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读本科的时候，秦院长也算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如果没有老人家的帮助，虽然陆舟觉得自己在系统的帮助下最后肯定也能出人头地，但总归不会发展的如此顺利。
因此，虽然这种事情不一定能成功，但陆舟还是愿意为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去试一试的。
说起来，陆舟最大的困惑还是，究竟是什么东西给了秦院长承办IMO大会的希望。不过如果真的能成功举办一届的话，对于金陵大学数学系未来的发展，也是相当有帮助的……
……
因为答应老爹老妈回去过年的缘故，陆舟决定将下个月的工作赶在这个月底之前全部做完，又恰逢赶上考试周的来临，原本还算清闲的他，瞬间又忙碌了起来。
其实原本考试周一般都是安排在月初的，或者迟一点也是在元旦节之后，很少会将考试扎堆的安排在元旦节前。这么安排考试别说学生不乐意，就是老师也不乐意这么搞。
然而今年比较特殊，由于前段时间教育部下来通知，要严整学风纪律，警惕意识xing态入侵，要文化自信云云。
可能是在某本文件中顺带提了一嘴关于洋节的事情或者是范例，然后解读文件的人为了不犯错，便干脆一刀切地将“文化自信”解读成了“不许过洋节”。
因此，到了圣诞节的那天，别说是特别的装饰，连一些为元旦节以及元旦晚会准备的排练活动和场地布置都被迫停了几天。
敢“顶风作案”的除了罗文轩这种花钱请回来的海归千人，或者是根本不把教职和学校当回事儿的国内学界大牛，也是没几个人了。
不只是如此，今年的考试全部扎堆在了25号前后这几天。虽然乐坏了不少单身狗，但可苦了那些准备提前请假过元旦的基层教师们，只能硬着头皮遵从学校的安排准备监考和改卷的事情。
陆舟虽然对过什么节到没有什么偏执的情绪，不过也是不太喜欢这种做法的。
求同存异才是发展的真理，没必要揪着一点小辫子就上纲上线。
且不管事情对错，这种风气本身就相当不好。
不过这种小事儿太无关紧要了，小到了陆舟也懒得去管。
总不可能就了这点破事儿写信吧？
那也太无聊了。
就在陆舟正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数学系的鲁主人端着餐盘坐在了他的对面，满脸笑容地说道。
“那个……陆舟啊，明天有没有空？”
预感到肯定是有什么麻烦的事情等着自己，陆舟警觉地瞟了他一眼。
“……什么事？”
鲁主人嘿嘿笑了笑说道：“那个……监考还缺点人，你看要不……”
陆舟直摇头推脱道。
“不去，不去，太累了。”
监考这种东西，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不说，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金大的学风考风都还不错，但总体水平并不能完全概括个体样本之间的差异，放着不管干自己的事情不是不行，但良心上终究还是过不去……
总之，陆舟对于盯着一群本科生门做着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题目实在没兴趣，更没兴趣去防着那些为了这点简单的问题便将灵魂出卖给路西法的小学渣。
见陆舟都没把自己的话听完便拒绝了，鲁主人赶紧解释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去监考，只是我们这边实在是安排不过来人了。今年学校那边又要求每个办公室都得出人，至少也得出一个人。你带的学生也不少，随便找两个过去顶一下监考的名额就行。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去和书记说一声也是没问题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舟自然不可能真的为了这点小事儿让鲁主人去找校委商量，于是叹了口气说道：“那也行吧，我回头派个学生过去，考场信息发我邮箱就行了。”
鲁主人嘿嘿笑道：“好好好，没问题，我回头就发你……那就谢谢了啊。”
陆舟：“……不客气。”
监考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吃完了晚餐之后，陆舟给何昌文打了个电话，将监考的事情交代下去之后，便起身返回了办公室。
然而当他返回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刚刚接他电话的何昌文同学，并不在这里。
“何昌文人呢？”
“不知道，”坐在门口的林雨湘摇了摇头，思索着回答道，“不过我刚才注意到他好像去了好几趟厕所，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吃坏肚子了？
陆舟隐隐约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仿佛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似的。
第二天早上一大清早，陆舟便收到了这家伙坐在马桶上打来的电话。
“教授……我尽力了。”
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充满了悲壮，听得陆舟当即愣住了两秒。
“你有话好好说……到底尽力啥了？”
声音中带着沉重，何尝文用惭愧的语气说道：“昨天中午把肚子给吃坏了，拉了一晚上的肚子，我现在还在马桶上……监考的事情，我可能，真的没办法了！”
听他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陆舟赶忙关心说道。
“你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严不严重？要不我让人开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再蹲一会儿就好了……”
电话在仓促中挂断了，隐隐约约间陆舟听到了马桶抽水的声音。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陆舟沉默了一会儿。
拉肚子就没办法了。
总不能让人带着盆去考场监考吧？
那是画面实在是太美，美到让人不敢想象。
陆舟环视了一眼办公室，见今天没请假的只剩下一位韩同学，此刻正眨着眼睛，一脸单纯地看着自己。
犹豫了一会儿，陆舟最终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笔记本站起身来。
唯一一个来办公室打卡的好学生，他实在是不忍心压榨她。
不过是一场监考而已。
他还是自己去得了。
几乎是踩着八点的钟声走进了考场，也几乎是陆舟刚刚踏入考场的瞬间，原本嘈杂纷乱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十个分贝。
“卧槽！我没看错吧，是陆神……”
“牛逼了，院士监考！妈的，要不是我手机扔包里了，肯定发朋友圈装个逼。”
“完蛋了，我的小抄……”
看着渐渐鸦雀无声的教室，陆舟微微愣了一下，有点儿不确定的看了门牌号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懵逼地站在讲台旁边的那个老师一眼，轻咳了声问道。
“……这是数论课的考场吧？”
那老师点了点头，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崇拜。
“是的！”
“……哦哦，那我没走错，”试图缓和气氛地友好笑了笑，陆舟走上了熟悉的讲台，看了眼讲台下的学生，看了眼另一名监考老师，“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开始发卷子吧。”
“是！”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舟总觉得这位同一考场监考的同事，似乎精神亢奋的有些过头了点……
试卷很快发下去。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数论课的考试正式开始。
或许是因为陆院士这位大佬在场监考的缘故，不只是教室里的学生，就连坐在教室后面的监考老师有点儿“战战兢兢”的感觉，腰板挺的直直的坐在那里，让人挑不出一丝破绽。
看到他那紧张过度的样子，陆舟不禁有点想笑，但想到考试还在进行中，忍了忍，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渐渐开始感觉到无聊，板着脸的陆舟趁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打了个哈欠，摸出了塞在怀包里的笔记，继续昨天未完成的研究，拿着圆珠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果然，比起看别人做题，还是自己解题更有意思。
逐渐进入状态的陆舟，很快便忘记了自己身处考场这件事情。
不得不说，当一个人沉浸在喜欢做的事情中，时间便会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当陆舟停下手中的圆珠笔时，看了一眼手表，惊讶地发现考试居然已经快结束了。
瞧了眼教室的后排，见另一位监考老师依旧恪尽职守的坚守在岗位上，陆舟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开小差的只有自己。
要是另一名监考老师也开小差了，那也太对不起那些认真学习、努力备考的好学生们了。
正准备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胳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舟的余光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
只见靠窗的那条走道旁边，一名年轻漂亮的女生，正低着头坐在那里。披散垂下的黑发刚恰好挡住了胳膊的两侧，就像是卷帘似的，人为制造出了一片视野盲区。
学生时代的经验告诉陆舟，这家伙肯定没有在干好事。
虽然他自己从来没做过弊，但没吃过猪肉，总归是见过猪跑的。
不动声色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用视线警告了坐在附近的学生，不要提醒她。
朝着那位埋着头奋笔疾书的小姐姐走过去的陆舟，默默地停在了她的身后，安静地朝着桌子下面瞄了一眼。
果然……
那亮着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就如一盏明灯般显眼。
他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一只白皙的小拇指在那左右拨着，翻页抄的正欢。
人赃俱获，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舟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了她。
“咳咳。”
被这声突然响起的咳嗽吓的魂飞魄散，那女学生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的一耸肩膀，差点没把搁在腿上的手机扔出去。
尤其是当她和陆舟对上视线，脸色顿时刷的白了，声音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老，老师……那，那个，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还能是哪样？
你还能在考试的时候看天线宝宝不成？
“哎，”陆舟有点失望的摇了摇头，“虽然这学期我没给你们上过几节课，但你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来敷衍我吧。”
听到这声失望的叹气，那漂亮的女学生可能是被吓到了，顿时哭哭啼啼了起来。
对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另一名监考老师流星大步地走过来。
或许是为了在陆院士的面前表现一番，这位年轻的老师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收走了她的手机，铁面无私地说道。
