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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一区12月10日15时许,斯德哥尔摩已进入北欧冬季漫长的黑夜。

    然而,黑夜与寒冷并没有驱散人们的热情。

    斯德哥尔摩大酒店的门口,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他们手持摄像机或话筒,正安静地等待着一个时机,等待着一个身影。

    “老哥,外面好多人。”

    站在酒店的窗前,平日里一向很活泼的小彤,这会儿却是有些怯场了。

    虽然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她也经历了不少锻炼,但金陵大学的校级活动和这种世界级的盛会相比,还是显得“寒酸”了点。

    陆舟:“怕了?”

    小彤点了点头。

    陆舟笑了笑:“那你和老唐他们一起走吧,实在不习惯的话,没必要勉强自己。”

    前往斯德哥尔摩音乐厅的车队有两拨,一拨是诺贝尔奖得主与他们随行的亲人,另一拨则是受邀前来参加颁奖仪式与之后晚宴的宾客。虽然区别只是在仪式上,但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小彤摇了摇头。

    虽然有些胆怯,但很明显,她还是不想错过这场盛会。

    看着小彤纠结的表情,陆舟笑着摇了摇头。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一会儿跟在我后面就好,其它的不用多想。”

    或许是因为陆舟的语气比较可靠,一脸忐忑的小彤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盯着酒店外人山人海的人潮,她忽然开口道。

    “老哥。”

    陆舟:“又怎么了?”

    食指捏着窗帘,小彤小声说道:“你这些年来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听到这个问题,陆舟微微愣了下,随即飒然一笑。

    “这就说来话长了,真要说的话,别说是一时半会儿,怕是一本书都不够。”

    小彤吐了下舌头:“又装逼。”

    “这到不是装逼,”说到成长这个话题,陆舟心中也是充满了感慨,停顿了片刻之后,笑着打趣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变得不像我了?”

    小彤摇了摇头,别过头不再开口,嘴角却是翘了起来。

    虽然老哥确实改变了很多。

    但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老哥,还是那个可靠的老哥……

    另一边,同样站在窗前。

    比起小彤的忐忑,透过窗帘缝看着外面的老陆,脸上神色倒是淡定的多。

    若是在配上一根烟,那表情就更有神韵了……

    但遗憾的是,如果他在这里点根烟,明天多半会跟着一起上新闻。

    看着老公那表情,方梅忍俊不禁地调侃了句:“你倒是淡定啊,一会儿可是有记者要采访,你就不紧张?”

    老陆面不改色,淡定说道:“儿子这么给我争气,咱也不能给儿子丢脸不是?再说了,咱们出门在外,面向世界,代表的是国家的脸面,总不能让人家看轻了不是?”

    方梅揶揄道:“你这老头子,去后勤部看了一年的报纸,芝麻官没当上,倒是把你们领导那套学来了。”

    “什么老头子,”老陆斜了方梅一眼,和老婆拌嘴道,“五十岁能算老吗?”

    戳了下他的胳膊,方梅眉目含笑地说道:“白头发都有了,还不老。”

    正说话间,出发的时间也到了。

    带着父母和小彤,跟着斯塔凡院士一同来到了楼下。

    看着越来越近的酒店大门,感受中胸中渐渐激荡的情绪,陆舟轻轻理了理胸前的领带,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

    这一刻。

    终于来了!

    ……

    酒店外,天气很冷,但气氛很热。

    费力地挤到了前排,穿着羽绒服的CTV记者手中握着话筒,站在了同伴的摄像机前,用自己情绪高昂的声音,向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观众们,传达着现场的盛况。

    “这里是斯德哥尔摩大酒店现场,我们正在等待的是即将前往斯德哥尔摩音乐厅出席诺贝尔奖颁奖仪式的获奖者。”

    “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也很兴奋。除了其它媒体的记者之外,还有斯德哥尔摩当地的市民,以及华侨同胞——快看!”

    来不及解说了。

    随着门口人群的一阵骚动,一群身影从酒店的门口走出。

    镜头迅速移动,锁定了那个身影。

    在父母与小彤的陪同下,沐浴在镜头之下的陆舟从酒店贵宾通道走出。在他的旁边还有其他诺贝尔奖得主,有的独自一人,也有的是一对夫妇。

    然而毫无疑问,即便是站在一群人类心智丰碑的中间,那个身影也是最独特的。

    无论是因为他的年轻。

    还是因为他的自信。

    或许是察觉到了CTV的镜头,陆教授看向了这边,向镜头以及镜头背后的观众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捕捉到了陆舟的视线,那记者更激动了,声音甚至因为激动带上了几丝轻轻的颤抖。

    “正在从我们面前走过的是本届诺贝尔化学奖得主陆舟!他的家人正陪伴在他的身边,与他共同分享这荣耀的时刻。”

    “毫无疑问,年仅24岁的他,将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

    “这是华人的又一枚诺贝尔奖!”

    “也是华国籍学者的第一枚诺贝尔化学奖!”

    为了从嘈杂的环境中脱颖而出,说到最后的他,声音都有些声嘶力竭,甚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

    但,没有人会因此而责备他。

    在这个振奋人心的时刻,很多人与他同样激动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非常渴望能够将话筒凑到陆舟的面前,采访这位年轻的诺奖得主,此时此刻的感想。

    然而遗憾的是,前进的队列不会停下,想要近距离采访这位享誉世界的学者,只能等到颁奖仪式结束之后了。

    向那些从走道两侧伸来的话筒微笑着点头致意,随后陆舟便登上等在酒店门口的专车,和其它诺贝尔奖得主一道,前往了颁奖仪式的现场。

    和往年一样。

    16时30分许,在瑞典王室乐曲“国王之歌”的歌声中,诺贝尔奖颁奖仪式正式拉开了帷幕。

    包括诺贝尔家族成员、王室成员、政界领袖以及文化界与学术界各界人士,超过一千三百余人出席了颁奖仪式。

    而为了让这场仪式显得足够庄重,仪式中的每一分钟都经过了精心安排,无论是获奖者的戴白色领结和黑色燕尾服,还是装点仪式的花冠。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是,诺贝尔奖颁奖典礼本身的开销,甚至超过了它每年发出的奖金。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在宴会开始的前几周里,诺贝尔基金会的典礼秘书处就像是陆军的总参谋部一样忙碌,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颁奖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

    在这个国际化的舞台上,首先走上颁奖台发表致辞的是诺贝尔基金会主.席亨里克·赫尔丁。

    在开幕的致词中,他称赞获奖者们是榜样,是权威,希望他们继续各自的工作,在未来做出更大的科学发现,写出更优秀的作品……

    站在颁奖台的幕后,陆舟轻轻地深呼吸着,平复着因为情绪而有些紊乱的呼吸。

    对于他而言,赫尔丁先生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直到诺贝尔化学奖评审委员会的委员长克拉斯院士走上了颁奖台。

    直到他用庄严而洪亮的声音,面向大厅的宾客们宣读道。

    “长久以来,化学界都被显而易见的问题所困扰着,如何确立结构和性能的定量关系,是21世纪化学所必须思考的最重要的难题之一。”

    “而正如我们所知道的,电化学界面的理论是现代电化学的重要支柱。无法透彻的阐明界面上发生的各种电化学过程的微观实质,就意味着我们无法得知发生在我们面前的化学现象究竟是因为什么。”

    说到这里,拉克斯院士停顿了大概两秒钟。

    “然而,他用数学的方法,为我们的研究开辟了一条崭新的思路。而无数的研究成果已经证明,他是对的。”

    回应着台下一双双看向自己的视线,拉克斯院士提高了音量,宣布了诺贝尔化学奖评审委员会的决定。

    “本届诺贝尔化学奖的得主是,来自华国的陆舟教授!”

    “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吧。”

    后面一句话,并不是演讲稿中的内容,甚至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就在克拉斯院士前一句话落下的瞬间,金碧辉煌的斯德哥尔摩音乐厅内,已经被雷动的掌声填满……



    紧张?

    可能有点。

    但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了。

    激动?

    那是必须的。

    作为科学界的最高荣耀,这同时也是学术界乃至世界,对于一名学者的最大褒奖。

    诺贝尔奖能够带来的东西,甚至远远超越了那本身的九百万克朗奖金。

    单就这一点而言,就算是菲尔茨奖,也逊色了半分。

    在一片雷动的掌声中,陆舟步履平稳地走上了颁奖台。

    在与评审委员会短暂的对上视线时,克拉斯院士向他微笑,奥洛夫院士向他点头致意,林瑟女士面无表情,布热津斯基院士……看上去可能有点不太高兴?

