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门和读书时一般无二，还是那般熙熙攘攘，小吃店密集。
说起来有点矫情了，其实唐清焰和程云也才毕业一年多、离校也才两年左右。校门屹立多年，这些开小吃店的商家也有不少已经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一两年的时间就想让这里发生多大改变是不太现实的。只是想起对自己改变极大的这一两年时间，却对这里毫无侵蚀，总让人有些恍然。
好像时光错乱，二者并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
又让人怀疑自己毕业的这一两年是否真实。
干锅、串串……
烧烤、益菜……
鸡公煲中坐着几对情侣，欢声笑语全无忧虑；水果摊的顾客十有八九都是女生，唐清焰以前也是常客；五谷鱼粉就像是bug一样，热度一直不退，别的店开了又关，它还是每天中午都需要排队，哪怕吃腻了，过个一段时间不吃又会想念；早上卖粥的大娘其他事件就卖饮料，唐清焰只在考驾照那会儿买过她的粥，倒是她家的酸奶特别好喝……
下午两点过已经不是用餐高峰了，但还是有些错乱了生活规律的学生在吃饭。
水果摊的大叔看见了唐清焰，稍微怔了一下，还朝她点了一下头，似乎认出了这位长得漂亮的老顾客。
唐清焰也回头笑了笑。
那大叔便喊道：“怎么好久都没来过了啊！”
唐清焰便隔着半条街笑道：“毕业了啊！”
大叔长长的哦了一声，又看了看程云，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你们两个回来看看啊？”
“是啊。”
唐清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对于这些在学校周边做生意的人来说，他再怎么对你感到熟悉，也不会清楚你什么时候毕业了，更不知道你在这座学校已经过了多久了。你度过的那些自以为深刻的年月，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几个片段。
直到看到一家面包店……
唐清焰多看了几眼，忽然问道：“你们觉得在学校这边开个烘培坊怎么样？”
唐清影一阵警惕：“你想干嘛？”
程云思考了下，才说：“应该还是不错，就是学校周边商铺租金太贵了，但学生们的购买力还是不错的。当然如果你做得太高端，卖得太贵，就不好说了。”
唐清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程云知道她最近在学烘焙，也有开店的想法，思考了下，便说：“你想把店开到学校附近吗？”
唐清焰瞄了眼唐清影，微笑着说：“我挺想在母校开个店的，我印象中之前你们系有个师姐就在学校里开了个奶茶店吧？”
“嗯。”程云点头。
“哪个奶茶店？”唐清影问。
“就是商业街尾巴上那个，之前学校不是鼓励创业嘛，学生拿店铺很好拿。”程云说。
“噢那个呀！”唐清影恍然大悟，但这却让她更加警惕了，转头看向唐清焰，“你不是要回石门发展吗，你去冀州师范里边开还不是一样的，有你爸罩着你，多舒服！”
“我还没想好呢。”唐清焰面带笑意看着她，语气淡淡的。
“……”唐清影心里有点憋屈。
在学校里逛了一大圈，走得唐清影脚疼了，三人还去图书馆坐了会儿，蹭了一个小姑娘的校园卡，然后去奶茶店喝了杯茶，吃了碗酸辣粉才回去。
小萝莉在学校里粉丝极多，独自走在前边高兴的玩着水的它总是发现身边不知不觉就围了一堆胆大包天的凡人，还个个拿着小方块儿意图不轨，它通常是先凶他们一道，再一溜烟跑回程云身边。
渐渐地临近宾馆，小萝莉有点愁绪，低头看了看路边积水和被暴雨洗得干干净净的路边……不如上楼顶玩吧！
唐清焰则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心里有些感慨。
学校里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换了拨人。
看了眼街道旁边的店铺，她又笑道：“我记得你们这边人流量还不错啊，怎么这家店都开不下去了，你们宾馆作为网红店，这点流量都带不来吗？”
唐清影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程云则小声说：“他们家味道不行。”
“哦！”
回到宾馆，程烟已经回来了，一群人围着茶几在吃饭，少了程云和唐清影两个人，茶几边上竟显得空旷了不少。
唐清焰对程烟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嗯。”程烟淡淡的点头。
“你们吃饭没？”俞点小姑娘问道。
“吃了。”
“站长你吃了什么呀，再吃点吧，程烟姑娘和小俞姑娘亲自下厨做的饭。”殷女侠看向程云，迫不及待想要和他们分享程烟的作品。
“哦？”程云立马凑了过去。
一盘炒土豆丝，土豆丝倒是切得很完美，看起来是殷女侠的手笔，但每一根的边缘都好像有点焦黑。一盘番茄炒蛋，蛋也有点焦，其余倒是还好。还有就是一叠泡莲白和一盘凉拌猪头肉。比以前已经好多了，至少殷女侠已经知道煮饭的比例，没有那煮成稀饭的干饭了。
但整体风格……还是很程烟。
程云啧了一声，说道：“很丰盛嘛！”
程烟面无表情，分出一只手把他推得离茶几远一点：“你走开点！”
程云摇头笑了笑。
叫了他们不要为难自己的……
幸好，小法师和殷女侠都不挑食，还是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而俞点小姑娘……这份饭的军功章应该也有她一半。
到宾馆喝了口水，程云便提起唐清焰的箱子，送她去高铁站了。
唐清焰也没拒绝。
坐在地铁上，两人也依旧闲聊着。
陈招娣要好几天后才结婚，唐清焰和另一个室友提前到了，她们是要当伴娘的。而陈招娣在甜城大千酒店给她们开了房间，让她们多玩几天，也一起商量下婚礼的细节。
下了地铁，出去就是东站，程云依然帮着提箱子。
唐清焰问道：“你应该不会去吧？”
程云尴尬的笑了笑，倒是没有在她勉强扯借口，直言道：“哪好意思过去！”
唐清焰点头：“我就知道。”
这点面子程云还是要的。
顿了顿，她望向前边，忽然说：“我想回锦官。”
程云闻言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唐清焰却是笑了一下，“因为我喜欢这里呗！”
“开烘焙坊？”
“还没想好。如果要回来的话，就是开烘焙坊吧，我挺喜欢这个。”唐清焰说完，又看向程云，“程老板，照顾点生意？”
“我那有一只前台服务员，一天能吃上百块钱的草莓蛋糕。”程云说道。
“厉害！”
“你真打算……”
“不给你说了吗，还没想好。”
“哦……”程云欲言又止，气氛因此显得有点沉默，直到抵达东站门口，他才打破这份沉默，“你也不喜欢你家那边吗？”
“还好，比夭夭好一些。”唐清焰说着转过头，淡淡道，“可我喜欢你啊。”
“噗！啊？”程云一脸惊诧。
“逗你玩的！”唐清焰笑了，收回目光，从他手里接过箱子，往取票处走去。
“差不多了，不用送了。”
“……”
程云站在原地看着她。
仅仅几秒，又见她转过头来，从表情来看似乎对他站在原地的行为挺满意，说：“要不你还是去吧，脸皮厚点，我罩着你，没人笑你。不然封了红包饭都不吃，多亏啊。”
程云心乱如麻。
片刻后，他还是不好意思去。
唐清焰并未觉得有多意外，挥了挥手再次告别，便提着箱子走进了取票处。
排了好几分钟的队，终于轮到了她，她便从小包里摸出身份证，顺带着拿出一根棒棒糖，啪的一声打开包装，从容的放进嘴里，这才开始操作取票。
取了票往进站口走，她随意一瞥，还能看到程云离开的背影。
长结实了这家伙！
有点像刚认识的那会儿了！
.。m.
回到宾馆，天已经黑了。
前台弥漫着诱人的烧烤香味儿，空气中飘荡着具有动漫特色的日语。唐清影在前台值班，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看一眼，而程烟淡定的坐在她旁边，一串串的吃着烧烤。
“姐夫吃烧烤吗？”
“刚吃了饭就吃烧烤。”程云说。
“哪有刚吃，都吃了那么久了，而且鱼粉一点都不抵饿。”唐清影说道。
“我就不吃了。”程云直接往楼上走去。
“哦……”唐清影无意识的也放下了手里吃了一半的烤鱼丸，看着他的背影。
“五花肉还有一串，你吃么？”程烟在边上淡淡的瞄了她一眼。
“哦。”唐清影这才回过神。
“能不能别放这些动漫，幼稚又无聊。”程烟指了指屏幕上胸大如球的卡通人物。
……
程云没在房间里发现小萝莉，小仓鼠也不见了，稍作思考，他直接上了楼顶。
橙黄色的灯光将楼顶照亮，刚踏出楼梯间便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伴随着水花飞溅的声音，像是有个小孩光着脚在楼上跑来跑去踩着水玩。
还有隐隐的说话声。
程云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天台。
尽管已经天黑了，但小萝莉依然借着灯光在楼上忘我的玩水，乐此不疲。
边上还跟着一坨白色的小毛球。
小鱼池边上有一盆花在叽叽喳喳——
“你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吗？”
“为什么你也这么喜欢水？”
“我们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你怕不是个傻子……”
“傻子傻子！”
“哇你还凶我们，你想干嘛……嘿你的家长来了，我跟你说你要倒霉了。我今天下午也看见一只人类小孩在路边玩水，结果被他的家长拎起来揍了一顿。”
“倒霉倒霉！”
“呜？”
正在一步步朝大花二花走过去的小萝莉一愣，转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程云——程云长得比它高很多，站在前边遮住了灯光，整个人只剩下一道黑影。
小萝莉立马原地掉过头，开心的向程云跑了过去，还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裤脚。
小仓鼠跟在它后边，像是个傻子。
程云则看向大花二花：“晚上好呀。”
“晚上好！”
“今天天气好好！人类你开不开心？”二花高举两片叶子，显得很高兴。
“好个屁！”大花瞪了它一眼。
“风大雨也大呀！”
“哪点好了？摇得那么厉害，腰都快给我摇断了！水那么多，差点把我的根给泡软了！”大花怒斥道。
“哦……”二花很委屈。
“咳咳！”程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哦，我给你讲，你的这只猫一直在玩水，快打它吧！”大花兴奋的道。
“打它打它！”
“哈！呜呜！”
“它还威胁我们！”大花惊恐道。
“罪加一等！”二花附和。
“……你们的土有没有被雨冲走啊？”程云无视了它们的话。
“没有！”
“我们用神力把土抓住了！”二花说。
“哦，看来你们这段时间恢复得还不错嘛。”程云笑着道。
但万万没想到，他这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大花一阵警惕：“你想干嘛，人类，是不是又想喝我们的洗澡水了？”
程云：“……”
觉得和这两朵花没什么好说的，程云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小萝莉说：“回去了。”
小萝莉看了眼楼顶的积水，有点不舍，它不知道今天过后再要遇上这样湿漉漉的天气得等多久，但比起玩水，它当然还是选择大王。
于是它叼起小仓鼠，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跟上程云。
房间中。
小萝莉还叼着小仓鼠往程云腿上搁，似乎想让程云也玩一玩它的小耗子。
而程云则不予理会，拿起一把小刀将今下午买的东西一一拆开。这个行为也引起了小萝莉的高度关注，它一眨不眨的盯着程云的动作和这些看起来完全不好玩的东西。它早知道这些是给它买的，但却很是疑惑，此时自然很期待大王告诉它这些东西的玩法。
肯定会非常好玩！
它心想道。
当程云拆开所有东西，将之摆在茶几上，开始沉吟时，它便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程云，抽空迅速的瞄一眼这些东西，等着程云公布玩法。
很快，程云拿起了一叠彩色卡片，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动植物。
“就从这个先开始吧！”
“呜！”
小萝莉已经有点按捺不住兴奋了！
只见大王脸上挂上亲切的笑容，对它说道：“小萝莉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开始学习、让自己变得更聪明了！”
小萝莉低头想了想，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程云微微一笑：“很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呜！”
“我先教你认一些常见的小动物，你要认真、专心，努力的去记，证明你是一只聪明的雪地之王，而不是愚蠢的雪地之王，好吗？”程云笑容越发亲切起来。
“呜！”小萝莉的表情立马郑重起来，雪地之王的名声要靠它来守护了！
“我们从最常见的说起。”
“你喜欢吃牛肉对吧？”
“呜！”
“那你知道牛长什么样子吗？”
