的道:“叔叔就在云溪路八号园的外面,保安拦着进不去,你能不能来门口见见叔叔,叔叔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如果你不来见叔叔,叔叔真的完了。”
听出陆锡山声线的微颤,宋倾城不由攥紧手机:“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不能,真的不能。”
陆锡山急急的道:“叔叔必须马上见到你。”
宋倾城想了想,应承下来:“好,您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出去。”
挂断电话,她的心神莫名有些不宁,走去餐厅和郁庭川打了声招呼,说陆锡山在小区外,要见她一面,她去去就回来。
郁庭川没有阻止,只交待她有事打电话。
宋倾城点头,拿了外套出门。
……
小区门口,宋倾城刷了门禁卡,四下环顾一圈,很快注意到边上停着一辆流星灰的轿车。
陆锡山在车里看到她出来,强忍着颤抖,推开车门下去。
大门口,亮着一盏路灯。
尽管光线昏暗,宋倾城还是看清陆锡山额头渗血,整个人步伐凌乱,仿佛遭遇过重大的打击,不复傍晚时候的儒雅。
陆锡山走到她的面前,还在左右张望,神情有慌张,确定周遭没有其他人,立刻握住宋倾城的手:“倾城,这次你一定要帮叔叔,只有你能帮叔叔了。”
宋倾城感觉手上的滑腻,低头去看,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陆锡山的双手血迹斑斑。
“出什么事了?”宋倾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从来没见过陆锡山这样子。
陆锡山的呼吸很沉重,他紧握倾城的手,像是找到了点勇气,开口问:“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没有。”宋倾城据实道:“这个点大家都在家吃饭,路上没人。”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陆锡山身上。
陆锡山穿着深色外衣,宋倾城看不出什么,却忽略不了陆锡山磕破的额头还有手上的血迹:“叔叔,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先送您去医院包扎一下,顺便做个检查。”
宋倾城暂时不做他想,拿出手机要给郁庭川打电话。
陆锡山现在这样,肯定没办法开车。
她只当陆锡山是和葛文娟吵架动了手,谁成想,手机刚解锁,陆锡山就夺走她的手机,就像洪水猛兽一样,扔在旁边的草坪里,一边心神混乱地说:“不能去医院,绝对不能去。”
念叨几句,陆锡山又看向宋倾城,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叔叔刚才撞死了人,现在没地方去,只能来你这里,倾城,你不能不管叔叔。”
“……”宋倾城大脑嗡的一声,有些怔忡。
她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事。
看着情绪激动的陆锡山,宋倾城回过神,反握住陆锡山的手,想让对方冷静下来,又问:“怎么回事,您怎么会撞到人?”
“傍晚在药店外面碰到你以后,我又遇到你堂姐,她的性格跟你婶婶一模一样,咬定我和薛敏不干净,等你婶婶来了,这事就闹到派出所里。”陆锡山说着,抬起左手撸了把脸,神智更加清醒:“后来你婶婶拽着我回家,半路上她就跟我吵起来,骂着骂着就跟我动手,我当时正在开车,加上天已经黑了,根本没注意旁边有个骑自行车的,这年头还有谁骑自行车,方向盘一打滑,就把他整个人碾到车底,等我发现不对劲,已经把他拖了一段路。”
陆锡山的眼周猩红,几十岁的人,想到自己撞死人要负刑事责任,后半辈子就要在牢里度过,不可能不害怕:“我不知道会这样,你婶婶下车就跑了,根本不顾我的死活,要不是她,我根本不会撞到人。”
宋倾城一时无言,不知道能说什么。
陆锡山在她面前蹲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带血的手指穿插在头发里:“我没想撞死人的,我不想的,现在警察肯定都在找我。”
宋倾城问:“那个人确定死了么?”
“我不知道。”陆锡山喃喃自语:“我下车看的时候,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衣服都脱破了……我不敢待在原地,撇开他就走了。”
宋倾城心里很乱:“您难道不知道,现在这样算畏罪潜逃?”
“我知道,我知道的。”
陆锡山心慌过后,情绪开始狂躁:“都怪你婶婶,都怪这只母老虎,如果不是她抢我方向盘,我不会撞到人,她压着我前半辈子不够,现在连我后半辈子也要毁在她手里,她那个女儿跟她一个德行,应该离婚的,二十几年前就该离婚的!”
说着,陆锡山站起来握住倾城的手臂,眼底有希冀的光:“叔叔现在只能靠你了,你能不能求求郁总,倾城,帮叔叔求求郁总。”
这就是陆锡山来云溪路这边的目的。
宋倾城看着脸色苍白的陆锡山,眼圈跟着泛红,她对陆锡山不是没感情,在肇事这个问题上,却是爱莫能助。
“凭郁总在南城的人脉,只要他肯帮忙,一定能压下这件事。”
“叔叔。”宋倾城喊了陆锡山一声。
陆锡山怔愣,止了声。
宋倾城深吸口气,继续道:“他再厉害就是个做生意的,您如果需要钱,我可以马上去找他,可是您现在……您不能把人想得太万能。”
“是你太单纯!”陆锡山喘着粗气,手指着宋倾城:“郁庭川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不管哪条道上的人他都认识一些,不是他做不到,是你根本没打算帮我,你宁愿看着我把牢底坐穿也不肯为我说一句话!”
说完这句,陆锡山摸了摸外套的口袋。
他的现金不怎么多,见宋倾城手里还拿着钱包,立刻抢过来翻:“不帮忙就算了,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我现在不好去银行,能躲一阵算一阵。”
宋倾城却说:“您去自首吧。”
“……”陆锡山拿钱的动作不停。
“您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等到警察抓到你,情况更严重。”
“够了!”陆锡山显然是被她激怒:“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当初默许你婶婶把你嫁给刘总,就算是这样,我难道没有照顾过你么,你外婆这些年都是我在照顾,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把钱包扔在地上,陆锡山揩掉眼角的泪:“你自己坐过牢,很清楚那里面是什么样的,你就忍心让叔叔也进去?”
陆锡山看着五官秀美的宋倾城:“你现在过得好,连为叔叔着想一下都不愿意,是不是要叔叔死在你面前才高兴?叔叔只想着安安稳稳到老,有错么?”说着,陆锡山转身就走,他的步伐很快很急,没走几步又回头说:“你要是真不顾念叔叔以前对你的好,那你就去举报吧!”
不等宋倾城有所反应,陆锡山匆匆上车离开。
------题外话------
倾城的身世,嗯,该揭露了……
</script> 宋倾城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夜幕里下的轿车,许久,没有动一动。
耳边,仿佛还有陆锡山慌张的话语。
草坪里,手机铃声传来。
宋倾城循声望过去,想起自己的手机被陆锡山扔了,她过去捡起手机,发现是郁庭川的电话。
看手机时间,意识到自己出来的有些久了。
宋倾城敛下混乱的思绪,接通电话,郁庭川问起陆锡山,她说陆锡山刚刚离开,自己也准备回去。
至于陆锡山肇事逃逸的部分,宋倾城没在电话里提及。
结束通话,她没有再继续待在外面。
宋倾城刚刷卡进小区,身后传来鸣笛声,一辆白色奥迪在她的旁边停下来。
“……”宋倾城转过头,发现开车的是江迟。
副驾驶的车窗半降,江迟一手搭着方向盘,冲着宋倾城微笑:“回家?上车吧,步行的话少说也要七八分钟。”
宋倾城没拒绝,道了谢然后上车。
江迟重新发动车子,察觉到宋倾城像是有心事,侧头问:“怎么一个人从小区外进来?”
“……我叔叔刚才来过,我出来见他。”
“陆家那位叔叔?”
宋倾城点头。
江迟和郁庭川走得近,所以比较了解宋倾城的情况,闲聊般道:“过年也没几天了,特别是春节后,亲戚都要走动吃饭,每年这个时候都头疼。”
说着,江迟瞥见宋倾城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自顾自讲起来:“上回和韩琛一块跟老郁吃饭,见老郁戴着普通的铂金戒指,韩琛取笑了他一通,说你好歹是个上市公司老总,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勤俭,不摆喜宴就算了,领了证就只买个几千块的婚戒?就连我个教书的,还知道买个十几万的钻戒。”
宋倾城听着,右手下意识去摸那枚铂金戒指。
“老郁一句话都没辩解,只是笑了笑。”
江迟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老郁这个人呢,有点闷骚,和外面传的也不一样,总体来说还是个好人。”
“我知道。”宋倾城坦诚道:“这对铂金戒指是我买的。”
江迟好像早就猜到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戒指这东西,最重要的,还是得看谁买的,贵不贵倒是其次,彼此心意不通,就算戴几百万的钻戒都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宋倾城没点头,忽然换了个话题:“江医生,如果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人致死,除了赔偿家属之外,是不是也要负刑事责任?”
江迟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打算去考驾照,刚刚想到这方面所以问问你。”
“刑事责任肯定是有的,不过是缓刑,缓刑不用坐牢,所以你以后开车,要是撞到人,千万别逃逸。”
宋倾城在网上看过肇事逃逸的例子,包括男明星逃逸后判刑坐牢,但具体的并不是很清楚,开口问:“如果逃逸,大概判多少年?”
江迟说:“这个视情况而定,有些事后逃逸构成交通肇事罪的,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刑事处罚,如果因为逃逸导致对方死亡,判的年数就会多点,我记得是七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话落,江迟看了看宋倾城,笑:“禾禾跟你一样,刚去学车的时候,三天两头担心自己撞到人坐牢,其实只要遵守交通规则,别闯红绿灯,遭受无妄之灾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宋倾城心里想着陆锡山的事,没有立刻接话上去,又听到江迟讲:“真要是出事,不是还有老郁在,我这个做朋友的,也不帮他托大,但是这种事处理起来,对他来说确实不算多难。”
换言之,哪怕她真撞死人,郁庭川也会想办法把她捞出来。
宋倾城想起陆锡山刚才忿忿的话,他说郁庭川能解决,江迟现在这么说,难怪陆锡山会抱着那样的念头。
江迟把人送到别墅门口,自己没有下车。
“家里阿姨做好饭在等着我,我就不进去了,替我跟老郁打声招呼。”
“好。”宋倾城轻轻莞尔。
宋倾城回到别墅,发现郁庭川正在客厅看电视,怕他看出点什么,她拿着钥匙先走向厨房:“巩阿姨在洗碗么?”
