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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时,巴卡尼泽拿出了一瓶伏特加,问索科夫:“米沙,咱们爷俩来喝两杯。”

    索科夫平时不大喝酒,本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自己的岳父,是自己的长辈。长辈让自己喝酒,自己能推脱吗?无奈之下,他只能舍命陪君子,硬着头皮答应了巴卡尼泽的提议:“好吧,那就喝两杯吧。”

    有人说,苏军能打胜卫国战争,伏特加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因为每名指战员在大战开始前,都能获得一定数量的伏特加。喝了酒的战士们,更加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刚端起酒杯时,索科夫并不觉得巴卡尼泽能有多大的酒量。但真的一喝起来,索科夫立即意识到自己错了,对方喝酒就如同喝水一般轻松,一瓶伏特加几分钟就喝完了,自己的脸红得如同猪肝一般,而对方却是面不改色。

    “尼娜,”巴卡尼泽把杯里的伏特加一饮而尽之后,冲着自己的妻子说道:“再给我来两瓶酒过来,我今天要和米沙喝个痛快。”

    面对巴卡尼泽这种明显被酒精考验出来的好同志,索科夫明显不是对手。没等第二瓶伏特加喝完,他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看到索科夫被灌醉了,巴卡尼泽连忙叫上阿西娅,一起把索科夫搀到客房躺下。

    安顿好索科夫之后,巴卡尼泽父女俩重新回到了客厅。

    看到自己的妻子不在,巴卡尼泽表情严肃地对阿西娅说道:“阿西娅,我刚刚去那里查看了一查,的确就是一个半塌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的家具,墙上也没有什么夹层之类的。我实在想不出,米沙突然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阿西娅等巴卡尼泽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我现在去问问?”

    “他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你能问出个什么?”巴卡尼泽摆了摆手,说道:“让我安心睡吧。”

    “可是我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不踏实。”

    巴卡尼泽盯着阿西娅看了一阵,随后端起放在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曾经告诉我,说米沙以前的一位好友,曾经对你说过,米沙自从在希姆基镇被德国人的航弹震晕,醒来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在想,没准那个房屋就是当年被德军航弹摧毁的地方,米沙走那里过的时候,触景生情,所以特意进去瞧瞧。”

    阿西娅听后,觉得巴卡尼泽的解释过于苍白无力,但却无法进行反驳,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没准米沙走那里过的时候,想起当年自己被航弹炸伤的经过,就进去看一看令他终身难忘的地方。”

    “米沙这次在莫斯科能待多长的时间?”看到尼娜从厨房里出来,巴卡尼泽连忙岔开了话题:“能等到你生完孩子,再离开吗?”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虽说前段时间上级给米沙安排的工作,是到西伯利亚去看管战俘。”阿西娅说道:“但从如今的种种迹象来看,他很有可能会留在总军械部。”

    “战争都结束,此时到总军械部去工作,能有什么前途。”尼娜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说:“我看米沙还是应该先去西伯利亚,等过一段时间再返回莫斯科也不迟。”

    “要是米沙去了西伯利亚,阿西娅怎么办?”巴卡尼泽不悦地说:“总不能挺着大肚子跟着他一起去西伯利亚吧?”

    阿西娅看到自己的父母再说下去,就有可能吵起来,连忙出来打圆场:“米沙未来的工作安排,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到出了最终的结果之后,我们再来研究也不迟。不管怎么说,我肯定不会随米沙去什么西伯利亚,等我生孩子时,妈妈可以来照顾我。”

    “对对对,阿西娅说得对。”尼娜听女儿这么说,连忙附和道:“等你生孩子时,我会去照顾你的,到时米沙是否在你的身边,一点都不重要。”

    傍晚时分,房门再次被人敲响,巴卡尼泽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司机沃文。

    看到给自己开门的人是索科夫的岳父,沃文客气地说道:“您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来接将军同志的,请问他现在能出发吗?”

    “他中午吃饭时喝醉了。”巴卡尼泽歉意地说:“我马上去瞧瞧,看他是否已经醒过来了。”

    “还是我去看吧。”阿西娅站起身,冲着沃文歉意地说:“司机同志,麻烦你再等一会儿。”

    阿西娅走进索科夫休息的房间时,发现他已经坐起身,正双手抱着头在那里发呆。连忙关切地问:“米沙,你感觉怎么样?”

    “头有点疼。”索科夫苦笑着说:“看来以后不能喝这么多酒了,简直是活受罪。”

    “活该。”阿西娅笑骂道:“我父亲的酒量那么好,两三瓶伏特加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你和他拼酒,那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索科夫抬手看了看时间,随后说道:“时间不早了,沃文怎么还没有来?”

    “他已经来了。”阿西娅说道:“他此刻就在门口,说要准备送我们回去,我是特意来叫你的。”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索科夫说完就猛地站起身。谁知起得太猛了,他只觉得两眼发黑,眼前金星乱串,又直接坐回了床上。

    阿西娅连忙扶住了他,关切地问:“米沙,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索科夫摆摆手,有些尴尬地回答说:“就是起得太猛,感觉两眼发黑,金星乱串,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又坐了片刻,索科夫再次站起身。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像刚才那样猛地站起来,所以没有再出现刚刚的那种情况。不过饶是如此,阿西娅还是担心他摔跤,伸出双手扶住了他,搀扶着他往外走。

    两人来到外面后,尼娜看到了走路依旧有些摇晃的索科夫,连忙问道:“米沙,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索科夫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回答。

    “来,喝杯热茶缓一缓。”尼娜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递给了索科夫,并埋怨自己的丈夫:“你这个死老头子,明知米沙不会喝酒,还灌他那么多酒,要是他出点什么意外,我和你没完。”

    巴卡尼泽听后,嘿嘿地干笑两声,随口说道:“我哪知道米沙不能喝酒,才两三杯就倒下了。”

    “将军同志,”沃文看到了索科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连忙态度恭谨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索科夫喝光了手里的热茶之后,觉得自己多少缓了过来。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样的清醒是暂时的,待会儿出去被冷风一吹,酒劲就会上来,没准就会大吐特吐。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情况出现,他决定应该早点回家睡觉,便对沃文说道:“我现在就出发吧。”

    沃文和阿西娅搀扶着索科夫来到了外面,上了停在这里的轿车。向两位老人告辞后,轿车就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车在行驶过程中,沃文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索科夫,陪着笑说:“将军同志,真是没想到,您的酒量这么差,喝几杯酒就醉成这样。和您相比,雅科夫将军的酒量算是相当不错了。”

    “嗯嗯,那倒也是。”索科夫对这一点倒没有丝毫的怀疑,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打仗,他不行;喝酒,我不行。”

    车来到大院门口,索科夫原准备想在这里下车的,但沃文担心索科夫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走回到自己家里。而阿西娅又是一个孕妇,要是由她把索科夫这个醉鬼拖回家,没准会动了胎气。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沃文把车开到了门口,摇下车窗对哨兵说道:“哨兵同志,将军喝醉了,我想把他直接送到家里,希望您能通融一下,让我的车进去。”

    其实就算沃文不这么说,轿车挡风玻璃上贴的那一堆通行证,也足以让哨兵给他开方便之门。此刻见他居然用商量的口吻和自己说这件事,哨兵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车来到索科夫家的楼下,索科夫再次醉得不省人事。好在有沃文在,否则阿西娅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索科夫拖回家。沃文上前,把索科夫扛在肩上,跟在阿西娅的后面走进了建筑物。

    值班室里的老太太,看到阿西娅回来,正要冲她打招呼,却发现她的身后跟着一名军人,那军人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老太太凑近一看,原来是索科夫。她试探地问阿西娅:“阿西娅,你丈夫这是喝醉了?”

    “是啊,他喝醉了。”阿西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今天去探望我的父母,吃饭时,他因为高兴,多喝了两杯,结果就醉成这样了。好在有司机同志的帮助,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他弄回去。”

    在沃文的帮助下,索科夫被扛回家,并放在了床上。

    阿西娅向沃文连连道谢之后,把他送了出来。

    当沃文准备钻进车里时,还特意问了一句:“阿西娅同志,将军同志醉得这么厉害,那我们明天还去水晶城吗?”

    “去,当然要去。”阿西娅点着头说:“我打算去给我父亲买几套酒具,你就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时间,来接我们就是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沃文驾驶着黑色轿车来到了楼下时,发现索科夫和阿西娅都已经等在了这里。

    “沃文同志,辛苦了。”索科夫上车后,带着歉意对沃文说:“这么早就让你赶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将军同志。”沃文笑着回答说:“为您服务,是我的工作。只要能让您满意,不存在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索科夫关上车门后,对沃文说道:“沃文同志,出发吧。希望我们今天能顺利地到达水晶城。”

    车辆驶出大院,沿着公路朝城外驶去时,索科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今是四十年代,而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街道上兵没有那么多的车辆,堵车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自己让沃文这么早来接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在出城时,经过了一个交通站。外面执勤的交警,看到驶过来的黑色轿车,以及挡风玻璃上贴着的各种特别通行证,原本拦车检查的他,立即让到了路边,并抬手朝车辆敬礼。

    作为一座建立在森林中的城市,莫斯科有大概四分之一的面积被森林所覆盖,出了城市之后,道路两侧的森林变得密集起来,犹如两堵墙壁,把道路夹在中间。索科夫望向两侧的森林,忽然有一种瘆人的感觉,仿佛里面随时会蹦出一个怪物。

    “米沙,”阿西娅扭头问索科夫:“到水晶城都是这样的道路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索科夫后世虽说去过不止一次水晶城,但那是七十多年后,与现在有着很大的区别,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可能都是相同的道路吧。”

    “将军同志,”谁知他的话刚说完,沃文就插嘴说:“刚离开城市的三十多公里道路,路况还算不错,但再往前走,就是清一色的土路,晴天还稍微好一些,要是遇到下雨天,车辆随时有可能陷入泥潭无法开出来,就需要乘车的人下车去推车呢。”

    “啊,还要下车去推车啊?”阿西娅听沃文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米沙,要是我们乘坐的车子,不幸陷入了泥潭之中,我们真的需要下去推车吗?”

    “傻瓜,”索科夫抬手在阿西娅的额头轻轻地拍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两天都没有下雨,车辆怎么可能陷入泥潭呢?再说了,就算车辆陷入泥潭,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推车呢,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索科夫正说着话,迎面驶来了一辆卡车。当两车接近时,对面的卡车居然连着闪了两下大灯。沃文见状,连忙摁了两声喇叭,卡车司机也同样摁了一下喇叭进行回应。

    沃文和卡车司机的举动,把阿西娅搞糊涂了,她不解地问索科夫:“米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面来的卡车闪灯,沃文还要摁喇叭呢?”

    索科夫听后呵呵一笑,随即向阿西娅解释说:“阿西娅,这是司机之间的一种默契。对面来的车,向我们闪大灯,就是告诉沃文,说前面有交警的检查站,提醒他放慢车速,千万别违章。而沃文摁喇叭,则是向对面的司机表示感谢。”

    听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顿时举一反三:“这么说来,卡车司机摁喇叭,是表示说不客气。我猜得对吗?”

    “没错,你猜得没错。”索科夫赞许地说道:“的确是这个意思。”

    “将军同志,”正在开车的沃文扭头对索科夫说道:“您还担心交警拦您的车吗?”

    “如果我穿的是便装,肯定会担心被交警拦下来盘问半天。”索科夫笑呵呵地对沃文说道:“但此刻我穿在身上的这套军服,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嗯,您说的没错。”沃文继续说道:“城里的交警还好一些,看到挡风玻璃上的通行证,就会主动放行。而郊外执勤的交警,有些却会故意刁难人。不瞒您说,我去年有一次从弗拉基米尔回来,经过一个交警检查站时,被他们拦下盘问了半天。我拿出了证件和特别通行证,依旧不好使。”

    轿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索科夫看到前方的路中间,站着一名交警。交警见有车过来,便用手里的指挥棒朝路边指了指,示意靠边停车。沃文低声地骂了一句,但还是按照交警的指示,把车停在了路边。

    看着交警走过来,索科夫连忙摇下后排的车窗,探出头问对方:“交警同志,让我们停车,是有什么事情吗?”

    交警虽然刚刚就看到了挡风玻璃上贴着的特别通行证,不过他心里却认为这是某位首长的司机,利用周末的机会把车开出来兜风,所以专门拦下来准备进行检查。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后排居然坐着一位将军,交警被吓了一跳,连忙举手敬礼:“您好,将军同志。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车上,我不应该拦您的车。”

    交警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完这几句后,便朝沃文做手势,示意他可以开车离开这里了。

    轿车继续沿着公路前行,沃文感慨地说:“将军同志,既然今天没有您的话,交警肯定会在仔细检查完我的证件之后,反复盘问我开车到郊外来的目的。甚至还有可能打电话进行核实,确认无误之后,再放我离开。幸好您坐在我的车里,他才不敢过于刁难我。”

    接下来的路途,路不好走不说,沿途都没有看到几辆车,索科夫心里开始暗自嘀咕:“要是车辆在半路抛锚,而沃文又没有能力把车修好,那么不知要在这里等待多长时间,才能等到路过的车辆。”

    “米沙,”阿西娅忽然小声地说道:“这一段路好荒凉啊,万一我们的车出点什么问题,那可怎么办啊?”

