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着盯了一会儿，小萝莉很快便感到了无聊。
在黑暗中，它开始四处乱跑。
它时而沿着卧室的边缘量下周长，时而跳到衣柜上居高临下的俯瞰领地……和领地中躺着一动不动的宇宙之王。
时而在柜子和床上轻灵跳跃，时而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优美身姿。
没一会儿，小萝莉跳到了程云床上，打量着这只沉睡的宇宙之王。
它试探性的用前爪戳了戳程云，见这只人类没有丝毫动静，它才小心翼翼的迈步踩到了程云身上——在此期间它一直扭过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程云，像是只要程云一动，它马上就会收回爪子并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小公主床上趴下来，装作一副‘刚才只是你做噩梦了，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很快，小萝莉从程云的腿上走到了他的胸膛上，站得威风凛凛，满脸认真的打量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小萝莉又伸出爪子戳了戳他的下巴。
还是没有动。
似乎已经确认这只人类这会儿是真的醒不来了，它的胆子越来越大。或者说……是天生的调皮和好奇开始渐渐主导了它。
忽的，小萝莉目光下移，一眨不眨的盯着程云的脖子。
它思考了下，眼中骤然凶光迸射。
只见它渐渐张开嘴巴，露出又细又尖的四颗小白牙，然后朝程云脖子上凑去。
“呜？”
它顿了一下，又收回嘴，再次仔细打量着程云脖子，偏着脑袋，像是在寻找着血管的位置。
几秒后，它才重新做出凶猛的样子凑上去，似乎下一秒就会将程云喉管咬断！
可这时，黑暗中又白光一闪。
小萝莉瞬间跑回了它的公主床上，好端端的趴着，然后不经意间抬头一瞄——
它顿时一怔！
随即猛地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对着程云脖颈间空无一物的地方低声呜呜着，发出威胁的声音。
两秒后，它疾动如风，骤然扑了上去！
一步踩上床，第二步踩到程云身上，第三步便冲到了程云胸膛。只见它作势一扑将空气扑到身下，开始呜呜的撕咬起来。
击败了假想敌的它十分满意，还高仰着头瞄了程云一眼，似乎在说——
你看本王厉害吧！
……
几分钟后，它又无聊起来。
看见程云方才匆忙昏睡没有来得及盖好的被子，它似乎想起了它看过的一些动画片里的片段，于是又上去咬着被子拉扯着，将被子扯到了程云的下巴位置。
接着，它满意的点点头，又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一个小时后。
难得有这次机会，小萝莉不想睡觉，但在黑暗中又没人陪它玩，它无聊得很。
所幸它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事，那就是在程云身上打滚。
从程云脖颈开始，认认真真的开始滚，滚到肚子处，又滚回来。
来回几遍，百滚不腻。
平常在这只人类床上打滚就已经非常好玩了，尤其是他躺在床上看着它的时候……却没想到直接在他身上打滚更好玩！
可忽然，小萝莉一不小心滚过了，滚到了肚子下面的位置。
它顿时一愣。
睁着一双懵逼的大眼睛，它一翻身爬了起来，低头认真的审视着身下的被子。
这是什么东西？
……
次日早晨十点，程云才醒。
“嘶……”
程云吸了一口凉气，他撑着床直起身，用一个枕头垫在背后躺着。他低头看了眼，只见被子上一片坑坑洼洼，像是刚被千军万马践踏过的草原。
“怎么回事……”
程云只觉全身酸痛，尤其是上半身，像是每根骨头都移位了一样。
他又看了看旁边。
小萝莉乖巧无比的趴在它的公主床上，两只小爪子抱着它的小鲨鱼玩偶，睁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与程云对视。
“都十点了啊……”程云看了看表，又问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呜呜！”小萝莉连忙晃了晃耳朵，示意昨晚一切正常。
“噢，他们没来叫我们吃饭吗？”
小萝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晃了晃耳朵。
“……”
程云也搞不懂它说的什么，于是便坐了起来，他感觉肚子很饿。
在穿衣服的过程中上身是要活动的，这更让他感到全身酸痛，于是他口中不断抱怨着：“这蹩脚法师，居然没告诉我副作用还包括这一项！”
穿好衣服，他也没急着出门，而是坐在床边皱眉思考着。
小萝莉则趴在它的小床上一动不动，心虚的斜瞄着他。
片刻后，程云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
小萝莉立马更心虚了，甚至将头埋进了小鲨鱼下面，将它心爱的小鲨鱼玩偶当做挡箭牌。
接着，它听见了一阵声音。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
小萝莉顿时睁大眼睛，一脸懵逼。
它连忙拨开小鲨鱼玩偶，看向程云。
它脑中并没有‘唱歌’这个概念，只觉得这只人类莫名用奇奇怪怪的声音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就像……就像过年时那些凡人在那座小山上一样。
怕不是……药有毒？喝傻了？
小萝莉低头沉思着，是不是要去把那只愚蠢的人类施法者抓来好好拷问一番！
一分钟后，程云记不起词了才停下。
此时的他满脸感动，说道：“去，把窗帘拉开。”
小萝莉闻言一呆，抬头看了看他，犹豫着还是跑了过去。
于是，声控窗帘打开了。
外界饱满的阳光顿时洒进卧室，驱散黑暗，将卧室填充成了淡金色，暖洋洋的。
程云迎着阳光，眯着眼睛，感受着这一刻来自阳光的温暖和来自歌声的感动，忍不住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叹道：“原来唱歌不跑调是这种感觉……”
小萝莉则呆呆的看着他。
他此时的表情，说的奇怪的话，都给它一种感觉——这只人类脑袋怕是真的出问题了！
程云兴奋之下，拿起手机，打开网易云音乐，又找了一首歌，跟着歌词唱了起来。
唱完后的他更感动了！
那种感觉就像你从小四肢不协调，以至于你从来都不觉得这种‘不协调’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是看到过其他正常人的样子，你甚至以为你这样就是正常的。
可突然有一天，你协调了，你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可以自如控制肢体了。
你走路、跑步，拿筷子、端碗，所有动作都变得流畅起来。
整个世界的节奏好像都变得轻快了。
心情也随之变得很美好。
程云又啊啊伊伊了几声，他并未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什么变化，这种感觉似乎只体现在唱歌或者进行其他更复杂、变化更多的声音展示的时候——他对于声音的掌控能力提高了很多，似乎还能够发出一些以前限于嗓音条件发不出的声音来，对于音乐冥冥中的某种直觉也提高了很多。
这真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程云讲不出来，他只能体会得到。
大概是因为以前唱歌实在太差，他体会最深的竟然是……平常唱歌转不了音的地方，现在居然能够很顺畅的就转过来了。
不容易啊！
程云满脸感动。
虽然还是称不上多好听，但总归不会‘一开嗓就像是在演小品’了。
转过身，他正好对上小萝莉饱含担忧的目光，这小东西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
“饿了没？”程云问道。
“呜？”小萝莉一懵。
“问你饿了没，早上又没吃饭。”程云继续问道，“你傻了吗？也不回答。”
“……”
小萝莉犹豫着看向他。
半天，它才轻轻点了点头。
程云便说道：“那咱们下去看看他们早上吃的什么，有没有给我们留。”
说完，他便往下走去。
小萝莉也慢慢的跟在他身边，一边走还一边抬起头不放心的瞄着他。
殷女侠和俞点小姑娘坐在前台，电脑上似乎放着什么剧，两人看得津津有味。
见程云下来了，她们立马抬起头，同时啪一声按下了暂停。
“老板……你醒了。”
“站长你可总算是醒了，我给你留了一碗牛肉面，都凉了！”殷女侠说。
“你们早上吃的牛肉面？”
“嗯呐！”殷女侠伸手指了指茶几。
程云转头看去，只见茶几上摆着两个塑料碗，盖着盖子，隐约散发着香料的香气。
“我拿上去热一热。”
“嗯。”俞点小姑娘点着头。
殷女侠则犹豫了下，她从前台走了出来，跟在程云身后上了楼。
走进房间，程云烧了点水，看着已经凝结成一团的牛肉面，不由皱了皱眉。
殷女侠则问道：“站长，你有啥变化没？”
“变化？”
“嗯，唱歌有没有变好听？”
“没有！”程云直截道，他的回答和她昨天下午的回答差不多。
“没有？”
“嗯，没有。”
“一点都没有？”
“最多……有那么一点点吧。”程云含糊的道。
“有一点？”殷女侠立马兴奋了起来，“那你唱一句给我听听，我看看你变的是哪一点！”
“……不行！”
“啊？为什么？”殷女侠一愣。
“因为……因为……”程云犹豫着，对于一个唱歌跑调跑习惯了的人，哪怕现在终于不跑调了，但你怎么能让他一下子就鼓起勇气在别人面前表演呢。
2018年3月9日。
又是一个周五。
程烟在宿舍收拾着东西，将这一周换过还没洗的衣服，要看的书，电脑和充电线之类的全部装进她的书包里。
忽然，上铺冒出一个脑袋。
邓旭红问道：“程烟你这周又要回家吗？”
程烟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邓旭红随即抱怨道：“你怎么每周都回家啊，你不是说你和你哥哥关系不怎么亲吗？”
程烟闻言眉头一挑：“不可以吗？”
“可……可以。”邓旭红说道，“不过我昨天不是给你们说过吗，大二的那个寝室找我们联谊，约好要出去吃饭唱歌的。就明天。”
“我不是也给你说过我不去吗？”程烟淡淡回道。
“为什么啊！这是寝室活动诶，你不去……我们寝室就凑不齐了嘛！”邓旭红说。
“没空！”
“人家黄师兄就是为了你才邀请我们寝室联谊的，你不去的话，光是我们去，多尴尬啊。”邓旭红又说，“黄师兄下学期可是竞选学生会主席的有力人选诶。”
“学生会主席有个屁用！”程烟道。
“额……怎么就没用了，那可是主席啊！听起来就很厉害！”
“高级狗腿和打杂。”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邓旭红翻了个白眼，她是在学生会工作的，虽然知道事实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但听着还是不舒服。
对面上铺又冒出一个脑袋，宋晴晴说：“烟烟去嘛，他们寝室帅哥很多呢，就算你不想脱单，你也为可怜兮兮的我考虑一下啊。”
“那你去啊，我不去！”
程烟刷的一下拉上书包拉链。
邓旭红连忙问道：“那黄师兄那边……”
“关我什么事。”
“他一直很喜欢你啊，一直追你，对你示好。”邓旭红说着顿了下，“还给我们寝室买小零食……”
“嗯？”程烟眉头一皱，“你们还收了他的零食？”
“额……咳咳。”邓旭红咳嗽。
“好尴尬啊。”李雪莲道。
“是他非要塞给我们的！”宋晴晴推锅能力无比之强。
“呵呵。”程烟冷笑两声，直起身看向她们，“你们就是因为那点小零食，才竭力游说我的？”
“胡……胡说！因为想要追你而给我们送小零食的人多了去了，你见过我们为其他人游说吗？”邓旭红一脸正经的道，“我们是觉得黄师兄一表人才，既有能力脾气又好，对你还痴心一片，都追你半年了，所以才决定帮他一个小忙的。顺便也、也看看能不能为你打开一扇新的大门嘛。”
“是啊，你平时不是回家就是去图书馆，在寝室也一直看书……这样不好。”宋晴晴认真的道。
“他送的零食也比较好吃。”李雪莲嘿嘿一笑。
“出息！”程烟嗤道。
“那……”
“那什么那！不去！”程烟说道，“收别人礼物的是你们，达不到别人要求的也是你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又不尴尬。”
“你周末反正也没事……”
“怎么没事？我们要去春游的！”程烟说着背上了背包，又拿出耳机带上——这是被唐夭夭带出来的习惯，现在她走路也喜欢戴上耳机、晃晃悠悠的走了。
“你们？是你们宾馆的人吗？”
“我的女神也去吗？”
“小萝莉呢？”
“嗯，应该会留一个人守宾馆。”程烟说。
“哇我们可不可以跟去！我要见你的哥哥和我的女神！”宋晴晴立马道。
“咳咳，我们要去联谊的。”邓旭红委婉的提醒道，“放黄师兄的鸽子不太好，万一他给我们穿小鞋……而且他们寝室很多帅哥，又会打球又会弹琴唱歌。”
“哦！”宋晴晴马上冷静下来。
“穿小鞋？”程烟不屑的道。
“好吧好吧，你回去吧，黄师兄那边只能我们去说了。”邓旭红叹了口气，她知道程烟向来是不理会她的追求者们的，不管她的追求者们有多用心，也不管条件怎么样。她也不理会学生会，就算在学生会的职权范围内也对学生会的人没有好脸色，邓旭红觉得……这大概和她刚入学的时候她哥哥对她的那番‘教导’有关？