餐厅和厨房都已经收拾干净。
这会儿,巩阿姨回了旁边的小楼休息。
宋倾城站在流理台前,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还在想陆锡山的事,陆锡山从云溪路这边离开,不可能再回香颂园,指不定已经离开南城,可能人有的时候,情感真的是高于理智的存在。
在生死问题上,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左手虎口处一烫,也让她瞬间回神。
宋倾城出于本能的放手,玻璃杯掉落,水洒在她的拖鞋和地上。
放下水壶,她蹲下来处理一地狼藉。
玻璃杯在地上打转,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宋倾城刚把杯子捡起来,郁庭川也走进厨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水倒多溢出了杯口。”宋倾城说着,转身走到水槽边,拿了块抹布去擦地上的水渍。
下一秒,手臂就被轻轻握住。
郁庭川问:“烫到没有?”
宋倾城抬起自己的左手给他看,虎口有些泛红,一边说:“这水是下午煮开的,应该不会起泡。”
郁庭川带她到水槽前,拉着她的左手用冷水冲刷。
辣辣的痛意传来,宋倾城没有缩手。
“见到你叔叔都说了什么?”
这时,郁庭川开口问。
他问得随意,是在关心,宋倾城却没答话。
郁庭川察觉她的异样,深邃视线留在她侧脸上,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缓声开腔:“不能和我说?”
过去片刻,宋倾城嗯了一声,轻声道:“暂时不能告诉你。”
说完后,她转头,那双好看的眼眸望着身边男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
郁庭川关掉水龙头,取过毛巾覆在她手背上:“怎么又突然感怀春秋?”
宋倾城没接话,伸手抱住他的腰,让自己靠在他的怀里:“还是觉得现在这样不太真实……”
郁庭川回拥着她,低声道:“今天好像特别的粘人。”
“那我以后每天都这样粘着你。”
说着,宋倾城收紧双臂,只想这样抱着,就像躲进强大的港湾,那些狂风骤雨都不再纠缠自己。
上楼回房,宋倾城再打陆锡山的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
陆锡山没告诉她是在哪个路段出的车祸。
宋倾城逛微博和南城论坛,不见车祸方面的新消息。
……
郁庭川得知陆锡山肇事逃逸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他正在办公室里和部门经理谈事,许东敲门,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让部门经理先离开,郁庭川问许东什么事。
许东据实道:“太太的叔叔,陆锡山陆先生,昨晚上在凤山路和景阳路的交叉路口附近撞了人,现在警方都在找他。”
这则事故是今早报道的,警方那边刚公布逃逸嫌疑人的信息。
许东在论坛上瞧见,第一时间来通知老总。
郁庭川端起茶杯的动作停顿,抬起头,看着许东问:“昨晚几点的事?”
“大概七点。”许东说:“警方是九点多接到电话派人去的现场,事故现场,马路边上是段石子路,车祸后,把人往旁边一推,不怎么容易被发现,是一名老太太捡空瓶时发现的。”
郁庭川问:“伤者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抢救无效死亡。”
许东观察着老总的脸色,斟酌的开口:“陆先生出事后没留在现场报警,等到警方找到他,恐怕不会是私了赔偿那么简单。”
从许东的角度,他无法理解陆锡山的做法,但再想想,大晚上撞死人,确实让人六神无主,第一反应就是跑吧。
郁庭川放下手里茶杯,交待许东:“先打电话去凤山路的交警大队和公安部门问问。”
许东点头,立刻出去办事。
等到办公室门合上,郁庭川拨了云溪路八号园的座机号码。
电话是巩阿姨接听的。
巩阿姨说,太太还在睡,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中午早点做饭。”郁庭川看了看时间,快要十点钟:“十一点左右,上楼去叫太太起来吃饭。”
挂了电话,郁庭川丢手机到茶几上,靠着沙发点了根烟。
昨晚陆锡山给宋倾城打电话,应该是撞了人以后。
宋倾城急匆匆的出去,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对劲,恐怕已经知道陆锡山肇事逃逸。
郁庭川看事不会只看表面,所以多少猜到陆锡山为什么去云溪路,宋倾城没有对他透露只字片语,自然也是因为这个。
“……”
郁庭川抽了半根烟,把烟卷按进烟灰缸,然后站起了身。
从衣架上取外套,离开办公室。
……
宋倾城整晚都辗转难眠,即便不想和陆家再有牵扯,可能是知情陆锡山肇事逃逸,潜意识里记挂上了这件事,昏昏沉沉的做梦,不是陆锡山逃逸被抓,就是陆锡山躲进云溪路的别墅。
这些画面,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梦里。
“太太,太太!”
宋倾城是被巩阿姨给叫醒的。
眼皮有些沉,宋倾城勉强睁开眼,看到巩阿姨焦急的神色,刚想开口询问,巩阿姨先道:“太太,下面来了两位刑警,说是找你的。”
巩阿姨是真的担心。
先生前脚刚来过电话,后脚警察就上门来找人。
刑警?
宋倾城的反应慢了半拍,随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该来的总要来的。
她没有耽搁拖延,洗漱好下楼,两个穿警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没有喝巩阿姨泡的茶,听到脚步声,纷纷朝楼梯口看过来。
其中一名刑警先问:“你是宋倾城宋小姐?”
“对。”宋倾城点点头:“就是我。”
两名刑警分别出示了相关证件,之前那位刑警又问:“你和陆锡山是什么关系?”
宋倾城实话实说:“他是我家一位至交叔叔。”
“昨天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景阳路那边发生一起交通意外,肇事者现场逃逸,根据我们的调查,肇事者是一名叫陆锡山的中年男子,意外发生后,那辆牌照为‘南a9a99q’的马自达出现在云溪路八号园的小区门口,我们调看过小区的监控,你出去见过嫌疑人。现在请你配合我们去趟公安局。”
对此,宋倾城没有多少意外。
倒是巩阿姨,有被吓到:“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太太五点多回来一直在家。”
“没事的巩阿姨。”宋倾城说:“只是录口供,我会尽快回来。”
“……这午饭都还没吃。”
想到先生不在家,太太年纪这么小,被警察带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巩阿姨开口:“那我给先生打个电话。”
“不必。”宋倾城拉住巩阿姨,轻声安抚:“您别担心,这种作证问话很正常,先不用告诉他,省得他为我白白担心。”
刑警在旁边开始催促。
宋倾城穿鞋,跟着刑警出门。
她去的是雨台区这边的公安分局。
因为陆锡山的逃逸行为,这起交通事故已经移交给公安局。
坐进警车的时候,宋倾城开口问旁边的刑警:“被我叔叔撞到的人怎么样了?”
刑警看她一眼,却也如实告知:“救治太晚,已经死亡。”
“……”宋倾城听了,没有再问什么。
到公安局后,宋倾城就被带去一个狭小的办公室里。
很快,有刑警对她进行问话。
穿着制服的刑警坐在宋倾城对面,表情严肃的看着她:“根据监控录像显示,嫌疑人找到你后,和你进行一番谈话,然后要走一笔钱是不是?”
“是。”宋倾城点头。
刑警见她配合,继续问:“你们谈话的内容是什么?”
宋倾城不想把郁庭川牵扯进来,只说:“我叔叔叫我出去,我看他很紧张,额头和手上都是血,我问他是不是受了伤,他说他撞了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我劝他自首,没成功,他拿走我钱包里的现金就走了。”
另一名刑警开口问:“既然你们没有亲属关系,他为什么出事后第一时间去找你?”
“我不知道。”宋倾城顿了一顿,又说:“可能离得近吧。”
刑警目光直直的看她:“宋小姐,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昨晚遇到嫌疑人你没及时举报,现在如果还有所隐瞒,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认定你在包庇窝藏嫌疑人。”
宋倾城回答:“我说的都是实话。”
刑警却语气咄咄:“既然是实话,那你告诉我,他出事,不找妻子女儿,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你这个没血缘关系的侄女?”
另一位刑警边翻看资料边说:“根据我们的调查,宋小姐是七年前被接到陆家生活的,期间因为藏毒伤人被控,你上个月月初过世的外婆,这些年都是靠嫌疑人在供养,是不是这样?”
说着,抬起头,同样看着对面的女孩。
宋倾城没有接话,因为听出刑警语气里的感*彩,有过前科,总是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随后又听见刑警问她:“嫌疑人昨晚已经出南城,后来不知所踪,有没有告诉过你会去哪里?”
这一次,不等宋倾城出声,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进来个女警,在刑警的耳边低声嘀咕。
刑警听完,看了一眼宋倾城,脸色不太好。
然后,门口出现个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拎了个公文包。
宋倾城认出是张明德,恒远集团的御用律师,这是她在公安部门第三次见到张明德,因为张明德的到来,刑警没再问宋倾城什么,因为即使问了,张明德都会不轻不重的挡回去。
把人领出办公室,张明德说:“郁总正在见这里的刑警大队负责人。”
“他来了?”宋倾城的脚步停顿。
哪怕她刚才表现得再平静,心里不可能真的波澜不惊,在被刑警逼问的时候,也会心绪不宁,现在听到张律师这么说,她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张明德点点头:“郁总得知你来了公安局,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刚好在雨台区这边的法院,所以来的比较快。”
与此同时,楼上的办公室里。
郁庭川长腿交叠地坐在办公桌一边,对面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两个人正在说陆锡山肇事逃逸的案子。
“接到报案后,我们立刻派人赶赴现场,伤者当时还有微弱的气息,但是送到医院后,刚上手术台就心跳停止,家属这会儿还在医院闹,肇事者把车开上高速后,在黎川的服务站弃车离开,现在已经没了踪迹。”
大队长没有打官腔,知道对方是恒远的老总,刚才局长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所以他把能透露的情况都说了:“请郁太太过来做笔录,是因为郁太太是嫌疑人出事后唯一接触过的知情人,如果没其它问题,过会儿就能离开。”
郁庭川把张明德带过来,就不会让宋倾城在这里被关24小时。
开始的时候,大队长没料到像郁庭川这种大忙人会亲自跑来分局,后来得知被带回来问话的是对方太太,难怪对方会这样子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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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儿宝典,不知道哪一篇》——
小郁先生四岁那年去赵师傅老家玩,每天满山头撒野,再回来南城,白嫩的小团子变成黑溜溜的泥鳅,郁太太见了嫌弃的不行。
郁先生从老赵那得知,儿子回程时下车尿尿,不小心掉进沟渠里,喝了几口泥水不说,浑身上下一片邋遢。
郁先生把儿子叫到跟前关心:“有没有受伤?”
小郁先生的嘴皮子很溜,抓耳挠腮:“人倒是没事,就是书包掉到沟里,里面东西全湿了。”
说着,眼珠子转着去瞅郁太太。
郁太太已经在翻那只脏兮兮的书包,转头询问:“写字的本子呢?”
小郁先生抠着手指叹气:“这不掉水沟里了,那条沟太深,本子掉进去怎么也捞不起来。”
郁太太神情温柔:“那你怎么没把自己留在那条沟里?”