“呜……”
“你看这张，看见了吗，这就是牛，你平常吃的牛肉就是它的肉。”
“记住了吗？”
“呜！”
“这是猪……”
“兔子……”
“鸡……”
“鸭子……”
“哎呀小萝莉好聪明啊，果然不愧是雪地之王呢，拥有雪地之王高贵的血统就是不一样！没有给雪地之王丢脸！”程云早就对这只小东西的性格了如指掌了。
“呜！”小萝莉仰起头，有些小骄傲。
“那再来看看这是什么？”
“……呜？”小萝莉看着这只长得有点像雪地之王的动物，它记得这叫什么，但是它发不出那个声音。
“这叫猫。”
“这是狗……”
大约记了十种动物，程云便停下来，表示出要考考小萝莉到底记住没有。
小萝莉也很严肃的准备应对考试，它要向面前这只宇宙之王证明，雪地之王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生物……宇宙之王不算！
“你最爱吃的牛长什么样啊？”
“呜。。。”
小萝莉稍作沉吟，低头在一堆打乱的卡片中翻找着，很快挑出了一张，按在爪子下边，还低着脑袋思考片刻，才递给程云。
“你确定吗？”
“想好了吗？”
“要不再想想？”
“选定了可不能反悔啊！”
“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避免你出错，毕竟你是第一次嘛！”
“呜……”
小萝莉听见他都这么说了，很快便动摇了，它心想大王总不会害它吧？于是它低着头犹豫半天，又把那张画着牛的卡片拨拉了回来，继续在一堆卡片中翻找着。但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比第一张更像牛的，不由有点急了。
抬起头想向大王求助，却见大王笑得比谁都开心，它不由一呆。
思索片刻，小萝莉终究是没办法了，还是选择了第一张，交出答卷。
程云哈哈笑着说：“恭喜你，答对了！”
“你要是十个都答对了，我就给你牛肉干吃！”
“呜！”
“猫长什么样啊？”
“猪呢……”
事实证明小萝莉的脑子比转头就忘的某飞鱼要强太多了，一连九个，它全部答对。
现在小萝莉虽然依旧认定大王不会害它，但却有了点经验，认定什么就是什么，无论程云怎么挤兑它都不改。
剩下最后一个，程云思考了下，把那张老虎的卡片挑了出来：“这个叫什么？”
小萝莉一懵：“？？？”
“啊？”
“……呜呜？”小萝莉犹豫了好久才说道。
“叫呜呜啊？看来你输了，这叫老虎。”程云摇头表示遗憾，小可爱，你与你的牛肉干擦肩而过了。
但仅仅一秒钟他就对垂头丧气的小萝莉绽放开笑容，说：“骗你的啦，我知道你答对了，那么你赢得了你的牛肉干，你也捍卫了雪地之王的名声！恭喜！”
小萝莉听了他的话，先怔了下，随即立马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程云很快拿来牛肉干给它。
已经变成小萝莉的常备零食的牛肉干此刻却让它觉得格外美味，吃得很开心。
等它吃完，程云又拿出其他卡片。
植物的卡片很好认，也无需分清那么多的植物种类，很多城里人到了乡下还分不清常见的树呢，甚至连自己小区、学校里的绿化树都不认识。他也不用在一开始就对小萝莉要求太多，只需分清花、树、草就行。严格说来是让小萝莉明白这三样在人类的语言中如何读，它肯定是能分清不同的花、草、树的。
水果稍麻烦一丁点，但也很好认，毕竟平常小萝莉也经常吃水果，而吃的时候水果的样子就是它本来的样子，不像牛肉和牛压根不一样。
.。m.
“太棒了！”
“你们雪地之王都这么聪明的吗？”程云不断戳着小萝莉的G点。
“呜！”
小萝莉倍感骄傲！
程云见它这幅模样，满意的笑了笑，收起所有卡片，又对它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继续。”
小萝莉斗志昂扬，一点没在怕的！
但当程云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小萝莉听着那哗啦啦的水声，脑子里的热度开始渐渐冷却下来，它才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不由转头瞪着茶几上的卡片——
这个东西到底哪里好玩了？
……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随后几天，还有拼图练习、搭积木和画简笔画，锻炼逻辑思维、创造能力，培养艺术细胞。还有颜色分辨、数字认识，以及简单的加减运算。
小萝莉已经渐渐有些搞不懂了——这些真的是用来玩的吗？
只是见大王玩得开心，每当它认真完成后，大王都会表现得很满意，而且它还能收获大王的夸奖，让它虚荣心暴涨。于是经过郑重思考，小萝莉觉得……陪大王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也挺不错。
是的，小萝莉已经给这些东西下了定义——
玩具倒可能是玩具，只是不是给它玩的。
7月10号。
程烟和唐清影已经在宾馆休息了几天了，只是她们平常就是一天到晚都在玩，现在虽然不用上课了，但感觉也没什么区别。
反倒是明天就要军训了，这让两个小姑娘都有些忧心忡忡，总是凑一起商量对策。
同时今天也是陈招娣结婚的日子。
程云在唐清焰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她们早晨化妆的视频，还有合照，不得不说化妆对一个人的改变实在太大了，陈招娣和另一个姑娘都只是中等水平，但一化完妆就变成了个小美女。只不过唐清焰一站在边上就把她们的风头都抢完了，这也证明她们寝室关系确实挺好，不然不敢请唐清焰来当伴娘。
还在上午的时候，程云就收到了唐清焰的消息。她这几天都比较闲，无聊时就会和程云聊几句。
“你看到我发的照片没有？”唐清焰问。
“看到了。”程云老实答道。
“好不好看？”
“谁？”
“招娣啊！”
“好看，感觉出了校门后女生都变得比以前好看多了。”程云还是实话实说。
“主要是婚纱的效果吧。”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程云知道女孩子大多都对婚纱存在执念，一头母猪裹上婚纱都能让她们尖叫，也不反驳。
“小莉也挺美，粉色的伴娘服呢。”
“嗯。”程云到这里还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的话，就可以向全国人民谢罪了，于是他很快便接了一句，“不过都被你把风头压下去了，到时候婚礼场上大家肯定都在看你。”
“嘿你怎么说话呢~~”
“老实话……”程云从这两个波浪号中就能看出她的心情了。
“我到时候低调一点。”
“呵呵。”
聊了一会儿，唐清焰那边要开始忙了，程云则带着程烟和小萝莉出门买菜。
两人一兽在菜市场转悠着，程云放在兜里的手机不时震动一下，那是唐清焰在给他现场直播，美其名曰‘你钱都交了，连婚礼氛围都体验不到的话岂不是亏得血本无归’。但程烟就跟在身边，程云也不好意思边走路边把手机摸出来看，他毕竟是家长，要当好典范。当然也是因为程烟太机灵，程云怕她发现异常，追问起来，程云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和唐清焰聊天。
倒是小萝莉发现了手机的震动，时不时的回过头看向程云，呜呜的对他说着什么。
但见程云对此毫无反应，似乎完全听不懂它的提醒，它也十分无奈。
大王的智商哟……
到最后小萝莉也完全不管了。
逛了一大圈，只买了两根茄子和一斤里脊肉，程云不由有些头疼，感觉买菜比做菜还麻烦。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问程烟。
“……”程烟稍作沉吟，说道，“黄焖鸡。”
“黄焖鸡？”
“嗯，你会做吗？”
“会吧。”程云思索了下，又忽然想起似的问道，“我记得我们家里有个塔吉锅吧？”
“什么塔吉锅？”
“就是有个高盖帽的陶土锅。”
“我好像见过。”程烟思索了下道，她以前不常进厨房的。
“还在么？”
“我哪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你是傻子吗？”
“……你在鄙视我的智商吗？”程烟横了程云一眼，又说，“如果没有坏的话肯定在厨房柜子里，又没有人去碰它，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诶对，这个拿来干什么的？”
“做菜，做一些需要闷、煮的菜会方便一些。”
“哦，什么时候回去？”
“待会儿吧。”程云想了想，“正好拿过来给你做黄焖鸡……先买菜。”
“嗯，我和你一起回去。”
“好吧。”
半小时后，他们买完菜回到宾馆，程云从前台抽屉里拿出殷女侠小白车的钥匙，跨上车，程烟则坐在他身后，没一会儿两人就回到了原本的家中。
程云径直进了厨房，在灶台下边的柜子里找了下，很快便找到了塔吉锅。
将锅放在铺着防尘布的餐桌上，却没看见程烟的身影，倒是她的房间门关得紧紧实实的。
程云走到客厅里喊道：“你在干嘛？”
程烟从声音从她房间里传出来：“我也找点东西，你等我一会儿。”
“好。”
程云便将沙发的防尘布掀开一角，坐了下来。
等了两分钟，程烟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只听得她的房间里不断传出抽屉、柜子开了又关的声音，程云便摸出手机看起来。
唐清焰给他发了几张图片，都是她们室友或程云见过面的同学的照片，还有几个小姑娘们搞怪的视频。
程云也跟着笑了笑，看完视频回复道：“我还在苦逼的做饭。”
顺便也解释了为什么没回她消息。
唐清焰发了一条语音，说：“什么时候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我看看这一年你有没有进步。”
她那边很嘈杂，还隐隐带着另一个伴娘张莉的声音：‘你在和谁聊天啊，这么急，哎呀这个名字我怎么好眼熟啊。’
但唐清焰依然把这条消息发出来了，没有取消。
程云过了好久才说：“可以啊。”
这样其实已经有些暧昧了。
程云叹了口气，转头看见程烟的房门还关着，他便收起手机，起身走到一个房间门前，迟疑了下，还是开门走了进去。
打开衣柜，中间有个带锁的抽屉。
但是锁的质量很差，近乎于小孩子的玩具锁，连钥匙都只是一块铁皮。程云微微用力将抽屉往下按着，再一拉，就开了。
里面装着的东西很复杂，有用来抄写中二句子和歌词的密码本，有双节棍和蝴蝶刀，有日记本，有半个烟盒大的小车子……都是他各个年龄段所珍惜的玩意儿，尽管很多在现在看来是如此可笑，但他还是把它们放在这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将它们保存着，平常不经常来翻找它们。
程云从里边拿起一个巴掌大的纸盒，纸盒原先是某个小玩意儿的包装盒，还挺精美的，现在用来装了其他的东西。
将之打开，里面有一串手链、几张信纸和几张卡片。
手链是纯银的，镶着水晶，但也值不了几个钱，属于普通大学生辛苦攒一段时间也能买给女朋友的那种。程老板当时就很轻松了，随手就买了。然后唐清焰一直戴着，视若珍宝，直到分开时才取下来留给他，说是给他留个念想。
几张信纸也不是情书，都什么年代的人了，不兴那一套。
而是画着卡通图象、配上情意满满的字，每个字约含十吨狗粮，用来卖萌并增进感情的东西，当然也出自唐清焰的手笔。
大二的时候唐清焰还挺幼稚的。
想想也挺好笑……
最后程云拿起了一张卡片，微微抿着嘴。
卡片是自制的，将坚硬的白色纸片裁成身份证大小，上面用彩色笔迹画着图画、写着字，做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程云拿的这张卡片上画的是一个可爱的卡通小女娃拜倒在地的图像，小女娃两颊用粉红色的笔随便涂了两道表示脸颊羞红，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便是名称了，还有一行小字，此乃使用说明：
听话卡！
使用此卡可让小仙女听话一次！
程云忍不住笑了。
还有很多。
画着卡通小人儿呼呼大睡的卡片：立即睡觉卡，使用此卡可使本女神立即去睡觉！
画着乖巧的卡通小人儿的卡片：变乖卡，使用此卡可使大镁铝立刻变得乖巧！
卡通小人儿从天而降：满足心愿卡，使用此卡可使本女神满足你一个心愿！
……
程云记得还有很多，比如万能卡、停止生气卡、停止吵架卡、洗衣服卡、洗碗卡、立刻哄我卡等等等等，有一整套呢，做得非常正式且精美。因为那时候程云很懒，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去哄唐清焰，唐清焰在和他怄了好几次气后，无奈之下不得不做出了这套卡片，给他一个在自己生气时解除危机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些卡确实很好用。
除了有使用限制，并且解释权归她以外……
但是有些卡已经用了，唐清焰还没有重新找机会给他，所以还在他手上的就剩这几张了。
手上捏着这几张卡，程云笑过之后，又莫名感慨。
他以为对于这段感情他已经完全能放下了，但现在看来还是心存满满的遗憾，以至于随随便便一个关于以往的片段、唐清焰的任意一句话，甚至木阴说的话，都能让他心底涟漪不断。
忽然，他的门被打开了。
程云被吓了一跳，瞬间将这些东西扔进节点空间，僵硬的转过头。
程烟从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你在干嘛？”
程云无奈：“没……”
.。m.