    虽然阿西娅的声音比较小,但沃文还是听到她说的话,连忙安慰她说:“别担心,就算是抛锚了,我们也可以到附近的车辆维修点去求助,让他们来帮助我们修理车辆。”

    “车辆维修点?”索科夫有些纳闷地说:“沿途我都仔细地观察过了,没有发现有什么维修点啊?”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沃文向索科夫解释说:“从离开城市开始,每隔五十公里,就有一处车辆维修点,就是为那些抛锚的车辆服务的。您想想,这条路这么荒凉,假如沿途不设立车辆维修点的话,一旦车辆出了问题,可怎么办?如今战争已经结束,车辆抛锚无非耽误点时间,不会带来什么不良的后果。可如果是战争期间,车辆在行驶途中出了问题,得不到及时维修的话,就有可能误事,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间隔五十公里,设立一个车辆维修站,距离可真够远的。”索科夫说道:“若是车辆真的抛锚,你至少需要走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去求助,这样耽误的时间会相当长。”

    “没办法。”沃文颇为无奈地说:“车辆抛锚的情况又不是天天出现,假如沿途的车辆维修站设立过多,不免有些浪费,我觉得每隔五十公里设一个点,就算很不错的。而且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有火车的轨道从林间穿过,我们可以到车站去求助,他们同样可以提供人手帮我们修理车辆。”

    “哦,前面的森林里有火车通过?”索科夫听沃文这么说,忍不住好奇地问:“不知火车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弗拉基米尔。”沃文回答说:“火车可以通往弗拉基米尔,如果你们想去弗拉基米尔的话,就可以乘坐火车前往。”

    阿西娅看到索科夫似乎对这一点很感兴趣,便在一旁说道:“米沙,其实很多人坐火车去弗拉基米尔,就是为了去苏兹达里参观。”

    “苏兹达里?”索科夫把这个地面重复一遍后,不解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米沙,亏你还是莫斯科人,居然连苏兹达里都不知道。”阿西娅调侃了索科夫一句后,向他介绍说:“苏兹达里距离弗拉基米尔约30公里,整个城市建在波克隆那亚山丘上,建城时间比莫斯科还早100多年。七世纪的上半叶,苏兹达里已成为罗斯托夫——苏兹达里公国中最繁华的城市。

    它曾经是苏兹达里大公国的首都所在,直到十二世纪,迁都到金环上的另一个城市——弗拉基米尔。十三世纪由于鞑靼人的入侵,城市遭到了严重破坏。到十六世纪基辅落入立陶宛人之手后,这里又一度成为俄罗斯东正教的首府。

    这座城市宗教的地位很高,城内拥有50多座教堂、5座修道院。当地的农民,僧侣、工匠根据俄罗斯童话中的描述,在田野上建造起一座座白色的房屋,这些房屋如同一颗颗珍珠,构成了童话世界的风貌。每年12月底1月初的‘俄罗斯之冬’节日期间,苏兹达里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来客,人们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乘着雪橇,载歌载舞,所以这座城市还享有‘童话城市’的美称。”

    听到这里,索科夫忍不住插嘴问道:“不知城里有什么著名的景点?”

    “最值得一看的,肯定是建于1222-1225年的基督诞生大教堂,它是城中几十座教堂中最古老的教堂,蔚蓝色圆顶已成为苏兹达里的标志。”阿西娅继续说道:“苏兹达里也有克里姆林宫,不过和莫斯科相比,这里的规范就显得小而老旧多了。整个克里姆林宫位在高耸的山丘上,一旁有石头河蜿蜒流过,地势颇为显要。”

    索科夫呵呵地笑了起来:“阿西娅,听你所描述的苏兹达里如此好,我都忍不住想去瞧瞧了。”

    “将军同志。”没等阿西娅回复索科夫,沃文就插嘴说道:“假如您想去的话,等我们从水晶城回来,我可以多绕一段路,直接前往苏兹达里。”

    对于沃文的提议,索科夫思索了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了:“算了,我们今天是去水晶城买水晶的。如果要去苏兹达里参观,完全可以另外找一个时间。”

    阿西娅本来想附和沃文,从水晶城回来的路上,专门去一趟苏兹达里,但此刻听索科夫这么说,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反正只要索科夫留在莫斯科工作,那么以后出来游玩的时间多着呢。如果有可能,到时还能带上孩子一起。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轿车终于驶入了水晶城。

    进城前,沃文看到路边有个交警检查站,便把车开了过去,停在检查站的门口。

    车停稳之后,沃文摇下车窗,冲着站在门外的一名交警问道:“喂,民警同志,我想问一下,什么地方可以买到水晶?”

    “你要买水晶啊。”交警得知沃文要买水晶,态度热情地指着道路说道:“沿着这条路往前开,看到第一个岔路口时向右转,再开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个篱笆墙围着的市场,那里就是卖水晶的地方。不过市场到12点就关门了,你要买水晶的话,动作就要快点。”

    按照交警的指点,沃文开车来到了水晶市场外,他把车停在市场外的空地后,请索科夫下车:“将军同志,到地方了。您如果要买什么水晶制品,那就进去瞧瞧吧。”

    索科夫扶着阿西娅下车时,沃文专门提醒他说:“将军同志,我就在车里等您。如果您买的东西多,可以让店家的伙计提供小推车,把东西直接送到我这里来,我好提前放进后备箱。”

    “好的好的。”索科夫本来还担心,要是买的水晶制品过多,怎么拿回来,此刻听沃文这么一说,才知道店铺还提供送货的服务,便点着头说:“买的东西凑够一车,我就让伙计把东西送到这里来。”

    “将军同志,我的后备箱面积有限。”沃文委婉地说:“如果东西实在太多,可能放不下。”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索科夫和阿西娅进入市场之后,阿西娅开口问道:“米沙,你打算买点什么水晶制品?”

    “酒具,肯定是要买的,送给你的父亲做礼物。”索科夫若有所思地说:“另外,果盘、花瓶之类的水晶制品肯定要买几个,我们自己的家里用得上。”

    “好,都依你,你说买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索科夫后世来过一次水晶城,买了一堆水晶酒具回去送人。但出于成本的考虑,他买的都是很普通的白色水晶,那些红水晶、绿水晶和黄水晶的制品,则一件都没有买过。

    “米沙。”两人刚走了两个摊位,阿西娅就停下了脚步,指着柜台上的一排小巧的水晶鞋说道:“你瞧,这些水晶鞋真漂亮。”

    索科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排五颜六色的水晶鞋。这些水晶鞋只是装饰品,只有一寸多长,人肯定穿不了,都是放在家里做摆设的。

    从阿西娅脸上的表情,索科夫知道她很喜欢这些水晶鞋,便直截了当地问:“阿西娅,你喜欢哪一个水晶鞋?”

    “这里只有白色、紫色、红色、黄色和绿色五种,”阿西娅一手拿起一个水晶鞋,仔细地端详起来,“我都想买。”

    “姑娘,”索科夫冲着店里的女店员问道:“这水晶鞋怎么卖的?”

    “白色的水晶鞋,5戈比一个。”女店员回答说:“其余四种颜色的水晶鞋,15戈比一个。”

    索科夫听后不禁纳闷地问:“姑娘,为什么白色水晶鞋的价格,只有其它颜色的三分之一呢?”

    女店员咧嘴一笑,随即向索科夫解释说:“彩色水晶的价格,本来就要比白色的水晶贵。这里价格差异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白色的水晶鞋,是用玻璃做的。”

    “哦,原来是这样。”搞清楚怎么回事后,索科夫扭头问阿西娅:“阿西娅,白色的水晶鞋是玻璃做的,你还要吗?”

    “要,当然要。”阿西娅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口吻说:“虽说是玻璃做的,但看起来还是很漂亮,我们把这五种颜色的水晶鞋都买了吧。”

    对于阿西娅提出的请求,索科夫自然不会拒绝,他冲着女店员说:“这五种颜色的水晶鞋,我们都要了,麻烦您帮我们装起来。”

    女店员拿出一个纸盒和一张报纸放在柜台上,把报纸撕开后,将水晶鞋一个个地包好,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进了盒子里。把水晶鞋全部装好之后,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一共是65戈比,请您付钱吧。”

    索科夫很爽快地付款后,拿起盒子,牵上阿西娅的手朝下一个摊位走去。

    接下来的摊位,卖的基本都是各种尺寸的花瓶和果盘,两人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合眼缘的商品,便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一处卖酒具的摊位前。

    酒具都是一个酒瓶和六个小酒杯组成,颜色以白色、黄色和绿色为主。阿西娅停下脚步,对索科夫说:“米沙,我看这里的酒具不错,不如挑两套怎么样?”

    “好的。”所发看点着头说:“你看哪套合适,我们就买哪套。”

    摊主看到索科夫的身份特殊,趁着阿西娅挑选酒具时,在一旁主动介绍说:“将军同志,我摊位上酒具的产地有两个,一个是弗拉基米尔,一个是列宁格勒。”

    听说这些酒具里,居然有来自列宁格勒的,索科夫忍不住好奇地问:“不知哪个产地的酒具更好?”

    “当然是列宁格勒。”摊主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列宁格勒的水晶制品有几百年的历史,生产厂家也是大有来头的。而弗拉基米尔的厂家,大多是三十年代成立,不管是工艺还是生产水平,都要明显逊色于列宁格勒那样的大厂家。”

    听完摊主的介绍,索科夫也就拿定了主意,他对阿西娅说:“阿西娅,你听到摊主所说的了么。我们要买就买产地是列宁格勒的酒具,就算价格贵一些也值得,一分钱一分货嘛。”

    买完了酒具,又买了一堆果盘、几个花瓶,摊主见索科夫他们买的东西不少,便主动推过来一辆小推车,把买的水晶制品都一一放在了车上,随即问道:“将军同志,这些东西帮您送到什么地方?”

    “我的车就在门口。”索科夫说道:“麻烦您把东西送到门口就可以了。”

    摊主答应一声,推着车就朝外面走,准备帮索科夫把水晶制品送到车那里。

    几人朝外面走的时候,索科夫好奇地问摊主:“战争期间,这里的市场也在正常营业吗?”

    谁知摊主听后却摇摇头说:“自从战争爆发后,所有的水晶厂都停止了正常的生产,转产用来制作燃烧瓶的玻璃瓶。直到今年年初,水晶生产才得以恢复。”

    “原来是这样啊。”索科夫继续问道:“我看市场里的年轻人不多,难道他们都上战场去了吗?”

    “岂止是年轻人,水晶城这里只要是16岁到50岁的男子,在战争爆发后,都被编入了军队。”中年摊主对索科夫说道:“将军同志,不瞒您说,我上个月刚退伍回家。”

    “哦,您上个月刚退伍回家?”索科夫有些惊喜地问:“不知你在哪支部队服役,有没有参加进攻柏林的战役?”

    “将军同志,我也想第一个冲进柏林,可惜没有这个机会。”摊主叹着气说:“我所在部队的进攻方向,是保加利亚。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谁知进攻前的炮击要开始前,却发现对面的保加利亚军队和他们的人民,在边境线上列队欢迎我们,丝毫没有和我们作战的打算。就这样,我们一枪未放,就顺利进入了保加利亚的国土。”

    索科夫隐约记得,乌克兰第三方面军是44年9月进入保加利亚的,虽然双方并没有发生战斗,但并接管这个国家时却并非一帆风顺,当时该国的首都索菲亚,还在亲德势力的控制下,为了夺取城市,还爆发了起义。不过具体的情况,索科夫就不清楚了。他好奇地问摊主:“我听说我军进入了保加利亚之后,似乎还和该国的亲德势力发生过交战,难道你没有参加这样的战斗吗?”

    “没有。”摊主摇着头,回答得非常干脆:“当我军进入了保加利亚境内之后,我所在的部队,就是配合友好的保加利亚军队保卫边境线,根本没有参加任何的战斗。和我一起入伍的那些朋友们,退伍时胸前都挂上了好几块勋章,可是我呢,什么都没有,让我在朋友们的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摊主的心情,索科夫是非常了解的。俄罗斯是一个把荣誉看得比生命更加宝贵的国度,与摊主一起参军的朋友,获得了不少的勋章,而摊主别说勋章,就连最普通的奖章都没有,在朋友们的面前,抬不起头也是情理之中。

    “别担心,虽说战争已经结束,但你依旧有获得勋章的机会。”索科夫抬手在摊主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说:“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获得勋章,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依旧有获得勋章的可能。”

    索科夫并不是随口胡说,而是说的事实。苏联的勋章种类很多,除了那些在战场上获得的勋章外,其它各行各业也有获得勋章的可能。每逢重大的节日,那些胸前挂满勋章的人们,可不仅仅是军人,还有演员、工程师、医生、画家、教师,甚至是普通的工人。

    而摊主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听完索科夫的话,使劲地点点头,说道:“将军同志,您说得没错,我如今复员了,如果努力工作的话,还是有机会获得勋章。只要我获得了劳动勋章,那么以后和朋友聚会时,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我也有勋章了。”

    三人走出了市场,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以及站在车旁的沃文。

    摊主试探地问索科夫:“将军同志,那就是您的车吗?”

    “没错,那就是送我到这里来的车。”

    摊主眼尖,看清楚了轿车挡风玻璃上贴的各种通行证,猜想索科夫的来历不简单,便试探地问:“将军同志,您在战争期间,是在莫斯科工作呢,还是在前线指挥作战呢?”

    “当然是在前线指挥作战了。”索科夫微笑着回答说:“其实,我也是不久前,刚从远东回来的。在此之前,我所指挥的部队,还在远东打了一仗呢。”

    听索科夫这么说,摊主立即对他肃然起敬,随即试探地问:“将军同志,您能告诉我,在卫国战争期间,您的部队在哪条战线吗?”

