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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用叶尔沙科夫报告战况,索科夫已经通过设置在北岗水塔上的观察哨,了解了近卫第125团的战斗情况。得知他们不光打退了敌人的进攻,甚至还恢复了一部分失去的阵地,索科夫不禁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伊万诺夫说:“副师长同志,真是没想到,叶尔沙科夫中校指挥打仗还挺有一套的。”

    谁知伊万诺夫听后,脸上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师长同志,不瞒您说,我们师和古里耶夫将军的近卫第39师,在保卫顿河的战斗中,叶尔沙科夫团是最先被敌人击溃的,从而导致我们的防线上出现了巨大的缺口,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堵住被敌人打开的缺口,不得不被迫向斯大林格勒转移。”

    在顿河流域阻击敌人,使他们无法靠近斯大林格勒,对索科夫来说,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他非常好奇的是,既然叶尔沙科夫团打了败仗,为什么他这个团长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呢?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西多林正在向马克西姆少尉布置任务,便压低声音问道:“副师长同志,为什么叶尔沙科夫中校打了败仗,上级都没有惩罚他呢?”

    伊万诺夫苦笑着回答说:“战斗一打响,叶尔沙科夫就负伤被送往了后方的野战医院,部队是由副团长在指挥。事后上级追究责任时,原本要连叶尔沙科夫一同处罚的,幸好我和政委一起为他求情,说他在战斗打响后没多久,就因为负伤而退出了战斗,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才使他避免了上军事法庭的命运,但军衔却由上校降为了中校。”

    得知叶尔沙科夫因为负连带责任,而被降了军衔,索科夫对那位副团长的命运更加关心,又接着问:“那位副团长,上级是怎么处置的?”

    “还能怎么处置?!”师政委阿尼西莫夫冷笑着说道:“那位副团长因为指挥作战不利,导致我军的防线崩溃,上了军事法庭后就被处决了。”

    得知那位副团长因为指挥不力,而被军事法庭处决了,索科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想到自己保卫的是马马耶夫岗,假如哪一天因为兵力不足或者其它原因,而将阵地丢失了,那么等待自己的会不会是同样的命运?

    “师长同志,”西多林拿着一份电报走过来,看到索科夫正坐在桌前发呆,便一边叫他,一边把手里的电报递过去:“叶尔沙科夫中校发来的电报,说他们团成功地击退了敌人的一次进攻,并恢复了部分失去的阵地。”

    西多林的声音让索科夫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接过电报看了两眼,随手递给了伊万诺夫,抬头望着西多林问道:“问问帕普钦科中校,他的部队什么时候能撤回马马耶夫岗?”

    虽然帕普钦科向索科夫保证,他们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可是索科夫一得知右翼的友军开始撤退了,便果断地命令帕普钦科择机率部队撤出阵地,向马马耶夫岗转移,他认为没有必要把宝贵的有生力量,浪费不利于防守的地段。

    西多林听到索科夫询问第122团的情况,连忙回答说:“帕普钦科团已经顺利地进入了斯塔尔恰团的防区,稍作休整,他们就会继续朝着马马耶夫岗撤退。”

    “参谋长,立即通知帕普钦科中校,他们在撤离斯塔尔恰团的阵地时,记得把该团的伤员也带上。”索科夫对西多林说:“斯塔尔恰团很快也要撤出阵地,假如有过多的伤员存在,会拖慢他们的撤退速度。”

    “师长同志,”西多林在离开之后,最后问了索科夫一句:“那斯塔尔恰团什么时候可以撤回马马耶夫岗?”

    “等天黑以后吧。”索科夫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清楚集团军司令部还会给我们布置什么样的任务,有一支部队在外面,行动起来也要方便许多。”

    西多林听索科夫说完后,点点头,转身走去打电话了。而伊万诺夫则好奇地问:“师长同志,您觉得集团军司令部还会给我们布置什么任务?”

    “我不知道。”索科夫摇了摇头,但看到伊万诺夫脸上露出的经常之色,又补充说:“副师长同志,难道您没有发现,上级把我们师当战场救火队使用么?哪里形势危急,就让我们的部队赶到哪里去支援。”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阿尼西莫夫不禁哑然失笑:“师长同志,上级把我们的部队当成战场救火队使用,表示在他们的心目中,我们的战斗力是最强的。其它的部队,可能想获得上级的认可,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

    “政委同志,”索科夫可不认为上级看好自己是什么好事,他苦着脸对阿尼西莫夫说:“我们的任务是坚守马马耶夫岗,使敌人无法割裂我们的南北防线;无法夺取中央渡口,切断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假如我们把兵力过多地消耗在别的地段,那么以后用什么力量来守住这里呢?”

    “师长同志,按您的这种说法。”阿尼西莫夫听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想办法保存实力,是完全有必要的。”

    “没错,相当有必要。”索科夫为了让众人都统一思想,便表情严肃地说:“只要敌人无法夺取马马耶夫岗,那我们和外界的联系就不会中断。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机会慢慢地积蓄力量,等到合适的时间,给敌人来上雷霆一击,彻底粉碎他们对斯大林格勒的围困。”

    索科夫的话一说完,伊万诺夫和阿尼西莫夫两人反而沉默了下来。索科夫见状,有些不解地问:“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师长同志,我想听听您的实话。”阿尼西莫夫朝四周望了望,见室内的其他人离他们都有一段距离,应该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便谨慎地问:“我们真的能守住斯大林格勒吗?”

    对于阿尼西莫夫提出的问题,索科夫淡淡一笑,随后说道:“政委同志,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守住斯大林格勒,难道您没有信心吗?”

    “怎么会呢!”阿尼西莫夫没想到索科夫会这么反问一句,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一直有信心守住这座城市……”

    虽然阿尼西莫夫在不停地解释,可索科夫心里却很明白,他对苏军能否守住城市,所抱的希望是越来越小。索科夫轻轻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对阿尼西莫夫说:“政委同志,虽然为了保卫这座城市,我们可能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但我始终坚信,我们绝对不会让敌人占领这座以最高统帅本人名字命名的城市。”

    “难道您就没有担心过……”阿尼西莫夫在说这话时,有意压低了嗓门:“坚守在斯大林格勒城内的部队,会落得像坚守基辅的那些部队的悲惨命运?”

    “政委同志,”看到阿尼西莫夫居然对坚守城市信心不足,而伊万诺夫坐在一旁沉默不语,显然也是赞同阿尼西莫夫的看法。索科夫为了打消两人的顾虑,和颜悦色的说:“基辅战役,我军损失了几十万军队,但那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发生的事情。当时我们巨大多数的指战员都没有战斗经验,面对有着丰富战争经验的敌人,吃败仗是在所难免的。如今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年多,我们的指战员已经在战争中成长了起来,他们不光学会了如何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战斗,也学会了如何打败他们。

    别看我们目前的形势好像很不妙,但敌人也同样困难。我们所实施的一次又一次的反击,虽然都没有能取得理想的战果,但也成功地打乱了敌人进攻的步骤,使他们迟迟不能占领这座城市。只要再拖上一段时间,敌人的战斗力就会渐渐减弱,到时我们实施大反攻的时间就到了。”

    索科夫的话给了伊万诺夫和阿尼西莫夫两人足够的信心,他们低着头重新昂了起来,原来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伊万诺夫甚至还望着索科夫说:“师长同志,如果您要派人去支援右翼的叶尔沙科夫团,请让我带队去执行这个任务吧。”

    索科夫反对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考虑到伊万诺夫刚刚重塑了信心,假如给他泼冷水的话,会让他的这种热情重新消失,便点着头说:“好吧,副师长同志,假如我要派人去支援叶尔沙科夫团,一定会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

    古尔季耶夫师和戈里什内师的部队,在撤退过程中,遭到了敌机的轰炸。为了尽快把部队撤回红十月工厂,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让部队不顾伤亡,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出发阵地。

    北面的敌人,看到他们的轰炸机正在对撤退的苏军狂轰滥炸,也重新发起了新的进攻。这次为了稳妥起见,德军出动了三辆虎式坦克和五辆三号坦克,试图一举突破叶尔沙科夫团的阵地,切断正在撤退的苏军后路。

    叶尔沙科夫看到敌人又出动了坦克,连忙给一营长打电话,大声地问:“营长同志,我看到敌人又出动了坦克,好像其中就有那种新型坦克。怎么样,你们能挡住他们吗?”

    “放心吧,团长同志。”一营长信心十足地说:“既然我们刚刚都能消灭敌人的坦克,那么同样也能消灭这些坦克。”

    一营长放下电话后离开了指挥所,他弯着腰沿战壕来到了最前沿,找到了反坦克连连长。他冲对方问道:“连长同志,你们有信心摧毁敌人的坦克吗?”

    “没问题。”可能是刚刚摧毁敌人六辆坦克的过程太轻松,以至于反坦克连连长都有些轻敌,觉得敌人的坦克不过如此,只要阵地上还有反坦克枪,那么敌人的坦克来多少就消灭它多少:“我们一定会把敌人的坦克,都消灭在我们的阵地前。”

    见到反坦克连长如此有信心,一营长也放心了。他在返回自己的指挥所之前,特意叮嘱对方说:“连长同志,记住,这次打退敌人的进攻后,可不能随便率领部队出击,否则就会打乱上级的防御部署。明白吗?”

    自己带头冲锋,不光不表扬,反而还要批评。反坦克连连长听到一营长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心里有一种不满的情绪。但在表面上,他还装出很配合的样子说:“放心,这次把敌人击退后,我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阵地上,绝对不擅自出击了。”

    敌人坦克很快就冲到距离阵地三百米的地方,反坦克连连长见敌人的坦克已经进入射程,立即下达了开火的命令。随着他的命令,阵地上幸存的18支反坦克枪同时开火,顷刻间,就把担任掩护任务的三号坦克,击毁了两辆。可是打在虎式坦克装甲上的穿甲弹,都成了跳弹,根本没有击穿目标。

    一名反坦克手见状,连忙扭头冲连长吼道:“连长同志,敌人的重型坦克装甲太厚,我的反坦克枪无法击穿它的装甲,该怎么办?”

    “继续射击!”连长见虎式坦克还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这里驶来,便冲着反坦克手吼道:“不要慌张,它离我们越近,击穿它正面装甲的几率就越大!”

    不光是连长身边的那名反坦克手发现虎式坦克无法击穿,其余几名朝着虎式坦克射击的反坦克手,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他们想问问连长,该怎么对付这种坦克,但听到连长命令他们不断地朝坦克射击,连忙重新进行装填,用反坦克枪继续射击正在靠近的虎式坦克。

    冲在最前面的一辆虎式坦克,成为了反坦克手们的重点攻击目标。在短短的一百米行程中,它至少中了五十发由反坦克枪发生的穿甲燃烧弹,但却没有一发击穿了它的正面装甲。

    看到穿甲弹打在敌人坦克的装甲板上,却无法有效地击穿装甲,反坦克手们显得有些慌乱,都冲着连长嚷嚷:“连长同志,敌人的坦克打不穿,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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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燃烧瓶!”看到敌人坦克装甲如此坚固,十几把反坦克枪同时射击,都无法击穿它的装甲,连长猛地想起了团长交代过的反坦克事宜,连忙冲着自己的部下喊道:“用燃烧瓶炸掉敌人的坦克!”