“那你在这干嘛？”程烟双手抓着门保持平衡，将上半身再次探进来了一些，想看程云到底在干什么。
“没什么！”
“你这抽屉里装的是什么？”程烟探着头看见了开着的抽屉，“乱七八糟的，是你的秘密宝洞？”
“什么秘密宝洞！你在哪学的！”程云翻了个白眼将抽屉关上了，趁着这会儿程烟的身体重心全在双手上，没法反抗，伸手就拍了一下她的头，“你这好奇心怎么跟殷丹似的？”
“emm！！你干嘛？”
“出去出去！”
“我没进来！”程烟双脚依然在门外，但除了双脚，她整个身体都已经探进来了，也是她常年健身，才能只靠扒在门上的双手保持平衡。
“……”程云抓住门往外推。
“咦你这抽屉不用钥匙也能打开吗？”程烟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点。
“……”程云表情顿时就很难受。
“嘁！”程烟嗤了一声，“没必要担心，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是嘛？”程云扯了扯嘴角。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你那个什么锅找到没？”程烟终于正常的站着了。
“找到了。”
“你……还要拿什么吗？”程烟瞄了眼他房间。
“不用，走了吧。”程云说着，又问道，“你回来找什么的？”
“陪你找锅啊。”
“少来！”
“不信算了！”程烟摆了摆手。
走到客厅，程云看见沙发的防尘布已经被盖上了，上面搁着一个装满东西的手提袋，手提袋最上面是一叠纸。
“什么东西？”
程云随手提起袋子，拿起那叠纸。
余光一瞟，发现纸的下面似乎有些比较私密的东西，于是程云立马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叠纸上，并啧啧叹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程烟瞬间从他手上抢过了袋子，瞪着他：“你怎么能随便拿人家东西！”
“人家是谁？”
“……白痴！”程烟不想和他争这种无聊的话，兀自气鼓鼓的。
“哦，这样啊！”程云点点头。
“请假条也还我！”
“啧。”程云把这叠已经盖好历史系教务处公章的请假条还给程烟，没有趁机耍家长威风。想来当初两位教授偷懒的时候也想不到，这会成为他们女儿弄虚作假的工具。
“走了！”程烟当先往外走去。
程云抱起塔吉锅跟在她身后。
两兄妹骑着电动车回到宾馆，各自回到房间，程云也要开始做饭了。
吃过午饭，躺在楼顶天台的椅子上，微弱的一点阳光也被亭伞挡住，程云捧着手机看着视频，任由一大一小两只小动物在他刚吃饱的肚子上上蹿下跳。
唐清焰依然在给他现场直播，发了很多婚礼的视频给他。
两位伴郎唱了一首歌，鬼哭狼嚎，但是鼓动气氛的效果完全达到了。随后两位伴娘也唱了一首歌，却是由张莉唱的，而唐清焰便在舞台左边弹奏钢琴给她伴奏，安静坐在钢琴边的倩影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舞台上一对新婚佳人哭得稀里哗啦，十分感动，程云觉得自己要是结婚，肯定不会哭。
还有婚礼司仪搞怪的视频，应该是唐清焰她们室友录的，发到群里，她再转发给程云看的。
看完视频，程云吸了口凉气，低头看着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体重的小萝莉，挥手说道：“好了好了，重死了，带着你的小耗子下去。”
小萝莉看了他一眼，听话的叼起小耗子跳了下去。
程云伸了个懒腰，继续躺在躺椅上，双眼望着亭伞，心里有很多念头闪过。
他与天地同寿，鬼知道有多长，任何深刻的感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会是一场悲剧，光是想想都让他这样一个懒人觉得心累。
可是现在长曜道人和木阴的身影又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
不留遗憾……
及时行乐……
不争永恒，只争朝夕……
“唉！”
程云叹了口气。
真是想想都令人头疼！
这时边上传出一道声音：“人类？”
程云转过头，看向大花二花：“怎么了？”
大花犹豫了下，又和二花对视一眼，以增加勇气，然后说：“听说那只人妖要走了？”
“是的！”程云很干脆的点头，“那只人妖的确快要走了。”
“咦这只人类也管他叫人妖呢。”二花凑过头小声的对大花说。
“别吵！讲正事！”大花继续抬起花朵，两个绿豆大的眼睛盯着程云，“你以前是不是说过，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世界还是怎么……就可以让我们走。”
“噢！有这回事！”程云点了点头，“你们想和他一起走？”
“没错！”大花笃定道，这是它们深思熟虑，并且讨论了很久的结果，虽然二花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且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忐忑，但二花的意见并不重要。
“唔……”二花低下了头。
“舍不得他？”
“嗯！我们喜欢那只人妖！”大花说。
“是滴！”二花也说。
“那你们问问他吧，他愿意带你们走的话，你们就可以跟着他走。不过，他那个世界虽然可以接受你们这类非凡生物，但那个时机的生态环境同样非常糟糕，你们最好考虑好。”
“这……”大花眉头一皱。
“你们和他商量吧。”程云微微一笑。
“哦……”
大花有点拿不定注意了。
程云也没说什么，继续躺在椅子上，偏过头看小萝莉和小仓鼠玩游戏。
下午，程烟和唐清影各自把东西收拾了下，带上防晒霜、手机电脑及充电器，便回宿舍了，明天早上一早就要开誓师大会。
此后半个月，她们应该都不会回来。
除非宿舍洗衣服的人太多，排不上队，她们才有可能把衣服带回来洗。
11号，早晨。
程云醒得很早，脖子边依旧痒痒的。
扭过头一看，又是一堆白毛。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小萝莉似乎进入了换毛期，每天都能掉一堆毛。很显然它昨晚上又跑过来挨着自己睡了，然后又在早晨悄无声息的跑回去，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程云已经麻木了。
也不去拆穿这小东西，反正它也只是自欺欺人，你就算拆穿了它，它也会当做‘我不知道呀’、‘我听不懂呀’。
思考了会儿人生，程云决定今早上做酸辣汤，正好冰箱里什么材料都有，还有上回程秋雅带过来的土鸡蛋，说是爷爷高价从邻居家买的。
摸出手机，准备搜一下教程，却发现有一条来自唐清焰的QQ消息。
是凌晨一点过发来的！
应该是唐清焰她们玩得晚，睡前发的。
内容是：“我明天上锦官，程老板，蹭个睡？”
之前她还说住安居宾馆太尴尬！
程云如是一想，很快猜到，多半这几个姑娘在一起闹腾时还喝了点小酒。
可惜，宾馆没有空房。
现在程烟那间房已经彻底成她和唐清影的私人房间了，两人很多私密东西都放在里面，程云也不可能拿给她住。
程云打好字想要回复，却忽然觉得这个回复不太好，容易引起误会，于是他立马将之删掉重新打，然后又觉得有点可笑——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
很快他回复道：“我这是网红店，早就订满了，你是马上回石门还是……”
唐清焰没有回，应该还在睡觉。
程云放下手机，忽然想起什么，挥手连通节点空间。
一个巴掌大的礼品盒掉在了床上，里面隔着一条手链，还有几张纸和几张卡片散落下来。
程云叹了口气，捡起一张张信纸和卡片，下意识的又看了一遍，然后才将之收回礼品盒中，顺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嗯？”
抽屉里满满当当的底气，熠熠生辉。
程云扯了扯嘴角。
但他也没有将礼品盒放进另一个抽屉的意思，而是抓了一把宝石放到另一个抽屉，腾出位置，把礼品盒塞进之前那个抽屉里，并幼稚的用宝石将之盖住，这才满意的开始穿衣服。
小萝莉躲在被窝里面，小被子有一条缝，它便透过那条缝看着程云的所作所为，很快将目光停在那个抽屉上，满脸疑惑。
早晨九点，程云才收到唐清焰的消息——
“我不打算回去了。”
“你想好了吗？”程云问了一句，他印象中以前唐清焰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想好了。”唐清焰说。
“开烘焙坊？”
“嗯！”
“要我帮忙就说一声。”程云说。
“不需要，这点事情我还是搞的定的！”
“是么……”程云下意识的说。
“你什么意思！”
“没……”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都这么久了，你等着看吧！”唐清焰说道。
“你住哪？”程云绕开话题。
“益大附近，方便找店面。”
“你对店面有什么要求？我帮你留意。”
“最好两个门面，一个也行，但是不能太窄了。最好路段人流量不错，租金便宜一点就更好了。最好装修什么的都是自带的，带上设备、装扮两下就可以营业的那种。”唐清焰说，“最好挨着学校和小区，毕竟年轻人爱吃糕点类食物的多一些。”
“比如……宾馆斜对面那家？你前些天看到过的？”程云皱起了眉。
“。。。。”
“对不起，我太直接了。”程云老实的认错，“你还是先假装找一圈吧，找不到了再偶然发现这里。”
“。。。。。。”
那场暴雨降了两天温，到现在已经又热起来了。
从甜城到锦官的高铁约四十分钟，加上地铁公交耗费的时间，十点半的街道上餐馆已经开始飘香了。
两人隔了大概半米多的距离，走得很慢，程云拖着行李箱，有沙沙的声音。
唐清焰表情有点难受，不断试图解释：“我本来想开在学校里的，但是学校里的店面租金太贵，出不起，只有看以后能不能搬过去了。”
程云默默点头：“嗯。”
唐清焰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又说：“好吧钱倒不是什么事，主要是没有合适的店面。只有一个大的，用来开超市的那种，还有一个滴滴儿大的，只能开个小吃摊的那种。”
“嗯。”程云继续点头。
“你……”
“怎么啦？”
“没……”唐清焰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郁闷的放弃解释了。
“开烘焙坊还是挺麻烦吧？”程云不动声色的移开话题。
“还行，比开火锅店、餐馆之类的要简单点。”唐清焰显然已将这些了解得很清楚了，“主要是资格和装修设备。资格就需要两个东西，一个是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这个好办，几天就能办好。还有一个是食品经营许可证，这么要麻烦一点，需要健康证和知识培训合格证，但是这两个证我都有。租好房，弄好设备和渠道，再弄点手续和证明，检查没问题的话大概二十天能办下来吧。”
“找点关系呗。”程云说。
“去哪找关系，你当这是石门啊？”唐清焰翻了个白眼。
“我帮你办吧。”
“你？你有门路？”
“一点点。”
“那……成吧，就多谢你了。”唐清焰也不矫情，“到时候再给你说。”
“嗯。”程云点了点头。
他平常也是不喜欢麻烦那些人的，尤其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总显得人家好像是他的手下一样，但其实并不是。
但这点事……也不算大。
顺便也能打个招呼，意思是这个地方我罩了。
唐清焰估摸着距离宾馆越来越近，莫名有点羞赧，但她表面上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模样，边走边说：“还有就是设备和装修的问题了，设备很好买，装修要花点心思。烘焙坊就是得装修得好，让人从外面路过就移不开眼睛，看一眼就觉得高大上，才能吸引到人。”
“还是得味道好。”程云瞄了她一眼。
“嗯？”唐清焰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这个眼神，眼中顿时精光一闪，“你什么意思？不信任我的水平？”