小郁先生:“……”
</script> 郁庭川和大队长又聊几句,见对方不愿透露更多的信息,也没再为难对方,站起身告辞。
陆锡山肇事逃逸,算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但是,人在心慌意乱的状态下,想的难免不够长远。
郁庭川下楼,一拐弯就看见宋倾城,她稍稍垂着眼睫,靠坐在椅子上,不管来往什么人,她都显得很安静,似乎正在想事情。
忽然,宋倾城转过头,看向楼道口这边。
郁庭川身穿藏青色大衣,里面是笔挺的一身西装,手上拿着条围巾,正是她手工织的那一条。
宋倾城起得晚,不知道郁庭川早上出门有把围巾带上。
此刻,郁庭川看着她的眼神温和宽厚。
“……”宋倾城站起来,顾不上周遭还有人,上前,即便没有当场抱住他,双手却出卖她此刻的情绪,轻轻揪着他的外套口袋:“巩阿姨打电话告诉你了?”
郁庭川会出现在这里,确实算得上巩阿姨通知的。
当时,他已经在回住处的路上。
接到巩阿姨的电话,郁庭川没有再回云溪路八号园,知会过张明德,自己转道直接来公安局。
郁庭川问她:“发生这种事昨晚怎么不说?”
“……”宋倾城听出他不是责怪自己。
自己不说,不是怕他知道后报警,是不愿意把他牵扯进来。
结果,考虑不周全不说,还让他亲自来这里领人。
宋倾城开口告知:“张律师在里面和刑警交涉。”
这点郁庭川已经猜到。
“被吓到了?”
“没有。”
她刚好站在风口位置,寒意瑟瑟。
冷风灌入后颈,宋倾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今天穿的是圆领毛衣。
随即,脖子处忽然一暖。
宋倾城低头去瞧,是深灰色围巾,和男人轮廓好看的双手。
她又看向自己面前的郁庭川,心里说不动容是假的,乖乖的站着,任由他体贴地为自己裹上围巾。
……
沈挚踏进公安局的办公楼,刚走两步,抬头就看见前方的两道身影。
过道上,光线不似外面的明亮。
即便如此,宋倾城脸上神情还是清晰的落到他眼里,她注视着眼前人的目光很真挚,掩饰不住的情意,他始终认为宋倾城和郁庭川在一起是为利,多少有不情愿的成分,现在这幕,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沈挚已经停下脚步,看到郁庭川抬手一丝不苟的给宋倾城系围巾,喉结微微滚动,不知该作何感想,握着车钥匙的手指有收紧。
身后,是跟着进来的陆韵萱。
昨天晚上,陆韵萱从母亲那里得知陆锡山撞死人,亲眼所见,又刚和陆锡山大吵,葛文娟受到的刺激不小,几个小时前,葛文娟已经被警方带过来,到现在还没放出去。
至于陆锡山,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陆韵萱也整晚没睡好,等葛文娟被请来喝茶,她给大舅打过电话,然后亲自到银监会找沈挚。
医院那次冷战后,陆韵萱就搬回香颂园。
现在家里遭遇这种大变,她顿时六神无主,比起那些发小,更想找的是自己的丈夫。
即便沈挚待她的态度偏冷淡,得知陆锡山出事,还是陪她来了公安局。
没想到,刚进来就先遇见老熟人。
陆韵萱也看到郁庭川照顾宋倾城时的细心。
这份细心里,饱含着成熟男人的沉稳。
同为女人,想到这段日子沈挚对自己的冷漠无情,陆韵萱心里风起云涌,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开口:“你这个青梅竹马的妹妹现在过得比谁都好。”
“……”沈挚没理会陆韵萱,转身出办公大楼。
陆韵萱神情复杂,跟出去。
自从回国后,沈挚就像换了个芯一样,不复在国外的温雅体贴,甚至跑去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她和沈挚之间从来没点破过他和宋倾城的关系,他不说,她乐得装不知情,如果说以前他还会稍微伪装一下,现在却是连掩饰都懒得做。
瞧见沈挚站在车旁抽烟,陆韵萱有郁气凝结在胸口:“是不是没想到?其实我也没想到,她和郁庭川在一起,看上去挺好的,那条围巾一看就是男士的,郁庭川自己不戴把她裹得那么严实,换做我,遇上这样一个多金又贴心的男人,肯定也会扒得紧紧的,哪里还有功夫去想初恋什么的。”
沈挚终于把视线冷冷的投向她,陆韵萱直视他的目光,继续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想和我离婚,再和她重归于好,可惜你没有想到,中途会杀出来一个郁庭川。”
说着,陆韵萱冷笑:“也是她手段高,能勾搭上恒远的老总,偏偏人家就吃她这一套,我也不怕打击你,她现在有了郁庭川,你只有靠边站的份!”
话音未落,整个人被拽着手腕从车边扯开。
陆韵萱脚下趔趄,险险的稳住身形。
看着沈挚把轿车解锁,陆韵萱深吸口气,压着脾气道:“你在我这里耍什么威风!当初是你自己要和我在一起,是你在爱情和前途之间选择前途,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当初就不会三心二意,完全可以脚踏实地和她恋爱乃至结婚,根本不会有我什么事!”
沈挚打开车门,头也没有回。
陆韵萱气血上涌,上前一把拽住车门:“沈挚,对你来说,我就是一块踏脚板么?是,我承认,我开始接近你是为了压她一头,可是到后来,我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吗?”
说着,她的眼圈湿热,不仅是感情挫败,还想到家里如今的境况。
得知陆锡山跑了,舅舅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放手。”沈挚开口命令。
陆韵萱看出他的无情,心寒至极:“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她正在里面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你要是受不了,那就上前去抢,不过,对她来说,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下一秒,沈挚来扯她挡在车门上的手。
“知道她攀上郁庭川,我晚上睡觉都在偷着乐,这说明你的白日梦破了,你永远永远都别想再和她在一起!你以为她还喜欢你,会无怨无悔等着你,结果呢,脸是不是都要被打肿了?”
沈挚连车都不要了,转身就走。
看着沈挚拦了辆出租离开,陆韵萱心生怨意,拿起手提包狠狠砸轿车的车门,直到使尽力气才逐渐停下来。
……
中午12点左右,宋倾城被郁庭川带离公安局。
虽然陆锡山去见过她,但根据监控视频,能看出当时她和陆锡山有争执,钱包也是陆锡山抢过去的,结合宋倾城说的,她劝过陆锡山自首,这个说法符合监控里的画面,又有张律师在场周旋,事情得到较为圆满的解决。
坐进车里,宋倾城还在想刑警大队长刚刚亲自过来,肯定是卖郁庭川的面子,扯着安全带,她轻声道:“我好像一直给你惹麻烦。”
郁庭川发动车子,温声开腔:“既然知道,以后有事别自己藏着掖着。”说着,转半圈方向盘,等路虎驶出车位,又道:“也免得让人替你担心。”
宋倾城说:“今天的事,还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昨晚没有告诉你。”
宋倾城不是固执己见的性格,不想他再碰到上午这样的事,于是,把陆锡山来云溪路八号园的原因一并说了:“我叔叔想让你出面帮忙遮掩这起车祸,这就是他为什么第一时间找我。”
“既然犯了错,就该受到相应的处罚,而不是疏通关系去逃避罪责。”宋倾城继续说:“如果他不是离开现场,而是选择报警,可能那个伤者还有救。”
说着,她转过头,望着郁庭川棱角分明的脸廓:“在这件事上,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因为我知道是叔叔他错了。”
郁庭川说:“懂事是好,太懂事也让人头疼。”
这句话,倒不像是在夸她。
宋倾城依旧看着他:“你希望我哭着撒泼让你帮忙么?”
郁庭川的视线还看着前方路况,闻言却是一笑,把右手从方向盘拿开,攥着她的一只手,声线犹如他的体温让人舒服:“多久了,还和我这样生分?”
宋倾城心里泛暖,把玩着他的每根手指:“不是生分,是不希望你因为我去颠倒黑白。”
。
郁庭川先带宋倾城去吃午饭。
不是餐厅或酒店,而是老瞿的私家餐馆。
宋倾城多少能感觉到,郁庭川是在给她压惊,可能觉得她在局里有被吓到,几年前有过类似经验,那时候的心理压力,不是现在能比的,所以再坐在那个位置上,她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惊恐。
吃过饭,郁庭川没送她回云溪路,带她去恒远的总部大厦。
路上,宋倾城问:“我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你?”
再过几天就要放年假,现在肯定非常忙碌。
她不想自己耽误郁庭川的工作。
郁庭川揶揄道:“那你到时候待在休息间别出来,瞧不见你的人,我工作自然不会走神。”
“……”听着像是情话。
宋倾城抿起唇角,感觉像吃了蜜糖,陆锡山的事被她暂时抛到脑后。
到恒远的地库,她跟着郁庭川乘电梯上17层。
下午,郁庭川有个年终会议,宋倾城待在办公室里没乱跑,无事可做,在休息间里睡了个午觉。
宋倾城是被手机嗡嗡嗡的声音吵醒的。
是她摆在枕头下的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宋倾城的睡意消散,是葛文娟的名字。
想起陆锡山昨晚的话,车祸发生时葛文娟也在场,警方传了自己去问话,葛文娟肯定也不能幸免。
宋倾城考虑到陆锡山的情况,没拒接这通电话。
她刚把手机放到耳边,葛文娟故作镇定的声音传来:“你叔叔现在在哪里?”
过去片刻,宋倾城才开口:“婶婶你都不知情,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葛文娟显然不信:“警方都告诉我了,他出事后第一次时间去找了你,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躲在哪儿?”
宋倾城不是没脾气,直截了当的说:“出事后,婶婶没有丢下叔叔就跑,叔叔不至于乱了分寸,我在局里的口供就是我的回答,婶婶想知道叔叔在哪里,可以多去局里问问。”
“他有事就找你,你也是这样的态度?”葛文娟早就后悔昨晚的临阵脱逃,想着失踪的丈夫,不免迁怒:“他找你肯定是希望郁庭川帮忙,你没有答应对不对?”
“现在是法治社会,不管是谁触犯法律都该受到处罚。”
“……”
葛文娟见宋倾城这么油盐不进,又问了一句:“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么?”
宋倾城没有接腔。
“我看他是白养你这么多年!”
葛文娟深吸口气,淡淡道:“郁庭川呢?他在不在你旁边?你让郁庭川接电话,我亲自来跟他说。”
“你不用找他。”宋倾城径直说:“叔叔肇事逃逸,就算去坐牢,也不会被判无期徒刑,人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如果没其他事,就这样吧。”
说完,宋倾城要挂电话。
葛文娟已经料到,在她的手指碰到挂机键那瞬,开口:“哪怕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不肯出手帮一次么?”
