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4”
“3”
“2”
“1”
“点火！”
循环流动的液锂，在看不见的反应堆中翻滚。
随着一串串密集的气泡注入，从那不可视的原子核中，解放了这片恒星系最接近起源的能量。工质舱中的固态氙在注入电离室的一瞬间，被庞大的热量电离成散发着光与热的高温等离子体，在磁场的约束下被有序地送入引擎喷口……
仿佛是一瞬间，淡蓝色的弧光从航天飞机的后方点亮，推动着庞大的机身开始向前……
向前！
继续向前！
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轮胎离开了跑道，起落架收入舱中，机头向上微微抬起。
拖拽着那道湛蓝色的弧光，承载着人类对于太空的憧憬，那银色的机身没入了云端深处，航向了那片蔚蓝的天空……
目送着它远去，站在跑道旁边的技术员们欢呼着，将手中的安全帽扔向了天上，宣泄着他们心中的兴奋。
而与此同时，就在与跑道相距不到五百米的地面指挥中心内，同样响起了欢呼雀跃的声音。
听着那整耳欲聋的欢呼声，完成点火倒数的侯光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摘下戴在头上的耳麦，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用袖口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多少年了。
他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
总算，他没有辜负老师的心血……
那些当时被看作是无用的设计，总算是在新的躯壳之上，浴火重生。
发射中心外。
守卫着发射中心的士兵，同样看到了拿到没入云端的湛蓝色弧光。、
虽然职责所在不允许他们将激动表现的太过露骨，但那一张张刚毅的脸上，很明显能看到那藏不住的欣喜与自豪。
远远眺望着那道蓝光消失的方向，戴团长的表情没太多变化，只是默默地举起右手，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天佑华夏。
愿你们凯旋归来！
……
与此同时，发射中心外。
一辆SUV停下。
从有关部门那里拿到进入现场授权的袁焕民，火急火燎地朝着发射中心的正门走去。紧接着从车上下来的余书记也紧紧跟在他身后，快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注意到了向这边走来的二人，站在门口执勤的安保人员立刻上前半步，将两人拦下。
“站住，前方是管制区域！”
余书记二话不说出示了手中的授权文件。
“这里是工信部的授权文件，赶紧让路。”
那安保人员接过授权文件，仔细看了一眼，随后将文件还给了余书记。
“抱歉，授权中只是对封锁区域的通行许可，你们可以在这一带走动，但不能进去。”
袁焕民眯着眼睛说：“你什么意思？”
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是私人区域。”
余书记眼睛瞪大：“你——！”
这句话确实没毛病。
虽然这里是管制区域，但归根结底还是星空科技拿的地。工信部那边的文件让他们可以通过管制区域是没问题，但想要进入企业的私人用地，恐怕还得去法院或者其它特殊部门那里拿授权才行……
就在这时，发射中心内忽然传来了阵阵骚动的声音。
紧接着一队陆军战士脚步如飞地从发射场地上跑过，向着指挥中心的方向赶去。
回头看向了发射场地上的骚动，安保人员略微惊讶地愣了下，显然也没有搞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戴团长和航天装配中心总工程师侯光两人，一脸凝重地从发射中心走了出来。
同样注意到了发射中心内的骚动，见到戴团长的袁焕民立刻上前，语气急切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是飞机出故障了吗？”
戴团长正准备开口，侯光却是先他一步，摇了摇头道。
“那倒不是，到目前为止发射都很成功，只是……”
余书记咽了口吐沫，紧跟着问：“只是？”
戴团长叹了口气，神色凝重说道。
“陆教授人不见了，现在还不确定原因，我们正在寻找他，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希望能够尽快提供给我们……”
“人不见了？”袁焕民诧异地张了张嘴巴，好一会儿才艰难道，“他去哪了？”
“刚才还在发射中心来着……难道——”
忽然刹住了话头，侯光的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
察觉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戴团长看向他急忙问道。
“难道什么？他现在在哪？”
侯光的表情一脸古怪。
“我不是很确定，但有可能，仅仅只是可能……他也许在飞机上。”
袁焕民：“？？？”
余处长：“？？？”
戴团长：“？？？”
站旁边执勤的士兵;“？？？”
在航天飞机上？
卧槽？！
……
与此同时，云层之上。
坐在驾驶舱内的聂云，整只手都在抖。
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陆舟，他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您怎么在这？”
悠闲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乘员位的陆舟笑了笑，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的飞机，我凭什么不能在这？”
聂云：“……”
聂晗：“……”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了。
盯着陆舟手中的咖啡，聂晗终于忍不住道。
“现在是喝咖啡的时候吗？”
“现在是唯一能喝咖啡的时候，”用匙子轻轻搅了搅，毫无危机感的陆舟，用闲聊的口吻说道，“等你们飞到对流层，我就没机会喝了。”
电推进的加速度比化学推进慢很多，就算情况良好也得十个多小时才能抵达近地轨道。
在进入失重环境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来享用这杯咖啡。
至于比原定计划多了一个人会不会造成安全隐患，这个也完全不用担心。祥云号在设计的时候本身便是以10人的最大载员量而设计的，别说多一个人没问题，就是再多两个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聂云和聂晗相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吐沫，用眼神交流道。
‘哥，咋整？’
‘不知道！要不返航？’
‘可是发射一次的成本怕是个天文数字，我们就这么返航……’
‘再天文数字能有那祖宗重要吗？’
一想到这里，聂云便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
这家伙……
对自己的安危有多重要简直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说实话，在踏上航天飞机的那一刻，他已经将生死抛在了身后，甚至将遗书压在了自己抽屉里的勋章盒下面。然而现在，那些视死如归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只是如此，就是玩了命，他也得平安把这飞机开回去。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聂晗犹豫了下，回了个眼神。
‘有道理……我问问地面指挥部。’
看着背对着自己在那儿用眼神交流的兄妹俩，陆舟大概猜到了他们在计划着什么，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建议你们不要这么做。”
“如果你们现在返航，不但我们这一年来的努力和数千研究人员的心血将全部付诸东流，整个项目也将面临破产的风险。”
故意把话往重了说，陆舟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
“而且……我并不是闲着无聊才跟你们一起上去的，我这边也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的。”
“不管理由是什么，你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你们的天职不是吗？航天大队那边将你们派过来，让你们听我的，你们就应该听我的。现在，我要求你们，专心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其它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操心，更不用顾忌我这边。我每天早上起来跑步一小时，身体素质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好，当我不存在就可以了。”
这是身体素质的问题吗？
什么叫当成不存在就行了！
聂云在心中狠狠吐槽了一句，但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打消了返航的念头。
正如陆舟所说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从他的长官将他委派到这里来的那一刻开始，陆舟便是他的上级。即便他的身份不是军人，但依旧拥有指挥他的权力。
因此，哪怕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他也必须将自己的使命履行到底……
“这里是祥瑞号……”
“……我们这边，发生了一些意外。”
犹豫了一下，聂云还是向地面汇报了情况。
“陆教授在我们这里。”
地面指挥部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过了一会儿，换成了侯光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
呃，知道了？
只是这样？
就在聂云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该如何处理的时候，侯光继续说道。
“继续航行，飞行计划不变……但请务必确保陆教授安全。”
这时候随意更改飞行计划反而会增加任务风险。
