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大伯大娘做了两桌非常丰盛的团年饭，这是老两口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忙活的成果。
昨晚程云也是参与者之一，这些菜品几乎全是他们亲手做出来的，哪怕是凉菜也是自己卤的，可以说处处充满过年的温馨。
饶是如此，在大家都习惯了丰富娱乐方式的今天，这个年也过得有点不知不觉。
七个长辈坐了一桌，七个小辈坐了一桌。
程云在小萝莉的饭盆中夹满了各种肉，转过头看着这小东西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
他却没怎么吃。
好像桌上的菜肴越丰盛，大家就吃得越少。对付着两个下饭的小菜能解决两大碗饭，可面对着一桌大鱼大肉却食欲不振。
不过看着这小东西吃得香，程云心情也很好。
他不由想起了小时候。
那是一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连诶蒙匹三都是初中才听说的洋气货，人们平常几乎没什么娱乐方式。那是一个村里到镇上还没通公路，西岭雪山还不是热门旅游景点的时代，无论在哪打工的年轻人过年都会回到老家，为这个乡村添一份热闹。
到除夕的那天，几个长辈会给小辈们塞一点压岁钱，不知道为什么，还非得悄悄咪咪的塞。明明每个长辈给每个晚辈的都是一样的，却弄得好像很怕被别人知道似的。
一般是两块。
这可不少！
当然比不上那些靠压岁钱买房的土豪们，土豪们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土豪，但程云那会儿过年也就只能一家领两块钱。
不对，那会儿他外公外婆还没死的时候，他能从一年只见一两次的外婆那里拿到五块。
外婆像是生怕他下回就不来了似的，无论是不是过年过节，只要程云去看他们，临走时外婆都会塞钱给他。是一边非要塞钱给他，一边殷切叮嘱他下次一定要再来。像是觉得只要给了他钱，他下次就一定会为了这点零花钱再来看外公外婆似的。
后来他们都去世了。
那个时代，五毛钱能买两到三盒擦炮，甩炮一个价。两块五能买一把手枪，五块钱能买一把AK47或者小来复。
那是他还是个小屁孩。
程云一般过年会攒钱买一把枪，然后美滋滋的和小伙伴们一起分成两派打仗。
剩下的钱他会买擦炮，白天四处寻找可以把擦炮插进去的地方，比如牛粪、包菜、树洞或者中空的植物，晚上则点着擦炮到处扔，光是看着那一闪而过的火光就觉得十分高兴。甚至能根据擦炮的各种牌子衍生出各种不同的理论，比如红蜘蛛威力强、王中王哑炮多等等。
还有捉迷藏，分成两派打架，跨步跳绳等等，娱乐项目太多了。
但现在么……
估计找不齐那么多人了。村子里再也见不到当初那种过年赶集人挤人的画面了，人们出去工作、定居，很多人过年干脆都不回来了。
是啊，农村里有啥好的……
就算找齐那么多人，估计这个时代的人们玩这些娱乐项目也玩不起劲了。
是啊，哪有网吧娱乐城好玩……
可惜固然是可惜，但时代毕竟是在向前发展，新人淘汰旧人，新的生活方式淘汰旧的生活方式，很正常。没有谁好谁不好，只是时代不一样了罢了。
程云正想着，小萝莉却忽然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它嘴中还吧唧着肉，眼中却充满疑问，像是在纳闷的问他——
你怎么不吃啊？
程云笑了笑，伸出手给它把嘴角沾的一点辣椒皮擦掉，然后说道：“快吃。”
边上几个弟弟妹妹都看得惊呼不已。
冯玉嘉当先张大嘴巴说道：“三哥你这猫也太人性化了吧！？这亲人程度、这动作，请问哪里才可以买得到这样的猫？”
冯玉泽也跟着说：“刚才三哥你为它擦嘴巴，而它愣了下看着你的那一刻，我觉得这只猫绝对是爱上你了。”
小萝莉顿时怒了，对着二人轻哈一声。
程秋雅在饭桌上倒是挺老实的，一直默默的吃着，都不敢高声说话。
但她低调并不意味着长辈们就看不见她。
感情状态，很俗的一个话题，很老套的剧情，但却是长辈们一定要问的。
只见坐在旁边一桌的程云四姑当先伸长脖子看向程秋雅，问道：“秋雅，你啥子时候给我们带一个男朋友回来看看呢？”
程秋雅瓮声瓮气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程云四姑倒是一点不介意她的语气，继续说：“听说你们娱乐圈尽是些帅哥美女，你为啥子没在那些帅哥中看中一个呢？”
“我们这些混娱乐圈的不能随便耍朋友，会影响到工作的。”
“谁让你随便耍了，认真耍！”
“工作和人生哪个更重要？”
“你悄悄的耍噻！”
面对着长辈们的一致轰炸，程秋雅没吭声了。
常年与亲戚们斗争的经验告诉她，现在她说任何话都只会让这个话题无休止的进行下去，最终演变成老一辈的人对她的人生指导。而她唯一能够快速结束话题的方式就是装聋作哑。这也是整个过年期间长辈们少有的几个可恶时候之一，只要度过了，那就回归亲切与温馨了。
程云大伯也提醒道：“程秋雅，你开了年可就满二十六岁了！”
程云大娘说：“变成老姑娘了！”
程秋雅还是一脸‘你们随便说，我坚决不吭声’的表情。
其他几个小辈则在旁边捂嘴偷笑，甚至还有跟着凑热闹起哄的。
只是程云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噩梦就降临到了他身上。
只见程云大娘俨然一副老母亲的神态，又将目光投向了他，语重心长的说：“程云，你开了年马上就二十三了吧，你可莫学你你姐姐啊！早点找个女朋友，免得听我们这群妇人念叨！”
程云三姑也点头：“二十三也不小了。”
程云四姑则更是打起了苦情牌：“你莫嫌我们啰嗦，你爸爸妈妈不在了，这种事我们难免要多替你操点心。”
程云无奈的盯着小萝莉看。
小萝莉也一脸懵逼的盯着他。
本来程云打算说‘23岁还小’、‘不用你们多操心’之类的话，但联想到程秋雅以前的经历，他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低下头端起碗猛地刨饭。
小萝莉见他终于吃饭了，这才认真的露出满意表情，也继续低头吃着肉。
“唉……”
程云大娘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些妇人真是讨人嫌，和他们说话，没得一个搭理我们。”
几个还在上高中初中的弟弟妹妹都捂嘴偷笑。
程秋雅见此眼神一厉，终于开口说话了，吼道：“笑什么，寒假作业做完了？”
几个弟弟妹妹互相对视一眼，假装正经片刻，给二姐一点点面子。
程云三姑夫望向了程烟，说：“程烟都上了大学了，也可以耍朋友了。高中以学习为主嘛，大学可以试着谈谈恋爱。”
程云三姑则皱眉，护着程烟：“你乱说些啥子，程烟还小！比玉嘉都还小一个月嘞！”
话锋一转，她又对程烟说：“不过你倒是可以帮你哥哥留意一点。你哥哥都23岁了，也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为成家考虑了，你平时多劝劝他，也帮他把把关。你也不要怕，你哥哥就算成家了，肯定还是会和现在一样顾着你的。”
程烟轻飘飘的瞥了眼满脸尴尬的程云，停顿片刻，才淡淡说：“知道了。”
程云连忙转开话题，说：“大堂哥今天下午什么时候回来？”
程秋雅与他的目光对视一眼，立马助攻道：“听说是下午三点，咋地，你要开着车去镇上接他啊？”
“行啊，三轮车舒服得很！”
几个老辈当场便着了他们俩的道。
程老爷子抿了口五酿醇，啧了一下嘴巴，说：“也好，你大哥带着行李，那个三轮车也方便。去镇上近，就不用开车了。”
程云大伯则叹了口气：“大年三十了才赶回来，只吃得上一顿年夜饭。”
程云大娘也叹了口气。
其余人都没吱声。
程云大伯大娘显然都有句潜台词——儿子不争气。但这话他们自己说可以，其他人说就不太合适了。
程云一大家子中，过得最好的是程云四姑家和程云家，一个有钱，一个过得舒服。反倒是程云大伯家要相对清贫一点。在程云父母那一代，作为长子的程云大伯便承担了更多，辍学、打工、做小生意之类的为父母减轻负担，然后经人介绍娶了个老婆过着普通本分的日子，生儿育女。
好在程秋雅混得不错，虽然是个十八线小明星，但赚的钱还是比打工多得多。
而程云大堂哥程祖安就混得很一般了。
他初中因为成绩不好，毕业就去读了技校，没有上过大学，技校读完后就出去打工了，到现在还是在打工。因为长得帅不差女朋友，但结婚却遇上了些坎坷。
他现在28了，也还没结婚。
吃过饭后，程云和程秋雅便在平房楼顶晒着太阳，让程云没想到的是，居然有邻居找到家里来要程秋雅的签名！
PS：上一章末尾出了个BUG，以前关于大堂哥的两个设定在脑子里打架了，导致作者把程连心小朋友给忘了。嗯，大堂哥应该是已经结婚生子了的。
都怪出去浪浪太疯+修仙修太晚了，脑子都迷糊了。
中午的时候已修正。
**********正文*********
程云坐在桌子旁，用手撑着下巴。
小萝莉蹲在桌子上，挨着程云的手臂，歪着脑袋无意识的摇晃着尾巴。
一人一兽都正盯着不远处——
程秋雅埋头伏在桌子上，手上握着一支中性笔，在一个小本子上刷刷的写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弧度，写的速度很快，写完几个字马上翻一页，又刷刷的写着，然后再翻页，不断循环……中性笔的笔尖和粗硬纸张摩擦出沙沙的响声。
程秋雅旁边站着一个戴细细金项链的中年妇人，大概有个四十岁的样子。看着程秋雅不断的挥着笔，中年妇人笑呵呵的。
她一边看还一边对程秋雅说：“你们程家的孩子就是个个都长得好看，但这里面就属秋雅最好看，性格又讨喜。你小时候我就看出你是个当大明星的料，为啥呢，因为你小时候就长得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
程秋雅装作腼腆的抬起头来：“哪有……”
程云忍不住了，问道：“美菊婶，你要这么多程秋雅的签名来干什么？”
美菊婶还没吭声，程秋雅却当先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美菊婶是我的粉丝不行吗？还有，你怎么称呼的，堂姐都不会叫了？”
程云脸一黑，懒得理她。
但小萝莉却有些懵逼，看了看程秋雅，又扭头看了看程云，犹豫片刻，它低着头对程秋雅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程秋雅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这时美菊婶笑呵呵的说：“别看秋雅现在还不怎么出名，别的不说，就说她这长相，以后也绝对能成大明星！趁着她现在还没出名我先弄点签名，以后肯定能卖大钱！”
程秋雅闻言竟一喜：“是吗？”
看那样子，她似乎有了一个关于‘某种见不得光的生意’的灵感。
程云脸更黑了，说道：“美菊婶你怕是要赔进去一个本子了，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你在胡说些什么！”程秋雅怒道！
“不会的不会的。”美菊婶还是笑呵呵的道，前一句话让程秋雅喜笑颜开，后一句话马上就泼了一盆冷水在她头上，“一个本子又不贵。”
“你要等到她成名，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程云很了解程秋雅的性格和能力。
“你！”程秋雅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小萝莉也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于是程秋雅又坐了回去。
堂姐大人委委屈屈，拿着中性笔，看着已经签了一大半的本子，说：“美菊婶，这么多够了吧，我手都签疼了。”
美菊婶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拿着本子，她笑呵呵的走了出去。
程秋雅则不满的看着程云，抱怨道：“真是的，在别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留！”
程云翻了个白眼：“你等下就知道了。”
“什么？”
“呵呵。”
几分钟之后，又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她手上同样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一进门就看向程秋雅：“秋雅啊，来帮姨签几个名呗！”
程秋雅已经忘掉了刚才程云给她带来的不愉快，欣然同意：“好啊！”
程云打着呵欠问道：“华蓉嬢，你怎么也来找程秋雅签名了，她又不是大明星。”
“哦，我刚才看见张美菊拿着一个本子从你们家门口出来，我好奇问了句，她说是来找秋雅要签名留着以后在上网卖的，我寻思着，我也来找几张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厚厚的本子递给程秋雅，看那样子起码有个五六十页。
几分钟后。
程秋雅放下笔，甩了甩酸涩的手，把中年妇人送走，说：“好累啊，难怪大家都说签名是个体力活。”
“累什么累，我看你乐在其中嘛！好不容易有人来找你签名，让你终于过了一把大明星的瘾，你一定很兴奋吧？”
“乐在其中还是很累啊……诶等等，什么叫好不容易有人来找我签名，姐姐走在锦官街上都是要戴口罩的好吧！”
“也许吧……”程云耸了耸肩。
“真挺累的。”程秋雅又甩了甩手。
“别急，还会有人来的。”
“额……”
一个小时后，程秋雅瘪着嘴看向程云。
作为姐姐大人，她很不想对弟弟低头，但在这件事上确实是程云说对了。
不断有人来找她签名，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她就感觉手酸得不行了。但看着程云在玩着手机的间隙中偶尔向她投来的戏谑目光，她又不想轻易服输。
权衡再三，堂姐大人还是低头了。
她弱弱的看向自家老母亲，起身说：“妈，等下再有人来，你就说我上楼睡觉了。”