</script> “不可能。”宋倾城矢口否认。
说完,不等葛文娟再出声,兀自挂断电话。
宋倾城背靠着床头,右手里握着手机,耳边仿佛还有葛文娟的那句‘哪怕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身体忽然一阵冷一阵热,白皙后颈处有了薄汗,她抬手捋了下长发,大脑里依旧一团浆糊。
手机再次响起来。
宋倾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关了机。
休息室内,有**的卫生间。
站在盥洗台前,宋倾城任由水龙头哗哗放着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回放着这些年和陆锡山相处的点点滴滴。
即便她嘴里说不相信葛文娟的话,深埋的记忆还是被触动。
第一次见到陆锡山,是在她四岁那年生日。
可能自己以前也见过他,只不过年纪太小没记住。
宋倾城会牢牢记得四岁这一面,是因为那天陆锡山上门,给她买了礼物,外婆引着她喊陆锡山叔叔,她吃了午饭跑出去玩,却看到宋莞和陆锡山在胡同的小巷里拉拉扯扯。
宋莞脸色极差,转身想走,陆锡山却拦着她在说什么。
宋倾城不记得陆锡山说的是什么。
不止是距离有点远,也因为已经过去十八年。
唯一记忆犹新的,是宋莞怒极反笑的那句‘把我惹急了,你看我敢不敢’。
陆锡山似乎有些应付不过来,又好像有所顾忌,刚想张嘴说什么,眼角余光先瞥见远处的孩子,立刻噤了声,过来抱起宋倾城,一脸温柔:“琦琦怎么出来了?”
想起这一幕,宋倾城又记起自己是七岁时改的姓名。
在那之前,她姓陆,名叫安琦。
忽然间,宋倾城就明白了,为什么宋莞执意要给她姓陆,为什么葛文娟那么憎恨她,也明白陆锡山为什么能常年如一日的照顾外婆。
没有因哪来的这些果?
更荒唐的是,宋莞曾经是陆锡山的嫂子。
宋倾城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这么多年,她都认为自己是宋莞忍受不了丈夫**于是出轨野男人生的孩子,却没想到这个野男人就出在陆家。
葛文娟显然早就知情,却偏偏对丈夫的不忠视若无睹,只把怨气洒在她的身上。
照看自己和外婆多年的叔叔,摇身一变成了她的生身父亲。
宋倾城再冷静,也消化不了这个‘真相’。
没有任何的欣喜若狂。
不同于那些电视节目里寻亲的子女,哪怕不孝也好,冷血也罢,有这样身份的父亲,她宁愿永远被蒙在鼓里。
既然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突然来告诉她?
葛文娟是陆锡山的妻子,陆韵萱是他们的女儿,自己这样的算什么。
出轨结晶,还是叔嫂偷情的产物。
宋倾城突然觉得,葛文娟这些年骂她甚至想要卖了她数钱,这些都变得情有可原,丈夫不但和其她女人偷偷生下孩子,还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养,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恨之入骨。
……
郁庭川开完会,刚走出会议室就看到过道上的宋倾城。
她靠边站着,看上去显得若有所思。
在几位部门经理陆续离开后,郁庭川单手抄袋,另一手拿着份文件,走过去,脚步有些轻,站定在宋倾城两步远的地方,温厚的嗓音里透着关心:“怎么傻站在这里?”
宋倾城闻声抬头,望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男人,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弯起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见到你。”
郁庭川锁着她小脸的目光含笑:“跑到会议室门口就为说这句话?”
“不止。”宋倾城说着,上前抱住他。
脸颊往他怀里贴了贴,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也很想这样子抱着你。”
郁庭川多少感觉到她的异样,用拿着文件的手抚上她后背:“我才开了个会,又发生什么了?”
“怎么办,现在看谁都不像好人?”
宋倾城顾不上这是在公司,不想去管旁人的目光,兀自低声道:“我以为对的,现在发现可能是错的,所谓的针对,原来是理所当然。”
郁庭川低头看她:“连我也不算好人了?”
半晌,宋倾城开口道:“我以为还算好的人,结果发现,他做的好事,不过是在补偿以前的错误。”
许东收拾完,走出会议室,看到过道上的这一幕。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想着返回会议室,老总对他做了个提示。
郁庭川已经瞧见许东,就先让许东回总经办,自己把宋倾城往怀里搂了搂:“好人和坏人是相对的,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对你好的人,对别人可能很差,对你坏的人,对别人不一定不会掏心掏肺。”
宋倾城听着,眼圈忽然温热,只想这样待在郁庭川身边。
现在的自己有些撑不住,想要寻个人倚靠。
随后,郁庭川把人带回办公室。
宋倾城刚在沙发坐下,有人敲门进来,是来找郁庭川签文件的,瞧见办公室里有旁人,不免多瞅两眼,郁庭川没有让宋倾城避讳,当着她的面和来人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然后看文件签字。
等来人拿着签好的文件离开,郁庭川这才坐去宋倾城旁边。
宋倾城先开口:“我婶婶刚刚给我打了电话。”
“说你叔叔的事?”
“嗯。”
宋倾城不想瞒郁庭川,却又难以启齿,叔叔变成爸爸,自己还是父母双双婚内出轨的产物。
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口吻来讲述。
郁庭川问:“是不知道怎么跟我开口还是怕我去插手管这事?”
宋倾城的心思,郁庭川从她说的话里就能揣摩出来,不想给他找麻烦,怕他走在河边湿了鞋,宋倾城的年纪还小,性格上却渴望**,不希望事事去依赖旁人,郁庭川早就已经摸透她的想法,只不过往日没有点破而已。
“你婶婶说了什么,让你的心情突然不好?”
郁庭川的语气偏向温和,深潭般的视线注视着宋倾城:“中午和你说过的话,才几个小时就忘得一干二净?”
有事情,不要瞒着他。
她没有忘记。
宋倾城心里很乱,想着陆锡山,想着宋莞,过去许久才开口:“我妈妈以前嫁到过陆家,后来丈夫过世,再后来,她怀了我被赶出陆家,外公过世后,外婆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叔叔来余饶说接我们去南城给外婆看病,外婆希望我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没有拒绝叔叔的好意。”
说着,宋倾城的鼻子泛酸,她看着郁庭川问:“我叔叔和宋家非亲非故,特别是我妈做出那种事,为什么他还要对我们那么好,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郁庭川帮陆氏牵线一单生意,也是鉴于陆锡山照顾过她很多年。
她还不了的情,他已经在替她偿还。
宋倾城继续说下去:“我婶婶在电话里告诉我,我叔叔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从她的口中得知这件事,觉得很讽刺,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郁庭川听了没有多惊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就像宋倾城说的,他以前确实对陆锡山照顾宋家祖孙的行为好奇过,一如他刚刚对宋倾城讲的,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陆锡山给老太太每个月缴的医药费,在普通人家看来,没有医保是很难长期负荷的,因为他和宋倾城母亲叔嫂一场,单凭这点是说不通的。
后来郁庭川接触了陆锡山,只当陆锡山性格偏软,可能是个老好人,加上有些家底,做事不会像寻常人家那样捉襟见肘。
现在宋倾城说出来,陆锡山是她的父亲,郁庭川觉得情理之中,也是因为陆锡山在宋倾城祖孙俩身上投入过多,要是没有这层关系在,多多少少会有些说不通。
宋倾城又说:“小的时候我见过我妈和我……叔叔争执,不知道是为什么意见不合,我妈没有告诉过我我爸爸的事,包括我外公外婆,她都没有透露过。我只记得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我,后来她再嫁出国,我很庆幸她从来没对我真的好过,要不然我肯定会时时牵挂着她,因为割舍不下,指不定哪天我心血来潮,像很多被收养的年轻人那样,跑去国外千里寻母了。”
“外婆走了,我以为自己没了亲人,以后就无牵无挂,可是现在却冒出来一个亲生父亲,还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宋倾城只觉得喉头发紧,轻声道:“要不是他肇事逃逸要坐牢,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葛文娟告诉她这个秘密,不过是希望她能让郁庭川出手帮陆锡山一把。
“我住到陆家,婶婶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我以为她是天生刻薄,现在终于明白,是因为她知道我是她丈夫的私生女。叔叔多关心我一句,她就马上和叔叔争吵,现在再来看,不是不能理解她。她好几次出言中伤,其实都是指桑骂槐,心里最痛恨的,应该是我妈这个破坏了她婚姻的女人。”
说到这里,宋倾城的眼眶泛热:“刚才我在想,如果我知道他是我的父亲,或者外婆知道他和我妈的关系,当初肯定不会跟着他来南城,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可是如果我不来南城,不会遇到你,现在外婆没了,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现在我……他肇事逃逸,一方面,想到他不认我这个女儿,让我从小受人冷眼,我觉得他罪有应得,可是平静下来,也会想到他对我好过,哪怕在陆家过的不开心。那时候,我快要庭审,他一直在为我疏通关系,我还记得在拘留所看到他的样子,很憔悴,眼睛里很多血丝,他还握着我的手说,他会想办法的。”
宋倾城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以为自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知道他是我爸爸后,没有办法真的无动于衷,这是不是人性的弱点?道理谁都懂,自己真的碰上了,却像是踩进泥潭里,越是想脱身反而陷得越深。”
郁庭川一直没作声,不是不想安慰她,只是知道她需要倾诉,见她已经说得差不多,探身过去,用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水,语速柔缓:“只要是人就有弱点,你会动摇,说明你还不是铁石心肠。”
宋倾城说:“我宁可自己铁石心肠。”
那样,不会被三言两语动摇。
“铁石心肠好什么,人活着就该有血有肉。”
郁庭川看着她,眼神让她觉得温暖:“铁石心肠的人,是不是到生命结束都能铁石心肠,只有他自己清楚。人的一生会做很多决定,一个决定的对错,不是靠现在判断,而是十年后,二十年后,你再回头去看,如果你认为那样做还是值得的,那么证明当初的决定确实是对的。”
宋倾城的情绪逐渐稳定,忽然低下头,用手腕去擦眼眶,找着借口:“睫毛倒进眼睛里……有些难受。”
郁庭川没接腔,只是拉着她到怀里,手臂收紧。
男人温柔的承诺响起在她耳畔:“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宋倾城的眼周再次温热,搂着他的背脊,能感觉到他拥着自己的力道,然后轻声说:“你可能给自己兜了个大麻烦。”
“那就兜着吧。”郁庭川似无奈的笑:“总好过再去祸害别人。”
宋倾城闻言,心里感到温暖。
……
傍晚,离开恒远集团,路虎经过集团大厦的门口。
透过车窗,宋倾城看见路边的葛文娟。
葛文娟的样子一看就是在等人。
宋倾城没让郁庭川停车,葛文娟的身影闪过后,在反光镜里越来越远。
晚上吃过饭,郁庭川上楼去书房忙工作。
因为陆锡山的事情,宋倾城的心情终归受到影响,没有看进去电视,她起身去厨房,切了些苹果香蕉和草莓,然后把水果拼盘端上楼去。
走到书房门口,刚要抬手敲门,隐隐听到里面的打电话声。
“……明天你再往公、安局跑一趟……医院那边……可以问问家属的要求……景阳路的监控探头有问题,嗯,没有拍到……”
宋倾城杵在门外没有动,还能听到郁庭川的声音传来:“只要条件不过分,你自己看着来……和李希打声招呼,如果有人肯站出来……”过去几秒,郁庭川又说:“保他祖孙三代生活无忧。”
书房里,郁庭川还在打电话。
宋倾城没有再进去。
她端着水果回了卧室,然后坐在沙发上。
夜里,郁庭川处理完工作回来,宋倾城已经睡下,背影安详,在郁庭川冲完澡上、床的时候,宋倾城翻身卧到他的怀里,眼睛没有睁开,像是熟睡后的习惯性动作。
郁庭川轻轻拥着她,伸手关了台灯。
……
第二天,宋倾城没有早起。
直到九点多,确定郁庭川已经出门去公司,她才起床洗漱。
巩阿姨在收拾餐厅,看到穿戴整齐下楼的宋倾城,又见她拿了包,不免多问一句:“太太上午要出去?”