    显然,即便是现在,诺贝尔化学奖评审委员会的内部,依然存在着不小的分歧。

    但无论如何,到了现在这一刻,已经成为定局。

    在一双双视线的注视下,在来自世界各地媒体新闻人的镜头的注视下,陆舟从国王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的手中接过了获奖证书与那枚闪着金光的奖牌。

    握着陆舟的右手晃了晃,卡尔十六式·古斯塔夫笑了笑说道。

    “祝贺你,年轻的学者,我颁了这么多年的奖,你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

    陆舟礼貌点头,微笑着说道:“谢谢,我敢保证,以后会越来越年轻。”

    卡尔十六世笑着说道:“哈哈,但愿吧,祝愿我们的科学永远年轻!”

    全场嘉宾起立致敬。

    掌声再次响彻斯德哥尔摩音乐厅。

    并且经久不息……

    ……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

    按照惯例,所有获奖者与受邀前来参加仪式的宾客,将会移步到斯德哥尔摩市政厅的蓝厅,参加著名的诺贝尔晚宴。

    看着那坐落在湖畔旁的砖红色建筑,正在往阶梯上走去的陆舟忽然开口道:“其实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斯塔凡院士和颜悦色地说道:“想问什么?或许我可以为你解答。”

    陆舟环视了一眼四周,随口说道:“这里为什么叫蓝厅?我完全没有感觉到这里有哪个地方看着比较蓝。”

    听到这个问题,斯塔凡院士笑了笑,用风趣地口吻说道:“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据说市政厅的设计师最初是打算将这里涂成蓝色的,为了衬托梅拉伦湖的湖景,结果最后建好了之后大家发现红砖看上去更加庄重。”

    陆舟揶揄了一句:“也就是说,蓝厅其实还没完工?”

    斯塔凡院士笑着说道:“从设计图的角度来讲,理论上是这样。”

    不管是否“完工”,诺贝尔奖已经在这里举办了一个多世纪。对于这个在学术界可以称得上是古老的仪式,不只是学术界的人充满了兴趣,学术界之外的人也会是一样。

    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人写信给诺贝尔奖基金会,申请参加晚会的资格,即便被抽到的概率和彩票中头奖没什么区别。

    在主办方的接待下入座,陆舟环视了一眼蓝厅之内。

    只见一排排长桌之间人头攒动,简直比报告会的现场还要拥挤。

    若是要说和克拉福德奖颁奖典礼有什么区别,恐怕便是拥挤了。

    一千三百人同时进餐,当所有宾客全部入座之后,每个人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传说这里人均用餐空间的宽度只有40厘米,然而陆舟感觉真实情况可能比想象中的要更加严重。

    很快,第一道菜上来了,是一瓶没有标签的红酒。

    打开了软木塞之后,那绵密的气泡就像一串细线被拉长,从瓶底一直延伸到瓶口,持久到好像可以一直冒下去。除了典雅的花香与果香之外,那缕酒香中还带着一股烘烤橡木桶的芬芳。

    为陆舟和自己在高脚杯中倒上了一杯,斯塔凡院士笑着介绍道,“芙妮,法国特级园小农香槟,甘醇、香甜是它的特点。为了满足一千多人份的供应,诺贝尔基金会专门签下了一座庄园。”

    看着那澄澈的酒液,陆舟笑了笑:“你们可真会享受。”

    “不只是享受,同样也是敬意,”斯塔凡院士笑着抬起了酒杯,“干杯。”

    陆舟和他碰了下杯:“干杯!”

    正如斯塔凡院士所描述的那样,入喉的酒液格外的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或许,这便是胜利的味道?

    ……

    蓝厅内气氛热火朝天,蓝厅之外也不遑多让。

    虽然北欧的天已经早早黑了,但现在远远还没有到就寝时间。

    不少斯德哥尔摩市当地的市民在散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走到梅拉伦湖畔,朝着那座红砖建筑远远地往上一眼。

    还有当地的华侨、留学生。

    若是要说谁比陆舟和他的家人更高兴,那么无疑便是当地的华人社群了。

    排除掉那些极端的人,对于大多数生活在异国他乡生活的人来说,没有人比他们更能对同胞取得的成就感同身受。

    早在十月份,当诺贝尔化学奖评审委员会公布化学奖的名单,整个斯德哥尔摩的华侨们便举行过一场庆祝活动。

    而现在看来,当时的盛况不过是今天的预演。

    因为今天聚集在这里的人,比那一天的规模要大的多。

    他们手中挑着红灯笼,站在斯德哥尔摩市政厅的外面,沿着街边黑压压地沿着街边黑压压地站成了一片。

    因为好奇,不少当地市民也加入了进来。

    远远地望去,这既像是游.行,又像是过节。

    这一幕,自然是逃不过记者们的眼睛。

    将镜头对准了斯德哥尔摩市政厅外聚集的人群,CTV的记者小姐姐面对着镜头,用热情洋溢的声音说道。

    “诺贝尔颁奖之夜,在斯德哥尔摩市政厅的外聚集了很多当地民众,华人华侨,以及华国留学生。他们的手里,挑着红色的灯笼,他们希望通过这样特殊的方式,向华国学者陆舟送出最温暖、最诚挚的祝福。”

    “让我们来采访下他们,看看他们此时此刻心中的感想吧!”

    说着,她逮着了一名看上去比较年轻、华人面孔的路人,用好听的声音问道。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留学生吗?”

    穿着羽绒服的小哥点头:“是的。”

    “往年12月10日,这里都是这么热闹吗?”

    留学生小哥:“看情况吧,每年这个时候斯德哥尔摩市政厅外面都很热闹,只不过今年特别热闹而已。”

    记者笑盈盈地问道:“请问对于陆舟教授获得诺贝尔奖,对你有什么感触吗?”

    小哥爽朗地笑了笑:“这个嘛,我最大的感触就是在看到了陆教授之后,终于清楚了自己和诺贝尔奖的距离。”

    记者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废话,这还要你说?

    习惯性地皮了一下。

    那位小哥轻轻咳嗽了一声,整了整脸上的神色,继续说道。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对我最大的触动还是,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华国学术界的进步与发展。”

    “新时代的人才正在成长中,或许现在还有所欠缺,但假以时日,我相信不只是陆教授,一定会有更多来自华国本土的学者走上这个国际化的舞台,发出属于我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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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舟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灌得烂醉如泥,然而事实上却正好相反。

    他不但没有喝醉的机会,甚至都没有吃的很饱。

    宴会中虽然一道菜一道菜很规矩的上着,但每一道菜的份量却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点。

    而且,包括餐前的那瓶香槟和最后那个甜点,其中有三道菜都和酒有关。这与陆舟印象中的晚宴,多少还是有点出入。

    不只是陆舟没有吃饱,小彤也是一样。

    饭量、酒量以及怎么吃都吃不胖,似乎是陆家人遗传的体质。

    连五分饱都没有吃到,穿着晚礼服的小彤很没淑女形象地呷吧了两下小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寻找上菜的侍者。

    然而很遗憾,她并没有找到,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她那万能的老哥。

    然而,就算是陆舟也没有办法。

    被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回了小彤一个无奈的眼神。

    “将就下吧,我也没办法,总不可能让厨师单独给你再上一份吧。”

    在晚宴结束之后,随着王室成员与诺奖得主的脚步,众宾客们移步到了旁边的金厅。

    无论是那金碧辉煌的大殿,还是端坐在壁画上俯瞰着舞池的梅拉伦湖女神,看在陆舟的眼中都格外的眼熟。

    当时因为克拉福德奖,他站在了这里。

    也正是在当时,他便有种预感,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再次站在这里。

    现在看来,这一天确实是来了。

    而且比他想象中的要快的多。

    注意到站在舞池边上没有任何动作的陆舟,克拉斯院士走了过来,在旁边和颜悦色的问道。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先前在颁奖典礼上,陆舟与他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流。

    虽然之前并不认识,但根据在颁奖典礼上的站位陆舟便可以了解到,他的身份——化学奖评审委员会的委员长克拉斯院士。

    回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陆舟说道:“可以不跳舞吗?”