心中同样清楚着这一点，聂云也只能点头道。
“明白。”
结束了通讯，聂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了正将咖啡杯收拾进收纳箱中的陆舟，开口提醒了句。
“高度正在接近临界值，马上要切换飞行模式了。”
根据气压、温度变化曲线，当海拔高度达到20公里以上之后，外界大气密度会迅速衰减到一个相当低的值。这时候已经无法再依靠机翼提供上升动力，需要依靠引擎推力来对抗重力，航天飞机将以更大的倾斜角度向上飞行。
而到了这时候，乘员就不能在航天器中随意走动了。
“我知道。”
根本不用聂云多提醒，陆舟已经走到了乘员座椅的旁边，打开了衔接在舱壁上的金属门，从里面费力地拖出了笨重的舱内宇航服。
看着陆舟有点儿吃力的动作，聂云迟疑了下问道：“宇航服……你会穿吗？”
熟练地将舱内宇航服上的各种管线与舱内环控生保系统，已经穿戴完毕的陆舟回头看向聂云，挑了挑眉毛。
“当然，我在家里练习无数次了。”
聂云：“……”
聂晗：“……”
MPP……
原来早就预谋好了的！
虽然这种近似于空天飞机的航天载具加速度并不算高，严格意义上来讲只有在返回阶段才需要舱内宇航服的保护，但考虑到毕竟是首次飞行，即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依然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
出于万无一失考虑，一切还是得严格按照程序来，这件笨重的舱内航天服，至少得等到入轨之后才能脱掉。
站在乘员座椅旁边，陆舟打量了下镜子中的自己。
相比起那种自带动力系统、便携式生命保障系统的舱外宇航服而言，舱内宇航服勉强还算是轻便，不过却也好不了多少。至于造价，比起舱外宇航服自然也是要便宜一些，大概也就一千万左右的样子。
说起来，这似乎是他穿过的最贵的衣服了。
想到这里，陆舟顿时冒出来一个想法。
要不自拍一张？
不过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毕竟穿着这玩意儿，实在不好操作手机这东西，果然还是算了吧。
抵达了20公里高度的空域之后，祥瑞号背后的引擎输出功率逐渐加大，与此同时机头也相较开始大幅度抬高，开始沿着与地球几乎相切的轨迹，向着外层空间疾驰而去……
……
从地表到太空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严格意义上来讲，从100公里（各国领空上界）到2000公里的高度都算作是近地轨道。而这次的试飞高度，则是以国际空间站的419公里为基准，总共飞行时间约为两小时，预计在近地轨道上停留24小时之后返回地表。
这个高度对于载人航天来说，算是中规中矩，一般近地轨道的载人航天活动都会在400公里以下的区域完成，而首次飞行陆舟也不打算让祥瑞号飞的太远。
身后五台引擎功率全开，如同一道逆行的流星，拖拽着蓝色弧光的祥瑞号持续爬升着高度。坐在舱内的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重力的上升，只不过这种上升的幅度很微弱，以至于适应了之后就几乎感觉不到了。
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星球，陆舟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抹震撼的神采。蔚蓝色的大海与浓稠的云层收拢成一片，万家灯火的如寒夜中的繁星点点，与那衔接在地平线边缘的晨辉连成了一片。
用了好一会儿去消化心中的震撼，他才轻声感慨了一句道。
“……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最直观的感受到地球是圆的这件事实。”
聂云：“难道地球仪不行吗？”
陆舟笑了笑说：“那终归是别人做出来的结论，和亲眼看到的震撼还是有所区别的。”
同样俯瞰着这颗蔚蓝的星球，酝酿在聂晗心中的震撼，与两个男人心中的感慨截然不同。相比起理性的一面，她所看到的更多是基于美，或者说感性。
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看着舷窗外那颗星球的她，才发出了一声感慨。
“……好美。”
坐在她旁边的聂云点了点头。
“是啊……太美了。”
当突破了100公里的界限之后，航天器已经从中间层进入了暖层。再向前大概60公里，便可以达到环绕地球运行的最低高度——160公里轨道。
到了这里，虽然还没有离开散逸层，但空气的阻力已经微弱到可以忽略的程度了。
点亮在祥瑞号身后的弧光开始减弱，从一把锃亮的匕首变成了摇曳的火烛，最后随着那声“成功入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祥瑞号上的可控聚变引擎同时熄火。随着动力单元的关闭，舱内电路也切换到了锂硫电池供电系统。
虽然用耳朵无法听见，但陆舟的心里此刻却能感觉到，那响彻在地面指挥部的欢呼声，那奏响在发射中心的国歌，还有回荡在现场所有人员心中的骄傲与自豪。
“终于成功入轨了……妈耶，这玩意儿穿起来还算简单，脱得时候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尤其还是在失重环境下……
总算是从乘员座椅上解除了锁扣、以及和舱内环控生保系统的连接，脱掉舱内宇航服的陆舟从座椅上缓缓飘起，用不是很熟练但还算凑合的移动方式，飘到了航天飞机舷窗的旁边。
看着蔚蓝的地球，陆舟为这美丽的画面屏住呼吸了两秒，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下来。
也几乎就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视域之中淡蓝色的窗口隐隐浮现。
【次要任务：俯瞰地球。】
【说明：探索科学需要的不只是卓越的眼光，更需要敢于为科学献身的勇气！】
【要求：位于100-2000公里高度，手动操作摄像设备拍摄地球照片。（限定宿主完成）】
【奖励：五万点自由经验，一次抽奖机会。（第一阶段完成后结算）】
这任务还真是……
搞得好像自己马上就要为科学献身了似得。
看着那行任务说明，陆舟摇了摇头，将手机塞回了兜里。
不过，虽说任务说明不太中厅，但任务奖励还是挺香的。
只是……
这会儿地面指挥部的人大概是乱套了。
等回去了该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想上去看看风景，所以就跟着搭顺风车上去了？虽然这上面的风景确实挺好看的。
emmmm……
陆舟思忖了片刻之后，最终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扔在了后脑勺。
算了，管他的。
他本来就没有和谁解释这玩意儿的义务。
想要理由？
自个儿头疼去好了。
美国加州。
贝尔艾尔区的豪宅。
从冰箱里取出了两只香槟和半盒披萨的马斯克，哼着跑掉的小曲将披萨送进了微波炉，然后拿着香槟回到了沙发旁坐下，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安静地等待着节目的开始。
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全美最受欢迎的橄榄球比赛。
不过，他关注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橄榄球赛之前的哥伦比亚电视台新闻。
虽然硅谷的高科技从业人员大多会选择更符合时下潮流的新闻获取渠道，比如推特或者脸书，但对于马斯克而言，即将开播的新闻却是具备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因为，再过一分钟，Space-X公司的logo就将出现在屏幕的中央。
很快哥伦比亚电视台的新闻频道的主持人，将报道他在Space-X新闻发布会现场的讲话，以及在发布会之后接受的采访。
而等今天结束了之后，搭配42台猛禽发动机的BFR超级火箭将引爆整个硅谷的话题，液氧甲烷引擎的技术将彻底改写航天史，印满富兰克林的纸片将像雪花一样从华尔街飘来。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简直比成为国际巨星还要令人愉悦。
虽然他并不清楚国际巨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让我们为胜利，”拧开了香槟的瓶盖，马斯克将放在客厅卓上的高脚杯倒满，看着已经开始的哥伦比亚电视台新闻节目，拾起就被微笑着抬了抬，“干杯！”
新闻节目开始。
如他所预料的那样，BFR火箭的概念图呈现在了屏幕的中央。通过引述一段对与Space-X公司有合作关系的NASA专家的采访，新闻很快进入了正题，向观众们呈现了Space-X的月球基地概念图，以及将与2024年展开的火星殖民计划。
一边喝着香槟，一边看着电视，就在这时候，微波炉那边传来了叮的一声。
想到自己刚刚加热的那份披萨，马斯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沙发，快步走去厨房将披萨放进了盘子里，然后快步回到了客厅。
然而就在这时，正在播放的新闻却是出现了一点意外。
“Space-X公司的董事长兼CEO马斯克先生表示，他们将于今年年内对BFR火箭进行第一次试——”刚刚说到一半的时候，只见电视机的化名中，从镜头的边缘忽然伸来的一只手，向坐在演播室台前的主持人递去了一张纸。
在看到了纸上的内容之后，主持人脸上顿时浮现了惊讶的表情。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放慢了语速说道。
“抱歉，临时插播一条新闻……”
“就在大概两小时五十分钟之前，装载着华国最新电推进系统的祥瑞号空天飞机，于金陵市发射中心发射成功。”
“这一消息在CTV上最先报道，并且得到了人人日报等华国官方媒体的确认。关于消息的真实性我们正在联系NASA进行确认，目前暂时还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后续报道请持续关注我们的新闻……”
热腾腾的披萨啪地一声从嘴边掉在了地上，芝士和意大利肉末酱糊了一地。
呆愣地看着电视中的画面，坐在沙发上的马斯克并没有去捡，甚至根本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陷入了懵逼的状态。
祥瑞号？
电推进？
？？？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新闻继续放映，后续的报道依旧是关于他的Space-X，以及BFR飞船。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就连一皮米的兴趣都没有，哪怕他是这艘飞船的设计者之一……