    虽说战壕里堆放着不少的燃烧瓶,但假如连长不喊这一嗓子,大家都几乎忘记了还有这种反坦克利器,毕竟他们都是用反坦克步枪在对付敌人的坦克。  ww?w?.?r?anwenA`com

    连长的喊声刚落,他身旁的一名下士双手各抓着一个燃烧瓶,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战壕,朝驶来的虎式坦克爬去。而那辆虎式坦克,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威胁,它在慢吞吞行驶的过程中,不时地停下,朝着那些可疑的目标开炮或用机枪扫射。

    下士匍匐前进到距离德军坦克还有四十多米的地方,猛地地从地上跃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敌人的坦克。可是没等他投出手里的燃烧瓶,跟在坦克四周的德军士兵便朝他开火了,密集的子弹打得下士一头栽倒在地。

    下士虽然中了十几发子弹,却只是负了重伤,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拼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努力地直起上半身,准备把燃烧瓶扔向敌人的坦克。可他刚颤颤巍巍地举起燃烧瓶,胸口便被密集的子弹击中,身子在巨大的惯性下,往后扬了一下,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看到炸坦克的下士牺牲了,又有几名沉不住气的战士,也拿着燃烧瓶爬出了战壕,试图完成下士没有完成的任务。可惜他们的运气依旧不好,没等他们靠近敌人的坦克,就被跟随在坦克四周的步兵,乱枪打成了筛子。

    “站住!”看到战友一个接一个地牺牲,待在战壕里的反坦克连战士们都沉不住气了。反正自己使用的反坦克枪,对敌人的重型坦克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就用燃烧瓶去收拾它,因此纷纷弯腰捡起战壕里的燃烧瓶,准备爬出去炸敌人的坦克。谁知他们刚要往外跑,却被连长叫住:“都给我站住,你们要出去白白送死吗?”

    “连长!”被连长制止的战士们不服气地说:“我们的反坦克枪对敌人的重型坦克没有用处,让我们出去用燃烧瓶炸毁它吧。”

    连长朝距离战壕不足一百米的虎式坦克看了一眼,然后果断地说:“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战壕里,我去炸掉它。”

    “连长,你不能去啊!”听到连长要亲自去炸坦克,离他最近的一名战士连忙大声地表态:“还是让我去炸掉他吧。”

    谁知连长听后,看了他一眼后,冷笑着说:“你对付敌人坦克的经验有我丰富吗?”随即提高嗓门对附近的部下说道,“我去炸敌人的坦克,你们都待在战壕里。如果我牺牲了,你们再跟着上,明白了吗?”

    说完后,连长也没顾得上看自己部下的反应,抓起两个燃烧瓶,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战壕。他经过仔细观察,发现要想顺利地接近敌人的坦克,必须要采用匍匐前进的方式。下士牺牲后,冲出去的那几名战士,就是表现得太冲动,居然直着身子朝前冲,不被德军步兵当靶子打才怪了。下士起身的位置,距离坦克太远了,如果他在距离坦克二十米的地方跃起,没等敌人反应过来,燃烧瓶恐怕已经砸在了虎式坦克的车身上了。

    连长正是总结了这些经验教训,才会亲自带着两个燃烧瓶出来炸敌人的坦克,而且他还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就这样,他顺利地来到了距离虎式坦克二十米的位置,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地上跃起,右手将燃烧瓶高高举起,准备砸向敌人的坦克。

    谁知就在这时,站在不远处的一名德国兵发现了他,本能地端起冲锋枪朝他扫射。子弹击碎了玻璃瓶,瓶子内的液体浇了他一身,混杂其中的白磷一遇到空气,就开始剧烈燃烧起来,连长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火人。

    待在战壕里的战士们,看到自己的连长浑身是火,不禁惊呼起来:“连长~!!!”

    就在他们以为连长这次炸坦克的行为,又会以失败而告终时,却意外地看到浑身是火的连长,居然继续冲向了敌人的坦克,并将剩下的一个燃烧瓶,狠狠地砸在了敌人坦克发动机的位置。刹那间,大火和浓烟吞没了英雄的连长和敌人的坦克。

    坦克四周的德军步兵,被连长的英勇举动惊呆了。可能是担心坦克里的弹药殉爆,会伤害到自己,他们在短暂的失神后,纷纷调头朝后面跑去。

    被熊熊烈火所包裹的虎式坦克,顶舱盖被人从里面推开,先是冒出一股带着火苗的黑色浓烟,随后跳出了三名浑身失火的坦克兵。他们跳下坦克,嚎叫着手舞足蹈地朝后面跑去,还不时地扑倒在地上,试图扑灭衣服上的火焰。

    “为连长报仇!”战壕里的战士们怒吼着,朝着正在逃跑的德军步兵和坦克兵开火,像打靶一样把他们一个个地击毙。

    几百米的另外两辆虎式坦克和三辆三号坦克,见到前面的虎式坦克起火燃烧了,以为苏军拥有什么厉害的反坦克武器,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也纷纷停止了前进,在原地调了一个头,往回开去。

    德军的进攻再一次被封锁,反坦克连连长在战场上那一幕英勇的表现,被一营长汇报给了团长叶尔沙科夫中校。叶尔沙科夫在接到电话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一营长,他是我们红军中了不起的英雄,你立即把他的名字报给我,我要想向上级提出申请,授予他‘苏联英雄’的称号。”

    谁知叶尔沙科夫的话说完后,一营长却吭哧了半天,也没有说出牺牲的连长叫什么名字。叶尔沙科夫见一营长迟迟不答复,心里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反坦克连是部队渡河前,上级才临时补充过来的,相处不过一天时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那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为了不让英雄的事迹被埋没,叶尔沙科夫提醒一营长说:“一营长,虽说你不知道反坦克连连长叫什么名字,可是他的战士应该知道。你到反坦克连去找战士们打听,问问他们的连长叫什么名字,一定会有答案的。”

    趁着一营长去打听消息的工夫,叶尔沙科夫吩咐报务员:“给师部发报,把这位英雄连长的事迹向他们汇报。”

    索科夫接到电报,看完上面的内容后,递给了坐在一旁的阿尼西莫夫,并对他说:“政委同志,在叶尔沙科夫团刚刚结束的战斗中,涌现出了一名英雄的连长,上面有他的事迹。您琢磨一下,我们如何在全师范围内,对他的英雄事迹进行宣传!”

    阿尼西莫夫带着疑惑接过了索科夫手里的电报,等他看完了上面的内容,脸上的肌肉不由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用手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随后站起身,表情坚毅地对索科夫说:“师长同志,请您放心,我立即去找政治部的同志,和他们商议一下,如何宣传这位反坦克连连长的英雄事迹。”



    虽然在索科夫的印象中,老毛子办事都比较拖拉,然而宣传这位英雄连长的事情,阿尼西莫夫的动作却挺麻利的。??  ??w?w?w?.?r?an?wenA`com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带着印好的传单走进了指挥部。

    他一边把传单往索科夫和伊万诺夫的手里递,一边说道:“两位师长,这是政治部的同志刚刚印刷出来的样稿,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索科夫接过还带着油墨味道的传单样稿,快速地浏览上面的内容。看到样稿上详细地介绍了英雄连长战斗的经过,以及所取得的战果等等,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扭头冲站在报话机旁的西多林问:“参谋长同志,叶尔沙科夫中校的新电报发过来吗?”

    “正在接收。”西多林连忙回答说:“等报务员译完电文,我就给你拿过去。”

    伊万诺夫看完样稿上的内容,望着索科夫问道:“师长同志,我觉得写得很好,很感人,您觉得呢?”

    “我觉得也不错。”别看索科夫和阿尼西莫夫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绝对相信以对方的水平,要写出一份感人的宣传资料,是没有任何问题。此刻看到刚印出来的样稿,上面的内容的确很精彩。他微微颔首,说道:“等参谋长收完叶尔沙科夫中校的电报,把那位连长的名字填上去,政委就可以安排人手把这些传单发到战士们的手里去了。”

    “师长同志,都搞清楚了。”索科夫正说着话,西多林便带着电报从报话机旁边走了过来,嘴里说道:“那位反坦克连连长叫米哈伊尔帕尼卡赫,中尉军衔,以前是第57集团军的。昨天师的主力渡河时,才被临时编入我师的。”

    “没错,我们师虽说曾调到后方进行整补,但由于时间有限,整补工作刚进行到一半,就把我们重新调入城内。”伊万诺夫深怕索科夫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便向他解释说:“有不少部队,是在我们行军过程中补充的。由于补充的兵员和部队太多,别说普通的战士,就算是军官,团级指挥员也不见得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政委同志,”伊万诺夫的话给索科夫提了个醒,他想到在保卫斯大林格勒的战斗中,有不少战士刚进入城内不久就牺牲了,最后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他不想类似的事情在自己的部队里发生,便对阿尼西莫夫说:“让各级政工人员抓紧时间制作指战员的花名册,必须要搞清楚师里每一名指战员的名字。哪怕他们在战斗中牺牲了,我也不希望他们成为无名烈士,免得战争结束了,他们还活着的亲人到这里来寻找他们时,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姓名,而让他们的亲人失望。”

    对于索科夫布置的这道命令,阿尼西莫夫使劲地点点头,态度坚决地说:“放心吧,师长同志,我待会儿就会安排师里的各级政工人员,制作详细的花名册,确保师里每个人都能留下自己的名字。这样就算他们牺牲了,我们也有办法和他们的亲人取得联系,把遗物交还给家属。”

    向阿尼西莫夫布置完工作后,索科夫又对西多林说:“参谋长,给斯塔尔恰团和叶尔沙科夫团发电报,命令他们在天黑之后,就撤回马马耶夫岗。”

    “让他们放弃阵地吗?”西多林听到这道命令,吃惊地反问道:“师长同志,如果上级要追究责任的话,您打算怎么办?”

    “我们的部队没有飞机、坦克和大炮,要在不利于防御的地区和敌人打阵地战,只能是白白地消耗宝贵的兵力。”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在接下来的日子,将是斯大林格勒守军最艰难的日子,只要自己手里有足够的兵力,就能确保马马耶夫岗不丢失。对于西多林的担忧,他信心十足地说:“我待会儿就亲自向司令员报告此事,估计他是会同意的。”

    索科夫要把部队撤回马马耶夫岗,除了西多林有异议外,伊万诺夫和阿尼西莫夫是求之不得。不管怎么说,两人是这支部队首任指挥员,任何一个指战员的伤亡,对他们来说,都会让他们感到心疼的。如今索科夫的做法,能保全更多指战员的生命,他们明知道这样做,上级肯定会有意见,却依旧对索科夫表示了支持。

    见伊万诺夫和阿尼西莫夫对自己表示支持,索科夫也不磨蹭,立即拿起桌上的电话,命令通讯兵接通了集团军司令部。听到克雷洛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后,他便开门见山地说:“参谋长同志,我是索科夫。我想在天黑之后,把部署在左右两翼的部队,都撤回马马耶夫岗,不知道是否可以?”

    “把部队撤回马马耶夫岗?”刚刚还在布置工厂防御任务的克雷洛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不置可否地问:“为什么要撤?”

    “我打算收缩兵力,全力防守马马耶夫岗。”索科夫记得苏军十月初的反击刚一失利,德军就集结了大量的兵力,向捷尔任斯基拖拉机厂和街垒工厂发起了猛攻,把坚守在那里的苏军部队打得苦不堪言。如果马马耶夫岗不失守,也许还能起到牵制的作用,使敌人不敢全力地进攻上述两个工厂。“只有守住了马马耶夫岗,敌人才不能把我们城南城北的防线割裂开,才不能切断我们和对岸的联系……”

    听完索科夫一连串的理由,原本还想强令他必须坚守左右两翼阵地的克雷洛夫沉默了。正在一旁和赫鲁晓夫说话的崔可夫,见克雷洛夫握着话筒发呆,便走过来关切地问:“参谋长,你有什么心事吗?”