“对,要去朋友那里。”宋倾城微笑。
吃过早餐,宋倾城离开别墅。
她没去沈彻那里,拦了辆出租,目的地报了南城高铁站。
上午11点多,宋倾城坐上途径余饶的高铁。
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抵达余饶后,宋倾城直接打车去高阳小区,高阳小区是薛敏的住处,几个月前,宋倾城来过一回,被薛敏请来吃饭,再来这里,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宋倾城事先没跟薛敏联系,来这里找陆锡山,不过是凭她的直觉。
站在公寓的门口,她直接用手叩门。
没多久,防盗门从里面开了。
薛敏看到宋倾城的那瞬,有明显的怔愣,随即神情恢复:“你怎么来了?”
“我叔叔在不在?”宋倾城问。
薛敏没有否认。
宋倾城径直往里走,所有房间的门一个个开过去,开到次卧门的时候,发现里面突然反锁,不管她怎么转门把都打不开。
没办法,宋倾城只能出声:“叔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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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节预告——
警员:陆锡山在余饶自首了。
倒霉蛋摊手:那我算什么?说好的祖孙三代生活无忧呢?
</script> 次卧里,没有任何的声响。
宋倾城又喊了声叔叔,里面依旧没有人应答。
薛敏已经在她身边,低声道:“你再喊他也没用,他是不会出来的。”
闻言,宋倾城转头去看一身家居服的薛敏,开口问她:“你知不知道我叔叔他——”
“我知道。”不等宋倾城说完,薛敏已经接话。
陆锡山是前天半夜逃到余饶来的。
那晚薛敏从派出所离开,回到酒店休息,十点多接到陆锡山的电话,得知陆锡山撞了人,听出陆锡山的慌张和落魄,她连夜退了房回余饶。
“除了出来吃东西上厕所,他一直待在房间里。”薛敏说:“你叔叔现在神经很紧绷,我和他说话,他都没有搭理我,昨晚上还跟我发了脾气。”
薛敏停顿了下,问:“南城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倾城没接话。
过去片刻,她忽然对薛敏说:“这里是你家,本来我不该说这种话,但是,我有些事要单独和我叔叔讲,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
薛敏看了眼次卧的门,点头说好,拿着钥匙离开公寓。
防盗门重重合上,公寓里瞬间恢复寂静。
宋倾城没有再急着敲门,她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出声道:“叔叔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来余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郁庭川。”
卧室里,好像有脚踢到东西的动静。
宋倾城继续说:“昨天上午警察把我从家里带走,在审讯室里,他们问我是不是故意放走你的,我说不是,他们不相信,他们手里有我坐过牢的档案,后来是郁庭川和律师把我接出来的。”
许久,隔着房门,陆锡山沙哑的声音传来:“薛敏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没有。”宋倾城实话实说:“是我自己猜的。”
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你不在这里,我还会去别处找你。”
陆锡山冷哼:“找我做什么?又想劝我自首?”
宋倾城没有接这句话,兀自说下去:“昨天下午婶婶打电话给我,问我你在哪里,我听得出她很担心你,她为了让郁庭川帮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隔着一扇门,宋倾城能感觉到里面的沉默。
“我今天过来是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
陆锡山没有说话。
宋倾城道:“我已经告诉郁庭川,你就是我的爸爸。”
下一秒,响起解锁的声音。
房门被开启一条缝。
陆锡山半张脸出现在门缝里,眼袋很重,蓬头垢面,眼神透着提防,开口问:“你真是一个人来的?”
“是。”宋倾城点头:“你放心,我没报警。”
又是好一会儿,陆锡山才慢慢打开门。
房间里,非常凌乱。
宋倾城站在门边,已经看到报纸和倒地的酒瓶,陆锡山开完门,没有再跟她啰嗦,直接低头坐到床头,拿过烟盒点了支烟,床上的被褥揉成一团,窗帘死死的拉着,光线昏暗不明。
陆锡山抽完两口烟,出声催促宋倾城:“进来后把门锁上。”
等到门合上,陆锡山焦躁的情绪才有所缓和。
宋倾城刚想去拉开窗帘,被陆锡山制止,他的声音透着紧张:“别拉窗帘,对面是居民楼,人多眼杂,会被发现的。”
陆锡山说着,抬手撸了把脸:“我现在除了这里,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我已经打算好了,等风头过去,我就到乡下山里去住些日子。”
宋倾城什么都没讲,只是拉开挎包的拉链。
“……”陆锡山听到声响抬头。
然后,他看见宋倾城把八叠万元现金搁在床头柜上。
“这是我从郁庭川书房的保险箱里拿的。”宋倾城的声音很轻:“我现在去银行太打眼,只能动用家里的现金。”
陆锡山说:“他那么疼你,拿点钱算得了什么。”
宋倾城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没有反驳,反而顺着往下说:“他是对我很好,我长这么大,没有谁比他待我更好,当初我拿孩子算计他,孩子没了,明知道我不能再生,他还是和我领了证。”
陆锡山闻言一愣,随后又自顾自抽烟。
“我以前和叔叔说过的,我的身体不太好,有那一胎已经是幸运,以后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
陆锡山轻哼:“郁庭川不是有儿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那个孩子听不见,是他和前妻的。我这样说,叔叔可能会笑我,我也想为他生孩子,属于我和他的孩子,然后每天傍晚,吃过晚饭,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出去散步,他负责推着婴儿车,我就牵着他的另一只手,如果遇到熟人,看见他在照顾孩子会不会很惊讶,他是恒远的总裁,家里不会缺雇月嫂的钱。”
宋倾城缓缓道:“我才22岁,过了年也就23,我想像普通的女孩那样谈恋爱,和自己喜欢的男人,没有任何的顾忌,哪怕我的家世不如人,最起码在感情上是对等的。”
“谈恋爱?你以为郁庭川还是毛头小伙子?”
“他是不再那么年轻,可是在相处中,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也越来越喜欢他。”
宋倾城看着陆锡山:“不知道叔叔能不能理解这种感受,喜欢一个人,想和他长长久久,也会想要去保护他,即便是不自量力。以前我以为沈挚会是和我共度余生的人,结果命运捉弄了我,等我从那个地方出来,他已经成了我的堂姐夫,可能现在应该喊他姐夫了。”
封闭的房间里,烟味越来越浓。
宋倾城说:“小的时候,特别是在我妈妈改嫁以后,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家附近,我都能感受到那些异样的眼神,初中的时候,哪怕我读书再好,没有爸爸、妈妈丢下我改嫁的声音就没停止过,只要想到这点,那些同学就不再羡慕我。”
陆锡山低着头,夹烟的手指却微微颤抖。
“我从来没在外公外婆面前流露过叛逆的心理,因为不想让他们一把年纪还为我操心。”宋倾城叙述往事的语调很平和:“十七岁之前,我把沈挚当成我生命里的那抹阳光,他让我觉得温暖,二十岁那年,这抹阳光却灼伤了我。我自以为很坚强,其实并不是这样,后来遇到郁庭川,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大树,不如阳光那样明媚,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宋倾城不禁想起那次看完电影回家,郁庭川在车里亲吻她的情形:“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惶惶度日,每晚在他怀里,可以一觉睡到天明,很多时候他去上班,我还在睡懒觉,他起床的动作不大,可能是不想把我吵醒。”
这时,陆锡山终于开口:“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只是想让叔叔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陆锡山听完,轻轻的一声哼。
宋倾城恍若未闻,只道:“昨晚我经过书房,听到郁庭川在打电话,因为叔叔的事。”
果然,陆锡山抬起头:“说了什么?”
“他已经在安排人替你顶罪。”
“真的?”
陆锡山有激动也有怀疑。
但是下一秒,宋倾城却说:“去自首吧。”
“……”陆锡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宋倾城后半句话堵得怔愣,随即脱口而出:“不可能!”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给我送钱?让我送命还差不多!”说着,陆锡山站起身准备把人往外赶:“走!你给我马上走!”
宋倾城没挪脚,望着他说:“如果你当时不逃逸,把人送去医院,根本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那个伤者当时还没断气。你说是婶婶害你出车祸,怪她丢下你跑了,你一直在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包括现在,依旧在逃避。”
“以前不知道你就是我的父亲,哪怕婶婶要把我推给一个儿子比我大的老男人,我也没有怨恨过你,拿人手软,你照顾我和外婆那么多年,不是我给几百万说两清就能两清的。”
陆锡山扯着她手臂的力道有所减轻。
宋倾城的眼周微微泛红:“那次你送我回云溪路,郁庭川让你在家里吃饭,我就猜到他肯定会出手帮陆家,你和堂姐婶婶她们不一样,就算是为我,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就像这次你肇事逃逸。”
宋倾城又说:“昨天得知你是我的父亲,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陆锡山没有作声。
“我没有一丁点的开心,只有烦躁。”宋倾城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爸爸有自己的家庭,我的存在算什么?这么多年,他把我接到家里,是因为愧疚想要照顾我,却没有真的想认回我,即便他告诉我真相,我也不过是个私生女,名不正言不顺。我这个爸爸,曾经一度想卖掉我填补公司的资金漏洞。”
“半夜里我睡不着,甚至在想,出车祸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自己也撞死?”