“考试作弊，单科成绩挂零，记过处分！”
一听到这声记过，那女学生这眼泪顿时绷不住了，梨花带雨地说道。
“老师，能不能不要记过？我妈妈对我要求很严格的，肯定接受不了我考试作弊这个事，老师，老师你出来我跟你说……”
说着，她慌了神似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拉住陆舟的袖口，硬是拉着一脸懵逼的陆舟往门口方向挪了半步。
不过，好在陆舟迅速反映了过来，马上定住脚步，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回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同学，我妈妈对我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
然而，明明是很义正言辞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让教室里爆发了哄堂的笑声。
那女学生羞得面红耳赤，吱吱呜呜的开合着嘴想解释，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看着乱糟糟的教室，还有忙着整顿纪律的另一位监考老师，陆舟陷入了沉思。
MMP！
看来今年的卷子出的还是太简单了点，居然都有时间起哄了。
要不……
改卷的时候严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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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作弊被抓到了，该记过肯定是得记过的，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些在考场上笑场的学生，也被另一名监考老师以扰乱考场秩序为名狠狠地警告了一番。
随着十二月三十号的最后一门考试考完，金陵大学的教职工们总算是清闲了下来。
虽然因为疑似吃坏肚子逃过了监考，但后面的改卷却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看着放了自己鸽子的何昌文，愁眉苦脸地面对着小山一样高的试卷，陆舟心中暗爽地呵呵笑了两声。
小样，放本鸽王的鸽子。
真是活腻了！
看着这恐怖的工作量，可以预想到自己的元旦假期肯定是泡汤了，何昌文愁眉苦脸的说道。
“教授，能不能……派个人帮我分担点——”
“不能，”陆舟毫不犹豫说道，“对于基础知识的回顾，有助于你更好的理解那些深奥难懂的东西，好好加油干，这是对你的锻炼……对了，尽可能在元旦节过后将改完的卷子交上来，今年登分的时间比较紧凑，得在第二十二周之前把所有工作搞完。”
那就再派个人给我帮忙啊！
虽然如此想着，但因为是陆院士的命令，何昌文只得愁眉苦脸地点头说道。
“是，教授。”
担心这家伙拿别人的成绩敷衍了事，陆舟在点了点头之后，又紧接着提醒了一句道：“别瞎糊弄，我会抽查。”
“是……”
这句话，算是彻底断了他关于假期的念想了……
……
元旦节的前一天。
罗师兄打算回老家过节，正好也提前发了工资，于是便在校门口的烤鱼店摆了一桌，请陆舟撮了一顿。
说起来，这家烤鱼店也算是一家有点历史的老店了，以前陆舟还在读本科的时候，经常和室友们一起来这里吃吃喝喝。
现在室友们结婚的结婚，读博的读博，创业的创业，一个个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也就他一个人留在金陵这地儿发展。
或许是认出了陆舟，也或许是把他认成了常客，拿着小本子记完菜的老板免费送了他这桌两瓶啤酒，说是感谢他一直以来对这里生意的照顾。
托他经常来这里的福，这家店的生意蒸蒸日上，据说马上都要去别的地方开分店了。
和陆舟笑着聊了两句之后，老板便转身去了后厨，正巧这时候店老板的小女儿背着书包从外面走了进来。
还记得六七年前的时候的时候，这小丫头才高到他大腿，每天傍晚的时候都是趴在店门口的小板凳上写作业，如今大概是升上了高中，已经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一眼认出来的陆舟，背着书包的小丫头甜甜的笑了笑，问好道。
“叔叔好！”
陆舟：“……呵呵，你好。”
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这声“叔叔”给毁了。
维持着僵硬的笑容一直到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店里的转角处，陆舟才收起笑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看向坐在他对面憋着笑的罗师兄，没好气地说道。
“别笑，我好歹是九零后，再笑我叫你声叔叔。”
罗文轩干咳了一声说道。
“别吧，太狠了……等等，容我想想，有个这么牛逼的师侄好像也不亏？行，你想叫就叫吧。”
这家伙……
这种便宜都不放过啊。
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陆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语气带上了几分认真地问道。
“我看起来很显老吗？”
“显老？没有吧……”罗文轩盯着陆舟看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你的模样和我第一次见你时没什么变化，头发也浓密得不像是搞数学的……说真的，你到底是咋保养的？”
陆舟叹了口气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帅这东西和头发一样，都是天生的。”
“滚蛋……等一下，我好像找到了。”
看着低着头翻手机的罗师兄，陆舟好奇地往他手上瞅了一眼，随口问道
“找到了什么？”
“以前拍的照片……瞧，”将手机摆在了桌子上，罗文轩看了眼屏幕中的那张照片，又古怪地看了陆舟一眼，“好像不是我的错觉，这几年你还真没什么变化。”
屏幕中的照片，拍摄于普林斯顿的报告厅。
站在报告厅讲台上的陆舟，正面对着全场的教授和学生，完成人生中第一次报告会，而在他背后在白板上写着的，正是孪生素数定理的证明。
陆舟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一幕，这可是他学术之路的起点，也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瞬间之一。
不过更令他惊讶的，还是照片中的自己。
倒不是他吹牛逼。
确实正如罗师兄所说的，照片中的那个自己，和他今天早上起床洗漱时从镜子中看到的那个自己，居然真的一点变化也没有。
就仿佛是这七年的时间白过了一样……
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陆舟，罗文轩忽然表情古怪地说道。
“我想起了一个传说。”
陆舟：“……关于黎曼猜想的？”
见自己心中想着的事情居然被看穿了，罗文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你居然听说过。”
“传说谁证明了黎曼猜想，谁就能获得物理意义上的永恒……我听说过很正常，让我意外的是你一个研究物理的都听说过，”轻轻咳嗽了一声，陆舟将手机还给了罗师兄，“这种都市传说就别信了，咱们都是搞科研的，信这玩意儿太掉逼格。”
难道代谢能力增强还有延缓衰老的作用？
还是说因为别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过了青春发育期，七年来一点没变化也太夸张了点。因为没有自拍的习惯，若不是罗师兄的这张照片，陆舟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看来以后得留意一下了……
“说的也是，”呵呵笑了笑，罗文轩也没在意，将手机收了回去，看着端上桌的烤鱼，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前两天监考怎么样？我看朋友圈里头的照片，你那个考场好像发生了点状况？”
陆舟叹了口气，伸出筷子夹了一片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塞进嘴里，摇了摇头说道。
“别提了，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监考。”
“碰到了奇葩的考生？”
陆舟：“算是吧。”
事后那位学生又找到了陆舟，希望能够撤销记过的处分。
最终陆舟还是心软了，答应她会给教务那边说一声，将这个记过暂时先压着。
如果她以后再被抓到作弊，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两罪并罚，直接休学甚至开除。但如果她以后能端正态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直到她毕业为止再没有违纪现象，这个记过的处分不上档案也不是不可以。
“不至于吧，你难道是第一次监考？”向陆舟投去了意外的事情，罗文轩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那都还好了，估计那学生也是慌了，说话做事没过脑，你是没见过更奇葩的。”
陆舟愣了下，手中的筷子停住。
“还有更奇葩的？”
罗文轩呵呵笑了声。
“不然呢？昨天我才刚刚就抓了一个，大冬天的穿个裙子，把小抄写大腿上。”
陆舟：“……”
卧槽，是个狼人！
要是被他抓到了，只怕他都不一定好意思上去戳穿。
毕竟，总不能把人家的裙子给掀起来吧？
别说是掀裙子检查了，只怕一般脸皮薄的老师就是怀疑作弊，也不太好意思盯着别人的大腿一直看。
喝了一口啤酒，罗文轩一边吃着烤鱼，一边继续说道。
“……我们物院这边本来男老师就比较多，刚好那天考场里除了我之外另一个老师也是男的，碰到这种狠人还真是没辙。”
陆舟：“……那你们就这么把她放过了？”
罗文轩咧嘴一笑，“怎么可能？向黑恶势力低头可不是我的风格。”
陆舟：“……那最后是谁上去戳穿的？”
罗文轩：“我。”
陆舟：“……”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这句充满自豪的“我”的时候，陆舟忽然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也是个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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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好奇罗师兄究竟是怎么揭穿这位作弊者的阴谋的，但陆舟最终还是没好意思细问。
两人一边吃着烤鱼，一边扯些有的没的，话题不知不觉就从元旦干些什么，偏到了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黎曼猜想身上。
“……我现在可以肯定，只要能解决黎曼猜想，我们就能发现藏在黎曼zeta函数背后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想想就令人激动，相隔数个世纪的理论居然能遥相呼应，就好像时间线在某个不自然的点上出现了变动一样！”
“你说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提出黎曼zeta函数的黎曼其实来自未来，否则如何解释随机厄密矩阵本征值的对关联函数与黎曼zeta函数非平凡零点的对关联函数完全一致？18世纪可没有量子力学！”
虽然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但陆舟还是配合他地呵呵笑了笑，用揶揄的口吻随口说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所熟知的历史，不是被‘时间旅行者’改变之后的结果？你又怎么不知道我们的过去，其实不过是一种被修正之后的未来？”