说着，她便对程云使了个眼色。
程云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小萝莉和程烟也都懵逼的看着她。
程秋雅又对程云使了个眼色。
程云还是很懵逼：“你这是啥眼神？”
程秋雅脑门上浮现出几道黑线，说道：“叫你过来，姐姐我有事和你商量！”
程云一愣，这才站起身。
小萝莉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程秋雅便往里屋走去，并往楼上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真是的，越长大越笨了，这么明显的暗示你都懂不起！”
“我哪知道你是不是羊癫疯犯了。”
“你才羊癫疯！”
“你找我啥事？”
“嘿嘿……”程秋雅嘿嘿一笑，径直走到她的房间里，在床边坐下来，然后抬头看向程云，“你那个朋友……叫采知非那个，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什么关系怎么样？”程云弯腰把小萝莉抱了起来，很懵逼。
“问你你就老实回答！”堂姐大人皱眉道。
“还行吧。”
“还行啊……”程秋雅犹豫了下，说，“那你知道他有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像他这种又有巨大的外形优势，又有无可比拟的才华的人，完全就是为娱乐圈量身定制的嘛！而且他乐器也玩得不错，看得出他很喜欢表演嘛。”
“他没有这个打算。”
“你咋知道？关系不是还行吗？”程秋雅楞道。
“……我就是知道。”
“嗯？”程秋雅用一种有点怪的眼神看着他，“你该不会是……”
“……”
“好吧好吧，那就算对进入娱乐圈没有兴趣，至少还可以当幕后的人啊。”程秋雅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这才是她的目的，“就像那些天王天后背后的金牌作词人作曲人之类的，他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把自己的才华展示出来嘛，还可以赚一笔钱。”
“你的意思是……”程云皱眉看向她。
“很简单，我就想拜托你问问他，他的那些歌有没有卖的打算。”程秋雅态度忽然有些扭捏，“如果卖的话，可以优先考虑……朋友嘛，虽然姐姐我也不算富，但价钱还是可以商量。”
“你想让他帮你写歌？”程云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怪。
“是啊，怎么了？”程秋雅觉得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你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
“没什么，他估计也不太愿意吧。”程云说。
“你不是和他挺熟吗，你帮我说说嘛！我可是你姐姐，而且小时候姐姐对你那么好，还……还帮你吃糖，避免了你长蛀牙。”程秋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谁说我和他很熟了？”
“还想骗我！”程秋雅双手抱胸，看着他。
“我估计他不会同意。”程云说。
“就是不会同意所以才需要你去帮姐姐说说情嘛~~”程秋雅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还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服，似乎不想让他跑。
小萝莉愣了，看了看她拉着程云衣服的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有微光闪烁。
片刻后，它跳上了程秋雅的床。
程秋雅的余光瞄见了小萝莉的动作，但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拉着程云的衣服摇晃恳求着：“能不能行嘛~你就给我一句准话！姐姐在娱乐圈半死不活的混了这么久，能不能实现当大明星的梦就看你了！”
忽然——
啪！
程秋雅感觉一个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手背上，还温温热热的，接着好像有几个尖锐物抵在了她的皮肤上，像是随时可能刺进去似的。
她呆呆的低下头，只见一只毛绒绒的雪白猫掌正按在她的手背上，猫掌张开，尖锐的爪子已经伸了出来触碰到她的手背。而猫爪的主人——那只极为漂亮的猫正抬起头，眼睛半眯，满脸冷漠的对她对视。
“嘶！”
程秋雅立马松开了手！
程云没注意到这一幕，他只是扯了扯嘴角。
什么‘你就给我一句准话’这种话从程秋雅口中说出来他是肯定不会信的，或者说这所谓的‘一句准话’只能是他答应她。一旦他拒绝，这句‘准话’就会被她自动忽略，直到他答应为止。
堂姐大人赖皮得很！
犹豫了下，他说道：“你不是演员吗，应该把侧重放在接片上才对啊。”
“演员圈可没有歌手圈那么好混，也远远没有那么纯洁。”程秋雅瞄了眼边上虎视眈眈的小萝莉，没敢再去抓程云的衣服，但依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姐姐也不需要你帮多大的忙，就是说说情而已，至于他答不答应那是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不过我当然还是希望他能答应，如果他答应了，姐姐一定会记你天大的恩情然后报答你的！”
程云蛋疼道：“怎么报答，帮我吃糖？”
“额……”
程秋雅有些尴尬了，很快又说：“你可不能只记得姐姐抢你糖吃的时候，而不记得姐姐分你零食吃、把零花钱拿给你上街吃面，还有把我的饭分给你吃的时候……”
程云一想也是，便有些为难了。
看着程秋雅满脸的期待，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去帮你说说，不过你可不要报太大期望啊！”
“嗯嗯！耶！”程秋雅十分开心，好像事情已经成了似的。
正在这时，程云手机响了。
他摸出手机一看，是一条来自‘未来贤者’的微信消息，内容只有三个字——
“快成了！”
程云不动声色的收起手机，又看向兴高采烈的程秋雅，说：“不过按照规矩，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哪来的规矩？”程秋雅立马一懵。
“……你不是应该问‘什么事’吗？”
“你说说试试看……”
“……”程云对这个眨眼就忘记了他之前的恩情的女人感到十分无奈，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晚上出去有事，如果家里人发现我不在，尤其是程烟，你要给我打掩护！”
“你不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很奇怪吗？你不是很早就不看这玩意儿了吗？”程云说道，“去年的春晚就已经够让人失望的了，压根没有几个能入眼的节目。按照这个趋势来算，今年肯定更难看，干脆就不看了。如果办得好，我在网上看到网友们的评论再去看重播。”
“你懂什么，我以前看春晚是找乐子，现在春晚是我的终极目标。”程秋雅一边说着一边瞟向天花板，她已经在开始幻想自己登上春晚舞台的画面了，甚至连在舞台上祝观众们新年快乐的台词都想好了。
“你答应吗？”
“答应啊！怎么不答应？”程秋雅愣愣道，“这么简单的事！”
“落实！”
“成交！”
“什么成交！！你那事要是成了，你欠我的可大了去了，别以为这点小事就能扯平！”程云说。
“行行行，依你依你！”程秋雅心情愉悦。
没一会儿，程云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该去接大堂哥和程连心他们了。”
“还有嫂子呢。”
“啊？那三轮车怎么坐得下？”
“开我的车呗！”
“我怎么能开你的车……”程云嘟囔道。
“怎么不能了？”程秋雅眉头一挑，程云见外的话让她有点不高兴。
“好吧好吧。”
“喏！”程秋雅从掉皮的床头柜上摸出钥匙扔给他，犹豫了下，她又说，“我和你一起去吧，不过我不想开车，你当司机。我也好久没见过程祖安他们一家子了。”
“一点礼貌都不懂！”程云经常被程秋雅这样说，这次终于逮着机会说回去了。
当然，随后少不得被程秋雅一番教导。
片刻后，程云便开着车出门了。
程秋雅懒洋洋的坐在副驾驶上玩着手机，小萝莉则趴在程云大腿上直起身试图看清前面的路。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街上的人还是要比平常多很多，而且停着很多车。
到处都是茶馆，到处都是打麻将的吆喝和搓麻将发出的声音，整个村子里面馆都只有一家，诊所都只有两家，然而茶馆却是从街道头到街道尾，起码有十几家。过年这段时间是最放松的一段时间，益州人对麻将的痴迷实在是其他省份的人难以比拟的，从冬到夏，麻将是最不能少的。
尤其是过年这段时间，打麻将的人太多了。公安局屡禁不止，程云听说这些开茶馆的人甚至专门派了人在进村必经之路上守着，一旦警车下来，马上电话报信。
不知多少人辛苦了一年攒的钱就在这几天交代到了麻将桌上。
幸好，程云一家人就算会打麻将，也不会去茶馆赌钱。最多也只是大年初几时一家人坐一桌，拿一副麻将出来打着玩。
这条短短的街道，程云走了十分钟，在这农村里居然都堵车了，由此可见过年开车回来的人有多多。
程秋雅忽然问道：“对对了，程云你怎么不再买辆车呢？”
“买来干嘛？”
“开啊！你不是会开车吗？”
“又不常用，不对，应该是几乎用不上。”程云说，“我倒是挺想买辆三轮车来开着玩的，可锦官管得严。”
“额……好吧。”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程云便将车开到了镇上。
他们下去买了一些烟花，既有桶装的大烟花也有各种各样的小烟花，接着将车停在车站门口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便看见了从锦官过来的大巴。
很快，程祖安出来了。
程秋雅有些激动，把车窗全部按下，伸出手朝程祖安那边招手。招了两下她又觉得不够，干脆打开车门钻了出去，站在车门口一边朝程祖安招手一边大喊。
“嘿！这边！”
“嘿！！哥！！程祖安！”
过年期间车站人很多，大家看到这么个身材曼妙又长得极漂亮……还有点面熟的女子在这喊着，都不断的朝她投去目光。
程祖安也立马发现了显眼的程秋雅。
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还拉着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拉着程连心。
程云的嫂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挎着一个小挎包和他走在一起。
“姑姑！”程连心高兴的大喊一声，立马将小手从程祖安手里抽出来，张开双臂便朝程秋雅跑去。
“欸！”
程秋雅答应了一声，蹲下来张开双臂，和程连心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接着她又对程连心说：“可不止姑姑来接你哦，看看还有谁！”
这时程云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程连心眼睛立马又一亮：“堂叔！”
喊完，她又马上问道：“小猫咪呢，还有殷阿姨，堂叔你有没有把小猫咪和殷阿姨带回来过年？”
“殷阿姨……”程秋雅有些愕然。
程云则微笑着看向程连心：“我把小萝莉带回来了哦，在车里。”
程连心踮起脚翘首一看：“哇！”
程云则拉开后备箱，方便程祖安将东西装进去，笑道：“今天中午大家还在念叨你们呢。”
程祖安也笑了笑，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胳膊，说道：“行啊，今年身体比去年好多了，比你前几年都强壮！”
程云嘿嘿一笑。
随后他又看向程祖安的妻子，这也是个漂亮的女子，喊道：“嫂子好。”
上车之后，程云很快掉头往回开去。
程祖安看着坐在副驾驶的程秋雅，说：“你还安逸呢！自己的车自己不开，让别人程云给你当司机！”
程秋雅傲娇道：“是啊！”
程连心则坐在她爸爸妈妈中间，扒着中间的空隙盯着小萝莉目不转睛，眼睛都亮晶晶的，嘿嘿笑道：“小~猫~咪~嘿嘿~嘿嘿嘿~”
当然，她是不可能摸得到小萝莉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过年夜饭，等到天黑，远方传来第一声炸响，有如雷鸣。
有人放烟花了！
程烟坐在堂屋巍然不动，对此不感兴趣。
而冯玉嘉则立马拉着程云的衣袖，很兴奋的喊道：“放烟花了放烟花了，表哥我们快出去看！”
程云被她拉出了门。
小萝莉连忙跟上。
程烟眼光微光一闪而逝，也跟着走了出去。
看方向烟花似乎是街上的人放的，冲得很高，在夜幕上炸开成一个绚丽光球，照亮了半边天空。随后才传来雷鸣般的声响。
众人都仰着头，远远的看着。
小萝莉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也高高仰着小脑袋。它呆呆的微张着嘴，一双冰蓝通透的大眼睛中倒映着烟花的光。
它有些怔了。
第一发烟花就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夜的沉寂，随后就再也沉寂不下来了。
乡村的夜晚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一家家的烟花弹冲天而起，在蓬的一声轻响中刺破天际，然后轰然炸开。
七彩光芒照亮天空，照亮地面，打在众人脸上，钻进大家眼中。
这幅场景美得让人惊叹，又让人觉得落寞。