“我走了。”程烟背上包离开了宿舍。
……
晚上，安居宾馆。
一群刚吃过晚饭的人待在前台，商量着明天去哪里春游。
因为大家其实都对周边地形不怎么熟，于是基本都是程云和程烟两兄妹在商量，提议加讨论。唐清影偶尔可以插两句嘴，其他生物则默默听着。
商量好后，程云又说：“我们需要留一个人在宾馆值守……”
众人面面相觑。
俞点小姑娘动了一下，本来她是想站出来主动说她留下来值守的，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还是没吭声。
这时程云忽然从兜里摸出一堆纸团，笑道：“我们抓阄决定吧，这六个纸团里有一个上面写着‘留’字，谁抽到‘留’字就留下来值守，怎么样？”
小萝莉闻言一愣，转头看了看在场所有人，费力的数了一遍人数。
六个纸团？
程烟淡淡道：“没问题。”
唐清影说：“同上。”
“同上。”
“站长你说了算。”
“呜！”
最终小法师犹豫了下，为难的道：“就只有靠抓阄决定吗？”
“也可以靠抽签。”程云说，“但是我没有做竹签。”
“就没有其他方式吗？”小法师表情复杂的道。
“其他方式？”
“比如掷骰子、剪刀石头布之类的。”
“不！我怕有人作弊！”程云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可……可抽签抓阄的话，本身就是一种作弊！”小法师不满的道，“肯定是我抓到啊！”
闻言程烟一愣：“你怎么知道是你？”
小法师：“……”
这时，程云已经将六个纸团扔了出去。
殷女侠手刷的一挥，还在空中的时候便闪电般抓住一个纸团。
小萝莉也动如疾风的扑了上去，扑到一个纸团，用两只小爪子按在手心里，然后抓啊抓试图将之打开……奈何它的小爪子没那么灵活。
其他几人也分别抓了一只阄。
殷女侠率先打开，说：“是张白纸诶。”
程烟也说：“空。”
“空。”
“空。”
只剩程云和小法师没说话。
小法师拿着纸团动都没动一下，一脸‘美丽的我早已对这世界失望’的表情。
程云则从小萝莉爪子中接过纸团，打开给大家展示：“空。”
小萝莉顿时变得很开心。
众人则看向了小法师。
程烟睁大眼睛道：“这么神奇的吗？你说是你就真的是你！”
小法师一脸无奈：“……”
最终他接受了这该死的命运，而其他人则欢天喜地的准备出去春游。
“明天要带些什么呢……”
“垃圾袋、餐布、瓜子水果、零食……”
“还有充电宝！”
“程云要不你明天做点寿司、包子或锅盔煎饺之类的，我们带过去吃吧？那个李靖留下的炉子你会用的吧？”程烟问道。
“会用一点点。”程云说，“我们待会儿再去超市买点零食、面包和蛋糕之类的东西吧。”
“嗯！”
小法师独自在旁边扯动着嘴角：“蛋糕……”
次日一早，众人便出发了。
程云和殷女侠一人背着一个书包，里面装满了食物饮料、其他杂物和小萝莉。其他人除了唐清影背了个画板外，都空着手。
他们选定的地方是一个叫九江的村镇，风景很好，就在锦官边上，可以直接坐公交车到城郊然后再坐个乡镇巴士过去。
中途坐地铁转公交更快，但就没法带小萝莉。
程云事先给小萝莉说好了，说要和它玩一个‘不许动’的小游戏，让它在书包里装成一只假猫，看是它先忍不住动了还是他先忍不住把它叫醒。
小萝莉欣然同意。
大概早上十点，众人从乡镇巴士上下来。
程云终于拉开书包拉链，一把提着小萝莉的后脖颈将它拿了出来。
“嘶……真重啊！”
“小萝莉怎么不动啊？”程烟疑惑道，忽然睁大了眼睛，“该不会是被你给捂……”
“……”程云白了她一眼，然后对小萝莉道，“嘘，下去站着，游戏结束了。”
“呜！”
小萝莉顿时活了，双脚着地，在地上溜达了一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又回过头双眼亮晶晶的看向程云——
“好好，我输了。”程云无奈道。
小萝莉这才收回目光，打量着四周。
城市已经在他们背后，在晨雾间能见到隐隐轮廓。高楼大厦好似泛着金属的光泽，像是天边的模型。
众人前方则是一片山谷，四周是还带着枯黄色泽的小山，小山围起了一个趋近于圆形的低处，稀稀点点的建着很多小洋房。这些楼房在山谷中几乎连成一片，快到饭点了，有袅袅青烟自村镇中升起，让这一番壮观的景象多了点缥缈和朦胧。还有晨雾在山腰盘桓着，像是走过去还能听见樵夫扛着柴唱的山歌。
早晨的蓝天，清淡的白云，吹动的风和远方诗歌一样的风景……
众人不由小小的惊呼一声，心情一片开朗。
程云拉好书包拉链，重新背上书包，看了看远处，问道：“我们往那边走？或者说你们想往哪边走？”
程烟指着远处可见的一片桃林，桃花呈现粉红一片，在小山间：“那边很漂亮诶。”
唐清影说：“那我们就去那边。”
于是众人出发，一边拍着照一边慢悠悠的朝那片桃花林走去。
小萝莉迈着欢快的小碎步，亦步亦趋的跟在程云右边，不时跑到山间小路的边缘，探头探脑的往下方瞄一眼。
程烟拿着手机跟在他们后头，拍着小萝莉与程云的小视频。
殷女侠也举着手机不断的拍着照。
“对了！我们在北海玩的照片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回去有iFi了我就发到群里，到时候你们自己前去认领！”程烟忽然说。
“好啊！”唐清影说着，又问，“可以把别人的也认领走吗？”
“不可以！”程烟瞪了她一眼。
“你偷偷的下载了又没人知道，干嘛还问出来，这不是找难受吗。”程云说。
“这样啊！”唐清影点点头。
众人渐渐走近那片山腰的桃花林，大抵是因为阳光太好，他们竟还出了点汗。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片桃花林并没有那么幽静，而是有人声的——
通往桃花林的是一条黄土小路，大概一米来宽，小路两旁有一些附近的村民摆了一些小摊，零零散散的摊位有十来个，卖橘子、饮料、零食和一些小玩意儿。看得出到这边来春游的人还是挺多的，以至于附近的村民已经开始赚游客的钱了。
“呼……终于到了！”唐清影感觉自有了小黄车以来，她已经好久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居然有人。”程烟有点惊讶。
“是啊，早知道我们就不带那么多饮料了，这边有得卖啊。”唐清影说着看了眼程云和殷女侠，“姐夫背这么久已经很累吧。”
“你怎么不心疼殷丹姐？”程烟冷声道。
“因为……因为殷丹姐力气大！”
“哼！”
“好了别吵了，我们在林子里找个平坦点的地方坐下吧。”程云说。
“那边。”俞点小姑娘弱弱的指了处方向，鼓起勇气说，“人少，安静些。”
“好！”
没多久，众人走到桃花林中，在几颗桃树之间放下背包，清理了下杂草，便将餐布铺在地上，随即盘腿而坐。
殷女侠忽然大喊：“我给你们变个桃子出来！”
众人闻声顿时看向她。
只见殷女侠低下头，紧紧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闪电般的伸出手在头顶树枝上一掏，再收回手时她手上已经握着一个又大又红的桃子了。
“当当当！桃子！”她喊道。
“……”
桃林间鸦雀无声。
片刻后，殷女侠才眨巴着眼睛问道：“怎么样？厉害吧？”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没有吭声。
片刻后，程烟坐着挪动到程云身边，将手伸进程云旁边的背包里，说：“我给你们变个锅盔出来。”
刷的一下。
她掏出一个锅盔，然后迅速到边上桃树枝桠边晃了一下，淡淡道：“怎么样？神奇吧，桃树上竟然结锅盔。”
低头看了眼，她又补充了句：“还长了个塑料包装口袋。”
殷女侠呆呆的盯着她——
这人……怎么不念咒语呀！
唐清影见状，也挪到了程云身边，伸手进背包里摸索了一下，喊道：“我给你们变个雪碧出来！”
“当当当！雪碧！”
“桃树上竟然结雪碧。”程烟面无表情的道。
“好了，幼稚！”程云无奈道。
“是殷丹姐先开始的。”唐清影说。
“嗯。”程烟淡淡点头。
“你们和她一样吗？”程云道。
“是啊，你们和我一样吗？”殷女侠也愤愤的说——她好不容易想出了个点子来逗一下大家，没想到不仅瞬间就被大家拆穿了，还一点‘逗’的效果都没起到。
程烟和唐清影低下头，都不吭声了。
随后程烟和俞点小姑娘分别将两个背包中的东西拿出来摆在餐布上。
有几个一次性纸杯，有一瓶大瓶装的雪碧和一些其他饮料。
有程云今早上做的煎饺、寿司和锅盔，有他们昨晚上去超市买的蛋糕，还有程烟爱吃的鸭脖鸭架，便是主食了。
有薯片、牛肉干和小鱼干，有几根棒棒糖，有水果和干果，便是零食了。
还有自拍杆、纸巾、充电宝和垃圾袋，可以说准备得非常充分了。
众人坐着便吃了起来。
程烟一只手拿着一个锅盔啃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好像在编辑视频，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一首程云听起来有点耳熟但却又想不起叫什么名字的音乐。
咔嗤！
程烟咬下一大口锅盔，又干又脆的碎屑掉落在洁白的餐布上。
程云连忙盯着她，有些期待的问道：“味道怎么样？点评一下！”
说罢，他又补充了句：“做了一早上才做出来呢，要是不好吃，以后就不做了！”
言下之意，你得夸我！
程烟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可以说很好吃了，在我吃过的所有锅盔中，除了李靖做的，没有比这个好吃的。”
她忽然有点怀念那个叫李靖的人做的锅盔了。
“和李靖的差多远？”程云继续问道。
“适可而止。”程烟提醒道，她又咬了一口锅盔，咬出一个弯月。
今早上刚做的锅盔放在包里捂着，现在还带着点温度，外壳也还酥酥脆脆，当然肯定不及刚出炉那么脆那么香，但还是很好吃。
“好吧。”程云也很知足了。
这是他第一次做锅盔，从前从未做过，只是经常看李将军做。他的手艺固然比不上李将军或其他专门卖锅盔的人，但他胜在用料更足，做得更精细，所以他对自己做的锅盔的味道还是挺有信心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厨艺比不上餐馆厨师的人在家做的菜的味道却未必比不上餐馆小炒的原因了。
没多久，程烟将刚拍的视频发了出去。
一群总嚷嚷着‘作者怎么还不更新’的人终于再次看到了小萝莉的王颜。
但这次有些人的关注点却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什么歌？”
“求歌名！”
“像是清唱，标注是作者的原声诶，该不会是作者唱的吧？”
“歌名歌名！好好听！”
“被圈粉，这个音乐真的好好听，舒缓又温柔，带着点慵懒的调调，配上小萝莉在这么美的风景间散步，简直是绝配啊！”
“好想有一只小萝莉这样、不用栓绳子也跟着跑的猫。”
程烟愣了愣，没想到居然有人第一遍听就爱上了这段音乐。
诚然，以她挑剔的耳朵也觉得这首歌非常好听，但一来它未经完善的制作，二来也不是完整的曲子，就这么十秒钟就能圈粉实在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上次程秋雅来找小法师谈曲子的时候，她在旁边用手机录的。
是程秋雅的清唱，只有吉他伴奏。
程烟愣了愣，想着自己这马上就快千万了的粉丝，还是在下面评了句：“不要再问了，这是程秋雅的《追风》。现在还没正式发布，估计过些天大家就在网上搜得到了。”
过了几秒，她又收到几条回复，而她先发的那条评论已经被点赞置顶了。
于是程烟无奈之下又回道：“也不要再问我为什么听得到这首还没发布的曲子了，程秋雅是锦官人，我也是，程秋雅姓程，我也姓程，她是我的一个堂姐，明白了吗？该不会又有人以‘××宾馆居然出了一个明星’为说辞说我们在炒作吧！”
发完之后她才放下手机，长呼一口气，将锅盔全部塞进嘴里。
这会儿已经中午了，阳光要比早上灼热些许，但这初春时节的太阳总归是温柔的，只会让人暖洋洋的感到舒服，而不会晒得人难受。
他们找的这处地方几乎没有别人，很安静，四周被桃花包围，偶尔一阵春风拂过带下瓣瓣桃花，落进殷女侠盛雪碧的杯子里，荡起一圈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涟漪。
四周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微风吹的人很舒服，让人有种想躺下睡一觉的感觉。
只见唐清影拿起一个塑料杯子装着的米酒，噗一声将吸管插了进去，高举起来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来，我们干一杯！”
程烟皱了皱眉，说道：“这句诗不好，感怀太深，换一句。”
“那……人面桃花相映红！”
“也不好！”
“桃花潭水深千尺！”
“什么玩意儿……”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长得美，名字就叫唐夭夭！”
“……再换！”
“桃……桃之夭夭……”唐清影词穷了。
“太敷衍了，再换！”
唐清影支支吾吾几句，颓丧的说：“换……换不出来了。”
殷女侠则偏着脑袋，似乎现在才想通唐清影念的第一句诗什么意思，问道：“这句话为什么不好呀，桃李春风还有稀饭酒，我觉得这句话就很……很……很好听！”
“这些知识不是你能承受的，殷丹姐。”程烟淡淡的道。