    “司令员同志,”看到是崔可夫在和自己说话,克雷洛夫连忙用手捂住话筒,把索科夫的话向他复述了一遍,最后问道:“您说说,我能同意索科夫的请求吗?”

    “让他把外面的部队撤回来吧。”好在崔可夫意识到,随着反击的失败,把部队继续放在不利于防守的地段,来抗击敌人的进攻,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便通情达理地说:“反正我们的反击已经结束,而担任掩护任务的叶尔沙科夫团,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就按照索科夫的提议,把近卫第41师在外面的部队都撤回,用于巩固马马耶夫岗的防御。”

    克雷洛夫松开了捂住话筒的手,说道:“索科夫上校,我已经把你的请求向司令员说了,他同意你的请求。在天黑之后,你可以分批把布置在左右两翼的部队撤回来,用于马马耶夫岗的防御。”

    交代完这几句话,克雷洛夫还意犹未尽地说:“索科夫上校,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你的手里有好几千人,假如守不住马马耶夫岗,等待你的将是军事法庭。明白吗?”

    “放心吧,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心说假如自己有几千人,又有完善的坑道工事,假如这样还守不住马马耶夫岗,干脆自杀算了:“如果我丢了马马耶夫岗,不用您把我送上军事法庭,我就会站在马马耶夫岗的山岗上,拿枪对自己的太阳穴开上一枪。”



    等到所有的部队都撤回了马马耶夫岗,三位团长都来到了指挥部,向索科夫汇报自己团的战斗情况。

    伊万诺夫等索科夫和这三位团长握手后,在一旁说道:“师长同志,我们除了MG34机枪和马克西姆重机枪外,就没有什么重武器了,您看能否找上级要一些装备啊?”

    “师长同志,”西多林等伊万诺夫说完后,试探地问索科夫:“您不是和别雷上校很熟悉吗?能让他派几辆坦克过来,让我们布置在高地上面当固定炮台使用吗?”

    “这恐怕不行。”索科夫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西多林的提议:“我军坦克的俯角不够,别看它的仰角可以当高射炮使用,但真的摆在马马耶夫岗上,却无法打到山脚下的敌人,反而让坦克摆在这里做敌人的靶子。”

    “我们缺乏重武器,”伊万诺夫皱着眉头说道:“如果要打防御战的话,是非常吃亏的。”

    “副师长同志说得对。”伊万诺夫的话刚说完,三位团长就表示了赞同:“如果在白天的战斗中,我们的部队有更多的重火力,敌人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们以前有一种新式火箭弹,用来对付敌人的坦克和步兵,是非常有效的。”西多林异常惋惜地说:“可惜在前段时间的战斗中,这种新式火箭弹已经消耗殆尽了。”

    伊万诺夫曾经听索科夫私下提过这种火箭弹,此刻听到西多林再次提起,忍不住问道:“参谋长同志,那种新式火箭弹真的都用完了吗?一发都没有留下?”

    西多林摇摇头,苦笑着回答说:“副师长同志,假如我们还有火箭弹的话,前几天罗马尼亚军进攻北岗之时,我们的水兵战士就不会和敌人拼刺刀了。只要几发火箭弹过去,那么多挤在一起的敌人就全报销了。”

    “真是可惜啊,可惜!”伊万诺夫听完,不禁摇着头说:“既然没有强大的防御火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没准还会出现和敌人打白刃战的情况。”

    说到打防御战,索科夫的心里不禁在考虑,既然雅科夫那边暂时无法把新式火箭弹送来,自己也许该被另外一件惊人的武器拿出来,让德国人尝尝厉害。想到这里,他抬头望着伊万诺夫和西多林说道:“副师长、参谋长,我想到了一种武器,威力不会比我们所使用的新式火箭弹差。”

    西多林听索科夫这么说,脸上不禁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皱着眉头问:“师长同志,我们真有这样的武器,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很正常,”索科夫想到这种几年后才问世的土装备,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提前到这个世界上来发挥威力,心里就不免有些得意:“因为我还没有把它制造出来。”

    得知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居然还没有制造出来,满怀希望的伊万诺夫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苦笑着说:“师长同志,我们正在讨论如何进行防御,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索科夫没想到伊万诺夫会怀疑自己在吹牛,连忙说道:“这东西制作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制造出上百个。等到敌人进攻时,我们一发射,就能把敌人炸得灰飞烟灭。”

    “行了,师长同志,您别吊我们的胃口了。”伊万诺夫有些着急地说:“您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武器,又该如何制造?”

    “很简单,我们只要找一些空的油桶,作为发射器。”索科夫拿起纸笔,开始画起了草图。伊万诺夫等人连忙凑了过来,仔细地观察索科夫所画的草图。索科夫一边画,一边向他们解释:“……射击的原理,和老式火炮差不多,在油桶里面填充发射药后,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炸药包抛射出去……”

    索科夫画完图,抬头望着伊万诺夫和西多林,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能行吗?”别看索科夫刚刚说得头头是道,但伊万诺夫的心里始终没有底,他试探地问:“要是我们的战士在点燃底部的发射药时,引爆了里面的炸药包,不是会给自己人造成巨大的伤亡吗?”

    “放心吧,副师长同志。”索科夫在前世参观军事博物馆时,曾经仔细地观察过这种“飞雷炮”的构造,对其制作的方式也是了若指掌。知道从油桶里弹射出去的炸药,会给敌人的步兵、工事和坦克等等,造成巨大的破坏,因此敌人还胆战心惊地给它取了个“没良心炮”的外号。“我有信心,这种简易的武器可以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亡。”

    “副师长同志,”西多林见伊万诺夫的脸上还是带着不相信的表情,连忙帮腔说:“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前段时间所使用的新式火箭弹,就是师长参与设计和研制的。”

    西多林的话让伊万诺夫对索科夫有了改观,他望着索科夫吃惊地说:“真是没想到,师长同志居然还能设计武器。那我想问问您,你打算利用油桶发射的炸药包有多重,射程大概又有多远呢?”

    “至少要十公斤的炸药包。”索科夫毫不迟疑地回答说:“至于射程嘛,根据我的计算,可以达到150到200米的距离。”

    伊万诺夫听完索科夫的话,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师长同志,假如这种武器,真的如您所说的那么厉害,我们就能在山岗顶部,朝进攻的敌人进行发射,大量地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对了,您打算给这种武器取什么名字?”

    “飞雷炮。”索科夫不想用“没良心炮”这个称呼,便用了大家所常用的称呼:“你们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

    “好听!”西多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问:“师长同志,我不明白,既然有这么制作简便,而又威力强大的武器,您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精力,去设计和研制新式火箭弹呢?”

    “参谋长,原因很简单。”索科夫知道不向西多林解释清楚,他的心中始终会有一个疙瘩:“这种飞雷炮的准头太低,而是在发射时,用作发射筒的汽油桶还会发生翻滚,导致弹射出来的炸药包飞不了多远。”

    经过索科夫这么一解释,西多林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觉得师长说得有道理,临时用汽油桶来发射炸药包,怎么看都不太靠谱,准头差也是在所难免了。

    “如果我们要使用飞雷炮,那么就需要大量的炸药。”索科夫望着三位团长问道:“不知哪位团长愿意带人到红十月工厂,领取足够的炸药回来呢?”

    “我去,我去……”索科夫的话刚说完,三位团长就争先恐后地抢着要执行这个任务。

    索科夫的目光从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叶尔沙科夫的身上。他向前一步,把右手搭在了对方的左肩上,说完:“叶尔沙科夫上校,这个任务就由你们来完成吧。”

    “师长同志,这是为什么啊?”见索科夫把任务交给叶尔沙科夫,帕普钦科中校不服气了:“我们团也同样能完成这个任务。”

    “帕普钦科中校,”索科夫转身面对着帕普钦科说道:“我之所以把任务交给第125团,一是因为他们驻扎在北岗,离红十月工厂近,搬运物资比较方便;二是叶尔沙科夫中校的部队在白天,曾经掩护古尔季耶夫师和戈里什内师撤退,他去工厂肯定会与这两个师的指战员碰面。友军的指战员肯定会感谢叶尔沙科夫中校掩护他们撤退一事,并会在我们的战士搬运物资时,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帕普钦科听索科夫这么说,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别的不说,光是在白天掩护两个师撤退一事,就足以让友军的指战员对他感恩戴德了。不过他不想呆在马马耶夫岗里无所事事,便主动向索科夫请求:“师长同志,既然您已经把搬运炸药的任务,交给了第125团。那么,请把制作飞雷炮的任务,交给我们团来完成吧。”

    没等索科夫表态,斯塔尔恰又不满了,他对着帕普钦科说:“帕普钦科中校,制作飞雷炮的任务,我们团也能完成,你可不能和我们抢任务哦。别忘记了,白天是我的团掩护你们安全撤下来的。”

    斯塔尔恰的话,把帕普钦科噎得说不出话,因为这是实情。第122团撤出自己的防御阵地后,是先退往了第124团的阵地,然后再向马马耶夫岗转移的。如果没有斯塔尔恰团的掩护,他们恐怕无法顺利地返回马马耶夫岗。

    索科夫见帕普钦科被说得哑口无言,连忙出来打圆场:“行了,我们又不是光在南岗使用飞雷炮,在北岗那边同样也要使用。帕普钦科中校,你的部队如今和第125团都驻扎在北岗,那么北岗所需的飞雷炮,就由你们来负责制作。”

    说完这番话,索科夫扭头看到斯塔尔恰一脸的不高兴,便补充说:“还有你,斯塔尔恰中校,假如在天明时,你们团不能完成五十个飞雷发射筒和所需炸药包的制作,我可以唯你是问了。”

    等到三位接受了不同任务的团长,欢天喜地地离开指挥部后,伊万诺夫笑着对索科夫说:“师长同志,真是没想到,这刚一天的时间,我手下的三名团长都这么服从您的命令,我是白担心了。”

    “副师长、参谋长,我们来讨论一下飞雷炮的摆放位置。”索科夫想到飞雷炮的射程有限,假如位置摆得不好,效果就会大大折扣,因此他对伊万诺夫和西多林说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古时候打仗,摆在最前面的都是炮兵,因为那时候的火炮射程有限,如果摆在大部队的后面,发射时有可能打不到敌人,却打到自己人。这种飞雷炮存在同样的问题,因此我们必须把它的位置尽量靠前。”

    “不太好办啊,师长同志。”西多林皱着眉头说:“如今我们的阵地都在半山腰,假如要让飞雷炮的位置靠前,就必须摆在阵地的前面。可是这样一来,发射炸药包的战士,就很容易遭到敌人的攻击。”

    “没错,假如我们的防御阵地,依旧摆在山坡上,那么飞雷炮就只能部署在容易遭到敌人攻击的位置。”索科夫用笔在纸上再次画起了草图:“但假如我们把防御阵地移到山坡顶部,就可以把飞雷炮摆在靠近西面棱线的位置。”

    西多林知道原来的防御阵地,本来就是在山坡地上,只不过是维特科夫代理旅长时,被移到了半山腰。此刻听索科夫说准备把阵地转移回山坡顶部,但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可伊万诺夫却不知道原来阵地的位置,此刻立即就提出了异议:“师长同志,我们在这种时候转移防御阵地,合适吗?”

    索科夫听到伊万诺夫这么问,先是一愣,随后便想起对方刚到马马耶夫岗不久,还不清楚自己原来的防御阵地在什么位置。便笑着对他说:“放心吧,副师长同志,绝对不会引起什么混乱的。要知道,我们原来的阵地就布置在山坡顶部。”

    “既然原来是布置在山坡顶部。”伊万诺夫不解地问道:“我不明白,那为什么又要转移到半山腰呢?”