“我们所熟知的历史其实是被时间旅行者改变之后的结果，你的意思是我们所熟知的过去，其实是我们的未来？”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陷入短暂沉思的罗师兄忽然打了个响指，兴奋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抬起头说道，“我想到了一个新idea，等到元旦结束……要不等我马上回去了就开始做。”
因为他的声音太大，惹得旁边的客人纷纷看向了这边。
陆舟有点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坐下来。
“有话坐着说，别一惊一乍的。”
被陆舟提醒了一句，罗文轩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公共场合，于是尴尬的坐了回去。
不过，这家伙的尴尬也仅仅只是持续了半秒钟不到而已。
很快他便将双手搁在桌子上，用兴奋的眼神看着陆舟，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就在刚才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敢打赌，你肯定会为我的新点子感到惊讶！我特么简直是天才！”
看着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的师兄，松了口气的陆舟用缓和的语气，继续说道。
“……不管是什么新点子，我希望你的论文里不要出现我的名字。”
罗文轩得意一笑。
“你可别后悔。”
陆舟撇了撇嘴。
“哈哈，我可以肯定我不会后悔。”
所谓的时间旅行者，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他可以肯定，这个关于时间悖论的idea一定有人做过，而且肯定不止一篇论文。
理论物理学家的研究不就是这样的吗？
先假设弦论成立，然后做出一套理论来。然后再假设弦论不成立，又做出另一套理论来解释它为什么不成立。
在这种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的矛盾中，缓慢的前进。
由此可见，爱因斯坦简直就像是上帝。
包括几年前才完成绘制的黑洞的真容，以及更早些时候观测到的引力波。
从他去世至今为止，物理学界通过实验手段去实践的一切成果，似乎都没有脱离他做出的理论框架。
甚至于到今天为止，实验物理学界都没能完全检验那个伟人留下的理论，以至于那些活在这个年代的天才们只能在一座名为理论物理的“空中楼阁”上写写画画，面对发展强势的凝聚态物理陷入无路可走的窘境……
等等。
想到这里的陆舟，忽然陷入了沉思。
让同领域的学者陷入无路可走境地的，似乎可不止是爱因斯坦一个人。
时间旅行只是一句玩笑话不假，根本没有足够的论据能够佐证这一观点。
然而他又如何能够证明，已经发生过的历史，确实不是改变后的结果？
似乎也没有办法证明……
尤其是在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系统的存在。
emmmm……
“好像……有点意思？”
摸了摸下巴，联想到某种可能性的陆舟，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嘿，我听见你说的话了，你好像说有点意思，要一起联手吗？”看着陷入沉思的陆舟，罗文轩兴奋的说道。
“你肯定是听错了，”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来，陆舟淡淡笑了笑，藏住了眼中的那一丝意外，“至于联手什么的……先等咱们正在合作的项目有结果了再说吧。”
“……好吧，”摊开双手，罗文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道，“……我可以高兴一下吗？至少你没有直接拒绝我。”
嫌麻烦的陆舟立刻说道：“那你还是当我直接了你拒绝好了。”
罗文轩：“……”
……
2020年的元旦，“盘古”聚变堆的火光，照亮了可控聚变研究与文明的未来。
2021年的元旦，华国第一艘采用电推进系统的空天飞机“祥瑞号”试飞成功，为后续的载人登月与月宫入轨铺平了道路。
如今2022年的元旦，似乎显得有些平淡了点，除了震动整个半导体行业的第五大产业群新建，以及轰动整个数学界的准黎曼猜想证明以及金陵的报告会之外，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足以令整个世界都为之惊诧的事情。
元旦节的当天。
陆舟的家中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因为要去金陵高新技术园区和航天工业园区那边办事儿的缘故，科工局的李局长在路过紫金山旁边的时候，便顺道来了这里一趟。
正好赶上午饭时间的点儿，陆舟便从旁边的酒店订了几道菜送来，和这位合作过有段时间了的老朋友一起小酌了一杯。
正巧这时候，电视中放映国际新闻。
新闻中的内容，正好是两人先前聊到的，关于航天的话题……
“……根据nasa于白宫新闻发布会上分别公布的消息，nasa将于今年启动深空之门项目。”
“该项目为2018年nasa公布的月球探索计划中的一部分，根据其预算草案中披露的内容，nasa将于2022年年初向月球轨道上发射动力和推进装置，而这将成为月球轨道站（lunar-orbital-ptfateway）的第一批发射组件。”
“不过由于最佳的环绕轨道已经被月宫号空间站占据的缘故，nasa正在考虑使用一条环绕周期更大、施工成本更能令人接受的椭圆形轨道。”
“据悉，该项目于2021年通过了国会预算委员会的审批，目前已经进入了发射准备阶段。根据nasa新闻发言人公布的内容显示，该项目将与月宫号空间站一样，作为国际环月轨道空间站服务于国际社会。根据国际关系专家分析称，该项目可以看做是白宫方面在重整航天霸权上展现出的决心，对于全球市场而言，航天项目或许会成为下一个风口……”
事实上受到祥瑞号试飞成功的影响，该计划在去年年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只不过因为阿瑞斯计划的流产，三名宇航员被困火星，导致nasa陷入庞大的信任危机中，以至于过去的半年里无论是nasa还是space-x等一众航天企业都表现的相当低调。
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历史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陆舟当然不认为仅仅一次失败就能摧毁这个航天大国的野心与决心，否则这份胜利来的也未免太无趣了点。
从失败中吸取经验之后的他们会更加的强大与团结，这场太空时代前夜的赛跑才刚刚开始而已。
“美国人真是一步也不肯落后啊。”看着新闻中的画面，李局长一边喝酒吃着卤菜，一边感慨地轻叹了一声。
“没人愿意落后，而在这种相互竞争中我们也能走得更远，”看着李局长，陆舟笑了笑说道，“说起来，李局长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你工作不忙吗？”
“忙啊，在忙也不能放着老朋友不管啊，”李局长笑了笑说道，“听说你今年过节打算回老家，我就提前过来探望下你了，没有打扰到陆总设计师的休息吧？”
这句老朋友，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虽说从可控聚变工程开始，两人就一直在打交道了，但年龄的差距摆在那里，总让陆舟有一种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上次和法尔廷斯教授聊天的时候也是，好像和他聊天的人总是忍不住用上与同辈交流的语气。
话说我明明还年轻着好吗？
还不到三十呢……
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这奇怪的感觉赶出了脑海中，陆舟随口回应道：“……怎么会？在忙也不可能元旦节都抽不出空来吧。”
“那就好，我就是担心打扰到了您休息，来之前还犹豫了好一阵子，”倒是没有注意到陆舟在想些什么，李局长放下了酒杯，看着陆舟，换上了郑重的语气继续说道，“陆院士想必也知道，我这次来金陵，是带着任务来的。”
陆舟点了点头：“有人和我说过。”
也没问是谁和他说的，李局长也点了下头，继续说道。
“美国的深空之门已经开始动工，这次nasa拿到的预算据说超过1000亿美元，可以说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本的210亿美元预期。”
“我们的社科院专家分析，这次白宫的打算恐怕不只是重返月球那么简单，他们真正的意图恐怕是希望通过经济手段与外交手段重新团结他们的盟友，在太平洋的中间画下一道铁幕，让正在趋于多元化的世界格局进入新冷战的格局。”
至于这么做的用意，自然是为了遏制华国的崛起，对国际关系的天平进行再平衡。
对于好不容易通过可控聚变技术和航天战略打开了国际局势的华国来说，这将是一次新的挑战。虽然第五大半导体产业群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但即使是没有多少政治嗅觉的陆舟也能感觉到，未来十年的发展重心必然还是在航天领域上。
看着陷入思考的陆舟，李局长用郑重的语气继续说道。
“目前美国向我们敞开了大门，邀请我们国内的航天企业参与到这个千亿美元的项目中。你觉得，咱们该向他们输出航天运力吗？”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如果开放输出运力的话，就意味着包括星空科技、两大航集团等经营航天发射业务的华国企业，将参与到深空之门的建设当中。
陆舟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笑着反问了一句道。“如果华威有机会卖芯片给苹果，你会拦着华威不让卖吗？”
“怎么会？”李局长哈哈笑道，“只要他们敢买，就是我们这边把税退给华威，也得让他们把这个生意给做下来。”
陆舟笑了笑说：“是啊，就怕他们不敢出钱。”
听懂了陆舟的言外之意，李局长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陆舟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深空之门对我们的威胁并不大，一座空间站而已，真正和我们形成竞争关系的不是他们拥有的航天器或者空间站，而是即将掌握这些力量的航天企业，或者说那些能够将航天器送到月球，甚至是更遥远地方的有生力量。”
“如果我们能够从space-x、蓝色起源、波音等等这些北美企业的手中抢走发射任务，就能从长期上削弱他们的市场竞争力，并且凭借我们已经建立的成本优势进一步扩大他们和我们之间的差距。”
自从金陵航天产业园开辟以及鹊桥号研发成功之后，华国航天产业与外层空间运输已经实现了规模化，从地表到地月转移轨道的成本，甚至可以和不少国家的近地轨道发射成本站在了同一个数量级上。
而这便意味着面对space-x的投标文件，星空科技这边可以很轻松地将报价压低一个0，并且还有利可图。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受到贸易保护主义的阻挠，星空科技依旧能够从美洲抢走那些原本属于北美本土的航天企业的蛋糕。
“……如果等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在遥远星系的殖民地，连补给线都需要我们的飞船帮忙维持，即便他们将空间站铺到了火星上去，将移民送去了太阳系的边陲之地，也根本不足为虑。”
心中仍然存着几分疑虑，李局长继续说道：“如果白宫方面也能考虑到这点，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要求我们进入深空之门项目？”
“为了平衡成本吧，就算他们想让本土企业吃下全部订单，也不可能承受供需失衡而飙升的成本，”陆舟笑了笑，继续说道，“这是好事儿，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了。”
在关于航天霸业的梦想，和单薄的现实之间……
哥哥是学术界的大牛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个说法可能还不够准确，或许应该换一种表达方式，即——有一个拿过诺贝尔奖和菲尔茨奖的哥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如果这个问题出现在逼乎上，小彤觉得自己肯定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人。★ 新 思 路 中文网 会员手打★