烟花很美，但却一闪即逝。可它美也就美在无法长久。
如那些年少纯洁时遇见过的人，懵懂青春时抒发过的轻狂，如那些一时脑热的豪情壮志，那些不切实际不敢追求的梦想……美好得如同泡沫般的东西。
始于无又归于无。
下一朵烟花依然绽放得美丽炫目，却终究不是之前那一朵了。
小萝莉怔怔的盯着这幅它平生从未见过的绚丽景象，偶尔转头瞄一眼程云。
程云则想着……
在这个时候，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呢？
是不是也在抬头仰望天空呢？
程云挨着挨着看向众人。
长辈们聚在一起，一边盯着夜幕上绽放的烟花一边指指点点，讨论着哪朵烟花是哪家人放的，哪朵烟花好看或不好看。
小辈们有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有的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
这些年城里逐渐禁了烟火，私人是不许放的，有的城市还设有烟花集中燃放点，有政府出钱放烟花给大家看，但有的城市因为污染问题，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也只有在乡村里，人们才能遵循这千年来的传统，亲手放个烟花。
程连心在门口大喊大跳，她穿得很厚，但小脸依然冻得通红。每当烟花炸响，她就用双手捂着耳朵，嘴巴却张得大大的，脸上满是兴奋。
程烟则倚在门口，她身材高挑，微微仰起头看着远方的烟花，嘴角也带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颇有种时光静好的感觉。
程云再低下头，刚好与歪着脑袋看向他的小萝莉对视着，那双眼睛好似比烟花还要好看。
程云忽然想起了殷女侠他们，不知道锦官今年放烟花没有。不过就算是放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看吧。
反正锦官城里肯定是不许私人燃放烟花的，就连擦炮都不许放。
正在此时，最小的表弟萧念向萧萱问道：“我们今年有没有买烟花啊？”
萧萱点头：“好像买了，三哥买的，还买得挺多的。”
“嘿嘿。”
“你问三哥什么时候放吧。”
正在此时，程云收回投向天空的目光，加大音量对大家喊道：“嘿，别看了，我们也上去放烟花吧，光是看别人放多不过瘾！”
二堂姐立马高高举起手：“赞同！”
冯玉嘉、冯玉泽等弟弟妹妹也立马浮现出兴奋之色，他们早就等不及了：“赞同！”
小萝莉歪着头面露思考之色，很快想通了‘放烟花’的意思，也兴奋起来。
程云还看了眼程烟，她依旧倚在门口，双手抱胸，表情淡淡的，没有回应什么。那似乎是一种‘对此并没有兴趣但见你们这么高兴，我也不介意参与一下’的表情。
见他朝自己看来，程烟也与他对视，嘴角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倒是程老爷子看了眼天空，说：“慌啥子慌，现在天都还没有黑完，而且放花炮的人这么多。我们等一哈，等天黑完了，大家都放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放，让他们都看我们的，多好！”
闻言，几个小辈都面露失望之色，然后看向程云，眨巴着眼睛。
几个叔伯级的长辈笑了笑，也都看向小辈们，似乎想看看他们和程老爷子谁听谁的。
“不行！就这会儿放。”程云立马反驳，他也已经等不及了。
说完，他便绕到程老爷子身后，两手搭着程老爷子的肩，推着程老爷子转了个方向面朝屋内，又推着他往里屋走去。
程老爷子笑呵呵的，一边顺势往前走一边说：“你们硬是急得很！”
没多久，一大群人走上了楼顶。
十七个人加一位灭世神兽，几乎站了大半边楼顶。
几桶烟花和许多小烟花正默默摆在楼顶坝子的中央，接受着大家的目光审阅。
小萝莉满脸好奇的盯着这些东西，完全无法将这些东西和天空上不断炸开的烟火联系起来。
程云和程秋雅指挥着几个弟弟妹妹将烟火挪到角落里放着，只留下一桶摆在中间，说道：“你们谁来点？”
最小的萧念立马道：“我来！”
冯玉嘉和冯玉泽也满脸兴奋的说：“我来。”
程连心也一点不怕，蹦蹦跳跳的拉住程云的裤腿：“我也要点我也要点……”
小萝莉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
点什么？这么高兴？
程云笑了笑：“不急，有四桶呢！你们四个一人点一桶好了。”
闻言，程秋雅在旁边幽怨的道：“本姐姐也想点……”
程云无奈，只得说：“还有很多小烟花，到时候给你一根万事乐，你一个人慢慢甩。”
小萝莉又疑惑了，万事乐又是什么？
很快，程祖安贡献了一个打火机出来，递给冯玉嘉。
程云则走过去帮忙把引线抽出来，小萝莉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似乎想看他究竟在干什么，然而它看不懂。
直到冯玉嘉按下打火机。
啪！
打火机的顶端出现了一个小火苗，小火苗牢牢吸引着小萝莉的目光。
冯玉嘉将火机凑向引线。
“悉悉……”
“啊！快跑！”
引线顿时被引燃了，散发着火光开始逐渐燃烧。冯玉嘉则惊呼一声往后跑去，跑之前还没忘拉着程云一起跑。
小萝莉站在原地，接近一百八十度回过头，一脸懵逼的看着被冯玉嘉拉跑的程云，然后又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那根不断燃烧的引线。
它思考一瞬，还是转身往程云的方向小跑而去。
刚跑出几步，身后忽然一声闷响。
“蓬！”
小萝莉闪电般的回过头，只见一颗烟花弹‘慢悠悠’的往天上飞去，然后在不到百米的高度上轰然炸开。
“嘭！！”
小萝莉怔住了。
这次烟花离它很近，看起来很大，当它仰起头时，绽放的烟花几乎将它一对星空般的眼睛占满了。烟花的声音也非常大，让它耳朵觉得有点震。
小萝莉有些惊叹，随后又低下头，歪着脑袋盯着那个方方正正的红桶。
“蓬……嘭！”
“呜……”
小萝莉露出思索之色。
这时，它耳朵微微一颤，在巨大的烟花爆响声中敏锐的分辨出了程云的喊声：“小萝莉，过来，不要站那么近。”
于是它转过头，走回程云脚边端端正正的蹲坐下来，继续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红桶。
旁边程云大伯又在作死：“你这猫胆子真大，不但不怕人，烟花这么吓人，它也一点不怕。……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啊？”
所幸，小萝莉现在没心思搭理他。
不久后，一桶烟花放完。
萧念一把冲了上去，然而他的姐姐直接抓住了他，说：“先找爸爸要打火机。”
萧念一想也是，嘿嘿一笑，便又跑了回去。
趁着他去找他爸爸要打火机的时候，萧萱甜甜笑着跑向冯玉嘉，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打火机跑向另一桶烟花。
小萝莉依旧站在程云脚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冯玉嘉。
啊……原来是这样的！
当萧萱点的烟花放完后，终于轮到了萧念。
“这下该我了吧！”小伙子拿着打火机兴致勃勃的跑了过去，开始把墙脚的烟花搬到中间。
小萝莉抬头看了眼程云，迈着小碎步跟了过去。
片刻后，烟花的引线被点燃了，小萝莉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萧念也跟着跑了回来，但他表情却是一脸懵逼。
“为啥？为啥我打火机的火还没碰到引线，它自己就燃了呢？”
“因为你瞎！”萧萱说道。
“呜！”小萝莉高高昂着头。
四桶烟花全部放完后，搞不清楚状况的除了萧念以外，还多了个程连心。
接着程云还买了很多小烟花。
有迷你版的‘礼炮’，有火树银花，有窜天猴，也有拿在手上舞的叫不出名字的，小萝莉偷偷的把所有烟花都玩了个遍。
程云有所察觉，但也没管它。
只是放完烟花后大家都很懵逼，总感觉自己视力越来越不行了——因为每当他们以为火还没触及到引线的时候，引线便已经燃了起来，显然是他们看错了嘛！
意犹未尽的回到楼下，程云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很久了。
程云看见QQ微信上一大堆消息，大多是群发的，提前祝新年快乐的话，一大段。
他也懒得去回，只挨着往下翻着。
很快，他翻到了唐清影的消息。
唐清影没有祝他新年快乐，只是发了不少烟花的照片和小视频，那场景要比程云老家放的烟花壮观震撼得多。
然后她问道：“姐夫你们放烟花了吗？”
程云一笑，坐在木椅上挨着挨着翻看她发的图片和小视频。
小萝莉很快跳到他身上，盯一眼他，又长长伸着脑袋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看到其中一条视频时，程云愣了愣。
那依然是唐清影在广场上录的小视频，但拍摄角度放得很低，能看见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其中有一道身影让程云觉得十分熟悉。
唐清焰。
唐清焰站在唐清影的前方，她背对着镜头，只有一个窈窕的背影，头发比上次程云见到她时要短了一点。她也仰头怔怔的望着天空，久久没有动。
看起来有些寂寥。
程云不由得想——
她那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呢？
翻到最上方时，程云看见了唐清影昨天给他发的消息。
昨天是情人节。
唐清影祝他情人节快乐，顺带抱怨好不容易考到了锦官，结果还是没办法和他一起过这个节日，附加了一大堆卖萌表情。
程云当然只觉得头疼，没有回复，然后一天玩下来连说教她都给忘了。
思考了下，他回道：“放了，没有你们那边放得好看，但是是我们自己放的。”
唐清影立马回道：“羡慕死了，我们这边不能放，只能看别人放。”
程云发了个程烟自制的小萝莉表情包，小萝莉眯起眼睛背靠着沙发坐着，伸着两条腿，感觉十分享受。
片刻后，唐清影回道：“对了，姐夫我昨天给你发消息，你还没回我呢！难不成你是和谁约会去了，没空玩手机？”
程云：“……”
“嗯？”
“你啊你，真欠揍。”
“吓得我下意识确认了下我们不是在群里聊天。”唐清影回道，“姐夫昨天有人送你花吗？”
“哪有人送我花。”
“可惜了，你把我赶走了，不然我一定送你花。据说情人节要收到花才圆满。”
“那你收到花了？”
“有啊，好多呢，我都用来做花瓣浴了，昨天晚上还没用完，今天接着用。”唐清影回完，又回了句，“姐夫要不要我给你带一点回来，泡澡可好用了。”
“……”
“姐夫你有送过谁花吗？”
“干嘛？”
“问问。”唐清影发了个有些心虚的表情。
“不告诉你。”
“一定送过唐清焰吧？”
“嗯。”
“呜呜……”
“程烟不在你身边，你就跳上天了。”程云无奈的发道。
“唐清焰收到花一定很感动吧？”
“我要开始截图了！”程云道。
他倒是因此想起了当初第一次送唐清焰花的时候。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送人花，不算放在父母墓前的花的话，那也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送人花。
但不是在和唐清焰在一起之前，也不是热恋期，而是在一起很久之后。
也是在一年情人节。
他当时完全是一时兴趣。
回想起当时唐清焰收下花时一脸娇羞的说‘都到手这么久了还让老板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程云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好笑，很开心。
这时唐清影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其实姐夫，我之前有搜过，情人节送别人什么礼物好，打算送你一个礼物。但是后来作罢了，你猜为什么？”
“怕程烟揍你？”
“我才不怕她呢！”唐清影发来一个撇嘴的表情。
“因为什么？”
“因为那些答案太有趣了，我给你说说。”唐清影兴致勃勃的打了一长串字，“他们说情人节应该送喜欢的人玫瑰花瓣，这样ta和对象开房泡鸳鸯浴的时候，你会有一种参与感。或者送ta安全套，这样ta在酒店和对象啪啪啪的时候你也会有一种参与感……”
程云笑了，刚想回复，又见唐清影再次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想着姐夫你也用不上，就没送。”
“……”
程云玩了会儿手机，当大家都开始看春晚的时候，他便给小萝莉打了个手势，然后假装接电话往外走去。
在场只有程烟和程秋雅注意到他的离开。
程云想了想，花了十分钟走到街上，又买了一桶烟花和一些小烟花，还买了些凉菜，并谢绝了杂货店老板的包送服务。他也没用手机照明，而是直接找了个黑暗的角落，抱着小萝莉原地回城。
从宾馆二楼出来，楼道静悄悄的，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冷清得有点可怕。
程云瞄了眼小萝莉。
小萝莉瞬间会意，伸出小爪子往楼下指了指。
于是程云放轻了脚步声，悄悄往楼下走去。
很快，他听见了放电视的声音，似乎是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正在念台词。
程云悄悄的扒着楼梯转角处往下看去。
……殷女侠正转过头纳闷的盯着他。
……被发现了。
程云有些尴尬，对殷女侠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缩了回去。
从二楼跳下，他绕了一圈，走到大门口。
“啊站长！”殷女侠指着还没走进门的程云大喊道，演技可以说相当浮夸了。
小法师和俞点小姑娘也高高抬起头，看向手上提着东西，正用肩膀撞开门进来的程云。
“站长你怎么回来了？”