    索科夫笑呵呵地回答说:“我曾经在不少的战线待过。比如说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开始后,我是在西方面军;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时,我又在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库尔斯克会战时,我又是隶属于沃罗涅日方面军;接着,我又先后在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白俄罗斯第一和第二方面军待过……”

    摊主听索科夫讲述自己的经历时,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面前这位如此年轻的将军,居然有这么丰富的人生,他一度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后台,才能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名将军,但如今看来,自己都猜错了。

    沃文见摊主推着一车纸盒过来,知道里面装的是水晶制品,连忙打开了后备箱,搬起一个又一个纸箱放进了后备箱里。

    “我说同志,”摊主看到索科夫和阿西娅两人上车后,低声地问沃文:“我想问问,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看他的样子,似乎打过不少的仗。”

    “可不。”听摊主这么说,沃文有些得意地说:“您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在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开始时,索科夫将军当时只是一名下士。您瞧瞧,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他就成为一名将军,而且还是上将。换一个人的话,最快都需要十来年,才能达到他的成就。”

    摊主从来没有和索科夫在同一个部队里待过,虽然从沃文这里知道了他的名字,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事迹。不过沃文的话还是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暗自记下了索科夫的名字,打算有机会向自己的那些朋友了解一下,看是否听说过索科夫这个人。

    把所有的纸箱都放进后备箱之后,沃文关上了后备箱,和摊主道别之后,就坐进了车里。扭头问索科夫:“将军同志,我们现在就回家吗?”

    “当然。”索科夫点着头说:“既然东西已经买齐了,那我们就回家吧。”

    沃文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您买的东西可真不少啊。”

    “水晶城距离莫斯科太远了。”索科夫说道:“来一趟不容易,既然来了,自然要多买点。”

    “米沙,”阿西娅问索科夫:“今天买了这么多水晶制品,是直接拉回我们家里呢,还是先送到我父母家去?”

    “我看先拉回家吧。”索科夫说道:“给你父母买的只有一套酒具和几个果盘,我们哪天有空时再给他们送去也不迟。”

    既然索科夫做出了决定,阿西娅就没有反对,便顺水推舟地说:“那好吧,我们先把东西拉回家。”

    车辆行驶到弗拉基米尔附近时,索科夫意外地发现前方居然堵了不少的车辆,他有些诧异地说:“奇怪,这里怎么会堵车呢,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啊,挺奇怪的。”沃文也诧异地说:“我们来的时候,只遇到了稀稀拉拉的几辆车,如今前面的路上至少堵了五十辆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既然车没法再往前走了,索科夫索性下了车,站在车旁朝前方眺望。他觉得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堵车,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车的最前方除了两名执勤的交警外,根本没有看到什么追尾或者相撞的车祸现场。这时阿西娅也从车里钻了出来,她的个子没有索科夫高,自然看不到前方的情况,只能问索科夫:“米沙,前方出什么事情了?”

    “我没有看到有什么车祸现场,就看到有两名交警拦在前面。”索科夫说道:“我估计突然封路的原因,可能是有什么大人物,要到弗拉基米尔。”

    “我觉得不会。”谁知阿西娅听后却摇着头说:“我们来的路上,你没有听司机同志说么,从莫斯科到弗拉基米尔有铁路。如果有大人物到弗拉基米尔,肯定是乘列车,比坐车快多了。”

    索科夫听阿西娅这么说,立即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没错,如果是有什么大人物要去弗拉基米尔,就算不乘坐飞机,也应该乘坐列车,怎么可能像自己这样坐汽车呢。还有,前方只有两名交警封路,根本不像戒备森严的情况,证明大人物到弗拉基米尔的猜测是说不通的。但到底是为什么,交警会封路呢?

    就在索科夫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然远远看到有一支庞大车队正朝着城市的方向驶来。从车厢上的军绿色篷布来看,应该是军车。“米沙,”阿西娅也看到这支突然出现的车队,忍不住对索科夫说:“你看见那支庞大的车队了吗?交警在前方封路,会不会和这支车队有关系呢?”

    “嗯,有这种可能。”索科夫点着头说:“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封路肯定和这支车队有关系。”

    “奇怪,这支车队是做什么的呢?”沃文也从车里钻出来,望着远处的车队,皱着眉头说:“这么多的车辆,上面至少装了一个团的兵力。如今战争都结束了,这样一支部队出现在这里,会是做什么的呢?”

    索科夫听沃文说这个车队至少搭乘了一个团的兵力,便猜测道:“会不会是搞什么军事演习?”

    “我觉得不像。”沃文摇着头说:“以前我在路上遇到过搞军事演习的部队,这样庞大的一支部队,至少有炮兵或者装甲部队随行。您再瞧瞧这支部队,除了百余辆卡车外,根本没有技术装备随行。”

    别看到索科夫一直在指挥千军万马,但他还真没有见过演习的部队是如何出行的。相反,别看沃文没有上过前线,但他经常开车在外面跑,所见过的世面绝对超过了索科夫。

    “司机同志,”索科夫虚心地向沃文请教:“你觉得这是一支什么队伍?”

    “如果是战争期间,我可能会猜测这是一支准备参加战斗的部队。”

    但沃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到了阿西娅的反驳:“我觉得不可能。要知道,如果是战争期间,派往前线的作战部队,应该是向西或者向南,怎么可能朝东走呢?”

    索科夫觉得阿西娅说的有道理,假如此刻是战争期间,要派往前线的部队肯定是向西或者向南开拔,怎么可能向东行驶呢,那不是南辕北辙么。

    那支车队驶入弗拉基米尔之后,封路的交警开始放行被拦阻的车辆。

    当轿车经过一名交警的身边时,沃文摇下车窗冲着对方问道:“我说民警同志,您能告诉我,刚刚的那支部队是做什么的吗?”

    交警看到问话的是一名军人,而且车内还坐着一名将军,连忙态度恭谨地回答说:“是拍电影。刚刚你们看到的那支部队,是到弗拉基米尔城里来拍摄电影的。”

    “原来是拍电影啊。”索科夫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后,不禁哑然失笑,看到这样庞大的车队出现在面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可能什么地方要打仗,却忘记了此刻战争已经结束,这样的部队是上级派来参与电影拍摄工作的。

    “米沙,”得知刚刚看到的那支车队,是到弗拉基米尔参加电影拍摄的,阿西娅顿时来了兴趣,她对索科夫说:“反正我们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去弗拉基米尔,看看电影是怎么拍摄的。”

    “我看可以。”索科夫同意了阿西娅的提议后,对沃文说道:“司机同志,麻烦你调转方向,我们现在要去弗拉基米尔,看看那里的电影是如何拍摄的。”

    “好的,将军同志。”沃文立即调转方向,朝着弗拉基米尔的方向开去,同时开心地说:“我本来正想问问您,是否愿意到城里去看拍电影的,没想到你却先提出来了。”

    就这样,轿车很快就开进了弗拉基米尔。

    原本索科夫还想着进城之后,应该找谁来打听车队去了什么地方。但进入了城市之后,他却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道路的一侧停着刚刚看到的那支车队,车厢里的战士正襟危坐,谁也没有说话,正在静静地等待上级的命令。

    索科夫让沃文把车停在了路边的空位上,随后推开车门下了车。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往前走,而是伸出手扶着阿西娅也从车里出来。

    阿西娅下车后,打量了一番停在路边的车队,以及规规矩矩坐在车里的战士们,随即好奇地问索科夫:“米沙,他们怎么不下车,都待在车里做什么?”

    索科夫经过一番观察,发现街道的四周,并没有什么拍摄器材之类的,便对阿西娅说:“我看摄影用的器材还没有到,如果让他们仓促下车,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慌乱。相反,待在车上,没准是他们最佳的选择。走,我们向前走一走,看能否遇到这支部队的指挥员。我想和他聊聊,看他能否给我一个龙套的角色。”

    当阿西娅挽着索科夫的手,沿着人行道往车队的最前方走去时,坐在车里的战士看到了两人。一名小战士说:“你们快看啊,下面有一名将军,还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军人。”

    坐在小战士身边的是他的班长,他朝下面看了一眼之后,就摇着头说:“哪里是什么将军,我看就是电影演员。”

    “电影演员?”小战士瞪大眼睛,反问道:“班长同志,您怎么知道他是演员呢?”

    “原因很简单。”班长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这人看起来就是二十多岁,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将军么?别说是上将,就算是少将,恐怕也找不到四十岁以下的吧。”

    听到班长这么说,小战士真的以为索科夫和阿西娅两人是演员,还感慨地说:“不知有没有机会找他们要签名?”

    “我觉得要到签名的可能不大。”班长摇着头说:“通常演员都比较傲气,我们这些配合他们演出的大头兵,想要从他们的手里拿到签名,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索科夫和阿西娅向前走了一百多米,忽然看到车队的卡车中间,居然停着一辆吉普车。

    “阿西娅,你瞧。”索科夫用手朝那辆吉普车一指,兴奋地说:“这里有一辆吉普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面一定坐着重要的军官,也许我们可以和他们聊聊。”

    两人来到车旁,索科夫通过车窗望进去,看清楚后排坐着一名中校,正仰头靠在座椅上睡觉。而前排的司机,正在与左侧窗外的一名军官聊天,根本没有发现索科夫和阿西娅的到来。

    索科夫站在车边等了片刻,见司机谈兴正浓,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站着有人。于是他重重地咳嗽一声,随后用手敲了敲车窗。

    正在聊天的司机,听到有人敲车窗,便停止了交谈,扭头望了过来。等看清楚站在车外的索科夫,以及他肩章上的军衔后,顿时慌乱起来,他冲着后排闭目养神的中校喊道:“团长,团长同志!”

    坐在后排的中校军官,慢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冲着司机不悦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司机连忙冲索科夫的位置努了努嘴,紧张地说道:“团长同志,您瞧那里。”

    看到中校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索科夫连忙朝对方摆了摆手,微笑着说:“您好,中校同志!”

    本来还有些睡意朦胧的中校,顿时清醒过来,他推开车门下了车,原地立正,抬手敬礼:“您好,将军同志!我是莫斯科卫戍司令部的库拉克中校,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索科夫抬手还了个礼,笑着说道:“库拉克中校,我叫索科夫。刚刚从附近经过时,见到你们的车队进入了弗拉基米尔城内,经过向交警打听,才知道你们是来拍电影的。一时好奇,就过来瞧瞧,顺便问一问,能否跑个龙套之类的。”

    库拉克听索科夫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他心想自己被安排来配合拍电影,打乱了原定的度假安排,本来就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年轻将军,居然对拍戏如此感兴趣,便咧嘴笑了笑,随后回答说:“对不起,将军同志,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要知道,我和我的部队不过是来协助剧组拍摄的。”

    索科夫朝左右瞧了瞧,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剧组和摄影器材,便试探地问:“库拉克中校,不知剧组的人在什么地方?”

    “他们还在后面。”库拉克抬手看了看时间,随即回答说:“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

    得知剧组的人员还要等半个小时才能到达,索科夫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他扭头对阿西娅说:“阿西娅,这位中校说,剧组可能还要等半个小时才到。你看,我们是继续留下呢,还是坐车回莫斯科?”

    阿西娅最初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着索科夫来到弗拉基米尔的。不过听到索科夫说想在电影里客串一个龙套,也不禁来了兴趣,想和索科夫一同出镜。此刻听索科夫这么说,连忙说道:“米沙,半个小时也不算长,我看我们还是多等一会儿吧。”

    “库拉克中校,”索科夫得到了阿西娅的肯定答复之后,扭头对库拉克说道:“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们拍的电影叫什么名字?”

    但库拉克并没有立即回答索科夫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将军同志,您刚刚说您姓什么来着,我没有听清楚?”

    “你可以叫我索科夫将军。”索科夫微笑着对库拉克说:“随着战争的结束,我如今没有担任任何的职务,就是一个闲散的将军,所以就出来四处走走。今天刚从水晶城回来,路过这里,正好赶上你们的车队进城,就想过来凑凑热闹,混个龙套角色玩玩。”

    库拉克中校努力在脑子里回想索科夫的姓氏,但想了一阵后,依旧没有想起任何关于他的资料,也就不再多费脑子,而是回答说:“听说电影的名字是《斯大林格勒战役》,导演是弗拉基米尔·彼得罗夫。”

    听库拉克所说的电影名字之后,索科夫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苏联在卫国战争结束后,就拍摄了一部关于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电影,并在1949年上映。电影在上映前,就连史达林本人也参与了剪辑工作,并根据他的意见,完成了该片的剪辑工作。虽说如今已经是1945年10月,但用差不多四年的时间,来拍摄一部电影,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

    正当索科夫在胡思乱想之际,阿西娅吃惊地问库拉克:“中校同志,既然拍摄的电影是《斯大林格勒战役》,那你们应该去斯大林格勒取景,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呢?”

    库拉克的目光在索科夫和阿西娅的身上来回扫动,心里暗自琢磨,这位年轻的女军人与索科夫将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索科夫发现了库拉克的目光,犹如探照灯一般,在自己和阿西娅的身上扫来扫去,便笑着向他介绍说:“库拉克中校,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阿西娅,她是一名军医,今天陪我一起去水晶城的。”

    搞清楚阿西娅的身份之后,库拉克放下了心头的警惕。虽说这次拍摄《斯大林格勒战役》,自己的部队是抽调出来配合拍摄一事,知道的人不少。但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很多事情是不能随便乱说的。此刻已经确定了索科夫和阿西娅两人的身份,他也就放心大胆地说:“军医同志,我不知道您是否去过斯大林格勒。那座城市在抗击德国第6集团军的进攻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整座城市找不到一幢完整的建筑物。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拍摄取景时,就需要先在其它城市拍摄一些镜头,然后再拍摄斯大林格勒。”

    “哦,原来是这样。”阿西娅点着头说:“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我和我的丈夫就一直待在那里。那座城市在经历了半年多的残酷战斗之后,的确变成了一片废墟。如果要想拍出它战前的景象,就必须在其它城市去取景。”

    库拉克得知索科夫和阿西娅都曾经在斯大林格勒待过,便随口问道:“你们是在伏尔加河左岸,负责对城市的后勤补给工作吧?”