“没有！我只是提醒一句。”
“嘁！”
唐清焰嗤了一声，不再理他，微微抬起下巴，自顾自的掰着手指盘算着：“要弄个很大的玻璃橱窗，橱窗的灯光要很亮，装修既然有现成的，就可以先将就用着，然后慢慢来做装饰、墙纸……”
盘算着盘算着，她便不知该说什么了，逐渐闭上了嘴巴，变成了单纯的走路。
偏偏身边这个人也一声不吭，他还以为现在还是以前，两个人待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或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吗？
终于，程云似乎察觉到了这点，随口问道：“你在甜城玩得怎么样？”
“好啊！”
唐清焰又找到了新的话题，说道：“我们几个最长的都快一年半没见了，好不容易凑一块，当然玩得开心。而且招娣包吃包住，还住的甜城最好的酒店，舒服着呢。”
程云点点头：“也是。”
大学里大家都比较成熟，除非个别奇葩，否则室友的关系都是比较好的。能否好到掏心掏肺的地步不一定，但几人日夜相处这么久，起码是远高于平均线的。而唐清焰宿舍的关系要尤其好一些。
程云大学毕业就很少和室友联系了，主要是男生不爱整天聊来聊去，平常也找不到机会凑一起，关系因此有点变淡的意思。但如果谁结婚了，凑到一起了，久别相逢，想来也会玩得十分开心。虽然感情也远远到不了两肋插刀的地步，可这并不影响。
顿了顿，他又问：“那你怎么不多玩几天？”
唐清焰露出一抹笑容：“急着开店啊。”
程云点点头，脚步忽然一顿，抬头往边上看了眼：“这就是你订的酒店吧？”
唐清焰有点愕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啊对！那你就送到这吧，我自己提上去，你宾馆还有一群人嗷嗷待哺呢。”
“你午饭准备怎么解决……”
“点个外卖就成！”
“好吧。”程云把箱子递给她，“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给我说，趁早，我最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唐清焰下意识问出一句，问完之后她又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自己似乎早已失去这个资格了，便立马笑了笑，“好吧，我有事就QQ上给你说，我先把东西放上去，然后下来买双拖孩，大热天穿这个鞋子实在太不舒服了。”
“嗯，对面就有卖的。”
“好，你走吧。”
程云也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便往回走了。
这里离宾馆只隔着一个小区，不过得绕一圈，大概几百米路，就回去了。
洗菜，切菜，做饭。
殷女侠依然准时跑过来给他打下手，小萝莉雷打不动的蹲在旁边观察，也可能在它心里它行使的是监督职责，谁知道呢！
殷女侠虽然对站长大人和那位‘价钱好商量’感到十分好奇，她知道站长早上是去找‘价钱好商量’去了，但是她没有问，而是和站长大人讲着她的职业玩家生涯。
昨天教练说让她暂时减少和队员们的训练赛及排位赛次数。一方面是殷女侠线上能力实在太强，在和队员们一起打比赛的过程中，队员们不可避免的对她这条线产生了依赖。尤其是打野位，已经渐渐养成了顺路来她线上收人头、混助攻的习惯，而其他线的队友也因此压力大减，训练效果因此多多少少受到了一点影响。更重要的还是教练看出了殷女侠的短板，她的意识实在配不上她的对线能力，于是决定把这些时间抽出来，专门给她开小灶，培训线上能力之外的东西。
昨天学了一下午，教练反复的教，终于让殷女侠学会了一样——
插眼。
插眼是个大学问，也是职业选手和路人王最大的区别之一。
殷女侠大多时候是打上单位，这条线相对来说离团队更远一些，所以眼位更重要的是用来保护自己，有几个特定眼位教练让她死死的记下了，并且硬让她记下了买真眼。
虽然殷女侠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要保护自己，对方打野来抓不是更好吗？
但是教练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刚刚教练又整理了一份‘秘籍’，让她平常多练习，殷女侠也满口答应下来！毕竟殷女侠混江湖是有规矩的，收了人的钱，接下了活儿，就要拼命去干！况且人家工钱给得那么高，比起以前那些给几天饭钱就要玩命的活儿……这点事算什么！
吃了午饭，殷女侠又回到电脑前，皱着眉头对着那份‘秘籍’看了半天，教练让她两条两条的看，然后练习，等保证自己能做到了，再去看下两条。
殷女侠经过思考，决定一条一条的看。
打开游戏，想了想，她又打开直播，对直播间有点懵逼的观众们说：“哈喽，惊不惊喜！”
【深海区有鱼】：“还好老子上课没睡午觉！”
【翘个二郎腿】：“不是改到早晨直播了吗，今下午算是加播吗？”
【叹服】：“这个咸鱼主播怎么可能加播，多半是明天又要和站长大人出去玩，请假吧？”
殷女侠看着弹幕，乐得不轻。
呵呵笑了半天，她才说：“今天我不和队友们一起玩，但还是要打排位，所以想了想，决定开个直播，挣点零花钱。嗯，排位之前先匹配一句，练练手感。”
无视了众多调侃她挣了钱也没地方用的粉丝们，殷女侠点开了匹配。
教练给她的提议是，先有意在线上放点水，加大游戏难度，在这基础上培养自己的大局意识、后期运营意识。
殷女侠深以为然。
一进房间，己方队友就愣了。
“哇匹配到了女侠！”
“这局躺了！”
“女侠要哪个位置？我们让！”
“这局对面肯定也很牛，靠女侠了！”
殷女侠不疾不徐，打字道：“3楼德玛上单，不给就送。”
“……”
“……”
“666！”
“站长，你登女侠的号了吧？”
……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帮殷女侠背了锅的程云独自在房间里冥想着，本身他是打算当程烟她们开始军训时就前往木阴的世界，看看走到尾声的木阴宇宙和真正的木阴的，可现在有了唐清焰这档子事，程云觉得自己这时候玩消失有点不太好，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应该多多少少帮点忙。
他留意着唐清焰的进展。
这时候唐清焰已经买好了拖孩，正在和斜对面的冒菜店谈转让，她并不愿意程云顶着下午的高温跟着她一起跑，他们现在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程云也没有非要去。
只是冒菜店的情况，大致的转让费和租金程云还是给她说了一遍，避免她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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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对面那家二妹冒菜早已经营不动了，每天都要准备食材，要发工资，要出租金水电，却没多少生意，相当于开一天就亏一天的钱。
旁边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苍蝇馆子，味道只能说还行，但生意很好，老主顾多，想必也没人想要在这里再开一家餐馆。
有了这些信息，唐清焰还算是比较轻松的拿下了这家店铺。
接下来便是按照流程一步步来。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程云除了帮忙找点关系外，几乎没有插手，任由唐清焰一天从早忙到晚。
夏天温度很高，尤其是半下午，在屋子里不开空调都能让人热得想死，在外面跑来跑去更是一种折磨。但关系到自己的事业，唐清焰还是没有喊累。就算每天脚都走得疼，每天得喝很多瓶水，即使涂了防晒霜还是感觉有点经不住晒，她心里依然是充实的。
7月18号。
唐清焰定制的橱窗到了，这时的冒菜店已经贴上了雪白干净的墙纸，地板的油污被清理了一遍，原先的桌椅板凳也被清空了，有点焕然一新的感觉。
程云便端了张塑料板凳坐在门口，怀里抱着小萝莉，吃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草莓，看着对面唐清焰指挥着工人将橱窗摆放到指定位置，待工人走了后，她又一个人琢磨着如何接线走线。
唐清焰拿着个卷尺量着距离，时而缩在角落里，时而趴在地上，量好后还在一个本子上记下来，看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的。
偶尔她直起身，会和程云目光相触。
忙得又热又累的她和坐在空调下吃着草莓的程云形成鲜明对比。
有时候她会皱着眉瞪程云一眼，有时候是轻飘飘的一晃而过，有时候赶上她刚犯了点智商问题，她还会不好意思的傻笑一下。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
程云搁在旁边凳子上的草莓早就吃完了，只剩下一个积着水、残留一两片草莓叶子的盘子。
小萝莉也在他的怀中呆得很无聊了，但它也不跑掉，而是和自己的尾巴斗智斗勇，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不知何时，一道娇小身影逐渐来到了他身后。她抬起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看见程云坐在门口，不由有点疑惑。于是她背着手轻巧的踏前两步，微微弯腰朝前探出身子，顺着程云的目光向前看去。
噌！
她和对面的唐清焰对上了眼。
殷女侠顿时一呆。
程云则耸了耸鼻子，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同时脖子边也被撩拨得有些痒酥酥的，于是他立马回头一看——
殷女侠站在他身后，依然保持着身子向前探的姿势，头发从耳边垂下，胸前沉甸甸的。
被发现了的殷女侠露出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诶嘿嘿嘿~~”
程云扯了扯嘴角，收回了目光。
殷女侠来地球一年出头，身上居然也开始带着香味儿了，看来洗发露、沐浴露和香皂肥皂的腌制效果果然非凡。
忽然，殷女侠又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动作小心翼翼的。
“站长……”
“干嘛？”
“该做饭了……”
“啊？”程云看了看表。
“我就是下来叫你的，我才刚和队友们打完一把。”殷女侠说着，还做贼似的往斜对面看了眼。此时唐清焰已然化身装修工，正拿着小型电钻给墙上打孔装置物板，以提升店铺空间的层次感。
听着那方不断传来的嗡嗡声，看着扎起头发、捋起袖子的唐清焰，殷女侠眨巴了下眼睛，莫名觉得还挺酷的。
很快，程云便和殷女侠一起上楼了。
程烟和唐清影走后，宾馆就只剩四人一兽，但宾馆伙食依旧丰盛。
那方唐清焰放下电钻，被灰呛得咳了几声，但只停了片刻她就又将电钻举起，对准墙上下一个标记按下开关。与此同时，她下意识的转头往对面瞄了眼，却发现那扇玻璃门前已经没有人了。她的动作不由顿了下，唔了一声，才继续着自己的事。
忽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唐清焰微微一笑，停下电钻，摸出手机一看，是程云的QQ消息。
“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
“不！”唐清焰发完，揣回手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继续干活儿。