目瞪口呆地看着邮箱中的那封来自审稿人的邮件，她有点儿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了之后，她才握着鼠标点开了邮件，怀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认真将审稿人的意见从头读到了尾。
惊讶是必然的。
这可是经济学的九大顶刊之一，《Econometrica》！横向对比的话，就像是数学界的《数学年刊》，物理学界的《物理学快评（PRL）》。
就算是她的导师福斯特教授，想要在这本顶刊上发表一篇文章，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毕竟宏观经济这个方向并不是那么容易出成果的，在综合性经济学期刊上实在谈不上很有竞争力。
然而现在，她圣诞节后第三天投递的稿子，新年假期刚刚结束便收到了审稿人的回信，这在她历次投稿经历中简直是绝无仅有的。
对于一名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更是不敢想象的！
因为通常情况下担任审稿人都是做义工，除了能够增加学术资历之外，对于审稿人而言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
尤其是对于一些已经小有名气的学者而言，已经不需要通过审稿来积累学术资本，很可能只会在非常有空的时候，才会把待审的论文调出来翻一翻。
在此之前，小彤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等到第六周的准备，却没想到第二周都还没过完，便收到了审稿人的邮件回复。
快速地越过了那些模式化的套话，小彤直接看向了审稿意见的部分。
【论文中用到的数学模型很有意思，但经济学理论部分还存在一些问题不大的小瑕疵……】
【审稿意见：建议修改！】
“……老哥也太强了吧。”
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小彤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这声感叹。
身为经济学界的小透明，这大概是她所有投稿的论文中，审稿人回复她最快的一次了……
在心中默默对老哥说了声感谢，小彤同时也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
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学者。
就像她哥哥一样……
不得不说，榜样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心中有了奋斗的目标，连放假的时间都顾不上休息了，按照审稿人的意见完成了对论文的修改，小彤在保持那个数学模型和算法原封不动的情况下，将修改之后的稿件再次上传了回去。
“这一次大概没问题了吧？”
长出了一口气，小彤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张毕业申请，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起身去了福斯特教授的办公室。
虽然有个可靠的哥哥可以依赖的感觉很不错，老哥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帮助她，但果然这些能够自己做到的事情，她还是希望能够自己来完成。
唯独有一点，她和陆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便是能自己完成的事情，一定不会去麻烦别人。
当然，若是碰上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俩兄妹也从来不会矫情地和别人客气就是了。
顶多以后把人情再还回去。
……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停下了手中的钢笔，看着走进办公室的这位学生，人到中年的福斯特教授摆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和颜悦色地看着她说道。
“怎么样？你已经考虑好了吗？”
看来安斯丽师姐并没有出卖她，将她去意已决的消息告诉福斯特教授。
虽然就算说了，也谈不上出卖就是了……
毕竟，这些都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站在福斯特教授的办公桌前，小彤悄悄深呼吸了一口气，沉着冷静地开口说道。
“毕业论文我已经完成了，并且投稿在了《Econometrica》上。”
被这句话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根本没指望她能完成毕业论文的福斯特教授诧异地睁大了眼镜。
“等等……你已经做完了？你确定是按照我的要求，采用——”
小彤点了点头，回应着福斯特教授诧异的视线，继续说道。
“按照您的要求，我采用了Bewley模型分析了福利政策对宏观经济的影响……虽然是改良后的模型。”
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学生，福斯特教授忽然觉得她有点儿陌生。
他在安排这个任务的时候，分明是做好了她一定做不出来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她居然解决了？
数学上也许她寻求了陆舟的帮助不假……
但在经济学理论上，她展现出来的天赋，也有点儿超出了他的预期。
“算法编译了吗？不管是《Econometrica》还是其他期刊，至少会要求你在计算机上自己跑一遍模型，你确定你计算出的数据都是……”
“我已经检验过了，”打断了有点儿语无伦次的福斯特教授，小彤继续说道，“学术编辑的审核也通过了，现在就差同行评审了……”
本来需要修改的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看得出来审稿人自己也对这研究充满了兴趣，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回复她。
把玩着手中的钢笔盖，福斯特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靠在椅子上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
“《Econometrica》的审稿周期很长，至少需要六周的时间才能出结果，除非是有大牛的挂名，否则光是排队都得让你等上好一会儿。我不是说你投稿在《Econometrica》上有什么不好，但是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若是其他学生，他早就直接开喷了。
但这位学生，背景有点儿不简单。
虽然不至于让他害怕什么的，但至少不值得轻易得罪……
“这个您不用担心……”小彤犹豫了一下，但觉得就算自己瞒着不说，也是迟早会被知道的事情，于是还是如实说道，“通讯作者是陆舟。”
通讯作者是陆舟。
如果挂这个名字，确实可能会得到特殊照顾，至少排队是不需要的。
然而，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他的……
这句话一出来的瞬间，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安静的可怕。
福斯特教授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甚至连那绅士风度的笑容，都快要绷不住了。
“抱歉……我没听清楚，你的意思是？”
小彤：“……通讯作者是他的名字，毕竟整个数学模型和算法部分，都是他完成的。”
福斯特教授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学生，沉声说道。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你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摇了摇头，小彤努力不让自己露怯，用平静地声音回答道，“而是他的要求。”
福斯特教授沉默了下来。
他的要求……
这个他，显然指的就是陆教授了。
“……论文已经进入了同行评审环节，在今天上午，我收到了审稿人的回信，修改了几处小的问题。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回寄修改稿，应该就能通过了，”看着表情阴晴不定地福斯特教授，小彤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虽然很抱歉通讯作者不能给您，但陆舟教授的意见是，一作和二作之类的事情有我自己来决定。”
顿了顿，看着沉默的福斯特教授，小彤继续说道。
“我听说您正在评英国皇家科学院的研究基金，只要您在我的毕业申请上签字，就可以得到一篇《Econometrica》的一作……您觉得如何？”
我全都要！
福斯特教授当然想这么说，而且按照学术界的潜规则，通讯作者和一作这两个东西本来也是属于他的，哪里还轮得到他的学生来和他做交易。
就算一作不放自己的名字，肯定也是安排给那些最值得他投资的学生。
更何况这么优秀的科研劳力，还能搭上陆舟的关系，他根本舍不得放手。
然而……
“……你如愿以偿。”
沉默了许久之后，福斯特教授最终拿起了笔，在毕业申请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写下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他看向了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小彤，笑着问了一句，“需要推荐信吗？”
“如果可以的话，谢谢您。”
能多一张推荐信的话，自然没有人会拒绝。虽然硕士的推荐信她老哥帮她搞定了，但PHD的推荐信还是看老师的推荐成分大一点。
虽然就算没有也没什么关系了。
小彤礼貌地鞠了个躬，微笑的接过了那张毕业申请。
无论怎么说，这两年半的硕士生涯，她还是从这位教授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的。
当然，这本身便是一种等价交换。
福斯特教授交给她这些东西当然不是为了什么传道授业，或者其他高尚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帮自己“生产”更多的论文。
现在他算是如愿以偿得到了一篇《Econometrica》的一作，无论怎么想也不亏了。
毕竟，这玩意儿就算是他自己，没个一两年的准备时间也不一定能写得出来一篇……
彻底放手的福斯特教授，脸上反而露出了轻松地笑容，向后靠在了办公椅上，语气随意的说道。
“不客气，毕竟我也带了你三年，祝你以后在学术之路上一帆风顺。”
“如果你想好了去哪个大学，去哪位导师那里读博，到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我会把推荐信寄过去。”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实在留不住的话，至少不能得罪人。即便一万个不情愿就这么放手，但真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来得痛快一点。
在这个名利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哪些人是得罪了也无所谓的，哪些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比如面前的这位，大概便是后者了。
他有预感，自己还会见到这位学生。
说不准，还有合作的机会。
看着关上的办公室大门，把玩着钢笔盖的福斯特教授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陆舟……法克，为什么我没有一个拿过诺贝尔奖的亲戚？”
“如果有的话……我特么的还需要为皇家科学院的科研基金那点小钱发愁？”
