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原因太多,说不过来。如果非要说一个就是乾隆要我死,我不得不起来干掉他。”张瑞说得很平静,却让朱一章听着很是霸气侧漏。
“乾隆非要杀你?乾隆为什么要杀你。”朱大常完全不能理解张瑞看着话,只好重复了一遍问道。
“外公,这事还得从最早开始说起。”张瑞回道。
其实张瑞本来想说事情太长,改日再说。可是看着这对父子正眼睁睁的盯着自己看,张瑞只好组织起语言,以求长话短说:
“我所住的地方,那边土匪横行。但是朝廷不理官府不管,百姓深受其害却只能默默忍受。如果能苟活着,谁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起来反抗土匪。”
“可是,我最好的兄弟狗毛,他才十六岁。他仅仅因为在集市上用山货换来给弟妹玩的小玩意被土匪看上,就被土匪一刀砍伤吊在树上,活活流血至死。”
“我跟他爹去官府告状,却被官府的人抢光身上的钱还大了板子丟了出来。一番折腾之下,他爹也认命了。后来,这些土匪又来了。他们不但要抢粮还要杀他爹,辱其母,屠其弟妹。”
“他们一家对我可都是恩重如山。但凡有一丁点血性人性,你们说,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难而不管不顾吗?”张瑞神色俱下的望着二人问道。
“不能。”
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脸上亦是露出愤怒之色。
“正是这样,于是我便奋起反抗。在几番生死搏斗之下,终于把来村抢粮的土匪给杀了,并夺得他们身上的银子。”
“当时我就在想,虽然这些土匪让我杀了,可是他们在山上还有很多的土匪。如果我不早做准备,肯定得被他们杀死,于是我便土匪们的银子组建了剿匪队。”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官府既然不管不顾,那唯靠自己了。待我剿匪队起来就可以杀光土匪靖定地方,保百姓不再受到土匪为祸。你们说,我这样有错没有?难道说我们百姓就只能深受土匪为祸而不能反抗吗?”张瑞再次问道。
“六子,你没有错。要是这狗朝廷有作为也不至于把年纪轻轻的你逼到如此地步。”朱一章紧握拳头的说道,眼神里净是对满清的蔑视。
“等等,六子。这么说来,如今的剿匪军是你的?你就是剿匪军的头领——六哥?”朱大常脑海中一闪,然后看着张瑞惊奇的问道。
“在外公面前哪里有什么六哥的说法。”张瑞无奈的笑说着回答了他。
张瑞的话让朱大常犹如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坐在长条凳上。
“终究是逃不掉的命运,真是天意不可违,天意弄人。”朱大常用只有自己才能听道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朱一章看着朱大常的模样有些担心,毕竟一直选择平静生活的他突然遭遇比如重大的改变。朱一章怕老人家会受不了,于是去扶了扶朱大常问道:“爹,你怎么了?没有吧!”
“外公,很对不起。不如你们就当作不认识我吧!反正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也没有几个,待我能打过满清鞑子后再回来与你们相认。”张瑞看着老人家的模样也甚是担忧。这个时代的人平均寿命本来就不高,要是把他吓出个好歹来,自己也对不起张六这副身体。
“不,不是这个意思。”朱大常再次站立起来,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我已经对不起你母亲了,如何还能再这么自私的对不起你?”朱大常缓缓说道,语气却是坚定不容质疑。
“六子,我就一个庄稼汉能帮你的不多。不过,既然反了就要坚持到底,绝对不可半途而废。”朱大常唤道。
“是,外公。我知道了。”张瑞躬身作揖回答道。
“朱仁厚。”朱大常对着朱一章喊道。
“爹,我在呢。”朱大常突然叫唤起自己的名字让朱一章很是意外,但他也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了他。
“你跪下来。”朱大常说道。
“爹,怎么了。”朱一章不由得问道。
“别废话,跪下来。”朱大常再次吩咐道。
“是,爹。”朱一章搞不明白父亲弄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但是讲究孝道的他也只好遵循父亲的意思跪在地上。
“外公,你这是?”张瑞看着朱大常突然来这么一出,也很是看不明白。
“六子,你别说话。”朱大常打断张瑞的问话道。
“噢,好吧!”张瑞只能无奈的答应,继续看下去。
“朱仁厚,我要你当着我和六子的面对天发誓。你朱仁厚包括你的子孙生生世世绝对不能对你外甥张六有任何的谋逆之意,违者将不得好死,生子为奴,生女为婢。”朱大常没有任何的犹豫说道。
“外公,你这是要我不仁不义啊!”张瑞听着朱大常的话,急忙出言说道。
“不,六子。这不关你的事。”朱大常伸手拦住过来的张瑞说道:
“朱仁厚,你快说。”
“爹,有必要吗?六子也是我外甥,我还能害他?就是不发誓我也断然不会害他。”朱一章听着朱大常让自己发这样的誓很是无奈的反驳。
“我不想听这些,赶紧说。”朱大常不耐烦的说道。
“外公,真没有必要…”张瑞再次叫唤道
虽然不明白朱大常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但是张瑞真不觉得需要如此。如果一个人真有谋逆之心,发再毒的事也没有用。
张瑞的劝依旧没能改变朱大常的态度。
“好,既然爹非要如此,我也就说了。”朱一章举起双指指天按着朱大常的话发了誓。
“六子,你听见了?”朱大常看着朱一章满意的对着张瑞说道。
“是的,外公。”张瑞无奈的回答道。
“希望他朝一日你能记住今天之事。”朱大常叹了口气说道。
“外公,我会的。”张瑞答应着。
“好孩子,你在外边拼杀,可是外公也没能给你些什么。如果你能打下南京,外公到时候再送你一份礼吧!”朱大常语气中颇感沧桑的说道。
江西
于都县,北崎山。
山体连绵,冲势而下,属兵家中易守难攻之体。山间林木葱葱,灌木丛茂盛异常,便于埋伏。
“禀报二位大人,前面发现了反贼的队伍,大约有三百余人马跟在他们后面还有五百余人的运粮队。”清军的斥候回来对藏匿在灌木丛中埋伏县官崔逸贤跟绿营守备王在远说道。
“反贼装备如何?”王在远问道。
“回禀大人,反贼斥候厉害,为了不惊扰他们,我们没敢靠太近。前面三百余人马大概是有鸟枪兵一百,刀盾兵一百,长枪兵一百,还有骑兵三十左右,其余的情况不清楚。”斥候想了想后回答道。
“好,辛苦你了。先退下去领赏吧!”王在远回答道。
“是,小的谢过大人。”斥候满脸欢喜的道谢。
此时,崔逸贤轻轻的压了压眼前的灌木丛,往下望了望。
“王守备,按着反贼的说法这是一个营的兵力?”
“是这么一说,崔大人。”王在远亦是往下看了看回答道。
“没有想到他们一个营就配备如此齐全还有如此多人的运粮人马,我们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崔逸贤有些担心的问道。
“崔大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这边可是近二千的人马,个个士气旺胜。对付区区三百余人马,还不手到擒来。”王在远还是第一次领如此多的队伍,难免信心十足。
一个守备也就三百到五百的人马罢了,加上平时吃些空饷,能有三百人就是极限。如今王在远除了带领自己的三百人马外,再加上县太爷崔逸贤强行组织的乡勇近二千人。如何能让他不膨胀起来?