直到五点半，她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这才放下手里的事情，转身从包里掏出两张湿巾擦了把脸，也不管满是是汗，出门到旁边苍蝇馆子里点了份宫保鸡丁，坐在最外边的桌子上吃着。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面安居宾馆的前台，一群人围着茶几坐着，茶几上摆着的东西看不清，总之一盘盘的，还有两个盆子，想来肯定比她吃得丰盛得多就是了。
唐清焰长叹了口气，低头用力刨饭。
吃了饭回到店中，她又拿出平板，看着网上的设计图竭力思考，忽然感觉有道人影走进了店中。
抬头一瞄，唐清焰便皱了皱眉，警惕的退后两步，说：“你来干什么？”
她这时浑身是灰，脏兮兮的，并没有任何和程云接触的想法。
程云倒是并不在意，转头在店中四处看了看，啧了两声，才看向唐清焰，笑道：“辛苦了，晚上吃得还行吧？”
“还行……你过来干什么？”
“我就是给你说一声，我明天就得出门了。招呼我已经打过了，你去办食品经营许可证的时候会方便些。”程云说道，“这几天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比如遇上什么麻烦，需要干点苦力，可以去我的宾馆找那个北海女神和飞鱼女侠。我都给他们俩说好了，肯定会帮你的忙的。不要不好意思，他们俩都跟金刚葫芦娃似的，弄不坏的。你要是过意不去，就请他们吃点东西。飞鱼女侠爱吃鱼，北海女神爱吃草莓蛋糕。”
“行了行了，知道了。”唐清焰说着，又忍不住笑了笑，“啰嗦得很，跟个小老头似的。”
“……”程云翻了个白眼。
“你快走吧！”唐清焰赶人似的，迟疑了下，还是补充了句，“出门万事小心。”
“嗯。”程云点了点头。
待他离开之后，唐清焰才扯着自己衣服领口，低头闻了下，还好，没有什么味道，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洗衣皂的香味儿。
唐清焰这才松了口气。
……
回到宾馆，俞点小姑娘拿起一个纸盒子对他说：“有个你的快递。”
程云眉毛一挑，接过来看了下。
果然是它！
将外包装打开，里面是一个有点像梳子又有点像刷子的东西。边上俞点小姑娘直起身子，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她也不认识。
程云拿着这进口的刮毛神器就往楼上走去。
房间中，小萝莉正叼着它的小鲨鱼玩偶打算去找小仓鼠玩，忽然见门打开了，走进来一只大王，它立马眼睛一亮，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盯着大王。
可它很快露出了疑惑之色，发现了不对。
为什么今天大王一眨不眨的盯着它？
大王手上拿的是什么？
小萝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左右看了眼，思考着自己最近是不是闯了祸。
当程云靠近它时，它缩起了脖子，仰起头弱弱的盯着程云。
只见程云二话不说把它抱了起来，接过小鲨鱼扔在一边，一边发出邪恶的笑声一边拿起了刮毛神器。
先来一下尝尝！
刷！
一声轻微的、仿佛带着莫名爽感的声音响起。
刮毛神器上多出了一堆毛。
小萝莉立马从小鲨鱼玩偶上收回目光，脖子转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惊恐的看向程云手上拿着的刮毛神器和那一把毛。
那是它的毛啊！
程云将毛捋下来，放在一边，也有些惊讶：“你掉毛这么厉害吗？”
小萝莉表情依然难以理解。
然而程云二话不说——
刷！
又是一把毛！
程云已经开始为这种爽感而着迷了。
一刷就是一把毛，平常看其他人的视频就觉得爽，没想到自己亲身经历更爽！
十分钟后。
程云已攒了很大一团毛发，好似有半个小萝莉那么大，可看小萝莉的体型却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程云有些惊讶的看着小萝莉：“原来你有这么多毛？”
小萝莉也转过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团从自己身上刮下来的毛，片刻后它才移动着目光看向程云，确认的说：“呜？”
“没错，这些就是你身上刮出来的！”
小萝莉表情更呆了，下一秒，它又盯着程云：“呜？”
程云想了想说：“因为这些毛已经快掉了，所以才能刮下来。把它们刮下来后，你掉的毛就会比以前少很多。”
小萝莉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片刻后，它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就算不接受它也没办法。
很快它叼起这团毛，准备跳下沙发。
程云却叫住了它：“等等！”
小萝莉一顿，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程云拿着小方块儿：“等我拍个照！”
小萝莉立马就很委屈，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但它还是乖巧的把毛放回沙发上，听着程云的指示蹲在旁边，弱弱的看向镜头。
咔！
完事之后，小萝莉叼着毛回卧室了。
程云则顺手将这张图片发给程烟：“刚从小萝莉身上撸下来的毛。”
程烟：“？？？”
程云问道：“你还在吃饭吧？”
程烟发了个装满食物的餐盘的照片过来。
程云说道：“有没有拿这些毛扎一个小小萝莉的想法？”
“嗯。”
“你练好技术，我就拿给你扎。”
“一言为定！”
“对了，你和夭夭在一起吗？”
“在。”
“那我给你们说一声，我明天走了。”
“唐清焰在对面开店忙着呢，你舍得走？”程烟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
“去哪？”
“国外啊，玩一圈回来，和朋友说好了。”程云说道，“你给夭夭说一声。”
“嗯。”
过了好半天，程烟才又发了句——
“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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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已经被墨绿色军装所占领了。
军训能有多好的效果，那倒不见得，印象能有多深刻，也不一定，但累倒是真的累，甚至于有点儿为了累而累的意思了。
从到了饭点的食堂就能看出来。
军训了一下午的学生们刚从运动场上走下来时大多都是没什么食欲的，只感觉又乏又饿，没有精神，一副吃不下饭的样子。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向食堂，可刚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儿，肚子就开始叫唤，立马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连握着饭卡的手都变得用力起来。
因为益州大学是大一结束时军训，原本食堂的饭菜对他们已经渐渐失去了吸引力，可现在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刚进校门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好好吃。
油水大的肉类成了畅销品，再买一杯冰奶茶或者汽水，狼吞虎咽，简直爽翻。
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们便默默的敬而远之。
于是一眼望去，食堂里全是一个色调。
有精致的挽起袖口和脚踝、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也有穿着湿哒哒的军训服、头发也湿漉漉的、脸被晒得黑里透红的糙汉子。当然也有很多男神女神，是即使军训场也无法磨掉他们的光芒的。
一个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皮肤白皙，明显涂了防晒霜的帅哥端着餐盘走过，赢得了宋晴晴的目光跟随。
“哇~好帅！”
“去要微信吧，军训的时候最好要微信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邓旭红说。
“他好像是五营四连那个班长。”
“算了算了！”宋晴晴这时候开始打退堂鼓了，她对自己的外貌没有信心，除非是她们两个还差不多，不过她们两个也不会……
宋晴晴下意识的看了眼边上的程烟和唐清影。
却见程烟已经率先将饭吃完了，排骨的骨头整整齐齐的搁在餐盘的一个格子里，饭格中一粒米都不剩。她正一边旋转着手机一边等着她们，同时淡淡看着对面的唐清影。
而唐清影却似乎胃口不好，低头盯着餐盘里的饭，用筷子胡乱拨弄着，偶尔才挑一点点送进嘴里，大概十来粒米，然后无力的嚼着。
两人就这么坐着，对两侧来往的人毫不感兴趣，却吸引着周围很多男生甚至是女生的视线。
军训服好像成了她们的衬托……
宋晴晴不由叹了口气。
忽然，程烟开口了，却说出了两个让宋晴晴听不懂的字——
“节哀。”
“！！”唐清影抬起头，狠狠的瞪了眼程烟，然后又低下头，用筷子挑起几粒米送进嘴里，“屁嘞！”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程烟淡淡道。
“你能理解什么！”唐清影说，“你不也母胎单身！少来不懂装懂了！”
“……”
沉默了两秒后，程烟继续说：“所以我才能明白你现在的感受啊！”
“不不不！我们不一样！”唐清影摇了摇头，“我没你惨，追我的人一大把，现在已经彻底没人敢追你了……”
“……”
边上的几个女孩都听得一头雾水。
听这口气……像是这位夭夭女神喜欢某个男生，然后被拒绝了？
但这怎么可能！
唐清影和她们宿舍走得很近，在她们印象中，唐清影的追求者从来都是排着队的，就连程烟巅峰时期的追求者数量都远远比不过她。而唐清影无论是颜值、身材，还是性格、气质，都是能让同为女生的她们也为之惊叹的，怎么可能被男生拒绝呢。
倒不是说不能有男生拒绝她，感情这回事谁说得准，主要是……她何必呢，那么多优质帅哥不挑，非要让别人来挑自己？
几个女生都露出了‘大佬的心态果然叫人难以理解’的表情。
程烟不想和唐清影比谁的嘴更能说，继续拿着手机转了几圈，忽然又说：“刚才程云给我发了条消息，既然你心情不好，那我就不打算告诉你了。”
唐清影顿时抬起头，直视着程烟。
然而程烟只是淡淡的看着桌面，似乎在出神。
唐清影无奈，只得伸出手，用筷子戳了戳程烟的餐盘，发出哆哆两声，然后说：“我现在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了。”
程烟不为所动。
唐清影：“烟烟我错了，你不是找不到人要，是你看不上别人。”
程烟微微一笑：“原来你刚才的意思是我找不到人要？”
唐清影：“……”
程烟抿了抿嘴：“不逗你了。这对你来说应该算个好消息吧，程云明天就要走了，按照原计划，出国去玩，他说他和朋友约好了。”
唐清影闻言睁大眼睛，好久才反应过来，问道：“真的？”
程烟点了点头。
唐清影脸上立马恢复了几分神采。
当听说唐清焰居然把宾馆斜对面那家开得半死的冒菜店拿了下来准备开烘焙坊的时候，唐清影心里便咯噔一声。当听说姐夫还时不时的去搭把手，唐清影虽然觉得就算是一个关系很一般很一般的朋友将店开到距离自己如此近的位置上，于情于理也应该帮点忙，但她心里还是又咯噔一声。
尤其是这半个月自己军训，回不了宾馆，这个空子简直太大了！
现在就好多了！
而且……
唐清影心里不由思考着，这个时候应该是唐清焰最忙的时候，姐夫却依然选择了按原计划出行，而没有留下来帮唐清焰，这是不是意味着……
程烟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并不想去揣测恋爱中的妹子脑回路有多混乱，只是淡淡问道：“是不是高兴了一点了？”
“是！”唐清影如是答道，高兴了一丁点儿了。
“你高兴得太早了。”程烟道。
“？？？”
“你吃快点成吗？”
“不是！你刚才那句什么意思？”唐清影紧盯着程烟。