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他迅速登陆了推特，开始搜索关于那个祥瑞号的信息。
可以预见的是，他并没有搜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毕竟直到数个小时之前，星空科技甚至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关于祥瑞号的事情，就连一丁点儿相关的内容都没提过。
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整个硅谷的人都在用惊叹或者说震撼的语气议论着，关于那个祥瑞号的事情。
沉默地关掉了手机，看着已经结束的新闻，马斯克自言自语似得喃喃了句。
“Jesus-Christ……”
下意识地拿起香槟瓶凑到了唇边，直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瓶的瓶盖还没开……
……
震惊的不只是美国人。
最为这条消息所震惊，当然还是华国人自己。
在祥瑞号平安入轨的第一时间，等待在金陵地面指挥部的央视记者，便将消息传回了上京。经过中央高层的批示，很快CTV便向金陵以及运行在近地轨道的祥瑞号发去了贺电，并将这条发射成功的喜讯播报全国，为正在喜庆元旦的全国人民献上了一份大礼。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消息而欢呼着。
为这件事情而头疼的人同样不少。
科工局。
局长办公室。
手中握着手机的李局长，正在接听从金陵航天发射中心那边打来的电话。
当听到陆舟跟着航天飞机一起上去了的时候，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右手一个没拿稳，手机Duang的一下就砸在了桌子上，差点没翻到地下。
慌忙从桌角捡起了手机，李局长甚至来不及检查屏幕摔裂了没，便将手机凑到了耳边，火急火燎地问道。
“什么？陆教授跟着祥瑞号一起上去了？”
电话那头的侯光，咽了口吐沫说道。
“是……是的。”
“不是，你们发射都不带做检查的吗？那么大一个活人漏在上面，你们怎么就没一个人看到？！”
“检查当然是检查过了，但……陆教授恐怕是自己混进去的。”
李局长只觉得眼睛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没有摔倒。
缓缓坐回到了办公椅上，他一边用左手掐着自己的人中，一边头疼地说道。
“那他现在人呢？”
“……和飞机在一起。”
李局长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废话！我知道他和飞机在一起，还能半途把人扔下来不成？我问的是他的情况，身体还好吗？没有出什么毛病什么的吧？”
“那到没有，祥瑞号开的很稳，而且根据飞行员的说法，陆教授他……似乎有在家里练习过。”
尼玛我的祖宗……
李局长一脸的黑线，只觉得头疼的不行。
别人他还能管得住，但碰上这家伙还真是一点半都没有。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将这句话连着重复了好几遍，李局长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挂断了电话。
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绕着走了几圈，他猛地一拍大腿，从椅子靠背上抓起了外套披上，然后看向了一脸懵逼地坐在门口办公桌的秘书。
“小周，帮我买张高铁票！”
“要最近一趟的班次。”
“去金陵！”
高铁票是买好了。
但这金陵，终究还是没有去成。
李局长前脚刚刚离开科工局的大楼，上级部委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让他去长安街参加一场重要的临时会议。
至于会议的内容，自然是和刚刚发射成功的祥瑞号空天飞机有关……
长安街的某间会议室内。
当李局长抵达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到场了。
和部门领导打了声招呼，李局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前坐下的同时，也迅速观察在座的与会者一眼，脸上顿时不禁浮现了一抹惊讶的表情。
令他惊讶的倒不是这场会议竟然是由大长老主持，而是出席会议的与会者级别之高，部门之多。他的上级部门工信部就不用多说了，还有科技部，装备部……甚至就连外交部那边的一把手都坐在这儿。
其阵容着实不免令人咋舌惊叹。
并没有将时间都浪费在观察其他人身上，李局长而是将手伸向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叠人手一份、约莫一指厚的文件，翻开了到了正文的部分、
当他看到第一行的标题时，他的眼中顿时浮现了一丝恍然。
《空天战略轰炸机项目》
原来如此……
难怪这场会议开的这么突然。
会议很快开始。
没有太多的开场白，在会议的主持者宣布了会议的开始之后，讨论很快进入了正题。
首先起身发言的，自然是空军装备部的秦部长。
只见这位面容威严的老人站起身来，用平稳而有力的声音开口道。
“随着祥瑞号的发射成功，可以很明显地看见电推进技术已经发展成熟，我认为随着航天活动的频繁，我们所熟知的战争模式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很幸运我们已经在该领域抢占了先机，我认为应该将这种优势保持下去，将电推进技术用于国防领域，发展可以在100公里高空之上巡航的军事用途空天飞机！”
“……关于该提议，我已经征询过空军装备研究所专家的意见，并且将总结之后的内容汇总在了相关的报告中，也就是诸位手中的这份文件的3-24页。”
“希望诸位能够认真考虑这项提议。”
秦部长的发言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同。
不过也并非是所有。
在他坐下之后，一位来自其它部门的持反对意见者站起身来，用谨慎的措辞发言道。
“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是得从谨慎考虑，目前国际形式对我们来说并不乐观，如果在这个时间点上选择将航天技术运用于军事领域，发展非防御用途的外层空间武器，可能会引起其它国家的警觉。”
秦部长脸上表情不改，起身再次发言道。
“战略威慑也是国防中的一环，更何况在研究空天武器的并非只有我们，包括美国的X-37B、X-43计划，甚至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完成了首航的试飞。还有俄罗斯代号‘H5’的计划，其中更是明确披露了对空天轰炸机的战略要求，要求其拥有在100公里高空上进行10马赫超音速巡航，以及对地面目标展开战略打击的能力。”
“即便我们不主动挑起军事冲突，也应该重视这类武器的发展！”
会议讨论持续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一声轻咳，打断了讨论的声音。
只见坐在会议桌首位的老人，缓缓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认同秦部长的观点。”
“空天飞机一定得搞。”
“当然，国际条约我们也得遵守。”
“有限发展外层空间武器，以常规武器为主。不首先发展非常规武器，不首先长期部署武器。除非其它国家主动将非常规武器送上外层空间，否则我们绝不主动将非常规武器先送上去。”
其实非常规武器和常规武器有时候也就只是更换个弹头的事情，不过在名义上只发展必要的常规武器，对于降低国际社会对该问题的敏感度还是相当有帮助的。
停顿了片刻之后，老人继续说道。
“另外，此前我们都低估了航天探索的重要性，将相关的计划放在了次要优先级的位置上。我认为在我们的战略部署中，应该做出一些调整。除了对我们的竞争对手进行战略牵制之外，包括登月工程在内的一系列航天活动，本身便是一项很有进步意义的科研活动。”
老人的说法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与会者的认同。
就算是对发展空天战略轰炸机抱有疑虑的人，就算是曾经对航天计划的现实意义提出过质疑的人，此刻也是毫不怀疑登月工程的重要性。
目前可控聚变的谈判已经进入了尾声，华国已经从其它国家那里交换到了足够的利益，这时候继续将航天工程当成牵制美、欧等国的战略幌子已经意义不大了。
尤其是从祥瑞号的成功中，稍有眼光的人都已经看见了，太空时代来临前的曙光。
能源的问题一旦解决，接下来就是资源了。
作为航向未来的前哨，谁掌握了月球，谁就掌握了未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议讨论了许多东西。
包括在金陵到填江市一带沿江、沿铁路线一带开辟新的航天工业园区，包括以免税、低息贷款、配套政策等等方式，吸引民间资本进入该领域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到了会议的最后。
这会儿站起来的，是航天局的一把手。
虽然按理来说这么多部委领导坐在这里，一个二级局的一把手是没资格起头的，但这件事情毕竟有些特殊……
“最后一个议题……是关于陆教授的，”看了眼会议桌前的其他人，航天局的一把手表情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大概几个小时前，我们这边接到了金陵发射中心地面指挥部的通知。那边人说……陆教授他跟着祥瑞号一起上去了。”
众人：“……”
按着眉心，一位穿着军装的老人摘下了眼镜，一脸头疼地说道。
“……我觉得要不还是赶紧帮他安排个对象得了。”
另一位坐在不远处，看起来比较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搁以前那会儿只怕高兴还来不及，现在只怕别个年轻人不见得领你的情。像我儿子就是，我一说对象的事儿，他就和我翻脸……”
“在，在这里讨论这事儿像什么话！”
“那你说怎么办？”
看着陷入争论的会议室，大长老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随他折腾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m.
