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草间缀,柳絮漫天飞,
林间遇老叟,挑柴陌上回。
见我行色匆,笑问去寻谁,
我言花阳镇,慈母盼儿归。
一盼身健康,二盼诸事遂,
三盼心如意,四盼成须眉,
五盼气轩昂,六盼衣冠伟,
七盼锦绣路,八盼万里飞,
九盼觅良人,十盼妇能随。
千盼万盼夜夜盼,孩儿何时归?
..
镜州,花阳镇。
一名青衫男子站在镇中一条青石大道上四下张望,时而沉思,时而找寻,正是一路风尘赶来的良辰。
三十年后再回此地,发现镇子早已变了模样,面积也比以前大了几倍。原先进镇的一条土路,变成了一条宽阔的青石道。镇子里唯一的街道也变成由四条首尾相连的街道组成的回字形街道。
街道两旁新建了许多房屋店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良辰寻着记忆朝老宅大致方位走去,却发现原先一间间小院已经不见踪影,变成了一座座青砖琉璃瓦的高门大院,院中偶有家丁进出,吆三喝四,搬东弄西。
看着记忆中的故乡变得面目全非,良辰有些唏嘘的摇了摇头。
“想必母亲也建了新房,只是不知是哪一栋?”他猜测着继续前行,连跨几座大院,突然发现在两座大院中间一栋熟悉的小院子映入眼帘。
小院稍显破旧,但干净整洁,可是与周围新砖彩瓦的大宅一比却仿如乌鸡见凤凰般寒酸。
“母亲应该不会缺钱,怎么周围邻居都起了新楼,她还住在老房子?”
“难道出了什么事情?”良辰心中猜测,顿时有些惴惴不安,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口,手握铜环重重的叩响了家门!
“哐——!哐——!”
良久之后,却不见丝毫回应,他心中咯噔一声!
“哐——!哐——!”他再次敲了两声!
上次来看母亲时,她已经四十有余,如今一别三十载,早已是古稀年纪,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吧?
思量间正要直接闯入,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谁呀?”
声音亲切又略显陌生,良辰伸头一望,就见一个中年妇人从房间走出。
妇人身着蓝衫,高挽发髻,虽然衣着朴素,但是却有一丝富家姿态。
“是我,良辰。”见有人应,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朗声回答。
“谁?”妇人仿佛没有听清一般,重复问道。
“良辰!!”他再次大声回答。
妇人快步前进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然后面上竟然浮现了一丝犹豫之色,不知在纠结什么。
如此约有三两呼吸的时间,妇人终于还是走到门前,将门栓横木一拉,“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待见到良辰模样,她先是一怔,不过脸上随后就换了一副故作镇定的表情。
良辰看着眼前的妇人,细细一番回忆,终于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机灵的丫鬟。
“桃花?”他试探着问。
妇人听到这句话,眼神闪烁,然后猛一咬牙开口说道:
“仙师!上次已经说了,以后不要再来了,省得太太见你又动气!”
“什么?”良辰一听,心中浮起几丝疑惑,有些不知所云。
“桃花知道仙师神通广大,但是不管你变得再像我家少爷,即便太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也骗不了她老人家!”妇人终于承认自己就是桃花,但是却依旧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而且听口气好像有人变成良辰模样来过此地!
还有...她说太太眼睛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母亲的眼睛怎么了?”良辰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一紧抓住了桃花的肩膀。
“上次...你来的时..候,太太就看不见了。你...你难道忘了?”桃花被他一抓,顿时面色煞白,支支吾吾的回答。
她心中知道如他这般仙师皆是视人命如蝼蚁,自从家中长工被随手化为灰烬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个一年半载才回家一趟的和蔼老爷竟然是一位仙师!
但是眼前的肯定不是少爷,定是那些障眼法,她仿佛笃定的没有退缩。
良辰听到这个消息,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焦急,身影一动化成一阵清风飞入房中。
才到卧室,入目就见一个消瘦的老人躺在床上。
老人满头银丝,皱纹如网,双目空洞无神盯着虚无处,虽然已是浓春,她依旧裹了一件厚厚棉袍,又把腿都伸进被中。
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缓缓拨弄,正在呢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含混不清。
良辰只一眼,就知眼前垂垂老人正是思念许久的母亲,心中一动,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
“佛佑我儿,阿弥陀佛.....”
“母亲!”良辰闻声双目一红,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猛地扑在床前,双膝跪地,紧紧握着母亲如枯枝的双手。
“辰儿回来了!都怪辰儿不孝!”良辰抽噎着说道。
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她的祈祷,但她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古井无波,只是慢慢的抽出手,握住良辰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再扭头面朝良辰的方向,用力的吸了两口好像在闻什么,突然浑身一颤,仿佛被一块巨石砸进井中,她嘴巴猛然张开,再颤抖着合上,一张一合间却没有发出一个字,与此同时两行清泪顺着如沟壑般的脸颊蜿蜒而下汨汨不止!
见到母亲流泪,良辰再也忍不住心中难过,跟着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几十年受的委屈都要喊出来!
一时间,屋中床上老人哭得安静无声,地上跪着男子哭得撕心裂肺,听得才冲到门口的桃花心中一疼,仿佛刀刮般难受!百镀一下“巨门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竟...真是少爷回来了!”
桃花见到这一副画面,想到刚才的出言不逊,顿时心头一颤,她低声呢喃悄悄退出了屋外。
母子两人相拥而泣,许久之后,悲声渐止。
“辰儿,你终于回来了!娘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母亲一手抓着良辰的手,一手抚着他的头发,慢慢的开口说道,声音缓慢而苍老,语调隐隐有一丝颤抖,想必此刻内心是激动非常。
“母亲~不是做梦!孩儿真回来了!”良辰用力的回答,但看着记忆中端庄雅致的母亲,此时已经变成了耄耋老人,他心中满是悲伤。
虽然知道凡人不过甲子之寿,能活七十已是高寿,但是他依旧有些不愿相信红颜转眼已成白发,他的目光从满是皱纹的脸颊渐渐移到空洞无神的眼睛上:“母亲,你的眼睛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快来和母亲说说你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失踪了。”母亲却避而不答,用力的握着良辰的手,仿佛生怕他再飞走了一般!
“失踪?母亲怎么会知道自己失踪的?”看着母亲的脸上终于绽放出光芒,良辰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压下心中疑惑,他缓缓开口答道:
“孩儿本在魔龙城中被提拔成剑铺掌柜,无拘无束倒也自在,结果遇人不淑,被一个朋友陷害抓进了一处山中。
孩儿在那山中没日没夜的锻造兵器,整整关了五年有余。后来不知那人是良心发现,还是其他原因,她竟然偷偷将我放了出去......”