“吃快点，不要让大家这么多人等你一个。”程烟表情依然很平静，但心里却已乐开了花，叫你特么刚才怼我！
“……”
唐清影这才发现，边上还有一群人呢。
而这群女生俨然把两人刚才的对话一句不漏的听完了，此时表情都有点奇怪。
说意外吧，也没多意外。
说不意外吧，惊讶也不少。
忽然，程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拿起手机一边说：“我得叫他多拍点好看的照片回来，到时候洗出来挂房间里做装饰。”
……
程云踏进节点空间，深吸了口气，一招手将手绳取了过来，戴在右手上。
想了下，为了以防万一，他将殷女侠的虚空令箭也征用了。
下意识的瞄了眼旁边，两颗光点依旧静静的悬浮着，存在感很低，但却凝聚着一位大成时空主宰的遗憾与心愿。程云稍作思索，将光点周围的空间封锁起来，做成了一个直径半米的立方体格子，像是用一个看不见的橱窗将之裱起来，避免什么时候疏忽大意，或者其他异界生物一个不小心将之弄坏了。
犹豫片刻，他清点了一下外套口袋，确保无误后，走到了节点光球前。
找到木阴的世界。
手绳……激活！
刷！白光一闪，程云已消失在原地！
那种感觉和任何交通工具、和程云在地球上进行的所有空间穿梭都不一样！那一刻他的意识仿佛模糊了，只能隐隐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浩瀚无穷的力量裹挟着，感觉不到空间的移动，大脑变得晦涩，耗费极长时间也难以组织起一个有效的思维，直到他感到这股能量带着自己撞破了一层膜……
然后冲出界限！
程云的意识渐渐回复，前方是一个散发着幽蓝光泽的洞口，像是一道门。
“这是……”
这是程云第一次从后面观察节点光球。
节点光球散发着强烈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朝节点光球走过去。但其实就算他不过去也不行了，这个过程已经不可逆了。
程云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后方并没有光线进入他的眼睛，所以他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黑暗，可能是没有光。
也可能是什么都没有。
程云默默体验着这种感觉。
按照他所了解的，两个宇宙都应该存在宇宙壁垒，同时中间名为混沌的空无区域，只是在中间的过程中不存在运动，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这段旅程他是无法感受到的。对他来说，就是撞出了地球宇宙和撞入了木阴宇宙这么简单，同时这两个几乎连到了一起。
而对于那片未知区域，自己无法感受到的旅程，程云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好奇。
一步踏出，眼前又变得黑暗起来。
属于木阴的节点空间！
和程云的节点空间一样，都是虚无的，光从外表看不出差别，但从感受来说，差别可就太大了。
重力应该是按照木阴的故乡设定的，比地球要大不少，以至于程云感到很不适应。温度大概只有十来度，还好程云细心的穿上了外套，并不觉得冷。
还有很多细微差距。
可对程云来说差别最大的，莫过于这里属于另一个人，而不属于他。
这是一片陌生的节点空间，虽然同样死寂沉沉。
忽然——
节点空间亮起了光芒，程云从头顶上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这片空间一下子就变得不再死寂了。
“你来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如程云曾梦见过的……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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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机械一般的声音仿佛在印证着，木阴所选择的，是一条和环差不多的路。
把自己变成一个冷漠的神祗，无悲无喜，不会兴奋、不会激动，不会对一件事情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连欲望都变得很少很弱且换了一种形式，自然就感受不到悲痛。
这是木阴对程云说过的原话。
程云怔了片刻，才说道：“是啊，我来了。”
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你的表情看，你觉得很意外。”
“是的。”
程云很干脆的承认道：“不过已经想通了。”
如今他面前的木阴似乎并没有和他闲聊的心思，很快说：“想出去看看吗？”
程云点头：“嗯！”
一转眼，他便离开了节点空间，转而到了一处……外太空。
有一层护罩保护着他，为他提供生存所需的氧气和温度，也抵抗冰冷宇宙的侵蚀。而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漆漆的宇宙和一颗孤零零的、独自发光的星球。
木阴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又好像从宇宙各处传来，浩大难言：“这就是我现在的宇宙。”
“这……”
“你看不明白，我换种方式。”
刹那间，宇宙由近及远的亮起了光。
一颗燃烧着的大火球出现在了程云眼前，他先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然后又将双眼睁大，那颗大火球便倒映在他双眸最中央。即使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也仿佛有一股气势裹杂着热浪扑面而来——程云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角度观看一颗恒星！
自古以来，逐光者都不在少数！
谁说只有水才是生命之源呢？
这颗‘太阳’离得太近，光线太强，以至于程云一时忽略了它背后的变化。直到程云回过神来时，这个宇宙已经从冰冷与死寂变得绚烂而神秘了。
太阳背后可见一团杂乱的星云，像是随便抓了一把细沙洒在黑幕上，亿万沙尘溅射开来。如此看去它的色彩格外神秘，越靠近中心亮度越高，而从中心往四周便是一个逐渐向着紫红色靠近的过程，如此的它对任何带有好奇心的生物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也有长河一般的星系、旋涡一般的星云，或各种奇形怪状的星系团、超星系团，乃至于远方看起来模糊一片的总星系，组成了这个可见宇宙。
它是如此美丽，如此绚烂！
亦如此繁华！生机勃勃！
程云呆滞的看不过来，可忽然他楞了一下，说道：“你呢，你在哪里？”
“我？”
木阴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在那无尽的星团背后，陡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淡漠平静，可它却是整片星空的背景，而原本浩瀚无比的星空在他眼前宛如尘埃。
还没等程云反应过来，这双眼睛便又闭上了，随即这遍布黑幕上的璀璨光华开始成片成片的消失。
上亿年的时光被压缩到了短短片刻，当远处不知是恒星系还是星系团的模糊光点开始依次绽放光华，这片宇宙终于迎来了它最绚丽多彩的时光——像是烟花齐放，华歌高潮！
随即……世界冰冷了下来。
不仅如此，恒星、行星乃至宇宙漂浮的微小尘埃，全都开始分解，进行‘质能转换’的逆过程。
曾经宇宙大爆发，浩瀚的能量衍生了物质，如今宇宙归冷，物质也再度分解，化作不带活力的能量遍布宇宙。
只剩下一颗星球得以独存……
程云看得怔了。
不仅是他，唯一的那颗星球上的居民也有人看得怔了。
那是一个文明从头到尾也触及不到的漫长时光，那是一个生灵穷尽一生也看不尽的广袤空间，就由这短短片刻勾勒了出来，写完了它的终曲。
木阴的声音将程云从震撼中拉扯出来：“你想过去看看吗？”
“嗯？”
程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向眼前那颗孤零零的星球。这个宇宙也就仅剩它了。
“嗯。”他点了点头。
“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不习惯？”
“有点。”
“还是让他来陪伴你吧。”
“也好。”
程云只觉一个庞然大物缓缓褪去，像是深海中远去的阴影，随后眼前光泽一闪，身高三米左右的木阴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托你的福，我才能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程云有点疑惑。
“因为你不来，我就没有理由把我叫出来。”木阴微微笑着，“找不到理由我就不能这样做。”
“你们不是一体的吗？”
“是啊，我们并非两个独立个体，但却是两种不同的机制，以他为主。”
“哦。”程云思考了下，才问，“那你喜欢这样还是那样？”
“当然是这样。”
“那他呢？”
“他就是我，他当然也喜欢这样。”木阴看向前方那颗星球，“这是当初的选择问题了，没有必要说太多，你想玩什么，我好好带你玩玩。”
“我……”程云看了眼木阴，“你觉得什么好玩，就带我去玩什么吧。”
“我啊……我都忘了。”木阴笑容越发灿烂，他当然看出来了，程云是想借机让他‘找个理由多玩玩’，可他虽然喜欢以这具身体生活，可对于玩，着实兴趣不大。
“总之我先带你下去看看吧。”木阴看了眼程云，一挥手，程云的身体、衣着都开始急剧变化，同时语言也开始注入。
最多三秒，三米版的程云便出现了。
木阴一挥手，眼前的星球便开始迅速靠近，像是要撞进程云的眼中。
木阴还不断截取一些片段呈现在程云面前，说道：“你看，这便是这颗星球的凡人……”
程云看见有人坐在会议室内面色严肃的讨论着什么，看见有成群结队的工人在地底施工，看见有光柱从山岭般的机器中冲天而起又散成一面光幕连向远方，看见有学者在天文望远镜前泪流满面……而背景板的路人却似乎总是忧心忡忡。
一瞬间，两人落到了一座城市中。
木阴看向程云，解释道：“我们的文明和你们不太一样，可发展出来的东西却都是差不多的。”
程云点了点头，转头四处看着。
同样宽敞的街道，边缘覆盖着一点白雪，同样的高楼大厦，甚至比地球更高。但街上的行人却非常少，而且以女性为主，大多都低着头闷闷赶路，莫名让程云感到了一种压抑气氛。
头顶有一层白色的光罩，便是那些设备发出的，估计是用于发光、控温的。
程云忽然问道：“他们知道你吗？”
“不知道。”
“哦。”程云点点头。
“你可以随便走走，我就跟在你身后。”木阴递出一张水晶卡片，“这是身份证明，乘坐交通工具也要用到。”
“嗯。”
程云接过这张卡。
卡片比身份证还要小一半，手触摸到的地方流光溢彩，其余地方则是透明的。
揣上卡片，程云抬头看向远处。
街道出乎意料的直，配上朦胧雾气，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这该往哪走啊……
程云瞄了眼边上的木阴，叹了口气，迈步向前走着，同时问道：“这边用什么货币？”
“使用身份证明里面记录的点数。”
“那这……”
“有的。”
“那我先尝尝这个世界的食物吧，顺便我们也聊聊。”程云说道。
“好。”木阴答应了。
但出乎程云意料的是这个世界似乎很少有商店，他一直走了好几公里，见过的店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饭店更是一个都没有。
而木阴也一言不发，只与他并肩而行。
终于，一个叫‘明远综合食堂’的气派建筑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听名字有点怪……
但程云丝毫不怂，直接走了进去。