    听到这个请求,克拉斯院士哈哈笑道:“那可不行,这是惯例的活动,更何况你可是舞会上的主角之一,全世界的媒体都在等待着你的舞姿。”

    陆舟干咳了一声:“我敢保证,我的舞姿绝对没有我的报告会精彩。”

    “重要的不是跳的怎么样,而是跳舞的人,”看着有些局促的陆舟,克拉斯院士笑着说道,“放心吧,就算你把鞋子踢飞出去,也没有人会取笑你。顶多……”

    “顶多?”

    克拉斯院士憋着笑说道:“顶多会被人们记住。比如,和你先前的那枚奖牌一起,被历史学家写进书里什么的。”

    陆舟:“……”

    MMP。

    原来是等着我出丑。

    这可不行啊……

    陆舟试图找了个借口:“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现在突然和我说要跳舞,我甚至没有准备好舞伴。”

    然而遗憾的是,他的计划并没有得逞。

    就在这句话刚说出口的时候,一道陌生而标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那您介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陆舟回过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晚礼服的女士站在那里。

    她不是别人,正是在先前的宴会中,与他有过短暂交流的玛德琳公主——卡尔十六式的小女儿。

    虽然欧洲媒体对这位美丽而绯闻不断的公主风评不怎么样,但这种礼节性质的舞会和媒体的风评以及个人私事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在舞会上并不需要提前准备舞伴,”克拉斯院士对陆舟挤了挤眉毛,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

    即便依然没有多少跳舞的兴趣,但这时候拒绝玛德琳公主出于善意提出的邀请,多少还是会显得有些失礼。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站在舞池中,跟随着乐曲的节奏,两人一边移动着舞步,一边闲聊着。

    玛德琳:“还记得桌子上的小卡片吗?”

    渐渐掌握到音乐节奏的陆舟回答道:“好像有点印象,怎么了?”

    玛德琳抿嘴微笑:“在诺贝尔晚宴开始之前,诺贝尔奖基金会的典礼秘书处会征询与会宾客的意见,尽最大可能满足他们在宴会中的请求,并且将它们写在座位的卡片上。”

    “所以?”

    “所以我们总是能看到很多有趣的请求,比如‘我想坐在陆舟教授的旁边’。”

    陆舟汗道:“还有这么奇怪的请求?”

    玛德琳公主莞尔道:“这并不算奇怪,类似的请求每年都有,不过今年特别多。据我了解,诺贝尔基金会至少收到了五十张类似的请求,其中一部分是来自学术界,但至少有七成,我估计不是出于仰慕你的学术成就。”

    陆舟:“为什么?”

    “因为这七成来自年轻女性,”玛德琳公主抿嘴微笑,视线中带着几分打趣,停留在陆舟的眼睛上,“在此之前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学者,才能引起如此多女士的兴趣。”

    陆舟轻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很遗憾我没法分成二十五份。”

    玛德琳公主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您真幽默。”

    一曲的时间很快就结束。

    松开了陆舟的手,玛德琳公主轻轻整了整自己的裙摆,和颜悦色的问道。

    “感觉如何?”

    先前不小心踩了她好几次脚的陆舟,有些尴尬的开了句玩笑,“我才刚找到节奏的感觉就已经结束了。”

    玛德琳公主笑着说:“那,还要我再教你一次吗?”

    陆舟:“……这还是算了吧。”

    对他而言,跳舞这种技术活,可要比绕着卡内基湖冲刺要困难多了。

    不过好歹,他没有把鞋子踢飞出去。

    看着略微窘迫的陆舟,玛德琳公主笑了笑,打趣道。

    “其实并不是没有美丽的女士邀请你,宴会的时间还很长,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吧。”

    说着,她向陆舟微微施礼,充满暗示的眼神不经意地往旁边看了眼,随后便优雅地转身走掉了。

    注意到了临走之前的那个眼神,陆舟微微愣了下,带着几分疑惑顺着她先前的视线看去,只见穿着黑色晚礼服的薇拉正站在那里。

    捏着腰线下的褶边,薇拉红着脸看着这边,有些忐忑地说道:“礼服是我找朋友借来的……还合身吗?”

    其实,陆舟想说的是衣服可能稍微大了点,因为裙摆都已经快碰到地面了。

    但他总觉得自己要是这么说了,恐怕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毕竟身高这东西,无论是对于男生还是女生来说,都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

    虽然这份沉重,他在自己身上可能感觉不到。

    “可能有点不那么合身……但很漂亮。”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薇拉的表情原本还有些失落,但听到后半句话的她,脸上顿时绽放了开心笑颜。

    “那……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或许是因为那笑容太过灿烂,在初看到的一瞬间,陆舟前所未有地短暂失神了半秒。

    很快,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

    这样真的好吗?

    面对着那充满希冀的眼神,陆舟微微迟疑了下。

    在普林斯顿的校规中,似乎并没有禁止和学生跳舞。

    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他欣然点头道。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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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菜鸟跳舞是什么感觉?

    欣然点头接受薇拉邀请的陆舟,在此之前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他才对这个问题有了极为深刻,以及痛彻的领悟。

    “脚往右边挪一点,大概3厘米,对……别靠我那么近,动作稍微自然一点。对,很好……嘶——”

    猝不及防之下被踩到了脚趾,虽然小姑娘的体重很轻,但依然疼得陆舟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陆舟的反应,薇拉赶紧收回了脚,慌慌张张地说道。

    “对,对不起。”

    陆舟绷着脸,强作镇定:“没事,我不疼。”

    他现在总算是体会到,能在被踩到脚之后保持微笑,并游刃有余地化解尴尬的玛德琳女士,刚才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了……

    一曲结束之后,薇拉红着脸,提起裙摆向陆舟微微鞠躬施礼,然后转身小跑着快步逃走了。

    总算是从“仪式”中解脱出来的陆舟松了口气,走到了舞池边上。

    就在这时,他正好遇见了一位熟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普学会物理化学研究所所长格哈德·埃特尔教授。

    同样注意到了陆舟,埃特尔教授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看着埃特尔教授,陆舟郑重地说道:“还有,谢谢你为我写的那封提名信。”

    “不用谢我,事实上,向诺贝尔化学奖评审委员会推荐你的可不只有我,”埃特尔教授笑着说道,“不过还真是意外,没想到克拉斯院士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当在新闻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惊讶地连三明治都掉到了桌子上。”

    陆舟不好意思笑了笑:“这……还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儿,反正最后那个三明治也进了我肚子里。”埃特尔哈哈笑了笑,打趣了一句之后,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恭喜你!”

    在舞会的后半场中,一直到舞会结束,陆舟都没有再下过舞池半步。

    随着其他宾客一起离开了金厅,向着等候在外面的专车走去的陆舟和其它诺贝尔奖得主一样,被埋伏在外面的记者围住了。

    因为天太黑,人员嘈杂,他也看不太清楚都有哪家媒体。

    不过只要是正经的问题、能回答的问题,他都一一作了简单的回答。

    CNN记者:“陆舟教授,请问您打算如何花掉这九百万克朗的奖金?”

    陆舟笑了笑:“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也许我会用它来改善生活,也许我会将它作为新研究课题的经费……或者,实在没想好我也可能放银行里存着。”

    CNN记者:“我可以问下,您的下一个课题是什么?”

    很多人关心着这个问题。

    或者说,关心他的人,大多数都在关心着这个问题。

    听到记者的提问,陆舟并没有给出一个很明确的答复。

    “是一个很有趣的课题,它很难实现,但如果它是可行的话,也许将会改变我们所有人的生活。”

    记者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

    “比锂硫电池还有趣?”

    不只是特斯拉的汽车,比亚迪的电池,还有大江的无人机,以及苹果的手机……自从锂硫电池技术突破之后,高能量密度的电池已经融入到了社会中的方方面面。

    如果说两年前插着数据线边给手机充电边看直播还是常态,那么如今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三五天充一次电的生活节奏。

    虽然不一定所有人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但学术界却不会忘记这事谁的功劳。

    面对记者的提问,陆舟哈哈笑道:“我敢打赌,这个课题绝对比锂硫电池有趣的多!”