良辰将大致经历娓娓道来,将其中许多惊险的场景都一笔带过,仿佛只是因为迷路在外漂泊太远而无法归家的游子,一路看尽了天下的风光,还得了天大的好处。
即便似他这般连省带略的一番表达,竟也用了小半时辰的时间才将这几十年经历说完。
“苦了我的辰儿!”母亲听着也是唏嘘感叹。
“孩儿不苦,只是没有办法回来看母亲,让母亲大人受苦了!”良辰摩挲着母亲枯燥的手掌,心中满是愧疚。
本以为在父亲的照顾下,母亲即便不活百岁,八九十岁也应该不在话下,哪里想到再见之时竟已经是风烛残年,不但双目失明,而且身体状态也是非常差。
“孩子,我不哭,只是怕...怕自己撑不住了,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我千盼万盼,盼了三十二年才盼到你回来!”母亲说着肩膀轻轻颤抖,再次有眼泪流出。
“三十二年?!母亲的意思是我从上次来见你,已经过了三十二年?”良辰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心中一愣,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拭去母亲的眼泪。
“嗯!”母亲点了点头。
良辰闻声开始默默计算起来,
“上次家族大比回来看过母亲,当时应是二十有三,到二十七岁时重回筑基并且升任掌柜。。。”
“那自己离开中州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他终于算出一个数字。
“母亲大人,孩儿这次回来,已经寻到一处人间仙境作为住处,等我办好事情,走时便带你过去,伺候您终老。”良辰笑着说道,突然想起母亲双目已看不见,再美丽的仙境又有何用,顿时心中更是愧疚。
“不用了,我这把老骨头在哪里都是一样。这辈子都没走出花阳镇,现在老了,更是哪里都不想去。”母亲连忙摇头说道。
“母亲的眼睛,究竟是什么病?”良辰再问。
“前些年患了眼疾,一直就不太灵光,渐渐老了,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过有桃花伺候,不碍事的。”母亲淡淡的回答。
“父亲可曾寻名医看过?”良辰再问。
“看过,当然看过。只是落下了病根,也没什么好办法。”母亲再答。
“对了母亲,我刚进门时,桃花还想赶我走,而且听她说有人假扮我来此地?究竟是什么情况?”父亲寻的名医,怎么会连小小眼疾都治疗不好,他心中疑惑更多,开口再问。
“唉!怪为娘思念太盛,总吵着要见你。你父亲被我缠的没有办法,偷偷施了法术,变化成你的样子来骗我,却被我当场看穿,后来又来过一趟,还是被我发现了马脚。他只知道法术厉害,又如何能明白母子连心?”母亲念念叨叨的说着,脸上尽是慈爱。
良辰闻声点了点头,再想起自己失踪的事情父亲肯定会隐瞒下去,可母亲如何得知此事?想到此处,他故作随意的问道:“母亲如何知道孩儿失踪之事?”
“哦~你失踪后的日子,曾经来了一个人到我这寻你,问你有没有来过我这,我才知道你已经失踪很久了!”母亲想了一下回答。
“可记得那人什么模样?”良辰再问。
“时间太久,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是一个青年模样,说是奉命寻你。”母亲思考着摇了摇头回答。
“原来如此。”
“父亲最近可曾来过?”良辰点了点头,换了一个问题。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来了,想必在闭关修炼。”母亲一听这个问题,脸色顿时有些暗淡,开口回答。
“你是从父亲那里过来的吗?”母亲问道。
“不是。我还没有回栖凤城。”良辰答。
“。。”
两人时而一问一答,时而沉默不语,许是聊了太久,也许是心中压着的大石移去,母亲最后沉沉睡去,良辰蹑手蹑脚给母亲盖好被子,再出屋时已是日薄西山。
良辰招来桃花,开口问道:
“父亲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应该有...”桃花想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老爷上次回来,应该有五六年了。”
“什么?五六年!”良辰一听,顿时有些气愤涌起心头。
“还有,母亲的眼睛究竟得的什么病?”良辰再问。
“唉~桃花看着良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还不是因为少爷你!”
“因为我?”良辰闻声面色一怔,不知所以然。
“是啊,自从太太知道少爷失踪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整个人也变得精神恍惚,整日除了给你祈祷,就是以泪洗面,日积月累之下眼睛也越来越模糊,身体也是一年比一年差。老爷给太太寻过几位神医前来治疗,也带来大量灵丹妙药,可是太太无心治疗,眼睛稍稍好些,就泪流不止,就这样反反复复,最后眼睛终于哭瞎了。后来神医说她是心病,灵丹妙药虽可医眼疾,却治不了心病。”
“再后来,老爷便带回一个男子说是少爷找到了,但不知怎么太太说老爷骗她,后来两人大吵起来....
往后老爷每次回来,见太太都是哭哭啼啼,呆不了多久便脸色阴沉拂袖离开。最后老爷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上一次过来,算算也已经有五年多了。”桃花一番解释,终于将大概情况说的一清二楚,良辰这才明白刚刚提起眼睛时母亲总是顾左右言其它的缘由,心中顿时如万剑穿心悲痛欲绝。
“都怪我!”良辰顿足捶胸喃喃道,目光落在四周新盖的大院阁楼,再看了看自家寒酸小院,沉声问道:“为何周围都盖了新房,唯独咱家没有建新房?难道父亲连这点金银之物都能让母亲受委屈?”
“不不不!”桃花连连摆手道:“老爷每次回来留的银两都不少,后来因为花不掉,存的越来越多,还引来长工贪心!
那人勾结山中的贼人夜里闯进院子,结果不知太太用的什么法子,他们竟然连门都没有进去。老爷也得了消息赶来,将那长工当场烧死,又入山中将那座山寨也化成一片火海!”桃花说起此事仿佛历历在目,眼中也满是敬畏之意。
“再往后,镇子上最有声望的李家每月都会派人过来给太太请安,每次还带许多财物送来,夜里还派人在周围巡逻,所以太太除了念子心痛,其他并没有受过委屈。”
“那为何没有盖几间大点的宅子?”良辰问道。
“还是因为少爷!”桃花看了良辰一眼,低头回答。
“我?”良辰又生疑惑。
“嗯,太太怕少爷回来找不到家,说什么也不愿意把老屋扒了重盖新房。”桃花说道。
“唉~”良辰一听,心中更是一紧,眼泪差点再次夺眶而出。
这正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却有几人念母愁?
“你去把我以前的房间整理一下,我要在这住几日。”良辰一声吩咐,款步在院子中四下张望着,眼神迷离似在追忆三十载似水流年。
突然屋子传来一声疾呼:“辰儿!辰儿你在哪!”