“虽说如此,可是反贼能一路高歌猛进,定然有其一套,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崔逸贤依旧有些担心,毕竟剿匪军的战绩就在哪里摆着。
“崔大人,不反击,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王在远有点不耐烦的回道。
是啊,不反抗就只能献城、弃城而逃亦或者是成为阶下囚。无论哪个都是崔逸贤所能接受。
想他崔逸贤寒窗苦读十数载,一路披荆斩棘,耗尽多少心血才在这茫茫科举之路上杀出一条血路。又经历过漫长的等待,花了不少的银子才获得了于都县知县一职实缺。
凭借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如今好不容易在于都县站稳脚跟。可是偏偏在好日子就要来的时候,反贼也来了。如果要崔逸贤什么都不作就放弃这么多年来的努力,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也正是如此,在听闻剿匪军有一小波人马过来攻打于都县时,崔逸贤便下令让当地的乡绅大户以及驻守的绿营组织乡勇抗敌。
乡勇——战时组建,战后解散。没有粮饷,如果上面没有人提拔,即使立有再大的功劳也等于没用。
“王大人说得有理,崔某受教了。”崔逸贤回过身子对着王在远拱手回道。
“崔大人是文官,战场恐惧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不过崔大人放心,反贼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三百战兵,不足为惧。”王在远摇头晃脑的说道,心中愉悦非常。
“好,于都县百姓就指望王大人力勉狂澜了。”崔逸贤再次恭维的说道。
“哈哈…崔大人放心吧!王某必定为圣上为朝廷为于都的百姓们送上一份大礼。”王在远犹如已经打胜了一般的保证着。
“好,好…王大人实在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崔逸贤口中不停的夸赞着。
“崔大人过誉了。”王在远口中谦虚,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浓烈。
“福全。”崔逸贤对着身后轻声唤道。
“回大人,小人在这。”只见崔逸贤旁边不远迅速窜出一个身材瘦小的下人过来下跪回答道。
“你去跟都县尉说,让他吩咐下去,此战打胜后每个乡勇赏银二两。如能杀死反贼一名,赏银一两。”崔逸贤吩咐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道理崔逸贤自然明白。这打仗就是烧银子,想要乡勇卖命,厚赏必不可少。
银子之事,崔逸贤自然不担心。所谓破家县令,灭门知府。在崔逸贤的淫威之下,于都县有几个大户会不识趣?一个罪名定下来,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终清一朝,与明之异在于:明朝的大户们只要朝廷有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清朝的大户即便朝廷有人,只要不是旗人谁理你?那怕是家中之人是清朝大学士,只要不肯出银子,一个意图支援谋反的罪名定下来也得家破人亡。
在对待银子上,乾隆可比崇祯“圣明”得多。当年号称可以与国同休的八大皇商的范家,家中子嗣更是做到提督、总兵之位。可是那又如何?欠了朝廷的银子,乾隆就敢把他家给抄了。
红顶商人胡雪岩更是用自己传奇的一生验证这点。在满清眼里,汉人的商人就是养肥的猪。
朝廷要钱时敢不给,就是敢跟朝廷作对,必须要死。毕竟在他们眼里,汉人就不是子民而是家奴。
在他们的意识里,谁会跟奴隶讲道理?能留下你们一条活路你们就该感恩戴德,贡献出自己的银子给自己的主人更应该本份之事,敢有怨言者就该诛杀。
也正是如此,所以满清无论如何赔银子他们也不会心痛,无非是多杀些“猪”而已。
“是,小的这就下去找都县尉大人说。”下人连忙叩头回道。
“嗯…去吧!”崔逸贤点了点头。
“崔大人,这乡勇都有赏钱,我们那边…”王在远看着崔逸贤问道。
“王大人放心,这银子肯定不会少了你们这边。你可以吩咐下去,战事结束后,你这边的将士每人领双饷。同时,你这边的将士每杀一名反贼,可得银二两。”崔逸贤神色自然地缓缓说道:
“至于王大人。县中父老自然也会为你送上一份厚礼,聊表心意。”
“好,好…有崔大人这话,将士们就可以安心的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了。”王在远甚是欢喜的笑道。若非害怕暴露目标,他还想要大笑一番。
北崎山,西北面。◢随*梦◢小*.lā
多有山石,巨型而凌乱。山势颇为陡峭,便于隐藏。
“大狗哥,刚刚县尉那边派人过来说。这仗打赢之后每人能领二两银子,要是能杀反贼一个,还可以得一两银子奖赏。”一个身着满是补丁麻布衣的乡勇过来对着藏匿在巨石后面的人说道。
“三狗,这是真的?”李大狗惊喜的问道。
“大哥狗,这话我还敢作假啊!”李三狗急忙辩说道。
“哈哈…这就好。我就说了,那些狗官强迫我们来打仗,要是每个好处,老子鸟他们都是傻子。”李大狗欢喜的说道。
“大狗哥,我听有的人说,这些反贼可都是好人。他们打下一地就会给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分田分地。我们抵抗他们是不是不好。”旁边一人问道。
“二木,别人就没有叫错你,你就是木头一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来就会怎么样。再说了,反贼会不会分田地不清楚,但是现在狗官给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李大狗鄙视的看着李二木说道。
“三狗,你说你见过白花花的银子吗?”李大狗对着来人问道。
“没有呢,大狗哥。我们平时铜板都少见,哪里能见过银子。”刚刚过来说话的三狗回答道。
“可不就是,一会我们合力多杀几个反贼。三狗,你就够钱娶你家小花了。”李大狗笑呵呵的说道,说得李三狗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那光秃秃的额头。
“大狗哥,反贼过来了。”李大狗身旁的李狗四低声唤道。
李大狗轻轻探出头来望向下山,可不正是。
剿匪军此时在山前不远,看着他们的脚程,再过不久便会到达埋伏点。
“大伙都注意点,别发出响声惊扰了反贼。有违者,立刻处斩,全家死刑。听明白了没有。”身后传来绿营监察兵低声的命令。
“是…”
几声零星的回答声传来。
“一会听从命令进攻,敢扰乱军心者,斩;敢不前进者,斩;敢善自后退者,斩。都知道了没有。”又是一声低沉的呼喝声传来。
声音虽然低声,但是,三句斩杀之词却是把这些乡勇们吓个激灵。
“反贼靠近,都藏着点。”
……
“大狗哥,反贼这是在做什么。”李二木指着在埋伏点不远的剿匪军说道。
李大狗再次探头出去看着,却见剿匪军正把一门门大炮推到前面来。大炮这东西整个于都县也不见有一门,李大狗自然也没有见过,所以他自然也看不懂。
此时,剿匪军铁拳营处。
“许营长,无论如何请让我后勤辅兵参与这次的战斗。”后勤辅兵的营长赵望全正对着正规军铁拳营许离果请求道。
“赵营长,这个有点不符合规矩啊。是吧,李队正!”许离果看向自己营队正王山找问道。
“这的确是有些不符合我们剿匪军的规矩,毕竟辅兵营的工作不是正面战场。不是迫不得已,辅兵不需要参战。”营队正王山找点了点头回答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王军正。这算什么战场,就一群乌合之众。对付乌合之众哪里用得着你们出手,如果乌合之众都不让我们出手,我们这些辅兵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正规军呢?”另外一个后勤辅兵营营长刘义堂说道。
“这,许营长。军事上的事,你说了算。你怎么看?”王山找看向许离果问道。
“按着斥候部的弟兄的探得的情况来看,有辅兵的弟兄们帮忙分担一下压力会轻松一些。”许离果看着两个盯着自己看的辅兵营长,只好出言说道。
“那行,到时候我也会向上边一起说明情况。”王山找回答道。
“行,多谢王队正和许营长了。”二人很是高兴的道谢道。
“那二位营长,我们先商讨一下如何排兵布阵之事吧!”许离果说道。
