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任索上内网翻看自己的讨论，发现除了一大堆引经据典喷他的回复外，并没有官方采用他观点的消息。
任索心里也早有预料，一来这玩意不好验证，二来没人理会也是正常，因为就连他都不确定自己获取的信息是否正确。
他从游戏里获取的想法并不一定正确，而且里面有很多他个人的臆测。
但他又不是真操实干的科研人员，无法验证自己的观点，只能通过内网进行观点发表，看能不能引起研究所的重视。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2级研究员，算是玄国灵气科研体系的中层人物，但提出的观点有多少关注也很难说。
不过任索也只是打一个时间差，如果有研究所认可他的观点并且进行研究那固然最好，如果没有那也不急，等《深夜走鬼》播出后，总有人会试图研究出‘如何安抚妖魔鬼怪’的方法。
开启灵气聚合装置，任索戴上「洛神玉佩」，继续修炼。
第一天里，只有最后出现，被女店主击败的恶客才激活了「洛神玉佩」，而且只有一点点——跟任索当初在地铁击败那个魔人的量差不多。
与《世界树下的魔法师》相比，大概是1:50的程度，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任索估摸这跟实力有关，虽然说魔人恶客很强，但也顶多只是二转层次。
而七秘境的boss，每一个都是能扛住一大队超凡战士部队的怪物，虽然也有秘境限制进出，坦克炮弹等无法施展开来的原因，但能正面硬撼现代军队，已经足见其可怖实力。
要是魔人也能硬撼玄国现代军队，那任索一晚上就不会只见到一个了……
当然，任索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对所有‘顾客’都采取喂屎攻击。
他们吃好的话，会直接留下宝物和欲望离开；他们吃不好的话，就会与女店主战斗，战败后也会留下宝物和欲望离开。
按照这个套路，任索发现战斗是一个性价比极高的方向——可以把圣水那笔钱省掉。
虽然任索有「雁过拔毛」的玩家特权，但第一天也硬是消耗他9点功勋。接下来还有9天呢，任索顶多氪到一半就没功勋了。
不过任索‘观摩’了一天后，感觉自己应该能摸清楚提取关键词的套路，接下来他打算尝试自己来体会‘顾客’的人生缺憾和遗憾程度，进而进行精确调味。
而且普通‘顾客’战力一般，就算进入战斗模式，任索也有把握战胜。
至于见鬼斩鬼、见妖诛妖、全程喂屎的方向，任索从未考虑过：这游戏的主题明显就不是开黑店，玩砍人路线虽然比较轻松，能提高过关几率，但最后结算时的通关评价多半不高。
而且，任索估摸，第一天遇到的恶客，其实也能通过正确调味，来令他潸然泪下，褪去魔性，自发自首，发誓余生都要为建设社会主义奋斗终生……
但这个已经不是氪金能解决的问题，需要任索自己从恶客外貌、衣着、体型等方面找到调味线索。
这种氪金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是直接喂屎算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东承灵忽然问道：“你有收到副校长袁初的通知吗？”
“没有，怎么了？”
“我们要开始准备入学仪式了。”东承灵有些苦恼：“接下来要抽时间出去排练，商量剧本和配合……我的修炼时间又减少了……”
“不过小乔这阵子作为参演的对策修士，也得过来这边排练，估计要暂时住在学校外面的旅馆。终于可以让她尝尝我的厨艺了，最近就我们两个人吃饭，菜都不能煮太多。”
入学仪式？任索眨眨眼睛，很快就想起来了。
到目前为止，‘盗天机觉醒法’依然是现在最有效的觉醒法。在灵藏开启、世界灵藏全面开启时都无法觉醒的修士和凡人，除了空等命运的垂怜外，唯一能主动觉醒的路子，就是进行‘盗天机’。
然而，在内网的统计数据里，已经有很多人因为进行天台练拳、极限运动等方式‘盗天机’而失去生命。当然，也有很多人因此觉醒。
‘盗天机’就是赌博，你赌了，可能会大赚，也可能把命亏出去。
而玄国十间修炼者学校，就打算用这种方法，给少数精英学生安排如同‘盗天机’的入学测试，刺激他们觉醒。学生事先是完全不知道的，保证给予他们足够的‘危机感’。
至于安全与否，先不说动手的全都是学校老师和对策修士，而且那时候肯定不止任索一个治疗修士待命。
任索之前也收到相关通知，但不需要排练——医疗兵到时候过去围观就行了。
“入学仪式什么时候开始？”任索问道。
“九月初，在大学正式开学之前吧，具体时间还没安排。”东承灵说道：“说不定会觉得这个企划太危险而终止。”
任索‘哦’了一声，忽然问道：“对了承灵。”
“嗯？”
“虽然我以前没说过，但其实……我其实是很喜欢……”
东承灵盯着任索，眨眨眼睛。
“……很喜欢凌晨半夜出去逛街的。”
东承灵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凌晨半夜……在学校里逛吗？”
“不，是到市里。”任索说道：“我经常会这样心血来潮，在凌晨突然想去十几公里外的大排档吃宵夜。”
东承灵想了想，说道：“我还真没做过这样的事。”
“因为那不适合你嘛，你肯定也不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任索一边吃菜一边说道：“像我这种夜猫子，才会有这种忽然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逛街的念头。”
“你觉得很有趣吗？”
“很有趣！”任索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
下午，任索继续‘走鬼’。
他决定要训练自己的‘提取关键词能力’，并不是说说就算的。
他选择了要花十个小时的时间来锻炼这项能力，为此他今天将会重复游玩隐藏浓度排名第九的城市——孔雀国的孟买。
任索先是靠自己分析这些来自孔雀的妖魔鬼怪的人生经历，将关键词写下来对症下药，要是妖魔鬼怪吃咖喱吃得不爽非要战斗，那就战斗。
任索这时候才发现，女店主的血量在一次走鬼内是不会恢复的，例如在上场战斗剩下19点血，那么在下一场战斗也会只有19点血。
约莫接了二十九个吃咖喱饭都是直接用手抓的孔雀妖魔鬼怪，女店主终于被一个魔女打死了。
跟玄国不一样，而二十九位孔雀客人里，居然有十八个都是魔人，也就是直接来吃霸王餐，不说人生经历的顾客。
任索也没办法，只好给他们上有毒的屎了。
其中还发现了奇妙的事故：在一个半魔（压抑魔性）男子在走鬼档吃饭的时候，一个真魔女子走过来，一巴掌将男子的脑袋扫飞，坐下来要求吃霸王餐。
任索倒没觉得自己丢了一个顾客，只是感觉这个比邻玄国的古老国家隐隐要发生大事了。
然而任索的提取关键词的能力没提升多少，倒是喂屎功力在下午飞速提升。
就这样重复游玩三次，消磨了一个下午后，任索在晚上让女店主喝圣水，获取正确的关键词，与自己提取出来的关键词进行对比。
有些地方任索感觉重要的，其实顾客根本不在意；
有些地方任索觉得只是顺口提到的关键词，但顾客内心深处却认为是至关重要的遗憾；
……
然后任索就感觉氪金收他这么贵，果然是有道理的。
人是很难换位思考的，文化的不同，教育的不同，经历的不同，导致人类说出口的话，和自己的想法，是未必完全一致的。
这个说因为生活压力想杀了自己妻女的男人，愤怒的根本原因却是因为女儿要嫁给一个他不认可的小伙子，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连女儿都控制不了，宁愿说因为失业，但在诉说中，这只是一笔带过的抱怨；
那个说因为自己要被婚配一个不喜欢的商人而想灭掉自己满门的女孩，怨恨的苗头却是从小时候父母钟爱弟弟开始，她怨恨弟弟但弟弟对她却很好，她并非怨恨嫁人，而是怨恨自己成为弟弟的祭品，她纠结的心情最后化为一个不稳定的炸弹，随时因为引线被点燃而炸开，但在诉说中，她却是经常炫耀自己的弟弟；
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事，并非不想说，而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捣鼓了一晚上，任索终于打通第二天的孔雀孟买，几乎有一半顾客都是真魔，需要战斗，而最后出现的客人自然也是真魔，不过任索喂屎没喂准，只是削弱了他一点点实力，然后硬生生打过去了。
此时已经是12点多了，任索穿好衣服，拿出手机打电话：
“赵火，在干嘛呢？”
赵火：“翻译八月**。”
任索：“来，出来吃宵夜吧。”
赵火：“饭堂关了吧？”
任索：“出去吃啊！老在饭堂吃有什么意思。”
赵火：“你当然觉得没意思，你有小灶，我可没有……外面有走鬼档？”
任索：“最近开了一间烧烤档，听说很好吃，不过不是走鬼档。”
赵火似乎有些意动：”“多远啊？”
“嗯……9公里外。”
“滚。”
被拒绝了，任索也不在意，晃晃悠悠离开天莲学院，花了两小时走到莲江市中心的烧烤摊，发定位，拍了九宫图发朋友圈：「凌晨三点的步行街，寻觅好吃的我。」
任索满意地放回手机，又慢慢悠悠走回去。
是的，他在准备，给自己准备一个理由。
在看见黄毛情侣因为欲望套餐而获得巨大好处，任索就在想自己该怎么找机会吃这一顿走鬼档。
时间和地点倒是不需要担心，只要在游戏里确认地点后，任索每晚都过去踩点就行了。
但问题是，任索要为自己这种行动寻找一个理由。
当然，任索也可以变装过去，但现在是8月份，走在大街上都能把屎热蒸发，哪怕在夜晚也不可能穿太多衣服，不然警察叔叔肯定觉得你有问题——半夜三更穿这么多衣服，你是发烧了也还在加班的程序员吗？
至于易容术，任索倒是想过，但法网里没有。