    在此之后,任凭现场的记者使出浑身解数,陆舟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终于摆脱了记者。

    坐上专车的陆舟,径直返回了酒店。

    在酒店的大堂,他碰到了已经从晚礼服换成便装的学姐。

    同样看到了陆舟,陈玉珊眼睛一亮,立刻走上前来,

    “你到哪里去了呀,我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你。”

    在宴会上的座次是分开的,除了诺贝尔奖得主和王室成员以及政界要员坐在主桌之外,其它人都分散在会场的各个位置。

    宴会结束的时候人流量很大,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舞会感兴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真有可能稀里糊涂地随着涌向门口的人群一起离场了。

    陆舟:“你没去金厅吗?”

    陈玉珊:“金厅?”

    陆舟点了点头。

    “晚宴之后还有一场舞会,就在蓝厅旁边的金厅……”

    听到自己竟然错过了晚宴的最后一部分,陈玉珊像是掉了钱包一样跳了起来:“啊,你怎么不告诉我。”

    陆舟一脸无奈:“我以为你知道啊。”

    这玩意儿难道不是常识吗?

    emmm……

    大概是吧。

    陈玉珊:“那……你跳舞了吗?”

    陆舟点头:“嗯。”

    陈玉珊小心翼翼问道:“和谁呀?”

    陆舟:“玛德琳公主。”

    陈玉珊眼睛一亮:“公主?她漂亮吗?”

    陆舟点了点头:“挺漂亮的……”

    一脸遗憾的表情,陈玉珊叹了口气:“哎,羡慕,我也好想去。”

    陆舟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不就是和公主跳了个舞而已,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这时候,陈玉珊忽然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还有下次机会吗?”

    看到那充满希冀的眼神,陆舟汗道:“这可是诺贝尔奖,你还想有下次啊!”

    陈玉珊愣了下:“不能拿两次吗?我记得诺贝尔奖好像没有限制一个人只能拿一次啊。”

    陆舟叹了口气:“原则上是不可能的,就算能做到也相当困难。”

    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人拿过两次诺贝尔奖,但拿到过的人却是曲指可数。

    这其中实力是必不可少的,但很大程度上,决定最终能否拿到这个奖项的,依然存在着很大的运气因素在里面。

    哪怕是此刻正放在陆舟兜里的那个奖牌也是一样。

    如果在最终做决定,或者说投票的时候,克拉斯院士对于他的年龄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可能他就得再等一年了。

    陆舟心里很清楚,这其中有多么的不容易。

    陈玉珊若有所思道:“但还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吧?”

    陆舟摇了摇头:“希望渺茫。”

    陈玉珊嘻嘻笑了笑:“那就说好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你一定还要带我来这里!”

    听到这句话,陆舟不在意地笑了笑,开玩笑的:“没问题,要是真还有下次,别说是带你来参加宴会了,随便你提什么要求都行。”

    别的flag陆舟不敢随便立。

    但诺贝尔奖这种玄学的东西,他还真尼玛不虚。



    斯德哥尔摩市彻底进入了黑夜,而远在地球另一侧的华国,天空正朦朦亮着。

    由中央为诺贝尔奖的性质定调,经过了一晚上的剪辑与修改,最终定稿的新闻登上了六点档的新闻联播,以及八点档的国际新闻。

    虽然因为时差的原因,CTV没有像欧洲部分电视台那样,对诺贝尔奖的现场进行直播,但CTV却拿出了整整一集新闻联播的时间,对这个举国同庆的时刻进行了报道。

    电视荧幕中,身着燕尾服的陆舟走上颁奖台,从卡尔十六世的手中接过诺贝尔奖牌,并且赢得了全场宾客的掌声。

    在看到那全场宾客起立鼓掌的瞬间,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不少人都激动的热血沸腾,甚至是热泪盈眶。

    尤其是各大高校的学生,尤其是刚刚毕业踏入学术界的博士,尤其是那些奋斗在科研岗位上的科研工作者……

    从那年轻的身影中,他们不只是看到了诺贝尔奖的荣光,更是看到了希望。

    华国的学术界正在崛起,华国的学者正在走向世界,华国的声音正在重新定义着科学。

    对于真正从事学术领域工作的人而言,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值得高兴呢?

    没有任何意外,在网友们的热议讨论中,陆舟的名字再次登上了当天围脖热搜的头条。

    尤其是转发新闻联播的央视官微,几乎已经被占领。

    【666!】

    【陆神流弊!】

    【卧槽,九百万克朗!有没有吊大的来说下,这得多少软妹币?】

    【华国V5!(拳头)(拳头)】

    【我们导师说一个研究人员的黄金时期只有30岁到40岁这十年。24岁诺贝尔奖,简直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不是他才24岁,可怕的是他每一年都能拿出足够出色的成果,即便是爱因斯坦,奇迹年也只有26岁那一年而已。但陆神,从二十岁那年开始,似乎就没停过……】

    当然了,就算是天大的喜事,也难免会有那么一两只苍蝇在你眼前到处飞,试图炫耀自己那芝麻大点的脑子。

    尤其是在围脖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只要拿着键盘,人人都是领导人。

    然而不同的是,这类人看似站在了国家的高度考虑问题,但唯独缺乏领导人的“高度”,以及国际视野。

    虽然说起各种著作的名字似乎如数家珍,对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看似“了如指掌”,甚至还能给历史上的学者像梁山伯好汉一样排个高低座次,但事实上,这类人对于政治和科学乃的理解,却基本上源于“红色警戒”和“帝国时代”这类电子游戏……

    因此,在一片祝福声中,总是少不了冒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发言。

    【垃圾!不就是一个诺贝尔奖吗?不过是洋人发的奖,有什么好领的!呵呵,怕是和那个姓杨的物理学家一样,只会写写论文而已,整天研究些基础科学,有什么用?能造飞机导弹大炮原子弹吗?不能的话干脆别回来了!回来了也是浪费国家的粮食和钱!】

    类似的帖子永远代表着一部分人的观点。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这类人并不是大多数。

    他不但没有获得任何赞同,甚至很快便淹没在人民群众的口诛笔伐中。

    【惊了,楼主是吃飞机大炮长大的吗?好奇楼主是用的什么型号的导弹发的这条围脖。】

    【九年义务教育任重道远。】

    【扛着红旗反红旗,打着爱国的名义碍国,楼猪这种人可以说相当典型了。还捎上了杨老,杨老也是你配评价的?】

    【那么问题来了,楼主有什么用?除了浪费国家的粮食?】

    【楼主家的阿黄:我也就不小心生了楼主而已,我……对不起。】

    【……】

    最后,帖子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被管理员删了,还是楼主见自己一句话引起了公愤,赶紧息事宁人。

    但事实也证明,即便是全国人民都喜闻乐见的事情,也并不一定所有人都喜闻乐见。

    有的人是出于无知的宣泄。

    但也有的人,是出于自身利益。

    比如王海峰,大概便是其中之一。

    陆舟获得诺贝尔奖的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耗。

    走在折大的校园里,每每听见那些毛都不懂的本科生们在那儿兴奋的议论着那位新晋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时,他的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

    然而,他火不火,对于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从陆舟获得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与陆舟平等对话的权力,更不要说是诺贝尔奖了。

    折大化学院的实验楼。

    坐在昔日导师的办公室里,看了眼桌上的那份报纸,王海峰用闲聊的口吻试探道,“你说这陆舟,该不会打算回国了吧。”

    “什么叫打算回国了,”听到王海峰这句话,刘院士笑了笑,“人家的家在这边,马上又要过年了,不回来能去哪儿?去你家过年啊?”

    王海峰:“您这话说的,我说的回国又不是过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懒得回答你这个问题,”刘院士淡淡笑了笑,“不管回不回来,腿都长别人身上,他想去哪,你还能管得住?”

    王海峰急了:“可是,您真觉得他回来是件好事儿?您也看见了,那次锂硫电池的研讨会上,吕局长就差没把他的意见当圣旨了!”

    刘院士淡淡地看了王海峰一眼。

    “好或不好,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王海峰愣住了。

    很快,他的心中便泛起一阵无力的感觉。

    正如刘院士所说的,除了陆舟自己之外,这件事不是任何人能够决定的。

    无论是影响力还是人脉,一个诺贝尔奖得主的能量,都不是他能比较的。

    至于背景……

    除去两个稍显没落的,C9强校这个圈子里,又有哪个背景弱呢?