“什么嘛！我很聪明的！”殷女侠不忿道。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程烟念出了这句诗后，她瞄了眼颇有些茫然的殷女侠，又解释道，“上半句是对过往美好的回忆，下半句是对现状凄凉的感慨。大概是作者对他的朋友说，回想那些年我们对着桃李就着春风喝着小酒谈笑聊天的日子，多么美好啊！”
“却没想到后来我落魄江湖，饱经风雨，一别已是十年。”
“这十年里，在每个被雨冲刷着的夜晚，我一个人点着一盏油灯，孤独的面对着黑暗，我常常想起和你的那些过往。”
“……”
殷女侠呆了片刻，才呆呆叹道：“啊……是这个意思啊！”
落魄江湖，饱经风雨，一别十年。
举起手中雪碧，举起手中冷稀饭汤，迎着这春日春风，看着这粉红桃花，她忽然也有些想起她那几个老友了。
那几个……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过了些什么的人。
唐清影吃了几个煎饺，几个寿司，还吃了一个蛋糕，喝了点饮料，便架好她的画板，拿出画笔和水彩开始画画。
唐清影同学画画的天赋非常高，尤其擅长水彩和速写。她画的水彩的韵味很强、意境很足，色彩掌控极佳。而她的速写并不逼真，却极为传神，传神比化形难太多了。
程云则已经躺了下来，拿着一包薯片，偶尔无意识的掏出来一片，小萝莉就在他边上叼过薯片吃掉，嚼得咔嗤咔嗤的响。
渐渐地，他放下了薯片，将两只胳膊当做枕头枕在脑后，说道：“我先眯一觉。”
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殷女侠也学着他躺下，却睡不着，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顶上的桃花，又越过桃花看那天空，看那白云——
她是运气好，来到了这个世界，大抵她那个世界再没有人有她这般运气好了。所以她可以遇上站长大人，可以坐在这里吃着好吃的，赏着桃花，吹着风，悠悠闲闲的享受着春日阳光，回去之后把房间收拾完还可以打开电脑玩一局游戏赚点轻松钱。不懂的就问站长，打了架也有站长给她撑腰。
简直无忧无虑！
可她那个世界的人呢？
是不是还有人在为了生计挣扎呢？是不是还有人为了一两银子赌上性命去杀人呢？是不是还有人在破庙里避风雪、在街边上蜷缩过夜呢？
她的那些老友们，到死怕是也想象不到这个世界的太平日子啊！
就因为他们的运气没她这般好！
殷女侠忽然就满心感慨。
小萝莉呆呆的看着躺下的程云，程烟专心的看着小萝莉。
俞点小姑娘则找了一棵桃树靠着坐下，看着不远处的唐清影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春风吹落桃花多少，程云是被唐清影给闹醒的。
一睁开眼，他看见唐清影正跪坐在他旁边，她低着头看着他，一头长发垂下，似乎她感到很无聊，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摇动着想让他快点醒来，神情一时有点像她姐姐。
程云嗯了一声，有点迷糊。
唐清影见他睁开了眼睛，连忙说道：“姐夫快点醒了，你都睡了一个小时了，再睡下去春游就要变成梦游了。”
程云闻言忍不住笑了，也醒了过来。
边上的人都盯着他，但揉着眼睛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俞点小姑娘。
“你想怎么玩？”程云问道。
“放风筝、打牌，玩游戏！”唐清影道。
“哪里有风筝，哪里有牌？”
“下面有卖！”
“那行吧。”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唐清影说着一溜烟便往下跑去。
没一会儿她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副扑克牌，说：“我们先玩牌，待会儿再去山那边放风筝，这里树太多了，放不开。”
“玩什么？”程烟问道。
“玩……”唐清影却有点为难了。
她看了看其他四人和明显已成精了的小萝莉，有五个人呢，玩什么呢？
“咱们还是玩游戏吧！”她说。
“什么游戏？”程烟问道。
“嗯……”唐清影思考着，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一种游戏，叫做国王游戏？”
“什么国王游戏？”
“我也没玩过，我先百度一下。”唐清影摸出手机百度起来。
很快，她盯着手机念道：“国王游戏是一种多人互动游戏，在游戏中国王的命令是绝对的，每个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国王的命令，也包括国王自己。但是命令的尺度由大家共同决定。”
程烟立马问：“国王怎么会命令自己呢？”
“哎呀我还没说完呢嘛！急什么急！”
“我们选出A、2、3、4、5，五张牌加一张鬼牌。在游戏过程中每个人抽一张牌，不能将牌告诉别人。其中抽到鬼牌的人为国王，需要亮明身份，他将有发号施令的权力。但这时桌面上还剩下一张牌，这张牌便是国王自己的号码数。”
“如果没人抽到鬼牌，就重新抽。”
“国王只能指定‘某某号’做什么事，但他并不知道‘某某号’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国王发出命令后，抽到这张牌的人必须照做，如果这张牌是国王自己，国王也必须照做。”唐清影说道。
“明白了。”程烟说。
“所以国王有可能自己给自己挖一个坑？”程云问道。
“没错，不可预知性和强制性规则产生的绝对权力是国王游戏的魅力所在。”唐清影继续照着手机上念着。
“明白了。你们呢？”程云看向殷女侠和俞点小姑娘。
“明白！”俞点小姑娘点着头，她早就对这个游戏有所了解。
殷女侠则悄悄瞄了眼众人，还有似乎已经结束思考的小萝莉，她也闭上眼睛点头道：“明白！”
“玩吗？”唐清影问道。
“没意见。”程烟淡淡道。
“可以。”俞点小姑娘鼓起勇气点头。
“玩就玩！”殷女侠十分霸气。
“我也没有意见，不过这个尺度问题……”程云说道。
“哎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分寸的！”刚成年不久的唐夭夭同学道。
还未成年的程烟没吭声。
程云点点头：“好吧，不要太让人为难啊。”
唐清影道：“放心吧！”
她抽出五张数字牌加一张鬼牌，瞄了眼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的小萝莉，没有再加一张牌的打算。
将牌打乱顺序，铺在桌布上，说：“抽牌吧！”
殷女侠眼睛转动着，瞄着众人，还有些迷糊的她选择了暂时观望。
程烟第一个抽了牌，身体后倾拿在眼前看了眼，不动声色。
接着唐清影和俞点小姑娘也抽了牌。
小萝莉兴致冲冲的蹿了上去，又被唐清影给赶了回来，于是它站在桌布上对唐清影呲牙咧嘴，心里又气又委屈。
程云和殷女侠也抽了牌。
俞点小姑娘当先亮出一张鬼牌：“我……我是国王。”
唐清影眼睛一亮：“俞点姐运气这么好吗？你现在可以下命令了，不过不能指名点姓，命令中涉及的任何人物都只能用号数代替。”
俞点小姑娘点头：“嗯……”
接着她陷入了犹豫。
对于几乎不玩游戏的她来说，要下什么命令是很为难的——尺度大了她怕别人会不高兴，尺度小了又怕别人觉得无趣。最主要的是她脑子里实在没什么点子。
这时，小萝莉跑到唐清影后面看了眼牌，又跑到俞点小姑娘面前。
“呜！”那只人类的牌是这样画的。
“呜呜！”惩罚她呀！
俞点小姑娘疑惑的看了它一眼，说道：“不如……”
唐清影忽的说：“俞点姐你该不会是让谁学狗叫之类的吧，那也太没趣了！”
俞点小姑娘抿了抿嘴，继续说：“不如让三号给我们分享一下……ta今天穿的内衣裤是什么颜色吧……”
闻言，众人都惊讶的看向她。
俞点小姑娘脸刷的一下红了，低下了头低声说：“尺度不合适吗……”
“没，还能接受，只是俞点姐你这样很容易把大家带上一条情色道路哦……”唐清影说着，一脸僵硬的亮出了牌，是三点，然后她又有些羞赧的看了眼程云。
“是粉色的……”
程云也很尴尬，尤其是看到唐清影那羞赧的表情，他就更尴尬了。同时他也知道如果在场没有这么多人的话，这妮子是绝对不会这么羞涩的，她更可能的是会对自己眨一眨眼睛，问道：姐夫你喜欢吗？
第二把，唐清影抽到了鬼牌。
“哈哈！风水轮流转！”唐清影笑道，然后想也没想的说，“一号和五号打架给大家看！”
“我是五号。”程烟亮出了牌，表情很淡定。
“……”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吭声。
唐清影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
她放下鬼牌，颤抖着伸出手，把桌面上的那张属于她的底牌翻了过来。
A。
唐清影表情顿时变得精彩。
深呼吸几口气，她强撑着说道：“有什么嘛！这种事不经常发生吗，这次只是观众多了一点点而已！”
说着，她对程烟挑眉：“来吧！我给你讲我也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我其实是非常厉……”
“嘭！”
程烟直起身，拍了拍手，淡淡道：“！”
唐清影爬了起来，咬牙道：“再来！下次我要你和殷丹姐抽到一起！”
殷女侠这时似乎也终于弄懂这个游戏是怎么玩的了，她脸上不由露出兴奋之色。
下一把，程烟是国王。
“一号蒙上眼睛，背对大家，撅起屁股，其他所有人上去打一下！”她觉得做这个游戏自己是绝对不会吃亏的，因为在场大多都是女孩子，唯一的男的是她的哥哥，在游戏中她被打屁股一点也不尴尬。
殷女侠表情顿时一呆。
她站了起来，露出一张A。
程烟一愣，随即低头道：“抱歉了，殷丹姐。”
殷女侠有些害羞，作为一个古代人，她内心是有点保守的，但作为一个江湖人，她又不想赖账。于是她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一边转过了身，蒙住眼睛，崛起挺翘的屁股。
“来吧！”
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响过，声音有大有小，殷女侠的表情开始有点羞愤了。
她转过身看向众人。
只听唐清影道：“殷丹姐弹性惊人啊！”
程烟也点头附和着，点评道：“是啊！而且非常翘！”
程云不敢发表意见。
然而殷女侠却一一指着他们，羞愤的说：“程烟姑娘你居然还趁机摸了一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夭夭老师你打得最重，我记住了！还是站长大人温柔！”
唐清影和程烟都一愣：“你怎么知道？”
殷女侠高傲的冷哼一声。
玩了一会儿，大概是大家都太熟了，亦或者是俞点小姑娘的开的头不太好，众人的尺度居然越玩越大。
当然，大家还是很有分寸的。
毕竟再怎么说，也有对兄妹在里面。
直到程烟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最后一把吧，待会儿去放风筝！”
这一把，唐清影叕抽到了国王。
她眼珠子一转，说：“既然是最后一把，那我们就再玩大一点，玩完就回去。”
程烟皱眉看着她：“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俞点小姑娘莫名心里一紧。
唐清影嘿嘿一笑，说道：“三号亲四号一下吧！不过立个前提，如果性别一样就舌吻，性别不一样就亲额头，怎么样？”
闻言，众人都皱起了眉。
程云更是脸色一变。
看了眼众人，他露出了自己的牌。
3号！
程烟连忙打量着在场众人，看见唐清影表情有些诧异，接着是失望、呆滞和各种精彩的表情，她不由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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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点不太合适吧。”程云无奈的摊开手道，“其实我更想看你们舌吻……要不我们大家假装不知道，换一张牌？”
“很合适！没什么不合适的！玩游戏嘛，那些都不太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尊重游戏的规则！”程烟用余光瞥着唐清影，见程云要亲吻的对象不是自家闺蜜，她甚至有点起哄的冲动。如果可以因此让唐清影这个蠢货心里不舒服的话，她就更开心了！
停顿了下，她又一边打量着殷女侠和俞点小姑娘一边说：“而且亲吻额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就把它当成一种礼节就好了。”
说完，她又瞄了眼唐清影。
果不其然，这时候唐清影的表情异常难受、憋屈，还带着几分气恼。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超级大坑，感觉很好吧？
程烟面无表情，却在心里暗笑。
忽然，唐清影抬起头说道：“好啊好啊，我们假装不知道换张牌吧！谁是4号呀，本夭夭和你换牌，替你承受这份惩罚！”
程烟闻言一怔，随即表情立马拉了下来：“不可以！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吗，不可预知性和强制性规则产生的绝对权力是国王游戏的魅力所在！如果不尊重规则，这个游戏还有什么好玩的？”