法网现在出售的法术都是杀伤性不高，以‘保护自身’‘辅助生活’为主的法术，像「隐身术」「易容术」「透视术」「催眠术」等黄暴法术是连影子都不会有的。
任索感觉肯定有这类法术，只是肯定不会公布出来，甚至在内部也是机密传授，拥有者秘而不说——因为这类法术不仅是对他人产生威胁，甚至对修士自身也会产生巨大影响：
“那个就是会隐身术的人，啧啧……”
“啊，是透视狗！不要真对他，也不要侧对背对，远离他就对了！”
“嗯，因为XXX会易容术，我建议女厕所应该要加上虹膜认证措施……”
“不要看他，不要跟他说话，不然你就会被他催眠的了！”
与纯粹的杀戮才能相比，这些能偷窥隐私的能力更能让他人恐慌。
而且莲江市各路口都有监控录像，与其偷偷摸摸遮遮掩掩，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过去——而且任索估计，如果他有强烈的，不愿意出镜的意愿，游戏评价上传后的视频里，未必会有他的镜头。
当然，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小世界游戏机身上实在太蠢了，因此任索为自己准备了‘遇到走鬼档’的理由，反正他又不是第一个在走鬼档吃东西的正常人。
……
回来后都不用吃早饭，任索继续攻略《深夜走怪》。
他看了看城市列表，发现孟买和本港的「隐匿浓度」下降了，孟买下降到39名，本港下降到78名。
多日在同一个城市摆摊，收益肯定会逐步下降。或者说，城市里最危险的妖魔鬼怪都会第一时间拜访走鬼档，搞定他们之后剩下的都是虾兵蟹卒了。
但对比一下本港和孟买，任索发现最后一名客人，也就是每一天的最终boss的实力似乎越来越强。
不仅仅是任索喂屎没喂对的问题，而是boss的血量很明显上升了，而且各类负面buff的效果也轻微下降。
例如对于第一个本港boss，用污秽令他获得‘受到所有伤害+10%，持续五回合’的负面效果，而第二个满身污泥的孟买boss，用整洁令他获得的负面效果却是‘受到所有伤害+8%，持续五回合’。
不是boss变强了，而是隐匿浓度高的城市boss就是要更强一点，就像小学二年级就是比一年级更厉害。
若是任索没能找到boss的弱点进而精准打击，那么他基本就是得和boss硬碰硬。
事实上打孟买boss的时候，女店主差点就凉了，还是任索让女店主使用「斗争战士（残）」，分出分身拖延时间并且双重攻击，才勉强获胜。
减少战斗机会，尽量让店主以满状态迎战最后一名顾客，并且让每一名顾客都满意离去，以获得足够的奖励增强店主，这便是这游戏的攻略法。
因此任索也打定主意从下往上打，不然就算在浓度最高的城市打到关底，一旦喂屎失败就很可能会被boss直接碾压，还不如稳扎稳打慢慢升级。
哪怕任索攻略隐匿浓度最高的城市时，将每位‘顾客’的关键词记下来，但每玩一次就是四小时，没找准boss弱点就得重来，时间成本太高了。
而第八个城市是……纽约。
顺带一提，玄国天京，在隐匿浓度排名里，虽然不是倒数，但也是中间位置，也就是说天京不仅明面上没有妖魔鬼怪，暗地里连隐藏的妖魔鬼怪都很少。
这是非常罕见的，因为跟天京相仿排名的城市，没有一个人口超越100万人，而天京有两千多万人了。
任索甚至怀疑天京是不是只有在压抑冲动的半魔，真正的妖魔鬼怪可能一个都没有。
“天京的对策系统特别厉害吗？”任索心想，不过他这时候却是想起在《世界树下的魔法师》隔着空间屏障看见的年轻人。
任索很记得他，因为他用九尾狐H图做电脑壁纸。
屏幕中夜幕降临，女店主推着食档车，步入钢铁丛林之中的曼哈顿中央公园。
纽约，常住人口只有800万左右，比本港还少，但实际上部分地区人口密度完全不逊色于大型城市，例如曼哈顿。曼哈顿中央公园附近的高楼大厦如同障壁一般围绕着这片绿化公园，在漆黑的半夜里，高楼如同沉睡的巨人俯视地上的绿植。
公园非常大，也有不少流浪汉睡在长椅上，女店主的经过几乎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很快就在密林深处的无人之地开档。
几乎是女店主刚洗好餐具，第一位客人就来了。
不是正常人，看起来是一名半魔，外表是足足有三个女店主宽的超级巨型肥仔。
任索感觉他身上的衣服在发出‘啊啊啊啊我要爆了’的惨叫。
对于这种客人，任索感觉自己很有经验，而且是第一个客人，任索便选择自己来提取关键词。
这位顾客的人生倒是平常，他是一名货车司机，深受肥胖困扰，没有人喜欢，没有存款，每天只能从电视剧里和炸鸡可乐汲取到足够的快乐。
但他觉得自己这么苦，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因此想法越来越偏激，想开车撞死路人云云……
这种顾客世界各地都有，任索也接待了好几位，他们的欲望基本都是想‘获得他人尊重和理解’‘让我没有辜负自己的苦难’‘我就差一个机会，我要证明自己不比他人差’，于是任索加大「理解」「努力」「希望」的调味比例，给了他一份巧克力塔——走鬼档能弄出巧克力塔也是神奇。
然而这位顾客吃着吃着就哭了，就当任索以为自己解决了这名客人，他忽然拍桌子：「不甜的！都不甜的！我只是想要爱情的甜味，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他身上的肥肉开始膨胀，爆裂，化为变成一个个赤裸金发美少女的上半身，依附着他，用魅惑却呆滞的眼神注视着女店主。
任索噫了一声——你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没有人喜欢’，我哪知道你原来处于发情期啊！
就当任索以为要战斗的时候，这位顾客忽然一脑袋撞入巧克力塔里，糊的满脸都是。
他再次生气地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然后他下一秒就萎了。
身上的美少女也重新化为肥肉缩回他体内。
「滚。」
曼妙轻足，不染尘埃。
这位像山一样的顾客，面对只有他体型十几分之一的存在，吓得赶紧点点头，想转身离开，然而对方‘嗯’了一声，他又吓得赶紧掏裤袋，将一个U盘递给女店主，然后用不符合他这个身体的速度溜了。
女店主拿过U盘，神色如常地看着新客人。
「想吃什么？」
对方蹲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女店主，没说话，舔了舔爪子，九条尾巴一荡一荡的。
看得任索都想拿个锤子砸破电视机这块次元壁，将它抱过来，然后就可以摸来摸去，摸来摸去……
是的，这位新顾客，就是吞噬世界之灵的分身——
小九尾狐！
黑夜的曼哈顿中央公园，孤寂的密林中央，在远离路灯的黑暗区域里，温暖的灯光从一处食档车里散发开来。
端坐在餐桌上的小九尾狐，就这样歪着脑袋，看着女店主，然后忽然飞跃过来，落到女店主的肩膀上，嗅来嗅去。
小九尾狐：「是熟悉的味道。」
小九尾狐的声音很奇怪，像是狗，又像是猫，但明显不是说人话。
不过它说话时，头上冒出的对话框却是会显示文字，而且刚才那名顾客的举动，很明显他能听懂小九尾狐的言语。
“「魅音」吗……”
九尾狐曾经有一个进化就是「魅音」，能够听懂他人的言语，并且说的话能让听众直接领悟其意思，完美跨越语言障碍。
小九尾狐现在的状态，就跟「魅音」很像，任索自然而然想到它是不是在重走九尾狐的进化路线，将丢失的进化再次掌握。
只是小九尾狐居然和女店主这么亲昵，倒是出乎任索的预料，他可不记得将小九尾狐设计成粘人的小动物。
「是那六分之一的味道。」小九尾狐继续闻：「是绿色的味道，虽然很淡很淡。」
任索愣了愣，很快就意识到小九尾狐在说什么——
刚才打孟买boss的时候，女店主装备了「斗争战士（残）」，还没卸下来。这个来自于吞噬世界之灵六大王牌之一的能力，居然拥有这么高的辨识度，被小九尾狐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任索赶紧问道：「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小九尾狐摇摇头：「不明显，但这份感觉，不会忘记。那是，无上主宰的痕迹。」
无上主宰……？
任索问道：「你还记得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九尾狐摇摇头：「第一眼，纽约。」
吞噬世界之灵附身在九尾狐身上魅惑众生的记忆，小九尾狐并没有继承，真真正正地重新开始。
而且看得出来，小九尾狐混得不错，不然也不能一出声就震慑住一个半魔。
小九尾狐从女店主的左肩跳到右肩，又跳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看着她说道：「你和无上主宰是什么关系？」
女店主：「我认识。」
小九尾狐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问道：「要我帮你吗？」
此时，游戏弹出提示：
「‘九尾狐’愿意在今晚协助你的走鬼活动，是否接受？」
「九尾狐（战斗人员，吉祥物）：妖类顾客更加青睐你的走鬼档，妖类顾客的满意度+20%，弱于九尾狐的妖类顾客将会给它一个面子，就算难吃也会留下礼物，不会战斗。」
毫无疑问，当然是选择接受小九尾狐的协助。任索美滋滋地看着小九尾狐在隔台上走来走去，又或者坐在餐桌上摆弄尾巴，任索说道：「你不吃吗？」
「不需要那种东西。」小九尾狐的话语霸气侧漏，让任索这个想方设法也想蹭一顿美餐的苦逼升起一丝羡慕。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那你叫小玖，怎么样？」
小九尾狐歪歪脑袋，看了一眼女店主，点点头：「小玖很喜欢。」
说话间，又一个顾客坐下来，任索看了一眼，马上便知道这是妖类顾客——妖魔鬼怪之中，怪类没见过，魔人不给钱，鬼类像活人，唯独妖类……就是小动物。