他脸色一变身影一动冲进屋中,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已经惊醒,正在双手四下乱抓大声呼喊自己。
“母亲,辰儿在这!”良辰握住母亲的手,应道。
“果然是我的辰儿,为娘以为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母亲闻声面带喜色,眼泪却又再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母亲别哭了,孩儿在这呢。”他说着,握着母亲的手更紧了。
“等孩儿回去,就去寻一位神医,来帮母亲将眼睛治好!”良辰说道。
“不用麻烦了,我这眼睛瞎了这么多年,哪里还能治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为娘就什么都好了!”母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道。
“一定可以治好,放心吧母亲。”良辰重重的说道。
“辰儿,我现在就喊你父亲过来,我们一家三口聚上一聚。”母亲摸索着,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项链,链子上坠了一颗淡蓝的圆珠。
良辰略一感应,发现此物竟然也是一件法宝。
“母亲如何能使用这?”他疑惑的问。
“这是你父亲送我的护身宝物,遇到危急的时候用鲜血点入珠中即可,他就什么都知道了。”母亲说着就要用嘴咬破手指,却被他伸手阻止了。
“孩儿暂时不想见父亲。”良辰说道。
“傻孩子,这是为什么?”母亲有些不悦。
“孩儿就是不想见他。”良辰只觉有一股怨气压在心中,令他有些愤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怪你父亲,他总有很多事情在忙。再加上这些年我总是闹腾,他想必也是受够了。”母亲一说话,泪水再次滴答落下。
“不怪不怪,只是心中孩儿还有些生气,等过些日子孩儿再去族中见他吧。”良辰见母亲又哭了,连忙安慰母亲。
“也好。”母亲见他确实不想见,慢慢将项链再次带在了脖子上。
“辰儿,这次准备住多久?”
“准备陪母亲多待几日。”良辰想了一下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一听,顿时展颜笑了起来。
良辰看着母亲满头银发仿佛银针刺目,总觉有些难受,突然心中一动,立刻抽出双手,在腰间一阵摸索拿出了一个木盒。
盒子轻轻打开,显出六枚红彤彤仿佛山楂般的果子,果子不大却散发着一丝丝惊人的灵气。
此果正是在西海拍卖会上换来的几颗朱颜果,当时那人曾经介绍此果有延年益寿之功,修真之人服下可延寿一月,凡人服下有白发变朱颜之效!
若真如他所言,那母亲服用正是合适!
良辰拿出一颗,将余下收起,然后递到了母亲面前。
“母亲试试这果子!”
正要递上,他想了一下,单手一弹一道剑气射出将果子切成四瓣,又拿出一个木盒将余下三瓣装入其中。
“母亲,此果灵气强大,您的身体又太过孱弱,孩儿怕母亲承受不住,所以将其分成四份,三日服一瓣。”良辰说着将一瓣递到母亲手中。
母亲颤颤巍巍接过,将朱颜果送入嘴里,轻轻咀嚼起来。
只觉一股暖流仿佛春日暖风拂过身体,她只觉浑身懒洋洋的,竟然再次犯困打起了盹。
良辰一见母亲闭上了眼睛,顿时心中一惊生怕有什么闪失,轻轻一番感应,母亲呼吸均匀脉象平稳,这才安下心来。
盖好被子,他又坐了一会,这才走出房间。
儿时所住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布置与走时并无不同,他慢慢的躺在床上。
记得小时候,这床很大,能够翻上三圈。那个窗子,需要垫两个凳子才能翻出去。村口几个玩伴的模样都早已模糊,只有那杆色彩斑斓的鸡毛掸子明晃晃的一直清晰。。。
第二日,天色才蒙蒙亮,良辰便已起身,拿起一份功法细细参悟,约有半个时辰,听闻母亲房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和桃花的言语声,知晓母亲已经醒了,他收起手中书卷缓步走向卧室。
一进房间,就见母亲已经坐在床边,桃花已经给母亲穿好衣服,正要扶她起床洗漱。
“见过少爷。”桃花躬身行礼。
“辰儿过来啦。”母亲闻声顿时喜笑颜开。
“孩儿见过母亲。”良辰走上前去细细一看,脸色一喜!
之前满头银发几乎没有一点杂色,此刻竟然有了点点灰褐色掺杂其中,而且母亲的精神也明显比昨日好了很多,脸色红润仿佛容光焕发。他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发现双手也不似昨日那般如枯枝干燥刺人。
“果然有效!”他开心的询问:“母亲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什么不适,就是做了一夜的梦,浑身有些暖洋洋的。”母亲笑着回答。
“母亲的头发已经变黑小半,脸色也好看许多,看来这灵果之效并不是吹嘘。”良辰笑着说道。
“真的嘛辰儿?你可不要骗我。”母亲一听,脸上笑意更浓。
“当然是真的!”良辰连连点头。
“少爷,我刚和太太说她变年轻了她还不相信,非要少爷的话才信!”桃花在一旁附和着,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清晨伺候太太穿衣时,就发现太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本以为是见到少爷归来心情开朗的原因,如今听到灵果一词,这才明白原来是少爷带回的宝物功效。
“母亲,把今日这一瓣服下。”听闻母亲身体并无不适,他心中略安,想来这些年父亲带来的灵丹应该不在少数,说着拿出一个木盒,再次拿出一瓣递到母亲面前。
旁边桃花看着这瓣如葡萄般大小的红果子,竟然能让人白发生黑,顿时眼中火热,她使劲的嗅了几下,似乎有甘甜香气窜入鼻中,顿时面带喜色仿佛得了天大的好处。
母亲接过朱颜果轻嚼几下,浑身再次变得暖意融融。
良久之后,只听院门吱呀一声,走进一个中年汉子,轻车熟路走到院中一角拿起斧头开始劈柴,良辰面带疑惑问道:“这人是?”
“哦,他是桃花的郎君,为人诚实,办事稳妥,待桃花也是极好,自从长工走了之后,这些年多亏了他。”母亲道。
“原来如此。”良辰点了点头,看到一旁桃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浮起两团嫣红。
“太太,少爷,我出去准备早饭。”桃花说着告退而出,朝院中走去。
母亲好像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开口问道:“辰儿这些年有没有遇到心上人?”
“呃...”母亲突然变换话题,问得良辰有些措手不及,脑中腾然浮现一团红色丽影,然后再一闪,出现一个白衣女子。
“也..曾遇到..心仪女子,这次回来,就...就准备去找她。”他支支吾吾的回答。
“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这未来的儿媳一定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找到我儿这般如意郎君!”母亲听他语气,顿时笑到。
“母亲,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连那女子是哪里人都不知道!而且孩儿总觉得配不上她!唉~”良辰叹气说道。
“辰儿你记住,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一点,我儿他日定然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人!”母亲坚定的说道,仿佛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信心。
“母亲!孩儿明白了。”良辰听得母亲如此坚定声音,心中一暖。
“来,给我说说那女子相貌性格....”母亲拉着良辰的手,念叨起来。
正在此时,就听门外有敲门声,随后进来一位管家模样,身后领了两个仆人怀中抱了大大小小许多纸包。
“李府给太太请安!这些蜜饯果脯是从县里送来,特意给太太备上了一份!”管家朗声高呼。
“多谢管家,请跟我来。”桃花迎上,将其带向厨房。
“此人可就是母亲口中的李家人?”良辰问道。
“正是。这些年李家对我们照顾非常,让我很是承情。”母亲说道。
“不知他们为何要如此?难道是父亲的安排?”良辰疑问道。
“不是,我曾经问过你父亲,他摇头不知。不过我倒是听说他家有个一心修道喜欢四处拜师的孩子,也许是听到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一些传闻吧。”母亲回答。
“原来如此。”良辰点了点头。
“多谢李员外如此照顾。”桃花指挥着两人将纸包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
“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管家连连摆手,再关心的问:“太太身体可还好?”