所幸，这的确是个吃饭的地方。
自从离开地球宇宙，节点空间就与他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虽不至于完全感应中断，但也无法响应他的呼唤，只是几乎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但既然来到木阴的地盘上，还是受邀前来，程云也不可能在这里遇上大麻烦。唯一能给他造成麻烦的就是木阴，但木阴如果要对他怎么样，程云觉得自己无论在哪都没有区别。
从聊天得出，这颗星球上的人仿佛已经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正在倾尽全力想与灾难抗衡。
至于灾难何时将至，源头来自哪里，他们自是不知道的。
早在上亿年前宇宙就只剩这颗星球了，上亿年的时间足够这颗星球的文明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他们也并不知道是一位不可思议的存在保下了这颗星球。
木阴于他们而言太遥远、太庞大了，他们没有观测到木阴的资格。
很快，程云点的食物便端了上来。
他是随便点的，按照价格最贵的点的，先尝了一口，也许是第一次吃，他觉得口味很独特，给他的感官可以说得上极佳。
于是程云对木阴比出了大拇指。
木阴微微一笑，并不附和他这幼稚的举动。
对面有一面类似电视一样的水晶屏，上面播放着新闻，这成了程云率先了解这个世界的突破口。
“截止今日，全世界最小的孩子已经两岁了。七国生物专家经过两年研究，至今未能找出导致全世界生物不孕的原因所在，但近日我国民间科学家令先生宣布成功寻找到了突破口，声称研究下去，有望在五年之内解决这项难题……”
“地下城市的建造如火如荼……”
“世界末日谣言四起……”
“虚灵教在我国东南部肆虐……”
“我国秩序依然保存良好，显示出了我国公民的良好素质，即使有年轻人笃信世界末日，也以出门远游、辞职回家陪伴家人的居多……”
程云不由看向旁边的木阴，却见木阴面色平静，正用一把只有两根刺的叉子将一颗不知道什么肉做成的丸子送进嘴里，慢慢品尝着。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木阴还抬起头微微一笑：“怎么了？”
程云连忙摇头：“没什么。”
木阴笑笑，继续吃饭。
从得知这颗星球有一部分生物种族在两年前就不再生育起，程云便知道，木阴已经亲手为这个宇宙奏响了终曲。
这颗星球的人类最高寿命记录是三百多年，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只要不出意外，整个人类的寿命最多还剩三百多年。三百多年后，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就将成为历史。
其他生物也许灭绝得更早，但就算比人类灭绝得晚，也晚不了多久。
随后……这个宇宙也将归于彻底的死寂。
就连木阴也将消亡——本宇宙死后，时空主宰便回归了平凡，无论如何强大，就算躲开那灭世一劫，也不再是时空主宰了。
但木阴表现得很从容。
两年前……以本源能量的活跃频率作为对比标准，这颗星球的一年比地球的五年还长，两年前程云还未融合时空节点。
据木阴说，这个宇宙约莫还能再活一千多年。
也不知这个千年是他故乡的千年，还是这颗星球目前文明的千年。总之木阴作为这个宇宙的主宰，已经亲自宣判了这个文明的死刑。
此时偌大个食堂中除了他们，就只有寥寥几人在用餐，程云一一打量着他们。
一个穿着深色耐脏的简朴衣服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工人，衣服上有很多灰，他正沉默的吃着饭。
两名青年男子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一名妇人带着小孩，但只有小孩在吃，妇人偶尔吃两口小孩餐盘里的饭。
这些人对他们所要面临的一无所知。
而木阴则用一个勺子慢悠悠的舀着汤喝，举止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甚至他还如同怕烫似的对着勺子吹气，吹得热气弥漫。
程云瞄着他此时的神态，思绪飞扬，似乎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超然。
在此之前，程云很难找到自己和凡人有着本质差别的地方，而真正的超然也绝非自命不凡，绝非自己告诉自己‘我已经和这些人不一样了’这么简单。它应当是如木阴这样，很平静的做着自己，但自己却早已和凡间任何生灵都不在一个层次。
兴许这个宇宙还能活得更久，不光是这颗星球的这一代人，还能延续到下一代，甚至到再下一代的时候才会迎来大寂灭，但木阴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决定了，就在这一代。
到此为止！
这个文明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这颗星球变得荒芜，这个宇宙也将在木阴的手中爆炸并绽放迎接它的新生。
说起来，这颗星球之所以存在这么久，当宇宙已经空空荡荡它还依然独存，也是因为木阴惧怕孤独吧？即使变成了那样，他也不想守着漆黑冰冷的宇宙上亿年，不然怎么会把这颗星球留下来呢。
如是想着时，面前传来叮当一声，原来是木阴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饭，把叉勺放在了盘子上。
他平静的注视着程云，双眼深邃无比。
程云连忙停止了胡思乱想，加快速度将餐食解决，然后起身。
随后的两天里，两人便在这个世界到处闲逛。说在这个世界闲逛有点夸张了，其实只逛了这个国家的几座城市，只是可能距离跨度较大一些。
用木阴的话来说就是‘我这里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便带你在这个世界到处看看吧’。程云本身到这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见识一下真正的木阴和这个走到尾声的宇宙，对此也不介意，反正他可以一边走一边询问木阴很多关于宇宙、时空节点的事，木阴也都详细解答，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了。
两天后，两人站在街边，注视着前方两群人进行激烈对抗。
一方身着制服、手拿类似制式枪械一样的武器，另一方则持着水晶大盾。前者装备精良，但行动有所受限，后方装备简陋，可胜在狂热无所畏惧。
“放下武器！不要做无畏的抵抗！”
“世界末日已经到来！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无知！无畏！这是虚灵神对人间的审判，你们只有信仰虚灵神才能逃脱一劫！”
“再次重申！放下武器！”
“全世界连猴子都不下崽了，你们这些大头兵还在耀武扬威！前天早晨，头顶的星空你们这些凡人看不见，可太阳你们总看见了吧！那是太阳！太阳啊！地心古迹记载的都是真的！只有追溯到万万年前的古人才见过的太阳，你们，你们的祖祖辈辈，见过吗？大家伙听好了……”
“我们马上要开火了！”
“这是虚灵神的预兆，他将星空和太阳展现在你们面前，为的就是……”
“嘭！”
程云看见一名军官手中的武器往后重重一顿，刹那间枪口炸出极强的气流，想来应当射程不远，但近距离防暴效果着实极佳。
那群举着盾牌的人刹那间被掀翻，站在车顶拿着大喇叭的老人更是直接被撞飞！
一群士兵却小心翼翼，缓步推进。
随后，只见被掀翻的狂热分子中跃起几人，捡起水晶盾牌，一挥手朝士兵甩出几张卡片，卡片落地轰然爆炸。
混乱持续了十分钟，军方受伤一人，将所有狂热分子全部抓获。
程云不由看向边上的木阴，笑问：“这些是你的信徒吗？”
“巧合罢了。”
“听起来还挺像的。”程云说。
随意的一个玩笑将两天来心中积蓄的阴霾冲淡了许多，程云抬头看向前方，在城市的钢铁森林背后，有一座高山巍峨耸立。山的中部便已隐没在了云中，可山巅却又冲出了云层。
顿了顿，程云说道：“接下来我可以自己随便走走吗？”
木阴微微一笑：“可以。”
“那你……”
“我就回去了，免得影响到你的兴致。”
“……”
“没有关系，我喜欢这样的状态，但我也知道这终究不再是我了。”木阴说着，身体便已开始变淡了，“你有需要的话，叫我一声就可以了，希望你能玩得愉快。”
“嗯。”程云点头。
一时间他好像真的是过来串门的，而木阴也只是一个接待客人的普通人一样。
这个世界也有类似地铁一样的交通工具，四通八达，速度很快，且因为地下道路早已打通，所以人们出行不管去哪几乎都是坐地铁，很少有人使用地面道路。
它的使用也很方便，用身份卡即可。
坐上地铁，径直前往玉曲山。
玉曲山，就是在城市中一抬头就能看见的那座山，曾经举世闻名，这座城市也因这座山而成为了全世界许多年轻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程云已经很久没有登过山了，上一回还是西岭，但西岭并没有这座山高。
登山不仅可以开拓视野，也可以开拓心情。
这几天来，他不光是从木阴那里了解到了很多自己以后要花很长时间甚至走不少弯路才能得到的知识，也看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正在修建地下城市，因为他们的太空设备探知到宇宙越来越冷，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的技术到达不了的地方，宇宙已经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于是他们认为凭借成熟的核聚变技术，他们可以依托地下城市对抗即将到来的低温，让人类延续下去。
他们也发动了所有相关学者，研究人类为何忽然就不能诞下后代了。每时每刻都有许多人在为了这个难题而废寝忘食。
还有很多天文学家、物理学家殚精竭虑想弄清前天的天文异象到底代表着什么。
一个又一个想法被拿出来，分析，采纳或驳回，人们在为了延续而竭尽全力。
包括所谓的虚灵教，他们也并不杀人放火，并不因为末日将至就肆无忌惮的触犯道德底线，他们只是笃信世上有一位无所不能的虚灵神，想要蛊惑更多人信仰虚灵神、获得救赎而已。
只是他们的想法太过于不切实际，且和政府的政策发生了冲突——如果所有人都去信虚灵神去了，那谁去破解人类绝育之谜，谁去修建地下城市和核反应堆呢？
只是程云知道，无论他们如何拼命挣扎，无论他们意志有多坚定，都是徒劳。
这是他们竭尽全力也改变不了的命运。
也无人能帮到他们。
程云也想帮他们一把，同样无能为力。
于是程云觉得自己需要登一登山，放空一下思绪，否则这些事实在太沉重了。
地铁车厢的空间很大，但挤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些年轻人，似乎以上班族居多，精神都不太好，边坐便打瞌睡。
程云所站的位置旁边便坐着一名年轻姑娘，她正抱着自己的包低着头打盹儿，边上还有几名年轻男子，他们扶着铁杆站着，也依然低着头眯着眼睛。
直到地铁驶出城，车厢已经空了，只剩下程云和一名背着大包的年轻人。
前方只剩一个站了。
那年轻人忽然看向程云，打招呼道：“哥们儿，你是去玉曲山的？”
程云并不惊讶，点头道：“是啊。”
那年轻人便带上了一抹笑意，调侃道：“都快世界末日了还出去登山？”
“你不也是么？”
“哈哈！再不登就没机会了！”
“或许吧。”
“一起？”
“好啊！”程云点头。
“你什么都没带？”那年轻人惊诧道。
“没有。”
“住旅店吗？”
“……嗯。”
“哎哟……”年轻人露出一脸‘这可麻烦了’的表情，“现在很多人都响应政府号召去修地下城市了，不知道山腰和山顶的旅店还有没有开。”
“走一步看一步吧。”程云小声说。
“也是，都世界末日了怕什么！”年轻人笑呵呵的，也不知他口口声声挂在嘴巴的世界末日，自己有没有当真。