它们会匆忙过来坐下，用各种小动作表明他们的心态，敦促女店主赶紧做饭，有的动物甚至还不会说话，例如某只老鼠全程‘吱吱吱’，对话框愣是将它的话语翻译出来。
而他们的身份也在诉说中暴露无遗——灵气复苏不过一年，他们做小动物的时间多于做妖，言语间都是稀松平常的市井往事，甚至烦恼都是那只猫不和我发春了、那条狗不和我摇尾巴了……
妖可比半魔好伺候，许多妖的人生短暂，欲望都很简单，也没什么心理阴影，只是有些郁愤难平，然后女店主告诉它们做妖最紧要开心的道理，给它们下面吃就基本能完事。
真正敢搞事的妖类，害不了几个人就会被抓住送去研究——世界各国对妖魔鬼怪都很重视，正缺研究素材呢。现在监控摄像头这么多，想追踪一只小动物的痕迹实在难不到哪里去。
而妖类好不容易灵智开启，它们更渴望能知道的更多，学到更多，隐藏了身份这么久，好不容易能找到女店主聊天，一个个像机关枪一样说话。
今天有小九尾狐这个保安在，任索都不氪金了，直接靠自己来招待妖类客人。
就算偶尔他没煮好，妖类顾客想发作的时候，小九尾狐哼了一声，它们马上就不说话了，乖乖放下自己的礼物离开。
过了两个小时后，来了一名很奇怪的客人。
他身材高大，将红色风衣撑得笔直，戴着红色礼帽，黑夜里居然还戴着墨镜，提着一个公文袋走到食档前。
红衣男坐下来，没有说具体想吃什么，只是说‘来一份带血的’。
他是一只半鬼半魔。
跟其他鬼不一样，鬼都是在灵气复苏下因此突变而苏醒的特殊生物，而他是靠自己的觉醒法术复活——血液控制。他的心脏已经被摧毁，但依靠周转不息的血液，愣是维持住自己的生命状态。
据他说，他是一个组织里的杀手，从小到大接受各种严苛的培养。本来他的人生已经就是在某次刺杀中失手而亡，然而这一切，在灵气复苏出现就改变了。
正确来说，是在网上出现了‘盗天机觉醒法’这种言论后，杀手组织忽然产生一个新的念头。
让一个本来就精通各种杀戮技术的杀手觉醒，岂不美哉？至于控制问题，杀手组织早就在杀手体内安装好炸弹，完全不害怕。
于是他们这些刚刚训练好的杀手就被投入到痛苦的觉醒尝试中，几十人只有数人熬过来。
但这几个人试图逃出训练基地的时候，遭到组织的火力阻拦，哪怕他们通过觉醒能力解除了体内的炸弹，也无人能幸免。
只剩下红衣男一人依靠觉醒法术逃了出来。
背负着死者的祝福和仇恨，红衣男突然脸色发绀，一对漆黑的羽翼隐隐在他身后汇聚。
「我要复仇！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红衣男恨声说道。
女店主点点头，将处理好的猪红推过去。
红衣男用汤匙吃猪红，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因为戴着墨镜也看不出他什么想法。他沉默了一会，解开自己的项链。
只见他绕到食档后面，单膝跪下，将项链递给女店主，只见项链串着一枚金戒指。
「你能不能和我谈恋爱？」
小九尾狐歪了歪脑袋：「？？？」
屏幕外的任索：「？？？」
就当任索以为这游戏要转为恋爱模拟的时候，只见女店主的自动回答非常果断：
「你在说什么？」
女店主歪了歪脑袋，看着他说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不料红衣男也不是善茬，马上用虽然有点微妙但正常人能听懂的普通话回答：「和我谈恋爱，请。」
沉默片刻后，游戏自动弹出对话框，并且弹出提示：
「玩家触发了特殊事件：突如其来的爱情。
根据玩家的回答，将触发不同后续事件，请谨慎发言（沉默也视作一种发言）」
这意思就是要让我伪装女孩子跟他谈恋爱？
「对不起你长得太丑了，我拒绝。」
虽然任索隐隐感觉要是答应红衣男的请求，很可能会多出一个打手帮助自己打通游戏，
但任索是那种为了打游戏就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吗？
是。
但至少来个美少女或者小九尾狐啊！
任索开始蛋疼自己为什么要捏一个女性角色了，虽然是稍微能养眼，但没想到在这种游戏里也能触发恋爱剧情啊！
早知道捏个帅哥吸引女鬼算了。
反正这种情节是突发事件，连游戏都没有想到，直接丑拒算了。
红衣男似乎对此也在早有预料，站起来但没有收起戒指，但依然递给女店主：
「送给你了。」
作为礼物，不用任索操作，女店主自己就收了。
「复仇的金戒指：每一下攻击都必然对敌人造成5%当前生命值的流血伤害（无血生物不受影响）。」
红衣男：「这枚戒指，据说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我在训练基地的时候，大家看《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都说出去后一定要找人谈恋爱……」
「他们没机会了，我也没时间了。恶魔们已经快追上我，而我也已经准备好欢迎这些恶魔。」
「只是，在血冷之前，我希望能全心全意爱一个女人一次。」
红衣男捂住自己的左胸：「我已经没有心了，但我吃完你为我准备的食物后，我发现，我心动了。」
「你不愿意，我不介意。我终于能明白，电影里的杀手为什么都会有一个爱人。」
「像我们这种向死而生的人，有一个能牵挂的人，的确是很幸福的事。」
说完，红衣男就很潇洒地离开了。
就当任索以为这个剧情已经了结了，但这时候忽然四周来了一群人。
「史德利，这次你逃不掉了。」
一群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无声无息包围了走鬼档，约莫有十个人，顺带堵住了红衣男的去路。
名为史德利的红衣男看着黑斗篷里的一人，声音怨毒地说道：「纸牌居然派了你们来追杀我，真是看得起我啊。」
「第76期学徒第一名，最快觉醒者，帮助其他学徒解除体内炸弹，逃出时杀伤46人，其中包括8名纸牌刺客……组织怎么重视你都不为过。」一名黑斗篷说道：
「为了寻找你，组织可是花费了很大功夫。」
史德利呵呵冷笑：「一个逃跑的杀手，难道还能对组织有威胁吗？」
「有，而且是非常大的威胁。我们比你所想象的还要重视你。」黑斗篷说道：「但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威胁了。要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来了！」
数缕破音声打破夜幕的宁静，红衣男身上顿时爆出数个血洞，但他丝毫没有畏惧，身体化为血液般扭曲流动，反而杀向黑斗篷！
黑斗篷们都亮出隐藏的冲锋枪，对准红衣男展开疯狂扫射。红衣男怒吼一声，血流中出现尖锐血爪扫向黑斗篷，但被攻击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十分冷静地进行躲避射击，甚至伸出脚狠狠反击血流！
被血爪伤害的黑斗篷也只是破碎了衣服，身上安然无恙，仿佛有一层钢铁纱衣在保护他们。
红衣男倒退的时候顺手打爆了自己的公文袋，准确抓住散落的两柄手枪，往面前的黑斗篷迅速接连射出四枪！
身为能逃出杀手训练基地的猛男，红衣男的射击技能应该是不需要质疑的，而黑斗篷却是随着他的射击微微偏转身体，居然全部闪避了！
这队人，是超凡战士部队！
看过好几次超凡部队的作战模式，任索自然能认出这种战斗体系的特征：以热兵器作为主要攻击手段，辅以灵气修炼带来的反应速度和超凡体质，甚至能做到许多匪夷所思的效果。
例如躲避子弹，超凡战士有足够的思考时间，他们固然是快不过子弹，但他们可以在枪手抬起肩膀的时候就预测他的射击方向提前规避。
这对于普通人需要本能一般的反射素质，对于超凡战士而言是一段不长但足够的思考时间！
任索没想到除了国家之外，还有组织能培养出超凡战士部队，不过想到他们是杀手组织，任索又释然了——虽然玄国里没听过这类组织，但在世界舞台上，财团们投资雇佣兵的事并不稀奇。
这个杀手组织，后面也不知道站立了多少财团，他们能搞到正规军的训练办法和修炼功法并不稀奇。
灵气复苏的时代，是继上一次世界大战后，最容易发生世界版图变化的时代，也是个人有机会超越集体的转折点。
要知道联邦的天使扎克已经隐隐有一人敌国的实力，要是有财团能掌握类似的战力，足以能在其他财团手上硬生生抢下蛋糕，但明面上的超凡机构又一堆人在争夺，因此财团选择暗地里的不正规机构投资，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任索看戏的时候，两个黑斗篷忽然用冲锋枪指着食档车，雨幕般的子弹倾泻而出！
「不——」正在鏖战的红衣男大声怒吼，急忙转身冲向食档车，但这令他又被子弹扫射出无数个血洞。
然后令他惊讶的事，纷乱的枪声很快就平息下来。
只见射入食档车的子弹都凝固在半空中，仿佛撞到无形障壁，只能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而女店主搬出一张折叠桌，走出来摆在外面，然后又拿出一堆小红凳——天知道这些东西藏在食档车的什么地方。
弄多八个位置出来后，女店主拍拍手掌，说道：「想跟我战斗，得先吃完我做的东西。」
然后刚才还拿着冲锋枪的黑斗篷们，纷纷收起枪，乖乖坐在食档车前。没位置坐的，就坐在小红凳上。
过了几分钟，又有三个背着大提琴盒子的黑斗篷出现，十分乖巧地坐在一边。
「他，他们怎么……」
史德利慢慢走到食档车后面，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乖？」
「来者是客。」女店主说道：「你快走吧，也别想攻击他们，不然他们就不再是客人了。」
史德利脑子一团泥浆，看见这么诡异的事件，他哪里肯走：「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们会听你的话……等等，我为什么会来这边吃饭？」