“自从少爷回来之后,太太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强,气色也是一日比一日好!现在正房中与少爷说话呢。”桃花笑着说道。
“哦!?”听到此话,管家脸色一怔,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可是那位出门数十年未归的少爷?”
“正是!”桃花笑着点了点头。
“啊!!小的这就去启禀老爷,让他过来给仙师请安。”管家一听顿时浑身一震,然后面带狂喜,说着话就行色匆匆朝外走去。
“不用了!过些日子,我去李府拜访!答谢这些年的照拂之情!”突然凭空一道声音传入耳中,管家顿时定在场上。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回去启禀老爷,恭候大驾!”管家心中一颤,这般手段果然如老爷推测,定是仙家手段!
“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费!”
他心中想着,大喜过望的恭敬拜下,再小心翼翼的退出院中。
。。
如此一连四日,每日除了陪母亲聊天叙话讲些所见所闻,或者与母亲并排坐在院中晒晒太阳,日子倒也安详。
等母亲将四瓣朱颜果全部服下,满头白发竟已经黑了大半,即便剩下的那些白发,发根也已经生出黑色,看来这朱颜果功效果然神奇。
良辰抽空去了一趟李府,这才出了花阳镇,本意是准备先回叶家一趟,却越想越为母亲忿忿不平。
待到栖凤城中,他突然变了主意,直接进了城中传送阵,朝魔龙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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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起伏的魔龙岭仿佛一只恶龙匍匐在大地上。
在恶龙头顶,从四面八方吹来的狂风带来了冷暖各异的云团,云团碰撞融合在天空汇聚成形态万千的各式图案,仿佛是仙家作画。
这风若是从天都山脉方向过来,便是极冷的寒流,若是从荆棘森林吹来,则是温暖潮湿的暖流,只有从中州或者云梦国刮来的风稍显平和。
诸多乱风在此地纠缠,仿佛春夏秋冬四季交汇,造就了此地植被繁盛妖兽肆虐的奇观。
就见那层峦叠嶂的茂密林中,各种兽吼鸟鸣回荡山涧,偶见人影游走林间,各种兵器碰撞声、法术爆燃声乍明乍灭。
一个若隐若现的虚影脚踏一道墨兰色剑光正在林间穿梭,剑光如毛笔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细痕,瞬息便已划过天际,落在了魔龙城门外。
男子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心中想着什么。正是阔别二十余载,重回魔龙城的良辰。
远远就见红岩城墙如山峦连绵而去,门口两根冲天巨柱依旧高耸入云,银甲护卫齐身偃月刀还是许多年前那般刺目铮亮。
良辰眼中一阵模糊,城中剑铺整日迎来送往招呼四海客人的点滴,城外密林激战蛛妖日夜不息的辛苦,炙火坊中炼器千份始成一柄时的欢喜雀跃,城墙淘法宝,黑市换灵器,叶叔,圣千山,梦儿......一切过往的人物画面瞬间涌起脑海,他几乎想纵情呐喊一声:我终于回来了!
但是想到如今虽然有些成就,可体内元婴受困,思念之人下落不明,顿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迈步朝城中走去。
“站住!”才到城门,一声爆喝从领头银甲护卫口中传来,护卫眼中泛起一道精光看着良辰:
“请出示进城令牌!”
“进城令牌?”良辰心中一愣,记得以前进城可从未要过什么令牌,他开口问道:
“我上次来时,可未曾要过什么令牌?”
“呵呵~你上次来,恐怕至少也有十几年了吧?”领头护卫闻声淡淡一笑,反问道。
“正是!细细算来恐怕还不止。”良辰点头。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进城需要城主发放的统一令牌才可。”领头护卫解释道。
“那请问这令牌如何获得?”良辰压下心中疑问,开口询问。
“需要有相熟的人引荐才能获得,否则就请回吧。”领头护卫冷声道。
听到他这样说,良辰顿时有些头疼,身上的叶家令牌和传音符早已丢失,那西剑宗的令牌在此地未必有用,浑身最多的只有灵晶与妖丹了!
“灵晶!”想到此处他突然心头一动:“在下乃城中叶家兵器铺的人,闭关苦修今日才回,不知能否通融一下或者通报一番。”
说话间,他递上了一颗灵晶。
护卫一听本想立刻拒绝,但是入目一望,此人掌心竟然是一颗硕大的灵钻!
他瞳孔微缩面色一怔,随后立刻掩去惊讶之光,伸手将灵钻紧紧握在手中。
“朋友既然是城中商铺的人,你报上商铺位置,我差人帮你传来。”领头首领拿了灵钻,语气稍显和蔼,虽然没让他直接进城,却也终于愿意帮忙。
“城中西南,泰安街,叶家兵器铺,就说叶家来人了。”良辰拱手说道。
“恩,你在此地稍等片刻。”领头护卫转身吩咐,便有一人直奔城中而去。
良久之后,终于见到一个中年大汉跟着护卫快步而回。
“阿豹!”良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稍显陌生的大汉,呼喊道。
“小辰掌柜!”大汉闻声面色一惊,上下一番打量,大吼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来。
待到跟前,应是想要和良辰拥抱,但想到身份有别,支楞开的双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良辰却上前一步,将他紧紧一抱,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些年可好?我走之后,把摊子再次撂给了叶叔,他一定非常生气吧?他有没有骂我?”良辰不停的问着,似乎想把心中疑问一次问完,但是却久久没听到回答,缓缓松开手,却见阿豹双目含泪:
“老掌柜已经仙逝了。”
“什么?!”良辰双眼腾然一睁,心中泛起一丝凉意。
“寿元已尽,还是?”他喃喃的问。
“辰掌柜,我们回店里再说!”阿豹抹去泪水,转身朝护卫拱手道:“此人确实是我叶家的掌柜,回头小的会带他去城主大厅补办一块身份令牌。”
“嗯。”见到确实是熟人,又拿了灵晶,领头护卫再不盘问摆了摆手。
两人快步进了城门,良辰忍住心中难过问道。
“叶老何时仙逝的?”
“走也有...六年了,大限到了。”阿豹略一思量开口回答。
“唉~”良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知再问什么。
那许多言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两人无声前行,许久之后良辰再次开口道:“这城中为何突然要身份令牌了?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还有,这城中怎么人少了这么多!”
明明记得以前这城中白日里皆是摩肩接踵熙来攘往,但此刻,只有稀稀落落的三两人群在街上走动。
“启禀掌柜,这就说来话长了。”阿豹道。
“别喊我掌柜了,我已经离开这么久哪里还是掌柜。”良辰出言制止。
“辰掌柜不用这样,你虽然离开很久,在我心中你还是掌柜。”阿豹诚恳的说道。
良辰听他语气真诚,也知晓他是把自己当做自己人,感叹一声:“你继续说...”
“这魔龙城本就处在三不管的地方,来往的人也多是龙蛇混杂,所以只要在城中安生本分,其它的约束向来宽容。
但魔龙城地处几境交界,也算一处要塞大城。往常许多势力虽有想法染指此地,但是城主背后势力如蛛网交织牵扯非常广,再加上几方势力都想把魔龙岭当做缓冲地带,所以这些年倒也安稳。
可是自从十几年前南边的斯州与乌州开战之后,这魔龙城也受到了很大影响,更是有人在南边的荆棘森林发现了异族的踪迹!