    索科夫听库拉克这么说,并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阿西娅刚想说话,却感觉索科夫在拉自己的衣服,顿时心领神会,也及时地闭上了嘴巴,并没有向对方做任何的解释。

    “中校同志,”这时索科夫和阿西娅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您说错了,索科夫将军和阿西娅军医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并不是待在伏尔加河左岸,从事后期补给工作。索科夫将军当时指挥的近卫步兵第41师,就坚守着马马耶夫岗,在那里,他成功地打败了德军上百次进攻,牢牢地守住了高地。”

    索科夫不用回头,也能从对方的声音,听出是自己的司机沃文在说话。他等沃文说完后,向库拉克介绍说:“中校同志,这位是我的司机沃文,他是上级派给我的司机。”

    沃文的话,打开了库拉克沉睡的记忆。他猛地想起,当年看战报时,上面说的那位叫坚守马马耶夫岗的指挥员,好像就是叫索科夫,难道就是面前的这位将军。

    想到这里,库拉克试探地问:“索科夫将军,难道情报局战报里坚守马马耶夫岗的英雄,就是您。”

    “不是我。”索科夫说完这话,看到库拉克脸上惊愕的表情,便接着说道:“坚守马马耶夫岗的是近卫第41师的全体指战员,正是因为他们的舍生忘死,以及大无畏的勇敢精神,我们才能打退德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从而牢牢地守住了马马耶夫岗。”

    这时有两辆黑色轿车沿着街道驶过来,停在距离吉普车不远的地方。

    黑市轿车停稳之后,从前面的车里出来一名穿军便服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犹如爱因斯坦那样蓬松竖立,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吉普车旁,冲着被车隔在另一侧的库拉克大声地问:“中校同志,我刚刚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贴着不少的特别通行证。你能告诉我,这车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吗?”

    库拉克虽然和索科夫聊了好一阵,不过对方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却丝毫不清楚。此刻听到陌生男子的问话,不免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沃文及时地跳了出去,冲着陌生男子说道:“那辆车是我开过来的。”

    “你开过来的?”陌生男子望着沃文问道:“你是哪部分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总军械部的司机。”沃文大大咧咧地回答说:“今天送索科夫将军和他的夫人去水晶城买东西。回来的途中,正好遇到配合你们拍摄的部队所搭乘的车队,进入了弗拉基米尔,所以就特意过来瞧瞧。你怎么称呼,是哪部分的?”

    “我是谢尔盖·爱森斯坦,是电影的副导演。”陌生男子搞清楚那辆黑色轿车的来历后,不愿意轻易地得罪沃文,便放缓语气说:“我看到这里突然出现一辆来自莫斯科的黑色轿车,以为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所以专门过来问一问。”

    索科夫对谁是谢尔盖·爱森斯坦,丝毫没有感觉。反而是阿西娅激动起来了,她快步来到了谢尔盖·爱森斯坦的面前,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您好,谢尔盖·爱森斯坦同志。我叫阿西娅,是您的影迷,您所拍摄的电影,我都看过。”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军人,谢尔盖·爱森斯坦不禁皱了皱眉头,随即问刚走到自己面前的库拉克:“中校同志,这位女军人是谁,也是您的部下吗?”

    “不是的,谢尔盖·爱森斯坦同志。”库拉克连忙解释说:“这位女军医是索科夫将军的妻子,他们从城外路过时,正好看到我们团搭乘的车队进城,便特意过来看热闹的。”

    “谢尔盖·爱森斯坦,”索科夫虽然不知道谢尔盖·爱森斯坦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看到阿西娅见到他之后,秒变小迷妹,便意识到此人的来历不简单,便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我是阿西娅的丈夫索科夫,很高兴认识您。”

    “您好,索科夫将军!”索科夫不知道这位谢尔盖·爱森斯坦是何方神圣,而对方也同样不了解索科夫的底细,因此只是礼貌而疏远地冲他点点头,丝毫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很高兴认识您!”

    索科夫见对方不愿意和自己握手,只能收回伸出的手,讪讪地问道:“我们留在这里,不影响你们的拍摄工作吧?”

    “将军同志,”谢尔盖·爱森斯坦并没有因为索科夫的肩章上有三颗金星,就对他点头哈腰,相反却不卑不亢地说:“您如果愿意留下,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的拍摄工作,我自然不会反对的。”

    见谢尔盖·爱森斯坦对自己如此冷淡,索科夫的心里自然有许多不满。而阿西娅看出了索科夫脸上的表情不睦,便把他拉到了一旁,低声地问:“米沙,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谢尔盖·爱森斯坦是谁吗?”

    “他是谁?”索科夫有些不屑地说道:“难道还能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米沙,我有时真怀疑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阿西娅不满地说道:“有些尽人皆知的常识,你却是一无所知。”

    索科夫听阿西娅这么说,立即意识到这位谢尔盖·爱森斯坦是一个大有来历的人,便陪着笑低声对阿西娅说:“亲爱的阿西娅,麻烦你告诉我,这位谢尔盖·爱森斯坦到底是什么来头,行吗?”

    见索科夫的态度如此诚恳,阿西娅点了点头,便向他介绍起关于谢尔盖·爱森斯坦的一些资料:“他可以说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导演和电影理论家之一,作为蒙太奇理论的实践者和理论家,他不仅拍摄出《罢工》、《战舰波将金号》、《伊凡雷帝》这样的经典作品,还对电影理论做出了巨大贡献,对世界电影史的贡献也是毋庸置疑,而且他在创作手法上的大胆试验和实践,赋予了电影艺术全新的表现力。”

    索科夫听完阿西娅的讲述,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做梦都没想到,刚刚那位看起来很普通的秃头,居然有如此大的名气。但片刻之后,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阿西娅,虽说我不清楚电影什么时候开拍,但根据这部电影的名字——斯大林格勒战役,就表明是一部大制作,需要一位知名导演来掌控局面。如果这位谢尔盖·爱森斯坦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让他来做导演呢?”

    “我在报纸上看到,谢尔盖·爱森斯坦这几年的身体状况欠佳。”阿西娅解释说:“因此他不再继续担任导演,而是退居二线,偶尔为一些新晋的导演充当顾问,帮助他们提高水平。”

    索科夫心里在想,史达林参与了这部电影的后期剪辑工作,由此可见他对这部电影的重视程度。如果不是上面有人亲自过问此事,恐怕谢尔盖·爱森斯坦也不会出来担任这个副导演了。

    搞清楚谢尔盖·爱森斯坦的身份后,索科夫重新来到了他的面前,打算和他聊几句,权当搞好关系。谁知却看到他正在与沃文聊天。

    只听沃文问道:“爱森斯坦同志,这部电影里肯定会有史达林同志的形象,我想扮演者应该是盖洛瓦尼吧?”

    谁知谢尔盖·爱森斯坦听后却摇摇头,说道:“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参与这次的拍摄工作,所以史达林同志的扮演者是另有其人。”

    “那真是太可惜了。”沃文满脸遗憾地说:“我最喜欢的演员就是他,他曾经在《列宁在一九一八》里扮演史达林同志,特别注重模仿史达林同志的动作细。盖洛瓦尼在讲话时,注重用手势表达着角色内心的那种坚定果敢的意志,很好地传达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

    他的标志性动作,就是一只手举起,再下压,然后再依次重复,如此形成了他对人物形体动作的附加与捕捉。看起来很简单的手势动作,在他富有节奏的演绎下,表达了人物内心的那种击碎任何困难、无所忌惮的情境与状态。”

    听到沃文所提到的盖洛瓦尼,索科夫的脑海里多少有些印象,这位演员相貌堂堂,轮廓鲜明,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最帅的史达林形象。由于他还是格鲁吉亚人,所以连口音模仿得惟妙惟肖。除了《列宁在一九一八》外,他还演过《难忘的一九一九》和《攻克柏林》两部电影里的史达林,不过那都是一九五零年的事情了,战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一直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

    “爱森斯坦同志。”只听沃文继续好奇地问:“既然盖洛瓦尼不能扮演史达林同志,那你们打算由谁来扮演呢?”

    “由阿列克谢·季基来扮演史达林同志。”爱森斯坦说完后,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他是俄罗斯人。”

    “什么,用一个俄罗斯演员来扮演史达林同志,这合适吗?”

    沃文的牢骚让索科夫再次想起一个细节:据说史达林并不喜欢盖洛瓦尼扮演自己时,所故意使用的格鲁吉亚口音。第二个扮演史达林的特型演员阿列克谢·季基,外形上,很难说与史达林有什么相似之处,但他体型高大,神定气闲,不动声色中,就把史达林的形象竖立在那里,自有其与众不同的形象气场。

    他所塑造的这么一个用纯正的俄罗斯口音表现出的史达林形象,自然风很讨史达林的喜欢,这样一来,在外形上与盖洛瓦尼难以匹敌的季基,居然与盖洛瓦尼成为了难分伯仲、各有千秋的对手。

    对于即将开始拍摄的《斯大林格勒战役》,索科夫心里是非常看好的。由季基扮演斯大林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五十年代初曾经在华夏放映过,给华夏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该部电影采用编年史的方式演绎战争的进程,也对华夏的战争片产生很大影响。比如说家喻户晓的《上甘岭》,也采用了这种手法,应该说是受到了1949年版《斯大林格勒战役》里的这种叙事手法的启迪。

    而另外一部黑白版本的《南征北战》里,有一段将军庙激战的镜头,也可以明显地看到,是受到了1949年版《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影响。在电影里,我们可以看到,《南征北战》也采取了与1949年版《斯大林格勒战役》一样的横移镜头,扫过壁立的建筑残迹,我军就在个废弃的建筑里,展开了对敌人的狙击战。

    索科夫清楚地记得,在八十年代默契,苏联又重新翻拍了一部上下集的《斯大林格勒大血战》,里面朱可夫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但在1949年版《斯大林格勒战役》里,却看不到丝毫朱可夫的影子。在影片中,镜头最多的角色是总参谋长华西列耶夫斯基,他的作用,就是听令于斯大林的神机妙算,点头称是,落实于行动。

    别看49版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拍摄得较早,但却得到了史达林的重视,为了拍摄电影所动用的人员可谓强大,但效果并没有呈现出来。在这部电影中,参演的有一万多名指战员,动用了一百多辆坦克,一百多架飞机,还出动了橡皮船、装甲气艇。斯大林格勒城内还开辟出专门的地方,供电影拍摄。

    为了拍摄好这部电影,曾经指挥部队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发挥了巨大作用的崔可夫,还有被俘的德军元帅保卢斯,都为电影的史实提供了背景介绍,尤其是保卢斯对当时德军统帅部所作出的各种决策,都提供给了剧组,确保这部电影更加贴近真实的历史。

    想到这里,索科夫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在真实的历史上,没有自己,那么历史肯定是像自己在书本和影视作品里所见到的那样。但随着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出现,导致历史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偏差,那么这次拍摄出来的电影,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米沙!”阿西娅见索科夫站在原地发呆,两眼之间没有焦点,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了几下,等他的目光转向自己时,关切地问道:“米沙,你在想什么?”

    “阿西娅,本来我来这里,只是想在即将开始拍摄的电影里,找导演要一个龙套角色。”索科夫笑着对阿西娅说:“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阿西娅立即心领神会地说:“别人来这里,最好的情况只是找导演要一个龙套的角色,但你的情况却不一样。毕竟你是这次战役的参与者,而且我们所坚守的马马耶夫岗,在战役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我想那位还没有露面的导演,此刻没准正在寻找合适的演员,来扮演你呢。”

    “我看就没有必要让他们花费精力找人了。”索科夫冲着阿西娅狡黠地一笑,随即说道:“我现在就去找爱森斯坦同志毛遂自荐。”

    “毛遂自荐?”阿西娅听后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我在华夏时学的一个成语。”索科夫虽然说漏了嘴,但他却很巧妙地敷衍了过去:“意思就是主动向别人推荐自己。”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阿西娅点了点头,并用手在索科夫的腰部推了一把:“那你快点去毛遂自荐吧。”

    “您好,谢尔盖·爱森斯坦同志。”索科夫来到了谢尔盖·爱森斯坦的面前,面带笑容地对他说道:“既然您是电影的副导演,那我想问一下,是否能为我安排一个角色?”

    谁知爱森斯坦看了索科夫一眼后,却冷冷地说道:“将军同志,您打仗也许是一把好手,可要说到拍电影,您就是不折不扣的外行了。如果我贸然让您参与电影的拍摄,万一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恐怕会对您的形象产生不好的影响。”

    碰了钉子的索科夫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说:“爱森斯坦同志,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演技,不过我在影片中可以本色出演。”

    “本色出演?”爱森斯坦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望着索科夫诧异地问:“将军同志,我不明白您这话的意思?”

    “呵呵,”索科夫干笑两声,随即说道:“爱森斯坦同志,我可能没有说清楚,现在我向您详细介绍一下。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我是近卫第41师师长,我所率领的部队在马马耶夫岗坚守达数月之久。敌人虽然一次又一次向马马耶夫岗发起进攻,但却始终没有能占领那里。”

    爱森斯坦听索科夫这么说,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将军同志,您说什么?您就是当年的那位近卫师师长?”