直到现在，史德利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劲：「我平时都不会来公园的，为什么我今晚会心血来潮想来这边，又恰好遇到你？」
“原来是这种游戏机制啊……”任索这时候才明白走鬼档之所以有这么多顾客，是对附近地区的妖魔鬼怪造成心理暗示，让他们自己过来吃宵夜。
“不过，该怎么回答呢？”
任索再次故技重施：「你听说过仙宫吗？」
史德利一愣。
他在训练基地就看过许多‘盗天机’视频，出来后更是看完所有任奈瑟的视频，自然知道仙宫。
仙宫的杀手，仙宫的求道者，仙宫的九尾狐，仙宫的美猴王，仙宫的……
这时候，史德利才注意到食档车里一直蜷尾睡觉的白色动物，不正是一只超可爱的小九尾狐吗？这种动物，地球上根本不会有，只能出自仙宫，还可能跟当初那位九尾狐美女有关！
这时候史德利又想到自己吃了那碗猪红后，身心舒畅，获益良多，身上的压力一扫而空，许多想不通的地方也想通了……
那绝对不是一碗普通的猪红！
那么说，他面前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孩，难道……
「你难道是……食神！？」
听到史德利的话语，屏幕外的任索微微一怔。
他自然不知道史德利在听到‘仙宫’这个名词后，脑子里经过多少脑补，不过很明显史德利的思路给予任索不少启发。
于是女店主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看着黑斗篷们问道：「你们要吃什么？」
而此时黑斗篷们就别提多惊讶了，纷纷用八国语言说道：
「这是什么能力？快放开我们！」
「你这是与纸牌为敌！」
这时候，小九尾狐叫了一声，懒洋洋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瞬间怂了。
「这难道是神秘的东方力量？」
「阁下能力之强，超出想象。」
「这次是我们唐突了，纸牌愿意赔偿。」
「史德利既然有阁下庇护，我们可以上报组织，取消史德利的追杀令。」
「我是黑桃K，请阁下认真考虑我们的诚意，我们为我们的无礼感到万分抱歉。」
短短数句话间，黑斗篷就从威胁迅速改变自己的态度，既卑躬屈膝，又割地赔款，只求能和女店主和解。
杀手组织果然就是不一样，既没有混混遇事的惊慌，也没有大势力的傲慢，更没有大国组织的底线，他们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挣脱食档的压制后，便马上意识到自己与对方差距之大。
他们是没有信仰的刺客，纯粹的利己主义者，自然犯不着为了史德利而将命赔在这里。
不过对于他们的求饶，女店主的反应只有一个：
「你们要吃什么？」
黑斗篷们安静下来，那个名为黑桃K的队长问道：「一定要吃吗？」
女店主点点头。
「什么都可以点？」
再次点点头。
然后黑桃K沉吟片刻，说道：「我要吃……照烧霸王龙肉排。」
其他队员瞬间就明白队长的意思，纷纷说道：
「来一份油炸地狱三头犬。」
「整只鲲熬出来的汤有吗？」
「一打串烧三叶虫！」
「烤剑齿虎肉！」
「我要吃铁板烧廷达罗斯的猎犬！」
黑斗篷们报出的菜名基本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他们虽然点菜时非常肆无忌惮，但却都紧紧看着女店主，看女店主有没有因此被激怒。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女店主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默默准备他们的饭食。
但在食档车后面的史德利，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女店主……不，女食神打开车里某个抽屉，伸手进去一拿，就拿出一块血淋淋的巨大血肉。
因为觉醒法术与血液有关，史德利对血液能量非常敏感，那块血肉一出现，他就马上感觉到里面庞大的能量——跟灵气无关，而是肌肉强健，血气充沛，如果用科学一点的说法，就是跟体脂率有关。例如史德利看过同样重量的人，肥仔和肌霸就完全是不同种类的血肉。
这肯定是比人类更要恐怖的猛兽血肉，但曾经在训练基地屠宰过无数生物的史德利却分不出来。
只见女食神手起刀落，油落炸锅，火随气腾，熟练地烹调出一份肉排。
到了熟悉的调味环节，任索一时间有些犹豫。
首先，他们这群人，其实跟黄毛一样，属于乱入者。他们根本没被走鬼档吸引而来，只是因为追杀红衣男而发现走鬼档。
只是当他们攻击走鬼档的时候，就被游戏认为是顾客了。
这时候，《深夜走鬼》终于回忆起它是一个‘灵异冒险经营’游戏，硬生生让他们平息战斗坐下来吃宵夜。
从黑斗篷的反应，任索有了几个猜测：
第一，他们并不愿意坐下来，按他们的说法，他们是被神秘的东方力量压制住。
第二，从女店主对史德利的劝说，可见这种压制只能维持在他们没有危险的情况下。
任索回忆起之前的想吃霸王餐的顾客，本来他们就想搞事，却还要坐下来吃屎，这本来就很奇怪——真魔虽然智慧但无人性的啊，为什么会个个都这么守规矩？
看到这群黑斗篷，任索才明白，原来这是游戏设定的力量。
不过跟黑斗篷不一样，其他顾客多半是被走鬼档下了强烈的心理暗示，而这个心理暗示，很可能是跟他们内心深处的毁灭欲望有关，因为这是妖魔鬼怪顾客跟正常人的最大区别。
而这些黑斗篷，虽然很明显也是以违法犯罪而生，但别说真魔，连半魔都不是，可能是因为他们既不是觉醒者，在训练基地也可能做过许多心理训练有关。
因此他们并没有获得心理暗示，而是被走鬼档强势压制住，他们很明白自己处于一个奇怪的处境。
看起来，简直如同游戏设定恼羞成怒，连掩饰都不掩饰，直接用强大的神秘力量按住他们的脑袋：“谁敢反对走鬼档，游戏就打爆他狗头！”
一般来说，黑斗篷作为恶客，任索自然是要在屎里下毒。
但他们跟妖魔鬼怪不一样，他们是正常人，而且他们已经怕了，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太过巨大，就算吃到屎也未必会主动挑起战斗。
就像普通人路过一间沙县小吃，突然被几个大汉夹进去，非要他吃完一碗炸馄饨。就算普通人很生气，他难道还敢马上报复吗？
而且这些黑斗篷看起来也没有多少生存压力，而且个个都有足够的理智，任索不需要针对他们做特别调味。当然，他们也没兴趣说出自己的故事。
既然稳得很，于是任索这次决定加一点不同寻常的调味：
「开心」是必要的，做人嘛，最紧要开心；
「慈悲」+「热情」+「同情」+「理解」+「正义」+「信任」，来干了这碗热鸡汤；
最后再来点「爱情」，听说你们喜欢看这个杀手不太冷？
第一个品尝宵夜的是黑桃K，黑斗篷们纷纷紧张地看着队长，而黑桃K看着面前这份他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来历的肉排，也没有多犹豫，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吃走不了。
拿起刀叉，将肉排锯成一条条吃下去。黑斗篷等待着队长的反应，然而队长黑桃K只是沉默地吃肉排，不一会儿就吃完，站起来。
然后他走到一旁站着，没说话，从怀里拿出一根香烟，独自抽起来。
其他黑斗篷的食物也陆续送上，清蒸鲲汤，串烧三叶虫，油炸三狗头……
他们吃完后也纷纷沉默地站起来，有的跟着黑桃K一起抽烟，而有的抬起头仰望纽约的夜空，有的拿出手机玩起来。
等黑斗篷尽数吃完，黑桃K跟其他队员讨论了一下，便看着史德利说道：「你……好自为之。我们会想办法为你拖延几天时间，但你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吧。」
「不过，接下来组织的目标会增大。」黑桃K夹着烟头，想直接扔出去，但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袋，将烟头放进去。
「我们黑桃13人会叛离纸牌，到时候组织要追杀我们，未必会顾得上你，至少能分散追捕你的力量。」
史德利愣住了。
他看了看女店主，又看了看黑桃K：「为什么？」
「我只是想起，我究竟是想做一个怎样的人，他们也一样。」黑桃K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们解除体内的炸弹。」
「成为组织工具，这样的日子好像太无聊了点。」另一名队员说道：「我一直劝自己，总有一天，我会有自己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而这样的时间，其实就近在眼前。」一个明显是女音的黑斗篷说道：「就是现在，一切拖延，都只是对自己懦弱的妥协。」
「我习惯了杀人，但并不意味我不喜欢平静的生活。」一个矮小的黑斗篷笑道。
「是时候改变自己了。」
「我虽微末凡尘，却也心向天空。」
看见黑桃部队这种简直180°的心境变化，史德利几乎无法相信。
但他想了想自己吃完猪红的心理变化，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女店主，忽然明白了什么，走过去为黑桃部队处理炸弹。
史德利：「你不怕我趁机杀掉你吗，黑桃K。」
「当我选择要叛逃纸牌的时候，我已经不怕死亡了。」黑桃K说道：「如果能死在你手上，那对于我而言，也是一个救赎。」
史德利沉默片刻，处理完黑桃K后忽然又问道：「你只是一个精通杀人技术的杀手，离开纸牌又能干什么？」
「我杀过很多人。」黑桃K说道：「穷人富人，男人女人都有……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好是坏，是恶是善，我也没有这种审判别人的权利。他们是被我剥夺的生命，我会铭记他们，作为惊醒自己的枷锁。」