程云表情更尴尬了，说道：“所以……我这张牌也不能换了吗？”
程烟眉头一挑：“不能！”
“额……”
程云看向殷女侠和俞点小姑娘。
片刻后，他对着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的俞点小姑娘说：“4号是你吧？”
俞点小姑娘刷的一下脸更红了。
这时，殷女侠帮她做出了回答。
只见她把自己的牌亮出来，是2号，说道：“哎呀，站长亲的居然不是我！”
程烟和唐清影都盯着她，片刻后又盯向俞点小姑娘。
小萝莉也疑惑的看着她们，不知道这群凡人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俞点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终于把自己的牌亮了出来，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似的，看向程云：“那、那个……”
就在程云打量着她的脸色，刚准备说‘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吧’的时候，只听俞点小姑娘道——
“那个……其实程烟说得挺对的。”
“嗯？？”
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愣。
迎着大家的目光，俞点小姑娘的脸似乎更红了三分，她连忙移开目光看向桌布上的桃子，不敢和大家对视，同时说道：“亲额头没什么的，当……当是一种礼节就好了。”
唐清影和程烟这才明白，她是想藉此减轻她自己、程云包括大家的心理负担。
其实程烟压根没什么心理负担，她甚至催促道：“既然这样就快点，快点亲完我们好去放风筝了！”
唐清影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们。
小萝莉依旧是一脸懵逼。
程云还有点拿不准的时候，俞点小姑娘看了他一眼，她稍微换了下姿势，从抱腿坐换成鸭子坐，撩了撩刘海，闭上眼睛微微抬起头，似乎在说她已经准备好了。
同时这个姿势也方便他操作。
程云便想着，速战速决吧！
他起身走到俞点小姑娘身边，但也不想太仓促了，于是也坐了下来。
一转头，可以看见俞点小姑娘清秀好看的脸庞和不断颤抖的睫毛，他保持着一种‘心无杂念’的状态，迅速将嘴凑了过去。
唐清影在旁边睁大眼睛，一脸悲愤！
程烟瞄了唐清影一眼，又歪过了头看向程云和俞点小姑娘，甚至还斜了斜身子，为了看得更清楚点。
小萝莉表情越发懵逼了。
刷的一下，程云凑到了俞点小姑娘额前。
一触即分！
没有提前舔嘴唇，触到时没有嘟嘴，离开时没有嘬那一下，总之没有任何猥琐或过于亲密的动作。就是很平静的将嘴挨到俞点小姑娘的额头皮肤，然后收回来。
程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鼻间好像还萦绕着俞点小姑娘身上洗发水之类的香味。
他站起身，淡定说道：“去放风筝了吧！”
程烟嘁了一声，也站了起来。
唐清影则眼巴巴的看着程云：“姐夫，我吃醋了，我也想……唔唔唔！”
程烟一只手捂住唐清影的嘴巴，另一只手勒住她的脖子，就这样把她拉了起来，很轻松的拖走了。过程中唐清影不断挣扎，却毫无反抗之力。
“放风筝了。”程烟淡淡的说。
“唔唔唔！”唐清影很快被她拖着在桃花林中越走越远。
小萝莉还是一脸茫然，时而看看程云，时而看看俞点小姑娘。
不知道这些愚蠢的凡人是怎么了，不就是挨了一下么，至于这么奇怪吗？又没有伸出舌头给那个雌性凡人舔毛！
而这时俞点小姑娘已经红着脸趴在餐布上，开始收拾起众人没吃完的东西和餐布上的垃圾。
殷女侠和程云也连忙帮忙。
片刻后，俞点小姑娘将餐布叠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拉上拉链，才小声说：“好了。”
“嗯，走吧！”
三人一兽往林子外走去。
走到小路上，兴许是下午的阳光有点刺眼了，有几个村民打起了伞，正坐在伞下面聊着天。这个地方还不存在什么商业化，所有东西都卖得很便宜，没有说因为将商品运到这半山腰来就卖贵一点。村民们把摊摆到这个地方也就是挣个辛苦钱，当然也没什么竞争，大家都很友好。
程云走在前面，小萝莉跟在身边，这一幕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殷女侠和俞点小姑娘在后面窃窃私语，准确来说是殷女侠搂着俞点小姑娘的肩膀不断在她耳边问着什么，而俞点小姑娘红着脸不断摇头想挣脱她的束缚，但挣脱不了。
前方程烟和唐清影站在一个小摊前，小摊主要是卖风筝的，有一个挂满了风筝的架子，各式各样的风筝随风舞着尾巴。
她们抬起头，挑挑拣拣。
程云稍微加快了脚步。
这时，一对牵着金毛的夫妇看见程云和小萝莉，忽然怔了怔，他们稍作交流，走到路旁指着小萝莉对程云问道：“帅哥，你这只猫是不是小萝莉呀？”
闻言小萝莉竟先停下了步伐，它愣愣的转过头，看向这对夫妇。
为什么这两只凡人竟然认识本王？还知道本王的名字！
难道是……本王还没长大，威名就已经传得这么远了吗？
它不由低下头思索起来。
程云则说道：“不是，你们认错了。”
说完，他又想往前走。
可这时那对夫妇却已经有点确认了：“这就是小萝莉吧！长得这么漂亮，不用绳子就可以带出去溜，而且还这么人性化，除了小萝莉还有哪只猫呢！”
小萝莉闻言又楞了一下，片刻后才开始对着这两人呲牙咧嘴！
“哈！~~”
“哇！脾气还这么暴躁，这绝逼就是小萝莉啊！”那男人又说。
“呜……”小萝莉有点懵逼了。
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转头征询的看向程云。
程云只说道：“走了！”
小萝莉便回头怒意未平的看了眼这两只愚蠢又迟钝的凡人，跟在程云身后摇摇晃晃的走了。
见他们来了，程烟和唐清影立马说：“快选一个自己的风筝！”
殷女侠眼睛一亮：“随便选吗？”
程烟说：“嗯！”
“那我要那个最长的！”殷女侠立马指着一条蜈蚣一样风筝喊道。其实也没多长，就两三米的样子，不过总归要比其他风筝长一些。
“呜呜！”小萝莉盯着最顶上最大的那个风筝，用小爪子挠着程云的腿。
唐清影瞄了眼这小东西，忽然又不寒而栗。
片刻后，程烟选了个红色的三角风筝，据她说这样的风筝比较能飞，唐清影和她选了个一样的，不过是绿色的。
俞点小姑娘选了个最小的，是一只鸟的造型。
程云遵从小萝莉的意见，把最大的那个风筝买了下来，价格比程烟、唐清影和俞点小姑娘三个人的风筝加起来还要贵。
随后，程云说：“我要最好的线，三圈！
小萝莉在旁边呜呜的附和着，虽然它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玩意儿该怎么玩。
片刻后，众人牵着风筝往山上走，找了一处开阔地，开始放飞。
山上有着不小的风，不用助跑，只要方向找对了，举着风筝慢慢放线就行了。
程云和程烟的风筝最先放飞成功，当风筝飞起来后，小萝莉不由有点兴奋。它抬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风筝，不时转头看一眼程云手上的动作。
它倒是也想玩玩来着，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唉还是算了。
没多久，唐清影也成功放飞。
“哇我的飞起来了！”少女在山上惊呼道，甜美的脸蛋兴奋得红扑扑的，一惊一乍的尽显青春活力。
“过去一点！”程烟大喊，“别缠到我的线了！”
“哈哈我来追你啦！看谁飞得高！”
“切！”
看着三人的风筝越飞越高，还在出岔子的殷女侠和俞点小姑娘不由有点急了。
殷女侠的长蜈蚣一旦飞起来就在天上不断的打着旋，一左一右的画着∞，而俞点小姑娘的小鸟是刚飞起来就一头倒栽下来，两人不由苦恼不已。
唐清影则在旁边一边飞一边笑她们：“哈哈哈，殷丹姐和俞点姐还没飞起来呢！”
殷女侠和俞点小姑娘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程云则笑了笑，走过去将自己的线递给俞点小姑娘，说：“你帮我拿着，我帮你看看怎么回事，估计是线绑的位置不对。”
俞点小姑娘脸红红的点着头：“谢谢。”
程烟也去帮殷女侠了。
两人果然是连风筝的那条线绑的位置不太对而且绑得很紧，导致风筝不容易找到平衡，从这点也看得出，两人从前都是没有放过风筝的。
没一会儿，五只风筝都飞了起来。
唐清影趁程云和程烟去帮俞点小姑娘和殷女侠放飞的时候，后来居上，飞得风筝都只剩一个小点了。
小萝莉见状有些焦急，连忙呜呜叫着让程云快点让风筝飞高点。
程云则是不疾不徐。
片刻后，五人一兽坐在山顶的草地上，吹着酥酥的风，各自手里握着一个线盘，看着远方的风景或天空上飞得很远的风筝。
身下的草地还是枯黄色的，偶尔能见到一些小花或葱绿的嫩芽。对面的山整体看上去倒是有些绿意，大抵是因为柏树比较多的原因。山谷中的村镇又开始冒出袅袅青烟了，这会儿才四点过，程云猜想应该是农村里的人煮玉米粉加猪草红薯之类的用来喂猪的吧。
这些年农村里也开始通天然气了，人们烧柴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有些去年夏天的庄稼杆，人们懒的没有运回家，就任由它堆在土里。还有些人会选择把它铺在土里烧掉，给来年土地增肥。
从这个位置看下去，一些都变得分明。烧过的土就是黑色的，没烧过的在阳光照射下枯黄的秸秆会呈现出金黄的色彩。
他们来的方向那片桃林模糊成一片，只剩下一块粉红色的土地。
颜色很分明。
天空白云舒卷，背景是蓝天，程云坐在草地上发着呆，小萝莉则站在他旁边高高举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天上已经变得很小的风筝。
没一会儿，程云将小萝莉抓了起来，抱在怀里撸着，干脆躺了下来。
风筝线则被他缠在腿上。
躺下来的角度完全不一样，白云好像变得很近，仿佛就在眼前，蓝天则好像变得很远，深邃得比不见底的大海更让人震撼，让人不由思考……这世界的尽头究竟在哪。
天空是一个半圆的罩子，笼罩着苍茫大地，如此它已经亿万年了。
风温柔的吹，时光如此舒适。
小萝莉依旧盯着天上，却也任他抱着，任他来来回回顺着倒着的捋自己的毛。
又是半个小时。
唐夭夭同学的风筝线断了，风筝也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程烟笑她活该。众人放风筝就放到这里结束。
“回去了吧！”程烟说道。
“好！”
众人齐声欢呼，对他们来说，今天算是玩得很开心、很安逸的一天了。
于此同时，程云内心忽然一阵悸动——
‘敲门声’响了起来！
看了看在场众人，他不动声色的往山下公路走着，并未流露急色。
众人回到宾馆时，天已经快黑了。
小法师今天没去程秋雅公司，他在前台坐了一天，现在正捧着一盒蒜苗炒肉盖饭吃着。
“我们回来啦！”唐清影当先喊道。
“嘿嘿，我们回来啦！”殷女侠也喊着。
小法师没吭声，只是挑起一块肉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面带幽怨之色的盯着他们。
殷女侠像是丝毫没发现他的表情，还兴致冲冲的向他分享道：“我跟你讲我们今天去了一座山上，在桃树林子里吃了蛋糕，山上的桃花开得可好了！”
小法师扯了扯嘴角。
桃花……
蛋糕……
殷女侠继续说：“我们还放了风筝！我的风筝最长，比他们都要长！喏这是我的风筝，你看，我把它带回来了！”
唐清影则在边上说道：“长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我的飞得高！”
“那你的风筝呢？”
“……飞太高了，还没落下来。”
“明明就是跑掉了！”殷女侠说道。
小法师表情越发幽怨了：“还放了纸鸢……”
看见众人除了唐清影之外，几乎人手一个风筝，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头专心吃着自己的蒜苗炒肉盖饭。虽然蒜苗好老，肉也好咸，但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程烟惊讶道：“你都吃晚饭啦？”
小法师嗯了一声，抬起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的钟表：“已经六点五十八了，我饿得不行了，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知道六点五十八了？”程烟看了看表，楞道，“你背后长了眼睛吗？”
“……”
“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我们啊，或者在群里问问。”
“一时没想起这些通讯手段。”小法师面无表情的说着，继续刨着饭。
程烟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问程云：“那我们今晚吃什么？”
程云想也没想的说：“点个外卖吧，你点就好了，点完找我报账。”
“没问题！”程烟欣然答应。
她开始问其他几人想吃什么。