莫斯科。
联邦安全局。
一个穿着灰色皮夹克的男人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一边用手中的钢笔点着桌子，一边看着桌子上的那份报告。
这时候，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向门口看去。
“请进。”
门推开，一名面容削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对外情报局的最新报告，还有联邦航天局那边的消息，”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了桌上，那个面容削瘦的男人继续说道，“看来华国人确实成功了。”
食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将那份资料拿起，一页一页翻了起来。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
他将手中的资料放下，视线投向了站在办公桌前的探员。
“只有这些情报吗？”
那名探员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当地军队巡逻太过严密，附近一带空域还有侦察机高空巡逻，贸然靠近太容易暴.露，我们只能在较远位置观察。”
穿着灰色皮夹克的男人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为难自己的属下。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从办公椅上缓缓站起，将那份资料连同先前的那份报告一同收入了怀中。
“我会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弗拉基米尔先生，祥瑞号的最新消息，让对外情报局那边保持关注。一旦有什么新的发现，立刻向我汇报。”
“尤其是他们采用的推进系统……”
“我需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
有一点陆舟倒是没有猜准。
地面指挥部虽然在发现他失踪之后确实混乱了一阵子，不过当从聂云那里得知陆舟正平安地待在祥瑞号上之后，那些陷入慌乱的人也都渐渐冷静了下来。
毕竟人都已经上天了，就算着急也没用。
总不可能让发射到一半的航天飞机拐个弯儿再回来吧？
因此，在确认了陆舟的安全之后，侯光迅速恢复了镇定，肩负起了地面指挥的任务。
巡航时间5小时27分。
在通过华国正上空的时候，祥瑞号空天飞机按照原定计划，通过地面指挥部的中转，与CTV取得了联系，并发送了一段时长25秒的元旦祝贺视频。
原本这段视频是计划由两名宇航员拍摄的，不过现在祥瑞号上不只是两个人，聂云和聂晗两个也不好意思当做陆舟不存在，陆舟自然也不好意拒绝如此有趣的事情，于是原定由两人出镜的视频便改成了三人同框。
在最后，站在C位的陆舟向镜头拱了拱手，代表航天员以及地面指挥部等等全体人员，向全国人民道贺了一声元旦快乐，为整个视频画下了一个句号。
就在陆舟笑呵呵地把视频传回了地面指挥部的时候，比北京晚13个小时的北美也总算是迎来了元旦的清晨。
然而昨天晚上，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哥伦比亚电视台突然报道的那条新闻而失眠。
根据推特官方的统计数据显示，12月31日的前半夜，橄榄球赛正进入最后角逐的高.潮，然而几乎三分之一北美的人都在讨论那个从地球对面发射的空天飞机。
这是极为罕见的……
一直以来，身为航天大国的骄傲，都是写在美国人的骨子里的，甚至成为了文化的一部分。不仅仅是因为只有好莱坞才能拍出真正意义上的科幻大片，更是因为自从冷战以来，从来没有哪个国家能在航天领域超越美国。
过去不可能，未来也不可能。
然而如今那艘名字古怪的空天飞机发射成功，却是让这份骄傲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尤其是当人们听闻，那艘传闻中的祥瑞号，使用的发射手段竟然是电推进！
这种从心底深处生出的震撼与难以置信，更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尤其是航天领域的从业者，尤其是在Space-X、蓝色起源等等航天巨头上班的工程师，从电视上看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NASA最先进的电推进技术甚至不能将一颗鸡蛋扔到天上去，那个给锂电池做“技术服务”的星空科技竟然用电推进技术上了天？？？
还有比这更科幻的事情吗？
比起相信这个事实，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提前了四个月的愚人节玩笑……
除了那些在Space-X、蓝色起源上班的工程师之外，最头疼的大概要属NASA的雇员了。
原本这会儿他们应该在家舒舒服地休着年假，带着老婆孩子去夏威夷享受温暖的阳光，然而此刻他们却全都因为太平洋对面的那该死的空天飞机，被从假期里硬生生地拉了出来。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从昨天晚上开始，NASA总部大楼外，就已经被各大媒体的转播车给围的水泄不通，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都没有散去，以至于不少来上班的人都被堵在了门口，费了好大力气才拜托了见缝插针递来话筒的记者，挤进大楼里面。
为了打发走这些烦人的记者，NASA迫不得已之下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将所有到场的记者请进了大楼内的接待厅，并且将这个令人头大的任务甩给了刚刚接受完入职培训的实习生。
在一片没有准备的骚乱中，新闻发布会勉强开始。
因为到场的记者实在太多，以至于现场的秩序异常混乱。
根本没有留给发言人讲话的时间，报告厅内的记者们一拥而上，疯了似的递出手中的录音笔和话筒。
“这里是哥伦比亚电视台的记者，我想请问您，关于华国发射的祥瑞号航天飞机采用的是最新型电推进系统这一消息是否属实？”
“……祥瑞号的发射成功是否意味着华国在航天领域已经追上了我们的脚步？”
“……我想知道每年四百亿的经费都用在了哪里！”
“我们确实接到了关于华国方面就发射新型航天飞机的相关通报，但他们并未在通报中详细说明他们采用的是何种发射技术，”NASA的新闻发言人一边转着手中的圆珠笔，一边语速飞快地说着，“我们会对事情的进一步进展保持密切关注，现在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我想说的是，发射成功并不等于这是一次成功的发射，从航天器的发射，到入轨运行，再到最后的返回大气层……只有这一系列操作全部完成，才能算作是一次成功的载人航天活动。”
这句话一出来，顿时引起了现场的小规模骚动。
《纽约时报》的记者敏锐地听出了这位发言人话里有话，立刻递出话筒，一针见血地问道，“您的意思是，采用最新电推进技术的祥瑞号在返回大气层阶段可能失败？请问这是否是NASA的观点？”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发言人张了张嘴，但也没把否定的话说死，而是用一种暧.昧不清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祥瑞号是否采用的是电推进动力系统还有待确认，同样的，华国的这次发射能否称之为一次成功的发射，还得看他们能不能让宇航员平安的回来。”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纽约时报》记者的眼睛顿时亮了。
不只是《纽约时报》的记者，其它媒体的记者同样也是一样。
现场一片嘈杂的声音传开，气氛顿时被推向了高.峰。
大新闻！
NASA预言祥瑞号设计存在缺陷，或将坠毁大气层？！
站在台上强调着安静的发言人满头大汗，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果然，这位实习生还是太年轻了。
虽然已经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但还是给了记者们从其他思路解读的可乘之机。
不过，即便发布会现场已经乱成了一团，NASA这边也暂时没有顾忌那头的余裕了，相比起外面的媒体如何解读这件事情，他们显然还是更在意祥瑞号在天上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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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SA总部大楼内。
站在卫星控制室里，穿着黑西装的艾登将一叠报告摔在了桌子上，对着一名NASA的专家的脸，吐沫星子横飞地狂喷道：“是谁特么的告诉我，电推进系统不可能将航天器从地表送上天空，就是一颗鸡蛋也不行！是谁！嗯？现在你特么的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
先前信誓旦旦地说着不可能的NASA专家，满脸写着尴尬这个单词，眼神飘忽不定地说道。
“我们现在尚且不能确定他们使用的是何种推进方式，如果单是从发动机羽流进行推断的话，他们也可能是采用了一种氢氧甲烷混合物作为推进剂……”
“吃屎去吧！”
看着情绪激动的艾登，站在旁边的NASA副局长比尔·格斯滕迈尔轻咳了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艾登先生，搜集情报这种事情是你们CIA负责的事情，我们有义务配合你们的工作，但并不代表我们应该为你们的工作失误负责。”
“你认为这是我的工作失误？”艾登死死地盯着格斯滕迈尔，“难道不是你们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如果他们能够用电推进将飞船送上天，你们就把他们的飞船吃下去？”