「我无聊时，最喜欢看玄国的武侠，联邦的英雄漫画，或许，这就是冥冥中的指引。」
「我已经重新发现生活的美好，我决意与过去一刀两断，但我不会辜负我所受的苦难，也不会荒废一身技术。」
「从今而后，我将成为黑夜里的利剑，黎明前的守卫，燃烧我这份残躯，为世间添加一份薪柴！」
「以前，我会用‘我来了’，来宣判目标的死亡。」
「以后，我希望这句话，是用来宣判目标的安全。」
好不容易送走这群吃霸王餐的杀手，走鬼档终于恢复正常的营业节奏。
然后顾客们坐下来，他们先是会带着畏惧的目光看了一眼吉祥物小九尾狐，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走鬼档旁边的门神史德利，再进行点餐。
在让黑桃部队改过自新后，史德利对女店主的态度从‘倾慕’变成‘尊敬’，以头号马仔自居，非要守护走鬼档。
他毕竟是前半魔，真半鬼，能跟黑桃部队周旋这么久，战力低不到哪里去，因此任索也由着他了。
不过任索在新顾客走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们来的时候，有听见这边的枪声吗？有发现警察包围这里吗？」
「没有。」
被一男一女一狐打了个半死的半魔老实说道：「公园这边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任索若有所思点点头，他早就感觉奇怪了——要是走鬼档附近的战斗能引起声响的话，那么枪声和战斗声理应会引起附近的人注意。
然而却没有人来打扰走鬼档，看来走鬼档除了故意选择偏僻位置，还附带‘让游戏顺利进行’的结界，甚至还有‘光线遮蔽’效果——普通人不走到很近都发现不了走鬼档。
有小九尾狐和史德利，这一晚任索便选择靠自己来通关，没花多少功勋，全程都是靠自己听故事调味，自然也引起多次战斗。
战斗里，女店主、小九尾狐、史德利都是己方成员，不过任索没办法控制小九尾狐和史德利，只能控制女店主。
史德利输出还算不错，而小九尾狐根本不造成伤害，而是给敌人加上非常严重的debuff——
「混乱：30%几率不进行攻击，而是将身上财物扔出来」；
「恐惧：30%几率不进行攻击，而是进行逃跑」；
「失心：听令于小九尾狐。」
任索开始明白小九尾狐为什么能在纽约活得顺风顺水，白白胖胖了……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斗篷花费了太多游戏时间，纽约的最后一小时，接连出现多名极容易一点就爆，极其难搞客人！
他们不是吃霸王餐的真魔，只是半魔，他们的人生经历也不比杀手们复杂到哪里去吗，但对于调味的‘程度’要求很高——
「这种味道，真是腻的令人厌恶，让我想起那个背叛我的恋人。」
「熟悉的味道，就像母亲做的，她是多么地爱我……就像把我当成一个她的复制品，她无法承受的努力，变成压在我肩膀上的痛苦……」
「好难受啊，我不喜欢这种味道，太亲近了。我既要享受孤独，也要享受友情，为什么你只能给我一种？」
任索能怎么办？和一男一狐一起打爆他们狗头，让他们醒醒呗。
任索感觉这是难度升级的预兆，毕竟大城市里真魔数量肯定不多——像孟买那样治安恶化到极点都不管的城市可不多——以后多数顾客都肯定是心情极其压抑，甚至抑郁的半魔。
但1%圣水只能提取关键词和大致重视程度，任索也是连猜带蒙，并不能准确抓住他们究竟需要多重耳朵口味。
而当4小时摆摊即将结束的时候，纽约的关底boss终于出现——
是一个大叔。
只见他穿着跟普通白人大叔一样，坐在食档车前，看了看食档车的公告，那张遍布疤痕的脸露出一个凶狠的笑脸。
然而一只蜷尾躺着的吉祥物小九尾狐站起来了，死死盯住大叔，说道：「小玖打不过。」
而旁边的史德利也是如临大敌，身体微微颤抖，咬着牙不说话。
任索自然认出这是谁——
大叔天使，扎克！
论战力，他是任索见过的最强人类，虽然他不是世界最强者。
但要是跟他战斗，任索不敢保证女店主能打得过他！天使扎克的恢复能力，战斗能力，移动速度都超凡绝伦，哪怕回合制战斗能限制他的攻击能力和移动能力，但就凭他被美猴王吊打无数次都还能重生的恢复能力，就知道普通的屎根本噎不死他。
「不要紧张。」扎克说道：「这真是很奇妙的感觉……我听到内心的呼唤，一路找到这里，甚至无法抗拒自己的欲望：我要在这里吃东西。」
扎克居然能隐隐挣脱走鬼档的心理暗示？
「放心吧，我不会出手的。」扎克看了看小九尾狐和史德利，「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影响这位小姐，她身上拥有比我更深邃的力量。」
史德利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当然，她可是仙宫的食神，为拯救世人而来，你怎么可能伤得到她？」
任索这时候才感觉史德利这个人救对了——起码装逼的时候，不用女店主亲自下场。
扎克神色一变，明显也被震慑到了。
仙宫，世界树，这两个名词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各个超凡组织头上，特别是扎克，他可是被仙宫的宠物美猴王像沙包一样暴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扎克更能明白仙宫的恐怖。
「那，请为我做一份沙拉。」扎克说道：「至于诉说自己的人生……抱歉，我现在是联邦守望者，有保密义务，不能随意向他人透露自己的情报。」
任索微微一怔，不过女店主倒是开始做沙拉了，也就是说他需要在没有聆听人生经历的前提下帮扎克调味。
一般来说，只有吃霸王餐的恶客才会这样，但扎克明确表示他不会动手了。
要么这就是一个赌运气环节，要么需要玩家自己来分析。
任索心里一动：扎克是自己找过来的，说明他属于肩负巨大压力而导致欲望扭曲的半魔。那么，他是因为什么背负巨大压力了呢？
沙拉的完成速度比其他套餐都快，任索也已经做好决断，在里面最主要加了一种调味——
「自信」。
然后再辅以少量「正义」+「慈悲」+「热情」的鸡汤套餐。
只见扎克吃了第一口，狰狞的相貌就变了。
他迅速吃完这碗沙拉，淡淡笑道：「果然是食神，我一直不承认，但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恐惧，居然……」
扎克顿了顿，大声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怕了。总有一天，我会再找到美猴王交锋，哪怕我现在一想起它，全身各处都隐隐作痛。」
任索也不知道扎克多少情报，内网上也不会有——联邦将扎克当熊猫一样重视看管，没让扎克一丝消息外漏。
因此他只能从扎克之前的经历推断，毫无疑问，能让扎克背负巨大压力的事件，就是他被美猴王暴打这件事。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暴打，而是在数十万纽约市民面前，在全球数十亿网民面前，被美猴王从地上操到天上，又从天上压到地上，真是翻云覆雨不成人形。
固然美猴王是强的过分，但身为联邦第一人的扎克，居然连还手都不做不到，他哪怕之后依然能参加到《世界树下的魔法师》里的战斗，但内心变化却是谁也不知晓。
现在看来，扎克应该是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真是非常感谢你，仙宫的食神。如果没有这顿饭，我可能路就走偏了。」扎克说道：
「我能带其他人来这里吃饭吗？」
任索说道：「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
「真是可惜了。」扎克笑了笑，伸手在脖子一摘，放下一个十字架：「身受大恩，无以为报，这是陪伴我三十多年的十字架，理智告诉我，这应该是最好的礼物了。」
女店主点点头，接过扎克的十字架：
「自卑的十字架：血量+300，死亡时自动消耗，瞬间满血重生。」
不愧是关底boss，给的礼物就是赞！
「请允许我先道歉——身为守望者，我必须将小姐你的信息上报。」扎克道歉道：「仙宫的食神，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
「没关系。」任索自然无所谓，只是有隶属于联邦守望者的扎克宣传，‘仙宫食神’这个身份看来要被实锤了。
送走扎克，时间也到了，女店主便开始收摊，史德利走过来，说道：「要离开了吗？」
「是的。」
「我能去哪里找你吗？」
「不能。」
史德利低下头，忽然又说道：「我要去破坏纸牌的计划，十死无生……但我相信，今晚，和我逃出基地那一晚，会成为我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两段记忆。」
「有了这两份记忆，我灰色的人生应该也算是有了一点颜色。」
「谢谢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女店主：「你觉得我是食神，那我就是食神。」
「好，谢谢你食神。我希望你也能记住我的真名：史德利，我叫史德利·古尔。」
史德利离去后，小九尾狐跳到女店主的肩膀上，问道：「你还会来看小玖吗？」
「不会了。」
「那小玖去哪里找你？」
任索想了想，跟小九尾狐说道：「等你什么时候能隐藏九条尾巴，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就来玄国莲江吧。」
任索这个建议其实并没有意义，到时候就算小玖来了，他也不知道啊。不过直线距离能缩短一点也好啊——任索相信，总有一天他能亲手摸到小九尾狐的毛！
小九尾狐点点头，落到地上悄悄离开了。
而任索伸了个懒腰，本来只是四个小时的游戏过程，愣是因为交流、暂停，战斗等原因，被他拖到八个小时了。去东承灵家吃完饭，回来修炼到12点后，任索便继续独自逛夜街，伪装自己是一个不一样的夜猫子。