    “原因很简单。”西多林向伊万诺夫解释说:“因为师长有一段时间负伤了,是由集团军副参谋长维特科夫上校来代理旅长的职务。您也知道,每个指挥员都有各自的特点,因此他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的防御阵地移到了半山腰。师长的提议,无非是让我们的防御阵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在山坡顶上,怎么打击敌人呢?”伊万诺夫不解地问。

    “我们的防御阵地距离棱线有一定的距离,敌人只要一冒头,我们的战士就能打到他们。而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所在的位置,就已经中弹了。这样布防,我们可以用最小的伤亡,取得巨大的战果。”

    10月3日上午,天刚蒙蒙亮,苏军沿红十月工厂、硅酸盐厂、街垒工厂等地建立的防线,遭到了德军的猛烈炮击。

    待在伏尔加河岸边峭壁里的崔可夫,听到外面传来的隆隆炮声,连忙走出了自己的指挥部。他站在外面聆听了一阵,便铁青着脸走回了指挥部。

    进门后,他不管克雷洛夫的手里还握着电话,便摘下头上的大檐帽,往桌上重重地一摔,随后说道:“参谋长,你听到外面的炮声了吗?德国人至少动用了上千门火炮,同时炮击我军在红十月工厂、硅酸盐厂、街垒工厂一带的防御阵地,看来他们是打算大举进攻了!”

    克雷洛夫听到崔可夫这么说,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话筒,惊诧地说:“德国人从哪里搞来那么多的火炮?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的防御阵地就有被突破的危险。”

    崔可夫快步地走到桌边,俯身看摊放在桌上的地图,郑重其事地问:“参谋长,我们在这一带的防御部队有哪些?”

    虽然克雷洛夫的心里明白,崔可夫清楚的知道每个防御地带的守军是哪支部队,这么问无非是想再确认一次,便赶紧回答说:“从左到右排列的部队,依次是古里耶夫的近卫第39师,古尔季耶夫的308师,戈里什内的95师,斯梅霍特沃罗夫的第193师、叶尔莫尔金的第112师和若卢杰夫的近卫第37师。”

    “我们的部队还真不少啊。”崔可夫听完后,随口说道:“既然在这些地区,我们有足足六个师,那么守住这些工厂应该不成问题吧。”

    “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表情严肃地说:“这些师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他们在经过连番的战斗之后,部队已经被大大地削弱了。比如说近卫第37和第39师所剩下的部队,都只有一个团;而第308和第95师,昨天若不是没有索科夫部队的掩护,估计能撤回来人也不会太多。”

    “形势很严峻,我的参谋长同志。”崔可夫说完这话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赫鲁晓夫同志在什么地方?我今天好像还没有看到他。”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从对岸过来一艘装甲艇,把军事委员同志接走了。”克雷洛夫看到崔可夫一脸懵逼的样子,赶紧又补充说:“当时您还在休息,军事委员同志说您太辛苦了,让我别吵醒您。”

    崔可夫原以为赫鲁晓夫偷偷离去,是因为他亲自督战的反击没有取得成功,而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此刻听了克雷洛夫的解释,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他点点头,说道:“离开了也好,从敌人炮击的架势看,今天的战斗一定很残酷,赫鲁晓夫同志留在这里,我的心里不踏实。”

    克雷洛夫理解崔可夫的担忧,这里即将爆发激战,假如有方面军首长停留在指挥部里,的确是一件让人心里不踏实的事情。他很快就把此事抛之脑后,而是向崔可夫请示:“司令员同志,是否可以让我们部署在左岸的炮兵,对德军的炮兵实施压制?”

    崔可夫背着手在指挥部里来回走了两圈后,停下脚步,摇着头说:“不行,敌人动用的炮兵火力过于强大,假如我们的炮兵一开炮,恐怕就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那我们该怎么办?”克雷洛夫一脸为难地说:“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肆无忌惮地炮击我军阵地吗?”

    “炮兵是指望不上了,”崔可夫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还是向空军求援吧。”

    崔可夫的话让克雷洛夫眼前一亮:“对对对,司令员同志,您说得对,我怎么把空军忘记了。只要他们出动,就能对德军的炮兵阵地实施轰炸。在对付敌人炮兵的方面,空军所取得的战果,绝对要比炮兵更多。”

    克雷洛夫说完,立即抓起了面前的电报,听到声音后,对着话筒说:“通讯兵,我是克雷洛夫,立即给我接空军指挥部。”

    “请稍等,参谋长同志。”通讯兵连忙回答说:“我这就给您接通赫留金将军!”

    电话很快通了,听到赫留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克雷洛夫立即迫不及待地说:“赫留金将军吗?我是克雷洛夫。”

    “您好,参谋长同志。”赫留金听到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克雷洛夫,客气地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力的吗?”

    “是这样的,赫留金将军。”克雷洛夫连忙把敌人正在大规模炮击防御阵地的事情,向赫留金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敌人的炮击如果继续下去,肯定会给守军造成更大的伤员,我请求您出动轰炸机,去轰炸敌人的炮兵阵地,以减少我军的伤亡。”

    按照克雷洛夫的想法,拥有若干个航空师的赫留金将军,在听到自己的请求后,立即会毫不迟疑地答应派出一到两个航空师,对敌人的炮兵阵地实施轰炸,从而减轻敌人的炮兵对工厂区防御阵地的破坏。

    谁知等了半天,赫留金却迟迟不说话,克雷洛夫有些着急了,他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连忙冲着话筒大声地喊道:“喂,喂,赫留金将军,您还在吗?喂,喂,您还在吗?”

    很快,听筒里就传出了赫留金不耐烦的声音:“我能听见,你用不着这么大声。”

    听到赫留金的声音,克雷洛夫连忙笑呵呵地说道:“赫留金将军,您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您挂断电话了呢。我想问问,您的战机什么时候能升空?”

    “对不起,克雷洛夫将军。”谁知赫留金却冷冷地说道:“我爱莫能助!”

    “什么,爱莫能助?”赫留金的答复把克雷洛夫惊呆了,他一头雾水地反问道:“赫留金将军,您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爱莫能助?”

    “参谋长,把电话给我,我亲自和他说。”崔可夫从克雷洛夫的手里接过电话后,对着话筒说道:“您好,赫留金将军,我是崔可夫。”

    “您好,崔可夫将军。”听到是与自己平级的崔可夫在打电话,赫留金连忙友好地说:“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是这样的,赫留金将军。”崔可夫有些为难地说:“正在遭到敌人炮击的地区,由于我们修筑防御工事的时间都很短,因此没有什么像样或者坚固的工事,在敌人这样的炮火轰击下,很快就会坍塌,给部队造成巨大的伤亡。因此,我恳求您,出动空军对敌人的炮兵实施轰炸。”

    赫留金耐着性子听崔可夫说完后,歉意地说:“崔可夫将军,我刚刚已经给克雷洛夫将军说过,我虽然很同情你们的处境,但是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崔可夫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道:“赫留金将军,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崔可夫将军!”赫留金听出崔可夫说这话时,是带着一股怒气,为了避免对方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连忙解释说:“我们的所有机场,都处在敌机的严密监视范围之内。只要一有飞机起飞,就会遭到敌机或地面炮火的攻击。”

    “都听到了吧,参谋长同志。”崔可夫放下电话后,望着克雷洛夫说道:“不管是我们部署在左岸的炮兵,还是赫留金将军的空军,都无法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要想守住城市,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见如今谁都指望不上,克雷洛夫立即明白了崔可夫是怎么想的,便主动说道:“我这就给各师师长打电话,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守住阵地。”

    “等一等,参谋长同志。”崔可夫叫住了克雷洛夫,对他说道:“马马耶夫岗还有几千部队,我觉得在必要时,可以利用这支部队从敌人的侧面发起攻击,以牵制敌人的力量。”

    听崔可夫又打算使用索科夫的部队,克雷洛夫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有些尴尬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您不觉得我们最近使用索科夫的地方太多了吗?”

    没等崔可夫说话,他便自顾自地往下说:“保卫红十月工厂,前出到奥尔洛夫卡接应友军,参与马马耶夫岗正面的反击,以及派部队掩护右翼的两个师撤回红十月工厂。可以说,我们每次交给他的任务,都是九死一生。”

    “参谋长,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呢。”崔可夫苦笑着说:“假如把这些任务,交给集团军里的任何一支部队,恐怕那支部队早已丧失了建制,撤往后方进行整补去了。可是索科夫的部队,却依旧像一颗钉子似的,钉在马马耶夫岗上,使敌人始终无法占领那里。”

    “你说我对他们使用得太频繁了,这倒是一句大实话。”崔可夫望着克雷洛夫说道:“可是精锐就是在一个又一个艰苦的战斗中磨练出来的。索科夫是一个会打仗的指挥员,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出动他的部队,会让我们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就在崔可夫和克雷洛夫讨论索科夫的时候,索科夫正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和伊万诺夫等人研究接下来的战斗。他指着地图,对伊万诺夫他们说道:“敌人对马马耶夫岗进行如此猛烈的炮击,证明他们接下来会有大动作,我们要尽早地做好防范措施。”

    “师长同志,由于防御阵地重新转移到了山坡顶部,敌人的炮击虽然猛烈,但对阵地造成的损害并不大。”西多林等索科夫说完后,笑着问道:“我们是不是早点把部队派到阵地上去?”

    “胡闹,简直是胡闹。”索科夫听到西多林这么说,立即冲这位年纪比自己大许多的指挥员一瞪眼,说道:“就算敌人的炮击对山顶阵地的损害再小,我们也不能让战士们在这种时候进入阵地。”

    索科夫用手在地图上拍了一巴掌,大声地说道:“马马耶夫岗是斯大林格勒的制高点,站在这里,可以看清楚方圆几十公里内的动静。传我的命令,就算敌人炮击停止后,部队也不要急着进入阵地,只需要留几个观察哨进行监视就可以了。”

    “什么,只派几个观察哨?”没有在马马耶夫岗打过防御战的伊万诺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不禁惊诧地问:“那要是敌人突然冲过来,我们的部队怎么来得及进入阵地呢?”