这种情况顿时让城中的人惊慌万分,表面上虽然繁荣依旧,但是暗地里还是有许多人悄然离开逃往别处。
据闻城主也曾联合多方势力前往荆棘森林驱逐异族,但是不但没有将异族赶走,反倒是折损了不少人马。这样一来,城中不论商贾还是修士,都是人心惶惶四散逃走。
直到一年前,魔龙城主与云梦国最大的家族云家联姻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云家派来许多人手布置在荆棘森林边缘,几番大战总算将异族诛杀大半,这样人心才渐渐稳定下来。
所以现在管理就严格了许多,进出城门都需要身份令牌。
但是这样一来,许多亡命之徒不愿显露身份,再加上有异族在侧太过危险,所以现在魔龙城是大不如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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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云家派人帮忙,恐怕族里早已经将此地店铺关闭了。”阿豹摇头说道,“可即便这样,这铺子的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原来如此!难怪连进城都要这般周折!”良辰听到这一番话,再看了看街上稀落的人,顿时有些感慨。
“闯入森林的异族可知是什么人?”良辰再问。
“南荒过来的,据说是乌州的狂战族!他们个个身材高大,生的蓝眼褐发,不但铜皮铁骨,而且善用弓箭,非常难缠!”阿豹回答,眼中也有一丝畏惧。
“狂战族的人为何要来此地?他们乌州不是正和斯州大战吗?难道战火已经燃烧到这里?还是他们已经胜利在望?”良辰疑问道。
“唉~这个...小的们也不知道,只是每日接待客人,听得传闻不少!”阿豹摇头叹息。
“说来听听。”良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传闻是五花八门,有说是狂战族的人已经打败了斯州最大的巨天族,如今顺势北上想要占领更多的地盘。
也有说是法宗与其里应外合,想要趁着剑宗势微的时候,占了整片魔龙岭。
还有人说是云梦国的云家先引异族压境,再借着联姻之名占了魔龙城....反正是各种猜测都有,我们这些人更是难辨真假!
唉,管他呢,这里的生意越来越差,若是再这样下去,估计族里还是会把我们召回去。”阿豹一脸无奈的说道。
“对了,辰掌柜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为何连一丝音讯都未传来?”阿豹看着良辰,眼中满是好奇。
想要探查一丝良辰的具体境界,几番感应却是毫无所获,也不知是有精进,还是出了意外。
但是这些年迎来送往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鲤,倒也揣摩了一些门道,但凡无法感应境界的人,要么深藏不露,要么身怀异宝。
记得良辰当掌柜时应是筑基初期,当时还能感应出具体境界。如今归来,已经不知深浅,想必肯定是境界有了提升,就是不知到了哪一步。
“唉~此事说来更是话长,我就长话短说!”良辰摇头长叹一声。
这段经历,最近已经说了几遍,虽然每次与人说的重点不同,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想再反复提起。
他只是淡淡的一笔带过道:“我受那燕家小姐委托前去炼制法宝,不想竟然是个陷阱!她们将我掳去一困数年,逃脱之后我又在异域漂泊至今才回来!”
“啊!果然是那一对主仆!好一对蛇蝎心肠的女人!”阿豹一听,顿时一惊!
“当时辰掌柜你就是随两人离开之后销声匿迹,后来老掌柜也曾经怀疑她们,但是想到燕家势力庞大,应该不至于对你下手。但他也曾去魔龙城中的燕家分店询问,结果一无所获。后来老掌柜又打探了消息,一路追寻去了风沙寨找你,但依旧未曾见到那主仆二人。再后来,燕家在魔龙城的分店消失,风沙寨的铺子也关了门,此事更是再无从问起了!”
“都怪我!没有听叶叔的话!没有防人之心!”良辰听他所言不过寥寥几句,但想必叶叔已经费劲周折用尽全力,想到他老人家的许多言语犹在耳边,顿时有些难过。
“辰掌柜如今安然归来,老掌柜在天之灵,定然可以瞑目了!”阿豹安慰道。
“唉~~”良辰闻声更是无语。
片刻之后,阿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辰掌柜,现在已经是什么境界?小的在前些年侥幸进阶练气后期,想来即便辰掌柜是筑基后期,我也应该能感应几分,可是不知为何我只觉您浑身彷如一团浓雾,让我一点都看不真切!难不成已经进阶金丹期不成!”
“嗯,你猜测不错,我确实已经凝结金丹。”良辰微微点了点头回答,如今境界也算金丹期,倒也不必隐瞒。
“什么!”阿豹本是随口猜测,但是此时听良辰承认,咧嘴一声惊呼!
“恭喜辰掌...!恭喜辰长老!贺喜辰长老!”
“这要是二长老和五长老知道了,定然欣喜若狂!”阿豹大声恭喜着,言语中更加恭敬,称呼竟然也由掌柜突然一变换成了长老。
不过想来也是如此,叶家五位长老皆是金丹期,所以一入金丹便可位列长老。
阿豹是二长老与五长老一系,如今多了良辰一位长老,以后族中议事定然是势均力敌之态,再不会受那些冤枉气了!
他心中盘算着,脸上喜色更浓。
“不是说一直是你的掌柜,如何又换了长老....”良辰笑着反问。
“辰长老说笑了!在阿豹心中你即是掌柜也是长老!”阿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是如何知到我没有回过家族的?”良辰又问。
“呵呵~辰长老若是从族中而来,岂能连魔龙城需要进城令牌都不知晓!又怎么会没有叶家人跟随,或者传音通知我们!”阿豹回答。
“也是,你还是这么机灵。”良辰点了点头,“如今听来,你还是喊我掌柜吧,长老太别扭!”
“多谢掌柜夸奖!”阿豹一顿,立刻改口。
两人言谈间,就见那间曾经朝夕相处十余载的叶家剑铺已经出现眼前。
轻轻迈步而入,就见铺子里一阵光芒闪烁!
各色长剑,烟云色,赤金色,天青色,色彩斑斓,寒光凌冽!
双手巨剑,单手细剑,金丝软剑,银柄短剑,满布房中!
良辰看着五彩缤纷,形态万千的诸多宝剑,眼前一阵模糊,竟有雾气笼罩眼眶。
“快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阿豹一声呼喊,惊得房中两人抬头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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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就见一个器宇不凡的青年正直勾勾的望向两人,
“小掌柜!”
“辰掌柜!”
片刻愕然之后,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迎了上来。
二十余年不见,阿龙阿虎阿豹三人都已经步入中年,却只有良辰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所以仅仅一眼,两人立刻认出这阔别许久的小掌柜!