“老板！你……你……”
“我回来看看你们。”程云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怕你们太想我了。”
“呜呜！”小萝莉满脸赞同。
此时三人都正挤在前台里，面朝着电脑，倒是也挺有温馨感的。但联想到他们看的是联欢晚会，还有两个异界人，程云就觉得很奇怪。
“你们今晚吃的什么？”程云问道。
“……菜。”殷女侠眨巴着眼睛道，她余光瞄了眼茶几上的凉菜，已经闻到了香。
“什么菜？”
“看……看不太出来。”殷女侠弱弱道。
“……我就是怕你们饿死。”程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大年三十，餐馆也大多关门了，并且这三人都不是舍得花钱的人，程云真怕他们饿肚子。
“我给你们带了凉菜，这会儿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了，将就着吃吧。”
“哇！”
“谢谢站长！站长万岁！”
“对不起。”俞点小姑娘则有些内疚，她觉得是她没有照顾好其他两个人。
“别这么说，你还是病员呢。”程云说着瞄了眼小法师。
小法师则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
“你们买得有菜吗？”程云问道。
“有、有……”俞点小姑娘弱弱的点了点头。
“什么菜？”
“嗯……土豆，还有……”
“算了我自己上去看吧，看够不够炒两个菜。”程云看着正在吃凉菜的三人，站起身说道。
“不用……不用麻烦了。”俞点小姑娘抬起头看向他，红着脸小声的说道。
“什么麻烦，你现在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程云直接转身往楼上走去。
小法师犹豫了下，抓了几块肉和一个鸡腿在手上，连忙跟了上去。
刷开门走进去，程云打开冰箱。
一大袋康师傅香菇炖鸡面，十包装的那种，已经吃了一半了。两包速冻水饺，他们大概是不知道这玩意儿要放到冰箱下层？还有半盘炒得有点糊的藕片、半盘吃起来估计口感很硬朗的番茄炒蛋，此外还有一小碟泡菜和半盘米饭，米饭倒是煮得挺好。
食材包括几个长得很丑的生土豆，两根焉了吧唧的茄子。没有肉，估计他们的厨艺还没点到那里去。
“额……”
程云一时十分无奈。
买菜都不知道挑好看一点的买吗？
程云将速冻水饺放到冰箱底层，然后从中层拿出一块肉，琢磨着可以做一盘肉末茄子。
正在此时，小法师中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药我已经做好了。”
“给她吃了吗？”程云头也没抬。
“没，才刚做好。”
“什么样的，我看看！”程云对此有点好奇。
地球也有治疗白血病的药，但并不是百分百能治好，根据白血病的种类不同有不同的治疗概率。也有能压制白血病从而让病人过着正常生活的药，但必须一直服用，不能间断，花费很高。所以程云对这种来自异世界的‘仙丹妙药’还是很感兴趣的。
“喏！”小法师早有准备，分出一只手从背后摸出一个玻璃瓶。
“额……”程云看着小法师手中那小半瓶‘黑芝麻糊’，扯了扯嘴角，说，“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药'……长得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而且这个瓶子……”
“装可乐的。”小法师很淡定的道。
“好吧。”程云接过那瓶芝麻糊，摸了满手的油，“你确定这玩意儿没有什么副作用？”
“啪！”
小法师轻巧的打了个响指，动作很酷。如果不看他另一只手抓着的一大把肉的话。
一个半透明的界面顿时出现在程云面前，凌空悬浮着，粉色基调的界面背景让程云一愣一愣的。
“这是我的个人计算机和辅助芯片的运算结果，根据我制药的操作误差和你们这个世界与我们那个世界的相同植物在不同环境下进化出来的些微差异，副作用是存在的，但很小，微不足道。我个人认为这一点点副作用完全可以忽视。”小法师说着啃了一口鸡腿。
“你的那什么计算机可以唤醒了？”
“嗯，只是功能还不太齐全，一些符文在这个世界失去了效用，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恢复。”小法师的声音有些囫囵不清，大概是嘴里塞满了东西的原因。
“副作用是什么？”程云也看不懂那个界面上的文字，图表也看不懂，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那个粉色的界面上。
“昏睡而已。”小法师淡淡道。
“噢。”
“现在就看站长你怎么哄着俞点姐把这幅药吃下去了。这是第一天的量，总共要吃三天，我那还有两瓶。”
“这玩意儿什么味道？“
“不苦，但是有很重的药味。”
“是吗？”程云将鼻子凑到瓶口闻了闻，说，“这好办，我待会儿给她煮一锅粥，给她说是药粥，给她补身体的，顺便就把这玩意儿加进去了。”
“随你吧。”小法师一个响指又将那个界面收了回去。
程云继续打量着芝麻糊，还是觉得这玩意儿长得太奇怪了——他甚至能看到里面和芝麻糊一样有着一些白点，但它偶尔又冒一个泡出来，让人不敢把它当成芝麻糊。同时当他细细感应，还能感应到环绕在瓶子周围但又好似被什么东西牵扯住的能量粒子。
片刻后，他才放下瓶子，也放下了菜刀，转而从下面柜子里拿出一袋粳米准备煮粥。
小法师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说道：“因为我这是按照‘土方法’制作出来的药，所以成品就是古代炼金药剂的样子。而且因为药剂原材料的问题，以及我的做法不太讲究，导致缺乏美观度也属正常。如果要用作商业销售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想办法去除它的水分让它变成粉末或药丸状，但既然是自己人用，那就没所谓了。”
说完他还补充了句：“古代药剂师跟随军团或佣兵团外出时都是这样的，给自己人做药剂从不讲究，越难看、越难吃越好。免得有人把它当饭吃。”
程云点点头：“好吧。”
半小时后，粥在高压锅里熬着，旁边放着那小半瓶黑芝麻糊，程云的肉末茄子也起锅了。
想了想，他又将冰箱里的米饭拿了出来，炒了半盆蛋炒饭，和泡菜一起端下去。
把饭菜放在前台，让他们就着凉菜，一边看春晚一边吃。
本来程云以为三人晚上再怎么还是吃了点，现在应该吃不了多少。但他错了，他们晚上就像完全就没吃饭一样。
一个老家的罐罐鸡，两斤牛肉和一斤核桃肉，一叠泡菜，还有程云刚炒好的肉末茄子，几人像是遇见了什么美味似的，吃得极香，一人一碗蛋炒饭很快就见底了。俞点小姑娘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也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刨起饭来，好像都不用吃其他菜，光泡菜和蛋炒饭就能满足她了。
程云有点难以想象他们这两天都怎么过的。
小萝莉在旁边看着他们吃，没多久也转头眼巴巴的看着程云，表示自己也想吃。
最后就连程云也拿了一个小碗舀了一点点，就着泡菜吃了两口饭。
还别说，油腻的吃多了，吃点泡菜和炒饭还挺开胃解腻的。
可惜，炒得太少。
丢下碗，殷女侠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看着她这个样子，俞点小姑娘更加内疚了，她觉得都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
程云把殷女侠和小法师打发去洗碗，自己则和俞点小姑娘坐在一起，默默的看着春晚。
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俞点姐，你还没有去医院检查吧？”
俞点一愣，有些慌乱的说：“还没……没有。”
她有点害怕检测结果，于是便本能的有些抗拒。
程云点点头：“想过完年再去检查吗？”
“嗯。”俞点小姑娘低声答道，她还依旧盯着电脑屏幕，但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目光也闪烁不定。
“没关系。”程云笑了笑，“这几天正好过年，过几天去检查也没关系。”
“嗯……”
“不要太担心，多半没有问题的。”程云说。
“你不用安慰我……”俞点小姑娘低着头小声说，她眼角已经有了点泪光，她现在是真的很舍不得这个世界。
“那万一检测出没事呢？你有想过吗？”程云忽然问道。
“万一……”俞点小姑娘愣愣的。
“你有想过吗？已经走到了生与死的边缘，这么绝望的一个时刻，如果到时发现这只是上天给你开的一个玩笑，或者冥冥中某位神灵救了你一命，你又该如何呢？”程云说着顿了顿，“我看电视上啊，那些临死逢生的人到后来都会有大转变，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多了几十年的寿命，你该如何度过它呢？”
“我……”俞点小姑娘犹豫了，“我没想过，不过我应该会更加珍惜吧。如果真的有一位神救了我，我会好好感谢他的。”
“可这世上没有神。”程云说。
“嗯……”俞点小姑娘拖着长长的鼻音，这是犹豫思索的表现。
“正如你所说，如果万事大吉，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余生才是。……要比现在更加阳光开朗，要对生活充满希望，生活多数时候总是越来越好的不是吗？这一辈子这么短，而且意外还这么多，谁都无法确定我们的生命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突然结束，所以要把它过得十分精彩才能不枉此生啊。”
这些话是老法爷的风格，程云受他影响很大。
但如此说着，程云的声音却越来越沉，表情也逐渐充满了感慨——如果他的寿命真的与宇宙同齐，那现在的他实在难以看到终点，他有些无法想象他该怎样度过余生。
俞点小姑娘想了想，深呼吸了两遍，点了点头，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
虽然她觉得这个几率实在很小，希望的光芒微弱得让她很茫然，但她依然憧憬着那一点点可能，并暗自祈祷着。
如果奇迹出现，她就相当于死过一次的人了……就把从前的自己抛掉吧！
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需要勇气的决定了。
程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说道：“我给你熬了一碗粥，加了点补药，给你补补前几天耗掉的元气。放心，我加了糖，会很甜的，先放那凉着，等你待会儿饿了再当夜宵喝吧。……真是的，看春晚这种节目也不知道备点瓜子什么的！”
俞点小姑娘点了点头：“嗯，谢谢老板。”
俞点小姑娘没有看完春晚，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或者太困了，她十一点就上楼休息了。
殷女侠这几天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守着她，当然也和她一起。
从程云房间里端出一碗已经凉了的粥，俞点小姑娘能看见粥里的莲子、黑米、红枣还有其它她不认识的粗粮，倒是没看见补药。虽然黑乎乎的，但看起来倒是还挺好喝。
整整一大碗！
俞点小姑娘将碗放在房间里的桌上，坐下来先用勺子舀了一勺来尝尝。
果然很甜。
有药味，但一点不难喝！
俞点小姑娘抿了抿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又开始有些晶莹湿润了。
殷女侠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见此忽然有些慌了，连忙道：“怎么啦，怎么哭了，是不是里面放了辣椒啊？”
“噗噗噗……”
俞点小姑娘红着眼笑了出来。
“哪有粥里放辣椒的！我这是感动的。”说完她又拿着勺子对殷女侠说，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但她竭力保持平静，柔柔弱弱又强装坚强的样子很惹人怜惜，“你要不要也来吃一点，甜甜的，很好喝。”
“不！”殷女侠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怕喝出什么毛病来！”
“这是补药……”
“不……反正我不喝。”
“为什么？”俞点小姑娘一愣，平常不管她吃什么她都会分一大半给殷女侠，殷女侠也会美滋滋的接受，而且吃得很香。
今天有点反常。
“站长大人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殷女侠说。
“我……我不会告诉她的。”
“不不不，我没那么傻。”
“是吗？……嗯我的意思是，是这样啊！”俞点小姑娘更加感动了，又低头舀着粥喝。
没一会儿，她拿出一张纸，一边喝着粥一边默默思索着，在纸上写着什么。
殷女侠偷偷的瞄了眼，看见她在纸上写着一个个词，字迹很好看。
“阳光……”
“勇……敢……”
“大方……”
殷女侠下意识念了出来。
“啊！”俞点小姑娘连忙捂着纸，“你怎么能偷看别人写的东西啊！”
“唔……我是个傻子，没关系的。”
“……”
大约十一点半，殷女侠拿着俞点小姑娘吃完的碗敲开程云房间的门，是小萝莉给她开的门。
“报告站长，目标已吃得干干净净！”
“……你过来洗碗的？”
“是的！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殷女侠认真的看向程云。
“什么好消息？”
“我打上大师了！”
“什么？”
“我打上大师了！”殷女侠重复着说，“超……超级大师，我的新段位！”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程云黑着脸。