“好…”二人开心的回答。
“这样,一会我们这边用大炮轰炸上一遍。然后我营作中军,赵营长你们做左翼,刘营长你们做右翼。有没有问题?”许离果商量着说道。
“没问题…”
“这样最好…”
二人痛快的回答道。
……
“砰…砰…砰…”
北崎山间,炮弹声震耳欲聋。
此刻,剿匪军的三门三斤火炮正对着北崎山急射着炮弹。
“许营长,这是什么炮弹,声音这么响还会爆炸。”许离果身旁的警卫队长袁伍问道。
“这是最新的炮弹,听说是做出来供给水师用。后来我们军长听说了这样的好东西,便直接回广州出面要。就这样也没有分得多少,我们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要上三十多枚。”许离果回答道。
火炮急射三番后,为了节约炮弹也就停了下来。
“弟兄们,反贼没有炮弹了,都给我冲啊!”山上的王在远大声下达命令道。
如今埋伏不成,唯有强攻了。
幸亏剿匪军炮击不多,也就发射了几枚炮弹。虽然对埋伏的清军造成的伤害不算大,但是效果却是异常的好。
若非剿匪军的炮击急促短暂,估计不用剿匪军将士交战,直接炮击就可以打溃这些埋伏的清军。
随意王在远的命令下来,不管埋伏的乡勇跟绿营兵们愿不愿意都必须冲向前。至于那些不肯出去的乡勇,则在监察的绿营兵砍杀了之后,也都纷纷出去。
此刻,大多数的清军已经忘记可以领赏银的喜悦,许多人如今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只是随着众人的脚步向前跑。
“杀啊…”
清军大喊着冲下山来,人群汹涌,乱成一团,甚至还发生踩踏之事。
此刻,剿匪军三个方阵正严正以待。
这滑稽场面在外人看来,清军到像反贼多些,而剿匪军更像朝廷的兵马。
“咚…咚…咚…”
剿匪军战鼓响起。
沉重的鼓声让冲在前面的绿营兵心中不由一紧。
“这真的是反贼?为什么看着比朝廷的精锐更精锐。”许多看在眼里的清军自然而然的想到。
“啪…啪…”
短暂的排枪声响起。
“弟兄们,机会我给你们争取来了,以后是吃饭还是吃粥就看你们自己。”
“前面都是一群没有拿过刀的乌合之众,要是你们连这些家伙都打不过,以后也别在我面前叫嚣自己多厉害——丢人。”
赵望全看着蜂拥而来的清军,作最后的战前动员。只见他边说着还拍着自己的脸颊,生怕自己说得不够生动。
最后,只见赵望全用尽全力的对着自己营的将士大声喊道:“大伙告诉我,有没有信心干过他们。”
“有…”
一声整齐的回答声喊出。
待左翼的喊声呼出来后,右翼也是一声整齐的喊声响起。
“啪…”
“啪…”
中军的一百多名火枪兵分成两排,齐射声不断传来。
清军本来相等着剿匪军进入口袋口再进行合围,以图全歼灭剿匪军。却没想剿匪军就在口袋口之时便发现了他们,进行炮击。
如今,清军只能才用凹行队形,仗着人多压过去。
可是,随着距离的靠近,清军伤亡的人马不断的增加。如今清军乡勇还没有溃退完全是因为剿匪军的火枪兵过于少,而且绿营督察兵毫不留情面的执法才强撑着。
距离不断的靠近,就在清军准备组织弓箭手射上一波箭雨时。
“砰…砰…砰…”
此刻,剿匪军的火炮声再次响起。
满是铁珠碎料的霰弹随着火炮口喷射的火光逞扇形状态散发而出。
“啊…”
三门火炮散发而出炮子一下子就扫空冲到剿匪军前面的清军。能直接死去的人反而是幸福不知道痛苦,至于没有死去的人只能是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大炮永远是新兵的恐惧。如果之前不断排枪只是不断消磨掉清军的士气,再次响起的炮声却是把清军乡勇最后的勇气彻底击垮。
“打不过了,逃啊!”
有人大声喊叫着便往后逃了起来,不少的乡勇甚至丟掉手中的刀器、农具,撒开腿就往后跑。
眼前死伤的惨像已经完全吓坏了冲上前的乡勇。他们最多也就打架斗殴,真正打死人的情况都少。但是满地流血尸体,哀嚎声不断,如此情景他们何时见过?
此刻,没有人还在想赏银,也没有人想着杀贼,有的只是想着如何逃离这人间地狱。
战场的大溃退往往就是由一小波人的溃逃先开始,如果能一开始就压制住反而影响不大。
可是,负责监察乡勇的绿营兵也被战场血腥吓住了。多少年来,他们都没有经历过血腥的战事。战场眼前的血腥让他们如何受得了?
乡勇溃退甚至直接引发许多监察的绿营兵的溃退,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一面倒的屠杀,连反贼的身子都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这还怎么打?
“大人,不是我们不够英勇,实在是反贼太厉害了。这仗真没法打,怨不得我们了。”一些绿营兵们甚至已经想好了溃退的说法。
清军的突然溃退让掏出了刀子来准备血战的剿匪军辅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打仗吗?”众多的辅兵们心中不由得问道。
此刻,中军下令开始追击。
左右二翼亦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狗r的,别逃那么快啊,老子还没有军功呢。”一辅兵对着在前面狂奔的溃兵们大声喊道。
“老子还要成为正规军呢,你们这群牛屎赶紧回来打一场啊!”又是一个辅兵在大叫道。
然而,这些话语非但没有激怒逃跑的清军回过头来反抗,反而让他们加快逃跑的脚步。
北崎山
山势斜陡,易守难攻。
本该利于清军下冲进攻的山体,此时却成了许多乡勇的梦魇。
“他娘的,怎么刚刚就…没有觉得这…山这么难爬。”山腰上,一个气喘兮兮乡勇在叫骂着。
突然,这乡勇感觉背后有人在推他一下。
“王…六毛,你…你他娘的走不…走,有…力气在这里…说话不…如多跑几步。不赶紧翻过这山…逃命,一会反…反贼追上来…看你不得被砍头。”乡勇回头一看,却是同村的李大狗也是气喘兮兮推开他说道。
“老…老子,他娘的实在走不动,要杀要剐就让他们来吧!”随着李大狗的话,王六毛卸去了最后的力气直接瘫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副悉随尊便的模样。
“王…六毛,你…你有种。老子才不陪你在这里送死了,你不怕死我还要活呢!老子自己逃。”李大狗看着王六毛的样子不由得来气说道。
“李大狗,你之前不是一直叫嚣着要杀多少反贼吗?怎么现在不下去杀了?”稍微喘回些气的王六毛看着李大狗的背影问道。
闻言,李大狗回过头来。
“王六毛,下面的那些反贼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你怎么不下去杀。”李大狗指着瘫坐在石板上坐着的王六毛喝道。
“老子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来,只是那些狗官逼着没有办法才来。如今也见识过了,逃得了就逃,逃不了就算了。”王六毛深吸了几口气说道:
“对了,我刚刚看见你们家二木跟三狗。”
“真的,太好了。他们在哪里?”李大狗欢喜的问道。从一开始往下冲的时候,他们就被人群冲散,李大狗看着战况不对,便连忙后退逃跑了起来。
“他们两个刚刚没有跑过来,好像跪地投降了。”王六毛回道。
“什么?肯定是二木拉着三毛。怎么就不知道逃,被反贼捉了可如何是好。”李大狗焦急的说道。
只见李大狗也瘫坐了一块石板之上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老子也不逃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降者不杀…”
随着李大狗话音落下,战场之上传来了剿匪军唤降声。
一阵阵的唤降声宣示着战事的结束。剿匪军以压倒性力量获得胜利,清军中逃脱的人竟不到四分之一。
让许离果没有想到的是,清军绿营守备王在远跟知县崔逸贤在逃跑之时竟被他们的组织乡勇擒获,献了上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这两个背祖忘宗之徒,为了鞑子反抗王师,实在是不知道死活。你们祖宗的脸面都被你们丟干净了!”许离果指着被押在地二人喝骂道。
“住口,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群无君主臣纲之徒,不知忠义廉耻为何物的叛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崔逸贤跪在地上伸直着脖子回答道,语气很是强硬的样子。