    “放心吧,我的副师长同志。”索科夫将一只手搭在了伊万诺夫的肩膀上,安慰他说:“敌人还在十几公里外,我们的观察哨就能发现他们。等敌人离马马耶夫岗还有两三公里时,我们再派部队进入阵地,也完全来得及。”

    虽说众人是待在坑道里,但依旧能感受到外面的炮火猛烈,屋顶的尘土不时地飘洒下来,一不小心就被会尘土迷了眼。伊万诺夫等索科夫说完后,仔细地回味了一番,最后点着头说:“师长同志,您是对的。虽说山顶阵地的受弹面积不大,可是敌人如此猛烈的炮击所形成的冲击波,还是会给我们的战士造成极大的伤害。那我们就等敌人靠近马马耶夫岗之后,再派战士们进入阵地。”

    “师长同志,您说敌人的炮击如此猛烈,为什么左岸的炮兵不还击啊?”师政委阿尼西莫夫忽然插嘴问了一句:“就算乱打几炮,也能压制一些敌人的火力啊。”

    “政委同志,您这就不明白了。”西多林作为参谋长,自然从自己获得的情报中,猜测出敌人使用的火炮大致数量,便解释说:“敌人今天的炮击,至少动用了上千门火炮。而我们在伏尔加河左岸有多少火炮呢?恐怕连敌人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吧,没准一开炮,就会遭到疯狂的反制。一旦损失掉这些炮兵,恐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就无法获得炮兵的支援了。”

    “原来是这样啊。”阿尼西莫夫也不是笨人,听西多林这么一解释,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叹着气说:“我们这里有坑道工事,敌人的炮火给我们造成的损失还不大。可是工厂区的那些守军,只有简陋的工事,面对敌人如此猛烈的炮击,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伤亡呢。”



    德军的炮击刚结束,部署在红十月工厂附近的德军第24装甲师的一个团,就向近卫第39师的防御地带发起了进攻。

    虽说炮击已经结束,然而近卫师驻扎的居民区里,依旧被腾起的硝烟和尘土所笼罩,太阳如同一个栗色的亮点高悬在当空,难得从烟雾中透露一线光亮。

    在猛烈的炮轰中,苏军战士坚守的大楼和工事,几乎都被德军的炮火所摧毁。从废墟里爬出的各级指挥员,甚至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掸去,就弯着腰在废墟里寻找自己幸存的战士,大声地吩咐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正当幸存的战士们,挣扎着从倒塌的建筑物或满是浮土的战壕里爬出时,敌人已经跟着坦克或装甲车的后面,冲进了原本是苏军坚守的街道。由于街道上到处成堆的砖石瓦砾,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开得很慢,端着枪的士兵弯着腰跟随车辆前进,目光警惕地盯着街道两侧的废墟。

    别看他们推进的速度很慢,但苏军指战员们却无法阻止他们的前进。好不容易在废墟里架起一挺机枪,刚打了半梭子,就被德军的坦克炮火炸上了天。见敌人的坦克如此棘手,有战士便拿着集束手榴弹,躲在废墟里,准备等坦克从面前经过时,用手榴弹将其炸毁。不过这些战士的举动,被跟随车辆前进的士兵发现了,没等他们把集束手榴弹投出,就被敌人密集的子弹打倒……

    眼看自己坚守的阵地,在一点点地丢失,古里耶夫着急了,连忙给崔可夫打电话,把自己这里的情况向他进行了汇报,并请求道:“司令员同志,我的部队在刚刚结束的炮击中,已经完全丧失了建制,如今指战员们是在各自为战。如果得不到支援的话,我担心一旦敌人突破了我们的在居民区内的防御,就会冲向工厂区。”

    古里耶夫的话让崔可夫耸然动容,他的心里很明白,一旦德军突破了近卫第39师在红十月工厂西面的居民区,那么敌人就有可能长驱直入,穿过厂区,来到伏尔加河边。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着话筒说:“古里耶夫将军,我们的后面就是伏尔加河,如果你不想你的部队被德国人赶进河里,那么就想尽一切办法坚持住。至于援兵嘛,我会想办法的。”

    虽然崔可夫没有明确地表示要给自己派援兵,但古里耶夫还是看到了希望,连忙说道:“放心吧,司令员同志。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能守住我的防区。”

    崔可夫放下电话后,扭头对克雷洛夫说:“参谋长,如今古里耶夫那里的情况很糟糕,你看是否让索科夫带人去支援?”

    “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估计此刻马马耶夫岗也在进行激战,怎么能随便抽调部队呢?要知道,红十月工厂失守,敌人最多冲到伏尔加河边,把我们赶下河。可要是马马耶夫岗丢失了,不光我们在城内的防线被分割成两段,就连我们和外界进行联系的渡口,也会被敌人占领,到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古里耶夫那里的情况很糟糕。”崔可夫知道克雷洛夫说的是实情,可近卫第39师目前形势危急,他又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为难地说:“要不,我们把司令部的警卫部队派出去?”

    “司令员同志,我想提醒您一句,”听到崔可夫又打算把警卫营派出去,克雷洛夫连忙提醒他说:“我们原来的警卫营,被您交给了索科夫。如今负责保卫司令部安全的,是前两天刚从对岸调过来,如果把他们派到红十月工厂,那么这里安全由谁来负责?”

    “参谋长同志,假如我们见死不救的话,一旦敌人占领了古里耶夫的防区,就可以长驱直入地通过红十月工厂,闯到伏尔加河边,把我们都赶进河里。”崔可夫表情严肃地说:“把警卫营派出去,不光是为了给古里耶夫解围,也是为了确保我们司令部的安全。”

    “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派出警卫营。”克雷洛夫从不久前结束的炮击中,就知道德军这次动用了强大的兵力,试图一举突破苏军的防线,并冲到伏尔加河边。就算古里耶夫那里挡住了德国人,他们也有可能从其它方向冲到河边,如果司令部里没有警卫力量,那随时有被德国人一锅端的危险。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因此他坚持地说:“我觉得可以从别的地方抽调部队,去加强古里耶夫将军的防区。”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索科夫那里也有可能遭到了敌人的攻击,无法抽调出兵力吗?”

    “没错,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克雷洛夫对崔可夫说道:“可如今在红十月工厂里,除了由步兵第184师残部组成的混成团,还有古尔季耶夫上校的步兵第308师,无论他们哪一支部队,都可以就近赶过去支援古里耶夫。”

    听到克雷洛夫这么说,崔可夫抬手用力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连声说道:“糊涂,我真是太糊涂了!怎么忘记红十月工厂里还有别的部队呢。参谋长,立即给古尔季耶夫上校打电话,命令他立即派出347团赶去支援古里耶夫。”

    没等克雷洛夫拿起话筒,外面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声:“空袭,空袭警报,隐蔽,大家快隐蔽!”

    “空袭?!”虽说德军的飞机经常出现在伏尔加河上空,对渡口和河面行驶的船只进行狂轰滥炸,但好像还从来不曾对伏尔加河岸边其它的目标进行过轰炸,因此崔可夫听到这样的喊声,还感觉特别奇怪。他走到门口,冲着外面朝空中张望的一名战士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司令员同志。”看到是司令员在问自己的话,战士连忙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大概有二十架敌机,正朝着我们这里而来,恐怕是准备对我们实施轰炸。”

    “见鬼,你怎么如此肯定敌机是来轰炸我们的?”崔可夫有些不悦地说道:“没准敌人是准备轰炸坚守在工厂区里的部队呢。”

    “司令员同志,工厂区上空硝烟弥漫,敌机根本看不清楚目标。”战士见崔可夫不相信自己的话,连忙解释说:“而我们这里靠近河边,河上吹来的风,已经把硝烟吹散了,敌人会很容易发现我们的……”

    战士的话还没说完,敌机已经飞临了司令部所在地的上空,然后开始俯冲投弹。炸弹落在岸边爆炸,一根根混杂着泥沙的水柱冲天而起,各种简易的工事如同纸糊的玩具似的,被爆炸的威力撕得粉碎,又高高地抛向空中。

    一颗炸弹落在不远处爆炸,崔可夫感觉有人从旁边重重地推了他一把,使他毫无准备地摔倒在地。他原以为是谁为了救自己,才从旁边推了一把自己,倒在地上朝四周一看,除了和自己说话的战士,抱着头趴在地上外,根本看不到别人,想必自己是被爆炸的气浪掀翻的。

    崔可夫从地上爬去,连忙转身跑进了指挥部,冲着克雷洛夫大声地喊道:“参谋长,通知司令部的直辖单位注意防空!”

    克雷洛夫丢下手里的话筒,冲着崔可夫大声地说:“司令员同志,电话线被炸断了,我们和外面的联系中断了。”

    “尤林上校,”克雷洛夫对崔可夫说完后,又转身把通讯兵主任叫了过来,吩咐他说:“立即派人去联系司令部直属单位,让他们做好防空的准备。快去,别磨蹭!”

    等尤林派出了通讯兵后,崔可夫又问克雷洛夫:“除了红十月工厂外,其余地段的情况怎么样?”

    “硅酸盐厂和街垒工厂,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克雷洛夫回答说:“但令人奇怪的是,捷尔任斯基拖拉机厂虽然也遭到了德军的猛烈炮击,但炮击结束后,那个方向却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听完克雷洛夫的介绍,崔可夫对敌人的意图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走到桌边,抬手拂去了从屋顶撒落的尘土,指着地图说道:“根据敌人投入战斗的兵力来分析,敌人试图从红十月工厂和街垒工厂方向,冲到伏尔加河边。然后再迂回到马马耶夫岗的后方,占领渡口,切断我们与对岸的联系。”

    “一旦我们的和对岸的联系中断。”克雷洛夫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此刻见崔可夫也发现了,便愁眉苦脸地说:“别说部队所需的兵员无法补充,就连弹药也很快会消耗殆尽。一旦我们的弹药用光了,就只能像索科夫他们那样和敌人拼刺刀了。”

    “因此我们必须全力守住红十月工厂和街垒工厂。”克雷洛夫也用手在地图上点了两下,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把古尔季耶夫师和戈里什内师重新调回了红十月工厂,以加强那里的防御力量。”

    “没有必要。”崔可夫摇摇头说道:“就让他们停留在红十月工厂和街垒工厂的之间,看到哪个方向有危险,就立即赶往那个方向去支援。”

    “司令员同志、参谋长同志。”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名军官,嘴里大声地喊道:“后勤部的一个掩蔽所被敌人炸弹炸塌了。”

    克雷洛夫一眼就认出来的军官,是后勤部给养站的季诺维也夫少校,连忙问道:“有伤亡吗?”

    季诺维也夫少校抬起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点点头回答说:“当场牺牲了三人,负伤五人。其中有一名军官被倒塌的圆木压住了腿,我们正在组织人手营救。”

    虽然敌机还在外面继续轰炸,但崔可夫已经把手一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季诺维也夫少校,立即带我去看看。”

    季诺维也夫不敢做主,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克雷洛夫,看他有什么反应。克雷洛夫知道崔可夫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谁也无法劝说他改变主意,便冲季诺维也夫点了点头,示意他服从命令,带崔可夫去看看那个被炸塌的掩蔽所。

    季诺维也夫带着崔可夫通过了几百米的交通壕,来到了一处倒塌的掩蔽所前,说道:“司令员同志,就在这里。”

    崔可夫看到有十几名战士,正冒着敌人轰炸的危险,正努力把还在燃烧的圆木,从倒塌的位置挪开。他猜想季诺维也夫说的那名军官肯定还在里面,便凑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把他吓了一跳,只见一名中尉军官,被五六根横七竖八的圆木压在腰板,虽然有战士试图把那些圆木移开,但却没有成功。站在不远处的军医,见到崔可夫亲自来了,便快步走了过来,凑近崔可夫的耳边,小声地说:“司令员同志,倒塌的圆木砸在了他的腰部,就算救出来,他恐怕也是一个废人了。”

    崔可夫听出了军医的意思,是说这名军官的腰部被圆木砸断了,估计就算救出来,下半辈子也只能在轮椅上渡过了。虽说他的心里非常赞同军医的意见,没有必要让战士们冒着风险,来营救一位即将瘫痪的废人。可作为这名军官的上级,他又不能见死不救,因此他转身对军医说:“军医同志,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从里面救出来。”

    看到军医似乎还想说什么,他连忙抬手打断了对方:“军医同志,我的主意已定,你不必再说了。待会儿战士们把他救出来后,你要立即为他进行救治,至于能否活下去,就看他的运气了。”

    在空中盘旋的敌机,发现这个被炸塌,还冒着青烟的掩蔽所附近,居然围了不少的人,他马上意识到,被摧毁的可能是一个什么重要的指挥所,否则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围在这里呢?想到这里,他立即一推操纵杆,朝着地面俯冲下来。

    “隐蔽,快隐蔽。”听到空中传来了俯冲轰炸机的尖啸声,崔可夫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扯着嗓子喊了一阵后,跳进了附近的一个弹坑,以躲避敌机的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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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弹落在离崔可夫不远的地方爆炸,掀起的泥土立即把他盖住了。听着空中的敌机远去,他立即迫不及待地从带着温度的泥土拱出来,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弹坑,冲到了那座早就被摧毁的掩蔽部旁,低头朝里面看去。

    “司令员同志,”那名被圆木压住了腿的军官,看到灰头土脸的崔可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带着歉意说:“我给您添麻烦了。”

    “瞧你说的。我是你上级,怎么能对你不闻不问呢。”崔可夫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安慰他说:“放心吧,我们会把你救出来的。”

    “军医在什么地方?”军官的目光投向了崔可夫的身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有事情要对他说。”

    “来人啊!”崔可夫扭头看到一名手持铁锹的战士,连忙吩咐他:“快点把军医叫来。”

    军医就躲在不远处的弹坑里,战士出去喊了两嗓子,他便跟着过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崔可夫的身边,弯下腰恭谨地问:“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不是我找你,而是他找你。”崔可夫朝那名被圆木压住腰部而无法动弹的军官一指,说道:“他说有话要对你说。”

    军医赶紧来到了军官的身边蹲下,问道:“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力的吗?”