“这怎么不算好消息！我努力了好久，看了好多比赛的视频，才终于学会怎样带着那群猪队友拿胜利！”殷女侠认真道。
“那……那恭喜你了，你怎么打上去的？”
“很简单啊，我原来都是对线把对方打爆，现在除了这个之外，再学着怎么帮其他人就行了。”殷女侠说着皱了皱眉，“就是有时候要让他们几个人头，让我觉得好吃亏。”
“恭喜恭喜……快洗了碗回去休息了，我也要休息了。”程云还在头疼明天该怎么解释自己大年三十外出未归的事。
“咦~~”
殷女侠很是幽怨。
大年三十，程云当然没有急着睡。
但他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手机上好像什么娱乐软件都没有。
之前唐清影倒是不断找他聊天，然而被他说教几次之后，天也就被他聊死了。现在程云的聊天列表中只有那些群发祝福的，但大部分关系都很一般甚至多年没联系过了，程云也没有找他们聊天的兴致。
就这样，慢慢挨到了十二点。
几乎十二点的钟声一过，程云的手机立马就震动了起来。
>最先看到的依然是唐清影的新年祝福，很长一串，但一眼就看得出不是复制粘贴的——
新年到了，祝姐夫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事业顺利、生活美满，感情上也要找到一个又活泼又可爱，既能卖萌撒娇又能大方甜美的女朋友！啊还要胸大！
程云：“……”
扶了扶额头，他又回道：“新年快乐。”
殷女侠也给他发了新年祝福，只有‘祝站长大人新年快乐’这短短一句话，估计打这一串字都费了她不少功夫。
程云则回道：“也祝你新年快乐。虽然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但既然来到了我们这里，就遵循我们的节日传统吧。嗯，祝你什么呢……就祝你早点上王者好了。”
接着，程云还看到了一条俞点小姑娘的祝福。
哪怕是在文字中，也能看出这姑娘语气的小心翼翼，她说：“新的一年到了，祝老板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程云刚看完，她又迅速补了句：“我很想当面对你说声谢谢的，但我胆子又很小，所以只能在这里说了——谢谢你，程云先生。好人会有好报的，我希望你这一生能过得幸福。”
程云不禁笑了出来。
这姑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呢！
什么长命百岁……这是咒他吗？什么程云先生……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吗？
还有一句‘好人会有好报’……
真的是这样的吗？
程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命运’这么个东西，也不知道冥冥中有没有某个存在在安排、操控着一切，但他知道，如果好人真的有好报的话，像俞点小姑娘这种经历着种种不幸与不公却还依然善良的向往着美好的人可不应该承受这种命运。
顿了顿，程云回道：“收到了，也祝你新年快乐，平安幸福。不要担心那么多，风雨总是会过去的，我向你保证。困了就早点休息吧。”
犹豫了下，他又迅速打出一行字：“我也相信‘好人会有好报’，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过得幸福。”
俞点小姑娘没有回复他。
因为她很早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睡死过去。但她一直咬牙支撑着，撑到了凌晨过后，新年到来，将祝福发出去后，她才像是解除了心结似的，扔下手机一倒头不省人事。
当然她也不止给程云发了祝福，她只是最先给程云发的而已。除程云外她还给程烟、唐清影、小法师和福利院院长发了，哪怕是就睡在她旁边床的殷女侠，她也发了条祝福。
接着，程云看见程烟在群里发了个红包，上面写着新年快乐。
程云没敢领，害怕是程烟的钓鱼包。
同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给殷女侠、小法师和俞点小姑娘发消息道：“你们可不要给程烟说我回来了啊，我瞒着他们回来的。”
殷女侠回道：“我已经找到诀窍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上王者了！上了王者之后我就去当主播，到时候赚了大钱我就给站长大人买卡车，要比那天那些人的车还大！”
发完，她才重新回道：“收到！”
小法师和俞点小姑娘都没有回他。
程云知道他们肯定已经睡了。
据小法师称‘黑芝麻糊’的副作用就是昏睡。同时为了给俞点小姑娘做这几幅‘黑芝麻糊’，小法师也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了，而且是从早到晚处于研究、计算、调配、施法等等工作当中，这和程云高中时在网吧打游戏打通宵然后在课堂上睡觉可有天壤之别，想必他也累得不行了。
程云有些遗憾，本来他还给小法师和殷女侠准备了烟花的，准备在节点空间放给他们看，现在看来只有明天早上再放了。
程云还收到了来自冯玉嘉、冯玉泽、萧萱等弟弟妹妹的祝福，他都一一回了。
还有关系稍微好一点的朋友，大学室友，李怀安、关岳等人，都选择了在零点之后发来祝福。
程云不断的打字回复。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一点过了。
小萝莉趴在它自己的小床上，抬着头，一眨不眨的望着程云那方。
那个东西发着光，照着程云的脸闪烁不断。
它看见程云捧着那个东西时而露出无奈的表情，时而又笑两句，表情十分丰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这时程秋雅的消息才姗姗来迟，但和祝福一点也不沾边：“程云你跑到哪里去了？大晚上的你也没开车，你失踪了吗？”
程云：“……”
他觉得困得很，揉了揉眼睛，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倒头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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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敌军来袭！”身着厚厚甲胄的士兵跑进大营，他已累得不轻，气喘吁吁，但眼中满是焦急，“我们被发现了，死了三个弟兄！”
“多少个单位？”大营中站在沙盘前的虬髯将军双眼一厉。
“大概……一千多，精锐领头。”
“嘶！”
“一千多！？”
营中军官俱睁大了双眼，有些惊骇。
虬髯将军也一巴掌趴在沙盘上，营中气氛一时好似凝固了。
片刻后，士兵才问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虬髯将军反问。
“一千多单位的敌军，精英领头，可是一支大军啊！”一位军官提醒道。
“有多远？”将军又问道。
“不、不到十英！”士兵答道。
“不到十英！”又有军官惊呼出声，随即他立马掀开帐子走了出去，估计是整肃部队去了。
“我们……只有一万一的部队，最近的军团起码要一天才能赶到，而最近的具装重骑就算全速驰援也得半天。”一位军官犹豫着说，“我们……”
“嘭！”虬髯将军又拍了一下沙盘。
“退？能往哪退？”将军转头死死的盯着那名军官，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军官沉默下来，许久才说：“下令吧。”
“全体将士准备迎战！”将军死死盯着沙盘的一处高处，“有得打！可以打！让部队前行，抵达这个位置，弓箭手列阵，石油全部搬上去，骑兵也在两侧高地准备。”
他想着麾下的一万精锐军队，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已经退无可退了，这里是洛南群山的一道重要防线，如果被敌方凿开一道口子，整个洛南山脉很可能会决堤，到时候对方的雄兵悍将在后方那块平原上纵横驰骋，谁也无法阻挡他们。
人类士兵的确远远比不上对方，但到了这个时候，倒不是说人类士兵有多强大，而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死战，必须用出全身力气才能取胜存活！
知道不战就会死，谁都会变成一头猛兽！
将军很快提上重枪，掀开帘子走出大营，外面的士兵有些还在默默的穿着甲胄、擦拭刀兵，有的则已经列阵待命了。
兴许今天……这一万大军就将成为历史，就算取胜，也将建制不成。
兴许今天……他也会死。
狼将雷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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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战报，第七十六军团全军覆没，没能挡住敌军！”有一士兵喊道，不过已然是另一个地方了。
“雷炎呢？”
“雷炎将军估计已经……”
“指挥部怎么说？”
“具装重骑和八十三军团、八十六军团已经赶往拦截，指挥部让我们马上顶上去，后面东方人的军团会代替我们的位置！”
“轻装出发，急行军！”
“是！”
可当年轻的将军走出大帐时，前方忽然白光一闪，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将军瞬间抽出大刀，旁边的士兵也如临大敌，标枪兵甚至握住了长枪，手臂上亮起岩浆似的符文。
“慢！”
年轻将军瞬间喊道。
他看见那个奇怪的东西上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身着人类将领制式重甲，背着重盾，提着战刀的男人。那熟悉的气息立马让他明白，来者并非异族。
这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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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群山守住了！”一名布袍女人站在一处简易木楼中，“但我们损失了三个军团，敌人来势汹汹，远超我们想象！”
“守住就好，守住就好……”指挥部的人喃喃自语，生死而已，这些年谁还没见惯呢？
“还有一件事，李将军回来了。”
“谁？”
“两年前死在苍山的李将军，第三十六军团的守将，他麾下部队战败后苍山防线就崩溃了，而今他又回来了。”布袍女人说，“我亲自去确认过，的确是他，而且他还带了很多异世界的东西回来，我猜想他应该是前往了另一个世界，像是他们的世界一样。”
“嘶！”
“这怎么可能！”
“奇迹！奇迹！”一名指挥官喃喃念叨着。
“他现在正在往回赶，预计会在三天内抵达指挥部，各位指挥官请做好迎接准备。那可是一位很不错的将领。同时我也会通知其他萨满过来讨论此事，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战争胜利的希望。这个时候任何一丝希望我们都绝不能放过。”布袍女人沉声说。
“胜利的希望？”
“我们真的能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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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云醒来之后，心中感情复杂难明。
李将军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他无法确认他昨晚梦见的是李将军那个世界真实发生的事，还是只是他纯粹的一个梦。
就像老法爷离开后他从未梦见过老法爷，雪地之王统领和鹰神离开后他也从未梦见过他们。
一次都没有。
昨晚睡前他有想过李将军，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程云觉得那个梦和以往的感觉也不太像。
他坐在床上呆滞良久，直到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他才终于起身拉开窗帘，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在这清冷的冬季，他也没穿衣服，只穿着一条短裤，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去。
敲锣打鼓的不止一队，有好几队。
有给某空调打广告的，又给某地产打广告的，还有单纯庆祝新年的。
甚至还有一队舞狮舞龙的。
程云看见有小情侣互相依偎着走在街道上，有小孩子穿着新衣拿着糖边走边吃，有四五十岁的老夫妇了还一边走一边打闹……路边树上挂着红灯笼，绿化带中摆着装饰物，新年的味道十分浓郁。
这却让他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有点堵，也有点难受。
这种惆怅绝不是以前的他的性格。
程云怔怔看了许久，直到小萝莉跑到他身边，抬头疑惑的与他对视一眼，他才感觉到了冷，进屋拿了衣服穿上。
然后又走回阳台，继续盯着下方看。
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李将军。
我这里歌舞升平，你那里呢？
很快程云又回到房间中。
这座城市繁华如梦，但撑起城市的很多都是外来者，从今天就看得出——当外来者都回乡过年之后，街上的人要比往常少了许多，路边很多商铺都关门了。