“哈哈…廉耻?”许离果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却见他大笑着慢步走到了崔逸贤身旁的王在远跟前。
“你想干嘛…”王在远看着近身过来的许离果,心中一紧,很是担心的问道。
许离果瞄了他一眼,却是一副懒得回答他的样子。
只见许离果伸手一巴就抽掉了王在远头上戴着的帽子,然后指着王在远光秃秃的头上梳着的那根油腻辫子向崔逸贤问道:
“这就是你们说的廉耻吗?你们剃着猪尾巴去做野皮猪的奴隶阿哈,你还有脸跟我在这里说什么忠义廉耻。我汉家的礼义廉耻都被你们丟了干净,你们才是最没有资格说忠义廉耻。”
“住口。太祖名讳岂容你污蔑调笑。”崔逸贤又是强硬着态度喝道。
“嘿…说他野皮猪怎么了。他不叫野皮猪吗?想他野皮猪当年也不过是我们汉人的一条狗。不过这狗趁主人衰弱时,咬死主人。如今得势了,还不让人说?难道我还得跟你一样跪舔在地叫什么主子?噢,不对,你连奴才也不是。”许离果一副调笑的回道。
“你说这些有何目的,欲意何为。”崔逸贤盯着许离果眼里冒火一般的问道。
许离果也不惧崔逸贤投来的目光,回盯他顷刻。随后竟轻轻的鼓了掌来,心中念道:“果然在这方面我比不上王军正。”
“你果然很聪明,本来不该我来跟你谈话,只不过王军正实在走不开。事已至此,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许离果收回之前的嬉戏嘲笑的模样,一下子便严肃认真了起来说道。
“听闻你把于都县管理得不错,官声也可以。我们这边的意思是,在我军还没有派人来接管于都县之前,知县一职由你暂代着。如何?”
“你想我出任你们反贼的官职?”许离果的话让崔逸贤很是意外。
“不,你想多了。想做我们剿匪军的官可没有那么容易,你依旧是清朝的官。”许离果摆了摆手回答道。
“那为什么…”崔逸贤有些不理解。
“那是我家元帅说,我军虽然在跟满清战斗,但依旧要尽可能减少对百姓的影响。地方政务不能乱,对于官声还不错的清官可以暂留他在官位上。”许离果解释道。
许离果的说法让崔逸贤不由得称奇,随即问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在位上搞破坏?而且,要是朝廷兵马再打回来时,说不定我就会立刻投降。”
“清兵?一群欺软怕硬的软蛋罢了。他们要是能打来,你投降也不无不可,说不定还能减少那帮畜牲屠城。关键他们能打来吗?”许离果完全看不起清军的样子,一脸鄙视的说道。
不知为何,听着许离果霸气的话,崔逸贤再次看向他时,竟有种高不可攀的错觉。
“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如果你在任上敢有贪污受贿、行为非作歹之事,别怪我们对你行剥皮充草之刑。”许离果提起语调,毫不客气的说道。
冷冷的语气并发出来的杀意,让崔逸贤背部一凉,头皮都发麻了起来。此刻,崔逸贤完全不怀疑许离果说的话假话。
崔逸贤下意识想要回答“不敢”之时,他又察觉到这样的回答很不合适。于是,他便只是愣愣的跪在哪里不出声。
“如何?你是要继续留任为百姓多做些实事还是要为野皮猪殉国?”许离果再次认真的问道。
此时,许离果眼神中充满戾气。若非是剿匪军中那些穷酸的读书人不够,何至于要出此下策。
崔逸贤看着许离果的眼神,一个“不”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深信,如果自己说出一个“不”字,眼前这人必定会立刻腰斩了自己。
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样的成绩,若非剿匪军的异军崛起,自己必将是前途无量。
为朝廷殉国,说不定会得到朝廷的嘉奖。可是那又如何?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对未来的计划也都随风飘去。
崔逸贤不甘心,可是要说出一个“降”字又太失面子。
他们口中虽说什么自己依旧是清朝的官,但是自己如果丢失的城池还帮反贼做事。用脑子想都知道,朝廷能放过自己?
这就是一个选择的问题。
反贼还是朝廷?
崔逸贤心中有些乱。
如果选择朝廷,自己必死,一切化为乌有。
但是,反贼一旦造反成功,自己也将是从龙之功。
“如何?想好了没有?”许离果看着愣在那里的崔逸贤再次问道。
“为什么我有种被骗的感觉?”崔逸贤呆呆的样子问道。
“怎么会。你们读书人一直不都在说什么要仁爱,要为天下百姓做事嘛!只要能帮百姓做事,在哪里做不行?”许离果满心欢喜的规劝着。
崔逸贤看着许离果苦口婆心的样子,嘴角很轻微的上翘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要这么说来也不无道理,如果是为了于都县的百姓们。我愿意暂留于都县知县一职。”
“好…好…”许离果很是开心的笑着说道,随后他便走到崔逸贤的跟前,双手扶起了他说道:“你很不错,能为百姓着想的官才会是好官。既然你已经选着留下来,那就先行到一旁去吧!”
“王在远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崔逸贤,于是便看着许离果问道:“这位大人,我呢?”
“你…?”许离果斜了斜眼睛看向王在远,然后豪不在意的说道:“拖出去斩了。”
“为什么…我愿意降啊,杀俘不降。”王在远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便磕头大呼道。
“敢组织人马反抗我军,自然是死罪一条。对于没有任何作用的人,我军可不留无用之人。”许离果霸气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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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人,留着我有用…”王在远看着两旁正准备动身过来的兵卒后,急忙喊道。
作为绿营守备,王在远对于此时情况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一旦左右两边的兵遵令把自己拖走,那自己就只有身首异处了。所以,王在远那怕是丢脸的哭闹,也必须要吸引住眼前决定自己生死的这个人,否则万事休已。
“你战又不能战,兵又没有兵,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还能有什么用。”许离果突然就被王在远的叫喊声吸引了,转过头看了看跪地的王在远说道。
“不,大人。你们接下来不是要去攻打于都县嘛!”王在远急忙说道。
“没错,那又如何?经此一战后,你觉得于都县还可能守得住吗?”许离果回答道。
“对,有大人、有天兵在此。别说于都县,就是其他县也难以守得住。”王在远捧了捧王在远说道。
“那你还想要说什么?”许离果很是好奇的问道。
“大人。我是想说,留下我的一条贱命,我可以为你招降周边几个县。如此一来,可以减轻天兵的劳苦。”王在远几乎献媚一般的说道。
“哦?这倒是稀奇。你有什么能力可以帮我们招降周边几个县?”许离果有些怀疑的问道。
“大人放心,周边几个县的兵力布置我熟得很,他们的守备也是我的熟人。如果他们投降最好,要是敢不投降,我就带人帮大人除掉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省得他们碍大人的眼。”王在远恶狠狠说道,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模样。
“好,你既然敢这样说,我也不怕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真能把周边县给我军拿下来,到时候是要加入我剿匪军还是要拿钱有人都随你。”许离果摒退了上前来二人后说道。
“但是,你要是敢蒙骗我。到时候也别怪我残忍了。”
听完许离果的警告,王在远连呼不敢。看着满是自信的许离果,王在远总觉得他有的是办法对付自己。
清军的突然战败消息,随着逃跑出来的乡勇很快就传入了于都县。
此时,于都县乱成一团。
在那些逃出来的乡勇跟绿营兵口中,剿匪军犹如天兵一样的存在,根本没有办法打胜。
如此调论更是把城中不少大户吓得不轻,要知道他们可都有出钱出乡勇来抵抗剿匪军。可是,如今二千多清军连三百多剿匪军一个罩面都挡不住。听说这剿匪军可是有百万军队,一旦剿匪军追究起来,他们不得满门被抄斩?