“现在不是还不能确定他们采用的推进方式吗？也许情况还没那么糟糕……”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格斯滕迈尔副局长轻咳了一声说，“更何况，我们并没有说错，传统的电推进技术当然无法将鸡蛋从地表送上太空，它最大的优势是用远超化学推进方式数百倍的比冲，将鸡蛋更快更安全地从地月系统送到火星……但也许华国找到了更高效的加速工质的方法？这个只能去问华国人了，毕竟电推进项目并不是我们研究的重点……”
艾登冷冷地讽刺了一句：“是吗？可根据我的了解，你们每年从国会就电推进项目申请的经费可一点不少。”
一听到艾登扯到经费的问题上，格斯滕迈尔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并且将这个皮球踢了出去。
“经费的事情不归我管，你得去问局长。”
艾登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卫星控制台的旁边。
看着屏幕上的那个绿点，他恨不得自己手上有个导弹发射器的按钮，一发导弹飞过去把那玩意儿打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真的很诱人……
只是有点不切实际。
且不说用来打“固定标靶”的反卫星武器，能不能打的着随时可以变速变轨并以数公里每秒运行的空天飞机，就算北美的防空导弹真能开挂，坐在百公里的那个人也不至于蠢到会批准这种愚蠢的计划。
更不要说，还是在可控聚变的谈判，已经接近尾声的这个节骨眼上……
他现在只祈祷一件事情，那就是祥瑞号在返回大气层的时候解体。
就像当初“哥伦比亚号”的遭遇一样。
不过就在这时，先前被他一顿狂喷的那名NASA专家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倒是希望他能成功。”
艾登面色不善地看向了他。
注意到了艾登的视线，那专家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于是表情尴尬地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成功了，而且祥瑞号采用的推进方式确实是电推进系统，那便证明只要功率足够，电推进一样可以做到化学推进才能做到的事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将彻底改变航天工业的未来！”
“是吗？但这中改变如果不是发生在美国，那将毫无意义，”死死地盯着那名专家，艾登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希望那只破鸟和上面的宇航员一样死无全尸……等等，你说是什么？”
猛然间，话说到一半的艾登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得，忽然双手抓住了那名专家的衣领。
“喂喂！你干什么！”格斯滕迈尔表情一惊，想上前阻拦，却是被艾登的属下给拦住了。
那个被揪住衣领的专家一脸懵逼地看着艾登，用惊疑不定地声音说着。
“……你想干什么？你想打架？我警告你，只要你敢动我一下——”
艾登：“你说功率足够？！”
“什，什么功率足够……”
“电推进系统！”
“是……我是说过，怎么了？”
“如果要让一艘数十吨的飞船从地表起飞，需要多大电功率？告诉我！”
“100M？也许1000M或者更高？我不知道！我们从来没考虑过将这么大功率的电池装在火箭上，用在卫星上的供能部件只需要一块锂电池和两张太阳能板就够了！”
艾登脸色彻底变了。
尤其是在听到了M这个单位之后。
隐约中，他想起了一份未公开的保密文件。
在那份文件中提到，华国可能正在研究可控聚变小型化技术，以及相关技术上舰的改进。
如果祥瑞号采用的真的是电推进系统……
相比起电推进系统本身，能够支撑起这电推进系统庞大消耗的供能装置，才是他们真正应该担心的！
想到这里，一滴冷汗从艾登的额前滑了下来……
……
金陵市。
星空科技总部。
此刻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只有零星几扇窗户后面的灯还亮着。
坐在CEO办公室里，陈玉珊正焦急地打着金陵发射中心地面指挥部的电话，响了好一阵子电话才打通。
“到底是什么情况？陆，陆舟他，他怎么跟着航天飞机一起上去了？”
直到十几分钟前的新闻联播，看到了祥瑞号发射成功以及那段25秒的祝贺元旦的视频，她才得知陆舟也在祥瑞号上面这件事情。
接到了总裁的电话，侯光也是满头大汗地解释道。
“我们”
陈玉珊气的都要哭了：“你们怎么就没劝住他！”
侯光表情略显尴尬，轻咳了声说道。
“……这谁能管得住他。”
整个发射中心，安全权限最高的就是他了。
就算他想把飞机给拆了都没人拦得住他，更别说上个飞机了。
一般员工就算看到陆教授上了飞机，只怕也不敢上去多问，只当他是不放心，上去再检查一遍。
而且只怕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他会一直留在飞机上不下来，而等到所有发射步骤结束，他们终于发现少了个人的时候，飞机早都已经上天了……
听到侯光的这句为难的回答，陈玉珊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总算是清楚了个大概。
这家伙……
这都是第几次了！
怎么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儿。
就算研究再有趣，也不至于这样吧……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挂掉电话的陈玉珊，扶额靠在了办公椅上。
为了缓解心中的焦虑，她解锁了手机屏幕，打开围脖刷了下。
当看到央视官方账号发布的那段在太空拍摄的30秒祝贺元旦的视频，看到评论区那些惊喜着、兴奋雀跃着的网友们时，陈玉珊的嘴角忽然翘起了一丝笑意，心中的焦虑也忽然间淡了许多。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陆舟这么做的用意。
或许，他是想用自己来的方式告诉所有仰望着这片星空的人，航天并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也不是职业航天员的专利，更不是九死一生的冒险……至少在并不算遥远的未来，它会走到每一个人的身边。
而这注定会到来的一天，没什么值得害怕或者说恐惧的。
心中的担忧渐渐放下了，然而就在她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一条新闻却是忽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而在看到了这条新闻的标题之后，她差点晕了过去。
《祥瑞号设计疑似存在重大缺陷？恐将难以返回大气层！》
新闻来源《纽约时报》的最新报道。
以及，NASA新闻发布会现场……
元旦当天。
不管是否了解航天，几乎半个华国都在为祥瑞号的升空而欢欣雀跃着。一般人可能不懂电推进和化学推进的区别，也不了解霍尔推进器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作为首个能够安全往返地表与外层空间的空天飞机，祥瑞号可以说填补了华国在这一块的空白。
然而就在这个高兴的日子里，《纽约时报》忽然放出的一篇报道，却是给不少还在兴奋头上的人浇了一盆冷水。
在报道中，《纽约时报》节选了NASA新闻发言人的部分言论进行了加工，同时援引了几段硅谷其它航天工程师的看法，认为祥瑞号在设计上存在严重的缺陷。
而这种致命的缺陷，可能导致其上去容易下来困难。
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向哥伦比亚号那样，在大气层解体……
这段采访刚刚放出，便在推特、脸书等社交媒体上掀起了广泛的热议。
而当《纽约时报》的这篇报道传回国内之后，更是掀起了悍然大波。尤其是赶上那段25秒的道贺元旦的视频刚出来，顿时让铺天盖地的关于祥瑞号发射成功的报道蒙上了一层阴霾。
兴奋是兴奋不起来了。
甚至于不少人都为还在天上的陆教授捏了把汗。
【麻痹！美国佬就是不安好心！眼看着咱们的飞机上去了就诅咒它掉下来！】
【飞机还能被诅咒下来的吗？人家这也算善意的提醒吧！】
【未必！我看这美国佬肯定是在预谋什么，该不会是想偷偷用导弹打下来吧？】
【米格-25：只要我跑的够快，导弹就追不上我（滑稽）】
【为陆神祈福（蜡烛）（蜡烛）（蜡烛）】
【愿用上面各位一辈子单身换祥瑞号着陆平安（蜡烛）】
【……】
相关的话题很快被顶上了热搜。
也亏这会儿陆舟玩不了手机，刷不了围脖，否则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返航不了？
怎么可能……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返航不了，还有备用的逃生舱可以用，他怎么也不至于真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此时此刻，远在四百公里之上的高空。
运行在近地轨道中的祥瑞号，已经完成了包括变轨飞行、飞船舱内压力调节、备用卫生系统测试、失重环境下睡眠、进食等等一系列的基本操作，并且将20例蔬果种子暴.露在太空环境之下，观察宇宙射线对生命活动可能造成的影响。
在完成了一系列的飞行测试以及科学考察活动之后，巡航时间已经到达了23小时50分钟。
如计划中的那样，祥瑞号在地面指挥部的指示下重启引擎，做好了返航的准备。
坐在副驾驶位上，聂晗一边检查着供能部件的运行情况，一边模仿着空乘人员的声音说道。
“陆教授，请您穿好舱内宇航服，然后躺在乘员座椅上。本次航班马上就要返航……”
“我知道，不用提醒我。”陆舟笑了笑说，对着两人竖了个拇指，“好好加油，返航就拜托你们了。”
这会儿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这次上天算是过了把瘾。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五万自由经验和抽奖机会。
哪怕光是为了这五万自由经验，这次试飞花的成本就已经不亏了。