    要说这家伙和真正的学阀的差在哪里,可能也就是差在时间的积累,以及他本人对于学术界之外的事情不太上心罢了。

    当然,恐怕这些甚至都是次要的了。

    无论是学术界还是文化界或者别的什么圈子,只要这个圈子在国内,恐怕着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圣眷正浓这一个词吧……

    “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就事实而言,他确实做出来了,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慢吞吞地说着,刘院士看了自己曾经的学生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说道:“对了,我和你说个事情。”

    王海峰微微愣了下:“什么事情?”

    “你可听说过马长安这个人?”

    王海峰皱了皱眉,仔细寻思了一会儿,然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

    刘院士笑了笑:“没听说过很正常,他既不是我们学校的,也不是搞材料这块的,只是个数学教授。”

    数学教授?

    王海峰皱着眉毛,有些不解,刘院士为何要突然和自己说起一个圈外人。无论如何,数学界和材料学界,之间隔着还是太远了。

    看着一脸困惑的王海峰,刘院士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就在不久前,大概就在那个什么国际数学家大会结束之后半个月吧,他因为经费方面的问题出了事,已经被震旦大学那边内部低调处理了。”

    “因为经费问题被处理了?”王海峰迟疑了下,“这人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现在科研经费的管理相当严格,甚至矫枉过正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在经费上出问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而且除非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或者实在loB到一定境界,否则现在也很少有教授会蠢到从经费里A钱。

    除非……

    是被“翻旧账”了。

    刘院士笑了笑说:“得罪了谁我不知道,现在那个马长安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也没详细关注。不过很有意思的是,你猜这个马长安,是谁的学生?”

    王海峰:“我……猜不出来。”

    刘院士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道:“谷老前辈生前,在数学界也是个风云人物啊。”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王海峰心头巨震。

    谷老前辈?

    即便他不了解数学界,在学术界这个圈子里待时间长了,他多少也知道一点数学界的江湖,比如三个山头什么的。

    而谷老前辈,毫无疑问是震旦学派的领军人了。

    哪怕仙逝已经六年,他的影响力依然不弱。

    虽然他不知道这马长安在震旦的人缘如何,但能够让震旦如此果断地处理掉这个麻烦,恐怕他得罪的人少说也得是一个菲尔茨奖级别的……

    想到这里,王海峰背后感觉有些发凉,冷汗不自觉地便冒了出来。

    “你和那个人的私人恩怨我不了解,但冤家宜解不宜结,哪怕你咽不下这口气,我希望你不要干一些蠢事儿,”看着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王海峰一眼,刘院士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引以为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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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以为戒啊!”

    昔日导师那句话,让王海峰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以至于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像一具被线绳牵着的木偶,浑浑噩噩地走着。

    回想起刘院士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多么的危险。

    或许是因为那面孔太年轻,甚至比自己的学生还要年轻,以至于他都差点忘记了,在学术界那些难以明说的规则。

    若是要说他现在唯一庆幸着什么,恐怕便是陆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否则的话,甚至都不需要别人出手。..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庆幸,自己视作眼中钉的人,把自己当个屁放了……

    ……

    事实上,王海峰还是高估自己了。

    若不是上次在国宴上偶然碰见,陆舟甚至都不记得有这号人。

    按照诺贝尔奖的颁奖流程,在晚宴结束之后,隔天还有一场诺贝尔讲座。

    东一区4时许,陆舟如期来到了瑞典皇家科学院化学院的报告厅,以《微观世界中关于数字的奥秘》为主题,进行三十分钟的演讲。

    当他刚刚抵达报告厅的时候,报告厅内人山人海,就拥挤而言甚至胜过了诺贝尔晚宴,却没有任何人表示怨言。

    前来听报告会的不只是从世界各地赶来的化学方向的学者,还有来自斯德哥尔摩大学、瑞典皇家理工大学的学生,甚至是部分对科学感兴趣的当地市民。

    根据往届诺贝尔讲座的惯例,这里的讲座并非完全的专业性质,即便是没有相关领域的知识,多少也能听明白台上的人在说些什么。

    当然,也并非完全的科普就是了。

    简单的来讲,诺贝尔讲座的目的就是要让同行业但不同方向的学者,能够一目了然地了解到诺奖得主做了或者正在做哪些工作,做的工作有什么意义,以及它对于学术界、乃至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等等。

    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想要真正做到这点并不容易。

    毕竟进入二十世纪后半叶之后,学术领域的发展已经从野蛮生长走向了分门别类的细化,搞电化学方向地不一定了解物理化学方向的研究,而生物化学方向的学者,甚至不一定能读懂前两个方向的论文。

    就这一点而言,任何学科其实都是一样的。

    在这场报告会中,陆舟没有用太难懂的公式去阐述自己的论点,只是讲述了自己在研究HS-2材料时碰到的问题,以及对一些异常现象的思考。

    虽然没有用到激情洋溢的语言,但现场的听众们却听的格外投入。

    一方面是出于对诺奖大佬的尊敬。

    至于更多的,还是出于对这位诺奖大佬知识量储备的折服……

    很多人穷其一生,也只能在某一个领域做到精通。

    而在此基础上做出一点小小的进步,那便不算是辜负身为一名学者的使命。

    事实上,现代科学也正是在这点滴的积累中进步的。

    然而,这个规则仅仅只是适用于一般人。

    对于他而言,无论是电化学的理论工作还是深入到应用中的锂硫电池,这些原本需要许多人去解决的难题,似乎都被他一个人解决了……

    很快,演讲进入了尾声,陆舟停顿了半秒,简短地做了收尾。

    “……我记得很久以前曾听过一句话,当你在一个领域把所有能犯的错误都犯过之后,你便可以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因为对于你而言,你已经知道哪些尝试注定是错的。”

    “而在我看来,数学工具则相当于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角度。让我们可以绕过固有的经验,站在上帝的角度去思考那些我们所不了解的现象。”

    “科学是什么?”

    看着台下的听众们微微停顿了一秒钟,陆舟用肯定的语气继续说道。

    “在我看来便是理性地去思考,我们所不了解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台下的听众纷纷起立,以示致敬。

    陆舟微微鞠躬,转身向台下走去。

    ……

    报告厅外面,皇家科学院的走廊上,在一位华人面孔的中年男性的带领下,几名穿着西装革履的公务员正站在那里。

    当陆舟从报告厅中出来时,那位中年男人顿时眼睛一亮,笑着主动向陆舟的方向迎了上去。

    “陆教授用生动的语言,为我们带来了一场扣人心弦的演讲啊!”

    听到了这句意料之外的赞美,陆舟看着这位陌生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谢谢,请问您是?”

    张文斌微笑着伸出了右手:“张文斌,驻瑞典大使。”

    大使?

    对于这位意料之外的访客看到了意外,陆舟与他握了握手,用闲聊的口吻笑着说:“竟然是大使先生,幸会了。”

    “我这边才是幸会了,”用力握住陆舟的右手晃了晃,张大使笑着说道,“另外,恭喜你啊,陆教授!您在颁奖台上获得的荣誉,为我们华人科学界,可是争了一口气啊!”

    “您过誉了。”陆舟谦虚笑了笑,“国际学术界有很多出色的华人学者,一枚诺贝尔奖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是您太谦虚了!如果诺贝尔奖都只是锦上添花,那也没什么荣耀可以值得称道的了,”停顿了片刻之后,用热情的语气,张大使继续说道,“我能否打听下,请问您在斯德哥尔摩之行结束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陆舟想了想,说道:“可能还要去一趟法国。”

    张大使微微愣了下:“法国?”

    陆舟不好意思笑了笑:“嗯,还有个千禧难题的奖在那里,我打算顺路领了。”

    顺路领奖……

    千禧难题……

    可以的……

    听到了这句话,几名使领馆工作人员的表情顿时抽搐了一下。

    甚至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张大使,眉毛也忍不住狠狠跳了跳。

    不过很快,他便迅速干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我一直以为拿奖拿到手软只会出现在体育界,没想到学术界也可以做到。陆教授还真是……令人惊讶。”

    陆舟不好意思笑了笑:“还行吧。”

    如果算上几个月前的菲尔茨奖,今年他获奖的速度确实有些快了点。

    紧接着,张大使连忙继续问道:“那去完法国之后呢?”

    陆舟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确认自己之后没有其它事情,便说道:“回家过年,没什么别的安排。”

    听到这句话,张大使的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笑着提议道。

    “在回家之前,能否请您去一趟上京?”

    陆舟:“上京?”