    “没错,就是我。”

    听到索科夫的肯定回答,爱森斯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片刻之后,他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不对啊,将军同志。我怎么听说近卫第41师师长,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结束后不久就牺牲了,而且是遭到德军狙击手的狙杀。”

    “爱森斯坦同志,您的情报可能出现了一点偏差。”索科夫等对方说完后,解释说:“我的副师长伊万诺夫同志,在行军途中,遭到了德军狙击手的狙杀,当场就壮烈牺牲。副师长也是师长,别人提起此事时,可能就说是近卫第41师师长牺牲,却没有说是师长还是副师长,从而才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

    虽然索科夫已经向爱森斯坦做了解释,但这位副导演却依旧神情严肃地说:“将军同志,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凭借你的几句话就做出判断。我需要立即和上级有关方面进行联系,搞清楚您是否就是那位指挥部队坚守马马耶夫岗的近卫师师长。”

    见爱森斯坦如此死脑筋,索科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无奈地说:“好吧,爱森斯坦同志,那麻烦您现在就与上级进行联系,向他们核实我的身份,看我有没有欺骗您。”

    “我会这样做的,将军同志。”爱森斯坦说完这话,转身冲着站在旁边的库拉克说:“中校同志,我想您的部队里应该有电台吧?”

    “是的,爱森斯坦同志。”库拉克点着头说:“的确有一部电台,我马上让报务员过来,听候您的吩咐。”

    “您立即让报务员给导演部发个电报,就说我们这里遇到一位自称参与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将军,我要向有关方面核实他的身份。”

    听到爱森斯坦吩咐吧报务员的话,索科夫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如果对方对自己不理不睬,那么自己所说的这番话,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既然他给导演组打电报核实,那么自己的身份很快就能得到证实。只要对方了解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肯定会同意自己参加这部电影的演出,没准还能多给自己几个镜头。

    索科夫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发挥了远胜过他人的作用。比如说,在历史上曾经战绩辉煌的近卫第13师,却因为被他的近卫第41师抢了风头,结果在战场上表现平平。而那座世界闻名的“巴甫洛夫大楼”,也因为他的缘故,变成了“瓦西里大楼”,让狙击手瓦西里以另外的形式而出名。

    和索科夫相反,阿西娅却显得格外担心,她不时低声地问索科夫:“米沙,这能行吗?爱森斯坦能同意你在电影里,扮演合适的角色吗?”

    索科夫伸出一支手臂,揽住了阿西娅,笑着说道:“阿西娅,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你也是参与者之一。你觉得我所指挥的部队,在整个战役中发挥的作用大吗?”

    对于索科夫提出的问题,阿西娅使劲地点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这是肯定的。”

    见阿西娅对自己如此信任,索科夫的心里多少有些意外,“你就这么信任我?”

    “米沙,”阿西娅把头靠在索科夫的怀里,柔声说道:“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丈夫,而是别人对你的评价。”

    “别人对我的评价?”索科夫很好奇自己在别人的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便好奇地问:“他们是怎么评价我的?”

    “你也知道,我曾经在武器装备部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阿西娅解释说:“因为职业的缘故,我能接触到不同的人。而他们并不了解我的身份,所以在谈论某些事情时,用不着有什么顾忌。我曾经听一位将军说,假如德国人占领了马马耶夫岗,那么他们就可以在山岗上架设火炮,或者构筑防御工事,用火力封锁伏尔加河的渡口,从而彻底切断城内与城外的联系。

    米沙,虽然我只是一名军医,但很多事情还是了解的。别看我们打赢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但其中的凶险,没有参与过战役的人,是根本无法了解的。城里的守军虽然表现得英勇顽强,可要是被敌人切断了兵源和弹药物资的补给,是根本守不住城市的。而你指挥部队守在了马马耶夫岗,就确保了城市的生命之路的畅通。”

    “将军同志,”库拉克中校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爱森斯坦,随即压低嗓门歉意地说:“那位副导演是一个固执的人,非常不好说话,假如他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可千万别介意啊。”

    面对库拉克的示好,索科夫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有才能的人,通常都有一些怪毛病。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一起计较的。”

    刚刚通过和阿西娅的交谈,索科夫回忆起了关于爱森斯坦的资料。谢尔盖·爱森斯坦1898年1月23日出生在俄罗斯的里加,毕业于圣彼得堡土木工程学院建筑系,是著名的导演、编剧、制作人、演员、作家、剪辑师。

    1923年,他执导了个人的第一部短片《格鲁莫夫的日记》。1924年,执导个人第一部电影《罢工》。1925年,执导战争电影《战舰波将金号》,这部电影在1958年布鲁塞尔国际电影节上,被国际影评家评为电影问世以来12部最佳影片之首。

    1928年,为了纪念十月革命十周年,执导了剧情电影《十月》。1934年,为了纪念苏联电影15周年,撰写了文章《五年规划巧1924-1929》。1938年,执导战争电影《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他凭借该片被苏维埃芭术委员会授予国家奖章。1939年,被授予“苏联电影20年”贡献勋章。1944年,执导传记电影《伊凡雷帝》。1948年,撰写了个人最后一篇文章《彩色电影》。

    1946年2月2日,谢尔盖·爱森斯坦在克里姆林宫医院做心肌梗塞手术。1948年2月11日,谢尔盖·爱森斯坦因心绞痛而死于拍片现场,终年50岁。1958年,由他执导的传记电影《伊凡雷帝2》上映。1979年,由他执导的纪录片《墨西哥万岁》获得莫斯科国际电影节荣誉金质奖。

    正是因为了解了爱森斯坦这非凡的一生,因此索科夫表现得如此大度。他冲着库拉克问道:“你认识爱因斯坦吗?”

    “爱因斯坦?!”听到索科夫所说的名字,库拉克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当然知道,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物理学家。虽然出生在德国,但由于他的犹太人身份,30年代就移居到美国。据说前几个月,美国用来轰炸岛国的超级炸弹,就是根据他所发明的理论而研发出来的。”

    索科夫听库拉克说完之后,笑着说道:“中校同志,既然你知道爱因斯坦,那么自然是见过他的照片。你不觉得爱森斯坦同志的发型,和爱因斯坦很相似吗?”

    听索科夫这么说,库拉克仔细琢磨了一下,随后点头赞同地说:“将军同志,您说得没错,他们两人的发型的确都是一样。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有点小脾气,应该是可以的。”

    “将军同志,”这时沃文要跑了过来,对索科夫说的:“爱森斯坦同志请您过去一下。”

    “这么说,是导演组的回电到了?”索科夫从沃文的态度上,猜到了爱森斯坦请自己过去的原因。

    “是的,导演组的回电的确到了。”沃文解释说:“爱森斯坦同志说话对您说。”

    “爱森斯坦同志,”索科夫来到爱森斯坦的面前,面带笑容地问道:“导演组的回电,是否说明了我的身份?”

    “您说得没错,索科夫将军。”得知了索科夫的真实身份后,爱森斯坦对索科夫的态度热情了许多,他搓着双手说道:“根据您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的出色表现,您的确应该获得一个合适的角色。”

    “这么说来,我可以本色出演了?”

    “等一等,将军同志。”爱森斯坦歉意地说:“我很遗憾地告诉您,您的名字的确会出现在电影里,但确实其他人扮演您。”

    索科夫一听,不禁一愣,随即反问道:“爱森斯坦同志,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能说清楚一点吗?”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爱森斯坦有些尴尬地说道:“在我们即将拍摄的电影里,保卫马马耶夫岗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剧情,带着部队保卫高地的指挥员,大概只会有一分多钟的镜头。正是因为对这个角色的描写不多,以至于我刚刚根本没有把您和这个角色联系到一起。”

    “啊,只有一分多钟的镜头。”索科夫身边的阿西娅听后,脸上不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要知道,马马耶夫岗每天都要承受德国人的炮击和轰炸,以及无休无止地进攻。我至今还记得,守军的子弹打光之后,和冲上来的敌人拼刺刀,打白刃战。当时的战况异常惨烈,我们和敌人之间的伤亡比达到了一比三。也就是说,我们每消灭三名敌人,就要牺牲一名战士。”

    爱森斯坦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虽说他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每天都听情报局的战报,但战报里的内容都很简单,无非就是某某将军的部队,成功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消灭了多少多少敌人,缴获了多少多少武器之类的。至于我军部队是如何和敌人战斗的,都是简单的一句话带过,根本不会介绍战斗的细节。以至于爱森斯坦还不知道,当年索科夫的部队为了守住马马耶夫岗,居然还与来犯的敌人拼起了刺刀。

    而索科夫的反应却出乎大家的预料,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丝毫没有受爱森斯坦这番话的影响。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威名赫赫的朱可夫,在这部电影里都被直接无视掉了,更何况是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师长。他还记得,在49版的电影里,所见到近卫第13师师长罗季姆采夫将军,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帅小伙。而在后期的版本里,所出现的罗季姆采夫,确实一个身材中等的胖子。而见过罗季姆采夫的索科夫,自然明白,后来翻拍的电影版本里的罗季姆采夫,才符合他本人的形象。

    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问爱森斯坦:“爱森斯坦同志,我想问问,导演组打算让谁来扮演我呢?”

    爱森斯坦听到这个问题,满脸苦涩地回答说:“索科夫将军,我刚刚已经说了,关于您的角色在电影里出现的时间,只有一分多钟。对于这样的一个角色,所使用的演员自然不会是太出名的。”可能是担心索科夫不高兴,他还特意强调说,“不过您放心,就算是普通的演员,但他的外形绝对不会对不起观众。”

    索科夫听完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演员别长得太丑就行,我不想在所有观众的心目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形象。”

    “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们所使用的演员,在外形上绝对没有问题。”爱森斯坦说完这番话之后,又试探地问索科夫:“索科夫将军,导演组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剧本给您瞧瞧。”

    得知导演组要等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到达,索科夫原本觉得时间太长了。但听到爱森斯坦说可以让自己看看剧本,立马就改变了主意。他觉得像《斯大林格勒战役》这样的大片,所使用的剧本肯定不简单,一个小时的时间没准还看不完呢。

    当他从爱森斯坦的手里,接过《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剧本之后,就找了个地方坐下,耐心地阅读起来。

    通过阅读剧本,索科夫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1949年版《斯大林格勒大血战》存在的问题是一目了然的。影片里季基所塑造的史达林形象高大无比,整个电影里,只有最高统帅本人在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总是他在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里,如有神助地不断作出指示,确定决策,部署兵力,调动部队。

    包括华西列夫斯基在内的所有将领,在电影里就是工具人的存在。每次都是史达林通过面对地图苦思冥想,然后就想出了一个个锦囊妙计,然后通过身边的工具人落实到战场上,从而取得了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

    虽说后世的那部《斯大林格勒大血战》,有了长足的进步,但索科夫依旧觉得很多不足的地方。比如说,导演奥泽洛夫拍摄新版《斯大林格勒大血战》的后期,没有钱了。他在无奈之下,不得不向美国华纳兄弟公司求助,得到了拍摄资金。但好莱坞的传统向来是得寸进尺,要求在影片里加塞美国演员,奥泽洛夫百般不愿,但钱能通神,两相权衡,最后不得不让出了第一号男主角崔可夫,由美国演员鲍沃斯·布斯出演。

    即将拍摄的《斯大林格勒战役》里,没有塑造出一个生动的士兵形象,其实对比电影剧本,里面还是刻画了各式各样的士兵形象与普通人的形象,包括一个当地的老太太,都描写得很是生动,但到电影里一概不见了,全是写意式的士兵雕像式的存在,看上去刀砍斧削的士兵剪影,看不见一丁点真实的人的内心,所以,电影里的战争场面,无法引起观众的共鸣,不得不说是电影的缺陷所在。

    索科夫合上剧本,对爱森斯坦说:“爱森斯坦同志,剧本我已经看完了,写得非常不错。我相信这部电影拍摄出来之后,一定能闻名世界。”

    听到索科夫的夸奖,爱森斯坦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索科夫将军,能得到您这位参加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英雄的称赞,我深感荣幸。”爱森斯坦面带笑容地说道:“我还以为您会针对这个剧本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呢?”