砸了咂舌头，他摇了摇头，将钢笔盖丢进了笔筒里。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居然开始羡慕一位硕士生了……
……
要毕业啦！！！
终于！
好开心！
回到寝室之后，小彤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兴奋地一把扑在床上，掏出手机，将视频电话打给了远在地球另一边的陆舟。
电话刚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老哥！我毕业啦！哈哈哈，mua，谢谢你！”
听着电话那头兴奋的声音，陆舟笑了笑问道。
“毕业证拿到了？”
“嗯！”从床上爬起来坐正，抱着枕头的小彤，用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将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陆舟。
在听完了小彤的处理方式之后，陆舟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你处理的还行。”
“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无论是任何学科，无论是理论研究还是应用领域的研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存在名利场。但有一点是不变的，真正能发出光芒的金子，是永远不会被埋没的。”
小彤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行了，以后碰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还有我，”陆舟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了，和你说件事儿，如果你今年打算回来过年的话，就直接回江陵那边好了。我等月中的时候也差不多回去了，金陵这边恐怕没人接你。”
小彤开心地笑着说道：“可以呀，我正好也好久都没回去了。”
“那就这样了，回头再聊。”
陆舟正准备挂断电话，不过就在这时候，小彤的声音接着又从电话那头传来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如果是老哥你的话，你会怎么处理。”
“被卡毕业吗？”陆舟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有点难……我好想从来没有为毕业的事情发愁过。”
以前读硕士的时候，卢院士倒是不止一次表现出爱才之心，想留他在自己那儿读满三年的，但最终还是放了人。德利涅教授更是自从他入学之后，就任他自由发展，甚至连毕业论文的课题都让他自己选择。
当一个人足够优秀，确实会让导师不想放人。
但事实证明，真正优秀的人才，导师想留其实也是留不住的……
小彤：“……”
她总觉得，就不该给这家伙装逼的机会……
挂了电话之后，陆舟将手机收了起来，塞回了兜里。
走在他旁边，罗文轩随口问了句。
“你妹妹？”
陆舟点了点头说：“嗯，在牛津大学读经济学硕士。”
一听还真是，罗文轩顿时来了兴趣。
“改天介绍我认识下？”
“滚。”
感受到了一股杀气，罗文轩打了个冷颤，连忙摆手解释说道。
“靠，你想啥呢，我都说了我已经心有所属，改邪归正了，真就是想认识认识而已……等等等，先别走，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idea，你不打算瞧瞧？”
眼看着陆舟转身要走，他连忙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将手中的那叠打印出来的论文塞到了陆舟的面前。
“你就帮我看看，我不挂你名字！”
陆舟用余光瞥了眼标题，嘴角扯了扯，差点没笑出声来。
【基于闵可夫斯基空间下的时间穿梭理论……】
“你这玩意儿能上PRL，我把桌子吃下去。”
罗文轩干咳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别这么说，万一上了，你岂不是尴尬？”
陆舟摇了摇头，不去理他，向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穿过走廊的时候，却是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看见了一位穿的很时尚、模样至少有7分以上、流着空气刘海的女生正站在那里，有点紧张地朝着窗户的方向张望着。
注意到了这位模样漂亮的小姐姐，罗文轩眼睛一亮，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上前打招呼道。
“你是来找陆教授的？”
“嗯……”有点紧张的点了点头，那小姐姐视线从罗文轩的身上挪开，忽然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陆舟，眼睛顿时一亮，“您，您就是陆教授吗？”
陆舟点了下头，言简意赅的说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
“那个……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有点犹豫的看了站在旁边的罗文轩一眼，那位小姐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们聊，我就是路过。”将手中的论文塞到陆舟手上，罗文轩笑着打了个回头再说的手势，哼着轻快的小调转身走了。
陆舟看了这家伙的背影一眼，接着视线又回到了那位神色有些紧张的小姐姐脸上。
“那就进来说话吧。”
因为还在放假的缘故，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陆舟将那叠论文随手扔到了茶几上，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看了眼跟着自己走进办公室的那位女生，陆舟开口说道。
“你随意坐，或者有什么事情直说。”
那么女生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在沙发上坐下，而是咬了咬下嘴唇，朝着办公桌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个……教授，我有点事情想拜托您。”
陆舟：“没问题，如果是学术上的事情，我很意指导你，或者除了考试的事情都可以说。”
“那个……就是考试上的事情。我这个学期实在是有点忙，考前又是准备英语6级又是准备学生会的事情，所以……所以没能腾出时间来复习，”说着，那女生向前走了半步，用恳求的语气继续说情道，“拜托了，教授，求求你不要让我挂科，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挂科了就评不了奖学金了。
对保研也有影响。
因此，就算是做出一点牺牲，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陆舟站了起来，那女生略微紧张地拽紧了手心。
虽说是做好了准备。
但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还不是很熟练，尤其是没有想到进展会这么快。
难。难道不应该先一起吃个饭吗？
走到了她的旁边，陆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了一句。
“什么事情都可以？”
那女生脸颊一红，点了点头，细若蚊吟地“嗯”了一声。
向前踏近了半步，就在她心脏狂跳着几乎要蹦出来的时候，陆教授的声音却是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了。
“……那就回去好好复习，准备补考。”
女生：“？？？”
看着她一脸懵逼的模样，陆舟轻轻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他回来这么多年，为本科教育做了这么多事情，金大的数院本科部不说强者如云，也该是学霸如雨了。
怎么想走捷径的学渣全给他碰上了呢？
果然，革命尚未成功，还得继续努力啊……
元旦结束后的第三天，节日的气息已经从金陵航天工业园区褪去，放假休息归来的工人们，已经开始上岗开工。
各个工厂的大门已经敞开，大中小型的物流卡车在园区宽敞的公路上穿行，一车车输入园区的原材料，和一车车输出远去的零件，就如同注满营养的血液一般，被这颗充满活力的心脏，泵入华国航天事业的四肢躯干，让这位正在崛起的巨人变得更加强壮。
位于整个产业园的核心地段，高墙耸立的金陵航天装配中心内，坐落着一座四四方方的宽敞的厂房。
在厂房中，一座分成三段的金属船壳，正安静的躺在如骨架般错落的脚手架上。
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世界航天工业的朝圣地，而那座横躺着的船壳，这如同圣人的棺材一般，吸引着全世界所有航天人的目光。
尤其像是波音、Space-X、空客这些世界著名、却在各自的领域已经崭露头角的航天企业，不惜让出数10亿乃至上百亿的订单，与星空科技达成合作，仅仅只是为了将工程师派到这里来看上一眼。
而此时此刻，一群外国专家正站在鹊桥号的舰壳旁边，惊讶地窃窃私语，时不时对着厂房两旁的机械悬臂指指点点。
“上帝……你们打算怎么把它弄到太空上去？”
站在旁边的华人工程师没有回应，只是双手背后站在那里。
什么也没有问出来，那名外国专家显然不会甘心，于是故意用上了挑衅的语气，挑刺说道。
“这种长方体形状的舰身存在致命的缺陷，你们就没有考虑过万一被陨石击中的情况？还有超搞真空低温环境下的金属冷焊效应，推力的增加将无限放大船体分解的风险。”
带着安全帽的工程师依旧站在旁边，脸上彬彬有礼的笑容不改分毫，对这些外国专家的抱怨更是无动于衷。
试探了半天都没有从这里的工程师们那里试探道有用的情报，外国专家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尤其是先前提出冷焊效应的那位留着络腮胡的白人专家，一脸懊恼地抱怨道。
“该死……你们就不打算争辩一下吗？”
这一回，那一直沉默微笑着的工程师，终于开口了。
“没什么好争辩的，我们用实力说话。除非你们也能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否则我完全可以当你在放屁。”
“……”
看着那群骚动着表达着自己不满的外国专家们，同样正在这座厂房里视察的李局长，侧目看了眼自己的秘书，问道。
“那些人是谁？他们在干什么？”
相比起李局长，这位秘书的英语还是很好的，犹豫了一下，解释道。
“那些外国专家……好像在挑毛病。”
“挑毛病？”李局长眉毛挑了下，表情古怪，差点没笑出声来，“他们也好意思来挑我们的毛病？”
以前要是有人这么和他说，他说不准还会信了，毕竟两年前华国的航天工业确实还没有强大到足以自傲的程度，对于外国专家的意见还是得虚心倾听的。
但现在，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掌握了成熟可控核聚变技术，并且将可控核聚变和电推进技术用在了航天器上的国家，居然还有人有资格跑过来教他们该怎么设计飞船？
这不开玩笑呢。
“挑毛病是其次的，他们打的主意怕主要还是从我们这里探些口风。不过他们的手段似乎并不怎么高明的样子，激将法对我们来说是没用的。”
从旁边走了过来，金陵高等研究院航天研究所的所长候光一边笑着解释道，一边向李局长伸出了右手，“欢迎李局长来到航天装配中心莅临指导，您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下迎接的事情。”
“什么莅临指导，我一个门外汉能指导你们什么？我就是担心打扰到你们的工作，才没有提前跟你们说。”李局长笑着握住候光的手晃了晃，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那些外国专家们一眼，“你都知道他们是来打探情报的，还放他们进来干什么？”
“这是来自合作伙伴的要求，理由是为了确保货物安全，我们总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将他们挡在外面，”候光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继续说道，“更何况能够被一眼看出来的技术，根本没有保密的意义。我们真正核心的技术都在高等研究院，那里别说他们进不去，就算是当着他们的面做实验，他们也不一定能看出来我们在干什么。”