    “是的,”张大使微笑着说道,“有人想与您见一面。”



    诺贝尔奖的颁奖仪式结束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集在斯德哥尔摩的学者陆续坐上了返程的航班,离开了这座城市。

    看着站在机场入口为他们送行的陆舟,跟在老爹老妈身后的小彤一脸不舍地说道。

    “老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陆舟:“在回去之前我还要去一趟法国,大概下个星期吧。”

    老陆:“又是领奖?”

    陆舟:“嗯,算是吧。”

    毕竟是答应好了的事情。

    他打算在回国之前顺路去一趟法兰西学院,把克雷研究所的那个奖给领了。

    老陆:“这次又是啥奖?”

    陆舟:“关于千禧难题的。”

    对千禧难题究竟是什么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老陆琢磨了一会儿,干脆直接问起了奖金。

    “多少钱?”

    陆舟想了想:“大概一百万吧。”

    “美元?”

    “嗯。”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陆忽然感慨道。

    “还是你们搞数学的赚钱,隔三差五拿个奖,都够在大城市买套房了。”

    陆舟干咳了一声:“……话不能这么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在钱途方面,理科毕竟比不上工科,来自社会各界的资助多一点,奖项自然也相对会多一点。

    然而能获奖的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从事理论工作的学者,过的还是比较辛苦的。

    ……

    十二月份的诺贝尔奖,对于科学界来说意义非凡。

    年仅24岁的诺贝尔奖诞生,似乎刷新了人们对于这个奖项的认知,也刷新人不少人对于科学的认知。

    对于数学界而言,这个月同样意义非凡。

    在NS方程尘埃落定之后,克雷研究所终于兑现了一百万美元的诺言,在法兰西学院举行了盛大的颁奖……在大多数人眼中,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子。

    然而事实上却很少有人知道,克雷研究所科学顾问委员会理事长卡尔森教授,究竟费了多少口舌才成功说服了这位“任性”的菲奖大佬,站在了这个准备已久的颁奖台上……

    颁奖典礼的现场。

    出席这场仪式的宾客,大多是法兰西科学院的数学院士,以及欧洲数学学会的重要成员。

    站在颁奖台上,卡尔森教授用庄严而肃穆的语气,平稳的宣读道。

    “……荡漾的小船产生水波,高速飞行的喷气机产生湍流。虽然NS方程在19世纪就被提出,但是我们对其中更深刻的意义依旧所知甚少。在新旧交替的千禧年,在这个被赋予历史意义的殿堂内,我们曾向全世界的科学家发出挑战,刷新数学理论的历史,揭开NS方程的未解之谜……”

    “而现在,关于NS方程解的存在性与光滑性问题的研究,已经尘埃落定,我们从中收获了很多宝贵的财富,也因此而受益匪浅。”

    停顿了片刻,卡尔森教授继续说道。

    “历史会记住这一刻,也会记住完成这一功绩的所有人。”

    礼堂内响起了掌声。

    在一片掌声中,卡尔森教授将手中的奖牌与证书,郑重地交到了陆舟的手中。

    这一刻,关于NS方程解的性质的研究,终于算是画下了句点。

    “祝贺你,陆舟教授,”卡尔森教授伸出右手,与陆舟重重地握了握,在这个庄严的时刻罕见轻松的笑了笑,甚至开了句玩笑,“也祝贺我自己,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陆舟:“心愿?”

    “是的,”卡尔森教授咧了咧嘴角,“我们为千禧难题精心准备了证书、策划了仪式、甚至是设计了特殊的奖牌。这一切,我都参与其中,但直到现在为止却还是第一次实施。”

    “原本在我的退休计划中,我打算在退休之前,至少可以从我的手中颁发出‘一个’,但直到我从克雷研究所所长的位置上卸任,退居二线担任科学顾问委员会理事长,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感谢你给我完成这个心愿的机会。”

    说着,卡尔森教授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疲惫。

    为了数学界的未来,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现在他总算是可以放下历史留给他的责任,安度晚年了……

    一百万美元与千禧难题的大奖到手之后,陆舟没有在巴黎多做停留,很快便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在金陵国际机场落地的,但因为张大使的邀请,他便将回国的航班改到了上京。

    飞机落地之后,一如他上次回国时那样,在飞机的舷梯外,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随后,陆舟将随身携带的行李扔给了担任他司机兼保镖的王鹏,坐上了一辆黑色红旗,前往了一个外人来说充满神秘的地方……

    ……

    随着警卫员,穿过了层层岗哨。

    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大院内,陆舟以私人的身份,见到了上次为他颁奖的那位老人。

    与此同时,坐在老人身边的,是一名两鬓斑白的院士。

    至于陆舟为何知道他的身份,那便是因为曾经在锂硫电池的研讨会上,他对这位曾参与过863等重大科研项目的吴世刚院士,还算是有些印象。

    而这位吴院士之所以坐在这里,大概便是充当“学术翻译”的身份,负责将陆舟说的内容,翻译成即便没有相关专业基础,也能听得懂的语言。

    看着走进屋内的陆舟,面容威严的老人,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又见面了。”

    接着,他伸出了右手,“快请坐吧。”

    没有矫情,陆舟在老人的对面正襟危坐。

    停顿了片刻,老人向陆舟介绍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位学者。

    “这位是吴世刚院士。”

    “您好,陆教授。”吴院士笑了笑,主动伸出了右手。

    “您好!”

    两人握手之后,没有过多将时间浪费在寒暄上。

    毕竟坐在这里的都是忙人,只是忙着各自不同的领域而已。

    为了在2025年之前完成可控核聚变“DEMO”示范堆的点火,光靠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陆舟需要国家层面的支持。

    而幸运的是,因为诺贝尔奖的缘故,他得到了这个奏对的机会。

    虽然他的主要研究领域是数学,但没有人会怀疑他在能源领域的发言权。

    毕竟锂硫电池技术的突破,很多人和国家都从中受益,再多的空口白话,也比不上这些看得见的数据更有说服力。

    “……能源,材料,信息技术是现代社会发展的三大支柱,其中能源是动力的基础,也是工业的命脉。总结过往三次工业革命的经验,无论形式上是如何,在本质上都与能源以及能源生产技术的突破不可分割。”

    听完了这一席话之后,吴院士认真地看着陆舟,谨慎地替身旁那位老人提问道:“那您认为,什么项目适合我们?”

    陆舟只说了五个字。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五个字,却是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为之一震。

    “可控核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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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舟的发言出乎了吴院士意料。

    在之前与张大使的会面中,陆舟曾经透露打算在这次会面中聊聊关于新能源领域的问题。

    但所有人都没有多想,只当他打算聊的是关于锂硫电池相关技术的未来发展方向、以及关于他自己的研究需要得到国家的哪些支持。

    也正是因此,这次会面的顾问,也就是所谓的“学术翻译”,才会请吴世刚来担任。

    然而核聚变这种系统性的科研工程……

    毫无疑问这已经超出了他专业领域的范畴。

    注意到老人看向自己的视线,吴院士犹豫了一下,严肃地看着陆舟问道。

    “可以详细说明下吗?”

    陆舟点了点头:“地球上一切能量的来源,无论是矿石燃料,还是风能,地热能,水势能……最终都来源于太阳,而太阳的能量则是来自于聚变。”

    “正如我先前所说的,从技术的视角出发,总结数次工业革命的经验,解放一切生产力与生产要素的关键,归根结底都是能源。”

    “如果我们能够掌握聚变的能量,便意味着我们掌握了太阳,同样也掌握了未来!”