聂云回过头，强颜欢笑了一下，手心却是已经渗出了汗水。
返航的难度一点不比发射难度小。
虽说理论上祥瑞号的返回策略要比一般的再入式航天器安全的多，但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不会出现意外。毕竟他和祥瑞号，都是第一次飞这么高……
“教授，能答应我一件事儿不？”
陆舟：“什么事儿？”
“如果这次平安返航……”
“打住！”陆舟赶忙抬起手，打断了聂云说到一半的话，“这会儿先别急着立flag，等到了地面上以后我啥都答应你。”
只要别太过分。
也别催婚。
然而，聂云并不领情。
眼看陆舟明显是在敷衍，他的双手顿时离开了操控台，一脸悲愤地说道。
“不，我一定得现在说！”
陆舟：“……”
MMP！
一个大男人，连一两个小时都等不起吗？
叹了口气，陆舟勉强开口。
“行吧……那你说，但现在开口的话，我不保证什么都答应你。”
聂云：“我的要求很简单，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上天！”
一听到这话，陆舟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他这辈子还长着呢！
看着聂云脸上坚决的表情，陆舟勉强妥协道。
“我顶多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坐你的飞机上天。”
聂云寻思了一下，也勉强点头。
“也行！”
反正只要别在他的飞机上就行。
这尼玛要是出事儿了，妥妥地得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参军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回这么怕死过。
“好了哥，你也是够了！”
聂晗摇了摇头，伸手在操控面板上按下了几个按钮。
“导航系统已经启动，确认航道无异常情况，供能装置预热完毕，1号2号引擎正在待命。”
“变轨准备完毕。”
恢复了平时的沉着与冷静，聂云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双眼。
“点火！”
……
不管是航天飞机还是空天飞机亦或者什么其它载人飞船，从近地轨道返航永远是门技术活。
作为副驾驶员的聂晗首先确定了祥瑞号的“燃料”状况。其中氘氚混合气体剩余量相当充足，就算是再往返一次地表也绰绰有余，唯一损耗较大的就是工质舱中的固态氙，余量只剩下21%。
毕竟没有一定的推力是爬不出重力井的，想要从地表飞到近地轨道上，就必须得增大工质的喷出量，以牺牲一定的比冲为代价来提高引擎的推力。
不过只是返航的话，这点工质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地面指挥部和飞船智能导航系统的双重引导下，聂云控制着祥瑞号成功完成了变轨，从运行轨道进入了过渡轨道。
与此同时，NASA的卫星控制室内，惊叹的声音在半弧形的操控台前响起。
“目标开始返航。”
“愿太平洋是他们的归宿，”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颗绿点，艾登又在这句话的后面恶毒地补充了一句，“除了航天器之外，最好不要留全尸。”
监视航天器运动的几名工人员眉头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对于航天人来说，这个诅咒实在是太恶毒了。
哪怕是对竞争对手……
紧张地盯着那个接近大气层稠密边界的绿点，坐在控制台前的工程师忽然开口说道。
“祥云号的运动轨迹出现异常……”
艾登双手猛地撑在桌子上，喜出望外道：“他们出故障了？”
莫非是上帝听见了他的祈祷？
如果他们真的掉在了太平洋，驻扎在关岛的舰队一定会很乐意帮忙打捞。
“他们使用的返回方式和我们已知的返回方式有所区别……”
心中的兴奋渐渐消退，意识到情况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的艾登，渐渐皱起了眉毛。
“什么意思？”
“……只有一种可能。”
“到底是什么？”
“他们的燃料还有剩余……”咽了口吐沫，那工程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语气艰难地说道，“而且剩了不少。”
NASA的工程师猜的确实很准。
相比起其它再入式航天器，祥瑞号在返航时可以支配的燃料确实多的有点不像话了。
21%的工质剩余，可能不够从地表飞到近地轨道，但将航天器加速到第二宇宙加速度离开地月系统，并且直奔火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从100公里的“再入段”进入高度20公里的“着陆段”之后，祥瑞号的速度已经在空气阻力和引擎的混合作用下，降低至了7马赫。而此刻所处位置，已经是华国西域领空。
到了这个速度，成功着陆基本上已经没有悬念了。
俄罗斯航天局。
看着雷达屏幕上的那个高速移动的绿点，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威严的男人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
如果祥瑞号坠落在俄罗斯境内或者是太平洋的话，他当然不介意“帮”华国人一把。只是可惜，看来上帝并没有给他向“老朋友们”伸出援手的机会。
剩下的东西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到了这个高度和这个速度，就算是他也有自信能把这玩意儿开回去。
“让太平洋舰队取消待命。”
穿着俄罗斯军服，站在他旁边的男人立正行了个军礼。
“是。”
……
幽蓝色的弧光自云端浮现，如同驾着七彩祥云而来，银色的祥瑞号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此时此刻，金陵航天发射中心，地面指挥部内已经是欢呼声一片。
随着那声“发射任务圆满成功”的声音响起，看到站在控制台前的总工程师侯光摘下了戴在头上的耳麦，指挥部内的工作人员顿时像一口气憋了很久似得，爆发出了振奋地欢呼声。
这24小时，他们几乎是轮班倒地坚守在岗位上，不少人合眼的时间甚至不到两小时，有人的人更是从一开始便没有睡过。
毕竟，这是祥瑞号的处.女航。
对于他们而言，这架凝聚着世界最先进聚变技术与电推进技术的空天飞机，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
更不要说，陆教授还在上面。
不少人甚至已经将耳麦扔在了桌子上，从指挥室内跑去了外面的发射场，去迎接他们的英雄。
从昨天晚上赶来便站在这里的陈玉珊，此刻已经是热泪盈眶。
担心了一宿没睡，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站在指挥室门口旁边，肩上挎着一只便携式医疗箱的颜妍瞟了那个女人一眼，又看了眼同样站在门边上的王鹏，不由揶揄了一句。
“那家伙，这回给你添的麻烦不小吧？”
“还行，”王鹏叹了口气，伸手去摸兜里的烟，但忽然想到这里禁烟，于是又默默的把手收了回来，“上面也知道这家伙的事儿不好处理，没有太为难我。”
顶多，只是在电话里把他训了一顿。
颜妍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没处分？我不信。”
“真没有……”王鹏迟疑了下，随即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好吧，大概年终奖又没了……说实话，在他旁边待了这么久，我都没指望过这玩意儿。”
颜妍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那个叫陈玉珊的女人，视线跟着她的脚步一起飘向了门口。
“走了，我们也过去吧……但愿这回他没把自己搞成个半身不遂。”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杨光标，咳嗽了一声说道。
“算我求你，别乌鸦嘴了。”
上次可控聚变工程现场发生的事情，他今天依旧是记忆犹新。
……
引擎关闭。
起落架放下，重重地触在地面，承载着降落的航天飞机，沿着跑道滑行。
紧接着两对减速伞向后齐齐喷出，聂云心中那根绷紧到极限的弦，总算是缓缓松弛了下来。
双手离开了操控握把，他脱力似得靠在了座椅上，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背后已经完全湿透。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24+2个小时里，他究竟承担了怎样的责任，以及怎样的压力。
不过这一切总算是迎来了最后的胜利。
恍然间，他用余光看见了，那些向飞机奔来的人们。
有发射中心的地勤人员，有指挥部的工程师，也有CTV的记者之类的……
那疲惫的脸上总算是浮现了一丝笑容，他忽然回忆起了J-20首次试飞的那一天。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与聂云不同的是，陆舟倒是没有将时间花在多愁善感上。
已经离开乘员座位的他已经站在了舷窗前，正盯着窗外的机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聂云随口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不大，”思忖了片刻之后，陆舟继续说道，“不过机翼和引擎的设计看来还是需要重新调整下。”
“……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但还可以做得更好，”从窗外收回了视线，陆舟笑了笑说，“果然还是得跟着飞一趟才能清楚。”
聂云：“……”
聂晗：“……”
听到他这句话，两人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三个人在互相帮助下脱掉了舱内宇航服。
当踏出舱门的那一刻，三位英雄立刻被激动的人群团团围住了。
将采访的事情甩给了聂云、聂晗兄妹俩，陆舟离开了祥瑞号的旁边。就在他正准备去地面指挥部找侯光说一下自己对祥瑞号改进设计的看法时，却是看见一个眼袋很深、面容憔悴的男人迎面走了上来。