于是,不少的大户在乱作一团中拼命的收拾东西。准备放弃县城中的房屋,想着要赶在剿匪军还没有进城之前到乡下躲躲。然而,却有更多的大户动起了投机的心思。
城中大乱,捕快不愿多事,地痞流氓们正是放任之时。虽然大户他们欺负不了,但是小家小户却只能任他们鱼肉。
没有秩序的地方,不需要多久。仅一个时辰,城内便有多起火灾,奸淫掳掠之事更是难以计算。
在平民们呼天抢地之际,剿匪军骑兵带着崔逸贤进了城。许多大户收拾完东西还没有来得及走就被紧闭的城门给拦住。
城中知县回城,主心骨一回来,捕快也就很快回到了职位之上。在捕快的带领之下,加以剿匪军骑兵的武力,城中的乱像很快被平定了下来。
经过城中的大乱,终于恢复平定的于都县百姓突然发觉,剿匪军进城其实也是不错的事。
虽然进城的剿匪军仅有三十来骑骑兵,然而却没有几个人敢挑战他们的兵威,毕竟敢挑战兵威者都去了地府。可是,城中百姓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进城的剿匪军还是太少,必须要多些才安全,让人放心。
又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已近黄昏。
终于,在太阳完全下完山之际。于都县的百姓期待着剿匪军主力终于抵达了于都县城外安营扎寨。此时,原本还担心的百姓们也放下心。因为他们发觉这伙“反贼”比起清兵更像朝廷兵马。
剿匪军军规中特别规定,不准扰民。早在剿匪军的将士加入剿匪军时就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过。
于都县百姓由抗拒到转迎也仅仅是不到三个时辰的事,这一切让崔逸贤暗自称奇。
“自古百姓造反,能做到如此行令如一者也就得当前的剿匪军莫属。不得不说,剿匪军的监军军正一职真的厉害。这剿匪军由上至下都让张瑞把控得严严实实,谁想要从剿匪军中抽调人出来反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崔逸贤心中默默的想到。
剿匪军的行为让城中绝大多数的大户看在眼里,更是坚定了他们的想法。即使是剿匪军对他们支持清军抵抗剿匪军做出了罚钱罚地的处罚,他们都毫无怨言。
毕竟这要是换作清兵,他们下场绝对是全家被斩杀,至于钱粮田地也就不用再想。
随着在剿匪军宣传兵的各种宣传之下,许多富家子弟更是偷偷的加入剿匪军中。有些人是受不了满清的不公平待遇,有些人是受不了头上那根丑陋的辫子,更多的人则是为了复仇。
“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本来剿匪军参谋部给出铁拳营的任务是占据于都县,然后再往周边移动。
却没想到,铁拳营由于王在远的加入。在拿下于都县没多久便轻松的拿下是周边几座县城。速度之快连许离果都不能不佩服王在远的本事。
…………
乾隆二十一年
六月,中旬。
受信息传输的限制,江西跟福建的战事,张瑞也只能放手交给张之山以及李国忠。
良将难求,一个好的统帅更加难得。能有现成的人才谁都想用,实在没有也就只能自己培养。自古以来,名将不都是自己慢慢打出来。
以剿匪军当前资本加上对付的已经开始腐朽的清军,只要他们二人能稳抓稳打,想来问题不大。
此时,张瑞也告别了朱婉莹以及朱大常一家,带着朱一章快马加鞭的赶回了武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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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战事
自古由北往南征易,由南往北伐难。
为何?势也!
北地比南方寒冷。身体为了抵御寒冷,会生长得更为高大一些。故而,北方人普遍会比南方人高上越多。
冷兵器时代,身材高大魁梧会占上便宜。北方产马,更利于战场机动跟突袭。故而,宋以前的华夏战局皆是由北定南。
然而,那也只是宋之前。
自朱明起,火器的使用使得北方的优势开始逐渐减少,这也使得后面的北伐成功奠定基础。
“火器固然重要,但是将士如果连在战场上肉搏厮杀的勇气都没有,那就好再精良的火枪也一样会败。”在武昌城外的校场中,张瑞回答朱一章所问的为什么火枪兵要练习刺刀上说道。
“舅舅听过戚家军没有?”张瑞问道。
“名动天下的戚家军自然听过。”朱一章毫不掩饰心中敬佩之情的说道。
“那你知道他们在辽东的浑河一战吗?”张瑞再次问道。
“这个…这个书本中没有记载,也没听人说起。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朱一章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其实这也怪不得朱一章,清朝廷不可能任由这类书籍流行市集之中。毕竟当年浑河一战,他们清军赢得实在不怎么样。
“他们当年那一战可谓悲壮。以三千步兵对抗近三万八旗兵,在弹药消耗殆尽后,肉搏战愣是打得八旗兵不敢上前。若非辽东兵无所作为,估计他们也不至于消失。”张瑞感慨叹息的说道:“我那书房中有本关于他们的记录,有空你可以拿去看看。”
“那好。谢了,六子。”朱一章作揖说道。
虽说张瑞是自己的外甥,但终究还是有君臣之别,这礼仪始终不可少。朱一章觉得自己爹逼着自己发那样的毒誓,无非也是要自己明白这点。以免他日惹人非议,带来祸事。
“自家人,客气什么呢?”张瑞有些嗔怪的说道。但对于朱一章的礼仪之举,张瑞也只好听之任之了。以史为鉴,这其实也是一种他自我保护的方法。
“舅舅在参谋部可还习惯?”张瑞扯开话题问道。
“甚好,在这里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习。不出行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朱一章很满意的回答道。
“那就好。我刚收到消息,清军于南昌中集结了大量清兵,我们必须要先清除掉他们。不然他日我军兵进安徽时怕后方会有危险。”张瑞话语中的语气很是平静,似乎对集结的清军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的确如此。他们控制着九江就会影响我们的长江粮道。”朱一章点了点头赞同道。
“嗯,武昌目前的情况还不稳定,所以我需要你替我坐镇武昌城中稳定民心。这样我才能安心带兵出去攻打九江口,然后清掉集结在南昌的清军。”张瑞说道。
“你带兵去?让李德军长带兵过去不就可以了吗?”朱一章担心的说道。
“没有办法,尖刀军成军时间太过短暂,很多将士都还没习惯现在的状态,我不得不跟过去拾遗捡漏,以防出现大差子。”张瑞无奈的说道:
“尖刀军现在虽然士气旺盛,一路上势如破竹。但那都是建立在我军一直胜利上,一旦受到大败,军心很容易动乱。”
“正是如此,你才不应该跟过去。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主当坐镇后堂。”朱一章满是担心的劝说道。
“有头发谁会想做癞痢?别看我军现在声势雄壮,但是成军时间太短是我们现在最大的致命伤。各方人员还需要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这种情况下,让我如何安心待在后方?”即使张瑞能明白朱一章所说的道理,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世间百态,哪能事事安心顺意?