陆锡山闻言,喉结滚动,竟说不上话来。
“你死了,我就可以又无牵无挂。”宋倾城说:“婶婶再告诉我你是我父亲,我顶多去你的坟头哭几声,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还是您觉得,经历过那么多事,我仍然不配拥有幸福?和郁庭川在一起,只是为了不断从他那里索取好处,让他为我和我家里人惹的麻烦善后,直到他有一天被折腾得彻底厌弃我。”
“沈挚不要我,我身边还有外婆,现在连外婆也走了,我只有郁庭川,除了他我不知道还能去依靠谁相信谁。我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不想自怨自艾,唯一的愿望就是和他安安稳稳到老,是不是在您看来,这样都是奢求?”
陆锡山的眼眶通红,慢慢放开她的臂膀,双手掩面哭起来。
……
郁庭川正在开会的时候,会议室门被轻轻叩响,幻灯片前的设计部主管没再说下去,众人纷纷转过头去,待门被稍稍推开,郁庭川正对着门口而坐,抬起头,看到来人竟是许东。
年尾最后几天,各种会议接踵而来。
许东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但也没当众说出来,只看着郁庭川道:“郁总,张律师来了,在办公室里等你。”
今天召开的,是年后要启动的项目营销研讨会议。
郁庭川放下签字笔,让会议继续,自己则暂时离开会议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郁庭川就看见张明德坐在沙发上。
张明德的领带扯开着,过来的有些急,刚喝下一口茶水,发现郁庭川进来,立刻站起来:“电话没打通,我就猜到您在开会,所以专程过来一趟,早上去派出所认罪的那人刚刚打电话给我,他在审讯里还没把椅子坐热,另一个警员进来说陆锡山在余饶那边投案自首了。”
郁庭川刚刚落座,听了抬眼看向张明德,显然也不清楚这茬。
“按照本来的计划,昨晚找的人会担下所有事,事故现场附近的探头也没拍到是谁开的车,警、方能查到陆锡山头上,也是因为那辆车的车牌号。”张明德觉得头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结果先来了一道西风:“现在局里也乱成一团,两个嫌疑人各执一词,咱们找的那位也被暂时扣下。”
郁庭川问:“陆锡山在余饶?”
“电话里是这样说的。”张明德道:“没料到会这样反转,不过咱们找的那个人,事先交待过他,既然没他什么事了,不会在里面胡说八道。”
待张明德拎着公文包离开,郁庭川没有马上回去开会,拿手机拨了宋倾城的号码。
电话响几声,那边传来女孩清柔的嗓音:“喂?”
“在外面还是家里?”他温声问。
宋倾城安静片刻,据实道:“我现在在余饶。”
郁庭川并没急着接话,果然,宋倾城顿了一顿继续说:“我叔叔就躲在薛敏的家里,我刚刚陪他到派出所投案自首。”
这会儿,宋倾城正站在办公楼的大门口。
她说话的时候呵气如雾,精神上却是如释重负:“我本来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我已经问过,叔叔他很快会被遣返南城,这个案子是在南城庭审。”
郁庭川问:“你劝你叔叔的?”
“嗯。”宋倾城听着男人熟悉的声音,胸腔里好像被某种情绪塞满,感觉很平和:“我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想一直这样过下去,叔叔他表示理解,然后答应跟我来自首。”
郁庭川倒没问别的,只说:“等人到了南城,让张律师跑一趟。”
话外之意,让张明德做陆锡山的辩护律师。
这一次,宋倾城没有再拒绝。
挂断电话后,宋倾城转身回楼里。
薛敏正坐在过道上。
这会儿,陆锡山还在审讯室里录口供。
宋倾城再单独面对薛敏,好像回到很久之前。
薛敏有所察觉,不用宋倾城问什么,她自己先说了:“那天傍晚碰到你堂姐,我一时气不过,讲了你和沈挚在一起过的事情。”
“……”宋倾城没在这件事上计较。
对她来说,再提及沈挚这个人,哪怕会有膈应,却不至于太影响情绪。
傍晚,宋倾城返回南城。
正值春运,高铁车票售罄,她坐的是长途高速客车。
晚上十点左右,到达南城长途客运中心。
宋倾城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下车后,即便穿着羽绒服,在深夜依旧觉得很冷,走到出口处,乘客各自散开,三三两两的没几个人。
上车前,她打了电话报过平安。
大概半小时以前,郁庭川也打电话来问过她到哪儿了。
知道他要来接自己,宋倾城不怎么着急,她四下环顾以后,没有找到那辆眼熟的路虎,没有打电话去催促,怕影响他开车,只是耐心的等在一边。
五六分钟后,一声鸣笛响起。
宋倾城抬头看过去。
路旁边,一辆黑色路虎缓缓停下来。
即便没看到牌照,宋倾城已然觉得安心,车水马龙的夜晚,她看着郁庭川推开车门下来,两个人相距二三十米,隔着灯火阑珊,宋倾城缓缓弯起嘴角,不等郁庭川走过来,她先跑过去。
郁庭川接住她的时候,也把人抱了个满怀。
“再不来,我准备打电话的。”宋倾城靠着他的肩膀说。
郁庭川温热的手摸上她细滑脸颊,感受到凉意:“一没有人盯着就偷偷跑去余饶,看来以后不能再这样放养着。”
宋倾城听出他的打趣,待上车以后,主动问起陆锡山的事,陆锡山是投案自首,应该不会被重判,郁庭川给她简单分析后,告诉她,这种刑事案件在律师眼里根本排不上号,怎么处理,张律师心里肯定有数。
</script> 陆锡山被警方带回南城那天,正好是大年夜。
赶上春节,案子被挪到年后再审。
宋倾城接到电话,恰巧郁庭川已经休息在家,吃过午饭,郁庭川送她去了趟看守所,同行的还有张律师。
在接待室里,宋倾城见到被警察带过来的陆锡山。
郁庭川没有露面,是张律师陪同见的人。
张律师跟陆锡山聊完先出去,把说话的地方交给叔侄俩。
不同于那日在薛敏公寓里的颓废样,陆锡山的精神很不错,剪过头发,关在这里,也没有出现情绪不稳的现象。
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带着冬日独有的暖意。
待张律师出去,陆锡山看着宋倾城的眼神温和,讲的话也很豁达:“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晚上能睡稳觉,不用再每天想着怎么去应酬那些客户,我想明白了,公司要是真的撑不下去,那就关了吧,等我出去,应该到了拿养老保险的年纪,到时候再随便找份工作,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宋倾城说:“张律师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大状,庭审的事您不用担心。”
陆锡山点点头,陆氏有法务部,他自然听说过张明德,对方来给他做辩护律师,不用宋倾城拿话暗示,他就猜到是郁庭川出的面。
过去一会儿,陆锡山又说:“你婶婶和姐姐昨天去余饶看过我。”
他在余饶自首,葛家肯定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这次的事,葛文娟的大哥没有插手。
葛文山做事求稳,不出意外来年就要升迁,现在正是步步谨慎的时候,哪里肯为了妹夫放弃自己的前程,在葛文娟上门求助的时候,他的态度也是公事公办绝不徇私,这也是葛文娟那日打电话给宋倾城的原因。
提到葛文娟母女俩,宋倾城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陆锡山沉默,许久才道:“我不知道沈挚和你的关系,要不然,我不会同意他再和你姐姐在一起。”
“事情已经过去,叔叔没必要再想。”宋倾城的目光清明,不见丝毫记恨的阴郁:“就算没有堂姐也会是其她人,连结了婚都能分道扬镳,更何况只是谈恋爱。”
陆锡山的视线望着她:“你真是这样想的?”
宋倾城点头。
“不管怎么样,在这件事上是你姐姐做得不对。”陆锡山有所触动,神色晦涩:“你住在陆家的这些年,是我没有护好你,明明知道你婶婶处处针对你,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想着家里能太平点,后来刘总的事,是我犯糊涂对不起你。”
“其实,不是不能理解婶婶的做法。”宋倾城说:“毕竟我是那样的身份,还生活在她的眼皮底下,婶婶又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陆锡山闻言,感到无地自容。
有些事实他不去提,不表示就能彻底掩盖。
半晌,陆锡山才哑声开口:“我和你妈妈的事……”
宋倾城却道:“叔叔要是不愿说,不用勉强。”
听着她还喊自己叔叔,陆锡山心中苦涩,多多少少从宋倾城的话里听出,她是真的不好奇他和宋莞之间的纠葛,不管是在余饶还是这里,宋倾城都没有追问过那段往事。
陆锡山没再讲下去,落在宋倾城身上的目光有迟疑:“等爸……叔叔出去,可不可以去郁总那里看你?”
阳光下,陆锡山的两鬓灰白,眼神里透着渴求。
宋倾城没说不行,转了话题叮嘱:“叔叔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年后我再来看你。”
陆锡山应下,然后问:“郁总是不是也来了?”