    房间内安静了一分钟那么久。

    陆舟也安静地等待了一分钟。

    他相信,坐在这里的人,已经听过不下上百次的激.情洋溢的演讲,也从中汲取过足够的教训。

    但他同时也相信,诺贝尔奖本身的份量,以及可控核聚变这个单词本身的能量。

    它比裂变发电更加清洁,而且消耗的原料来源也更为广阔。

    一升海水中所含氚的质量便达到了0.03g,而经过核聚变可提供相当于300升汽油完全燃烧后释放出的能量。

    地球上蕴藏的氘资源极为丰富,仅在海水中就超过45万亿吨氘,可以说取之不尽。至于昂贵的氚,也能通过“氚滞留”的方法得以解决。

    如果掌握了可控核聚变技术,现代工业所面临的一切关于能源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而一旦能源问题解决了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只要你想,即便是在贫瘠的沙漠上,也能盖起一座座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即便是在不见天日的海底,你也能铺开一片广袤无垠的农田……至少在理论上是如此。

    因为到了那时。

    电,已经不再值钱……

    当然,这些东西只有陆舟自己能看到,或者说他相信自己能看到。

    比起这些尚未实现的幻想,领导者所需要考虑的东西,则更为现实。

    思索了很久,吴院士和老人交换了一下视线,而后看向了陆舟,缓缓开口说道。

    “可控核聚变工程由来已久,但至今没有什么明显的进展,事实上,我们国家已经在ITER工程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我们很清楚这项技术的价值,也愿意在上面投入更多。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你有多少把握?而这又是否值得。”

    陆舟摇了摇头:“除非是已经实现的技术,没有任何技术能在开始实验之前就知道它一定能做到。科学本身就是试错,任何领域的科学都是如此。您是院士,应该了解的吧。”

    “但在可控核聚变技术上试错的成本,恐怕会有些大吧。”

    说这话的时候,吴世刚感觉自己满手心都捏着汗。

    无论是因为这个惊人的话题本身,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胃口。

    往少了说,那也是上亿的项目。

    往多的说,那是可上不封顶。

    在真正做出来之前,除了那看得见的经费黑洞之外,谁也不知道它还要烧掉多少钱……

    对于吴院士提出的质疑,陆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没错,它的代价是昂贵的,但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或许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也或许是被最后一句话打动了。

    老人思索了大概半分钟那么久,缓缓开口道:“你需要哪些支持?”

    陆舟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经费,人,以及有关部门的配合。”

    老人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去问具体的数字,只回答了三个字。

    “没问题。”

    ……

    就在大院内的谈话正在进行时,远在核工业西南物理研究院的潘长虹院士,正在主持一场重要的工作会议。

    会议讨论的核心问题便是,一个月前螺旋石7-X在等离子体约束时间上取得的突破性进展。

    在会议上做汇报工作的,是从德国交流访问回来的盛宪富教授。在汇报中,他提到了仿星器在水冷偏滤器上出现的问题,提到了马普学会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是如何解决的这个问题,同时也着重提到了陆舟的那篇论文。

    “在仿星器研究中,陆教授的计算结果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这一点具体体现在螺旋石7-X研究所更新之后的控制方案上……”

    在PPT中,盛教授展示了相关的技术细节,并且将图片上的数据快速过了一遍。

    在最后的最后,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们必须重视这个问题。我们对于仿星器的研究起步太晚,但如果一直不重视,我们会一直晚下去。”

    这时候,一名研究员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然而即便如此,托卡马克在工程上更加简洁,且依旧是国际核聚变能研究方向的主流。”

    盛教授点了点头,据理力争道。

    “我知道,托卡马克依然是主流,但这并不代表着它就一定正确。在这项技术诞生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是应该被考虑的!”

    这时候,又一位研究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托卡马克的技术难点是在对等离子体的约束上吧?为什么不请陆教授帮我们也设计一套控制方案?”

    盛教授摇了摇头:“托卡马克在对等离子体的约束上,难度要比仿星器高不止一个量级。即便理论上这样的控制方案存在,也很难有与之匹配的硬件可以运行。”

    那研究员继续道:“你不让他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盛教授烦了:“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去写信?”

    被这句话给呛住了,那研究员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让诺奖大佬给自己做事,他还没那么大面子。

    因为时间关系,会议进入中场休息。

    走到了走廊上,回忆着先前盛教授在汇报工作中说的那些话,潘院士点了一根烟。

    “我隐隐感觉,托卡马克这条路可能走不通了。”

    相比起媒体对EAST系统的每一次成果的欢呼雀跃,真正从事于这一领域工作的潘院士,则是相对要谨慎的多。

    因为很多东西,在外行看来或许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但对于内行而言,甚至连阶段性的成果都算不上。

    站在潘院士的旁边,郑高明教授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特别的理由,”潘院士只是摇了摇头,弹了弹夹在指头上的烟头,“只是一种直觉。”

    就在这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掐灭了烟头,潘院士伸手摸出了手机,凑到了耳边。

    “喂?”

    在沉默中倾听了好一会儿,潘院士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最后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一直在观察着潘院士脸上的表情,郑高明有些琢磨不透,不由试探着开口问道。

    “……什么事儿?”

    将手机塞回了兜里,潘院士看向了郑教授。

    “我们刚在会上聊的那个人,现在正在上京。”



    在此之后,陆舟与老人长谈了很久。

    其中谈到的话题,主要都是围绕着关于可控核聚变的细节。

    包括技术路线之间的选择与利弊,包括其中的技术难点,以及哪些问题是有望解决的。

    因为超出了自己的专业领域,坐在旁边的吴院士完全插不上话,也只能坐在那儿像个外行一样听着。

    陆舟尽可能地用通俗的语言,将其中比较难以理解的地方,阐述了出来。

    当然,除了可控核聚变之外,还有关于建设华国的普高所的设想。

    至于回国之后的自己待遇,陆舟倒是没有提过,老人也没有问。

    因为这根本是不需要去特别操心的事情。

    就算他什么也不说,自然也有人会替他安排妥当。

    跟着警卫员的脚步,从大院中出来之后,等候在那辆黑色红旗旁边的司机,已经从那个陌生的警卫员,换成了陆舟熟识的王鹏。

    “谈话结束了?”

    “结束了。”坐在了副驾驶位上,陆舟随口说道。

    王鹏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

    不管陆舟在里面聊了什么,都不是他能打听的事情。

    系上了安全带,看着发动汽车的王鹏,陆舟随口问道。

    “对了,我们现在去哪儿?我在上京还没个落脚的地方。”

    虽然在会面的时候,那位老人已经拍板同意,但具体该如何执行还是得在高层的内部会议中进行讨论。

    毕竟涉及到可控核聚变的研究,经费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次陆舟还得在上京两天,一来是等待高层讨论的结果,二来他也需要与华国这边的核聚变领域的学者进行交流。

    听到陆舟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王鹏爽朗笑了笑。

    “陆教授您说笑了,您回家了,我们怎么可能让您没有落脚的地方。”

    ……

    陆舟在上京下榻的酒店,依旧是先前他来京开会时住的那个地方。

    看到陆舟之后,那个模样微胖、笑起来憨态可掬的王经理,热情地与他打了个招呼,并且笑着问道。

    “陆教授,上次的茶还满意吗?”

    “相当满意,真是多谢了。”陆舟笑着说道。

    王经理笑着说道:“您太客气了,您要是喜欢的话,我再帮您拿一些就是。”

    这次陆舟倒是没有推辞,也没有执意给钱。

    一来是他已经知道这家酒店是公家的,收他的钱反而会给王经理带来麻烦。

    二来是自己这次回国怎么说也给国家带来了两份大礼,走的时候拿两包茶叶,应该没毛病吧?

    跟着王经理的脚步,走在前往房间的路上,这时候陆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便开口说道。

    “对了,王经理。”

    “什么事?”

    环视了四周一眼,陆舟随口问道:“这里有会议室吗?”

    王经理笑了笑:“当然有,您需要用的时候,尽管和我吩咐就好了。”

    陆舟点了点头:“那就后天吧,记得帮我留意下。”

    王经理:“好的。”

    ……

    回顾华国加入ITER的历程,从07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要说这一切的开始,便是因为一封从核工业西南物理研究院寄往中央的信。

    而写信请愿的那人,正是时任核工业西南物理研究院的院长潘长虹院士。

    虽然时至今日,潘院士已经从核工业西南物理研究院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在国内可控核聚变这一领域,老先生做为元老级的人物,依然拥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经过有关部门的协调,在酒店的会议室中,陆舟最终见到了这位推动华国加入ITER组织的元老级人物。

    “您好,潘院士,久仰大名了。”见到老先生之后,陆舟礼貌地主动伸出了右手。

    “我这边才是久仰大名了啊,”握着陆舟的手晃了晃,潘院士笑着说道,“总听人说陆教授年轻有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还要有魄力。”

    陆舟笑了笑,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过奖了,快请坐吧。”

    在会议桌前坐下之后,酒店的服务员为两人分别倒上了一杯茶,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整理了一会儿发言的思路,陆舟正准备开口,潘院士却是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开口。

    “您更看好仿星器?”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问题,陆舟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目光锐利地盯着陆舟,潘院士继续问道:“你有把握吗?”