小法师听着她们一个一个的报菜名，就连以前只会说‘我随便’的俞点小姑娘都犹豫着报了个奇葩的干煸苦瓜，他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用泡沫盒子装着的蒜苗炒肉盖饭。蒜苗炒肉已经快被吃完了，剩下半盒被豆瓣酱红油泡着的米饭。他不由又一阵幽怨。
这时程云忽然说：“你们先点着吧，我上去有点事。”
众人都说好。
殷女侠也连连点着头。
顿了下，程云又说了句：“待会儿要是菜来了我还没弄完，你们也不用上来叫我，我自己会下来的。”
程烟闻言皱起了眉：“什么事？”
殷女侠也发觉有点不对劲，狐疑的看着程云。
“私事！”程云说道。
“嗯？”程烟忽的一挑眉。
“我先上去了。”说完程云便往楼上走去。
小萝莉自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背后。
殷女侠狐疑的犹豫了下，看着程云的背影，忽然对程烟说：“我去替你监视他！”
说完，她也立马朝楼上跑去。
果不其然，她看见站长大人停在二楼到三楼的储物间门口——每次站长大人急急忙忙的来这里，就意味着又有新人来了。
殷女侠立马追上去：“站长等等我！”
程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然后才拉开门：“快点！”
他当先走了进去，小萝莉紧随其后。
当殷女侠也钻进去后，门自动关上了。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空间，空间中只有一个椭圆的幽蓝光球散发着光芒。但因为空间中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可折射光的东西，所以整个空间依然显得十分黑暗。
“有新人来了吗？”殷女侠问道。
“嗯！”程云看向前方。
殷女侠立马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那节点光球的背后躺着一道身影，穿着一身奇怪的布衣，躺着一动不动。
看身影……是个男的！
程云不由愣了下——
按照时间来算，这人应该已经来到节点空间快两个小时了。来到这么一个陌生、虚幻又空无一物的所在，还安静得让人想要崩溃，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可能会是探查这片空间，可能会是惶然无措，甚至可能会陷入一种恐慌或者抓狂的状态，或者其他……但再怎么也不可能躺在这里睡大觉吧？
那得要多大的心、多么强的自制力才能在这个地方睡得着啊！
殷女侠看向程云，似乎在等待指令。
程云先是挥了挥手，将节点空间隔开，然后才走向那方，说：“过去看看！”
殷女侠走在他前面一点，不断打量着那道身影，说：“没有动静啊，该不会是死……唔我闻到一股酒的味道！”
二人走到那道身影边上。
这是一名穿着破烂布衣的中年男子，长得只能说不丑，但也称不上多好看。他侧躺在节点空间中，闭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满脸青色胡茬。
他身边倒着一个黄色的酒葫芦，塞子没有塞上，里面的酒水已经洒落了不少。有一滩酒水凌空飘在他身旁的位置，旁边还散落着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儿——这些便是殷女侠闻到的酒气的主要来源了。
程云皱了皱眉，挥着手，控制着这些酒水凝聚起来，又重新倒灌进葫芦中。
“喂！”
“你好？”
“醒醒！听得见吗？”
他盯着这名中年男人喊道。
殷女侠也跟着喊：“喂，这个人！能不能听到我们讲话呀！”
不论他们怎么喊，这人始终躺着一动不动。
殷女侠不由看向程云：“要不我过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叫醒？”
“不用。”
程云摆了摆手，又控制着这片空间，以无形力道推了推这名中年人。
这时，这人终于从口中发出一声嗯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程云继续淡淡打着招呼：“你好！”
中年人楞了一下，将眼睛睁大了一点，人也坐了起来。他看向程云和殷女侠，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地方居然有生物吗？还是说……这只是我的一场梦而已？”
“这不是梦，你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程云向他解释道，“我本该第一时间来接你的，但因为我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晚了一点。”
“另一个世界……”中年人喃喃道。
“是的，这是节点空间，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中转站。”程云不厌其烦的向这些穿越者解释，“你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了这里。”
“是这样啊……”
中年人喃喃说道，他似乎并不知道节点空间这回事，但又对此并不惊讶。
接着，他又重新倒了下去。
这次他是平躺着，双眼无神的盯着上方。但节点空间的上方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程云倒是觉得这人有点新奇。
大抵是其他从异世界来的人，不管是主动到来的还是被动到来的，来到节点空间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惊奇’的反应，但这人却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颓丧模样，他甚至连一句‘这是哪’都没有问过。
顿了顿，程云问道：“你就这样躺着？”
中年人干脆没吭声，
程云皱了皱眉，沉声道：“我在和你说话！”
“不然？”中年人终于回答道，他依旧保持着躺着的姿势，甚至还拿起葫芦又灌了一口酒，撒得上半身满身都是。
“你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呵……”
“笑？笑是什么意思？”
“呵呵！”中年人笑容有点自嘲，继续含着葫芦嘴灌着自己酒，没回答程云的话。
殷女侠见状有点忍不住了，站出来道：“站长在问你话呢，你就老实回答，不然你是要挨收拾的我跟你讲！”
小萝莉也盯着中年人：“呜呜！”
程云连忙制止了一人一兽，又问道：“你不是主动来到这里的？”
中年人打了个酒嗝，双眼依旧没有焦距，却还是喃喃的回答了他：“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我要知道这些！”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中年人颓丧道，像是一个流浪已久、对这个世界早已了无兴趣的人。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程云问道。
“不清楚。”他直接回道。
“不清楚？敷衍吗？”程云皱起了眉，打量着他，“那你来自哪里？”
“这个问题……呵……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东西，盛世也好、乱世也罢，仙境也好、凡尘也罢，都没了，哈哈哈哈……”中年人举着他的酒葫芦，状若癫狂。
“……”
程云深深皱着眉，很是无奈。
这人像是脑子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而且看起来还喝了很多酒！
片刻后，他才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中年男人反问了一句，又自嘲一笑，不断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大脑已经放空：“名字……名字……名字……”
“不会有人记得我。”
“不会有人认识我。”
“没有过去，没有往事。”
“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来你醉得不轻！”程云摇了摇头，一挥手夺过他的酒葫芦，并专门在这个空间中隔出了一个密封的小隔层用来放酒葫芦，然后拉开门准备往外走去。
“我出去吃个饭，你冷静冷静，过一会儿我再回来找你。”
中年男人完全没有作答，也没对程云抢走他的酒葫芦有任何反应，只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口中含糊不清的唱着一些像是歌谣像是戏曲又似乎只是纯粹的感慨的话——
“说什么金枝玉叶龙与凤……”
“道什么富贵风流帝王家……”
“还有那缥缈长生修仙路……”
“到头来，红尘梦醒云消散，万年道行……都是空！”
“都是空……”
“什么事啊？”程烟淡淡问道。
“没什么。”程云在茶几边坐了下来，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一边小口抿着一边感受着手心里热水的温度，心渐渐宁静了下来。
“看你下来就一直皱着眉头！”程烟见他不告诉自己，不由也皱起了眉。
“噢……你看现在呢？”程云转头面向程烟。
“……”程烟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又看向坐在他边上的殷女侠——还好老娘在你身边安插了个间谍！你以为她是跟着你上去凑热闹的？其实她是上去帮我监视你的！
殷女侠默默移开了目光，不和她对视。
程烟：“？？？”
边上唐清影一直注视着他们三人的眼神交流，见此不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许笑！”程烟厉声道。
唐清影立马紧紧闭上了嘴，坐得端端正正的。
没一会儿，外卖便到了。
加上一份盖饭明显吃不饱的小法师，六人一兽，程烟点了一个大份的鲜椒兔和四个小菜，还有一个汤。给程云报价两百。
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扣。
没一会儿，小萝莉便被看似白白净净的兔肉辣得眼泪汪汪的，不断吐着舌头哈着气，嘴唇似乎也变得更红了。可它又舍不得不吃肉，于是便一个劲的舔着另一边饭盆里的紫菜蛋花汤，等稍微好点了，便又将头埋在另一边和兔肉作着斗争。
程云则放下一次性碗筷，说：“我吃完了。”
程烟立马狐疑的道：“吃这么少？”
唐清影也点头说：“是啊，还有这么多饭呢，不吃完浪费了。”
程云看了眼三位都很能吃的异界来客，刚想提醒她们不用担心吃不完，忽然又念头一转，拿起一个装着半盒饭的盒子，在桌上胡乱夹了点菜进去。
他一边夹还一边说：“吃不完的话我就留点到晚上给小萝莉当宵夜，小萝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最近晚上老是很饿，对吧？”
小萝莉转头呆呆的盯着他。
程烟则更狐疑了，她转头看向小萝莉，问道：“是这样吗？”
小萝莉又一转头盯向程烟，表情更呆了。
本王不会说话呀！
片刻后，它姑且抱着信任的态度看向程云，见到程云胡乱的夹了很多那种青色的红色的辣椒在碗里，它不由清口水直流，连忙砸吧两下嘴才没让口水流下来。
“我去放冰箱里。”程云说着便上了楼。
小萝莉见状，连忙忍着辣意将饭盆里剩下的几块肉全部吃掉，然后看了看另一边盆里的半盆汤，它对着程烟呜呜两声，便一溜烟小跑着上了楼。
程烟则茫然的看着它的背影，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人：“它干嘛对我叫？”
殷女侠犹疑着，还是没有跟上去，接着她思索了下回答了程烟的问题：“它可能是想说‘谢谢姑娘款待’、‘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之类的话。”
小法师抿抿嘴道：“我倒是觉得小萝莉殿下是在说‘我吃完了’、‘麻烦你帮我洗碗’之类的话。”
唐清影闻言立马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他们。
程烟则面露思索之色。
但其实这些答案都不是她想听的，她更想听的答案应该是——
‘谢谢主人’
‘主人你太好了，我太感动了’
……
程云先回到房间，找了双筷子，然后再带着小萝莉原地进入节点空间。
他抬起头看了看上方。
只见顶上漂浮着的除了殷女侠的虚空令箭和小法师的陨石外，还多了一块青绿色的玉佩。玉佩是长方形的，上面刻着些不伦不类像是小孩子涂鸦似的纹路，还绑着一根有些掉色的红绳子。
程云又低下头。
这时那中年男人的姿势又有了些变化——
他不再躺在原来的位置，而是跑到了他的酒葫芦旁边，用手扒着地上一个看不见的正方体隔层。他似乎想伸手去拿酒葫芦，但是手伸不进去，于是他干脆趴在这个无形的正方体上睡着了。甚至还有一道连成细丝的唾液从他嘴角牵下来，落过’地面‘后就凝结成一颗颗圆润的水珠儿漂在空中。
程云不由一阵无语。
就连小萝莉也呆呆的注视着这人。
程云挥了挥手，直接将这些秽物全部扔进节点光球，不知去向了哪里，随即才又开始推这个中年男人。