“是,他在外面。”宋倾城没有隐瞒。
陆锡山双手交叠搭在桌子边缘,一番犹豫后,开口道:“我有些话想和郁总说。”怕宋倾城误会,他立刻解释:“和生意无关,也不是让他为我做什么,就是想和他说说话。”
“好,我让他进来一趟。”
宋倾城和张律师去见陆锡山的时候,郁庭川去了趟看守所所长的办公室,哪怕以前不相熟,因为恒远在南城商界的地位,加上郁家盘根错地的人脉,和所长坐下来喝杯茶不是什么难事。
得知郁庭川的身份,所长握着郁庭川的手赶紧把人迎进来。
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闲聊几句。
所长听郁庭川提及陆锡山,对这人有印象,因为也算南城一个老板,加上今天刚从余饶过来的,是肇事逃逸,后来又自首了,得知陆锡山和郁庭川沾亲带故,他就明白郁庭川为什么来找自己,给面子的点头承诺,陆锡山关在这里期间,会交待下面的人多照顾一些。
郁庭川没有在所长办公室久待,道了谢,站起来离开。
刚回到接待室附近,张律师刚巧从里面出来。
张明德瞧见老总,立刻过来。
陆锡山交待出来的话,张明德悉数告诉郁庭川,他觉得郁总应该想知道,能感觉出郁总对自己这位太太的事很上心。
“这个案子以自首来处理,问题不大。”张明德分析道:“家属那边,我昨天上门了一趟,看他们的态度,也希望这事尽快能解决。”
话外音已经很明显。
郁庭川听了,开腔道:“只要条件不离谱,你到时候看着办。”
张明德点头应下。
瞥到宋倾城从接待室出来,郁庭川没再继续说什么。
宋倾城注意到郁庭川和张律师在阳光下站着,见他们没有交谈,于是走过去告诉郁庭川,陆锡山想要见他一面。
郁庭川把手从西裤裤袋里拿出来,让她和张律师先等着,自己进了接待室。
接待室靠回廊的墙上,开着一扇竖着铁栏的窗户。
宋倾城站在外面,透过窗户看见郁庭川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在陆锡山对面坐下,可能是气质使然,不管在哪儿,他都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派头。
。
陆锡山见到郁庭川,先开口:“我的事给郁总添麻烦了。”
郁庭川神色如常,对上陆锡山的时候,因为宋倾城,语调难免显亲近:“叫郁总太生分,喊我庭川就行。”
“……”陆锡山双手交扣,右手拇指摩挲着左手的虎口,不可能听了郁庭川这句话真的在郁庭川面前摆长辈谱,依旧有些拘谨:“我让倾城请你进来,不是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倾城确实是我的孩子。”
同样的话,看着宋倾城的眼睛难以启齿,在郁庭川这里却轻松很多。
陆锡山的喉结耸动,声音里有自豪:“她一直就很听话,人长得漂亮又聪明,小的时候,我去余饶看她,她外婆教她喊我叔叔,后来再见到,不用人提醒,她就会自己叫人。”
说着,陆锡山顿了顿,低声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么多年都不敢认她。我和她妈妈,怎么说都有违道德,那个时候我大哥整天在外面找女人,她妈妈嫁给我大哥时年纪还很小,为此夫妻俩没少吵架。我和我太太是长辈亲戚介绍结婚的,刚好那阵子,我们关系也不怎么和睦,所以——”
再多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宋莞嫁给陆锡明的时候,陆锡山已经和葛文娟结婚几年,葛文娟在葛家是老幺,性格极其要强,她说话做事处处喜欢压人一头,到后来,连日常的交流,听在陆锡山耳里,每个字都是带刺的。
那会儿,陆老爷子夫妇都还健在。
一家人吃饭,必须要等葛文娟坐下才能动筷。
陆锡山至今仍然记得,有天吃晚饭,因为保姆忘记做葛文娟爱喝的茄子,葛文娟直接撂下筷子翻脸,陆老太太是那种软绵性格,当即让保姆补做,然后亲自给儿媳妇送上楼,结果葛文娟不但没消气,直接把整盘茄子对着卧室里的电视机砸过去,他听到动静上楼,看见老太太受惊吓,刚开口指责葛文娟一句,葛文娟二话不说给了他重重一巴掌。
结婚前,葛文娟倒不是这样。
陆老爷子生病,她还会特意买了水果去医院探望。
婚后,葛文娟得知陆老爷子打算把家里的厂交给陆锡山,两处房产则给大儿子,立即性格大变,指控陆老爷子偏心,不给儿子任何房产,闭口不提工厂的事,在葛文娟看来,陆锡山接手工厂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陆锡明只知道花天酒地,但是陆家长辈应该再分一幢房子给陆锡山。
等到宋莞嫁进陆家,宋莞年纪是不大,对上葛文娟却寸步不让,特别是在家产这个问题上。
陆家有段日子,几乎是天天吵天天砸东西。
直到某一天,陆锡明突然死在外面。
如今再想起宋莞,陆锡山依旧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和自己的寡嫂发生不该有的关系,甚至有了孩子,在二十几年前,说出去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陆锡山说:“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那个时候她妈妈一直想让我离婚,是我没有那个胆量,我大哥过世后,没两年,我父亲因为肠道问题去了,我母亲就有些老年痴呆,家里的事都压在我身上,郁总应该知道,葛庆阳以前是南城的书记。”
------题外话------
晚上十点半二更,么么哒~
《元宵小福利》——
小郁先生出生后的第二个春节。
这个时候,小郁先生已经长到一周岁零六个月。
郁先生抱着孩子带郁太太回老宅过除夕。
吃年夜饭时郁太太负责看孩子,让小郁先生坐在宝宝餐椅上,盛了半碗饭给小郁先生吃,开始几口小郁先生还给面子,吃到后面,把嘴里的米饭噗噗吐出来。
郁太太一瞪眼,小郁先生顿时乖巧了。
然后,小郁先生口齿不清的说:“牛牛……牛牛。”
听懂他要吃牛肉,郁先生用小碗装了几片牛肉,刚递给郁太太,郁太太已经瞥到旁边的情形——
小郁先生一手拿饭碗,用调羹不断把米饭一勺一勺扔到地毯上。
郁太太不顾场合,严厉呵斥:“郁池云在干嘛!”
小郁先生圆润的身体一抖,没有回头,立刻咧嘴作哭状。
</script> 葛庆阳,是葛文娟的父亲。
从男人的角度来说,陆锡山当时不离婚,似乎情有可原,一方面是家庭和事业,另一方面是寡嫂和私生女,一旦选择宋莞母女,意味着身败名裂,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奋不顾身的勇气。
“我知道她妈妈怨我,甚至恨我,要不然,后来也不会丢下孩子顾自己去嫁人。”陆锡山喉间哽咽,似叹气的道:“我也知道,她这么多年对孩子不闻不问,就是想看我会不会要这个孩子。”
陆锡山说着,抬头看向郁庭川,情绪有所收敛:“我想和郁总说的,不是别的,倾城她把老太太当成她唯一的亲人,老太太已经走了,这些年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知道当初是倾城主动接近郁总的,这孩子没什么坏心眼,会那样做,也是因为被我和她婶婶逼的。现在,她已经和郁总领了证,她年纪还小,以后如果有不懂事的地方,也请郁总多担待点。”
郁庭川在接待室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再出来,外头已经是日薄西山。
离开看守所,傍晚四点左右。
车上,宋倾城没忍住好奇,出声问:“我叔叔和你讲了什么?”
郁庭川的右手打了半圈方向盘,黑色路虎缓缓拐弯,压过路口的黄黑减速带,驶上车流不断的宽阔马路,一边开腔道:“让我好好照顾你。”
说着看她一眼,笑得很淡:“你以为他会跟我讲什么?”
“……我猜不到。”
宋倾城又说:“其实在这里挺好的,最起码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过往心平气和地回想一遍,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心境不一样,得到的感悟也会有所不同。”
说着,宋倾城转头,看着郁庭川的侧脸道:“我叔叔的事还是要和你说声谢谢,和见不见外无关,只是觉得……有你在我身边,很安心。”
郁庭川说:“道谢就嘴上的?”
“……”宋倾城莞尔,倾身亲了下他的脸颊。
然后道:“这样总行了吧。”
郁庭川一笑,握住她搭在驾驶座位边缘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她葱白的手指,视线还注视着路况:“晚上回老宅吃饭,不出意外,还会在那里住一晚。”
“好。”宋倾城点点头。
今天是除夕夜,一家人确实该吃顿团圆饭。
宋倾城想起什么,开口问:“要不要去买点礼品?”
“等会儿经过商场进去买一些。”
道路两旁,槐树上挂着大红灯笼,路口的红绿灯边上,站满来往行人,整座城市都渲染着过年的喜庆。
宋倾城靠过去,另一只手环着郁庭川的腰,动作充满了依赖。
过了会儿,她仰起头,蜻蜓点水地亲吻男人薄唇。
这样反复来了几下,郁庭川放慢车速,先看了眼路况,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四唇相触,令人的心潮翻滚。
这个吻并不持久,郁庭川很快就放开她,考虑到还要开车。
宋倾城没有出声说什么,也没有坐回副驾驶座位,她顺势俯低身,撩起郁庭川身上的毛衣,开始摸索他腰上的皮带。
路虎的车速减下来,旁边是不断超过的轿车。
白皙小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摸索。
当皮带被解开,郁庭川猜到她想做什么,却没有阻止,几乎是顺从的反应。
然后,那只手解开皮带扣,拉开了西裤的裤链。
郁庭川看着她低下头,到后来慢慢踩刹车,让路虎靠边停了下来。
男人轮廓好看的大手轻抚女孩的长发,手心里的发丝很柔顺,一如她此刻温顺的模样。
……
路虎停在一家商场门口,临近傍晚五点半。
中途,付敏打电话来催促过。
宋倾城选了一盒茶叶,其它保健品没买,像郁林江这样的,要吃保健品肯定也瞧不上这些,至于买茶叶,不过是过过场子。
拎着茶叶礼盒,宋倾城觉得太单薄,问郁庭川要不要再添点别的?
郁庭川说:“那就再买两条香烟。”
“那我去超市买点吃的。”
为了不浪费时间,两个人分头去买东西。
宋倾城买了两盒精装的费列罗,外加若干进口零食,随后,在水果区看到蛇果不错,她刚伸手想去拿,旁边也伸过来一只女人手,稍一偏头,看见推着购物车的章如梅——沈挚的养母。
章如梅也认出宋倾城,作为知识分子,即便不待见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所以,在这里碰到宋倾城,沈母没有转身就走。
对着章如梅,宋倾城没有尴尬回避,落落大方的打了声招呼:“阿姨也在这里买年货?”
章如梅的目光落在宋倾城手上:“家里有小孩来做客?”
宋倾城微笑:“没有,是准备去郁家老宅吃饭。”
“……”宋倾城和郁庭川的事情,章如梅之前听人讲过一些,现在听宋倾城这么说,没有接腔,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我今天赶时间,有空约阿姨出来喝茶。”
章如梅知道这是客套虚话,没有点破,只说:“去吧。”
宋倾城准备去结账,刚转身就瞧见不远处迎面过来的沈挚跟沈磊。
沈磊已经长成半大少年。
他们应该是来陪沈母逛超市的。
宋倾城忽然就明白刚才沈母为什神情不自然,怕她遇见沈挚,继而缠上沈挚?
那边,沈挚也看见了她,脚步微停。
宋倾城没做任何停留,不觉得有打招呼的必要,想到郁庭川估摸着已经买好烟在等自己,径直走去收银台排队,快轮到她的时候,身后走上来一个男人,嘴里喊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人挤到宋倾城旁边,讨好的说:“美女,能不能让我插个队?”