还在营业的大多是服装店和娱乐场所。
至于超市、菜市场之类的，都关得七七八八了。就算还有开着的，程云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找。
他现在正在为早餐发愁。
冰箱里还有几个土豆……
下面倒是冻着有肉，但也不能光吃肉吧？
程云打开冰箱，手抓着冰箱门，来回审视着空荡荡的冰箱内部。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小萝莉便蹲在洗碗台上，歪着脑袋疑惑的盯着他，似乎觉得这只人类又在犯蠢了。
“大年初一的话，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应该吃汤圆吧？”程云自言自语着，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汤圆是没有指望的了，他们压根对‘过年应该准备些什么’完全没有概念啊！速冻水饺？太寒碜了……我记得柜子底下好像还有点面粉，做个扯面？”
“话说一整晚没有回去，大初一早上也不见人影……”
程云一边说着一边从节点空间里取出一头野猪，砍下猪腿，剔下腿骨，准备用高压锅熬一锅骨头汤。
扯面就得配高汤！
他吹着口哨，熟练的当着大厨。
没一会儿，程云把面和好，抹上香油，盖上一张薄布放了一段时间，便去叫殷女侠和小法师过来扯面。
小法师还在沉睡，倒是俞点小姑娘居然醒了。
俞点小姑娘坐在床上捧着手机看着，她头发有点凌乱，明显刚刚才睡醒。她手机上显示着微信聊天界面，没什么人主动对她说新年快乐，只有她昨晚问候的那些人回复她的消息。
挨着挨着看下去，她脸上不由挂起一丝微笑，又有些感动。
终于看到程云的消息。
俞点小姑娘愣了愣，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正在这时，她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盘腿坐在床上修了一晚上仙的殷女侠忽的睁开眼睛，淡淡道：“站长来了。”
俞点小姑娘又愣了愣，看向殷女侠，面露无语之色：“我也知道。”
只见殷女侠双臂一展便将身上的被子褪去，她从床上跳下，也不穿鞋子，赤着脚两三步便跨到门口，咔的一下打开门。
“站长新年快乐！”
映入程云眼帘的是一只穿着白底小熊图案睡衣的女侠，睡衣很宽松，显不出她身材的火爆，便让她显得十分娇小。
此时她正仰起头，一脸‘给你惊喜’的表情。
程云愣了愣：“买了件新睡衣啊？”
“昂！”
“什么时候？”
“前天。”殷女侠低头扯了扯自己胸口的衣服，又说，“小俞姑娘说过新年要买新衣服，所以带我去买的。”
“然后你就买了件睡衣？”
“打折，很便宜的！”殷女侠有点不满他那种好像很惊奇一样的语气。
“好好好……”程云无奈的说，“今早我们吃不成汤圆了，吃扯面，大家一起过来扯吧，多一点参与感。吃完我就要回去了。”
“扯面？一起扯？”殷女侠一愣。
“嗯，很简单的，我都把面做成长条状的了，把它扯长扔锅里就行了。”
“我马上来！”
砰的一声，殷女侠将门关上了。
再次打开门时，她和俞点小姑娘已经穿戴整齐。
这时程云已经将骨头汤倒进普通锅里，然后站在边上指挥着三人扯面。
他拿出手机，这才把昨晚程烟发的红包领了。
总共一块钱的红包，他领了三毛多。
不出意料，是程烟的风格。
扯面下锅很快就能煮好，于是几人拿着碗围着锅站着，就连小萝莉也叼着它的饭盆站在灶台边上守着。
趁此机会，程云对俞点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前几天的高烧和感染已经完全退了吧。”
俞点小姑娘今天穿着一身新的羽绒服，黑色的，显得她身板更加柔弱。面对程云的问话，她点点头答道：“已经完全好了，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头晕，很想睡觉。”
程云顿时看向小法师。
小法师扣了扣脑袋，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说：“想睡觉就去睡呗！”
俞点小姑娘点头：“嗯，先吃饭。”
吃过扯面，她还撑着洗了个碗，然后立马便又躺回去睡觉了。
程云则带着小法师和殷女侠进入节点空间。
在节点光球的旁边，一桶烟花和许多小烟花摆在一起，让殷女侠很是茫然。
“这是什么，刚破碎虚空过来的？这年头一些物件也能破碎虚空吗？”
“这是烟花。”程云微微一笑，“按我们这个国家的习俗，过春节是要放烟花庆祝的，古时候则是为了祛除秽物。嗯，只是现在不允许在城市里放烟花了。我想着你们大老远穿越过来也不容易，所以昨晚买了桶烟花想让你们也体验一把。”
“唔，烟花啊！难怪看着有点眼熟。”殷女侠一脸自己认识烟花的表情。
而这时小萝莉已经从程云脚边跑到了烟花旁边，扭过头来看向程云，小脸上满是兴奋。
没一会儿，烟花便被点燃了。
“蓬……嘭！”
程云等人站得远远地，抬起头望向天上。
殷女侠立马愣住了，呆呆道：“哇！”
小法师面容就要平静多了，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放完烟花，殷女侠内心震撼还未平息，看着不远处还有一些零散的小玩意儿，甚至小萝莉已经小跑着蹿了过去，她也连忙跑了过去。
小法师则站在程云身边，懒洋洋的说：“这玩意儿我也会弄。”
“嗯？”程云表示狐疑。
“切！”
小法师有些不屑，伸出一根手指，半眯起眼睛念出一声短促咒语。
“蓬！”
他指尖多了一颗猩红火苗。
“看！爆裂火球！”小法师说着，手指着天上，抬起头，口中发出biu的一声！
那颗豆大的猩红火球立马化作一道光芒蹿上天空，随即轰然炸开。
“轰！”
一声闷响传来。
天空绽放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火球，周围的黑暗好似都被照亮了。
殷女侠和小萝莉闻声立马抬头看向天空，却只看见火焰迅速消散的一幕。
小法师得意的扬了扬头：“怎么样？”
“还行，就是不太好看。”
“额……”
装×失败的小法师有些不甘心，说：“不就是五颜六色嘛，给我点时间，我也能弄出来。”
“弄出来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允许你去外面放。”程云说。
“额……”小法师一脸挫败感。
当殷女侠和小萝莉疯玩着将烟花全部败光后，三人一兽才离开节点空间。
“我要回去了。”程云说着，又顿了一下，他将外套拉链拉开，把手伸进内包，一边掏着什么一边对殷女侠说，“按我们这个国家的习俗，过春节是要给小朋友们发压岁钱的。虽然你已经不小了，但这也是你这辈子过的第一个春节，我觉得还是要让你体验一把。”
殷女侠起初还有些茫然，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双眼立马亮了起来，期待的看向程云：“我也有压岁钱吗？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东西！”
“嗯。”程云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包。
殷女侠目光立马变得灼热起来，表情兴奋：“站长万岁！”
她接过红包，脸都笑开了。
旁边的小法师一扫方才没睡醒的模样，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程云，迟疑了下，还是放下了心里的那点矜持，厚着脸皮，搓着手，磕磕碰碰的道：“那个……站长，其实我还没有毕业，我还是个孩子……”
他现在可是一贫如洗，下个月的工作还没做，工资却已经预支了一部分了。
小萝莉也高高抬起头盯着程云的下巴，用一只小爪子扣着他的小腿：“呜！”
程云一笑，又从包里摸出一大一小两个红包：“自然是有你们两个的份的。”
他将大红包递给了小法师，将小红包递给了小萝莉，一人一兽都十分满意。
“谢谢站长！”小法师连忙道。
“呜呜！”小萝莉也叼着小红包，双眼亮闪闪的看着程云。
“其实我有件事要给你商量，准确说来应该是别人拜托我询问你一件事。”程云对小法师说。
“什么事？站长大人但说无妨！”小法师捏着红包，心情已经好到说成语了。
“……额，还是下次再说吧。”程云犹豫了下，“我要赶着回老家了，大概明天就会回来，你们中午和晚上还是想点办法弄点好的吃，大过年的。高压锅里有骨头汤。”
“额……”小法师皱着眉看向程云，“站长你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最讨厌了！”
程云把小萝莉放进节点空间，很快便坐上了回老家的车。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些能飞能瞬移的人了，如果他也有这本事，他昨晚就可以在老家和宾馆之间跑个来回。
在车上，程云拿着手机对程秋雅发消息：“你给我打了掩护的吧？”
二堂姐气呼呼的回道：“昨晚问你话你不回我，现在想起我来了？”
“二姐~~”
“我给他们说你去你同学家了，哈哈你回来等着听他们念吧！大年三十跑到同学家里去，还大晚上的，早上也没回来吃汤圆，很可疑哦！”程秋雅回道，“他们说不准会怀疑你偷偷谈了个女朋友，然后大年三十跑去见你老丈人去了哈哈！”
“……我要到斜阳了，来接我。”
“唔，什么时候到？”
“十点吧。”
“哦，程烟还给你留了汤圆。”
“是吗？”程云摸了摸还很饱的肚子。
大概十点钟，他抵达斜阳镇。
下车在车站里偷偷的找了个角落将小萝莉放出来，抱着往外走去。
一辆崭新的电动三轮车赫然停在车站外面，在一群摩托车中显得有些不协调。而车上坐着的那名高挑清冷的少女更是与平均年龄四十以上的摩的司机形成鲜明对比。
“额……”程云顿时一愣，竟莫名有些心虚。
居然是程烟！
这时程烟已经看见了他，她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程云抱着小萝莉走了过去，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烟瞄了他一眼：“不能来？”
程云一怔，他似乎从程烟这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满。
“我的意思是说，你骑这车也骑得不熟练，春节人又多，车也多，多危险啊……”
“和骑自行车差别不大。”程烟道。
“好吧。”
“上车啊！”程烟皱眉。
“要不我来开……”
“上车！”
“额……”程云这才坐到了后面。
他们需要穿过小镇街道，和人明显变少的锦官截然相反，大年初一是小镇全年最热闹的时候。哪怕今天小镇并不逢场，也是人山人海，三轮车像是深陷泥潭，几乎走不动。
服装店和网吧最热闹，其次是路边的餐馆和忽然变得到处都是的烧烤摊，街上很是热闹，各种声音响成一片。
程烟以前毕竟没有开过这种车，她开得非常小心，手刹全程没放下来，左手搭在刹车上面，脚也一直放在脚刹上，不断按着喇叭，并且她只敢一点一点的慢慢拧电门。程云可以明显感觉得出她的紧张。
扭头和边上蹲着的小萝莉对视一眼，他再次对程烟说道：“要不还是我来开吧？”
程烟这次连回都没回他。
一路穿过街道，他们俨然是所有人的焦点。
男的帅气，女的貌美，边上还有一只颜值突破天际的猫乖乖蹲着，几乎路边所有年轻人都会多看他们几眼。
走出镇场，开上乡村小公路，耳边一下子清净了下来，路上也变得空旷了。
程烟依旧没开太快。
忽然，她问道：“昨晚你跑哪去了？”
“啊？”程云其实没听清，他看着路边走神了，但稍微一联想他便知道程烟问的是什么。
“我去同学家了。”程云说。
“去同学家了。”程烟淡淡的重复了一句，并未过多反驳他，但更像是‘她不想在这个事上多纠缠’，而不是‘她已经相信了’。
程云刚松了口气没多久，便又听她问道：“昨晚我在群里发的红包，大家都领了，你为什么没领？我看你都有时间和别人聊天啊。”
程云立马一愣。
大家都领了？
显然不可能。
小法师今早才领，只领了一毛钱，但他显然不能将这个说出来。
他更关心的是后面一句。
程烟怎么知道那会儿他正在和别人聊天？
难道……
程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唐夭夭同学。
但他不动声色，说道：“我和谁聊天了？”
程烟没吭声，继续骑着三轮车沿着乡村公路往前走着，只是加快了点速度。
现在时间虽然还早，那路旁的林子里、小山坡的半腰上，乃至河面上都萦绕着淡淡的雾气，但阳光却早早的就出来了，似乎在彰显着今天又会是个好天气。
片刻后，程云已经开始觉得刚才程烟只是说一句话来诈他一下了，程烟却忽然又令车速慢下来，淡淡的道：“你忘了我和程秋雅、冯玉嘉睡一起。”
程云：“……”
看来唐夭夭同学没有背叛他！
路上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小萝莉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它将耳朵竖得高高的，一下机警的扭头看一眼程烟，一下又看一眼程云，很是鬼机灵。
在小萝莉那双星空般的眸子的注视下，宇宙之王开始胡扯了：“你是在群里发的红包，又不是单独给我发的，我一时没注意到也很正常啊！而且就算注意到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是不喜欢在群里聊天的，我觉得除了公布什么事方便一点以外，在群里聊天实在太没有礼貌了。”
程烟面无表情的骑着车。
见胡扯用处不大，程云开始倒打一耙：“诶你居然还先说我了，我还没说你呢！人家玉嘉、玉泽，包括萧萱萧念都知道给我说新年快乐，你作为亲妹妹，到现在还没对我说过一句新年快乐，你好意思吗你？”
程烟依然没有理他。
兄妹相处多年，早就对彼此的把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哪那么容易中招。