“阿龙阿虎!”良辰开口应道,单手慢慢抚摸着熟悉的木质柜台,眼睛却在不停四下张望。
铺子里的柜台位置丝毫未变,大致摆设也还是从前的模样,唯有三个伙计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印记,两鬓间已有灰褐之色。
“你终于回来了!”阿虎难掩震惊,盯着良辰上下打量。
“辰掌柜这...这些年究竟跑哪里去了?可知族中几乎把魔龙城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你的影子。”阿龙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询问道。
“唉~辰掌柜被燕家那两个妖精掳了去,花了几年才逃出去,结果却发现早已不在中州,又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魔龙城!”良辰沉默未答,旁边阿豹上前咬牙切齿的说道。
“果然如此!老掌柜的猜测竟然八九不离十!”阿龙闻声感慨道。
“老掌柜为了寻你,连族中召他回去颐养天年都没答应,一直守在魔龙城中,直到六年前与世长辞。”阿虎也在一旁摇了摇头,有些黯然的道。
“唉~如今铺子里的掌柜是谁?”良辰闻声心中更是难受,他叹了一口气问。
“老掌柜走后,这边生意一直冷清,连往常十之一二都没有,所以族里也没派新掌柜过来,只由我简单记录一下账目,小的们想着....恐怕这铺子随时都会撤了吧。”阿龙眉宇间也有些失落。
“不过现在好了!如今辰掌柜回来了,定能带领我们重振叶家兵器铺的往日辉煌!”阿虎看着良辰欢喜的说道。
“呵呵,阿虎你可知道如今辰掌柜已是金丹境的前辈,一但回族定会被委任长老,哪里还会在这里当兵器铺的掌柜!”阿豹带着一丝戏谑的表情,微笑着说道。
“啊!”
“真的假的?”
“金丹境界!”
两人闻声惊呼,表情比见到良辰归来时还要夸张几分,他们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般!
“当然是真的!”阿豹好像与有荣焉的回答。
“恭喜辰长老!”阿龙立刻拱手道喜,而旁边的阿虎仿佛被这个消息震住了,一时间怔在了场上。
“辰掌柜,你的房间还在,并未翻动。”阿豹在一旁说道。
“唉~何喜之有!”良辰长叹一声,神情有些低落,漫步穿过大厅朝后院走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树嫣红桃花,树下青石小桌和石凳在斑驳的树影下似动未动。
此时正是浓春,桃花朵朵绽放,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摆动,仿佛一张张笑脸在迎接归人。
看到桃花盛放枝叶繁茂,他面色稍霁,略作停顿穿过小院迈步朝二楼走去,轻车熟路推门而入,仿佛只是出门到火坊炼制了几把兵器,才从城外回来。
房间摆设如故,简洁雅致,他静静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盏茶后,他起身来到炼器房转了一圈,如此待全部看了一遍之后,他走到院中树下,坐在石凳上再次陷入沉思....
不过片刻,阿豹快步走来,手捧一封信件。
“老掌柜弥留之际,还留了一封信给你。嘱咐我,若能等到你回来,就把它交给你。”
良辰闻声收回思绪,慢慢接过信件,轻轻一展:
“良辰侄儿,若你能见此信,想必已经安然归来!愿有今日!喜有今日!”
“只是不知,你看到这封信时已经是什么时候,毕竟你消失已经有快二十载。”
“唉~犹记得你初到魔龙城,我就曾几次责备你,说世道凶险人心奸诈,你总以为我小题大做。
你可知我也曾有一个孩儿,便是因为轻信朋友之言,与人去鬼窟寻宝,结果落得不知所踪的下场。没想到我千叮咛万嘱咐,你还是没有听进去,这才有此一劫!”
“不过你既然已经归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希望你谨记这次教训,往后余生走得更稳妥。”
“你消失的这些年,我时常自责,也曾踏遍魔龙岭的周边几城,也曾寻访过燕家几处铺子,结果都是一无所获。但是隐隐中我却发现失踪的人不止你一个,那些被重金招走的炼器匠人皆是一去不回。敢这般肆意妄为的掳人,背后之人定然势力滔天。
可惜我虽然竭尽全力,但是依旧难以寻到真相。不过我在寻找的过程发现也有其他势力在找你们,我与他们也交流过信息,虽然无法确定幕后黑手是什么人,但是你既是随燕家人一同消失,那她们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但是燕家已经关闭了魔龙城周边全部分店,我也只能束手无策。”
“这次你能回来,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若真是燕家,也希望你能忘记这段仇怨,莫要纠结。毕竟燕家实力强大,不是我们叶家可以碰的。”
“往后的路,切记老夫的话,安全为上!愿你有安稳一生!
老夫走了!”
一阵微风吹过,几瓣桃花飘然落下,良辰望着字迹,竟然感觉有些模糊不清。
这正是:
那年舞剑桃花间,枝摇花落人翩翩,
而今故人驾鹤去,花瓣如泪犹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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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待我如子如侄,我让他失望了!”良辰收了信件,仰天长叹了一声。
他心中明白,以叶叔的境界和手段,即便是查出什么,也毫无可能将自己救出,甚至还会因此丢了自己的性命。
叶叔唯一的希望不过是找到幕后人,看看有没有赎回的可能罢了。仅仅这一丝的机会,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寻找着自己的下落,只这份感情便是无以为报。
“辰掌柜不必如此难过,正所谓福祸相依,老掌柜若是知道你能进阶金丹而归,定然在九天之上也会为你开心!”阿豹宽言安慰。
“只恨回来的太迟了!”良辰低声自语,良久之后,他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阿豹,突然眼中一亮,开口问道:
“这些年,可有其他人来找过我?”
“有!”阿豹立刻连连点头。
“说来听听!”良辰一听顿时生出一丝希望,这次魔龙之行,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寻找梦儿的消息,若是她真对自己有意,这些年肯定会来剑铺寻找自己。
“自掌柜离开之后,来找您的可不止一人,其中来的最勤的便是那位云公子了!
他是时常登门拜访,询问您有没有回来。初时我们也不知道辰掌柜您是被人掳走,只以为遇到了事情耽搁了,便和他说你是出门办事尚未归来。后来老掌柜见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才实言相告。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三两月就来店中一次,询问一下您的消息。直到老掌柜仙逝之后,他还曾经来过几次。。
他若是知道你安然归来,又进阶金丹,定然欢喜的不得了!”阿豹语气间似乎对此人观看极佳。
“哦,那他最近可曾来过?”良辰一听,心中升起一些暖意,此人与自己虽然是商贾之交,但是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
“也就是最近三两年,他应是死了心,也或者是跟着前几年的离城大潮离开了此地,便再没有来过。”阿豹如实回答,顺便说出心中猜测。
“恩,那其他人呢?”良辰再问。
“其他的人小的都不认识,但是言语间应该是打听精品极品宝剑的,得知掌柜您离开未归后,都带着失望而去。”阿豹说道。
“那有没有一个红衣女子?”良辰询问。
“女子?还真没有。”阿豹一听面带沉思,想了一下轻轻摇头。
“唉~”听到这个答案,良辰顿时满脸失望,长叹一声。
“对了!掌柜!有一个人曾留了一样东西让我交给你。”阿豹仔细回想,突然好像回忆起什么,然后朝自己房间走去。
片刻归来,手中紧握不知攥着何物。
“这东西太过普通,我几乎以为是那人开的玩笑。后来想着万一真是您的朋友,便放在房间箱子中。”阿豹说着将手摊开,露出半截雪白的牙齿。
“冰吻蜘蛛!”良辰拿起牙齿只一看,立刻面露欢喜,
“千山?还是梦儿?”他心中猜测,急切的再问:
“那人当时还说了什么?”