“醒醒！”
“喂，这位……”
然而中年男人睡得昏沉，似乎已经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动静了。
即使程云一不小心将他从那个封存酒葫芦的立方体空间隔层上推了下去，他还是没有醒，只是又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着。
程云无奈之下，只得将手中的饭菜放在他边上，对小萝莉说：“走吧，待会儿再过来看。”
小萝莉则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份饭菜，又看向他。
人类！你不是说这是留给晚上本王当宵夜吃的吗？本王还在长身体呀！
而这时程云已经走出了节点空间，它又回头看了一眼，只得连忙跟上去。
回到楼下，众人已经吃完了。
他们正在收拾残局，程烟和俞点小姑娘迅速将所有残汤剩饭全部倒进装鲜椒兔的大塑料盒里，并拿出去扔掉。小法师则动作麻利的擦着桌子。
小萝莉看到自己已经变得空空的饭盆，不由又睁大眼睛，一脸懵逼的看向程烟——
本王不是叫你把汤给本王留着吗？
程烟还对小萝莉笑了笑，刹那间如冰雪初融、雪莲绽放：“不用谢。”
小萝莉：“……”
……
程云再次来到节点空间的时候，他身边除了小萝莉以外，还跟着不断嚷嚷要保护站长大人的殷女侠和听闻来了新人忍不住过来凑热闹的小法师。
中年男人终于醒了。
此时他正盘坐在地上，端着程云留下来的饭菜凑到嘴边不断刨着，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堪比刚来这个世界的殷女侠和小法师。
小萝莉则一脸憋屈的看着他吃着。
“就是他吗？”小法师不由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满身颓丧落魄气质的中年男人。
“咳咳！”
程云咳嗽了声：“看来你已经清醒了。”
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背后的殷女侠、小萝莉和小法师，表情怪异，问道：“这饭菜是你留下来的？”
“是的，我想着不管你从何而来，不管你从前有多强的力量，初到这个新的世界，原先的力量总归是会受到一些压制的。最开始这段时间多半是要靠进食来补充能量的。”程云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他，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便一直低头刨着饭，大口大口得嚼着，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呵呵呵，难怪，我还以为我变成个废人了呢！”中年男人自嘲道，但从他的语气中来看，他好像对’他变成废人‘这件事并不很在意。
“过段时间就好了。”程云说。
“你是谁？”中年男人问。
“你可以叫我程云，我是你眼前这片空间的管理者，所有经过这里的人，都由我来管理。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你是这里的管理者？”中年男人忽然一怔，这是他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可以这么说！”
“你之前说……这里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中转站？”中年男人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我还以为你之前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呢。”程云狐疑的盯着他，不知道他的反应为何突然这么强烈。
中年男人便怔怔的打量着他。
片刻后，他又无力的低下了头，说：“可是你很弱小。”
“那又如何？”
“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了……”中年男人摆着手，表情颓丧而绝望。
“按照惯例，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问吧……”中年男人低下头继续吃着饭，但动作变慢了很多。
“第一，你叫什么名字？”程云说着停顿了下，又照例补充道，“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谎，如果被我查出来，会影响你在我心中的信誉。”
“查？你如何查？”中年男人顿时好像又被戳中了G点一样。
“我自有办法！”
“假如一切都不在了，难道你还能时光回溯？”
“一切都不在了？”小法师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殷女侠则连忙瞪了他一眼，让他扮演好’狗腿子‘的角色，不要擅自出声。
程云也想了想，说：“不能！但我自有办法！”
“噢……无趣、无趣……”中年男人很是失望的嗤了两句，又仰着头似乎陷入了回想，“名字啊……”
“我最开始叫changyao，changyao，后来……就叫changyao吧，好久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尝药……长曜。”程云摸出手机打出这两个字，微微蹙了蹙眉。
这个名字和现在他的模样还真一点不搭呢！
他很快又问：“你从哪来？”
“从哪来……”
这个问题似乎又让中年男人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回忆，他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殷女侠都快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不要耽搁站长大人的时间了，他才终于开口。
“没有意义了……”
见他又是这幅姿态，殷女侠不由皱起了眉，说：“嘿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站长大人问你话你老是东扯西扯！”
中年男人看了看她，没吭声。
程云则问道：“为什么？”
中年男人自嘲一笑，慢悠悠的说道：“因为……它已经毁灭了啊！”
“毁灭了？”
三人俱是神色一变。
小法师来了兴趣，睁大眼睛说道：“宇宙毁灭是个必然的事情，但毁灭的方式却可能有很多种，你那个世界怎么毁灭的？”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
小法师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抱歉，我只是下意识的想要了解一下，结果触碰到你的伤心事了。不过我想这个问题也是站长大人想知道的。”
程云点头：“是的。”
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毁灭的、好端端的世界为什么会毁灭……我只看到遥远的星域开始崩坏瓦解，那场面比我这一生见过的任何画面都要壮观震撼……在那种毁灭宇宙般的力量面前任何事物都是那么微不足道，没有什么能阻挡它……”
说着，他一时好像又陷入了癫狂，自言自语的笑道：“世俗王权、仙路大能，呵呵呵，全都是一群洪水来临前的蝼蚁。”
“毫无抵抗之力……”
“繁华都城、浮空仙域，还有那些传闻中古人建造在月亮之上的雕栏玉砌……”
“全都只能等待瓦解！”
“所有的所有，让你骄傲的一切，让你怨恨的一切，你为之追求的一切，你辛苦缔造的一切，都是一场空……”
“哈哈哈哈……”
殷女侠凑到程云耳边，小声说：“站长，这人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程云没理她。
小法师则皱起了眉，问道：“星域开始崩坏瓦解？你说的星域指的是？”
“一切星辰，入眼可见的一切星星……一片接一片的崩坏，一片接一片的暗淡！”中年男人好似陷入了回忆，他喃喃道，“往常璀璨的夜空不见了，那是传闻中和我们星球一样有着生灵居住的星辰啊，在那无可匹敌的力量下一瞬间便毁灭一大片。”
“就这么……一眨眼！就是多少颗星星从此消失……数之不尽！”
“又是多少生灵灰飞烟灭……数之不尽！”
“我们又算什么呢……”
“哈哈哈！”
“人啊！在凡尘俗世挣扎百年建功立业，在缥缈仙路苦行千载寻求长生，在这一刻又算什么呢，算什么呢……哈哈哈哈！”
殷女侠见状表情越发担忧了。
小法师则沉吟着。
片刻后，他才说道：“这听起来倒是有点像‘宇宙撕裂’，但又有些地方不太像。不过我们也无法确定真正的‘宇宙撕裂’到底是什么样的，是否存在其他我们计算外的变量，每个宇宙是否又存在差异。”
中年男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倒是殷女侠呆呆问道：“什么是宇宙撕裂？”
小法师答道：“是我们经过计算、推演，预言的宇宙结局中的一种。简单来说就是宇宙一直膨胀变大，到最后它没能收住这个势头，没能转为平稳，最终这股力量会将它自己撕碎。”
殷女侠闻言更呆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她尝试着顺着小法师说的话去幻想了下，但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法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最终她只得放弃。倒是在最后一刻，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过年她吹气球把气球吹爆的画面。
这时程云问道：“所以你确定你们的宇宙已经毁灭了，然后你逃了出来？”
中年男人闻言一怔，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说你已经看到星域崩坏了吗？”程云问。
“我还没有看到宇宙毁灭……如果能给我选择，我宁愿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的看着那一幕，然后随同那个宇宙一起毁灭。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嗯？”程云皱起了眉。
“那你为什么还用宝贝逃出来？”殷女侠也好奇的问道。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什么意思？”
“就是……在遥远的星域崩坏伊始，在世界逐渐变得寒冷、黑暗之初，有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她告诉我环世界即将走向终点，整个宇宙即将崩溃，而她将强制启动宇宙中的所有时空道具，将拥有时空道具的生物送到其他宇宙去避难。”中年男人说到这话时眼中总算有了一点神采，他看向程云——
“她自称世界中转之处的掌控者。”
三人闻言皆大惊。
“另一位站长！？”殷女侠和小法师惊道。
“另一个融合了时空节点的生灵？”程云也睁大眼睛，中年男人说那个宇宙已经走到尽头了，这岂不是意味着……那位他的‘同行’很可能是一位已经大成的时空主宰？
这时中年男子深深的看了程云一眼，说：“你和她差距很远……”
程云没吭声。
倒是殷女侠闻言瞬间收起了惊讶，有点不高兴的说：“我们站长才刚成站长不久！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小法师也说道：“事实上差距并不远，或者说他们差的只是时间。而对据说寿命与宇宙同齐的他们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个差距是很容易被拉平的。”
“好吧好吧。”
中年男人无所谓的摆摆手，好似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程云忽然又问道：“既然你们那个宇宙已经毁灭了，那么……那位呢？”
中年男人又看了他一眼，颓散的轻笑一声，似乎能理解他对这个问题的关注。
“那位啊……”
“那位是个很伟大的存在啊……”
他仰着头，脸上多了一点点感慨。
程云便似稍微明白了一点，也没再多问，沉默了下，他才又说道：“兴许他只是活够了。”
中年男人自嘲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程云才开口问道：“现在你肯定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没有打算！”
“没有打算？”
“得过且过……虚度余生……等到我魂飞魄散的那天……”中年男人半眯着眼睛，半醉半醒的说道，“就当我还在那个世界，随着那些崩坏的星辰一并消亡了吧……”
“……”
程云有些无话可说。
看这人的样子，他似乎一点要离开节点空间的想法都没有。