    爱森斯坦的话把索科夫吓得一哆嗦,开玩笑,这个剧本很明显是史达林审核过的,我何德何能,敢对最高统帅本人认可的剧本评头论足,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他慌忙摆着手说:“没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这剧本写得真是太好了。假如真的拍摄出来,我想一定能世界闻名,让世界人民都知道我们是如何和德国侵略者血战斯大林格勒,并最终打败他们的全过程。”

    “没错没错,这就是我们准备拍摄这部电影的初衷。”听索科夫这么说,爱森斯坦颇有找到了知音的感觉,他点着头说:“真是想不到,您也看明白了这一点。”

    “爱森斯坦同志,”索科夫听到爱森斯坦老是用“您”这个敬语来称呼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习惯,便试探地说道:“我们现在也算朋友了,不知可否用‘你’来互相称呼?”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爱森斯坦非常爽快地回答说:“我们既然是朋友,那么用‘你’来相互称呼,再合适不过了。”

    “爱森斯坦,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李。”

    爱森斯坦冲索科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有什么事情,就尽管问吧。”

    “既然你们要拍摄《斯大林格勒战役》,那有没有考虑再拍摄一部《攻克柏林》呢?”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爱森斯坦沉默了片刻,有些迟疑地说:“我们电影厂目前的拍摄任务,就是全力拍好《斯大林格勒战役》,其余题材的电影都推迟甚至是下马。”

    “我觉得这两部电影,完全可以同时拍摄嘛。”索科夫对着爱森斯坦说:“哪怕是同一支部队在同一个地方进行拍摄,拍摄角度的不同,就可以分别用在两部不同的电影里。”索科夫所提出的建议,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因为他想起了后世的那部《斯大林格勒大血战》拍摄时,导演还利用这部电影里的大多数镜头,另外拍了一部反映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女狙击手的电影《死亡天使》。既然后世的两部电影,都可以大量采用雷同的剧情,那么今天到弗拉基米尔参与拍摄的部队,同时出现在两部电影里,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谁知索科夫说完之后,爱森斯坦就拼命地摇头说:“不行,索科夫,这绝对不行。同一个地方拍摄的镜头,就算是在不同角度拍摄的,也绝对不能用于不同的影片,这是对电影艺术的不尊重。”

    索科夫早就猜到爱森斯坦这样古板的人,肯定会反对自己的提议,因此他并没有争辩,而是再次抛出了一个观点:“爱森斯坦,假如你们现在不动手拍摄《攻克柏林》这部电影的话,等到将来再拍,恐怕要多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呢。”

    爱森斯坦望着索科夫,不解地问:“索科夫,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太明白。”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是对毁于战火的城市进行重建。”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假如《攻克柏林》这部电影,拖上几年再进行拍摄,恐怕很多具有战场特色的地点就会消失不见,如果我们要在影片中重现这些战斗过的场景,就必须搭建布景,这样就会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导致影片拍摄的成本增加。”

    “索科夫,你说得很有道理。”爱森斯坦听后皱起了眉头:“我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爱森斯坦,”索科夫见对方被自己说得有些心动,便趁热打铁地说:“就算你们暂时不打算拍摄《攻克柏林》电影的打算,也应该派人去柏林拍摄一些街景,以便在将来的电影里能够派上用途。”

    听完索科夫的这番话,爱森斯坦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索科夫,你说得没错。虽说我们暂时没有拍摄《攻克柏林》的打算,但可以先做一些前期准备,派人先到柏林去拍摄街景,以便在将来的影片中,能派上用途。”

    “爱森斯坦同志,爱森斯坦同志。”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剧组的工作人员跑过来对爱森斯坦说:“拍摄器材已经到达了火车站,可以让部队去拍摄登车的镜头了。”

    爱森斯坦点点头,随后冲着旁边的库拉克说:“中校同志,拍摄工作即将开始,现在可以带着您的人去火车站了。”

    “好的,爱森斯坦同志。”库拉克答应一声,随后交过一名军官吩咐对方说:“告诉战士们,就说拍摄工作即将开始,让大家把钢盔戴上,再坚持一下自己的着装有没有什么问题。”

    军官转身去传达命令后,索科夫看到库拉克打开车门,从后座拿起一顶钢盔戴在头上,随后歉意地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我们现在要去参加拍摄,不能再陪您了,请您多多原谅!”

    “没关系。”索科夫大度地说道:“你们有工作要忙,那就快点去车站,不用管我。”

    “索科夫,”这时爱森斯坦开口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车站,看看电影是怎么拍摄的。”

    索科夫听到库拉克他们要去参加拍摄时,心里还在琢磨怎么才能跟着他们一起去车站。此刻爱森斯坦说的话,正和他的心意,他连忙点点头,顺水推舟地说:“我还从来没见过拍电影是什么样的,正好跟你们去见识见识。”

    索科夫和阿西娅回到自己的车里,跟在爱森斯坦乘坐的吉普车,赶到了弗拉基米尔的火车站。

    爱森斯坦乘坐的吉普车,直接开进了车站的站台。而索科夫说乘坐的轿车,却被执勤的战士拦在了外面。

    见自己的车子被拦住,沃文顿时急了,他摇下车窗,探头出去冲着那名铁面无私的战士吼道:“拜托,你看清楚我车窗玻璃上贴的都是什么?莫斯科城内,就没有我这辆车不能去的地方,你这个小小的火车站,有什么资格拦住我?”

    “沃文,别和他争论了,他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索科夫对沃文说完这话之后,打开车门,下车来到那名战士面前,客气地问:“战士同志,我们的车不能进去,那我们步行进去,参观一下电影拍摄现场,可以吗?”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站岗的战士迟疑了,他所接到的命令,是不准非拍摄人员的交通工具进入车站,但如果对方要步行进入,那是行,还是不行了?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索科夫又补充一句:“对了,我忘记说了,我们是跟着副导演谢尔盖·爱森斯坦同志一起来的。如果他到车站里,见不到我们出现,我想他会很不高兴的。”

    索科夫的这番话,让战士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将军同志,既然你们是和爱森斯坦同志一起来的,那就请进吧。”既然已经准备放行,他索性表现得大方一些,“你们不必步行,就开车进去吧。”

    索科夫向战士道谢后,重新坐回了车里,冲还在生闷气的沃文说:“沃文,直接把车开上站台。”

    轿车开进车站,直接开上了站台,沃文找了一个空旷的位置把车停好,随后扭头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库拉克中校的部队在前面的站台上,似乎正在登车!”

    索科夫顺着沃文手指的方向望去,过去看到几十米外的站台处,停着几十辆带篷布的卡车,佩戴着老式领章军衔的指战员们,从车里下来之后,先是在车边列队,随后整齐地登上了旁边的一列列车。再远一些的地方,摆着两部摄像机,正在忠实地记录着所发生的一幕。

    “米沙,你快点瞧。”索科夫刚推开车门下车,跟着下来的阿西娅就惊呼道:“你快点开摄影师旁边的人是谁?”

    索科夫瞥了一眼后,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爱森斯坦同志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是,不是,我说得不是他。”阿西娅激动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快点看爱森斯坦同志身边的那人,穿军装的那个。”

    爱森斯坦身边站着一名穿军装的将军,索科夫只瞥了一眼,就惊呼道:“我的上帝啊,居然是雅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想搞清楚还不简单,”阿西娅在旁边说道:“我们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对对对,我们过去问问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索科夫牵着阿西娅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着雅科夫所在的位置走去。

    几分钟之后,索科夫来到了雅科夫的身后,用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叫道:“嘿,雅沙,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雅科夫被吓了一跳,等转身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索科夫夫妻二人,也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的老天爷啊,米沙、阿西娅,你们两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雅沙,是这样的。”阿西娅向雅科夫解释说:“米沙今天带着我去水晶城买水晶制品,回来经过弗拉基米尔的时候,看到有一支车队进入了城内。米沙得知这支部队是来参加电影拍摄的,便跟了进来。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雅科夫向两人解释说:“昨晚我带着妻子和女儿去父亲那里吃了一顿饭,他觉得我现在这样整天无所事事不妥当,便提到正准备拍摄一部反映《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影片,便让我这个曾经参与过战役的人,也来参加电影的拍摄工作。”

    “是啊,雅沙,如果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你曾经冒险进入城内,给我们送来急需的武器弹药。”索科夫抬手在雅科夫的肩膀上拍了拍,感慨地说:“我们师能守住马马耶夫岗,你也是功不可没的大功臣。”

    说到这里,索科夫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问题,便压低嗓门低声问雅科夫:“雅沙,不知这部电影里,是否会给你安排几个镜头?”

    听索科夫这么一问,雅科夫的脸忽然红了。他重重地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我父亲说,可以给我在电影里安排几个镜头。但具体出现在什么位置,就需要我与导演同志商议了。”

    “我觉得只要涉及到马马耶夫岗的地方,就可以给你安排合适的镜头。”索科夫真诚地说道:“毕竟当初你冒险进入斯大林格勒,就是到马马耶夫岗给我们送武器装备的。”

    雅科夫干笑两声说:“米沙,我来这里的途中,看了一下剧本,发现涉及到马马耶夫岗的内容很少,也就是说,关于你的镜头恐怕都没有几个。我在这种时候加进来抢你的风头,合适吗?”

    “没啥不合适的。”索科夫大度地说:“在你送武器到来之前,我们坚守马马耶夫岗的部队基本都耗尽了弹药,以至于面对进攻的敌人,不得不和他们拼起了刺刀。如果不是你及时把弹药送到,我想我手下的部下肯定就会全部拼光的。部队都没有了,那谁来保卫马马耶夫岗呢?而德国人一旦占领了那个高地,就能控制整座城市,这场战役的最后结果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

    “雅科夫将军,”本来正在指挥摄影师拍摄指战员们登车镜头的爱森斯坦,见索科夫和雅科夫两人聊得如此投机,便走过来试探地问:“你认识索科夫将军吗?”

    “当然,当然认识。”雅科夫点着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们不但师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且他还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我之所以会出现在战场上,就是为了给他的部队送弹药。”

    “真是没想到,你们两人不但是朋友,而且都还参加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爱森斯坦显然是知道雅科夫身份的,他思索一阵后问雅科夫:“雅科夫将军,不知弗拉基米尔·彼得罗夫什么时候能赶到这里?”

    “我们在出发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让我和摄影团队带着摄像器材,乘坐火车先赶到弗拉基米尔与您汇合。”雅科夫回答说:“至于他什么时候能赶到,我就不太清楚了。”

    “雅科夫将军,我是这样考虑的。”爱森斯坦看了一眼索科夫,继续对雅科夫说:“既然你和雅科夫将军的交情不浅,我觉得可以适当地修改剧本,拍摄马马耶夫岗时多给你们几个镜头。不知你意下如何?”

    “修改剧本?”索科夫得知爱森斯坦准备为了雅科夫,而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剧本进行修改,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爱森斯坦同志,这样做合适吗?”

    爱森斯坦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但知道雅科夫的真实身份,而且看出了索科夫和雅科夫之间的交情不错。更重要的是,这两位将军都曾经参与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虽说在定这个剧本的基调时,就强调要突出最高统帅本人在这次战役中所发挥的举足轻重的作用,而雅科夫作为他的长子,在电影里出现的时间多一点,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爱森斯坦大大咧咧地说:“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虽然只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演,但要修改剧本,我说话还是能算数的。而且,我相信彼得罗夫同志应该会同意我的意见。”

    索科夫知道彼得罗夫是这部电影的导演,但想必爱森斯坦这位副导演的权利也不小,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那么修改剧本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那好吧。”索科夫点着头说:“那就按照您的意思吧。”

    索科夫等人在站台上聊天时,旁边的摄影机在继续拍摄部队登车的场景。由于对指战员们的表现不满意,摄影师亲自跑去找库拉克中校,对他不满地说:“中校同志,您的部下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懒洋洋的,连点精神头都没有。他们这样子不想去上战场增援,相反是更像打了败仗的残兵败将。你们到底还能不能拍,不能拍的话,我换其他的部队来拍,反正想参拍这部影片的部队多着呢。”

    “摄影师同志,”别看库拉克是一名中校,但他面对这名小小的摄影师,却显得有些卑微,他陪着笑说:“我们的战士第一次拍电影,没有经验。应该怎么拍,您说句话,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这边和索科夫等人谈完话的爱森斯坦,见到摄影师和库拉克中校似乎发生争执,便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这里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爱森斯坦问起,库拉克连忙解释说:“副导演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摄影师同志说我们部队的表现,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准备让我们重拍登车的镜头。”

    “中校同志,”由于这个时代使用的是胶片拍摄,就算爱森斯坦是导演,也没法看回放镜头,他只能对库拉克说:“我看这样吧,你让部队再重新登车,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对了,”他后面的话是冲着摄影师说的,“这次先不要开机!”

    摄影师答应了一句,就反身回摄影机那里去了,留下爱森斯坦在这里继续指点部队登车。

    而库拉克看到摄影师离开,心里有些急了,他对爱森斯坦说:“副导演同志,指战员们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原本就很疲劳了,如果让他们一边又一边地尝试,我担心他们的身体受不了。要不,这次就直接开机拍摄吧?”

    “不行。”爱森斯坦答应得非常干脆:“中校同志,你知不知道拍摄用的胶片有多贵?我就算是副导演,也没有权利让你们来浪费宝贵的胶片。现在,你让指战员们再次进行登车,等我什么时候觉得合适,再开机也不好吃。”

    虽说库拉克的心里很是不满,但既然爱森斯坦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他只能无奈地说:“好吧,那我让战士们下车,重新进行一次登车。”

    而站在不远处的索科夫,见到原本都进入了闷罐车的指战员们,又重新下了车,在站台上列队时,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对雅科夫说:“雅沙,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登车镜头,都要重复拍摄。真的等电影上映时,没准这个镜头就只能出现一两秒钟的时间。”

    “你说得没错,好的导演对一些细节特别重视,而爱森斯坦更是如此。”雅科夫感慨地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一部好的电影,为什么一拍就是好几年了。”

    索科夫心里在想,后世由于电影拍摄水平的提升,拍摄时间是越来越短,一部大片也许拍个半年到十个月就能完成。而这个时代的电影,一是拍摄水平落后,二是导演精益求精,所以一部大片拍摄个两三年是家常便饭。他至今还记得,华夏著名的战争电影《三大战役》,就前后拍摄了五年时间,无论是特型演员,还是战争的大场面,都是无可挑剔,从而被誉为“空前绝后”的军事鸿篇巨制。

    “米沙,”阿西娅用手肘碰了碰索科夫的手臂,低声问道:“你觉得这部电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拍摄完成?”

    索科夫记得这部黑白片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是在1949年上映的,虽说如今距离1946年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但中间还是有长达三年的时间。想到这里,他低声地回答说:“阿西娅,我觉得这部电影如果拍摄顺利的话,大概在1949年能够上映。”

    “啊,要等那么长时间。”阿西娅对电影的拍摄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在她的心目中,这样的电影就算是大制作,充其量花费一年的时间就能拍摄完成。如今听到索科夫说要等到1949年,多少有些怀疑地说:“你不会是随口说的吧?”

    “阿西娅,这一点我可以帮米沙作证,他的确没有乱说。”雅科夫对阿西娅说道:“来这里之前,我曾经问过彼得罗夫导演,他说这部电影是个大制作,他会努力在1948年中旬拍摄完成,并尽快进行剪辑,作为献给我父亲七十大寿的礼物。”

    索科夫听到雅科夫这么说,立即联想到另外一部《攻克柏林》,也是1949年出品的,想必都是影视工作人员献给史达林七十大寿的礼物。“雅沙,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儿?”