事实上这也是那些竞争对手们最气恼的地方。
他们花了大价钱谈成了合作，以“安全检查”等名义将工程师送到这里来参观，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堆毫无技术含量的废铁。
是的，这些东西同样有价值，里面同样包含着不小的学问，但对他们来说却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毕竟，在想到该如何将可控核聚变小型化，并装到航天器上之前，他们还不具备采用这种“大力飞砖”式设计路线的前置条件。
看着那些外国工程师们脸上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李局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没想到我们也有这一天，让别人绞尽脑汁来偷师我们的技术。”
候光笑了笑说道：“是啊，有时候我也在想，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看着那群像来旅游团似的，从脚手架旁边移动到下一个“景点”的外国专家们，候光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目前我们正在竞标NASA的500吨地月转移轨道运输任务，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报价会比Space-X便宜20%以上。这是经过我们这边专家研究，最合适的投标方案。如果投标成功的话，至少能够消化100亿美元的过剩航天运力。只是……”
李局长：“只是什么？技术之外的地方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不，您误会了，倒不是有什么难处，我们现在一切都好。我只是想说，可惜现在陆院士将工作重心放到数学上去了，”候光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怀念的说道，“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怀念，和陆院士并肩站在科研阵线第一线上的感觉。很多时候我们交流一些数据，交流一些想法，他都能很快给出我一个可行的思路，而我这边再从专业的角度进行论证，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事半功倍。”
听到这句话，李局长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事情是没法强求的，陆院士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也不能一直强求他，总是为我们贡献他的力量。”
“您说的也是，我们确实不能总是依赖他，”侯光点了点头，重新鼓起了干劲，笑了笑说，“看来我这边还得加油啊，现在好不容易建立了这么大的优势，可不能辜负了陆院士的一片心血。”
李局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你去忙吧，我一会还要去其他地方转转。如果碰到陆教授，记得代我向他问声好。”
“好嘞。”摆了摆手，候光将安全帽扣在了脑袋上，转身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看着带上安全帽转身走掉的侯光，看着陈列在不远处的那座又一艘即将完工的鹊桥号，看着这座忙碌的工厂，李局长的脸上露出了一次欣慰和神往。
华国的航天工业正在向着更遥远的星空起航，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刻。
总觉得，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可以说了。
无法和陆舟继续在航天领域并肩作战确实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对于候光而言，也正是在陆总设计师离开第一线的这段时间里，他才真正意义上感觉到，自己获得了成长。
这种成长并不仅仅局限于学术能力，更在于学术领导能力，以及科研团队的管理能力。
曾经这些事情都是陆舟亲力亲为去做的。
而领导过国内可控聚变工程的陆总设计师，在这方面也确实很有一套。
不过这些经验是没法通过培训直接传给其他人的，只能在实践中获得成长。
有时候侯光不禁会想，或许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为了给自己留出成长的空间，陆舟才选择从第一线上退了下来。
每次想到这里，候光都不禁快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在学术界这个大染缸里，能有如此这般高尚的情怀、主动将机会让给那些需要的人，只怕比大熊猫还要稀少吧。
然而如果让曾经和陆舟在可控核聚变项目上合作过的核工业集团总工程师王增光院士知道了他的想法，只怕会笑岔气。
那家伙能有这情怀？
也许有吧。
但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除了对权力不感兴趣之外，最根本的原因恐怕还是懒。
了解陆舟的人都知道，这家伙从来不会在一个领域待太久，哪怕是他最钟爱的数学，当他在某个研究方向上已经做到了没有对手、或者说没有进步空间的程度，他就会立刻跳出这个自己的舒适区，在新的领域创造更大的奇迹。
瞧瞧那家伙当初从核聚变工程总设计师的位置上卸任时，写往中央的那封信上写了些什么？
抛开那些委婉的措辞不谈，核心思想无非两个。
可控核聚变已经搞出来了，我要换一个研究课题去玩儿了。
当总设计师好特么累，你们赶紧派个人来管管……
……
“阿嚏！”
高速公路上。
坐在车后排看着风景的陆舟，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坐在前面开车的王鹏看了眼后视镜，问了一句说道。
“空调打低了吗？”
“没有没有，就这个温度可以……”揉了揉鼻子，陆舟嘀嘀咕咕了一句“又是谁在惦记着我的帅”之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摊开在膝盖上的那篇论文上。
这篇论文，正是罗文轩上个星期给他看的那篇论文。
唯一不同的是，虽然是同样的内容，却不是同一个人给他的就是了。
其实，陆舟原本是不想去看这东西的，光是从摘要的部分就能看出来，这种毫无更具的理论猜测既解决不了现存的问题，也无法对未知的现象作出完全的物理解释，根本没有半点儿研究的价值。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真的将论文投稿了PRL。而且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PRL居然将审稿邀请送到了他这里，让他帮忙审稿。
因为双盲的原则，罗师兄大概也不会想到，他的论文被送到了自己的师弟那里。
本着“家丑不便外扬”的原则，陆舟最终还是接受了PRL的审稿邀请，将论文打印下来带在了身上。至于他此刻为何在高速路上，那自然是回家过年。
其实严格来讲，距离过年还有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按照原计划陆舟也是打算待到年前几天再回去的。
但奈何这些天来，经常有人找上他的办公室，有问成绩的，有送礼的，总之都是些动歪脑筋的人，令他不胜其烦。
这样的事情往年虽然也有，但今年因为考试安排压缩到年底的缘故，找他的人也都扎堆到了一起。
再加上还有一些为了年终述职和各种各样找到他，想求他办事儿的教职工，偌大的办公室都已经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了。
将改卷的事情一股脑塞给何昌文之后，陆舟干脆提前回家过年去了。
至于为什么开车回去。
过年有车自然会方便点。
其实他原本是想开跑车回去的，不过那紧凑的空间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于是他便在王鹏的建议下换成了国家给他配的那辆黑色红旗。
同样是定制款，这一款的后排空间更大，也更舒适，坐累了甚至还能躺着，用来开长途是在适合不过了。至于那辆紫电max轿跑，除了用来装逼之外，跑长途实在是折磨自己。
这点逼数，陆舟心中还是有的。
“闵可夫斯基空间理论倒是理解的很深刻，可惜数学功底还是差了点……这家伙真是威腾老先生带出来的学生吗？”
不只是计算的问题，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在逻辑自洽上。
对于理论物理这个领域来说，数学很重要，但并不是决定性的重要。
对于一些只会使用基本数学工具的学者而言，也是能够创造新理论的，比如曾经和陆舟有过短暂合作的弗兰克·维尔泽克，其在夸克粒子领域的理论研究工作就并没有用到太过高深的数学理论。
像是爱德华·威腾那种能够自己发明数学工具，并且拿过菲尔茨奖的物理学家，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显然，罗师兄论文中的错误，不只是出在了计算的问题上，而是最根本的逻辑自洽。这种脑子一热投出的稿件，要是能通过才叫巧了。
笑着摇了摇头，陆舟用圆珠笔在论文纸的末尾处批注了一行审稿意见。
【不通过】
想过稿？
不存在的。
别说论文本身存在的问题……
自己都说了那样的话，总不能让他把桌子给吃下去吧？
将论文纸丢在了一边，陆舟看了眼车窗外飞逝的景致，忽然开口问道。
“我们到哪里了？”
扶着方向盘的王鹏回答了一句说道。
“还有10公里路过江城。”
陆舟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说起来，新建立的第五大半导体产业群的鄂省半导体工业基地，就在江城的郊区？”
王鹏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陆舟为什么和自己聊这个事情。
不过，也算是因为工作原因知道点内情的他，还是点了下头。
“嗯……记得就在江城的东郊。”
就在江城的东郊吗？
传说中的宇宙中心光谷东……
想到正如火如荼的第五大半导体产业群，接着又想起前些时候陈玉珊和他说起过的那个和华威集团联合创办的碳基半导体产研基地好像就在这里，陆舟忽然心血来潮地说道。
“顺路去看看吧。”
“好。”
虽然很意外陆舟突然做出的决定，但王鹏也没废话，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改变了车道，开向了高速路出口的方向。
给陆舟开了这么多年的车，他可以说是相当熟悉这位大佬的秉性了。
随性而为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不管是生活中，还是研究中，都是如此。
就好像这次回家，就是在临走的时候才通知他的，也没有经过提前的安排。
身为一名优秀的司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然而，虽说王鹏是习惯了，但有些人却没有……
就在距离江城两百多公里外的江陵高速公路出口，一群人正在寒风中，等的瑟瑟发抖……
江陵高速公路出口。
望眼欲穿地盯着川流不息的高速路的尽头，吴鼎容迎着寒风眯着双眼，一张老脸冻得黑里透着红。也幸亏今天没有下雪，否则那胡渣上，指不定已经挂满了雪花。
等得太久了，他终于还是有些受不住了，扭了扭僵硬地脖子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秘书，用有点儿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确定陆教授是今天回来？”
“……我听交通局那边的人说应该是今天回来啊，总不至于在高速路上呆一天吧？也就五百公里，现在也不是高峰期……市长，要不您先去收费站里面坐坐？等路政那边有消息了，我再给您打电话。”
站在吴鼎容旁边的孙晓峰也是一头雾水。
尤其是看着出了吴市长脸上闪过的那一丝不悦，他此刻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是最早得知陆舟今天要回江陵的人，更是在第一时间便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市长。