三轮车开进村子里的时候，程烟忽然问道：“程云，你拿过年钱拿到了多少岁？”
“嗯？干嘛问这个？”
“问你！”
“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
“二十岁吧。”程云看着街上还没散去的热闹，心不在焉的说道，“只要你还在读书就一直能拿，我当初是因为自己找了点事情做嘛，赚了不少钱，也就不好意思再要长辈们的过年钱了。”
“哦，我现在还在读书。”程烟淡淡道。
“嗯。”
“我还没成年。”程烟才十七岁。
“嗯？我知道……”程云敏锐的发现了点不对劲，立马皱起了眉，“干嘛突然说这个，难道是他们今年没给你过年钱？不可能吧！”
“……我总觉得今年少拿了一份。”
“谁没给你？四姑？三姑？还是大伯？爷爷肯定是给了的吧？”
“……”
走过街道，人变少了，程烟才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淡淡的道：“你还没给。”
“啊？”程云思维没接上来。
“刷！”
程烟踩了一脚刹车，三轮车立马停在田间水泥小路的中间。
她坐着没有动，背对着程云。
程云终于反应了过来：“啊……”
“……”
“我也没带钱啊！”程云尴尬道，“我说你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呢，原来是在疯狂暗示啊！”
“支持QQ红包、微信红包和支付宝，他们几家的红包样式都做得挺好看的。”程烟很淡定的说道，又启动了车，接着补充了句，“新年快乐。”
“……”
程云无奈之下，只得摸出手机。
小萝莉便长长伸着头，试图看懂程云都在那个方块上面做些什么。
发完红包，程烟感受到震动之后，才对程云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嗯？”
“明天初二，要回去祭拜爸妈。”程云说道。在这个地方，大年初二是要上山祭拜‘老人’的，类似清明的‘挂青’，但因为程教授和安教授的骨灰埋葬在锦官，并未送回来安葬，作为他们的子女，程云和程烟今年肯定不能在老家祭拜其他已逝先辈了，他们应该在公墓祭拜父母。
“哦。”程烟也想起来了，每年初二他们都要上山祭拜‘老人’的，以往程云还总是赖床。
她没再说话。
三轮车很快开进老家的院坝里停下。
程烟呼出一口气，从车上下来，连忙摸出手机把红包领了，看到上面的金额，她算了算，觉得年后出去旅游的钱已经有了。
程云下车往屋中走去，小萝莉也轻巧跳下车，连忙跟在他后面。
坝子中没有人，只有几个小孩拿着擦炮和玩具枪在乱跑，似乎是旁边某户人家的后人，从城里回来的。说不定程云小时候还和他们的父母在一起玩过。
这群小孩一边跑一边疯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口中还不断嚷嚷着什么‘双响炮’、‘三响炮’、'沙漠之鹰'之类的话。
程云不由得感慨，这个年代的小孩就是比当年的他们懂得多。
当年他们那个年代哪知道什么沙漠之鹰啊，只分得清手枪和机关枪，短的统称手枪长的统称机关枪。
双响炮倒是玩过……
忽然，一声爆响在他身后响起。
“砰！”
程云一阵心惊，立马回头看去，只见坝子上留有一个青蓝色的印记，旁边散落着紫黑色的纸屑，就在他和小萝莉身后不远。
小萝莉正一脸懵逼的回过头。
程烟也转身看了过去。
随后，两人一兽几乎同时转头看向那群熊孩子，而他们正疯笑着一哄而散！
程云面容顿时一沉。
而程烟的表情就很冰冷可怕了，像是随时可能拿出她短跑女子组冠军的实力冲去将那群熊孩子抓住，再以她练格斗多年的身手狠狠揍一顿似的！
反应过来的小萝莉更是立马现出怒容，低着头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程烟刚准备呵斥，却异变突生。
“砰！”
跑在最前面的一名熊孩子忽然来了个平地摔，像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左脚绊右脚，但更像是某个看不见的东西绊住了他，令他奔跑中的身体瞬间腾空而起，抛出一两米后狠狠摔在水泥地上。而剩下的熊孩子像是被他吓到了或者被他倒地的身体绊住了似的，也纷纷摔倒在地。
仅仅几秒，那群孩子全部倒在了地上。
最先摔倒的熊孩子额头已经破了，瞬间鼓了个大包并有鲜血流下，他爬起来坐在地上嚎哭不已。
剩下的熊孩子们也都纷纷带伤，不是脑袋被摔破了就是脚扭了。
一时间嚎哭声此起彼伏，像是在比谁哭得更响亮似的。
小萝莉这才收回目光，得意的看了眼程云。
程云也看向它，当然不可能责备，但目光中也不带有赞许。
程烟则还处于惊讶之中。
回过神来，她露出了一抹轻笑。
熊孩子们的父母家长很快听见了他们的哭声，从屋子中跑了出来，除了年迈的爷爷奶奶辈，赫然都是一群打扮得漂亮帅气的小年轻们。估计年纪最大的也就比程云大个一两岁。农村里结婚早，很多读书没读下去的人都早早的就结婚了，而且大多数都是奉子结婚，说实话很多时候程云都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在‘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年龄当上父母的。
或许就在一两年前，他们还是个习惯在网吧通宵、与人争执斗殴的叛逆孩子，一两年后就结婚生子了。
或许就在结婚的前两天，他们还在和父母要钱，和对象吵架。
或许在他们为人父母的时候，程云还在学校逃课抄作业，还在背上包到处旅游、登山，还在想方设法怎么玩。
望着那些人尚有些熟悉的面孔，程云无比确定他们就是儿时和自己一起玩耍、捣蛋的那群人，但时光却赋予了他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多年未见，已生疏得完全不敢认了。
一个孩子都能玩擦炮了，一个还是单身狗。
……
程云如是想着，心情难以描述。
想归想，他还是连忙挂上一副假惺惺的表情跑了上去，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下子全都摔倒了啊！”
“哟！头都摔破了！”
“嘶这么严重啊！”
“这大年初一的怎么回事啊……开门红吗？”程云一边看着那群熊孩子一边道，说起来这还真是某只幼年雪地之王殿下赐予他们的开门红，他们应该感谢小萝莉才对。
小萝莉便站在他身后，满脸狐疑的盯着他，似乎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倒是程烟很不屑的‘切’了一声，径直转身走回屋子中。
“是……是程云啊？”一个女子惊讶的问道。
“是啊，你是徐玲姐吧？还有伟伟，强强哥……你们真的是长变了好多啊！”程云笑着道，时光是很无情的，他们还是他们，但他们却早就不是当年在一起无忧无虑漫山遍野疯玩的那群小孩子了。他们各自都在各自的路上走着变着，变得面目全非。
大家都嗯了声，急急忙忙的说了句，便带着各自的孩子上街看医生去了，只留下一个孩子伤势最轻的，和程云闲聊着。
“你结婚了吗？”
“还没呢。”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程云笑道。
“该急了，你也不小了吧。”
“我不急。”
“看我们孩子都有了，你要是再不急着生，以后年龄得差多大啊。”
“没事，不急。”
“诶听说你才大学毕业啊？”
“毕业一年了。”
“大学读了几年啊。”
“四年。”程云客气的回答，一般人不会直接问你读的专科本科，而会问你读了几年，算是一种委婉的问法。
“现在在锦官？做什么？”
“还没工作，守着爸妈的宾馆。”
“哦，这样算起来，读个大学学的东西也没有用上啊。”
“是啊。”程云还是笑道，“啊……我差不多要回去烧火了，下次聊，下次再聊啊。”
“好。”
程云笑着走回屋子中。
简简单单几句话，两种不同的价值观。
“嗯？他们人呢？”程云发现屋中空荡荡的，不由问道。
“出去玩去了。”
“上哪去了？”
“不知道，到处转吧。我们家不是每年初一都会成群结队的出去逛吗？”程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因为程云给她发的红包还挺大的，所以她现在心情很棒。
“哦，也就那两个方向吧。”程云说，“不是去新沟桥就是去后山。”
“你要去找他们吗？”程烟问道。
“容我想想……还是算了吧，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他们也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程云看了看表说。
程烟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进厨房中。
很快，她端着一个小碗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双筷子：“这是他们给你剩的汤圆，放在锅里盖着的，还没冷，快吃吧。”
“嗯？程秋雅不是说这是你给我留的吗？”程云接过碗筷问道。
程烟表情微微一僵。
这时程云又看了眼碗中，表情有些艰难，说：“其实我吃了早饭的……”
“就四颗，一口一颗就吃掉了。”
“一口一颗……我早上吃得很饱。”
“废话那么多，大男人的，四颗你都吃不下吗？”程烟皱着眉盯着程云。
“说得那么容易，这么大一颗……”
程云瞄了眼碗中四颗鸡蛋大小的汤圆，四颗几乎就是一个小碗的大半碗，还挤得满满当当的……自家人做的食物果然用料十足！
这时他的余光忽然瞄见了小萝莉，立马便装作勉强的答应下来：“好吧，我和小萝莉一人一半。”
小萝莉的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的！
程烟：“……”
程云和小萝莉刚吃完汤圆，其他人便回来了。
程云大伯揣着手走在最前面，程秋雅挽着他的胳膊，父女两人慢慢踱着步子往家靠近，画面十分温馨。
后面程祖安两口子牵着程连心，表情很丰富的聊着一些幼稚的话题。
程秋雅跨进房门，立马露出一副很惊奇的表情：“你回来啦？”
程云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女人改走唱歌路线是对的，她这演技要是拍电影啥的，只有做表情包的份！
程云大伯也凑过来，贼兮兮的问道：“你昨晚去哪个同学家住了？”
程云：“……”
接着是程祖安两口子和程连心。
再后面还有一大群人。
几乎每个人走进来都会惊奇一下，然后问他昨晚上去哪了，包括刚满了五岁不久的程连心。
程云无一例外全都是面露无奈加保持沉默，而大家也没有过多追问。
今天天气很好，而大年初一又正是家人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虽然是在乡村，没有什么KTV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却有最天然的青山绿水、最清新的空气、最干净的天空和阳光，和亲人们揣上一荷包的瓜子干果在这样的天气下边走边吃，聊聊天，未必没有大城市里安逸。
程秋雅早就将下午的行程安排好了。
早上是一家人出去逛，注重的是一个整整齐齐的仪式感。而下午就全是年轻一辈的了。
算上程连心，下午出行的人总共有十个，再加上小萝莉，可谓浩浩荡荡。
程秋雅一走出门就说道：“我们先去天桥上面坐一会儿，然后去水坝，再从新沟桥那边绕一圈回来，怎么样？”
“随你吧。”程祖安说。
“咦~~”程秋雅看着他们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不由一阵嫌弃。
她扭头张望着，想问问程云的意见，却发现程云正走在最后，和程烟、程连心走在一起。他拿着一把瓜子一边走一边磕着，瓜子壳就随便扔在路旁，化作春泥更护花。
程连心则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在那只白猫后面，不时试着上前摸一把，都被那只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的白猫敏捷躲开。
程秋雅叹了口气，又问向其他几人：“怎么觉得本姐姐的安排怎么样？”
冯玉嘉说：“没有意见。”
冯玉泽说：“你更大，你决定好了。”
萧萱萧念都对老家周围的环境不是很了解，只得无奈的说：“不是每年都是这样走的吗，大同小异而已，有什么好决定的。”
冯玉嘉闻言顿时一笑，说：“因为某些人总是想方设法展示她姐姐的威信！”
程秋雅：“……”
一大群人说说笑笑，越走越远。
遇上其他出来逛山的人，他们往往会成为别人注视与议论的焦点。
老程家的孩子确实都生得好看。
从农历来说，不用等到立春、春分，今天就已经可以算是初春了。而从气候来说，益州东南部大部分地区从春节前后便开始回暖，许多花也逐渐绽放。
尤其是果树花。
程云老家的桃花都开得早，路边偶尔有几户人家在院子里种着桃树，桃花都已经开了大半枝头了，粉红一片极为好看。
他们一边走一边对周围的事物指指点点。
程云左边是程烟，右边是小萝莉，还有程连心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走走停停，不时说着话，除了程烟以外，小萝莉居然也好像听得津津有味。
“这块大田每年五月盛产小龙虾，小时候大家都会来这里钓。特别是五一节，在大田边上插一排的杆子，捉小青蛙来当钓饵，有时候一天能钓十来斤，再不济也能钓个好几斤。”程云指着一片由很多人家的水田组成的一片‘大田’说道，他虽然面朝程烟，但小萝莉也停下来偏着头看向他，不仅听得认真，而且还很礼貌。
“一般攒个几天的量，我就会背一个背篼骑着自行车拿到镇上去卖。那时候好像四五块、五六块一斤，最贵的时候能卖到七八块。卖一次马上就能变成大款。”
“吹牛吧。”程烟淡淡的道。
“切！你还不信，不信你去问程秋雅和大哥。”程云有些不忿的说道。
程烟便不吭声了，继续往前走着。
这时他们抬起头已经看得见前方天桥了，在一座小山上，连通着两个小山丘。