    “军医同志,”也许是因为伤势太重,军官说话很吃力,以至于军医不得不把头靠近一些,才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能给我截肢吗?”

    “什么,截肢?”军官的话把军医吓了一跳,他连忙使劲地摆摆头,说道:“不行,坚决不行,如今你的腰部被圆木压着无法动弹,要是截肢的话,只能选择从腰部开始。在目前的条件下,就算把你的腰部以下截掉,你也会因为大量失血而立即死去的。”

    崔可夫也没想到,军官要找军医的目地,就是为了给他截肢,免得给同志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他的眼角不禁湿润了。他趁着没人注意,快速地用手背拭去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后,起身面朝那些站在掩蔽部外的战士们:“同志们,请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位指挥员救出来。我崔可夫拜托你们了。”说完,他抬手朝战士们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

    重新回到指挥部,崔可夫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克雷洛夫就冲到了他的面前,神色慌张地说:“司令员同志,不好了,出事了。”

    崔可夫的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不会敌人已经占领红十月工厂了吧?他连忙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是红十月工厂丢了吗?”

    “红十月工厂丢了?”崔可夫的话把克雷洛夫搞楞了,他心想自己怎么没有接到报告。但他很快就明白,是崔可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才以为是红十月工厂已经丢掉了,赶紧解释说:“敌人趁着我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红十月工厂、街垒工厂和硅酸盐厂,出其不意地向捷尔任斯基拖拉机厂发起了攻击。目前第112师的防御地带,正在进行紧张的战斗。”

    得知战斗是在112师的防御地域展开,崔可夫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随口说道:“参谋长,给他们右翼的若卢杰夫少将打电话,让近卫第37师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司令员同志,我要告诉您的坏消息,就和若卢杰夫将军有关。”克雷洛夫哭丧着脸说道:“敌人在向第112师防区发起进攻的同时,还出动飞机轰炸了近卫第37师的防区。若卢杰夫将军的指挥部被炸弹命中,如今生死不明。更糟糕的是,军事委员古罗夫当时也正在他的师部里……”

    崔可夫听到这里,顿时觉得眼前发黑,金星乱冒,若不是克雷洛夫发现情况不对劲,及时地扶住了他,恐怕他已经摔倒在地上了。崔可夫连做了两个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后,反问道:“参谋长同志,是谁向你汇报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是近卫第109团团长奥梅利琴科上校!”克雷洛夫明白崔可夫问这话的目地,他是担心散布虚假情报,来动摇军心,赶紧肯定地回答说:“他的指挥部距离师部不远,是他亲眼目睹师部被炸弹命中的。”

    “立即组织人手进行抢救。”崔可夫担心古罗夫和若卢杰夫的安危,连忙吩咐克雷洛夫:“务必要把军事委员和若卢杰夫他们救出来。”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奥梅利琴科上校已经在组织人手营救了。”克雷洛夫表情严肃地说:“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一定可以把人救出来。”

    “军事委员和若卢杰夫将军被埋在指挥部里,下面的氧气恐怕很快就会耗光,立即让奥梅利琴科上校想办法接两根管子进去,给埋在下面的人供氧。”崔可夫觉得若卢杰夫的指挥部只是被震塌了,人员的伤亡应该不算太大,可如果里面氧气耗光了,就谁也活不下来:“等管子接好,开始向里面供氧之后,再慢慢挖开也不迟。”

    “还是您考虑得周到。”克雷洛夫奉承了崔可夫一句之后,走到桌边拿起电话,给奥梅利琴科上校打电话,把崔可夫的意思转达给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工厂区附近的形势不光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迹象。第112师师长叶尔莫尔金上校打来电话,向克雷洛夫报告:“参谋长,敌人约五十辆坦克突破了我师的左翼阵地,正朝着拖拉机厂冲去。”

    “顶住,叶尔莫尔金上校,让你的人给我顶住。”原本若卢杰夫被埋在废墟里,就让克雷洛夫心烦意乱,如今又听到叶尔莫尔金说敌人的坦克,正从近卫第41师的左翼冲向了工厂,不禁急了:“如果让敌人冲进拖拉机厂,我就把你送上了军事法庭。”

    “得了吧,参谋长同志。”谁知叶尔莫尔金上校却反驳说:“我的手下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又没有什么重武器,要防御那么宽阔的地域,怎么能挡住敌人……”

    没等克雷洛夫说话,崔可夫已经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话筒,贴在耳边说道:“上校同志,我是崔可夫。立即把你的人都分散部署到附近的建筑物里,让他们放过敌人的坦克,只打跟随在坦克后面的步兵。明白吗?”

    得知崔可夫只让自己的人消灭敌人的步兵,叶尔莫尔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办到,便爽快地回答说:“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会让战士们躲在建筑物里,消灭那些跟随在坦克后面的步兵。”

    “司令员同志,”看到崔可夫放下电话,克雷洛夫就迫不及待地问:“我们就这样听任敌人的坦克冲向拖拉机厂,这合适吗?”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的参谋长同志。”崔可夫望着克雷洛夫说道:“要是没有步兵的掩护,敌人的坦克就算冲到了拖拉机厂附近,坚守在那里的部队也有办法消灭它们。”

    既然崔可夫都这么说了,克雷洛夫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对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接到索科夫的报告,不知道马马耶夫岗那里的战况如何?”

    “立即打电话问问。”崔可夫对马马耶夫岗那里的情况也是非常关心的,他知道那个制高点一旦失守,敌人就会获得更大的优势,因此他催促克雷洛夫:“看他们那里的战况如何,能不能挡住敌人的进攻。”

    就在崔可夫和克雷洛夫急于了解马马耶夫岗的战况时,索科夫的部队已经成功地打退了罗马尼亚军的进攻。西多林以前见过新式火箭弹的威力,自然能想象出飞雷炮的威力如何;可那种震撼人心的场面,伊万诺夫还是第一次见到,密密麻麻的敌人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朝马马耶夫岗涌来,摆在山岗上的几十个飞雷炮,连着发射了两轮之后,顿时让山脚下硝烟弥漫。等硝烟散去,伊万诺夫才看到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不见了,还冒着青烟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成片成片残破不全的尸首,甚至还有两辆三号坦克被炸药包爆炸的威力掀翻了,停在那里熊熊燃烧。

    伊万诺夫看完战场上的情况后,回到指挥部里兴冲冲地对索科夫说:“师长同志,真是没想到,您研制的这种飞雷炮,威力居然如此之大。我军在几乎没有伤亡的情况下,至少消灭了上千的敌人。”

    对于所取得的巨大战果,索科夫却表现得很谦虚:“副师长同志,我们之所以取得如此大的战果,一方面的确是因为飞雷炮的威力巨大;而另外一方面,则是罗马尼亚军太轻敌了,他们以为我们还会和前几天一样,和他们展开一场白刃战,因此在进攻时队列特别密集,才使我们的飞雷炮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假如是德军进攻,他们的步兵队列会相对分散,我们所取得的战果就会小得多。”

    “不管怎么说,一次消灭罗马尼亚军上千人,这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伊万诺夫意犹未尽地说:“我觉得应该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司令员他们。”

    索科夫正在犹豫,是否等再教训罗马尼亚军一次后,再把所取得的战果向崔可夫报告时,桌上的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西多林拿起话筒听了片刻,随后递向索科夫,嘴里说道:“师长同志,是司令员的电话。”

    “您好,司令员同志。”索科夫对着话筒恭恭敬敬地问:“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你们那里的战况怎么样?”崔可夫在电话里大声地问:“敌人向你们发起进攻了吗?”

    “是的,马马耶夫岗正面的罗马尼亚军向我们发起了一轮进攻。”索科夫自豪地回答说:“不过他们的进攻已经被我们封锁了,有上千名士兵被我们消灭了。”

    “什么,你们消灭了上千名敌人?”正在为部队节节败退而头痛的崔可夫,听到索科夫的回答后,吃惊地问:“那你们的伤亡情况呢?”

    “大概伤了十几人,没有人牺牲。”索科夫说这话时颇为无奈,按理说,敌人刚冲到山脚底下,就被飞雷炮打得损失惨重,连自己战士的影子都没看到,部队肯定不会出现伤亡。但那些受伤的战士,都是在搬运炸药包时,因为情绪太激动,摔进了弹坑崴上了脚或闪了腰:“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会提醒战士们注意,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听到索科夫的报告,不管是崔可夫还是克雷洛夫都傻眼了:消灭了上千的敌人,而自己只伤了十几个人,这可能吗?如果是别人这么报告,就算进攻的敌人是战斗力差的罗马尼亚军,两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对方是在吹牛,可索科夫这样报告,那么可信度就要高很多。

    “索科夫上校,”崔可夫迟迟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懵懵懂懂地问:“这样的战损比,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司令员同志,我昨晚制作了一种新式的防御武器,可以有效地对付敌人的进攻。”索科夫原本想向崔可夫介绍飞雷炮,但转念一想,不是自己不信任别的部队,而是担心让他们装备了飞雷炮之后,一旦被德军缴获并被仿制出来,就有可能拿来对付自己,到时以自己的实力能否守住马马耶夫岗,就是一个未知数了。因此,这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索科夫的话引起了崔可夫极大的兴趣:“新式的防御武器,能告诉我,是什么武器吗?”

    “司令员同志,假如您有兴趣,可以到马马耶夫岗来亲眼看看。”崔可夫经过快速的思索,决定还是不把飞雷炮在全集团军范围内推广,不过崔可夫做为自己的上级,倒是可以让他来长长见识:“我会让您亲眼看看这种武器,是如何把敌人消灭在我们的阵地前。”

    “好吧。”崔可夫虽然觉得索科夫的言行有点反常,但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马马耶夫岗见识一下这种新式武器,再决定是否在集团军范围内大面积装备:“我会尽快赶到马马耶夫岗,去看看你所说的新式防御武器。”



    “师长同志,”索科夫刚放下电话,西多林就有些不解地问:“您为什么不把飞雷炮的秘密直接告诉司令员,而非要让他跑一趟呢?”

    “原因很简单,”索科夫表情如常地回答说:“因为我不打算把飞雷炮在全集团军范围内推广,因此只能麻烦司令员同志亲自跑一趟了。”

    “为什么?”索科夫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伊万诺夫代表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如果把飞雷炮在全集团军范围内推广,不是可以消灭更多的敌人吗?”