任索没注意到，其他宿舍楼上，有人正在注视他离去的背影。
伦敦泰晤士河河畔，朗伯斯区阿尔伯特街道85号，国土检索委员会三楼办公室。
“……感谢你的谅解。”梅法拉说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可见跟她对话的是一名玄国官方人员：“那么，三天后第一批护卫人员会到达莲江市部署，还请做好交接准备。”
短暂的通话完毕后，梅法拉放下座机话筒，叹了口气，疲惫地靠着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电话又响了，不过这次不是座机，而是手机。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接通道：“我亲爱的女伯爵，又有什么吩咐？”
另一边的尤菲噗嗤一笑，故作严肃地说道：“嗯，请拿一杯咖啡到我房间，我要你亲自手磨的。”
“我亲爱的女伯爵，为了你妹妹的出行，我这一整个月都在忙，不仅要跟那群政客打交道，还得外国的情报部门打交道……我觉得我快要未老先衰了，不如你帮我泡咖啡吧。”
跟尤菲熟络起来后，其实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梅法拉在她们面前也卸下了面具，十分轻松地跟她聊天。
“身为效忠皇室的兰佩路基伯爵，我怎么可以为别人泡咖啡呢？”尤菲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过你可以过来抱抱卡莲吸吸可爱能量，一般人可没这种机会哦。”
“好啊好啊……”梅法拉随口应了两句，忽然反应过来：“卡莲殿的仪式结束了？”
“结束了。”尤菲说道：“她为了这次旅游也很上心啊。”
梅法拉顿时在办公室里站起来：“那么第二秘境……”
“找到了。”
——————
“找到了？”
任索在内网看见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惊讶，因为他感觉这种隐秘消息应该不会出现公众视野。虽然说内网算是比较隐秘，他们研究员在政府上也是挂了名身家清白的公职人员，但没必要宣布这类消息吧？
然后任索仔细一看，便知道为什么国家会在内网公布了。
这第二秘境居然是在海平面下300米的地方，位于太平洋（9.79，-175.60）的公海区域，开发难度极大。
第一个发现国家是英国，现在第二秘境由多国联合开发。因为秘境位置太过特殊，根本没有保密价值，而且多国军舰齐聚同一个公海海域也隐瞒不住，所以还不如将秘境位置说出来，让研究员根据七秘境位置思考个中是否隐含某种规律或秘密。
不过与秘境位置的秘密相比，研究员更好奇英国是怎么找到公海区域海平面300米以下的秘境。
“预言术？愿望实现术？”
“不可能是千里眼。”
“难道他们搭上亿万光辉之主那条线了？”
“世界树的魔法师里难道有英国人？我看魔法师的相貌，应该是古代凯尔特人吧。”
研究员们众说纷纭，任索看了看他们的脑洞还真是够发散的，甚至还有人认为是不是有超凡势力支持英国，什么‘圆桌’‘造物议会’‘伊甸园’都出来了。
不过这只是小插曲，这次任索上内网是收集信息的。
在完成《深夜走鬼》的第三天，任索马上就在内网花积分搜索‘纸牌’，两天之后，内网就把这个杀手组织的详尽信息全都找出来了。
纸牌组织也算是源远流长的杀手组织，出现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对于一个杀手组织而言实在够长了。
最初纸牌只是英国贵族资本家的杀戮工具，后来业务逐渐扩展到全欧洲，同时期还有多个杀手组织互相竞争，但只有纸牌在战争时期又发展了情报业务和雇佣兵业务，硬是撑过了战争，依然活跃在新世纪的舞台。
本来纸牌也快要没落了，毕竟杀手这一行，在科技高速发展的现在越来越难混，而且他们也不敢承接重要人物的订单，非常挑人——不然大势力的雷霆震怒足以将他们连根拔起，他们也就当当大人物的抹布，处理一些肮脏琐碎的业务。
只是在灵气复苏开始后，不仅仅是纸牌组织获得财团注资，而且还陆续出现了许多雇佣兵组织，毫无疑问这是跨国财团在发展死士战力。
但因为纸牌从没有涉足过玄国，因此内网也没有更详细的情报，不过任索倒是注意到一点：《杀手之喋血盛宴》里的刺客，正是纸牌派出来的杀手。
居然在两款游戏里都是作为敌人存在，这个组织怕不是吃枣药丸。
任索看了看自己的研究积分，暗搓搓的欢喜起来：他之前关于魔法师的猜测、世界树组织的猜测全部结算完毕，甚至连《吃屎救得了魔化人》这个讨论也被官方采用。
而且他带节奏的那次，猜测男魔法师和女魔法师拥有不同职能，在第七秘境的男魔法师口中获得实证，因此任索获得双倍研究积分，离3级研究员已经非常接近了。
跟其他真的是在各类研究所做研究的学者相比，任索的提升速度完全是无视了学历的巨大障碍。而且因为任索的回答都不涉及技术方面，只是刚刚好猜到超凡势力的行动规律，因此「研究员·索」这个账号，在内网已经隐隐被称为——
脑补专家。
脑补专家就脑补专家，反正任索研究积分飞速增长，代表他的工资和灵石月俸进一步提升。
只是这样一来，仙宫·任奈瑟·专案组的人又经常找他答问题，但关于技术层面的任索真的不懂，因此越加坐实他脑补专家的身份。
修炼完毕，任索开始第五天的攻略。
第四天的城市是新罗首尔，拥有二千多万人口的高密度城市，那一晚的4小时，任索硬生生玩成12小时——接了两百多个客人，任索玩完直接累得睡着了。
除了最后几个客人外，其他客人的欲望都很容易揣摩，因此任索也不可能浪费功勋，直接自己来记录他们的人生经历，提取关键词仔细思考。
不过认真琢磨后，任索发现世界各国的半魔的压力都差不多是这几样：
「上司是沙雕」
「朋友是沙雕」
「爸妈是沙雕」
「伴侣是沙雕」
「子女是沙雕」
「我也是沙雕」
洞穿真相之后，一切压力就能迎刃而解。
至于其他妖魔鬼怪，任索先是看看自己有没有把握，没有把握就在屎里下毒，因此第四天的两百多个客人至少有五十个以上是打过去的。
而第五个走鬼的城市是——神海市。
神海，地处长江入海口，有东方巴黎之称，也是玄国首个自贸区，长江三角洲城市群的核心城市，最重要的大陆货物进出港之一，与天京、莲江、深渊并称玄国房价最贵的四大超一线城市。
第五天的月亮并不明亮，但这次走鬼地点似乎是非常靠近市中心的公园，不远处就是沉寂的高楼大厦，附近路上的霓虹灯也为女店主提供了些许灯亮。
这次走鬼位置不是密林之中，而是在一处停息的喷泉旁边，正对面就是一湾湖泊，盈盈波光，十分惬意。
女店主支起餐车，坐下来点开《跨越我的尸体》第31集，一边看一边等待第一个客人。
一般来说，五分钟内就会有第一个客人到来，而这次更快——
仅仅一分钟后，一名穿着黑马甲的女孩坐在餐车面前。
「你好。」
她看着女店主说道：「神海对策局戴雨星，向仙宫食神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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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什么？」
无论是谁，只要是顾客，女店主的自动台词都是这一句。
「一碟蟹壳黄，一笼南翔小笼包，再来一杯丝袜奶茶。」戴雨星似乎知道女店主的能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点出三样根本不是走鬼档能做出来的食物。
然后她看了看走鬼档的告示，笑容微微收敛，低声喃喃一句：「要说故事吗……先等等。」
只见戴雨星从怀里拿出手机，笑了：「果然在圈外。」
紧接着，她从腰部拿出一柄小型左轮，对准天空射了一枪。她做这些的时候，眼角一直在注意女店主，似乎只要女店主说一个不字，她就会马上停下来。
然而女店主没有动，屏幕外的任索也没有——他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一声枪响，左轮枪爆出闪亮的火花，随着‘呜呜呜呜’的破音声，走鬼档上空三米的地方突然爆出极其刺眼的闪烁白光。
任索的视角跟着女店主，而女店主在走鬼档里，自然是不受光芒影响。只是那位盯着上空的对策局女孩惨叫一声，捂着眼睛摇头晃脑大叫：「啊啊啊吾的眼睛！」
……这方言说得还真霸气。
过了十几秒，戴雨星才恢复过来，她看了看手上的小左轮，叹了口气收回去了，摇头晃脑地看了看，笑问道：「我能出去一趟再回来吃吗？」
「……」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类问题，女店主的自动回答库里并没有相应的反应语句，沉默片刻后才问道：「这是你的真话吗？」
戴雨星愣了愣。
然后她叹了口气：「不是。」
「很奇怪，我坐下来之后，就只想跟你聊聊天。」戴雨星看着女店主，说道：「我根本不愿意让屁股离开凳子，这就是仙宫的力量吗？这就是食神的力量吗？」
这类问题不属于女店主的服务范围，因此只能让‘知心小哥哥’任索来进行对话：「面对你的心吧，只有说出来，你才能吃到你期待的美味。」
「我还肩负着对策局的使命啊……」戴雨星苦笑道：「回去肯定要挨骂了。」
「不过……我也习惯了。」
戴雨星将脑袋枕在手臂上，像小学生午睡一样睡在餐桌上，闭上眼睛，低声说道：
「我六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
「因为是爸爸出轨，所以我跟着妈妈生活。妈妈工作很忙，但从未放松过对我的教育。」
「也许是我看见爸爸离开我，我太害怕了，我害怕妈妈也会离开我，因此接下来的十几年，我都是围着妈妈转，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学舞蹈，学钢琴，上补习班，我通通都做得很好。只要能看见妈妈露出笑容，我就很满足了……」