天桥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表面呈现出苔藓一年生长一年干枯、雨水一年又一年冲刷留下来的青灰色，爬满了青绿藤蔓，顶上甚至长出了两颗小树，亭亭如盖，还挺有趣的，颇有种古色韵味。
这里是程云、程秋雅和程祖安几人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话说回来，以前小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只能漫山遍野的跑，有时候捉个迷藏都能用一座小山来做场地，有时候放学后能在一个小山包上玩滑滑板之类的游戏玩到天黑才回家，有时候顶着烈日漫山遍野刨‘地瓜’，有时候躺在别人种的豌豆地里摘还没长熟的嫩豌豆吃，吃一下午。
这周围的山啊水啊、河沟啊，他们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
天桥很高，起码十几米，中间有很多个圆拱，下面是一条小公路。
这不是人行天桥，而是一种水利设施。城市里的孩子一定没有见过它，因为它本就是一种十分落后的建筑，只存在于农村，早就已经被时代淘汰了。
虽然程云等人经常将它当做路来走，但严格说来天桥上是不能走人的。因为它很窄，总共也就一米多宽，并且两边是两道约莫三十厘米宽的石壁，中间有一条宽和深都只有半米多的水沟用于通水。小时候程云和他的小伙伴们经常在上面玩，或者趴上面吹风做作业，胆子小的就走水沟里面，胆子大的就走两边那三十公分宽的石壁，还比谁走得远。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美好啊。
放学回家正好六点过，正是夕阳最美的时候，那时候的天气好像也总是很好，风总是微微的吹，男男女女们纯洁而又活泼。可惜那时候不懂得欣赏。
现在胡家口周边还有几座天桥，也不知道它还能经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
程云想到这里，难免有些惆怅。
走到天桥下，冯玉嘉忽然折回来，走到程云身边，说：“三哥，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这上面刨地瓜的时候吗？”
程云回道：“当然记得。”
“现在地瓜不长了。”冯玉嘉表情有些疑惑，又有些感慨，“不知道为什么。”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路边的桑树也不结桑泡了，竹林里也不长笋子虫了。”程云笑了笑，“不知道是它们都不见了，还是我们好久没去找过它们了。”
“三哥你偷偷告诉我，你昨晚去哪了。”冯玉嘉忽然凑到程云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问道。
“话题这么跳脱的吗？”程云一愣。
“看来我错了，三哥你不是单身狗，只是有对象了不给我们说。”冯玉嘉贼兮兮的分析道。
旁边程烟抿了抿嘴，眼中精光一闪。
她也很想搞清楚这一点。
但她现在更看不惯冯玉嘉亲密的挽着程云胳膊的样子——作为亲妹妹，她都没有和程云动作这么亲密过，而这个表妹……
程烟心里一时竟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她听见程云对冯玉嘉说道：“你一天到晚哪那么多闲心思啊，是不是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不够啊？你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想考哪所大学想好了吗？要不我叫程烟给你补习下？”
程烟闻言，忽的又露出了一抹轻笑。
“哎呀，你好烦啊你！”冯玉嘉立马像是吃了苍蝇似的，还在程云手臂上撒娇的拍打了两下，以表示她的不满。
“唔！”程云表情很有趣。
程烟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
一行人从旁边的小山坡走上天桥，沿着中央的水渠走到天桥中央，在那两棵小树下坐着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天。下午还有点微风，这种天气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好似全身骨头都变得酥散了，再加上中午吃饱了饭有点犯饭困，直令人想躺下睡一觉。
要是再有一双腿作膝枕就更美好了。
程云坐在石壁上一边看着远方的风景一边幻想道。他左边坐的是程烟，右边坐的是冯玉嘉，两人的年龄相近，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可惜现在早就不是小时候了，这个年纪的兄妹是该避嫌的。
小萝莉在他对面的石壁上躺了下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舒展着优美的身姿。从树叶间隙照下来的阳光打在它身上，显得那些纯白的毛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它半眯着眼睛打着盹，但它时而看一眼程云，时而又看一眼程烟，偶尔还警惕的瞄一眼冯玉嘉。
远方风光很好，大山在程云背后，所以他眼前只有那片连绵至天际的小山，像是一块有着起伏的深绿色毯子。
连绵小山有的地方被云雾遮掩，有的地方有青烟升起。有的地方藏匿着远方的城镇，房子若隐若现。有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座的信号塔，数也数不清。越远的地方便越是模糊，晴空万里、视线开阔，让人不由自主的憧憬着那片被山雾模糊了的远方，想飞过去看看。
过年这段时间也充满了悠闲和懒散的调调，不用为太多事发愁。
程云和冯玉嘉辨认着远方，哪方是斜阳，哪方是西岭，哪方是出江，哪方又是哪个镇哪个乡……
程烟顺着他们二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全都分不清，她在老家生活得不久，也就分得清斜阳镇、西岭镇和花水湾而已，至于在哪个方向，她是搞不太清的。更别说其他那些镇了。
她也插不上话，只得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议论，然后默然的看向远方。
没一会儿，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闲聊。程烟很气的发现，她居然还是插不上话。
平常她是不爱说话的，但现在她心里的感觉却很奇怪，有点气又有点酸酸的。像是小时候父母给程云花钱但没有给她花被她知道了，像是和主人相处得好好的宠物突然发现家里又多了一只新家伙。一个本该和自己更亲近的人却和另一个人打得火热，令她心里瞬间就不平衡了。
平常程云和她淡淡的相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哪怕和程云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她也觉得正常。
但突然冒出个表妹，和他表现得比自己这个亲妹妹还亲密……
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吧喂？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和一个表妹表现得比和我还要好吧？
不然我的面子往哪搁？
这就像是自己的‘玩具’自己怎么玩无所谓，放在那里落灰都行，但绝不能容忍别人把它给抢走了！
程烟心里很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有小萝莉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一脸纳闷的盯着程烟看。
程云向冯玉嘉问道：“讲真，你到时候想考哪个学校啊，有没有想过？”
“哎呀别在这里提这个嘛！烦得很！”冯玉嘉依旧是撒娇的语气。
程烟一脸沉默。
她当然知道这个她名义上的表姐是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谈论关于读书的话题。
“那你想考哪里的学校呢？”程云又问。
“锦官的，大城市。”
“有目标没？”
“哎呀！”
“给我说说嘛，我不告诉别人。”
……
程烟全程沉默着。
从天桥上下来，众人又去了水坝。
这里是控制下游水量的地方，也是发电站，下面经常有一片石头摊，小时候程云每逢夏天都会来这里抓螃蟹。
直到下午四点过，他们才回到家。
程云渴得不行，倒了一碗水咕噜噜喝下去一半，见小萝莉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又将碗递到了小萝莉面前。
程烟则端了根板凳坐到门口，和三姑挨着，小声问道：“三姑，你们家的地址是多少，要那种详细地址，包含街道名、小区名和楼栋的那种。”
“你要干嘛？”
“冯玉嘉不是要高考了嘛，我那儿还有不少复习资料和高考模拟试卷，都是我去年做过的，很有用。还有些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自己出的题，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的升学率，那些老师摸题摸很准的。”程烟淡淡的对三姑和三姑夫说道，“到时候我寄给你们。”
“那太好了！”
“先不要给玉嘉姐说，到时候你们收到了监督着她做就行，保证成绩提升很快！”程烟说。
“要得！”
“嗯，你们念，我这里记一下。”程烟打开了QQ，犹豫了下，又切换到了记事本。
……
晚上。
农村里的房间不小，但放了一张床和一张折叠凉椅后，就显得有点挤了。
凉椅夏天的时候可以折起来当做长椅，一放下去就变成了一张小床，再铺上棉絮，睡一两个人完全没问题。农村里一般都会有这玩意儿。
程云便睡的凉椅，冯玉泽和萧念睡的床。
头上一根电线吊着节能灯，苍白的灯光不算明亮，或许是用久了，还有些偏黄。天花板的角落蒙着一些上个月没打扫干净的蜘蛛网，条件有些简陋。
程云将枕头垫在背后，背靠着墙，戴着耳机开着微信视频，一步一步的指导着小法师熬粥。
小萝莉自然是和他睡一张床。
此时它正踩在程云肚子上，用一只小爪子按着它的小鲨鱼玩偶，咬着玩偶的拉链艰难的拉开，然后又叼着程云今早上给它的红包，塞进小鲨鱼玩偶中藏起来。
冯玉泽和萧念在旁边看着都惊呆了。
把拉链重新拉上后，小萝莉又拍了拍自己的小鲨鱼玩偶，似乎在安慰它什么，又似乎在吩咐它什么。随后它才从程云身上跳下，跑到程云枕头边躺下来，依偎着程云的脖子，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机中把熬粥弄得和制作药剂差不多的小法师。
程云感觉脖子处有点痒，于是左右扭了下脑袋，继续对小法师说：“现在可以往里面加糖了，加十来颗冰糖就行了。”
小萝莉还以为这只人类在蹭自己，它懵圈的愣了下，犹豫片刻，也摇晃着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程云立马感觉更痒了。
这小东西的毛发、体温还有呼出的鼻息全部接触着他的脖子，偏偏他脖子处的皮肤又很敏感，让他很不适应。
忽然，小萝莉扭过头，看向旁边。
程云则专心指挥着小法师熬粥，直到一道人影出现在他旁边不远处。
“哇！三哥你在和一个女的开视频诶，还是个好漂亮的姐姐，是嫂子吗？”萧念站在他和冯玉泽的床上，躬着身扶着墙，探着脑袋看向程云的手机屏幕，表情夸张的喊道。
闻言冯玉泽顿时也爬了起来，满脸好奇：“哪呢哪呢，我也要看！”
视频中的小法师满头黑线，他显然听见了这两个小屁孩说的话。
冯玉泽一边偷窥还一边说道：“三哥你昨天晚上该不会就是去见这个小姐姐去了吧？”
程云竟反驳不了。
最终他只得摆着手驱散道：“去去去，小小年纪不学好，管得真宽！”
萧念和冯玉泽嘿嘿笑着，又躺了回去。
程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小萝莉正挨着他的脖子弯睡得正香，呼吸平缓而又节奏，小身板跟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一张漂亮脸蛋看起来十分恬静。
程云立马伸出手摇了摇它：“起床啦，起床洗漱，我们要回去了。”
小萝莉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都还躺在床上，便又倒了回去，继续面朝着他的脖子睡着。
“起床！”程云啪一下打开了灯。
“呜……”小萝莉连忙分出两只小爪子捂住眼睛，遮住光继续睡着。
“……”
程云坐了起来。
小萝莉立马一愣，温暖的脖子弯不见了，它连忙也直起身，愣愣的盯着程云。
程云下楼时刚好遇上程烟，而长辈们已经早早的起来做好早饭了。
吃过早饭，冯玉泽、萧念和程秋雅等人才醒过来，程云和程烟则上楼收拾东西准备回锦官。
约莫二十分钟后，两兄妹提着箱子下楼，却发现其他人都表情奇怪的看着他们。
程烟愣了愣，疑惑的看了下，才确定他们主要看的是程云。
程云四姑当先说道：“程云啊，听说你谈了个女朋友，还挺漂亮的，啥子时候带回来让我们看看长什么样子？”
程云三姑也说：“是啊，你前天晚上就是去那个女孩子家了吧？”
程祖安也坏笑着补充道：“昨晚上你还和她开视频，被萧念和玉泽看见了。”
程云一愣。
程烟也有些懵逼，连忙转头看向程云。
程云看了眼边上正襟危坐、满脸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对方说的’的冯玉泽和萧念，一时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