“那人说:把这交给你们掌柜,他就知道我曾经来找过他了!然后就留下这半截蜘蛛牙齿失望而去。”阿豹努力的回忆着,开口回答。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相貌如何?”良辰再问。
“这...时间太久,小的记得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在您离开后十年左右。那人相貌寻常,只是说话语气比较快,具体模样小的想不起来了。”阿豹一番回忆,只拼凑出一些模糊记忆。
“嗯,我知道了。”良辰点了点头,摩挲着半截牙齿。
这冰吻蜘蛛只有千山与梦儿曾经一起狩猎过,但是梦儿嫌弃牙齿沾血,每次都是不愿动手剔牙,牙齿都是自己收集去卖,所以应该是千山来过!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的如何?没见到我一定很是失望,不知背地里怎么骂我呢!”良辰苦笑一声,想起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那片黑乎乎的小叶密林,通宵狩猎的疲惫和满载而归的欢喜,冰吻蜘蛛,披毛犀。。。
“可梦儿为何不曾来过?难道族中长辈知道我与她太过亲近,嫌弃自己这小小店铺掌柜的身份?”
“还是她已经把我忘了?”
良辰思绪顿时再次飞扬起来。
。
一个时辰后。
良辰终于起身出了剑铺,身后紧紧跟着阿豹。
阿豹要和他去城主大厅领一块进城令牌,免得出入不便。良辰本意是不用这么麻烦,四处看看就离开此地,毕竟店铺没有消息就基本上没有找到的可能,但是想着在这小住两日或许还要出城看看往常狩猎之地,也就没有推辞。
两人快步而行,看着周围稀落的人群再无往日热闹气氛,两旁的店铺竟也有小半已经关门闭户,空气中那种萧条之意,仿佛冬日的寒风已经笼罩整个魔龙城。
穿越几条街道,两人就来到了魔龙城的中心区域,一座九层青石城堡依旧如小山般耸立眼前。
迈步而入,银索吊灯,白玉石柱,青石柜台,兽皮地图,一切如故。只是与往日里人声鼎沸的热闹有所不同,大厅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虽然不及往日一半,但是依旧有许多修士在吆喝招人组队狩猎,或者盯着墙上告示寻找适合的任务。
良辰四下打量一番,就和阿豹朝柜台走去。
途中他四下张望看着墙上一张张告示,突然他脚步一缓,眼睛盯着旁边高墙上某处,嘴角一扬,然后面显愕然,顿时定在了当场!
阿豹循着目光朝墙上望去,只见一副泛黄的悬赏令贴在最上方:
“妖人乌戈!”
“夜盗城主府,欲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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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赏令上画了一个宽额瘦脸的鹰目男子画像。
良辰脑海腾然响起一个声音:“看来我还是高估自己了!嘿嘿!”
“苦无崖!苦前辈!”
“竟然是你!”良辰看着那个人像,惊声低呼。
“怪不得当年苦前辈变身后,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原来只是在悬赏令上扫过一眼!
也难怪苦前辈如此自信,以为自己应该在魔龙城中路人皆知,结果被我浇了一盆冷水。呵呵~”良辰想到那日苦无涯的表情,释然一笑。
可是苦前辈已是化神境,为何还要到城主府偷东西?
以他手段,即便是张口去要,也没人敢不给!难道还另有隐情不成?
良辰心中一番猜测,却毫无头绪。
“呵呵,早知道归家之路这般艰辛,不如陪在前辈身边候着,等他一同归来也罢!”良辰苦笑一声,感应着体内毫无动静的元婴。
“这悬赏令挂了很多年了.....掌柜,这是?”阿豹见良辰突然停了下来,时而摇头时而苦笑,不禁面带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朋友,与他长的有几分像。”良辰回过神来随口说道,然后朝柜台走去。
待到柜台前,阿豹急忙上前掏出一个小巧令牌和一袋灵晶递了上去。
“这位是我们叶家店铺才到的掌柜,想要办一块进城令牌。”
“叫什么?”柜台后的干练男子细细检查了一下令牌,然后抬头看着良辰询问。
“叶良辰。”良辰答。
“稍等片刻。”年轻人点了一下灵晶,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小巧令牌,轻车熟路的在令牌背后用符文刻下一行小字,然后拿出一颗淡银宝石安放在令牌中心处,最后在宝石上轻轻刻画,片刻之后做完一切才将令牌递到面前,
“你滴上鲜血,便可激活令牌。”
良辰接过令牌,一番查看并无不妥,单手一弹,一道剑光划过手指,滴答一声,落下一珠鲜血沁入宝石之中。
一道银光微微亮起,从中心宝石处慢慢覆盖整块令牌,染满银色的令牌仿佛一块镜子,而在镜子上浮现一个头像,头像栩栩如生竟然和良辰相差无几。
“好了,令牌不可转借他人,若是遗失记得来这重新记录。”年轻人见令牌激活,开口嘱咐。
“多谢。”阿豹拱手道谢,两人转身朝外走去。
就在两人离开柜台不久,那办令的男子突然喃喃自语:“为何这名字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正待思索,又有人前来办事,这才作罢。
。
良辰出了城主大厅,便与阿豹分别,独自朝城墙小广场走去。
走过几条街,再转过两个路口,就见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城墙脚下仅有零星七八个摊子,围着三三两两的人。
往常如一字长龙绵延数里的壮观场面早已一去不复返!
良辰走过地摊,顿时几道目光朝自己扫来。
“刚刚从上古洞穴寻的宝物,来看看能不能相中。”
“朋友,来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宝物。”
“。。。”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良辰随意选了一个铺子走上前去。
一颗黑斑兽卵,几株灵草,还有几本残破书卷。摊子的老板是位疤面汉子,见他前来,立刻热情招呼。
他拿起残卷轻轻翻动,发现都是一些低阶功法,难入法眼。
“老板,我记得以前这里都是人山人海,怎么变成了这般田地?”良辰随口问道。
“唉~你一定很久没有过来了吧!现在异族围城人心惶惶,连开店都跑了,更不用说我们这些摆摊的散修了。”
“我在这卖了半天了,一件都没有卖出去,明日也准备不来了。”疤面汉子摇头连声叹息。
“看看有没有需要的,我便宜卖你。”他再次热情兜售。
“不用了,用不上。”良辰摆了摆手,起身朝前继续走去。
其它铺子也都是这般,放几件稀奇古怪物件,良辰只简单一扫,就面带唏嘘着朝城外走去。
一炷香后,小叶蛛林。
良辰单手一弹,一道剑芒亮起,面前张牙舞爪的狰狞蜘蛛顿时一分为二轰然倒下。
以前这一只冰吻蜘蛛要一两盏茶的功夫才能击败,如今弹指即可灭杀。而这一片曾经看似凶险无比的密林,也变的彷如自家花园。
“真是世事变迁,造化弄人!”良辰感叹着,在林中悠然漫步。
“哈哈,你又骗我!”