    “刚刚来车站之前,我曾经和爱森斯坦副导演聊过,完全可以在拍摄《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同时,再拍摄一部《攻克柏林》。”索科夫说出这话过后,生怕得不到雅科夫的支持,又继续说道:“要知道,如今战争刚结束几个月,柏林城内还是一片废墟,非常适合我们拍摄战争场面。要是过上两三年,柏林城内被炮火所摧毁的建筑物得以重建,那么再想拍摄,就需要利用搭建布景来表现当初的战争场面,到时就要多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了。”

    “米沙,你可能还不知道。”雅科夫听索科夫说完后,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我今天和彼得罗夫导演闲聊时,他也曾经提到过拍摄《攻克柏林》这部电影的时候,他的说法和你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如果我不是知道,你们两人根本不认识,就会怀疑你们是不是事先通过气。”

    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两声,随后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弗拉基米尔·彼得罗夫呢,不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雅科夫说道:“他给我的感觉是非常好相处。”

    听雅科夫这么说,索科夫忍不住又要呵呵了。他心里暗想,只要知道雅科夫身份的人,对他所表现出的态度,都是非常友善的,谁也不会随便去得罪最高统帅本人的儿子。

    不过这些事情,索科夫心里明白就行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他停顿了片刻,试探地问:“雅沙,那彼得罗夫导演有没有说,他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拍摄《攻克柏林》这部电影呢?”

    “我看他的意思,大概是希望越快越好。”雅科夫说完这话后,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说:“两部题材雷同的战争电影,如果先后上映,你觉得观众们会买账吗?”

    对于雅科夫提出的问题,索科夫觉得根本就不是问题。如今又不是市场经济时代,电影的好坏取决于观众的喜爱。这种由史达林亲自过问的电影上映,各企事业单位肯定会优先做出反映,组织人员进行包场。哪怕一张电影票就两个戈比,恐怕也能卖出上千万卢布的票房。

    “雅科夫,你觉得如果真的改了剧本,我们两人在电影里会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呢?”索科夫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他再次想到了近卫第13师师长罗季姆采夫,原本是一个个子不高的胖子,结果在1949年版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被塑造成为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将领。如果自己和雅科夫真的出现在电影里,估计就会与本人出现极大的偏差。

    “这不好说。”雅科夫有些迟疑地说:“我想就算导演们不会让我们去演自己,恐怕也会找到合适的演员来扮演我们。”下一刻,他笑了起来,“米沙,你是不是担心他们说找的演员没有你英俊,等他出现在荧幕上的时候,会损害你的形象啊。”

    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两声,随口说道:“怎么会呢,我想就算不让我们两人出演自己,恐怕也会找那种年轻英俊的演员,来扮演我们的形象。”

    站台上的部队,又经过几次演练之后,终于达到了爱森斯坦的标准。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对库拉克说:“中校同志,我看差不多了,就让你的部下按照刚刚联系的那样登车,我去让摄影师开机。”

    索科夫看到摄影师打开摄像机,正式开始拍摄部队的登车镜头时,忍不住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他不禁摇摇头,随后对阿西娅和雅科夫说道:“爱森斯坦副导演真是一个负责的人,如此简单的一个镜头,他就用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来指点部队。要是等电影正式上映时,这些战士发现自己费了半天劲所拍摄的镜头,只出现了一两秒钟,甚至根本不出现时,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不会吧,米沙。”听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满脸难以置信地问:“拍了这么久的镜头,难道在电影里真的就只能出现一两秒钟,甚至被彻底剪辑掉吗?”

    “完全有可能。”索科夫自信地说:“导演在剪辑影片时,会根据剧情的需要,来决定哪些镜头可以保留,哪些可以删除。今天所拍摄的这些镜头,完全有可能在上映时根本看不到。”

    就在阿西娅和雅科夫还在对索科夫的这番话表示质疑时,一列列车缓缓地驶入了车站。

    车停稳之后,从车里下来一群人,既有穿军装的,也有穿便装的。

    当雅科夫看清楚其中一人时,惊讶地对索科夫说:“米沙,真是没想到,彼得罗夫导演来了!”

    看到导演来了,正在指挥拍摄的爱森斯坦连忙撇下摄影师,朝着对方走去。

    索科夫远远地看到爱森斯坦和其中一名男子拥抱后,朝着自己等人所在的位置指指点点。

    过了没多久,那名男子就在爱森斯坦的带领下,朝着索科夫等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您好,索科夫将军!”男子向索科夫伸出手,热情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弗拉基米尔·彼得罗夫,电影《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导演。”

    “您好,导演同志。”索科夫握住了对方的手,热情地说:“我听雅沙和爱森斯坦副导演提起过您,如今能见到您真人,是我的荣幸。”

    “索科夫将军,能见到您这位斯大林格勒的城市保卫者,也是我的荣幸。”彼得罗夫笑着说道:“刚刚爱森斯坦同志向我提出,应该对电影剧本进行修改,把您和雅科夫将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的故事添加进去。我现在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不知您对此事是如何考虑的?”

    “导演同志,如何修改剧本,由您说了算。”索科夫微笑着说道:“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索科夫看了一眼阿西娅和雅科夫,继续说道:“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不但是我和雅科夫参加了这次战斗,就连我的妻子——军医阿西娅,也经历了这次战役。我想问问,不知能否让我们三人在电影里客串一个角色?”

    彼得罗夫把阿西娅上下打量一番后,扭头对索科夫说:“索科夫将军,真是没想到,您的妻子也参加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这真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导演同志,”雅科夫在旁边帮腔说:“阿西娅可不是战争后期形势变得对我军有利时,才进入的斯大林格勒。早在敌人对斯大林格勒展开进攻前,米沙所率领的步兵旅入驻马马耶夫岗时,阿西娅就一直在他的身边。对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两人就是在斯大林格勒登记结婚的。”

    刚听到雅科夫说阿西娅是在战役爆发前,就进入了斯大林格勒时,彼得罗夫就吃惊不已。当雅科夫说到索科夫和阿西娅是在斯大林格勒登记结婚时,不禁眼前一亮,随即用手在桌子上一拍,兴奋地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想到该如何修改剧本了。”

    “哦,您打算修改剧本?”索科夫从彼得罗夫的语气中,察觉他打算对现有的电影剧本进行修改,便试探地问:“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彼得罗夫大包大揽地说:“我是导演,对电影剧本适当地进行一些修改还是可以的,待会儿我就和编剧商议一下,把索科夫将军和阿西娅军医的故事添加进去。雅科夫将军,只要剧本一改,您在其中出现的场景就要多得多了。”

    索科夫虽然心里很好奇,彼得罗夫打算如何修改剧本,但他却没有轻易问出口,免得影响到对方的思路。

    “米沙,你不介意我和雅科夫将军一样,叫你米沙吧?”旁边响起了爱森斯坦的声音。

    “不介意。”索科夫微笑着说:“我可以叫你谢尔盖,你也可以叫我米沙。”

    爱森斯坦点点头,随即问出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米沙,我听到一种传闻,早在第二次哈尔科夫战役的时候,你就对上级提出,德国人可能会向斯大林格勒发起进攻,需要提早做好防御准备。有这么回事吧?”

    “是的,谢尔盖,当时我还是一个步兵旅旅长。”索科夫点着头如实地回答说:“我察觉德国人在接下来的进攻目标,有可能是斯大林格勒,就向上级提出了警告,希望他们能将我的意思转达了最高统帅本人那里。”

    “我很好奇,当时正在作战的哈尔科夫,距离斯大林格勒差不多八百公里,沿途还有河流和森林的阻隔,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德国人一定会进攻斯大林格勒呢?”

    爱森斯坦不但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也问出了雅科夫心中的疑惑。雅科夫虽然曾经多次试探索科夫,想了解对方做出这样判断的依据,但索科夫每次都很简短地回答说,是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做出的分析。

    但这次问这个问题的人是爱森斯坦,索科夫意识到自己不说清楚,恐怕会让他们产生不好的联系,便轻轻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随即向众人讲述自己做出这种判断的依据:“德国人在莫斯科城下遭受惨败,虽说他们当时在莫斯科的附近还部署有大量的兵力,但德军统帅部应该清楚,如果不扫清周围的障碍,就贸然进攻莫斯科,显然是不明智的,甚至有可能再次遭到失败,于是他们就改变了战略,利用在哈尔科夫取胜的势头,选择向东面进攻。这样进攻的目的很简单,一旦他们占据了莫斯科东面的重要城市,就能彻底地切断莫斯科与远东的联系,完成对莫斯科的大包围。”

    “嗯,你说得没错。”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爱森斯坦倒是表示赞同,不过他却接着问:“我查过有关的资料,当时我方认为德国人向东发展,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夺取高加索的石油,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德国人居然把主要的进攻目标选择在斯大林格勒。”

    “我刚刚已经说过,德国人向东推进的目的,是为了采用大迂回的方式,切断莫斯科与远东地区的联系。如果他们真的达成了这样的目的,那么远东的部队和物资,就根本无法运到西线战场,从而有效地削弱我军的战争潜力。”索科夫继续说:“对德国人来说,斯大林格勒是连接我国南北方向的重要交通枢纽,若他们占领了斯大林格勒,就可以切断莫斯科与远东,我国和盟友的联系,并迅速推进到伏尔加河下游,占领伏尔加河流域,开辟向高加索地区和中亚地区进攻的便捷通道。

    斯大林格勒是我国的工业和资源中心城市之一,一旦占领斯大林格勒,将削弱我国在制造重要军工产品和开采黄金、铂、钛、铀等战略资源方面的能力。在小胡子看来,这是影响苏德战争走向的重要因素。另外,斯大林格勒对失望双方来说,都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小胡子认为,这个以我国领袖名字命名的城市被攻下后,可以将我国人民的抵抗信心彻底击溃。”

    “哦,原来是这样。”听完索科夫的这番长篇大论之后,雅科夫释然了:“怪不得你当初坚持要率领部队前往斯大林格勒,原来是根据这种种迹象,得出了德国人要进攻斯大林格勒的结论。”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时间不早了。”彼得罗夫对众人说道:“我们去吃饭吧。我的朋友从远东回来,给我带了几瓶华夏的酒,我们吃饭时可以尝尝。”

    得知吃饭时有来自华夏的美酒可以品尝,众人顿时兴奋起来。在场的人除了索科夫和雅科夫外,谁也没有喝过华夏的酒,因此听到可以品尝来自神秘东方大国的美酒时,心里都充满了期待。

    众人在一家饭店的长餐桌旁就坐后,彼得罗夫拿出了朋友送给他的华夏酒。打开放在桌上的木箱,里面露出了八个精美的瓷瓶。

    索科夫看清楚装酒的瓷瓶上写着几个自己熟悉的字:“汾酒”、“竹叶青”。看清楚酒的名字后,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他原以为彼得罗夫拿出的白酒充其量就是东北的烧刀子,没想到居然是山西的名酒“汾酒”和“竹叶青”,看来彼得罗夫的这个朋友还挺上心的,居然给他搞到了这样的好酒。

    “索科夫将军,”彼得罗夫拿起一瓶汾酒,冲着索科夫问道:“听说您刚从华夏回来不久,想必认识这是什么酒吧?”

    雅科夫听到彼得罗夫的问题,正想出来帮索科夫打圆场,毕竟两人在东北时,很少有喝酒的机会。而彼得罗夫手里拿的装酒的瓷瓶,他还是第一次见:“导演同志,我们都知道米沙不爱喝酒,你所拿出来的这种酒,想必他连见都没有见过。”

    得知索科夫没有见过这种酒,彼得罗夫不免有些失望。他听朋友说这些都是华夏的好酒,本来想让索科夫这位到过东北的将军,给在场的人介绍这种酒的,没想到对方居然没见过,真是令人扫兴。

    但就在彼得罗夫打算放下手里的酒瓶时,却看到索科夫起身走到自己的面前,并从自己的手里拿走了那名瓷瓶装的美酒。下一刻,众人就听到索科夫开始为大家介绍这款美酒:“诸位,这瓶酒的华夏名字叫‘汾酒’,又称‘杏花村酒’,是清香型白酒的典型代表,产自华夏晋省汾阳的杏花村,故此得名。这种酒液莹澈透明,清香馥郁,入口香绵、清冽、纯正。它主要以高梁为原料,用大麦、豌豆制成的‘青茬曲’为糖化发酵剂,取古井和深井的优质水酿造而成。采用的是‘清蒸二次清,固态地缸分离发酵’的工艺,是华夏的名酒之一。”

    众人听到索科夫说出了这种酒的名称,以及来历后,都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特别是雅科夫,他清楚地记得,自从到了东北之后,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和索科夫在一起,从来没见他喝过什么酒,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明白呢?难道是为了满足彼得罗夫导演的好奇心,故意编出来的内容?

    就在雅科夫胡思乱想之际,彼得罗夫又拿起了另外一瓶酒,递到了索科夫的手里:“那这瓶酒呢,索科夫将军?”