陆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用不确定地口吻说道。
“……李局长？”
“是我！”
陆舟：“……呃，你咋憔悴成成这样了？”
难道他在天上飞了几圈，地上其实已经过了几年？
不科学啊……
皱纹挤在了一块，李局长满脸愁容地叹了口。
“还不是被你给愁的！”
就在他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又是一名老头从旁边走了过来。
一看到这张脸，陆舟心中顿时握草了一声。
袁焕民？
握草！
这家伙怎么也在这儿？
就在陆舟正头疼着要不要装没看见走掉的时候，却见老人家迎面向着他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脸上老泪纵横。
“是我误会你了……请允许我向你道歉！”
陆舟：“……？？？”
什么误会？！
到底什么情况？？？
然而，还没等陆舟从懵逼中回过神来，一道靓影忽然从人群中冲出，一把抱住了他。
“太好了……你没事！”
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正从指挥塔那边走来的颜妍，忽然停住了脚步。
虽然看到保护对象平安无事让她松了口气。
但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胃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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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说这个元旦最劲爆的新闻，恐怕不是某个明星的跨年婚礼，也不是大亚湾的羲和堆正式并网发电，而是祥瑞号的发射到成功返航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了。
从祥瑞号发射成功，到那段25秒的视频，再到《纽约时报》的报道，直到最后祥瑞号平安返航，每一个瞬间都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造火箭的人不是没有。
但敢坐自己造出来的火箭上天的人，目前来看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就算是一直被称之为硅谷钢铁侠的马斯克，也从来没说过自己会坐着猎鹰九火箭上天。
还有那耸人听闻的革新性推进方式，彻底颠覆了人们对航天的认识。
仿佛这个元旦跨越的不只是2020这一年，而是整个纪元。
从旧的纪元，到新的纪元。
从过去，到未来……
其实说到这件事情其实也挺有意思，如果不是NASA通过哥伦比亚电视台放出的消息，或许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祥瑞号采用的是电推进系统。
而在消息传出之后，无论是星空科技还是华国官方似乎都没有否认的意思，但也没有对消息做出肯定的回答。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等同于一种没有公开承认的默许。
而也正是这种沉默中隐隐展现的强大，让那些在返航时为祥瑞号默默祈福着的人们，在心中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回。
一直以来，在航天这个领域，华国都在埋头追赶美俄的脚步，在大推力火箭和外空间航天器的设计上，比起稍逊美俄的欧日更是有所不足。如今祥瑞号通过电推进技术实现了弯道超车，华国已经提前了至少五年时间，具备了50吨荷载的近地轨道投送能力。
登月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
剩下的，便是该研究如何将人安全地送上去了……
遥远的事情暂且不提，这些东西也不是一般人会去关注的，无论如何祥瑞号的平安返航，都把相当一部分人的脸给打疼了，也打肿了。
尤其是陆舟这边。
从学姐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始末之后，他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发了条围脖，配上了那张系统让他拍摄的照片，并且在下面附上了一行文字。
【听说有人说我回不来？（滑稽）】
围脖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就被刷上了上百条评论。
【哈哈，NASA的专家呢？那些精神歪果仁呢？怎么不出来解体了？】
【干特么的纽约时报，整天造谣生事！不嫌事儿大！】
【我只想说一句，陆神牛逼！！！】
【其实祥瑞号本来是要解体的，结果被NASA的一口毒奶给奶了会去。（滑稽）】
【哈哈，脸疼不疼？我就知道陆神不可能有事儿！】
【陆神我想在太空上和你生小猴子~~（害羞）（害羞）】
【上面的涉H举报了！】
【看了一圈还没有人夸陆神长得帅，我来夸一下好了，兄弟们走流程，送我上去！（狗头）】
【……】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条围脖的转载量就破了万，并且获得了CTV、人人日报等一大堆媒体的转载和点赞。其热度很快从围脖扩散到了全网，并且从墙内传到了墙外。
不少人将陆舟这条围脖的截图发到了推特上，并且艾特了《纽约时报》的账号。
然而比较有趣的是，最先回应的却不是《纽约时报》，而是NASA的官方账号。
在官方账号上NASA迅速澄清，从未发表过认为祥瑞号可能会在大气层解体的消息，《纽约时报》报道的内容是对新闻发布会内容的曲解，全篇报道是不可信任的噱头。
而这消息一出来，在推特上也是引发了不小的反响，一时间也是让《纽约时报》名声扫地。
到了这里，陆舟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毕竟在他看来只是一次试飞而已，算不上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儿，然而却没想到并没有这么简单就完了。
CTV在采访完两名宇航员之后，结合先前收集到的素有素材，为祥瑞号的发射历程专门做了一期纪录片。
而在这篇纪录片中，采用的也是央媒一贯的拍摄风格，重点突出了研发工作的艰难与发射过程中的凶险。作为备受关注的焦点，随两名航天员一起上天的陆舟，也被渲染成了用生命去挑战太空的英雄……
甚至还用慷慨就义的口吻，为他加了一句台词。
“我是总设计师，那里有我需要的第一手资料！我不上去，谁上去？”
搞的他好像不是去测试航天器，好像是去打外星人似得……
“……真是猪队友。”
301医院的特殊病房内，陆舟将还没看完的报纸扔在了桌子上，坐在病床上直摇头。
之所以住在病房里都不是因为他生病了，而是因为组织上要求他和两名宇航员一样，在航天活动结束之后接受例行的检查。
虽然他一再表示自己的身体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但实在是拗不过301医院的那些老专家们。
当然，陆舟也理解他们是好心，生怕他身上留下一丁点儿隐患。
因此，他也就没有那么抗拒了。
“我看着写的挺好的啊……”
王鹏瞟了陆舟一眼，一脸怪异的表情。
以前咋没见你谦虚，这回倒是嫌弃写的肉麻了……
颜妍凑过来瞄了一眼，轻咳了一声说道。
“中肯的评价一下，其实写的挺感人的。”
“你们不懂。”陆舟摇了摇头。
站在病床边上的陈玉珊弯了弯嘴角说：“我可以猜一猜吗？”
陆舟叹了口气说道。“随便吧。”
从返航那天的那个拥抱之后，他和学姐的关系变得稍微有点微妙。
不过微妙在哪里，真要陆舟去说的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总之，从那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去提那件事情，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说呢？
陆舟也不太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这可能，便是所谓的知识盲区吧……
“嗯……你想通过这次发射告诉人们，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太空旅行和普通的旅行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或者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陆舟沉默了一会儿，视线飘向了一边。
“……好吧，我算你对一半。”
其实只答对了四分之一。
其中至少二分之一的部分是因为系统任务，另外四分之一只是纯粹想看看自己的飞机在空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要设身处地的了解了他才能知道具体是哪里需要改进，而不是仅仅对着一些苍白的数据和飞行员的口述进行研究。
虽然只答对了一半，但陈玉珊还是开心地翘起了嘴角。
站在旁边的颜妍却是不怎么高兴地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拿起手上的化验单，去了病房外面。
不过，陆舟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妙的细节，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窗外飞舞的雪花给吸引住了。
说起来，不知不觉又是冬天了。
当初STAR-2实验堆点火成功，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时间过的真是快啊……
在陆舟住院检查的这段时间里，来探望陆舟的人不少。
包括科工局、航天局、装备部那边的领导。
也包括长老院那边的。