“舅舅放心吧,我自有我的办法。”张瑞安慰朱一章说道。
听着张瑞所说的话,朱一章脸上满是歉意的说道:“六子,也怪我没有多大的本事,不能为你排忧解难。”
“舅舅不可妄自菲薄,我可还是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舅舅帮我处理的。”张瑞看着朱一章脸露着笑容说道。
“对了,敏瑞的尸体可有埋了?”张瑞突然想起来问道。
“是的,已经按着你的吩咐加了棺木厚埋。”朱一章回答道,他不明白张瑞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于是他便开口说道:
“不过,参谋部很多人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弱小,弱就得认。葬他,不是说明他有多值得尊敬,只是葬给别人看的而已。”张瑞回答道:
“好了,我们走走吧!一会还得回城处理事务。”
“是…”
随着校场检阅的结束,张瑞等人便离开校场回往武昌城。
武昌城至今有千余年历史,城中房子早已人满为患。
城郊外,居住区。
一眼过去,全是低矮的茅草房。
居住于此之人皆是无恒产者,只能靠着卖力卖命苟活于世间。如果城中尚有官府维持秩序,城外则是以三教九流之规矩生活。居住在此的普通民众如不能加入势力,那就只能接受各方势力无尽的剥削。
张瑞一众人马缓缓而过,所遇百姓皆是身着褴褛,脸带菜色、神色麻木的蹲在一旁。
路边上有几个没有穿有任何衣物的小孩子在玩耍,在张瑞一众人经过时也让自家的大人压在路边不让乱动。
有胆小者,甚至直接跪在一旁的地上,生怕冲撞得罪了途经的贵人,给自己惹下祸事。
看着两边百姓的模样,张瑞心中很感慨。
“我们汉人的骨气竟然已经被压制到如此低贱?要知道以前就是皇帝出游,百姓也只需驻足观望便可①。”张瑞心中暗暗问道。
回想起后世清末,民众对西方过来的乞丐都得卑躬屈膝的喊着洋大人,张瑞就特别气愤。要是在明朝,即便是他们主教过来,在民众眼里也不过是红蕃而已。
“也许,伟人的最大功绩就是改变了四等汉人,提升了民族的自豪跟骨气。可惜…”
注①:资料来源参考百度,有兴趣了解的朋友请百度一下:古代老百姓碰见皇帝必须下跪吗。
后世之人多谈“弱宋”,殊不知宋朝却是最开明的皇朝。以至于,宋灭亡时,近十万军民跳海而亡。这即使是明亡时也没有如此壮举。
春秋战国时,秦灭齐赵等国都比较容易,唯独灭楚时却异常困难。
为何?因为楚国国风自由,国中百姓相对于苛秦自然更加拥护爱戴楚国。这才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说。
道路两旁的百姓看着张瑞等人经过,脸上更多的是冷淡与麻木。在他们心中,无论是剿匪军还是清军,哪个打胜了都与他们无关,只要能不打扰他们安静的活着便是王师。
鸦片战争前期,我大清的百姓可都是帮助英国人搬运物质,甚至不断卖食物给英国人。若非后来英国人所做的事情过于残暴不仁,估计也没有百姓会抵抗英国人的入侵,这么奇葩的事情也只有我大清才能有。
“看来宣传部的宣传还是不够,得让百姓相信帮助剿匪军就是帮助他们自己才行。清鞑子善于包装自己、宣传自己,没有理由我军还会败给他们。”张瑞看着道路两旁冷漠的百姓心中想道:
“他们会宣传,我们也得会宣传。驱除鞑虏,不应该是一个人的事情,也不应该只是剿匪军的事情,应该是全民共同的使命。”
一路上所见到百姓的贫苦麻木,让张瑞心中更坚定自己观点。
也许自己会败,会被清朝廷捉住凌迟处死。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燃,只要把希望的种子撒出去,即使自己失败了,那这次起义就是有意义。
江西,九江。
九江者,一指众水汇合之意,又指以为湖汉九水(即赣江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入彭蠡泽也”,即九条江河汇集的地方。
长江流经九江水域境内,与鄱阳湖和赣、鄂、皖三省毗连的河流汇集,百川归海,水势浩淼,江面壮阔。
清乾隆时期,长江水域多由江宁水师驻守。然而乾隆十六年四月,乾隆以“奉皇太后阅兵”后,便将江宁水师中的绿营兵剪裁出去。
自清以来,各八旗水师营管理混乱,战斗力低下。绿营水师教习官兵备受到歧视跟差别对待。旗人坐食钱粮,惰于训练,一直没有熟练掌握驾船及水战技艺。绿营兵员也因受到歧视而缺乏积极性。
乾隆二十一年,七月初。
由于张瑞的重视,剿匪军于长江组建了长江水师。长江水师出战满清八旗水师时以弱对强姿态,诱歼了满清江宁八旗水师以及镇江水师副协。
自此时,满清于长江水域再无水师。长江水域已被剿匪军掌握在手。
七月中。
受剿匪军一直胜利消息刺激的乾隆再也忍受不住傅恒的“不作为”。强令傅恒必须出战剿匪军,再无作为将要去掉顶戴花翎。
傅恒无奈,无法再收缩兵力拒敌不前。
在双方的意愿下,张瑞率领尖刀军、赤野军两个军共六万余兵力号称三十万兵力,傅恒带领的八万各式清兵乡勇号称五十万兵力,两兵相战于九江。
九江一处,地小,本不利大军之战。
自古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路运困难,水路运输却要好上许多。为了争夺这运输之路,两方不得不手底下见真招。
九江,西平口。
地势平坦开阔,适合大军之战。
双方斥候接触便展开了各自兵力阵行。大军团接触之战,任何谋计都是枉然,唯有真正的实力取胜。
清军四里开外。
此刻可见剿匪军把炮兵位于阵前。
大大小小六十多门大炮,一字拉开,气势甚是壮观。
中军位放置着剿匪军一万左右的火枪兵,分两队并排而行。左右两翼有弓箭手,二者都位于火炮后不远。长枪兵位于在火枪兵与弓箭手两侧,刀盾兵则在火枪兵跟弓箭兵之后。为数不多的骑马则守护着中军,亦作奇兵一用。
清军亦是火炮放于阵前,不过相对剿匪军的众多火炮比,清军只有十来门千斤滑膛炮要显得弱上几分。
清兵的远程则是弓箭跟火绳枪混合。由于清军的刻意提防和对待绿营兵,江西的八旗兵相对甚少,故而清军中的弓箭手跟火枪手相对于剿匪军而言,又是少了许多。
清军火绳枪后,手拿着各式武器的乡勇站在红缨枪跟刀兵的绿营兵前,绿营兵后则才是骑着马匹的八旗督察兵。
“咚…咚…咚…”
此刻,清军中鼓声大作起来。
大军前行
“嘭…嘭…嘭…”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清军十数门火炮口喷射出闪耀的火光,一颗颗实心铁以肉眼难观察的速度飞射而出。
此时,剿匪军一颗颗炮弹亦飞射了过来。炮弹纷纷飞落在清军阵行之中,在许多没有被炮弹直接砸中的清军还没有来得及庆幸之时,却见陷入地上的炮弹瞬间发生了爆炸。
“嘣…”
“嘣…嘣…嘣…”
爆炸声不断传出。
虽然每个炮弹炸出的坑不大,但炮弹爆炸周围三丈之內造成清军死伤一片。