只见小法师皱了皱眉，说道：“你那个世界的……‘站长’把你送了出来，本身就是想要保全你的性命，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颓丧等死的。”
“不然？我这次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了，我还能做什么呢？”中年男人满口酒气，“我又为什么要尊重她的意愿呢，她再怎么伟大，再怎么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兴许过段时间也会消亡了……既然大家都是将因为宇宙毁灭而被毁灭的生物，我哪里又低她一头呢……”
“你的宇宙毁灭了，但又不是没有其他供你重新开始的地方，你应该对生活充满希望才对啊！”小法师皱着眉，“你看你这样子……比街边的乞丐还不如！”
“呵……有什么意义呢……无论你做什么……到头来都只是一场空……一场空而已……“中年男人又躺了下去，无神的望着头顶，“无论你，还是我，无论你有多么强大，无论你在你的星球上身份多么高贵，其实最终都是像蝼蚁一样微不足道的……”
“哗的一下，你赖以生存的星球，你称王称霸的世界，全部瞬间瓦解，你又算什么呢……”
“你做的那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和街边乞丐又有什么区别呢……在这场浩劫面前、在那高高在上的‘她’面前，你和乞丐什么区别都没有……”
“这是不对的！”小法师说，“我们的生命是很短暂的，宇宙的寿命很漫长的，对于我们来说宇宙趋近于永恒，你踩中了那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才见证了一个宇宙的毁灭。但你不能因此就觉得，宇宙毁灭这种平常人想都不会想的事情会持续发生在你身上。”
“当然你也更不应该认为：我们的生命在必将灭亡的宇宙面前毫无意义。”
“正是因为我们必将在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的消失，我们才应该珍惜我们存在的这段时间。正是因为连宇宙都会灭亡……你瞧啊，连宇宙都会灭亡，我们活生生的处在这个宇宙中才更加显得不可思议啊！”
“呵……呵呵……”中年男人也只是笑着，并不和他搭话。
小法师也只是说得轻松而已，他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若是真让他经历一次宇宙的灭亡，让他感受到他所成长的世界，有着他的朋友、亲人存在的世界，承载着他的爱恨记忆的世界，就如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小泡泡一样破灭得那么微不足道，而整个大海都将被倾覆，见过那席卷一切、无可阻挡的浩劫，他想必也会被深深震撼。
这种震撼远大于国破家亡，甚至远大于你坐宇宙飞船飞出地球后回头看见地球忽然爆炸的场景，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
程云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并不打算现在就当他的心理医生，而是抿了抿嘴，先对他说明：“这个虚无空间只是无尽时空的中转处，并不代表我所处的世界。当你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前往我所在的世界的时候我们再谈你需要在我的世界遵守的条例。”
“现在你好好想想，好好冷静冷静吧。”
说完，他便拉开了门。
小萝莉、殷女侠和小法师连忙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节点空间。
……
中年男人所叙述的事也对程云的内心造成了极大冲击——那是一个宇宙的消亡，连大成的‘时空主宰’、‘宇宙之王’都无法阻止的一个过程！在那一刻有着无尽星球、无尽生灵的宇宙走向灭亡！而在这宇宙中生活的不知道多少多少亿万的生灵就像是活在一个生物的梦中一样，梦醒了，他们也瞬间消失。
那位……呢？
他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该是用一种怎样的眼光看待这一切？
那时的他又会如何想如何做呢？
程云无法想象。
因为一个寿命以亿计的生物距离才二十多岁的他实在太遥远了，他想象不到亿万年的寿命会将一个生物变成什么模样，想象不到那位的性情、思考方式，什么都想象不到。
别说亿年，万年他都想象不到。
但不出意外的话，程云也终有一天会到这一步的，到那时，他又会如何想、如何做呢？
离开节点空间，程云径直回了房。
小萝莉则去了楼顶，巡视它的领地和它养了好几天的宠物。
但今天它却悲伤的发现，它的小鱼小螃蟹们全都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站在小鱼池边上的小萝莉一脸呆滞，怔怔望着那些以怪异姿态浮在水中的小鱼儿和落到池底的小螃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它左右转过头，想找程云在哪，但整个天台现在只有它，没有其他人。
它这才想起程云在楼下房间里。
小萝莉表情忽的有点慌乱，在小鱼池边上走过去走过来，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它想像前两天一样，用法术让这些小东西快快长大，但这时它们已经死了，法术好像也对它们不起任何作用了。
“呜……”
程云被小萝莉带到了楼顶上。
他刚洗完澡，只穿着一条薄短裤和一件白体恤，在这初春的夜晚不由感到有些冷。
借着楼顶的装饰灯光，看着小鱼池中那些死掉的小鱼儿和小螃蟹，又低头看见小萝莉无助的双眼，程云不由得一阵无奈。
他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大海中抓的生物怎么可能在一个淡水鱼池里养得活呢？它们能活这么几天，已经很让程云感到吃惊了。
只是见到小萝莉如此天真、兴致冲冲的要把那些鱼儿螃蟹当宠物养，他也就任它去了。
现在好了，终于到头疼的时候了。
犹豫半天，程云才哄着小萝莉说：“它们是属于大海里的生物啊，只有宽广的大海才是它们的家园。它们本应该在大海中长大的，结果我们把它们抓到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池子里关起来，你觉得它们会开心吗？”
小萝莉怔怔的望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星光，好似在竭力理解着他的话。
片刻后，它又低下了头。
可是本王天天都来陪它们玩啊……
“呜~~”
“没错，它们当然不会开心呀！”程云说，“它们不开心，它们就想回到大海。你看它们现在，其实就是它们的灵魂和思想已经回到大海里去了。没有了灵魂和思想，它们的身体自然就不动了。”
“呜？”小萝莉茫然的盯着他。
它们不是死了吗，你可别骗本王，本王可不像某些凡人那么傻！
“好吧，看来你已经明白了。”程云为自己说服了这个小东西而感到很满意。
“呜？？？”
“那我们把它们捞出来，埋在土里，然后就回去休息了，好不好？”程云继续期待的看着小萝莉。
小萝莉打量着他的神色，犹豫许久，还是答应了下来。
程云则满意的点了点头。
2018年3月11日，一早。
程云依旧给节点空间里那位中年大叔送了份早餐过去。
这时的他神情已没昨天那么混乱了，不再神神叨叨的念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整个人也正常了许多，甚至在程云放下早餐的时候他还对程云说了声谢谢。
但他似乎依然没有离开节点空间的想法，只是让程云把他的酒葫芦还给他。
程云同意了他的要求。
程云想也许是他还没从宇宙毁灭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在这种情况下，于他这种人来说，也许空无一物、寂静无声的节点空间反而更适合他冷静的思考或静静的缅怀，甚至放空大脑发呆。
也许是他还没准备好面对一个新的世界。
也有可能是他觉得自己心境还不稳定，不适合去接受家园以外的另一个文明。
程云胡乱猜想着。
回到房间，小法师却在他的客厅里等着他。
程云不由一愣，说：“你还没走吗？”
“去哪？”
“去程秋雅公司啊。”
“哦，这两天她公司有通告，要去你们首都某个演唱会当驻唱，大概明天才会回来。”小法师说道，“我正好让她去现场舞台露露喉，感受一下我的‘人鱼之声’的功效！”
“那你在这干嘛？”程云有些奇怪的盯着小法师。
只见他随意的坐在沙发上，背靠着靠背，还翘着二郎腿。他身上穿着一套简单的运动服，有点类似中学生用来当校服的那种款式，但修长的身躯和极高的颜值立马就让气质变得不一样了。
有种……清纯校服系写真的味道。
嗯，只差一个妹妹头的发型和一头长发了。
程云想着，连忙挪开了目光，然后隐晦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小法师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和动作，不由有些蛋疼，然后说：“我想去节点空间，和那个人聊聊。”
“嗯？干什么？你要学老法爷当人生导师吗？”
“我对他挺感兴趣的。”小法师淡淡道。
“你对……对他感兴趣？对他哪里感兴趣？”程云愣愣的看向他。
“……”小法师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又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答道，“他那个世界，他的文明体系，他们文明的发展史乃至于宇宙的消亡，我都非常感兴趣。”
“好吧。”程云有些失望，“那你顺便也帮我开导一下他。”
“这个……我又没选修过心理学。”
“顺便、尽量吧。”
“好吧。”
程云没有任何动作，便将小法师收入了节点空间。
坐在沙发上，之前小法师坐的位置，他还忍不住暗自咋舌。
啧啧！
能把人掰弯的花季美少……男和一身沧桑颓废的中年大叔独处一室，方圆亿万光年除了程云等人带进去的微生物外没有第二个生物，真是想想就觉得刺激呢！
又是一天之后，3月12日，周一。
程烟和唐清影上学去了。
程云、殷女侠和小法师围坐在天台的一张茶几上晒着太阳，早晨手稍微有点冰凉，但捧上一杯红润通透冒着热气的普洱茶，再呷一口入喉，顿觉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小萝莉趴在茶几中央抱着一杯比它脸还小的小杯装酸奶认认真真的舔着。
“他还是不肯出来吗？”程云问道。
“‘不肯’这个词不好，是不想。他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小法师答道。
“他肯定被吓坏了！”殷女侠猜测道，因为她想着如果是她自己看见那宇宙毁灭、日月无光的一幕，她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会被吓得不轻。
“不！”小法师却摇头，满脸笃定。
“嗯？”
“那你讲是因为什么？”
“他只是……他的骄傲被打碎了！”小法师思考着说道，“他本应是个很骄傲的人，女侠你别吱声，我知道你想说他模样跟个乞丐似的。但是这些，他是不在意的。”
“不在意就可以跟个叫花子一样么？你们这些异界人还真是奇怪啊！”殷女侠眨巴着眼睛说。
“嗯，的确有点奇怪。”小法师抿了抿嘴，又低头呷了一口茶，“我想他是不在意这些。不在意自己的外貌穿着会带给别人什么样的感受，不在意其他任何人的看法。因为他有某项属性散发出强烈光芒，强到让人不得不忽略他的其他任何属性。就像灯太亮的时候，灯光上是否染着灰尘、是否蒙着蛛网，你是看不见的。”
“还有就是，他有足够的自信和骄傲让他可以忽略世人的眼光和看法。他也不需要遵从那些规则，因为他遇上的大多数人制定的规则都只能将就他。他走到哪，哪里的规则就必须为他而通融。”
末了，小法师又羞涩的补充了句：“这些装×的话不是我讲的，是《绿火帝国近代纪·神族陨落史》上对那位出轨帝王的描述。”
“装×。”程云抓住了这个词。
“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小法师点头附和，“站长大人目光如炬。”
“听起来感觉那个傻子好厉害的样子。”殷女侠眨巴着眼睛，“像是我以前听说过的江湖大佬们。别人参加江湖聚会的时候穿一双烂鞋子就会被说成穷，两只鞋子不配套就会被说成不讲究，而江湖大佬们这样做就会有很多很多人称赞他们‘不拘小节’、‘品德勤俭’‘痴迷武功无暇他顾’之类的。”
“是这个道理。”小法师点头道，“所以弱者不能这样做，但强者就能随心所欲，怎么舒服怎么来。如果懒得装扮自己，便不装扮就是了。”
“这是你昨天一天对他的了解？”程云问道。
“差不多，还有些是我猜的。”小法师一点不羞愧，“他现在失去了所有力量，而光论身体和灵魂的强度他似乎并不是特别夸张，加上他毫无抵抗念头，我很轻松的就用法术安抚了他的情绪。昨天一下午，我倒是和他聊了很多那个世界的事情。”
“聊些什么？”程云问道。
“嗯……”小法师想了想，“他那个世界，文明构成和文明体系等等。”
“他也给你说？”程云有些惊讶。