“咯咯...找打!”
一阵如银铃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一颦一笑一吵一闹也好像就在昨天,可眼前空空荡荡,林间连狩猎的人都不曾遇到一个。
弹指间又击杀了几只冰吻蜘蛛,他似乎失去了兴致,寻了一颗参天大树,纵身一跃躺在了树冠枝丫间。
此处位置绝高,隐约可看见魔龙岭连绵丘陵,魔龙城起伏城墙,还有城中露出的亭台阁楼,他就这样安静坐着,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这一坐就已是夕阳西坠暮色降临,就见夜色如墨铺天盖地洋洋洒洒的落下,大片大片的树林被墨色一染,变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极远处宏伟的魔龙城也被这暮色渐渐淹没,先前夕阳下染得五光十色的飞檐流阁,金碧辉煌的雕墙峻宇,赤红如血的百里城墙,都慢慢的褪去了颜色,化成一团模糊难辨的黑色。
良辰靠着树干一动不动,默默望着黑夜降临天地间,想着往日里,这时应该才到林间开始狩猎。
如今再也不用五金五金的辛苦积攒,再也不用费尽心机厮杀蜘蛛,但是身边却少了分享喜悦的人!
一阵山风吹过,一道孤独的感觉弥漫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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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在林间独坐了一晚,待清晨薄日冉冉升起,这才沿着往常走的路朝城中缓缓归去。
才到店中,就见阿豹面带关心的迎来:“掌柜一夜未归,可把小的担心坏了!”
“不过是故地重游了一趟,未曾走远。”良辰微笑着说道。
“掌柜,小的有事向您汇报,昨日阿虎阿龙已经用铺子里的传讯宝物通知了家族,听闻您不但安然归来,还进阶金丹,族长和几位长老皆是大喜过望,让你快快回族。”阿豹说道。
“嗯,我本意也准备回去一趟。这些年族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良辰问道。
“这些年家族的生意是顺风顺水,在那栖凤城的地位也是蒸蒸日上,几乎可以和四大家族平起平坐了!这一切都和那年选入天剑山的叶开和叶垣两位有极大关系。”阿豹说着脸上浮起几分喜色。
“哦?”
“和他们两人有什么关系?”良辰疑问。
“两人上山之后进步飞速,一前一后凝结金丹,并且成了天剑山的内门弟子,前几年还带了几位同门师兄弟来过一次栖凤城。
这让我们叶家的声望愈隆,根基也更加稳固,原本城中许多不经常来往的家族都纷纷示好,还有几个家族争抢着与我们叶家联姻交好,而且....”阿豹说的眉飞色舞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但是突然一停,脸上喜色悄然褪去换了个奇怪的表情。
“怎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来。”良辰见他这个表情,开口询问。
“这..其中...就有令尊大人!”阿豹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良辰一声爆喝!
“此话当真!?”
“字字属实,不敢欺瞒。”阿豹见他腾然变色,吓得脸色一白诚惶诚恐的回答:
“此事也怪不得令尊,只因对方是栖凤城四大家族之首的王家,据说他家的某位小姐早就看中令尊大人,愿与令尊结为双修伴侣。先前王家不同意,直到最近才松了口。令尊也是为了家族考虑,这才答应......”
良辰脸色愈发阴沉,心中怒火冲天,连后面的话也听不真切了。
“怪不得父亲这些年看望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原来是另有了新欢!”
“可怜母亲还在日夜盼望,可笑啊可笑!”
“不行!我要去和父亲理论!问他为何见异思迁!”良辰越想越气,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想要立刻回到家族质问父亲。
可转念一想,回去又能如何?是逼着父亲去看母亲?还是将那女子赶走?
“唉~”良辰长叹一声,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
自从回到故乡,先是见到母亲双目失明垂垂老矣,然后听闻叶叔撒手离去,再到得知父亲另觅双修道侣,是一个坏消息接着一个坏消息,这令他的心中悲痛难忍,几乎有些后悔此行。
沉默许久,他迈步直接出了兵器铺子。
自北门而出,朝以前炼器的火坊散心而去。
远远就看到那座熟悉的三层红顶小楼矗立在林间,此时门口不但站了许多银甲卫士,还有一些穿白袍的修士散落四周。
离炙火坊还有些距离,立刻就有两名护卫上前盘查,在得知他的意图之后,检查一下他的身份令牌就转身离开。
良辰在火坊外面站了片刻却没有进去,一炷香后,一道遁光直射苍穹,消失在魔龙岭中。
。
三个月后,万仞山间一道剑光亮起,护山大阵轻轻开了一个缺口,剑光不停直接落在山巅某处。
“恭迎小师叔归山!”
立刻就有几名剑士迎上,朗声呼喊。
“恩。”良辰微微点头,朝南峰而去。
回到南峰,他略作歇息,便回到了书房。
烧一壶灵泉,冲一壶灵茶,沉思静坐。
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叶家,而是直接去了花阳镇,本想要将母亲接来这莲南峰,可是母亲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故土,跟他跋涉万里到一个陌生之地。
良辰几次想要将父亲的情况说出,又怕她年岁太高,承受不住打击有什么闪失,最后只得作罢。
在花阳镇住了几日,想多陪陪母亲,不想却遇到了前来寻找的父亲。
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才知道父亲只是答应那边经常走动,两人尚未在一起。
那位王家小姐也知道父亲有位凡人发妻,倒也并未催促,只是两边家族为了利益,这才对外宣称两人已经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父亲也答应以后时常前来照看母亲,良辰也依旧非常气愤,于是他又住了几日,便离开了花阳镇。
此行虽然没有打听到梦儿消息,却也知道了许多故人情况,虽然忧大于喜,但也算没有空手而归。
不论是花阳镇还是魔龙城,都勾起许多回忆,这让他心绪久久难平。
连喝几杯茶,心中依旧有些浮躁慌乱。
几番努力,最后只得作罢。收了玉简,走到落日崖上,祭出一把宝剑开始舞了起来。
。
而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一片茫茫大海之中,惊涛骇浪不停拍打着一座无名岛屿,狂风骤雨之中悄然驶来了一艘灵舟。
灵舟绕岛两圈,然后驶入一处凹入洞穴。
洞穴昏暗无光,仿佛连通大海深处。
前行约有一炷香,通道渐细,难以再容下船行,几道紫色光芒从灵舟射出,继续朝大海深处游去。
良久之后,就见一个金光灿灿的光幕出现眼前,几道紫光一停,显出几个奇怪装束的人。领头一个紫发瘦脸长者,单手连劈几下,飞出几道灭紫刀光,组成一个奇怪图案打在金色光幕上。
光幕上一阵晃动,显出一个小门,几人鱼贯而入。
入目就见一个石窟,窟上写了“刀宗”两字。
几人迈步而入,在窟中又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一处宽阔地方。
房间里空空荡荡,仅有一片水洼,水洼里趴着一只如磨盘大小的螃蟹,和一只巨螯海虾。
“参见师祖!”几人对着螃蟹和海虾毕恭毕敬的伏地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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