纵观剿匪军。由于地面潮湿,泥土松软。清军才用高仰角换取射程,致使跑弹二次跳弹率极低。即使发生二次跳弹,伤害亦已不不大。
所以剿匪军阵行中,除了少数直接被炮弹打中的将士外,死亡人员并不算高。
剿匪军六十门火炮射程的长短纵横之下,眼前方形成了一条难以逾越的炮火带。
爆炸声不断的传来,每团火光闪耀过后的黑色硝烟升起都收割着众多的生命。仅仅一刻钟的炮火覆盖,清军前头部队就损失了二千多人马。
二千人马在几万犹如潮水蜂拥而来的清军中,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然而只有身处炮火之中的人才能明白,每一刻都被黑白无常惦记的恐惧。
“反贼火器之厉害我知道,却没想竟厉害如斯。”看着阵前方的战况,傅恒不由得震惊说道。
“的确。相比火炮,我军相差得太多。这才一刻钟,我军十六门火炮中炸膛了三门,六门开裂不能用,剩下的也只能等冷却。可是反贼还在不停发射,对我军士气影响太大。”一旁的八旗参将阿塔穆.贺延抱怨的说道。
“贺将军…”傅恒深意的看了阿塔穆.贺延一眼,一副我懒得说你表情。
“是,将军大人。”阿塔穆.贺延立即明白了过来,连忙对着傅恒抱拳施礼。
“将军大人。战场如此情形,我们军不能拖太久,不然容易出现变故。”傅恒左边的绿营总兵粱役归抱拳说道。
“传令下去,把所有的乡勇押上去。只要靠近了,反贼自然就不敢留着火炮在前猖狂。”傅恒大手一挥吩咐道。
“嗻,奴才领命。”身边的旗牌官立刻单膝跪地领命道。
剿匪军的火器厉害傅恒等人早已知晓,可是他们研究了很久也没有找出破解的办法。后来一众人商议之后决定使用蒙古人当年驱百姓消耗敌人力量的办法。
只要能战胜反贼,圣上也断然不会为了小小的“蚁民”责怪为我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要是战败,留下他们也是留给反贼壮大势力罢了。
于是,战前清军就到处抓丁员充做乡勇。上至五、六十岁,下至十三、四岁,只要能拿起刀枪跑动的都不放过,除非能交出“平贼银”。
那怕是相比于消耗品绿营兵,随处可捉来的乡勇在傅恒等人的心中真正的贱如草芥,死了连埋都不用。故而满清朝廷官员又称民人(多为汉人)为“蚁人”,示为蝼蚁一般存在的人。
“咚…咚咚咚…”
此时,清军战鼓急促了起来。
“他n的,上面的那些人眼瞎吗?没有看见前面炮火之下死了多少人?还加速前进。”进攻的清军中有绿营兵手提着带血的刀在骂道。
江西,义安,大俾村。
村子不大,约有三十多户。
群山环绕,林木崇崇,外出山路弯弯绕绕。
沿着山路看往村子,可以看见一块一块大大小小的种满了水稻的田绕着村子高低矮浅分布着。田间的禾稻谷粒饱满,黄澄澄的谷子把稻禾压弯了腰。
今年会是一个好收成。
烈日正阳,滚滚热浪犹如在地面散发而上,让人只想待在阴处之下不想动的感觉。
田间,一老者肩扛起了自己的农具,准备往稻田旁边不远的一颗大树处走过去。看来是忙完了此处的农活,准备去树阴下乘乘凉。
称其为老者亦有些过。他也不过三十来岁,只因平时都干着劳重的农活,又少油水补给。整日被烈阳照晒,更无保养一说。故而三十来岁的人便活成近五、六十岁的模样。
此刻,靠近树阴的“老者”发现亦有一人在此乘凉。他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平放下肩扛着的铁铲,坐于木柄之上。
“大木王,听说了吗?南边有人在造反。”老者坐下之后,转过头去看着树阴之人说道。
“哦,是刘三哥啊!吓我一跳。”王大木这才忽然回过神来一般的说道。
“这才注意到是我?在想什么呢,想女人了?哈哈…”刘老三调笑道。
“想你妹。”大木王嗔怪道。
“哈哈…我可没有妹妹给你想。”刘老三大笑着。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王大木问道。
“我说南边有人在造反,你听说了没有。”刘老三对着王大木大声说道。
“听说了。听李大财主的家仆说,都打进了我们江西了。”王大木回道。
“可不是。听村长说了,朝廷可能又会加派税。”刘老三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那稻田中的挂满着黄澄澄谷子说道:“这天杀的反贼,好不容易有个好年景。我还想着等收成了可以多卖些谷子,然后给家里的小子多买几块肉给他吃,也好给他长点肉。”
“哎,不是可能,是一定会加。也别想买什么肉了,今年收成能熬过加派税就不错。听李财主家的仆人说,最怕的是还得抓壮丁。”王大木说着便不自然的降低了声调了起来。
“抓壮丁?不会吧。就是要抓也不该来到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抓才对。”刘老三惊恐万状的说道。
“希望吧!”王大木叹了叹气回道。
烈日依旧,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射了下来。刚刚停下的蝉叫声再次喧闹起来。
几日后
田里的稻谷多已收割了上来。
“铛…铛…铛…铛…”
村子里响起了急促的鸣金声,各户被通知聚集于村中的晒谷场。
刘老三随着村中众人一起来到晒谷场处,只见村长,总甲旁边站着两个衙役还有七八个手带刀枪、身穿清兵服饰的人站在那说着话。
随着村子的人不断聚集而来,村长眼看着来人都差不多到齐也就不再等待。
“大家都静下来,听我说话。”村长刘十满挥着说大喊道。
刘十满话落,众人也就静静的望着他来。村长在衙门之人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对于连县城都极少去的村民来说,村长就是他们头上的一片天。
“这些日子来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南边出现了反贼。朝廷为了平定反贼已经花费不少钱粮,如今国库空虚。为此特别征收‘平贼税’。”
“不知道要征收多少呢?”刘十满跟前的人群中有人焦急的问道。
加税个个都知道了,就是要加多少没有人能知。迟早都得挨这一刀,村民们只是希望这次朝廷可以割得轻点,能让他们有机会吃多几碗干饭。
“每户收丁银七钱,税粮一石。”刘十满说得有点无奈。
虽然刘十满身为村长可以免去税粮,但是碎银依旧不可免。此次杂税之重完全超出刘十满的意料,这都超过了朝廷夏税。
刘十满此话一出,村民一片哗然。很多人想要直接怒骂朝廷,可是看见有衙役跟清兵在这里又不敢造次,只好拼命的怒骂起反贼来。
然而,让村民们没有想到的是,刘十满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朝廷此次除了征收钱银外,每户凡有丁员二人者皆需出丁一员御敌。”
“什么…”
此刻,终于有人不淡定的大叫了起来。
“村长,能不能多出些钱粮,不出丁员?”