说实话，其实他本来两天就能出院的，毕竟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301医院这边也是按照最快的速度给他进行全面检查，结果某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探望过他的情况之后，笑呵呵地对他说了句“上去也上去过了，下来之后的流程也给走完嘛”。
于是……
他的住院期就这样被延长了一个星期。
当然，陆舟也知道那位老人是出于好意，希望他在这里多休息一段时间，不用那么急着回到研究工作上去。只不过一直在这医院里待着，着实让他整个人都有种要发霉了的感觉。
陈玉珊在上京陪了他三天之后，见他的身体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便回金陵忙工作上的事情去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和他真的很像，都是那种工作起来就停不下来的类型。
留在301医院的陆舟实在是闲得无聊，只能拉着颜妍和王鹏两个人凑了一桌斗地主。
然而遗憾的是，扑克牌并没能打发他多少时间，两个人虽然并不算很菜，但和他相比依旧是菜的抠脚，以至于赢到最后他都不忍心再赢了，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杨光标，坐在旁边看他们玩了起来。
总算是把这一个星期给熬过去了，彻底解放的陆舟迎来了最后一波检查。
说来也挺巧的，这一次给他做检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可控聚变工程结束后带领国际专家对他昏迷的病因进行会诊的那个赵忠继院士。见到了陆舟之后，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说。
“陆教授啊，咱们又见面了。”
陆舟也不知道该说啥，于是也笑着点了下头。
“是啊。”
赵忠继院士笑了笑，继续说道。
“检查情况不错，总的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是建议啊，陆教授你现在还年轻，还是得多注意下身体。航天这种事情还是适合已婚已育的人，毕竟太空缺少磁场保护，谁也难保那些宇宙射线会不会对人体造成不良影响。”
陆舟：“……我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通过科学手段克服的，而且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没必要那么疑神疑鬼的。”
事实上，并非所有宇航员都是已婚已育，不说国外的，单说国内的某位刘姓女性宇航员便是在返航之后的第三年怀上的小孩。宇宙环境下可能改变遗传因子的说法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的争议，更何况以现在的高能射线屏蔽技术，基本上已经能做到对绝大多数宇宙射线的隔离。
对于陆舟的回答，赵忠继院士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也不再多劝说。
“好吧，这方面我就没你专业了，我只是善意的建议。”
陆舟点了下头：“谢谢。”
“不客气，来把这张表填了吧，”将一张表单递给了陆舟，赵忠继院士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了，说起来，这两院院士增选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做好准备了没啊？”
正在填写表单的陆舟略微迟疑了下，开口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怎么关注过。”
赵忠继院士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国内学术界，恐怕也就你不关注这玩意儿了。”
陆舟不好意思笑了笑说：“也不能这么说吧，只是对于我来说，不管有没有这个头衔影响都不大。”
赵忠继院士：“哈哈，说的也是。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在这就先提前祝你当选了。”
将填完的表格还了一份赵院士，陆舟打了个哈哈道：“这个等我当上以后再说吧……再见了。”
老院士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再见，希望下次别见面了。”
……
带着另一份复写的表格去了医院的一楼，办完了出院手续的陆舟径直返回了病房准备收拾行李。另外两名宇航员也是今天结束检查，不过他并不打算和他们一道回去。
在回金陵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推开了病房的房门，陆舟正准备走向自己的床位，却是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李局长？”意外地看着站起身来的李局长，陆舟笑着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趁你出院之前来送送你，怎么，不欢迎啊？”
看李局长脸上的表情，多少还是有些怨念。
看来前段时间自己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进祥瑞号里面跟着一起上了天，对他的工作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陆舟轻咳了一声说道：“怎么会？说起来我正打算出院之后去拜访你来着，这里条件简陋，随便坐吧。”
“这里还条件简陋？那整个301院就没几个能住的看护病房了！”瞟了坐在床边的陆舟一眼，李局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你这次出院，打算回金陵了？”
陆舟：“准备在上京待两天，怎么了？”
李局长：“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对了，有个事情我和你说一下。”
陆舟：“空天飞机？”
李局长：“嗯。”
陆舟：“行吧，我听着……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我长话短说，”顿了顿，李局长继续开口说道，“大概一个星期前，就是你这家伙刚上天的时候，中央开了个会。会议上讨论将航天工程从次要国家战略的位置上，重新放在重点国家战略的位置上。具体的政策有很多，我只挑和你有关系的讲，因为具体的文件还得等一段时间再出来，你注意别和其他人讲。”
陆舟：“你说吧。”
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李局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看着陆舟说道：“我们打算在金陵到填江一带建立一个航天科技园区。”
陆舟微微愣了一下，奇怪地看了这家伙一样。
“这不应该是地方上的政策吗？怎么成中央牵头来搞了。”
李局长轻咳了一声说：“航天这东西没有中央牵头，光是地方能搞得起来吗？”
陆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
对于政策上的事情他不是很懂，还是不插嘴好了。
不过，还有个地方他有点儿不太明白……
“那这航天园区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在椅子上坐正了，李局长继续说，“到时候随着配套政策的出台，那里将成为国内最大航天企业孵化基地，会有一大批航天、军工企业入住。高层希望能够重点发展你提出的那套电推进系统，并且全方位的应用于科研、航天、国防等等多方面领域。”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陆舟笑了笑。
“……我们的想法是，希望你们这边能够对园区企业提供一定技术支持。当然，你们的利益同时也会以国防专利和研发补贴等形式得到保障。”
“这个好说，”陆舟笑了笑说，“到时候具体的文件下来，你再通知我一声就可以了。还有别的事儿没？”
如果能吸引一大批航天企业入住，对于星空科技而言也是相当有帮助的。这就意味着航天飞机装配中心的材料不用再跑到全国各地去订购，在家门口就可以解决了。
作为核心技术的掌握着，以及生产线最下游的厂商，他原本就不需要将整个生产工艺中的每一条生产线都掌握在手中。这既不现实，也不经济。只要抓住最关键、最主要的部分，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那行了，没别的事情了，”李局长一拍大腿，“唯一一件事儿就是有人让我催催你，你这年龄也不小了，二十六七岁搁在我老家那边孩子都能背唐诗了。你父母就没替你着急过？”
“这个……缘分的事情是急不来的。”
李局长笑着说道：“缘分不是等来的！要我给你介绍对象不？”
陆舟敷衍地回答了一句：“以后再说吧。”
搞研究这么有意思，要什么自行车啊？
真要组建了家庭……
总觉得没办法再把这么多时间花在实验室里了。
因此，一直以来他都有点回避面对这方面的问题。
李局长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
站起身来正准备告辞，忽然他一拍脑袋，又想来一件事情差点忘了说。
“你看我这记性，还有一件事儿我差点忘了说，上午的时候华西战区那边的电话打到了我们这里，驻扎在准格尔盆地一带的部队已经找到了你说的那个东西。你看是送到上京这边来，还是给你直接送到金陵的研究所去？”
一听到李局长的这句话，陆舟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开口道。
“位置大概在哪？”
看着忽然变得有精神的陆舟，李局长愣了下说：“好像是在一片戈壁滩上。”
陆舟继续说道。
“让他们保持现场别动！我亲自带几个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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