在得知陆院士要锦衣还乡了之后，市委领导立刻召开了工作会议，用三小时的时间决定了迎接安排，用一小时的时间在高速路的出口挂上了横幅，并且用剩下的一小时赶到了这里。
按理来说，若是一般的院士，还不值得一个地方上的市委领导出面迎接的。虽然名义上院士享受的是副bu级待遇，但待遇级别和行政级别是两回事儿，而行政级别和实权更是相去甚远。
但这位陆院士却不一样。
其不但领导过多项国家重点工程，被长老院奉为座上宾，更是受到过大长老亲自授予的“凌云”勋章嘉奖！
如此卓越的功勋，别说是一个地方上的市长了，就算是高官肯定也是客客气气的。现在这位大佬要回老家，身为地方上的父母官，吴市长自然是将这件事情安排到了工作表上最重要的位置。
然而，现在似乎出了一点岔子……
按理来说，六七个小时的车程，陆院士的座驾就应该从这里下高速路了，但现在连个车影都没有看到，实在是让人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不，”吴鼎容摇了摇头，一脸坚定不移地看着公路的那头，批评了一句说道，“陆院士这种国之重士，难得回一趟家乡，身为江陵市的一把手，我一定得让他感受到来自家乡的温暖和诚意。什么叫温暖？什么叫诚意？去屋子里坐着，等人上门了才出来，那还叫诚意吗？我们是暖和了，你考虑过人家的感受没？”
都安排到高速路入口了这都不叫诚意，难道你还打算效仿古人倒履相迎吗？
看着固执的吴市长，虽然心里有数这是作秀，但孙秘书还是哭笑不得地劝说道。
“可是……您这么站在外面，也不合适啊！大冬天的，北风还刮着，要是把您给冻感冒了，陆院士肯定也会心里过意不去的。”
吴鼎容心说，要是真过意不去了才好。
当然，摄像机还在这里，地方报和省报的记者还在这里，这心里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我感冒了无所谓，陆院士可是病倒在科研阵线上过，我这点伤风感冒算什么？何况我身体好得很！”吴鼎容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要是觉得冷，就自己回去歇着吧。”
孙秘书虽然冷的想转身就走，但这会儿他哪敢挪腿。
回去休息？
这要是回去休息了，只怕明天他就真回家休息去了。
虽然心中叫苦不迭，但他也只能跟着市长，还有那些市委领导班子们一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羡慕地看了眼市长身上披着的那件大外套，再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西装，孙晓峰心中一阵哭笑不得。
他现在只期望，这位陆院士的司机，能够开的快一点。
在这么等下去，市长感冒不感冒还不一定，但自己这感冒发烧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
不幸的是，孙秘书的祈祷注定是得落空了。
不只是孙秘书，整个江陵市的市委，估计都没有想到，陆舟在回家之前居然临时起意拐了个弯儿，顺路去了一趟省会。
在江城下了高速之后，王鹏在地图中一片未标注的空白区域上设置了导航，开上了环城公路，很快将车开到了江城东的高新技术园区边上。
新成立的半导体工业基地就在这里。
高大的混凝土墙像是中世纪的城墙一样，将整个园区围了一圈，唯一进出口的六车道公路还设立了检查站和岗哨。
将车缓缓开到了一处检查站前，降下车窗的王鹏，向走上前来士兵出示了手中的证件，很快得到了放行。
看着将证件收起的王鹏，陆舟好奇问了句。
“你那个通行证是不是哪都能去？”
“当然不是，”王鹏摇了摇头，“去之前得先申请，去之后得写报告。包括干什么去，和谁一起去，见到了谁，去待了多久，这些都得写清楚。”
这么麻烦吗？
“可我好像也没见你申请。”
王鹏笑了笑说：“申请当然已经有人申请过了，毕竟我们也不是一个人护送您回去。”
“这样啊……还真是麻烦了。”
一想到自己又耽误了好些人回家过年，陆舟心中便是一阵不好意思。
不过，王鹏似乎到是没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不麻烦，您的安全是第一位，何况今年也算特殊情况。”
陆舟提出了建议说道。
“你不想家么？我觉得你们还是安排个换班比较好。”
一听这话，王鹏不禁笑了笑。
“军人四海为家，心中有家，哪里都是家。”
车辆缓缓驶入了工业园区内。
在六车道的公路旁边，伫立着四四方方的厂房，偶尔可以看到中小型的物流卡车从宽敞的大门下往来进出。
这里的气氛虽然不是很热闹，但每一座工厂或者研究院，都像是一颗齿轮一样，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看着公路两边的景观，陆舟心中一阵感慨。
这还两个月不到吧。
一个园区已经基本成型，不少研究所和工厂甚至已经开工……
如果这都不算奇迹的话，还有什么能称得上奇迹？
从后视镜看了眼陆舟，扶着方向盘的王鹏放慢了车速，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陆舟想了几秒钟，开口说道。
“去华威海思那边看看好了。”
听到陆舟的话之后，王鹏点了点头。
“好的。”
黑色红旗开下了六车道，向着园区中央的建筑开去。
在这里，坐落着华威海思最新设立的研发单位，以及半导体加工基地。
当然，现在说半导体加工基地还太早了，整个产研基地目前都是为研发口这块服务的。什么时候能够将碳基晶体管技术转化为看得见的产品，才能够谈投产的事情。
由于早些时候星空科技已经对海思进行了入股之后，金陵高等研究院那边便派了一支从事碳基半导体方向研究的小组过来，帮助这里的工程师和芯片专家解决产业化的问题。
将车开进了停车场停下，陆舟给陈玉珊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现在在江城的半导体工业基地这边，然后便下了车向着厂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名带着安全帽、穿着管理人员制服的工作人员却是走过来拦住了他。
“站住！你是哪个部门，怎么在我们这里……卧槽，陆舟？！”
当看清了安全帽下的那张脸，陆舟脸上的惊讶丝毫不遑多让，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小贱？！”
卧槽！
黄光明？！
读本科那会儿和他睡一个屋的室友。
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这……
实在是太巧了吧？！
确认过眼神。
确实是陆舟。
黄光明定了定神，转身就要走，结果被陆舟上前一把拉住了。
“卧槽，你跑什么……”
被陆舟拉住了肩膀，黄光明也不跑了，叹了口气感慨声说道。
“兄弟混到这份上实在是不忍心见江东父老，看在四年同床……哦不，同窗的份上，容我先溜一步可否——”
陆舟忍不住喷了。
“同你个鬼！”
MMP！
这么多年没见，这家伙嘴巴还是这么碎……
看着模样已经不似当年那位骚气逼人的少年的光明兄，陆舟心中一阵儿的惆怅。
都说英雄易老，怎么自己都还没点变化，兄弟们都已经沧桑成这个样子了？
尤其是那感人的发际线……
若不是那贱贱的眼神依旧，陆舟都差点没把他给认出来。
见老室友脸上那感慨的表情，黄光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猜你肯定没在想什么好事儿。”
陆舟笑着说。
“怎么会？我就是有点儿感慨，六年没见了，你变化……有点大。”
黄光明叹了口气：“……六年没见，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能气死人。”
嗯？
有吗？
陆舟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究竟哪里气人了。
从刚才开始注意力便落在这个人身上，一直到确认他没有问题之后，王鹏才收回了放在怀中的右手，关上车门走了过来。
“熟人？”
陆舟心情不错地点了下头，回答道。
“嗯，老朋友了。”
看着王鹏，黄光明客气问了句：“请问这位是？”
陆舟正准备介绍，王鹏便干净利落地自我介绍道。
“王鹏，司机。”
“幸会幸会，”黄光明点了点头，摘下安全帽摸了摸后脑勺，拉着陆舟低声问道，“你咋请个男司机？”
对这个奇怪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陆舟反问了一句说道：“……你看哪个老板的司机是女的。”
黄光明微微愣了下，思忖了片刻之后，随即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看了眼身后的厂房，陆舟问道。
“你现在在……海思这边上班？”
“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黄光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前不是说转专业了么，当时没好意思说，其实我不是转去学金融，而是转去学自动化了。”
“……你怎么不说呢？”陆舟叹了口气，“你要是说了兄弟一定劝住你。”
“……别说了，兄弟，”黄光明叹了口气，“说多了都是泪。”
拿着一线工人的工资，干着比程序员还累的活儿。这么说可能有点儿夸张了，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这一行的整体面貌。
黄光明显然混的还算是不错的了，读研的时候跟了一个不错的导师，虽然学术能力一般、选的方向也谈不上很热门，但和半导体产业界却颇有些联系，在他中规中矩地读完了三年硕士之后，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去企业的就业机会，而且去的还是华威。
然而，从读本科的时候开始，黄光明这人就有点儿走中庸之道的感觉，无论是干什么事情都不突出，但也不会干的太差。
在读硕士的时候这算是一种优势，老板虽然没兴趣留他，但也谈不上不待见他。然而到了工作岗位上，尤其是进了注重个人能力的私企之后，这种性格却让他在职场上并不如意。
尤其是那贱贱的碎嘴……
若是朋友会这个人很有趣，但同事显然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总之，现在虽然拿着七八千的工资，但干的也是最辛苦的活儿，明明还不到三十岁，但头发都已经快掉光了。
“说实话，要知道这行这么辛苦，我当初就不转专业了。”
虽然陆舟想说学数学也不一定轻松，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你当初为啥要转专业？”
语气中带着几分悔意，黄光明叹了口气说道：“我妈让我转的，她说她有个大表哥的儿子在汽车厂上班，打麻将的时候听他说，他们厂里的安全员老舒服了，学的就是自动化专业。”
自动化专业进了厂混成了安全员，不是有点关系就是阴差阳错了，要不在厂里就是上面怼完接着被下面怼。
他老妈没上过大学不清楚专业和岗位之间对口的问题倒是正常，但这家伙好歹读了四年本科，没听说过也该会用搜索工具吧？
“……我顺便问下，你当初本科为啥读的数学，我记得你不是调剂吧。”
“还不是她给我填的，”叹了口气，黄光明继续说道，“……那会儿我不是有个在审计单位上班的堂叔吗？本科读的就是数学，我妈就给我志愿上填了数学。”
陆舟：“……”
好吧。
他大概知道他混的不如意的原因了。
毕竟是同一个寝室的兄弟，能帮上忙的话，陆舟当然还是想帮一把。
尤其是看着他如此憔悴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
陆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想回校吗？”
“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黄光明摇了摇头，“真不是兄弟不好意思开口，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客气的人。只是我这水平，做学术是不可能的，去了高校也只能混日子。你混出头了还记得兄弟，我已经很感谢你了。真要去了高校，指不定得被人说什么，最后还是坑了你……这事儿我做不出来。”
说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肯定是假的。