“可以,上官说了。只要能出十两的人就可以免去丁员一役。”刘十满回答道。
“十两…”
十两银子,在当官人眼里不值一提,在财主大户那里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但是对于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那两亩田地的农户来说,实在是天文数字。即使是他们自己也认为,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见得值十两。
十两足以让许多百姓望而却步,明知道是会死也只能接受朝廷的抽丁。借钱或者能躲过此次的灾祸,不过九出十三归之后,往后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
没有人敢反抗,因为敢反抗朝廷的命令者必将全家抄斩。衙役甚至不加隐瞒的告诫刘十满,稍微敢有村子就会直接被朝廷过来的兵马屠杀了干净。所以,刘十满也奉劝着村民不要因小失大。
……
“孩子他爹,你一定要回来。我跟狗娃在家等你回来。”刘老三的妻子带着儿子哭着送了一路又一路,只为了能多看刘老三几眼。
自古战场几人回,独守思念空流泪。
为了儿子妻子,刘老三只能认命的交上”平贼税”然而随着征丁的清军而去。
“嘣…”
一声炮弹爆炸声响起,强大的气浪直接把在战场中慌乱的刘老三抛了起来摔了下去。
刘老三只觉眼前一黑,在失去知觉的瞬间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孩子他娘,对不起,看来我回不去了。”
“砰…砰…砰…”
此时,战场上火炮声终于停了下来,却是不断的排枪声响起。
“他娘的,这反贼仗着火器厉害就这么无耻,这仗还要怎么打。”看着战场情形的傅恒忍不住爆粗了起来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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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反贼火炮怎么比朝廷还多,炮弹打出来居然会爆炸。他们的鸟枪怎么可以打这么远?完全不合理啊。难道真是天佑,火德兴?”傅恒的喝骂之声使得在他身旁一绿营将领不由自主地暗想道。
“将军,这反贼火器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这还不是让我们的人冲了过去。看,他们的火炮都没有打响了。”江西绿营总兵林成羽脸带笑意的说道,对于乡勇的伤亡完全不在意。
经林成羽这么一说,傅恒也就留意了过来,他那原本沉沉的脸色好上了许多。
对于乡勇的伤亡,傅恒依旧不放在心里。在傅恒看来,只要那些用来当做炮灰的乡勇能带着绿营兵冲到反贼面前,那些伤亡的乡勇也就算是物尽其用了。
别说现在伤亡的几千乡勇,就是再伤亡几万,傅恒也断然不会有一丝哀伤异动。毕竟为了此次战斗,傅恒可以征集了近十万的乡勇,如今赶在战场上的不过两万而已。
“砰…”
战场上又一声持续的排枪齐射声再次把傅恒拉回到了现实。
没错,反贼的火炮是不打了,但是这急促的排枪声从第一声响起就没有断过。每一声的响起,中军进攻的人马就倒了一片,也亏他们左右两翼没有这火器,不然连靠近反贼的机会都不能。
“没错,反贼的火炮是不打了,可是他们的火枪却没有停过。看这距离得有一百多丈,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鸟枪居然可以打这么远,这反贼是怎么做到的?”傅恒这次没敢说出声来,只是静静的站在那边看着战场。
如果身为主帅都没有信心,那让底下的人怎么看待这场战事,怎么有信心打?
早些年打大小金川,傅恒若非向乾隆奏请起用已废黜还籍的岳钟琪,说不定现在他还在四川纠缠难离。以其说莎罗奔被他傅恒降服不如说他是惧怕岳钟琪罢了。
岳钟琪一生对于大清朝是战功赫赫,不过也正是如此,他差点让雍正一刀给砍了。可惜,他前年就病逝,不然还可以辅佐傅恒一把。
噼噼啪啪的火枪声不断的持续着几分钟,五千多名一字排开的火枪兵不断的交替着站位。每一次的枪响声后,冲到前面的清军乡勇就倒下一片。
一百五十丈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是让一个人全力冲刺也就一两分钟的事情。不过,没有几个乡勇愿意冲到前面,毕竟越靠前越容易死。
冲在前面是死,退后也是死。于是有聪明的人就懂得让别人比自己快走多几步。这人要是多起来,监督兵也监督不过来。
即便走在前面的清军乡勇被剿匪军的火枪队一层一层的打倒下,但是在绿营兵的强力弹压之下,乡勇们在付出了众多性命之后,两军的距离还是慢慢地靠近了在眼前。
虽说清军付出了极大伤亡才拉近了两军的距离,但是在傅恒等人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死的乡勇终究是一些没有战斗力的消耗品罢了。只要能让绿营兵们贴近剿匪军进行近身肉搏,让他们的火器发挥不了作用,那么就是再多的乡勇死去也无所谓。
然而,就在傅恒等人准备松一口气来,想要露出微笑之际,只见剿匪军阵前居然又推出了十多门大炮。
黑深深的大炮口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得如此的冰冷,这十多门的大炮一出现就把被绿营兵赶在前面的乡勇吓得不断往后退。
战场常有老兵怕枪新兵怕炮一说。哪怕大炮命中率远远低于枪支的伤害,但是大炮一旦命中就几乎都是死亡。所以大炮一响,不说命中就是那巨大的响声也够让新兵心惊胆战了起来。
在前方见到火炮的乡勇发自心底的恐惧转过身子来就想着往后逃,但是后面的乡勇又被赶着往前进。此时,前后冲突的两波人相涌交乱在一起,整片区域堵成一团乱。
“嗞…”
一丝袅袅的白烟在火炮身上升起,白烟下的一丝火光正快速的燃烧着这火炮引子。
“嘭…”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大炮口喷射出一团强烈的火光,成百上千的铁珠碎石飞射而出。
“啊…”
“啊…啊…”
……
各种惨叫声应声而来。那些被剿匪军大炮发射的霰弹打中但!还没有死的乡勇们无不捂着自己的伤口在大声的嚎叫着。
此刻,火炮前方乱成一团的清军乡勇一下子就倒下了一片。倒下之人的惨状更是让此刻还在前面幸存的人不再考虑其他,只想着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炼狱之地。
“快跑啊…反贼又要开炮了…”
逃跑的人一边往后退一边呐喊着,试图带着更多人一起后逃,以减轻后面的督察兵队对自己的注意。
一带二,个十百千的传染着。
“砰…”
火炮声后,火枪的齐射声又响了起来。
又是一片的乡勇倒下。
“跑啊…!”
战况之惨烈,让重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乡勇们不假思索的的直往后退。
一些还拖着痴痴的脚步往前慢慢走的人,嘴里还念道着什么。想来是被这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战场吓傻了。
“啪…”
随着子弹的命中声,痴者随之倒下。还能捂着伤口叫喊的人也回过了神来了。
“回去…快回去…你们都给老子们是回去。”中军位置的绿营千总于都泊挥着手中的钢刀不断抽砍着向后涌来的乡勇们。
此刻,原本锋利的钢刀已经砍成了卷口,鲜红的血液不停的由刀面往刀尖处留下来。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于都泊望着不停往后涌的乡勇们口中不断的念道。
也亏这些乡勇们犹如绵羊一般不会反抗,若是其他的溃兵,说不得早已拔刀出来与自己相抗。
突然,于都泊发现自己捉刀手臂竟然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想来是因为挥砍太多的动作所至。
望着已经砍卷的刀刃,还在不断往后涌的人群。于都泊心中畏惧了。
“这连反贼的面都还没有看见,砍自己人就可以把刀都砍钝了。这前面的反贼究竟是如何的恐怖?”于都泊心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