    “没错,从理论上来讲,这样做是可以消灭更多的敌人。”索科夫没有直接向众人解释自己的原因,而是反问道:“飞雷炮的威力,我想大家都看到了吧。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敌人用飞雷炮来对付我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到时我们还能守住马马耶夫岗吗?”

    “那可守不住,”飞雷炮的威力如何,别说伊万诺夫、西多林这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就连政委阿尼西莫夫也是一清二楚,索科夫的话刚说完,他就脱口而出:“我听打扫战场的战士说,有些敌人的尸体从外表看,根本没有什么伤,却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活活震死的。假如敌人用同样的武器来对付我们,就算我们躲在坑道里,恐怕伤亡也小不了。”

    此话由在军事上属于外行的政委说出,远比索科夫说出来,对在场的人更有说服力,于是所有的反对意见都消失了。大家都认为,要想保住马马耶夫岗,这种飞雷炮的技术还真不能随便向别的部队传授,甚至连在城区的三营,也不能让他们掌握这种技术,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泄密。

    崔可夫急于了解索科夫究竟发明了什么新式的防御武器,向克雷洛夫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几名警卫员,急匆匆地赶往了马马耶夫岗。

    南北两个山岗都有索科夫布置的观察哨,崔可夫一行距离北岗还有两三公里,就被观察哨发现了。观察哨连忙给索科夫打电话,向他报告了司令员正朝着北岗而来的消息。

    索科夫放下电话,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去见崔可夫,可能会挨一顿臭骂,便决定把伊万诺夫拉上,在必要时可以让对方做自己的挡箭牌,便客气地对伊万诺夫说:“副师长同志,司令员同志就快到北岗了,我们去迎接他吧。”

    伊万诺夫做梦都想不到,索科夫叫他的真实目地,是为了转移崔可夫的注意力,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好的,师长同志,我们现在就走吧。”

    两人沿着坑道来到了北岗指挥所时,发现崔可夫正坐在里面,和第125团团长叶尔沙科夫中校说话呢。看到索科夫他们走进来,叶尔沙科夫连忙起身向他们敬礼:“师长、副师长,你们好!”

    索科夫二人冲叶尔沙科夫点点头,随后快步地来到了崔可夫的面前,抬手向他敬礼,并按照条令报告说:“司令员同志,近卫第41师师长索科夫、副师长伊万诺夫向您报告,我们听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崔可夫抬手还了一个礼,有些不耐烦地说:“索科夫上校,刚刚叶尔沙科夫中校已经向我介绍了你们所使用的飞雷炮。既然有这么威力强大的武器,为什么不及时向我们汇报,并在全集团军范围内进行推广。你知不知道,如果正在工厂区战斗的每支部队,都装备了这种武器,德国人将会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索科夫见崔可夫果然是一见面,就对自己兴师问罪,苦笑了一下,正想向他解释自己的苦衷,没想到伊万诺夫却抢先说道:“司令员同志,能听我解释几句吗?”

    虽然崔可夫心里对索科夫极为不满,但对伊万诺夫的态度却要好得多,他微微颔首,说道:“伊万诺夫上校,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当师长做出不向别的部队推广这种新式武器,我们也有不同的意见。”伊万诺夫说到这里,本能地朝索科夫瞅了一眼,见对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便继续说道:“但经过他的解释,我们觉得他的顾虑是对的,因此全体都同意不把这种武器向别的部队推广。”

    假如是索科夫此刻说出这番话,估计崔可夫还没有心思听他解释,不过既然是伊万诺夫说的,出于礼貌,他还是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把下巴朝对方一扬,“说说吧,索科夫上校到底有什么顾虑?”

    “索科夫上校说这种武器的威力强大,对付坦克、装甲车、野战工事和密集的作战队形,是非常有效的。”伊万诺夫对崔可夫说道:“如果在全集团军范围内推广,肯定会有部分飞雷炮会被敌人缴获。这东西一旦落入敌人之手,然后再反过来对付我们,恐怕我们就无法抵挡敌人的进攻了。”

    听完伊万诺夫的解释,崔可夫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多了,他这才望向索科夫,问道:“索科夫上校,伊万诺夫说得都是真的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我军在城北的工厂区没有什么完善、坚固的防御工事,一旦敌人用飞雷炮对付我们的守军,那么我们的指战员就无法挡住敌人的进攻。”索科夫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片刻,见崔可夫没有发火的迹象,又继续往下说:“而且,这种飞雷炮所需要的炸药数量是非常惊人,一个炸药包重十公斤,一百个炸药包就需要一吨炸药。就算我们不担心敌人会缴获这种飞雷炮,但城里却没有足够的炸药储备,来满足这么多飞雷炮的需要。”

    崔可夫等索科夫说完后,没有表态,而是站起身,对他说道:“带我去看看这种飞雷炮!”

    得知崔可夫打算到表面阵地去看飞雷炮,叶尔沙科夫连忙小声地提醒索科夫:“师长同志,山顶太危险了,可能有敌人的狙击手隐蔽在附近,不如让战士们拿一个飞雷炮下来,让司令员同志看看?”

    “别担心,”索科夫冲叶尔沙科夫摆摆手,信心十足地说:“经过刚刚那一仗,在五百米内不会有一个活的敌人。就算有狙击手,他们在五百米外要击中目标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索科夫带着崔可夫来到了北岗的山顶,向他介绍摆在阵地前的飞雷炮:“司令员同志,这就是我们的飞雷炮。炸药包的抛射筒是一个空汽油桶,把它埋在地下后,在油桶里填充发射药,再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十公斤重的炸药包,抛射到敌人的进攻队列中。

    飞雷炮的射程并不远,也就150到200米左右。但由于发射的炸药包体积大,爆炸时产生的强烈爆炸冲击,会把坚固的工事都炸飞。根据我们的观察,爆炸半径十米以内的敌人,固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就算半径20米外的敌人,也会被活活震死。”

    崔可夫围着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空油桶转了两圈,仔细地打量着这简陋的新式武器,感慨地说:“索科夫上校,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研究出这么威力强大的武器,以后我们要攻击敌人坚固阵地时,这东西就能派上用途。”

    “这种飞雷炮虽然威力强大,但同样也存在很多缺点。”索科夫轻轻叹口气后,又继续向崔可夫介绍说:“首先,是精度差。汽油桶不过是固定了炸药包的抛射方向,而炸药包能抛出多远,完全取决于汽油桶的角度和发射药的药量。因此,在使用时,我们只能采用密集攻击,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其次,由于埋设油桶需要的时间很长,一旦敌人发现后,可能会引来炮击或是轰炸。所以最佳使用的地方,就是打眼前的这种防御战,或是以后对敌人的攻坚战。

    第三,这种飞雷炮的安全系数很差,有可能在发射时,出现炸膛而造成周围战士大量伤亡的情况出现……”

    通过索科夫的讲解,崔可夫意识到自己错怪了索科夫。他抬手在索科夫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道:“索科夫上校,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种飞雷炮除了你们这里,的确不适合在别的部队推广。”

    见崔可夫不再追究自己的责任,索科夫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工厂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打得很艰苦!”崔可夫摇着头说:“我军在工厂区的大多数防御阵地,都被敌人的猛烈炮火所摧毁。炮击一结束,敌人的步兵便在坦克的掩护下,向几个工厂发起了强攻。虽然我们的指战员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由于缺乏足够的反坦克武器,有不少地段已经被敌人突破了。而且,敌人在遇到迟迟无法突破的阵地时,还会出动空军进行轰炸,更是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位置,也遭到敌机的轰炸了吗?”索科夫听到崔可夫这么说,连忙关切地问:“我们的空军能派飞机,把敌机从斯大林格勒的上空赶走吗?”

    “在我来这里之前,司令部所在的区域遭到了敌机的轰炸,给我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r?anw?e?nw?en`com”一提起敌机的轰炸,崔可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军事委员古罗夫同志去近卫第37师视察时,遭到了敌人的轰炸。近卫师的师部被炸塌了,他和若卢杰夫两人被埋在废墟里,此刻还生死不明呢。”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如果是别的人被埋在废墟里,索科夫可能还会像崔可夫一样,为他们的生死而担忧。但对于这两人,他则记得很清楚,他们都成功活到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胜利的那一天,便安慰崔可夫:“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既然飞雷炮已经看完了,崔可夫又急于知道古罗夫和若卢杰夫两人的情况,和索科夫又聊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伊万诺夫望着崔可夫离去的背影,如释重负地说:“师长同志,我还以为司令员会大发雷霆一番,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

    索科夫朝工厂区方向望去,只见那边硝烟弥漫,枪炮声不绝于耳,苦笑了一声,对伊万诺夫说:“副师长同志,我觉得可能要不了多久,司令员就会命令我们派部队,去增援工厂区正在和敌人战斗的友军。”

    “什么,又要派我们去增援?”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伊万诺夫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据我所知,有好几个师的部队负责工厂区的防御,如果他们都挡不住敌人,就算把我们这个师全部调上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把一个师都调上去,那马马耶夫岗谁来守?”索科夫冷笑着说道:“如果仗继续这么打下去,司令员肯定会命令我们派一个团,到什么地方去巩固防御,看来太能打仗,也不是什么好事,会被上级当成战场救火队使用的。”

    两人回到指挥部的时候,西多林首先迎上来关切地问:“师长同志,司令员没有发火吧?”西多林是众人中最了解崔可夫的人,按照他的想法,索科夫发明了这么有效的武器,却又不在全集团军范围内推广,崔可夫不大发雷霆才怪了。

    “没有。”伊万诺夫代替索科夫回答说:“司令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他听师长解释完原因后,不光没有责备师长,反而表扬了师长的这种做法是正确的。”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觉得要有效地对付敌人,除了要在马马耶夫岗的防御上做文章外,还要抽时间到市区走走,看看安德烈大尉的三营是如何和敌人打巷战的:“我打算今晚到市区去走走,这里的一切工作,就交给你和副师长负责。”

    “什么,师长您要去市区?”西多林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市区的70%以上的区域,都落入了敌人的手里,您这个时候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没错,如今的市区是很危险。可是我们的战士还在与敌人进行顽强地战斗,作为他们的师长,我能对他们不闻不问吗?”索科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连夜去市区有两个目地,一是检查三营的作战方式,看是否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第二,则是为了起到鼓舞军心和士气,使战士们能继续与敌人战斗下去。”

    “师长同志,”西多林见索科夫的主意已定,知道自己再劝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对方的决定,便顺水推舟地说:“城里太危险,您晚上去的时候,多带点战士。就算路上与敌人遭遇,也能抵挡一阵。”

    “我会带上萨莫伊洛夫的那个警卫排,”索科夫最近几次离开指挥部,身边带的都是萨莫伊洛夫的警卫排,一听到西多林的提醒,便本能地说:“我相信有他们在,我的安全是完全可以得到保证的。”

    说完这话,索科夫又想起了崔可夫临走前说的那些话,便补充说:“对了,参谋长同志,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本来我想司令员同志到我们这里来坐坐,但是他说近卫第37师师部遭到了敌机的轰炸,师长若卢杰夫和集团军军事委员古罗夫同志,都被埋在了倒塌的指挥部里。你过几个小时给司令员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平安脱险。”

    “啊,古罗夫同志被埋在废墟下?”西多林听索科夫说完这事后,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吞吞吐吐地说:“师长同志,虽然我希望古罗夫和若卢杰夫将军都平安无事,可据我分析,在目前的情况下,被埋在了倒塌的废墟里,要想平安获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什么不可能的。”索科夫深信两人是可以平安脱险的,便态度坚决地说:“既然是司令员同志在亲自过问此事,我相信他们成功获救的可能还是蛮大的。参谋长同志,虽然目前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但你依旧要相信奇迹的发生。”

    “马克西姆少尉。”索科夫说完后,转身冲着坐在报话机旁的通讯连长喊道:“立即给三营营长安德烈大尉发电报,说我天黑之后,要到他那里去一趟,让他做好接应的准备。同时,做好夜间的识别工作,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明白,师长同志。我立即发报。”刚站起来的马克西姆,在听完索科夫的吩咐后,立即重新坐下,给正在城里坚持战斗的三营发电报,把索科夫晚上即将前往的消息通报给他们。

    天刚一黑,索科夫就带着古察科夫和萨莫伊洛夫的警卫排出发了。为了防止路上可能遭遇到敌人的狙击手,因此索科夫出发前,特意换了一身普通战士的军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着三营指挥所在位置小心翼翼地前进。



    从马马耶夫岗到三营的指挥所,其实并不远,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距离。但这点路程却让索科夫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几十个人拥挤在一起,固然可以让德军的狙击手束手无策。但要是遇上躲在废墟里德军小部队,对方只要用几支冲锋枪扫射,或是投一颗手榴弹,就能给部队造成重大的伤亡。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索科夫将所有人分成了三队,前后两队各十名战士,分别由古察科夫和萨莫伊洛夫两人率领,他带着剩下的二十人走在最中间。每队间隔一百米,就算有哪队遭到敌人的袭击,另外两队都可以及时进行救援。

    索科夫端着突击步枪,手指一直搭在扳机上,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旦哪里出现异样,他的枪口就会立即指向那个方向。直到穿过了可能遭遇敌人的危险地带,来到安德烈大尉的指挥所,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安德烈见到索科夫的到来,立即上前敬礼:“您好,师长同志,我代表全营指战员欢迎您的到来!”