不过，陆舟倒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
“坑不坑的问题不存在，你的顾虑是多余的。但个人选择，我也不劝你。只是，如果你想回高校的话……和我说一声。”
黄光明眼中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爽朗一笑说道。
“哈哈，那我先说声谢谢了……抽烟不？”
“不抽……这里还能抽烟？”陆舟愣了下，四处看了眼，确实没有看到禁烟的标志。
“厂房里面肯定不行，但外面还是没问题的。我出来本身就是放个水，顺便抽根烟回去，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了，”从包里摸出了一根烟夹在指头上，黄光明笑了笑继续说道，“想去里面参观肯定是不行的，现在整个园区里搞得草木皆兵，商业间谍举报抓到一个奖励十万。不过你是院士，写个申请，应该还是能进去参观下的吧？要我带你过去吗？”
陆舟正想说不用，然而就在这时候，原本紧闭着的厂房正门忽然缓缓打开，一群正装、工作服混搭的人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黄光明下意识回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夹在手指头上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只见站在C位的那人，正是海思驻江城半导体工业基地产业中心总负责人兼厂长——孟中标。
这个名字相当的有特点，梦里都能中标。
而这也是他被调到这里之后，记住的第一个名字。
陆舟：“他是谁？”
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黄光明咽了口唾沫道。
“……厂长。”
摸鱼当场被抓到……
这个月的奖金，肯定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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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888章投张月票的话，一整年都会有好运哦^皿^）
在看到厂长带着人过来的时候，黄光明的心情是绝望的，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然而却没想到当厂长带着一群人走近了，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而是看着他旁边的陆舟热情地说道。
“陆院士，您怎么亲自来江城这边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都没准备一下迎接你莅临指导……”
“别别别，可别这么客气，”看着这位据说是厂长的男人，陆舟连忙止住了他的话头说道，“我之所以没提前打个招呼，就是怕打扰到你们的工作。你现在带这么多人过来，岂不是让我白费心思了。”
陆舟当然不会说，自己连提前回家过年，都是因为被那些来送礼的人烦的不行才临时起意想出来的，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们不用在意我，就让这位同志带我在厂里转转就行了。”
被陆舟拍了拍肩膀，还在愣神中的黄光明，脸上挤出一个有点儿腼腆的笑容。
这会儿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陆舟旁边的这位，孟中标微微愣了下，没有认出来这位是谁，只是从他身上的工作服来看，大概是厂里的人。
“那就麻烦……麻烦这位同志招呼下陆院士了，带着陆院士在厂里多参观参观。”向黄光明友好地笑了笑，孟中标捕捉痕迹地向旁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那位秘书很快心领神会，取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在微信工作群里艾特了人事部的主管，在图片下面配上了一句话。
【这个人是谁？要详细资料！】
“好，好的！”
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秘书的动作，被孟总这位厂里的“大人物”亲自交代了任务，黄光明连忙点头。
以他在产业界第一二线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位孟厂长显然是和他兄弟认识。虽然不知道院士的头衔还有这么大的牌面，不过自己的奖金算是保住了，这也让他着实松了口。
毕竟干芯片这一行，尤其是在技术岗上，不是主管或者副主管这种关键性的职位，一般小职员充当的都是螺丝钉的工作，和一线工人的区别也仅仅是他们是在流水线上，而他们是在办公室的隔间。
基本工资也就够他还个车贷房贷花呗，如果没有奖金的话，这个月真得吃土了。
看着领导们走远了，黄光明才算是松了口气，看向陆舟郑重感谢道。
“谢了兄弟，多亏了你，我这个月奖金算是保住了。”
看着小贱笑了笑，陆舟揶揄了一句说道：“下次可别摸鱼了，我能捞你一次，总不能天天跟你屁股后面捞你吧。”
“我不是说了吗，我这不是摸鱼，就是出来上个厕所抽根烟……就算是血汗工厂，也不可能一天八个小时每一秒钟都在岗位上吧。”摸了摸后脑勺，黄光明无奈地说道，“平时我还是很敬业的好不好……”
“少和我掰了，带我进去走走，”看了眼这庞大的厂房，陆舟笑了笑说道，“一直听说海思的芯片都是找台积电代工的，现在总算是自己办厂了，我倒是挺好奇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却是也没什么特别的，跟我来吧……这位兄弟呢？”看着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的王鹏，黄光明问了句说道。
王鹏：“我主要是负责陆院士的安全，你当我不存在就好。”
黄光明愣了下，点头道：“那行吧……”
一行三人穿过了厂房的大门，走进了宽敞的工厂内。
跟着黄光明的脚步在厂房内转了一圈，尤其是参观了下各个加工区域，了解了下各厂区负责的生产任务。
看着空空荡荡的核心加工区域，陆舟驻足停留了片刻，开口问道。
“这里面怎么一台设备也没有……也没有人。”
“因为最关键的……总之那个技术还在保密中。”差点将那个碳基晶体管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不过好在黄光明反应够快，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话头，“具体是什么我不方便透露，这个事关国家机密……你谅解下。”
“没事儿，我懂。”
陆舟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看来这位小贱还是挺有职业操守的，就算是对自己也没有透露半点儿机密内容。
不过，他可能还不知道，包括文件上什么东西需要保密，什么东西可以不用保密，这些范围都是他来画的。
先前差点儿把这么机密的事情给说漏了嘴，黄光明也是小心谨慎了许多，岔开了话题说道。
“……我听说你搞过核聚变也搞过航天，怎么半导体这行你也有人脉？”
“人脉？”陆舟微微愣了下，皱了下眉毛说道，“谈不上吧，半导体这边我还真不认识几个人……”
王正斐大概算半个，但事实上他也不是很熟。除此之外，他好像也只认识一个吴天群教授，也就是碳基晶体管项目的带头人，未来的吴院士。
至于其他的，他还真一个不认识。
“行了行了，别装了，我又不求你办事儿，”黄光明明显不信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和咱们老孟不熟，他能让你进厂里来？”
“哦，你说这个啊，我和他确实不熟，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姓孟。”陆舟不好意思笑了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华威海思……我差不多占一半股份吧。”
黄光明：“……？？？”
……
与此同时，产研中心的厂长办公室。
在办公桌的后面坐下，孟中标拿起保温杯抿了口茶水，将询问地视线投向了跟他一起进来的那位秘书。
迅速领会了老板眼神的意思，秘书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上前两步开口说道。
“我查过了，那个技术员叫黄光明，履历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也没什么不良记录。不过他的本科是在金陵大学读的，而且和那位陆院士……好像是室友。”
“室，室友？”孟厂长愣了下，“……他们同一届的？”
那秘书点了点头。
“陆院士是金陵大学2013级……虽然和他不是同一届毕业，但确实是同一批读的。”
居然真是同一届？！
这一个都混成了院士，咋另一个混的这么惨……
表情有点儿古怪，孟中标寻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把那个……黄光明请到我办公室来。”
秘书心领神会点了下头。
“好的，孟总。”
领导用了请这个字，而不是“叫”或者“唤”，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心中羡慕的不行，但这种东西只能怪命，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找到了那个黄光明之后，他客客气气地将这位毕业没多少年的技术员请到了老总的办公室，然后退出办公室带上了门。
随着门关上，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言不发的孟总，此时此刻的黄光明这会儿心里既是忐忑，又还有些懵逼。
如果陆舟和他说，自己有东亚电力的股份，甚至是两大航的股份，他都还能信一半。但海思华威……他打工的企业不是华威绝对控股的子公司吗？
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
换成他是华威老总，就算是顶着上亿的亏损也不可能把华威芯片的根基让出去，容许别人插手。更何况华威海思非但没有亏损，在监控、自动化控制等领域还是相当争气的。
不过当时陆舟也没有和他解释什么，只是让他带着自己在厂里继续转了转，留下了一句有空再叙，便翩然离去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隔间坐了一会儿，凳子都还没坐热，又被老板的秘书请到了这里……
看着沉默的孟总，黄光明忐忑地问了句。
“孟总？”
没有回答。
连一句“嗯”都没有。
心中捉摸不透，黄光明却也是不敢继续开口了。
时间就这么安静的走着，随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过去，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孟中标，总算是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有点儿傻不拉几的感觉，但好歹是个高材生，放在一群985毕业的工程里他大概不会看一眼，不过……
仔细看了看，倒也有点培养的价值。
先安排个安全员或者安全副总监的岗位锻炼下，然后再往管理层提拔好了……
当然，如果不行的话另说。
机会放在那里，如果他自己没那个能力抓住，想必陆院士也不会希望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放着一个只会拖后腿的草包。
就在孟厂长心中寻思着的时候，黄光明却是被领导盯得浑身发毛，尤其是那最后勾起的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他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卧槽，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上老子了吧？
我特么不搞基啊！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地孟厂长，忽然开口了。
“以后产研中心的安全这块，就归你管了。”
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