“这听起来不像是缺父爱母爱啊……”任索心想。
「后来……我上了大学。」
戴雨星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妈妈生活，我很兴奋，又很害怕。」
「我也拥有一段可以回忆的青春，因此我参加了大学社团，参加了学生会，竞选班长，积极参与各种比赛，甚至，遇到了喜欢的男生……」
任索无悲无喜地记录戴雨星的话语，他感觉这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该怎么分析这个现充的内心世界呢？
「……然后，我就走进了深渊。」戴雨星的脑袋在手臂蹭来蹭去，似乎在甩走什么，但她依然在诉说她的过往：
「学院和学校落实到班里的工作，我分配给其他学生干部，他们总是说自己没空，请求我帮忙……我笑着答应了。」
「舍友整晚都在打电话，我睡不着觉，我一句话都没说。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碰到椅子，舍友马上抱怨一句……我打了个哈哈道歉了。」
「竞赛时其他队员提出一些匪夷所思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明明有更好的想法，但当他们询问这个想法怎么样的时候……我笑着赞许了。」
「学生会总是举行聚餐，而且还很喜欢敬酒。我厌恶酒味，但其他人过来敬酒的时候……我笑着喝下去。」
「朋友告诉我，她觉得长相平凡的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她问我要他的微信，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笑着说不是。」
「在拍毕业照的时候，我能喊出很多人名字，别人也会亲切地和我打招呼……但没人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
沉默好一会，戴雨星才继续说道：「后来，我觉醒了，来到了对策局。就像大学一样，对策局里有好人，也有不好的人，然而……」
「我依然是戴雨星。」
她没多说她在对策局的遭遇，但这一句话似乎足以描述她的生活。
戴雨星将她枕在手臂上的脑袋抬起头，脸上已经有两滩泪痕——她的眼泪浸湿了脸庞。
「对策局认为食神有某种能力，让食档车不被人发现，果然是真的。这里没有手机信号，信号弹也射不出去。」
戴雨星擦了擦脸庞，再次露出笑容：「没想到刚值夜两天就遇到食神，看来我的运气也不是那么差。」
不等女店主询问，戴雨星就主动说出来：「你还记得你在本港市招待的一对情侣吗？那位男生主动联系对策系统，极其详尽地将他遇见食档车，以及遇到老人尸鬼的事说出来，并且主动配合政府检查身体的变化。」
「更别提第二天‘雨夜屠夫’就主动自首，对策系统也因此注意到你的存在。」
那个黄毛居然这么具有社会责任感，还真是出乎任索的预料。
「后来你在曼哈顿遇见扎克的事，我们也知道。」戴雨星说道：「扎克那晚的行动直接暴露在各国情报人员眼中。而第二天，纽约警局也迎来了自首高峰。」
「对策局不再怀疑，通过初步统计，猜测你的出现规律有两个：第一，出现在人口极多的大城市，第二，出现在公园等城市中心但夜晚人迹罕见的区域。因此我们在各个公园值夜，目的就是为了遇到你。」
戴雨星笑了笑：「我在对策局里，虽然是作为主要成员的觉醒者，但很少派上用场，正经的主力成员，是不会参与到这种等待任务里。而我被问到能不能负责公园值夜的时候，我答应了，虽然昼夜颠倒对我而言很难受。」
「不过，在看到食神之后，我觉得这应该是命运对我最后的眷顾。」
戴雨星看着女店主，用方言说道：「将希望寄托在侬身上，吾是伐是很懦弱？」
女店主沉默地将蟹壳黄和南翔小笼包推过去，将一杯奶茶递过去，说了一句：
「别笑了。」
戴雨星瘪了瘪嘴，双眼瞬间决堤，滴滴答答地落到奶茶上，然后又被她一口喝下去。
「烫。」她忍不住伸出舌头笑了，拿起小笼包和蟹壳黄就吃起来。
等她吃完，喝完，并没有表露出丝毫攻击迹象，任索也松了口气——他刚才上网查了查，才发现戴雨星应该是所谓的‘讨好型人格’，因此他下的套餐也与众不同：
「自信」是一定要的，加半匙「叛逆」，半匙「愤怒」，两匙「勇敢」和「热情」。
杂七杂八下了一大堆调味，任索也不敢保证有没有用。
只见戴雨星突然啊了一声，从怀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脸：「在食神面前，我真是太失礼了。」
擦干净后，戴雨星那张清秀的脸庞又露出了笑容。
不是那种微微扯动肌肉，尽量保持仪态的笑容，而是露出两排白齿，毫无顾忌，像是抱着熊猫在山坡上滚来滚去的开心笑容。
「谢谢你，我想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女店主没有反应，然后戴雨星涨红了脸，鼓起勇气问道：
「我可以喜欢你吗？」
屏幕外的任索眨眨眼睛，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学一下做饭了……
原来饭做得好，还能男女通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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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站在锦绣路旁的人行道，戴雨星身体一颤，赶紧接通别在胸带上的无线联络器。
“这里是指挥中心，定时联络时间已经过去12分钟，发生了什么事？over。”
“这里是SNH013，无异常，。”
片刻后，戴雨星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信息，接通说道：“梅队长，还没睡吗？”
“今晚是我值班。”梅队长严厉说道：“你刚才为什么没在定时联络时间汇报？”
戴雨星：“因为脑子有点累所以走神了，小憩了一会，错过了时间。”
“戴雨星！”梅队长厉声说道：“你现在是工作期间，请认真对待！如果再有下一次，你的月底考核会受影响！”
“没有下一次了。”戴雨星说道：“我非常不适应夜间作业，我明天会申请卸下值夜这份工作，回归到正常的对策行动中。”
对面的梅队长沉默了一下，戴雨星听见他在翻动文件的声音。
“现在人手不足，你先再值夜几天吧。”梅队长的声音明显温和起来。
“不行。”戴雨星说道：“我没有夜间行动的能力，我过去二十四年的行为习惯注定我在夜间工作效率低下。”
“请另请高明吧。身为觉醒者，我认为我应该在更合适的时间工作。另外，我会在早上申请调休一天，这两天的值夜令我精神疲惫，气旋运转状态不佳。”
申请调休和调休理由都无比正当，气旋对于对策修士至关重要，而且戴雨星也值夜两天，怎么说也该轮班了，梅队长也只好说道：“请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
“我会的。”
挂掉电话，戴雨星呼出一口气，将垂下来的秀发挽到耳后。
她忽然感觉自己过去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会接值夜这种工作，昼夜颠倒可是女人的大敌。
而且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锦绣路路边？她的巡逻区域根本不是这里。
身为一名对策修士兼觉醒者，戴雨星几乎是一个人负责世纪公园整个区域，不仅仅是因为对策修士人手不足，而是对策系统虽然相信仙宫食神的存在，也派出了公园值夜部队。
但那是整个对策系统的决定，落到每个市的对策局里，几乎各个对策局都不会认为恰好是自己这边遇到仙宫食神，因此他们只愿意按照上面的指令，派出最低限度的修士数量进行值夜——白天大家都有很多工作呢。
戴雨星晃晃脑袋，准备继续按原定路线巡夜的时候，忽然看见一辆SUV在路边停下了。至于什么牌子，戴雨星看不出来——她是连车牌都没考，对四个轮子的机器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女孩。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脸色有些憔悴。他看见戴雨星微微一怔，似乎注意到戴雨星身上的黑马甲，他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然后主动跟戴雨星点点头，步行进入世纪公园里。
这么晚还来公园？
戴雨星感觉怪怪的，不过也没多想，也没兴趣跟着他——她又不是警察。
绕着世纪公园继续巡逻，走到李白纪念雕像的时候，戴雨星又看见一个撑着拐杖的老人在走动，她连忙过去询问：“老奶奶你这么晚还不回家？你家人呢？”
老奶奶结结巴巴说道：“哎哟，吾是夜晚睏伐着，出来走走。”
戴雨星看了看，虽然夜晚公园有点静，但还是挺安全，便主动靠过去问道：“要我扶你走走吗？”
“伐用伐用，侬忙侬的吧。”
看着老奶奶走向喷泉那边，戴雨星打了个冷颤，摸了摸手：“怪不得她穿这么多衣服，她的手好冷啊。”
又走了一会，戴雨星在路上看见一只毛发油亮的狗跑过，心想狗不是晚上睡觉的吗？
那条狗似乎也注意到戴雨星的视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珠灵动，灰毛白底，速度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接下来，戴雨星在巡逻中突然发现世纪公园夜晚还真的挺多人走动，男女老幼都有，不过来去都是行色匆匆，偶尔有人看见戴雨星，还会特意绕远路避开她。