世界末日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年轻人叫凌尼，性格十分开朗，程云与他一同买了票徒步登山。两人体力都很不错，攀登速度很快。
然而一路上遇见的人却比程云想象中多很多。下到面容青涩、看起来还应该在读高中的小姑娘，上到两鬓斑白、杵着登山杖缓步上行的老人都有，但更多的还是年轻人，以结伴而行的居多，换算到地球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阶梯陡峭，两人不断超过其他登山者，凌尼时不时会停下来拍个照，和其他累得气喘吁吁的登山者打个招呼、闲聊两句。
所有人都是笑面相向。
走到约莫三分之一处时，已是中午了，两人找了个平台坐下，拿出在山脚买的干粮吃了，补充了点水，程云到处看看，凌尼则跑去和其他登山者聊天，然后再次启程。
再往上走，就能遇上下山的人了。
大家都是累死累活方能上山，此时自己已经登顶完毕下山了，而后来者还身处折磨当中，下山者的内心自是轻松而又满足的，笑容满面。
“加油啊！”不少下山者会选择对遇上的上山者如是说一句，反正就是随便的一句话，能给对方和自己带来好心情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加油！”凌尼回到。
“你们速度挺快啊，都到这了！”
“还行吧……”
“加油……”
“请问离云上走廊还得走多久……”
一路上都能收获很多鼓励，而这些鼓励全都来自陌生人，仿佛这条登山路上便凝聚了全世界的善意。
程云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也许‘世界末日要来了’会很可怕，但也许它也没那么可怕。
也许有些人会癫狂，但也必将有人坚守自我。
这与人性有关，也与每个人的素养、心态和整个社会的风气、制度有关。
玉曲山很高，它窈窕优美的体型带来的便是险峻陡峭的登山路，很少有人能一口气登顶。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一大早从山脚开始攀登，到黄昏时登上距离山顶很近的云上走廊，在云上走廊修整一晚，第二天早上将多余的行李放在云上走廊的旅店，以充沛的精力冲顶。
由于休息了一整晚，且轻装上阵，冲顶大约只需两小时。
有不少人能在下午八点之前抵达云上走廊，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敢继续冲顶，因为登山至此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身体疲劳，而再往上海拔太高，体力消耗剧烈，此消彼长之下很可能冲顶失败。
晚上在无人区露宿会非常危险，而且这个世界可没有星空和日出可看，赶着登顶意义并不大。
但程云是开了挂的，凌尼也年轻气盛，于是两人约定好，如果能在七点四十前抵达云上走廊，就一口气冲顶。
这个世界的时间均采用十进制，加上关灯时间，七点四十大约相当于地球的下午四点。
七点三十多，两人已抵达云上走廊。
这里已经非常高了，仰头能望到山顶，而向下俯瞰便能见云海翻腾。
与地球的高山景象不同的是，这颗星球还存在着足以与大自然的壮观相媲美的人工设施，名为‘蛋壳’的全球性设备——
如是望去，只见云海之中有一道巨大光柱冲天而起，光芒刺眼，并在仿佛触手可及的天幕上散成一道屏障，屏障一直连绵到视线可及的边缘，与地面线上的其他光柱相接。
程云不由深吸了口气，同时睁大眼睛紧盯着这一幕，心中既惊讶又开阔。
最近的光柱的方向是居士城，便是他之前所在的那座城市，而其他光柱就很远了，不知道位于何方，看起来已有些模糊了。
一道道刺破云层、支撑天空的光柱，笼罩着整个大地、隐隐可见弧度并散发光芒的屏障，便轻而易举夺去了云海的壮美，成了程云眼中最醒目的风景。
凌尼在边上说道：“你第一次登山？”
“嗯。”
“也没坐过飞机？”
“没有。”
“噢……”凌尼拖着长长的尾音，立马又笑着问道，“很壮观吧？”
“嗯，很壮观！”
“诶！那边商店在开，旅店应该也在开！我们去问下山顶的旅店有没有开，没开的话等你上了山，就只能委屈一下和我睡一个帐篷了！”
“那多麻烦你呀。”
“哪有！本来我在下面就该劝你查查资料的，结果我怕没人和我组队，我一个人不好玩，就什么也没说，把你诓上来了。”凌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我该做的。”
“这也能叫诓么……”程云摇了摇头。
“大叔，我给你问个事啊！”凌尼已经走到了一家小卖部面前。
“啊？”
“我问一下，山顶的旅店有没有开啊？”
“之前没开，这两天在开。”小卖部老板思考了下说，“应该在开，我和他们一块儿回来的。”
“之前没开？”
“嗯，之前不是传闻说世界末日了嘛，都下山去准备物资或者陪家人去了。”
“那这两天怎么回来了呢？”凌尼好奇道。
“这不前两天出现了太阳和星空嘛，我们也想看看啊！”小卖部老板抬起头看了眼天空，带着向往。
“噢！谢谢你了啊！”
“不谢！”
凌尼也不提买瓶水什么的，和程云对视一眼便继续往山上走去，一边走他还一边问：“你是想看星空和太阳才来登山的吗？”
“不是。”
“不是？”凌尼愣了愣，他就是为了碰运气看看自己能否遇上那亿万年才出现了一次、至今官方也没给出解释的奇观才来的，这山顶总归比山下看得清楚得多，“那前天早晨的太阳你应该知道吧，你知不知道和太阳一起出现的还有星空，我们这看不到，对面半球在太阳背面，用设备越过蛋壳就能看到……简直美得我想哭！”
“我没有上网。”
“噢，那太遗憾了……不行我得找给你看！我保存了图片的！”于是凌尼开始强迫程云看他保存的图片，并偷偷观察程云有没有和他一样生出莫名感动的情绪。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程云一直很平静。
“果然很美。”程云说。
“还有太阳！太阳的光也比蛋壳舒服多了，像是火光！”凌尼决定换个话题。
“嗯……”
“……”
凌尼顿时就很无奈，这哥们儿性格不够开朗啊！
两人继续向前，终于在蛋壳彻底停止供应光线之前抵达山顶，可惜没有黄昏，没有晚霞，没有西沉云海的夕阳。
山顶有两家旅店，都在营业。
凌尼交了十块钱，在旅店的观景露台上扎下帐篷，可以免费使用旅店的厕所和饮用水，也可以进旅店客厅取暖或娱乐，比在野外扎帐篷要舒服得多。
程云则订了一间观景房，可以看到点着灯的登山路如一条蜿蜒长蛇。
晚上，旅店客厅中间升起了一堆火，一群热爱远方的人围火而坐，要么单纯的烤火，要么聚在一起畅快聊天。
程云也被凌尼拉了过来，不过他有些沉默，只是静静听着他们聊天。
没两句他便听出，这些人大多是盼望着前日的宇宙异象再现，于是才来登山想要看得更清楚的。尽管明知这是有史以来天空第一次出现东西，以往太阳和星辰都只存在于那已被证伪的考古发现中，但自从在网上看过那绚烂璀璨的星空后，他们便知道那是自己一生的向往，绕不开的。
只可惜程云知道，恐怕他们这一生也再看不到那绚烂迷人的星空，再享受不到那如火光一般的阳光了。
随后一群年轻人又很快将话题转到了‘世界末日’上面，近两年来但凡是聊天，都绕不开这个话题。
先是宇宙变冷，蛋壳不断升级才能为这颗星球保持温度，然后是人类不孕，‘世界末日’的话题越来越热，很多古老文明的预言、乱七八糟的教派都冒了出来，直到前天的宇宙异象。
有人说那是这个宇宙的回光返照，让他们看到了曾经富含生机的宇宙。
有人说那是物理现象，兴许和人类不孕有一定关联。
有人笃信‘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也有人觉得世界末日和这几起事件并无关联。
凌尼坐在程云身边，他对这个有点闷的同伴还是很照顾的，轻轻的用手肘碰了碰似乎在出神的程云，问道：“你怎么不聊天啊，大家聊聊天，多好。”
程云微微一笑：“我听就好了。”
凌尼便叹了口气。
他可以明显看出程云不是内向，就是不想说话，似乎心情沉重，这让他一时有点不知该怎么劝。
此时听一个女生说：“地下城能修好的话，肯定比蛋壳的效果更好，生物绝育有可能是某种病毒，虽然两年了我们还没攻破这个难题，但再花五年、十年，总会攻破的嘛。世界末日肯定会来，但我觉得我们肯定看不到世界末日的那天。”
她的男朋友附和：“这些都是一些邪教、公知发出来夺人眼球的！”
一名看起来有三十多岁、戴着一顶鸭舌帽的男子笑了笑：“你们不清楚，对于地下城市我也不太清楚，对于绝孕我倒是比较了解。”
众人见要听到干货了，马上都露出感兴趣之色。
只听那男子说：“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无法生育，虽然新闻上都是这么报，但事实是两年了，我们人类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新生命，这个概念是不同的，你们明白吗。”
“这就像是一个诅咒，受了这个诅咒的种族就无法产生新生命！”
“无论怎样都不能，连克隆也不行！”
“克隆都不行？”凌尼惊讶道。
“是的，所以我说这就像是一个诅咒，以我们无法理解、无法观察、无法抵抗的方式，断绝了我们的种族延续。”男子说。
“真的假的？”
众人都有些呆了。
仔细想想，往常还经常能听到克隆小动物的新闻，可现在很多动物都快绝种了，却依然没听说有克隆成功案例。
这就有点太可怕了！
男子顿了顿，又说：“如果花了几十年我们也没能攻破这个难题，那各国政府就只能放弃，转而全力冲击虚拟技术了。到时候把我们变成数据，上传到网上，以另一种形态生存。”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有人觉得这太炫酷，有人觉得这太疯狂。
凌尼则凑到程云耳边小声问：“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世界总有一天会毁灭的。”
凌尼立马便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程云也微笑。
临近末日了，很多人依然心存美好，很多人依然不肯放弃，这对于明知这个文明无论如何也必将毁灭的程云来说，只会在心里又添一抹沉重。
或许，容许它们完整的过完一生，直到最后一个能因‘世界末日’而感到痛苦的生物死去才迎来末日，已经是木阴对它们的恩赐了。至于那些还未降生的，便让它们不再降生，还未来得及变成生命的就让它们止步于此，不再成为这个世间的意义。
一夜过去，星辰终究没来，阳光也未普照大地，蛋壳的光亮了起来。
有人决定继续等下去，有人则选择遗憾。
凌尼选择了等，于是下山路上仅剩程云一人，遇见辛苦的上山者，他也会对他们温和一笑，权当鼓励。
接着他又在这个世界闲逛了几天。
期间遇见过好几次疯狂的虚灵教信徒，他们想拉程云入教，却也没什么过激行为。
遇见过赢国名义上的皇太子出行，那位年轻人很受爱戴，有点像是明星那种了，堪称风华绝代。
他还参加过一位知名政客的公开演讲，听政客说起全世界必将全力保证人类种族的繁衍、文明的延续，他也跟着鼓了掌。
到后面已经有点观光的意思了，以体会这个世界不同的文化风情为主。
他参观过修建中的地下城市，参观过其中一座蛋壳发射器，见过这个世界独特的具有特殊能力的猛兽，品尝过多种美食……
几天后，他向木阴告别。
这次是真正的木阴与他交流，当他用那仿佛程序设定的冰冷声音说到‘招待不周’四个字时，给程云的感觉实在有些异样。而那位年轻的木阴则没有出现。
告别完后，木阴亲自将程云送回去，为程云省却了一次时空道具的能量。
当熟悉的感觉充斥在身边，程云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那悬浮着的两个光点，兴许他要等到那时候才能再见到木阴了。
可那也和他认识的木阴不同吧？
程云心情十分沉重。
宣判了那颗星球死刑的同时，也是宣判了自己的死刑，不知那样的木阴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内心会不会有一丁点异常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