    陆舟:“有。”

    “依据是什么?”

    “我的直觉。”

    直觉?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看着陆舟脸上毫无动摇的表情,潘院士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科研直觉吗?有意思,你就这么相信你自己的直觉?”

    “当然,”陆舟点了点头,语气自然地说道,“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又怎么说服别人呢?”

    听到这句话,潘院士笑了笑,并没有评价对或不对,只是简单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是打算说服我了。那说来听听吧,我也很好奇,你打算说服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陆舟笑了笑,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

    “可控核聚变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其中涉及到的技术难点涵盖从等离子体物理到材料研究乃至信息技术研究方方面面,需要各个研究单位的通力合作。这其中的难度很大,仅凭我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

    停顿了片刻,陆舟看着潘院士,诚恳地提出了邀请。

    “我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这句话,潘院士微微愣了下,似乎是没有料到陆舟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动,但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帮不了你,仿星器不是我的研究方向,更何况我现在也一把年纪了,让我办办讲座到无妨,但让我跟着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做实验,实在是为难我了。”

    顿了顿,老先生隐晦地提醒了一句。

    “更何况,现在负责国内可控核聚变研究这块的主要是周院士,你如果需要支持的话,应该与他商量,而不是来找我。”

    陆舟摇了摇头:“周院士主导的研究主要是托卡马克这块,也不可能支持我的主张。”

    潘院士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神色,倒也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这不仅仅是技术路线的问题,更涉及到学术界的山头。

    毕竟几十亿的经费,换任何人都不会愿意看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和自己唱反调,并且分走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利。

    经费都只是一部分了,这其中,还涉及到体制内的权力。

    这些无关于学术,而且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停顿了片刻,陆舟继续说道。

    “事实上,就在昨天,我已经与高层接触过,并且已经得到了政策上的支持与经费的保证。新的项目会与原有的关于托卡马克的项目同时进行。”

    潘院士的表情略微动容:“你已经……与高层接触过了?”

    陆舟点了点头:“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陷入了沉默,潘院士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陆舟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思考。

    看着那茶杯上氤氲上升的雾气,那紧锁的眉头忽然一松,老先生抬头看向了陆舟,笑了笑说道。

    “如果你不担心我老糊涂了的话,我倒是愿意试试。”

    陆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伸出了右手。

    “欢迎您的加入!”

    -

    (感谢一只小蜜蜂的盟主打赏~~~~今天刚到老家,我明天一定开始加更!)



    高层连着开了几天的会,而这几天的时间里,陆舟也没有闲着,在潘院士的引荐下,见了不少国内从事可控核聚变方向研究的学者。

    严格意义上来讲,国内高校并没有可控核聚变这门专业。

    从事该领域研究的大牛,大多数等离子体物理方向的教授,或者核工程方面的工程师。

    国内的情况和普林斯顿不同,对于仿星器的研究基本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在PPPL研究所的时候,陆舟想要拉出一支研究团队来,可以很轻松地做到。

    然而现在,他也只能借助潘院士在这一领域的人脉,东拼西凑地物色人才。

    当然,除了人才之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必须解决。

    现在米有了,厨师也准备了,唯一还缺的,便是一口炒菜的锅。

    将一份整理好的名单交到了陆舟的手中,潘院士开口说道:“你打算搞仿星器方面的研究,咱光有人手和经费也不够,首先还得搞台仿星器才行。这个问题比你说的那些都关键,你打算怎么解决?”

    全世界正在运行中的仿星器只有八台,这其中还算上了湳华大学从澳大利亚弄来的H1-Heliac。至于华国与日国合建的那台传说中国内“第一台准环对称仿星器”,去年才刚签协议,等项目落地还得等几年。

    华国等得起,世界等得起,毕竟可控核聚变本身便是百年大计。

    然而陆舟等不起。

    如果无法在2025年前实现“DEMO”示范堆的成功点火,对于“聚变之光”的任务链便算是失败了。虽然根据系统一贯佛系的原则,不存在让他把已经得到的经验吐出来的说法,但最终完成任务链的奖励,毫无疑问就与他说再见了。

    收下了潘院士手中的名单,陆舟想了想,开口说道:“德国有一台已经关停的仿星器,也就是EGA,算是螺旋石7X的原型。我们没必要从头到尾造一个,可以直接弄一个现成的回来,然后再在其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装。”

    潘院士神色动容,难以置信道:“你打算把EGA买回来?”

    陆舟点了点头,“想入这行,学费是省不了的。”

    陆舟以为潘院士是在替国家心疼钱,毕竟仿星器造价不菲,即便是已经退役的EGA,想要买回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然而事实上,潘院士担心的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这不是学不学费的问题,这东西他们愿意卖吗?”

    陆舟摇了摇头:“不好说,但这事可以谈。我和马普学会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的学者有些交情,说服他们卖掉不用的旧设备应该没什么问题。”

    事实上,从13年开始,EGA就已经关停了,马普学会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的研究重点,已经全部放在了螺旋石7-X这台新玩具上。说服他们卖掉EGA,还是有希望的。

    停顿了片刻,陆舟继续说道。

    “等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我会亲自飞一趟德国,争取把这件事情给谈下来。”

    听到这句话,潘长虹一脸羡慕的表情。

    人脉资源这东西,与国际学术界接触不多的他,还真羡慕不来。

    当初湳华大学为了填补国内在仿星器研究这一块的空白,从2017年开始三次组织考察团对奔赴澳洲国立大学,终于谈成了合作,最后花了3500万澳元买了台“小的”回来。

    也就是所谓的H1-Heliac。

    相比起日德,澳洲在仿星器上的研究,显然只能排在末流。由澳洲国立大学自主设计并组装的H1-Heliac,也远远谈不上先进。

    如果有的选,谁又会愿意选择澳洲国立大学自己组装的H1-Heliac呢?

    如果陆舟真有这门路,能把德国已经关停的EGA买回来。

    光是这件事情,对于华国的可控核聚变事业而言,都可以算是大功一件了。

    ……

    陆舟这次回国,为华国带来了两份大礼。

    其中一件是诺贝尔奖,至于另一件,则是可控核聚变的大饼。

    虽然这块大饼还是生的,大家只能看着,却吃不着,但他有信心当好这个厨师,将这块大饼烙好。

    而对于陆舟的这两份大礼,华国也算是投桃报李,回应了最大程度的重视。

    经过了半个月的开会讨论,两院院士讨论表决,关于仿星器研究的项目终于正式落地。

    在征询陆舟的意见之后,该项目组命名为“STAR”,在级别上与“EAST”托卡马克可控等聚变反应堆计划平行。

    至于经费,国家也给的相当大方,足足有十个亿。

    考虑到包括仿星器在内,很多设备都需要进口,所以这笔经费的单位自然是美元……

    西南物理研究院。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贾良才忍不住啧了啧舌头。

    “十亿美元,这也太不把钱当钱了吧。”

    虽然级别上与“EAST”项目平行,但就经费而言,都够几个“EAST”项目的预算了。

    就算是拿了个诺贝尔奖,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吧?

    坐在办公室的中间,正在看报的周承福没有抬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钱再多,那也是人家争取来的,咱们管不着。”

    话是这么说,但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控核聚变的研究本身就是一个烧钱的项目,但国家在这一块的投资并不是没有上限的。

    虽然周院士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贾良才还是能看出来,老人家的心情不怎么高兴。

    毕竟原本国内可控核聚变的研究,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年轻人,要在他的边上再立一个山头,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不悦,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诺贝尔奖得主的光环……

    确实有些太晃眼了。

    猜到了老人家的心思,贾良才继续说道,“你说这潘院士,虽说是咱华国ITER合作组的元老,但功劳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更何况他都退休了,现在您才是咱们国内可控核聚变项目的负责人。”

    “这陆舟要搞可控核聚变,不来蓉城拜访您,而是拉着潘院士的大旗另起炉灶,会不会有点儿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好好做你手上的工作,这些事是你操心的吗?”

    低声训斥了一句,看着赶紧闭上嘴不说话的贾良才,周院士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他搞他的,咱们搞咱们的。仿星器毕竟不是咱们的专长,能配合就配合,实在配合不了,那也是咱们条件有限,他还能怪罪到咱们身上来不成?”

    听到这句话,贾良才顿时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周院长说的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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