    “你好,安德烈大尉。很高兴见到你。”索科夫和安德烈握了握手,快步地走到屋子中间的木桌旁,低头看了一眼摆放在上面的地图,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营还有多少人,都控制着那些街道啊?”

    “我们全营还有1367人,其中原步兵旅的战士为139人,剩下的都是被民兵和武装起来的市民。”安德烈走到了桌边,用手在地图上指点着目前的控制区域:“目前我们控制的区域,为第二堤岸街、1月9日广场、太阳大街、库尔斯基大街和果戈里大街。”

    从安德烈的汇报中,索科夫发现虽说三营的兵力不少,可是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民兵或普通市民,要防御这么大一块区域,真是太难为他们了。在沉默片刻后,索科夫抬起头,望着安德烈问道:“你们防御这么大一块地区,兵力够用吗?”

    “要防守这么大的一块区域,我们的人的确是少了点,而且大多数还是战斗力不高的民兵和市民。”安德烈有些迟疑地说:“假如师部能给我们补充点兵力,也许我还能把控制区域扩大一两条街。”

    “不用了,保持现有的规模就可以了。”索科夫的心里很清楚,斯大林格勒守军最艰苦的日子就要来到了,假如听任安德烈他们继续扩大控制区域,很快就会引起德国人注意。一旦敌人调集重兵,来和安德烈他们争夺市区,那么保护马马耶夫岗左翼的这支部队,就有全军覆灭的可能:“如果你们过于刺激到德国人,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将会把你们作为进攻的重点,以你们现有的兵力是难以支撑的。”

    见索科夫不愿意给自己派援兵,也不同意自己扩大地盘,安德烈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他同时也很清楚,索科夫这么做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得自己成为德国人重点攻击的对象。

    “瓦西里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过了一阵,索科夫忽然又开口问道。

    “瓦西里?!”骤然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安德烈不禁一愣,心说自己部队单独负责城区方向的防御,怎么会知道驻扎在马马耶夫岗的新一营情况呢?但很快他就明白是自己搞错了,索科夫问的是狙击手瓦西里中士,而不是新一营营长瓦西里大尉,连忙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瓦西里中士所坚守的大楼,如今是敌人进攻的重点,几乎每天都会遭到攻击,好在大楼目前还在我们的手里。”

    索科夫知道历史上的巴甫洛夫大楼,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坚守了58天,他担心变成了瓦西里大楼之后,也许会因为保卫者的不同,而出现不同的结果。听完安德烈的报告后,他的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随后对安德烈说:“大尉同志,把这里的工作交给你的副手,你带我去一趟瓦西里大楼。”

    “什么,去瓦西里大楼?”安德烈听说索科夫要去瓦西里大楼,连忙劝阻说:“师长同志,那里到处都是德国人,您可不能轻易地冒险。”

    “瓦西里大楼是位于一月九日广场的一个重要支撑点,它的得失直接关系到马马耶夫岗的后方安全。”索科夫见安德烈反对自己前往瓦西里大楼,便特意强调说:“我到大楼里和战士们见见面,可以坚定大家守住大楼的信心。”

    既然索科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安德烈只能选择妥协,他把指挥权移交给副职之后,对索科夫说:“师长同志,由于瓦西里大楼附近的敌人很多,因此我们去的人不能太多,免得暴露目标。”

    对安德烈的这种说法,索科夫倒是很赞同,如果自己真的带几十号人过去,被潜伏在附近的德国人发现,还以为大楼里又増兵了,没准就会直接呼叫炮火攻击。

    正当安德烈带着索科夫等人准备离开指挥所,前往瓦西里大楼时,外面忽然传来激烈枪声和爆炸声。听到这个声音,索科夫立即警惕地问:“大尉同志,这是什么地方在交火?”

    安德烈在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后,脸上居然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他转身对索科夫:“师长同志,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一定是敌人又在进攻瓦西里大楼了。我看您还是别去了。”

    索科夫虽说想去瓦西里大楼看看,但此刻那里正在交战,自己如果非要前去,就等于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样的傻事,索科夫是绝对不会做的。不过在表面上,他却还是吩咐安德烈:“大尉同志,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给瓦西里中士打个电话,看他那里是否又遭到了敌人的进攻。”

    对索科夫下达的命令,安德烈执行得非常干脆。他连忙拿起电话,让通讯兵帮着接通了瓦西里大楼,听到瓦西里的声音后,他就直截了当地问:“中士同志,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敌人又连夜向你们发起进攻了?”

    “是的,营长同志,敌人又趁着夜色摸了过来,试图夺取大楼。”听筒里除了瓦西里焦急的声音外,还能清晰地听到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请您放心,我们完全有信心打退敌人的进攻。”

    安德烈挂断电话后,抬头望着索科夫说道:“师长同志,我已经核实过了,的确是敌人在进攻瓦西里大楼,那里实在太危险,您还是别去了。”

    “好吧,”索科夫顺水推舟地说:“既然那里正在交战,那我就不去了。”

    安德烈非常清楚前往瓦西里大楼的道路有多么艰险,他每次派人去送弹药或补给,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就算那里此刻没有发生战斗,自己带索科夫前往,途中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此刻得知索科夫不去瓦西里大楼了,心情顿时变得轻松多了。

    不过索科夫既然来了这里,就算不能去瓦西里大楼,但也要对安德烈的工作指点一二,才不枉冒着风险来这么一趟。他用手指着桌上的地图,对安德烈说:“大尉同志,你的兵力有限,要想完全守住这些街区,必须要采取合理的战术……”安德烈听索科夫这么说,立即猜到师长可能要传授自己防御技巧,连忙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楼房的一楼窗户要用木棍缠上铁丝网堵住,以防止敌人从窗口闯入或是投掷手榴弹,给屋里的守军造成伤亡。

    ……通往屋外的所有门或不需要使用的楼梯井,都要用家具和废弃物堵塞,免得被敌人利用,成为他们的进攻通道。

    ……由于敌人坦克的仰角有限,观察哨、狙击手和无线电报务员应待在顶层或屋顶,这样不光视野开阔、便于观察,而且也不容易遭到坦克炮火的杀伤。

    ……如果有可能,在楼顶要布置迫击炮或重机枪,居高临下对进攻的敌人进行杀伤。”

    安德烈记录完索科夫讲述的内容,虚心地请教说:“师长同志,这些防御技巧您以前曾经告诉过我们,因此有很多都已用以实战。您还有什么更适用的经验吗?”

    “更适用的巷战经验么?”索科夫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你们虽然控制的区域不少,但为了更有效地打击敌人,我建议你将其划分为固守区和游击区。”

    “固守区和游击区?”听到索科夫说出的新名词,安德烈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师长同志,您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市区里有很多老式的石质建筑,这些建筑物异常结实,除非德军用155毫米口径重炮轰击,或者用轰炸机投掷重磅炸弹,否则是摧毁的。在这样的建筑物里,你就可以安排足够的兵力进行坚守,做为你们防线的火力支撑点。

    而一些位于交通要道、而又不太坚固的建筑物,就不必浪费兵力进行坚守了。你只需要在里面布置一部分战士,对路过的敌人实施伏击。而任务一完成,就立即转移,使敌人摸不清你们的行踪。”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安德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师长同志,假如我们的战士在游击区执行任务时,被敌人缠住了,又给怎么脱身呢?”

    “要想脱身,其实也很简单。”索科夫对如何进行游击战是颇有心得的,因此听到安德烈的问题,便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战士们每次在进入那些建筑物时,都布置一些诡雷或者陷阱,打完以后立即转移。德国人就算反应迅速,能在战士们离开之前冲进建筑物,事先设好的诡雷和陷阱就够他们喝一壶的。等他们清理完诡雷和陷阱,我们的战士早就没有踪影了,他们就算想追,也不知该往哪里追。”

    索科夫的话让安德烈的眼前一亮,他从来就没想过,在城里和敌人打巷战,居然还可以这么打。他快速记录完索科夫刚说的这些内容,再次请教道:“师长同志,那您觉得每次派出去袭击敌人的部队,应该有多大的规模呢?”

    “五到八个人即可。”索科夫板着手指向安德烈解说道:“成员应该是两名机枪手、一名狙击手或神枪手,再加上几名装备了冲锋枪的战士。这样规模的小分队,在巷战中是非常灵活的,他们可以在这栋大楼打击了敌人后,就迅速地转移到另外一栋大楼继续战斗。

    敌人要想对付我们的这种游击战术,防止他们的士兵在行军的过程中,遭到我们出其不意的攻击,就必要在道路两侧的建筑物里,布置足够的守备力量。如此一来,他们的力量就被分散了,到时你就可以想办法集中兵力,把这些敌人一点点吃掉。”

    索科夫深怕安德烈看不起自己的这种战术,还特意强调说:“大尉同志,也许我们每次的战果,就是消灭德国人一个班甚至更少的兵力,但只要坚持不懈地战斗下去,积少成多,敌人就会出现兵员严重不足的情况,到时他们不光很难对你们构成的威胁,相反,他们还会整天担心会遭到你们神出鬼没的打击,惶惶不可终日。”

    “师长同志,您的这些巷战经验真是太有用了。”安德烈等索科夫一说完,就激动地说:“如此一来,我对守住现有的防御地带就更加有信心了。”

    “光你一个人了解这些战术,还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不是你一个人在和敌人战斗。”索科夫提醒安德烈说:“你还必须尽快让各连连长都熟悉和掌握,这样才能确保你们的防区牢不可破。明白吗?”

    “师长同志,”安德烈等索科夫说完,小心翼翼地问:“我现在就把几位连长叫来,让您亲自给他们介绍一遍新战术,您看合适吗?”

    虽说安德烈答应推广新战术,可索科夫的心里始终还是不踏实,此刻听他说要把几位连长都找来一起学习,便顺水推舟地说:“好吧,正好趁着我还在这里,你立即把他们都找来,我再把这些战术向他们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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