宋倾城循声转头,发现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一头橘黄的卷发,上身穿着白色西装,下面是九分修身碎花裤和白色休闲鞋,露着脚踝,因为他生的瘦白,看上去倒不会显太尴尬,加上五官长得不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小白脸。
他的手里,拿着两包小米鸟食。
</script> 宋倾城从对方身上收回视线,注意到后面的队伍,没有理会那个年轻男人,把自己的东西放上收银台准备结账。
那男的面露焦急,要笑不笑的凑过来:“美女,帮个忙呗,我刚下飞机,现在赶着回家,我家老头子脾气不好,我要是赶不上年夜饭,指不定到时候给我抽筋扒皮。”
“那你排我后面吧。”宋倾城说完,让收银员算钱。
年轻男人回头,原本排在‘美女’后面的中年大婶正板着脸看他,再去瞧旁边的美女,已经掏出皮夹在管自己付款。
男人摸了摸鼻子,拿着两包鸟食灰溜溜的去队尾。
宋倾城结完账,拎了购物袋上扶手电梯。
郁庭川没把车放去地库,而是就近停在商场外的路边。
傍晚五点以后,是商场的人流高峰期。
郁庭川买好香烟回来,没有特意去超市寻人,而是坐在靠近扶手电梯的大理石长凳上,旁边有个简易书架,上头摆着些商场规划的宣传册,他随手拿了本翻看,这个架势不紧不慢,许是他的年龄摆在那里,很容易瞧出是在等人。
过去几分钟,郁庭川看了看腕表,然后抬头瞧向超市入口处。
超市入口的电梯人来人往,没有那道熟悉的倩影。
像郁庭川这样穿着和气场的男人,身型挺拔,有着一股沉稳派头,即便是不吭声坐在那里,也会吸引不少经过的目光。
有几个小姑娘路过,视线偷偷瞥过来,忍不住交头接耳。
“挺帅的,看上去就是有钱人。”
“看着就有魅力,给我的感觉好像《鬼怪》里的阿扎西(大叔),也穿过这种军绿偏暗的羊绒大衣。”女孩说着,扭头问另一个同伴:“里面也是浅灰色毛衣吧?”
同伴打趣道:“不管像不像,这样的肯定有主了,估计是陪老婆来逛街的。”
几个女孩说着话渐渐走远。
恰在这时,商场内,观光小火车叮叮当当的驶过来。
宋倾城上到一楼,视线里是乱入的无轨小火车,五颜六色的一节节车厢,在节日里,平添了几分热闹融融。
然后,隔着车厢的镂空窗户,她一眼就发现坐在那里的郁庭川。
宋倾城没直接走上前,而是绕去郁庭川的后方。
站定在男人身后,她忽然身后,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郁庭川回头,看到的是嘴里含着棒棒糖的宋倾城,正笑盈盈的瞅着他,左手上还有两个大大的购物袋。
“有没有被我吓到?”宋倾城问。
郁庭川合上手里的宣传册:“确实吓了一跳。”
宋倾城反向坐下:“一听就是在哄我,真没意思。”
“那你说该怎么回答。”
“……”宋倾城没接话,拿出嘴里的棒棒糖递过去:“吃不吃?”
郁庭川温声说:“这么大个人还贪吃零食。”
“我肚子饿,不吃零食吃什么?”
说着,宋倾城自己就先有些想歪,比起棒棒糖,男人恐怕更喜欢看着女人去吃他身上的某样东西。
就像刚才在车里……
宋倾城的脸颊微热,却又装作不经意的靠近,目光望着周围景象,搭在长凳上的左手挪向旁边,小指头装模作样地去勾男人的左手手指。
郁庭川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觉得好笑,也没有揭穿,只问她:“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宋倾城想起来,他们还赶着回老宅吃晚饭。
没办法,她只好收回手:“那走吧。”
说完,率先站起来。
郁庭川把那两条烟递给她,让她拿着的意思,宋倾城伸手接过来,看着郁庭川起身后拎过自己脚边两袋沉甸甸的东西。
下一秒,她空着的左手就被握住。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
“出去吧。”又听到他说。
宋倾城喔了一声,心里甜蜜,不禁回握他的大手。
回到车上,刚系上安全带,郁庭川的手机响,是付敏打来的,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老宅。
宋倾城瞥到仪表器旁显示的时间,刚好六点整。
想必老宅那边就等他们了。
郁庭川说再二十分钟,付敏倒没火急火燎,叮嘱郁庭川开车注意安全,然后挂断电话。
随后,郁庭川放下手机发动引擎。
大概半分钟,黑色路虎倒车出来后驶上旁边的宽阔道路。
商场门口,沈挚出来就看到那辆开过去的路虎。
他注意到车尾的牌照,就是郁庭川那辆。
身后,是跟着出来的沈磊。
沈磊长得虎头虎脑,见沈挚忽然不动,转头好奇瞧向外面,用变声期的嗓音问:“哥,你在看什么?”
沈挚回过神,语气正常:“没什么,过去取车。”
等沈挚把轿车开到商场大门口,章如梅恰巧拎了五六盒精装礼品出来。
上了车,章如梅嫌热,摘了脖子上的围巾。
章如梅出声打破车内的安静:“到时候走亲戚,去你舅舅和姑姑家,这些礼品加上家里的,应该足够应付了。”
话落,章如梅想着好久不见踪影的大儿媳,心里有不满,没当着儿子的面表现出来,但还是问了一句:“今天是除夕,虽说陆家也就她一个孩子,你和韵萱今年刚刚回来,按道理该把年过在咱们家。”
沈挚顾着开车,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
章如梅又说:“韵萱他爸爸既然投案自首了,也就几年的事,问题倒不是很好。”
这时,沈挚开口道:“这事您不用操心,年后法院那边就会出结果。”
“我是不想操心。”章如梅叹气:“好歹亲家一场,你爸前天晚上还跟我说,不知道这档子事会不会影响你。”
说着,章如梅记起上回有邻里透给她的话,看见有个打扮不正经的女人开车送沈挚到沈家家门口。
这件事章如梅没有告诉丈夫,自己压了下来。
又见这段日子,沈挚和陆韵萱的夫妻关系没有缓和,趁着今天,这会儿沈父又不在,章如梅出声敲打儿子:“少年夫妻老来伴,韵萱这样的老婆,妈也说句实话,对你已经很不错,男人的心偶尔会出走,但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
沈挚没接茬,反而问:“刚才在超市里,是不是遇到熟人了?”
“是啊,就是宋家那小丫头。”章如梅不知道儿子和宋倾城有过一段,自顾自的说:“她现在看着挺好的,说是要去郁家老宅吃饭,她有那样的前科,能找个好的对象也不容易。”
沈挚看着夜晚路况,一时间忘了说话。
……
除夕夜,郁家的洋楼里很热闹。
一大家子的人都在,包括在印度宝莱坞闯荡的郁明惠。
宋倾城跟郁庭川进屋的时候,客厅那边,郁明惠正拉着郁明蓉不知道在说什么,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一场,手里还捏着揉团的纸巾。
郁明惠瞧见自家兄弟来了,立刻识趣的闭嘴。
几个小孩咯咯笑着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路上,宋倾城就有些饿。
最近几天不知道是不是胃不好,哪怕已经吃饱饭,不过两三小时,她又想吃饱腹的东西,有的时候,看到什么都想吃,也没有撑着或胃疼的迹象,其实在车里,她已经吃了一块巧克力。
郁庭川像是猜到,马上就要开饭,不让她继续碰零食。
郁老碍于身体不好没有回来。
今天早上,郁庭川带宋倾城去医院看过老人家。
宋倾城他们刚在客厅坐下,郁菁四姑的丈夫就出现在楼梯口,说是爸爸让二哥来一趟书房。
客厅里,坐着的就是郁明蓉几姐妹。
郁明蓉转头,看着宋倾城笑道:“他们男人忙着说事,咱们也磕磕瓜子打发时间。”
宋倾城也是一笑,能感觉到郁明蓉的善意。
没多久,郁菁从二楼跑下来。
嘴甜的把人挨个喊了一遍,然后坐去宋倾城旁边。
宋倾城注意到她心情好,笑着问:“这么高兴,收到大红包了?”
“你知道?”郁菁很是诧异。
“我瞎猜的。”
郁菁点头,又凑过来,贼兮兮地乐道:“我二叔刚上楼给了我一个红包,这么厚,你猜有多少?”边说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
不等宋倾城回答,郁菁就把口袋里的红包拿出来。
“我数过了,八千八百八十八。”郁菁低头打开红包的封口,小嘴里咕哝着:“我二叔以前最多一次就是给我3888,今年给这么多,我都还没有伸手讨要,他自己就来房间给我了。”
说着,郁菁在宋倾城耳边道:“我妈说今年不没收我的压岁钱,要是知道二叔给我这么多,她肯定要傻。”
宋倾城看着她欢欣雀跃的孩子样,也被逗乐,接了一句:“怎么办,我没有给你准备红包。”
谁知道,郁菁转眼就拿出手机:“没关系,咱们支付宝微信转账都可以。”
宋倾城点点头,转给她一个八百八十八的红包。
“比不过郁总的大手笔,只能给个零头。”
郁菁合起来收到近万的红包,瞬间眉开眼笑,很有良心的抿嘴:“那我也给你发个红包,算是礼尚往来。”
宋倾城的手机响,打开微信红包,郁菁发了八毛钱。
旁边,郁菁正把红包严严实实藏起来。
俨然一周扒皮的形象。
餐厅那边,付敏已经在和保姆布菜,郁明蓉起身过去帮忙,宋倾城看自己闲着没事,放下手里的山核桃,跟着去厨房搭把手。
郁菁下楼来就是陪宋倾城,见状乐颠颠的跟过去。
从客厅出来,郁菁告诉宋倾城:“我小叔今天也回来了。”
郁林江有个小儿子,宋倾城没有见过本人,平日也没听郁庭川提及,要不是郁菁现在说起来,她差点忘记郁家还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我小叔学校早就已经放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爷爷好像催过好几次,说是已经下飞机,这会儿还没到家,指不定又去哪里厮混了。”
郁菁说着撇了撇嘴角。
餐厅里,等到菜都上桌,郁林江他们也下楼来。
入座的时候,郁庭川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抬头找了眼宋倾城,宋倾城立刻会意,绕过两个小辈坐去他的身边。
郁林江在餐厅里环顾一圈,没发现老幺,脸色当场不太好。
付敏说:“要不,我再打个电话……”
“随他去。”郁林江拿起筷子:“这个家里是靠他吃饭,还是靠他赚钱,既然不想回来,那就别回来了。”
恰在这时,小洋楼的门被重重撞开。
一道冒冒失失的男声传来:“来了来了!”
众人纷纷转过头。
宋倾城跟着看过去,是个高瘦的男人,正弯腰换鞋,待对方直起身,望着那头橘黄卷毛,她立刻认出就是超市里要插队的那个男人。
这回,男人手里没拿小米鸟食,而是一只立在站架上的鹦鹉。
郁林江的脸色没好转,收回目光对其他人说:“吃饭。”
宋倾城刚想低声问旁边的郁庭川这是不是郁家老七,那个年轻男人已经走过来,蹭到郁林江的旁边,腆着脸笑:“爸,我特地从国外给你带回来一只鹦鹉,你看,还会对着你恭喜发财。”
话音未落,那鹦鹉突然扑着翅膀尖声叫嚷:“三条腿的老杂毛!三条腿的老杂毛!”
坐在对面的宋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