    “这是‘竹叶青酒’,”索科夫随口说道:“竹叶青酒,以汾酒为‘底酒’,保留了竹叶的特色,再添加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零香、广木香等十余种名贵中药材以及冰糖、雪花白糖、蛋清等配伍,精制陈酿而成,使该酒具有性平暖胃、舒肝益脾、活血补血、顺气除烦、消食生津之多种功效。该酒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有汾酒和药材浸液形成的独特香气,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

    索科夫的这番话把所有人都说愣了,他们都没有想到索科夫居然对华夏的酒如此熟悉。彼得罗夫取回了索科夫手里的两瓶酒之后,打开瓶盖之后给众人倒酒,嘴里说道:“听索科夫将军这么一说,这可是难得的好酒,大家今天一定要开怀畅饮,我们不醉无归。”

    听彼得罗夫这么说,索科夫不禁哑然失笑,他已经预感到,只要把彼得罗夫带来的这几瓶汾酒和竹叶青喝完,在场的人几乎都会醉倒。别看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俄罗斯人好酒贪杯,但他们的酒量其实并不好,根本不是华夏人的对手。

    伏特加是用酒精勾兑的,喝的时候感觉挺上头的,但后劲不大,喝完后几个小时,人就清醒了。但华夏酒不同,后劲十足,喝的时候可能感觉很正常,觉得酒不醉人。但等到喝完之后,被风一吹,酒劲就上来了,然后人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看到雅科夫端起酒要喝,索科夫连忙抓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雅沙,这种酒的后劲大,你别喝多了,不然待会儿我只能找人把你抬回去。”

    原本想开怀畅饮的雅科夫,听索科夫这么说,不禁迟疑了起来。停顿片刻之后,他低声对索科夫说道:“你知道最烈的酒是多少度吗?”

    “当然知道。”索科夫点着头说道:“波兰出品的一种伏特加,高达96度。我听曾经喝过该酒的人说,喝上一小口,就会感觉自己的胃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这样的酒都可以直接倒进坦克油箱里当燃料了,一般人恐怕还真没法喝。就算要喝,也要用其它酒进行勾兑,稀释之后再喝。”

    索科夫和雅科夫说话时,坐在他们对面的爱森斯坦,已经将杯里的汾酒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地说:“好酒,果然是好友。我说弗拉基米尔,你能让你的朋友再多搞一点这样的美酒吗?”

    谁知彼得罗夫听后却摇着头说:“谢尔盖,这恐怕不容易。他虽然人在东北,但所在的地方,却并没有这种酒。他送给我的这几瓶酒,都是一些走私商人,从华夏的其它地方走私过来的。数量非常有限,他因为和我是好朋友,所以把他得到的美酒都送给了我。”

    “米沙。”趁着彼得罗夫和爱森斯坦说话的工夫,雅科夫低声对索科夫说:“刚刚你所说的那种96度的伏特加,彼得罗夫导演就曾经喝过。据说他喝了小半瓶之后,立即被人送到医院洗胃,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勉强恢复正常。”

    索科夫听后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彼得罗夫居然如此豪气,连可以直接当燃料的96度伏特加都敢喝。他原本以为这几瓶汾酒和竹叶青喝完之后,彼得罗夫和爱森斯坦都得烂醉如泥,但如今他觉得自己做出的判断太草率了,没准两人喝完之后,依旧能保持清醒也说不定。

    经过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彼得罗夫拿出的汾酒和竹叶青被喝得干干净净。雅科夫事先得到了索科夫的警告,并没有喝醉,其余参加晚宴的人,都醉得趴在了桌上。而彼得罗夫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扶着桌子的边缘站稳之后,问道:“索科夫将军,你怎么没喝醉?”

    “导演同志,因为我根本没有喝什么酒,所以才没有喝醉。”索科夫笑着向彼得罗夫解释说:“而且我知道,华夏的这种美酒,喝着味道不错,但酒的后劲却特别大。你们都是第一次喝华夏酒,不懂得华夏酒的厉害,所以特别容易喝醉。”

    “原来是如此。”彼得罗夫听完索科夫的解释,缓缓地点点头,说道:“索科夫将军,看来你是对的。我喝过不少国家的美酒,但从来没有哪种酒像华夏美酒这么醉人。”

    索科夫和彼得罗夫又聊了两句之后,试探地问:“导演同志,我看你也有点醉了,要不要我扶您回房间啊?”

    索科夫本来就是纯属客气一下,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彼得罗夫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就麻烦你扶我回房间吧。”

    “那他们怎么办?”索科夫朝其他喝醉的人努了努嘴,问道:“总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吧?”

    “当然不会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彼得罗夫说道:“待会儿会有人来送他们回去的,现在你先送我回房间。”

    索科夫见彼得罗夫一再坚持让自己送他回房间,猜想对方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便对旁边的阿西娅和雅科夫说:“我送导演同志回他的房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雅沙,阿西娅有孕在身,麻烦你先把她送回房间。”

    “没问题。”雅科夫非常爽快地回答说:“这种小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索科夫扶着彼得罗夫回到了房间,先是扶着他躺在了床上,又倒来了一杯热茶,才开口问道:“导演同志,您叫我到这里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交代吗?”

    彼得罗夫背靠着床背坐起身,接过索科夫手里的茶杯,连着喝了几口后,缓缓地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把你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讨论一些关于剧本的问题。”

    听彼得罗夫说要讨论剧本,索科夫忽然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别人谈剧本,都是导演和女演员谈,你一个大老爷们把我大晚上叫过来谈剧本,未免不太合适吧?不过碍于对方的身份,他又不能起身就走,只能委婉地说:“导演同志,下午的时候,谢尔盖就给我看过《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剧本,我觉得写得非常好,根本没有修改的必要。”

    “不不不,索科夫将军,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彼得罗夫摆着手说:“我把你单独叫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讨论《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剧本。这个剧本是经过最高统帅本人审核后定稿的,就算我们如今有什么新的想法,也不能随便变动。我要和你谈的是另外一个剧本。”

    “另外一个剧本?”索科夫听彼得罗夫这么说,心里猛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是《攻克柏林》的剧本?”不过他并没有直截了当地问出来,而是谨慎地问:“导演同志,是什么剧本啊?”

    不过彼得罗夫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指向门边的一个角落:“将军同志,看到那个背包了吗?麻烦您给我拿过来一下,我有东西给您看。”

    索科夫连忙起身走到门边,弯腰拿起了那个背包,翻身走到了彼得罗夫的面前,将背包递给了他。

    彼得罗夫向索科夫道了一声谢,先是将茶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随后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文稿:“将军同志,按照原先的计划,我应该和雅科夫将军一起赶到这里,参加电影的拍摄工作。但临出发前,我却接到了通知,说有人要见我,让我先留下。”

    索科夫猜想让彼得罗夫留下的人,肯定一个大人物。见对方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下来,便不失时机地问:“导演同志,不知是哪位大人物要见您啊?”

    “是莫洛托夫同志。”

    “莫洛托夫?!”索科夫听后不禁一愣:“外交人民委员同志找您做什么?”

    彼得罗夫将手里的文稿递给了索科夫:“这是他交给我的新剧本,名字就叫《攻克柏林》。等我到这里时,听到谢尔盖说,你曾经向他提到,应该在拍摄《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同时,组织新的剧组拍摄《攻克柏林》的电影,不由多此一举,心说这时我才知道不到两个小时,你怎么知道了?

    好在后来和谢尔盖细聊一阵后,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特意把你叫到我的房间来,把这个剧本交给你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索科夫接过剧本,就想立即开始阅读,却被彼得罗夫阻止了:“索科夫将军,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把剧本带回去看吧。有什么想法,等明天再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听到彼得罗夫这么说,索科夫迟疑了一下,随即反问道:“导演同志,难道你不担心我把剧本的内容泄露出去?”

    “有什么可担心的。”彼得罗夫不以为然地说:“拍摄《攻克柏林》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是否再由我们这帮人来拍摄,就是一个未知数,就算别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剧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既然彼得罗夫这么说,索科夫也趁机起身向他告辞,毕竟阿西娅还在房间里等着自己,自己要早点回去陪她。

    当索科夫拿着剧本回到房间时,阿西娅正在洗脸。见索科夫回来了,她有些诧异地问:“米沙,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早还不行么?”

    “不是的。”阿西娅走到索科夫的身边,向他解释说:“彼得罗夫导演其实完全可以自己走回房间,之所以让你扶他回去,恐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我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还以为你至少要等两三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

    “他拿了一个新剧本给我,让我看一看。”索科夫把彼得罗夫给他剧本随手放在桌上:“说等明天给他提提意见,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什么剧本?”阿西娅拿起剧本瞧了瞧封面,有些吃惊地说:“我的上帝啊,米沙,居然是你下午和爱森斯坦副导演提到过的《攻克柏林》。”

    “是的,我看到这个剧本时也很吃惊。”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打算同时拍摄两部电影?”

    “有这种可能。”索科夫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否则彼得罗夫导演今天就不会收到这个电影剧本了。”

    安排阿西娅休息后,索科夫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来到窗边的写字台前坐下,打开桌上的台灯,开始阅读起彼得罗夫给自己的剧本。

    《攻克柏林》大致说得是:“在乌克兰的草原上,美丽的小学女教师娜达莎和憨厚、善良的炼钢工人阿廖沙,因为一次对后者先进事迹的采访相爱了。正当他们畅游在幸福的爱河中的时候,涂着白色十字的飞机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一阵剧烈的爆炸过后,美丽的乡村成了一片焦土,德国侵略者侵占了他们的故乡。美丽的女教师娜达莎被抓到德国去做苦工。怒火满腔的阿廖沙放下了钢钎,拿起了钢枪,为自己、为亲人、为自己多难的祖国,跟随伟大的苏军踏上了艰难的复仇之旅,最终和自己心爱的恋人相会在柏林总理府欢乐的人群里。剧本以两个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为线索,全景式地再现了从莫斯科保卫战到攻克柏林的苏联整部二战历史,再现了苏德双方高层之间的生死较量。

    索科夫看完剧本之后,努力地回想自己曾经看过的这部电影,他记得电影的结尾,是史达林乘坐飞机飞抵柏林,走下飞机向前来热烈欢迎的军民招手致意。实际上,斯大林从未去过柏林,这个片段是纯粹的虚构。

    当时站在飞机旁迎接的将领,分别是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元帅和近卫第8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上将。唯独少了战功卓著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元帅。在现实中,朱可夫元帅已经被史达林“打入冷宫”。

    他心里在暗想,如果说,1949年的电影《斯大林格勒战役》已经将史达林塑造成了“首席战争英雄”,那么《攻克柏林》里,所塑造出来的就是“神话般的史达林”。彼得罗夫让自己对这个剧本提意见,等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所以明天不管他问什么,自己都会告诉他,说这个剧本写得非常棒,根本没有任何修改的必要。

    就在索科夫准备关闭台灯时,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虽说《斯大林格勒战役》和《攻克柏林》这两个剧本都无法进行修改,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写一个新的剧本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有一种立即想动笔的冲动。但打开写字台的抽屉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更别说自己想要的纸和笔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前台,恐怕会引为不必要的误会,因此他只能暂时搁置写剧本的冲动,关灯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索科夫就拿着剧本去找彼得罗夫。

    “索科夫将军,你来了!”彼得罗夫看了一眼索科夫手里的剧本,随口问道:“剧本你看完了?”

    “是的,导演同志,我已经看完了。”索科夫说这话时,将剧本放在了房间中间的桌子上。

    “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有没有。”索科夫回答得非常干脆:“我觉得这个剧本写得很棒,根本没有任何修改的必要。”

    彼得罗夫听后,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随即附和索科夫说的话:“你说得没错,索科夫将军,我也是这么看的。待会儿我就会给莫洛托夫同志打电话,告诉他,说这个剧本写得很棒,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必要。”

    “导演同志,我有个想法。”索科夫等彼得罗夫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想写一个剧本。”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彼得罗夫瞪大眼睛望着他,有些吃惊地问:“索科夫将军,你刚刚说什么,想自己写一个剧本,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导演同志,您没有听错。”索科夫用肯定的语气说:“我想写一个关于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剧本,希望您能让我试一试。”

    “索科夫将军,写剧本和您指挥打仗是两码事。”但彼得罗夫似乎根本不看好索科夫写剧本一事,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您能指挥好一场战役,却不见得能写好一个剧本,这完全是两个不同领域的东西。”

    “您说得没错,导演同志。”索科夫对彼得罗夫的这种说法,倒是没有否认,不过他继续说道:“不知您是否愿意听听我的构想,再说能不能写剧本的事情?”

    彼得罗夫等索科夫说完后,盯着他看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说道:“索科夫将军,那就说说您的构想吧。不过我事先声明,假如你的想法连我都打动不了,那么这个剧本趁早别写。”

    见彼得罗夫同意听自己介绍剧本的构想,索科夫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应该把后世的那部《兵临城下》拿出来,稍作修改之后,应该就能得到彼得罗夫的认可。

    “导演同志,在介绍我的构想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彼得罗夫说道:“请问吧?”

    “您听说过瓦西里·扎伊采夫吗?”

    “您是说那位击毙了400名德军的狙击手吗?”

    “没错,就是他。”

    彼得罗夫听到这里,意识到索科夫提到的新剧本,可能与这位狙击手有关系,便试探地问:“索科夫将军,难道你准备写的剧本,与这位传奇的狙击手有关吗?”

    “是的,导演同志。”索科夫见对方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便面带笑容地说道:“我这个剧本就准备以瓦西里·扎伊采夫为主角,毕竟他除了狙杀400名德军官兵的惊人战绩外,还曾经率领一支小分队,占领了斯大林格勒城内的一座大楼,在敌人的围攻下坚持了两个月之久,直到我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为止。”

    “索科夫将军,”彼得罗夫听到这里,打断了索科夫:“在我们拍摄的《斯大林格勒战役》里,有一段关于瓦西里大楼的剧情,您再专门写一个电影剧本,未免太过于雷同了吧。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索科夫想到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把历史上的“巴甫洛夫大楼”变成了“瓦西里大楼”,那么让《兵临城下》这部电影提前面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继续说道:“导演同志,请您听完我的大致构想之后,再决定是否应该写这个剧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