“嗯……大部分是我在问，给出几个选项，他会选一个的。后来倒是偶尔也主动和我说几句。”
“这样啊……”程云叹了口气。
要是其他穿越者赖在节点空间不愿出来，程云才懒得理会他们。要么把他们扔回去，要么直接把他们扔在节点空间自己想办法。
但这个人终究是不同的。
程云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对那个世界的结局也唏嘘不已。但他还是很头疼。
3月13日。
中年男人来到节点空间的第三天。
程云用一个盘子随便装了些饭菜给他送进去，随口说道：“你这样成天赖在我这里蹭吃蹭喝可不行啊，我是个做生意的，这些要收钱的。”
中年男人却抬起头看向他，好似真的开始思考起‘饭钱’的事了。
接过饭盘，他忽的问：“听说你刚……接手这片空间不久？”
程云有些惊讶他居然主动开口问自己话了，这代表他在回忆宇宙毁灭的空余终于对其他事情感兴趣了。
稍作沉吟，他点头道：“是的。”
“而你现在却很弱小！”
“是的。”
“你如何变得强大呢？”中年男人问道，“我是指，你如何从现在这个……和凡人几乎没有差别的状态变得像是那个对我说话那位一样……强大得不可企及，不可仰望。”
“嗯……这个比较复杂。”程云站在原地思考片刻，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以我这段时间的理解，一方面这个原始的空间正在和我们融为一体，它将在未来漫长的时间中和我们的融合度越来越高，最终彻底融合。我们届时会彻底拥有这片空间，包括它蕴含的所有能量和法则。至少我这个时空节点是这样的，我不确定其他时空节点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还有另一方面么？”中年男人问。
“另一方面我们会不断学习，学习能接触到的所有力量体系，慢慢的学，慢慢理解，慢慢的变得强大。而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做这件事。”
“这样啊！那你有兴趣学习我们那个世界……我们那个星球文明的……力量体系吗？”
“嗯？”程云倒是一愣。
“这……这就算是我支付的饭钱吧。”中年男人说。
程云打量着他，思考了下，很快想明白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将他那个星球的文明体系传承下来——一方面这可能是个不太好的信号，另一方面站长大人还是要挑剔的。
于是他问道：“你那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厉害么？”
“厉害么啊……”
中年男人一时间神情又恍惚了，片刻后，他才喃喃道：“如果真的厉害的话，我们应该有更多的办法在那场浩劫中逃生，甚至阻挡它吧。”
“不怎么厉害啊……”程云失望的道。
“这个……”
中年男人的表情一时有点复杂了。
纠结一会儿，他才说：“我们那颗星球的文明也是有着万年历史的，当然我知道宇宙之大，我们在整个宇宙中并不能算是很强，可我们的文明体系也是有着极大潜力的！”
“若是和宇宙浩劫比的话，我们当然很弱。整个宇宙浩如星海的文明都没有谁能阻挡住它，我们也不能。”
“但对于……目前这个阶段的你来说，我们的智慧结晶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是么？”程云看着竭力推销自家文明的他，渐渐皱起了眉，“可是我现在正在学习另一个文明体系，这个文明体系的入门内容已经占据了我极大的精力，我不可能也没有精力再同时学习另一个东西了。”
闻言，中年人沉默了下来。
程云看了他一眼，又说：“不过如果你想要把你那个世界的文明传承下来的话，我以后倒是可以考虑给你找一个允许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把你送过去。你就在那里让你的文明重新扎根、开花结果好了。”
“允许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
“是的，忘了给你说，我们这个宇宙基本是不允许超凡力量存在的，普通人根本感知不到能量，所以你就算把你那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发到网上给所有人看，也没人学得会。你如果不想让你那个世界的文明失传，你就必须再次进行宇宙穿梭，前往下一个宇宙。”
“竟有这样！？”中年人一怔。
“没错。”
“你知道其他‘允许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中年人盯着程云，好似‘将那个文明的东西传承下去’已经是他最后的心愿了似的。
“当然！”程云说着，似乎猜出了他所想，又道，“不过我要过段时间才能把你送过去……你那个玉佩中的能量似乎已经耗去了三分之二了。”
“我可以等！”中年人说。
“但你不能一直在这等！”程云扫视了一遍节点空间，说。
“我……明白的。”中年男人竟点了点头。
“嗯？你想通了？”程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想通了。”中年人点点头说，他受到的打击很大，但也恢复得很快。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且容我先静一静吧。”中年人叹了口气。
“可以的。”程云说。
三天的时间从宇宙毁灭的阴影、打击中走出来，并从最开始的癫狂傻逼状态逐渐恢复清醒，程云也不知道这个速度算是快还是慢。宇宙毁灭的场景终究是没经历过的他想象不到的。
思考片刻，程云又说：“不过饭钱你还是要结的，我是个生意人！”
中年人愣了下，随即他有些窘迫，低头四下看了看，说道：“我身上并没有世俗间的财物，况且我也不知道我那个世界的钱财在你们这个世界是否值钱……”
“要么抵押宝物，要么打工还债。”程云给了他两个选择，并说，“我建议你选第二个。”
“打工？”中年人有些诧异，想他登顶天下已有百年，做工挣钱还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吧？就算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也不可能屈尊给人做工啊！
“不想打工？那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来抵押吗？”程云上上下下的审视着他全身。
“这个……”
“诶？”程云忽然将目光停在他腰间的酒葫芦上，“我看你这个酒葫芦兴许就值几个钱嘛，我以前在古镇旅游的时候见过差不多的，好像卖十五块一个……能值半顿饭钱了！”
话音刚落，程云好像看见那个酒葫芦颤动了一下。
“不行！”中年人连忙捂住了酒葫芦，“它可是我的命根子！”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的葫芦动了下！”
“嗯？”中年人立马低头一看，随即正色道，“仙家之物，动一动很正常，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噢这样啊。”程云点点头，“莫名其妙乱动的话是可能吓到人的，影响我转卖，这样的话，我可能需要在原先的价格上打个折扣了。”
“不卖！说了不卖！”
“那你只能……”
“我可以卖里面的酒！”中年人说。
“里面的酒？”程云皱眉，接着又恍然大悟，“噢，卖饮料！不过我没记错的话，你平常用这酒葫芦喝酒的时候可都是嘴对嘴喝的，你这样……让我有点难办啊！”
“？？？”
中年人大概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嫌弃自己的人，平常他这口酒就算拿给世俗国家的皇帝喝，那皇帝也是要沐浴更衣再香薰三天，最终走上祭坛才能接过这口酒的，还得对他感恩戴德才行。
可这人……
顿了顿，他犹豫着说：“那你出什么价？”
程云想了想，说：“超市里卖的矿泉水是两块钱一瓶，脉动之类的就要贵些，四五块钱一瓶，二锅头啤酒鸡尾酒之类的还要再贵一点，可那些没有生产厂家生产日期和QS商标的三无产品是卖不出价格的……尤其是QS商标，你这酒没有吧？”
“什么口诶死？”
“啊果然是没有。”程云一脸‘你让我很难办’的表情。
“这……”
“那……那就算你这个没有问题吧！你毕竟远道而来，我也要照顾你一下！”程云很大度的说，“不过你这酒葫芦里的存货应该也剩的不多了吧？”
“还剩几口……”
“几口？你确定只剩几口？散装茅台几口也卖不了钱啊！”程云惊讶道，他本以为这人都拿出来卖了，至少也要剩下个三分之一葫芦才是啊。
“茅台？茅台是什么酒？……我这酒凡人喝上一口，可延寿十年，并且就算仙道中人喝了也能醉！”中年人的语气不太强势。
“嗯？”程云一愣，“喝一口延寿十年？那把这几口全部喝下呢？”
“还是延寿十年，没有多的了……”
“这样啊……”程云有点遗憾，思考片刻，又问道，“仙道中人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修行者吧？就连他们也无法抵抗这酒的劲头么？”
“没错！仙道中人欲求一醉是很难的，而我这酒却可以让他们醉！”中年人终于有点小得意了。
“毒性这么大啊……”程云皱着眉，又露出一点‘你这货不太好’的表情。
“？？？”
“这样吧！给你20！”程云大方道。
“20？20是多少？”
“这样给你说吧，我之前带进来那只猫，你有印象吧？”程云问道。
“有！那是一个还很年幼但是已经非常强大，未来发展不可估计的妖物！”中年人表情有点凝重。
“是了！它也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生物，它的父亲是统治北极无数年的雪地之王一族的大统领，而它的母亲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云谷之王，它的血脉天生就高贵无比，并且被预言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如此恐怖吗？”中年人点着头，但是他并不甚在意，“不过你为何要给我说这些？”
“它过年的时候我给它封了个红包，一块钱。”
“噢！！”
“现在你明白20是个什么数字了吧？”
“明白了！”中年人点着头，“不过我这酒乃白云山上的灵猴酿的仙家猴儿酒，每一项原材料都是平常修仙之人也难以获得的珍宝，再经灵猴一族天然酿制，本身就是琼浆玉液，有强身健体祛毒去病之效。再放进我这就算倒清水进去也能化为仙酿的宝贝葫芦中搁置七七四十九……”
“25！”程云喊道。
“30！”
“行！”程云一脸‘你赚大了’的表情，“我出去给你拿钱，顺便拿个壶子来装酒。”
“好！”
程云拉开空间门，离开这里。
片刻后，他又拿着一个玻璃瓶进来，在中年人的注视下将酒葫芦中的酒倒得一滴不剩，才又从兜里摸出三十块钱在中年人面前晃了晃。
“这是30块钱，但是你这三天吃我的饭……”
“我懂！我自不会赖账！”中年人这时似乎恢复了点骄傲，“只是那剩下的……”
“剩下的你慢慢还！”
“？？？”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一顿早餐收你十块钱不过分。午餐晚餐我们宾馆都吃得很好，就算给你的只是一份类似盖浇饭的快餐，但也是荤素搭配均匀，丰盛无比，再怎么打折估计也得二十块钱。”程云说道，“等你离开节点空间去到外面了，你就知道我没在说谎。”
“什么？？”中年人很愕然，“我那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美酒，到你这就换了两顿饭？”
“差不多了。”程云很淡定的说，“你那沾过口水的三无产品能卖出钱已经很不错了，你该不会觉得我堂堂站长会以喝你的口水酒为荣吧？你又不是做口嚼酒的美少女，倒是这些饭菜，可是本站长亲自做的！”
“……”
“还有啊，饭菜虽不值钱，但要考虑运输成本啊——我可是从另一个世界把饭菜给你带过来诶！你就算把一根糖葫芦从一个星球出口到另一个星球，那价值也要翻好几百倍呢！何况我每次打开这扇大门所要耗费的能量都足够毁灭一颗小行星了，这个能量也是要钱的啊，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是……是有那么点道理……”
“那不就得了！”
“好吧，罢了罢了……”中年人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事，或者说他现在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在意。
“剩下的饭钱我会列个账单给你。”程云说道，“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打打工，多挣挣钱，老是靠变卖家产过活就算金山银山也要被吃空的。而且长期不与外界交流的话，脑子容易出问题的。”
说罢，他便拿着玻璃瓶准备往外走。
中年人却忽然叫住了他，神情有些扭捏：“请等一等……异世界的站长。”
程云回头一愣：“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