不过戴雨星对此并没有怀疑：在半夜凌晨三点的公园里，正常人看见其他人都会小心警惕，哪怕对方是个女孩——敢在半夜晃荡，并且不是喝醉酒的女孩，要么综合战斗力比男人还强，要么掏出来比男人还大。
直到戴雨星隐隐感觉不对的时候，她恰好走到湖边，看见对面音乐喷泉旁边，坐落了一间食档车，好些客人坐在食档车前的椅子上安静吃宵夜，甚至还有人在排队。
戴雨星愣了一下，也没感觉什么不对，直接走开了。她又不是城市环境管理人员，而且她感觉肚子挺饱的，没兴趣过去吃宵夜。
“难道这间食档很有名气？”戴雨星心想：“这么多人都愿意在夜晚特意过来吃一顿？”
这时候，她看见对面发生奇怪的异动，一个食客走到空地上，而经营食档车的女店主也走到食客对面。
然后女店主以一个足以留下残影的速度扇了食客两巴掌，食客就跪下来了，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递给女店主。
“吃霸王餐的？这么弱还吃霸王餐？”戴雨星心想。
不过她此时却是被女店主吸引住视线，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其妙产生一股好感：“她好漂亮，好可爱，打人的时候也好可爱，收钱的时候好可爱，煮饭的时候更可爱！”
虽然是这么想，但戴雨星依然没有过去吃宵夜的打算。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吃自助餐吃饱了，就不想再过去食物供应区，无论里面有多少好吃的也不想去看。
而戴雨星感觉自己不仅仅是饱了，而是全身心都感到非常满足。
她的内心告诉自己，她不需要，也没必要过去一趟。
又巡逻了半小时，戴雨星左手手腕的手表微微一震，提醒她现在已经是凌晨4点，到了定时联络时间，戴雨星主动拨通无线联络器：
“这里是SNH013，over。”
“这里是指挥中心，巡逻有无异常？over。”
“巡逻无异……”
戴雨星说着突然一顿，转过头看向音乐喷泉方向。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她愣了好一会，掏出自己的信号枪，发现果然少了一颗信号弹。
“SNH013，请继续汇报，over。”
戴雨星深吸一口气，连忙跑到一个能看到音乐喷泉的位置，然而半小时前还在摆摊，人头涌涌的食档车，现在已经不见了，地上连垃圾都没有。
“我遇到了仙宫食神，。”
“什么？”指挥中心也反应不过来，过了三秒才问道：“请描述一下具体情况。”
“我在锦绣路的世纪公园音乐喷泉位置遇到食神的食档车，并且坐下来就餐。但直到她离开之前，我都忽视了这段记忆。”
戴雨星抬起头看向夜空，虽然神海市因为大量光污染，夜晚几乎看不到星星，只有月亮还算清晰可见。
今晚是下弦月，戴雨星看着明亮的月色，说道：“跟通知上一样，食神是一位黑发亚洲相貌的美丽女性，提供的食物不受工具和材料限制。”
戴雨星带着憧憬的语气，说道：
“她是一名善良体贴，善解人意，优雅而能让人亲近，具有强大亲和力的女性。她的笑容能暖化人心的壁垒，她的食物能让人放下一切重担，她如同月亮一样能让人卸下心防。”
“在她美丽的外表下，我看见一个拥有纯洁心灵和崇高人格的仙女。”8)
任索一边用脚底板摩擦小腿的死皮，一边用笔记本电脑记录神海市最后一名顾客的‘柱生经历’关键词。◢随＊梦◢小＊.lā
《深夜走鬼》的第五天能平静到达关底，连任索自己都有点惊讶。
因为戴雨星是第一名客人，她离开得也很早，任索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就有一堆对策修士过来吃霸王餐。
如果是这样，任索也不得不读档了——他只能直接跳过神海市，找找其他国家或者其他城市摆摊。
戴雨星也说了，对策系统是因为黄毛的原因，以及从安插在联邦的谍报人员里获得具体消息，将范围限定在大城市的公园，那只要不去大城市走鬼就行了，甚至「隐匿浓度」次一等的外国城市多得是，任索随便选。
不过一晚过去，来的客人都是心存杀人的，反社会的正常妖魔鬼怪，任索也放下心来，为他们进行调味。
任索也发现了，一般而言，最开始来的顾客都是比较容易看懂，对味道浓郁度比较宽容的妖魔鬼怪。这种顾客，任索只需要提取到关键词基本就十拿九稳了。
而到了最后一小时，来的顾客就比较凶恶，不仅要任索提取关键词，对于味道的咸淡也非常讲究，「开心」太多了，「自信」太少了，「爱情」不够了，他们都会拍桌而起要和女店主厮杀一场。
这时候任索也只能一拳一个讲究怪了。
而到了最后一个顾客，也就是关底bss，基本就是苦战了，任索也只能尽量对症下毒削弱敌人。
但到目前为止，除了本港市的bss是恰好中招以外，其余四关的bss都只是被轻微削弱。
而神海的bss更是令人惊奇——因为那是一个‘怪’，而且还是不吃霸王餐，愿意诉说自己经历的顾客。
这也是任索第一次遇到‘怪’类顾客，这位顾客的外貌也相当奇特——他穿着绣金龙的黑色外袍，一根毛发都没有，光头锃亮，皮肤白嫩，大眼睛小嘴巴，是个身高不到1米的小孩子。
但他一出口，任索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妖魔鬼了。
「姐姐，来一吨水泥，要热的，不要1：1那种稀得塞厕所缝的，要1:3的才够味道。」光头小孩用力拍了拍桌子喊道。
这个点餐是任索见过最奇葩的，更厉害的是女店主还真搬出一桶水泥出来。
然后光头小孩就诉说他的身世——
「俺是一根柱子。」
光头小孩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烟给吸没了，露出饱经沧桑的抑郁神色：「俺在延安路那边的高架下，就是那根盘龙柱……盘龙柱你知道的吧？」
「当年建设高架桥的时候，东西南北高架路交会点的柱子没办法打下去，后来来了个法师，在那个位置做法后才把柱子打下去。」
「不仅如此，他们还给柱子通身包裹不锈钢和铜制的龙纹雕塑，俺苏醒后，才发现当时候的人认为这个位置有龙脉，法师是来‘驱龙’，龙纹雕塑是用来‘镇龙’……」
光头小孩每说一句话就吸完一根烟，现在他手里的烟盒已经空了一半了：「但事实上，法师根本没有任何效果，那些龙纹雕塑也没意义，只是法师过来之后，工程队也换了一批打桩能力更强的作业机器，所以把桩打下去。」
「至于柱子为什么会有龙纹雕塑，俺也不清楚，可能是当时候钱多了点，或者领导迷信吧。」
「直到一年前，俺醒过来了，发现自己变成了柱子。」光头小孩一脸郁闷：「俺感觉俺很倒霉。」
「因为俺明明是这里的地灵啊。」
「那个位置的桩不好打，就是俺在几百年前给自己的保护，让岩层厚实点，附近也没有矿，心想总不会有人来搞事了吧？」
「没想到现在的人真鸡儿强，那法师也是，做法就做法，还屎倒淋头，要不是那个法师早就凉了，俺肯定过去找他算账。然后柱子打下来，愣是把俺锤的烟消云散，只能附身在柱子里。」
「附近的地灵都过来嘲笑俺，俺是唯一一个被禁锢在柱子的地灵，俺好气啊！」
这时候光头小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俺还因为柱子的原因，连化形都不能划得高大一点，只能变成这小鬼模样，跟几百年前相比一点变化都没……哎哟！」
右手夹着的烟头戳到光头上，小孩痛得哎哟一声，看起来贼滑稽可爱。
把烟抽完，小孩就再次用力拍桌面：「快点上水泥，俺肚肚好饿饿！」
然后拿着笔记本电脑的任索就一脸懵逼了。
——说完了？
他特意氪了一杯圣水，虽然触发了特效不要钱，但现在像是没喝一样。
光头小孩诉说人生经历的时候，居然一个关键词都没出现！
“无耻！居然还骗钱！”
果然，哪有可能靠氪金过掉关底bss这种好事。险些就被骗到钱的任索留了个心眼，以后还是不要在最后一个顾客上浪费功夫了。
至于这个光头小孩，任索也只能直接让它再次试试什么叫做屎倒淋头的感觉。
然而在这时候，身为4级玩家的机智，或者说，任索戴着的那顶「求道修正之帽」终于发挥了作用——
“圣水真的没用吗？”
圣水的意义，是将顾客言语里重视的**和怨恨提取出来。既然没有关键词，那么就代表这位顾客根本不在乎他刚才说的内容。
被锤成柱子而失去的自由；
被屎倒淋头的悲惨；
被其他地灵嘲笑的屈辱；
几百年后清醒而却遭遇这种处境的愤怒；
光头小孩通通都不在乎。
圣水并非毫无作用，它在提醒任索：光头小孩并不在意这些内容，如果在这个方向上对症喂屎或者喂糖，都对他毫无意义。
按照这个方向继续思考：光头小孩并不在意自己变成柱子，也不介意屎倒淋头，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甚至还觉得挺好玩。而他的抽烟行为，更像是模仿其他烟民，他根本不觉得这玩意多好，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是的，他是一个爱玩的小孩子。
几百年前的神海，也只是一个小渔村，附近离中原灵脉远着呢，这里的地灵灵智未必会高到哪里去。
所以光头小孩很危险，他随时可能会因为有趣，而做出一些能造成重大伤亡的事故。
他最害怕什么？无聊。
他最期待什么？新鲜感。
很快，任索就知道该怎么调味了——
只见女店主拿出三个瓶子，全部倒进水泥里。
一名「创造」；
一名「快乐」；
一名「自由」；
光头小孩拿过水泥桶，咕啷咕啷地吞下去，像是吞冰淇淋一样。
吃完他抹了抹嘴，看着女店主有些发愣，然后突然开怀大笑。
「如果俺半夜让柱子上的雕塑飞到天空会不会很有趣？」光头小孩喃喃道：「如果每个经过俺的司机，俺都跟他问一句‘我在你后面’，好像会很好玩啊！」
「谢了姐姐，俺要回去玩了！」
光头小孩走到半路又回来，用手自己自己衣服里搓了搓，搓出一个丸子：「送给姐姐你的礼物！」
女店主拿过来一看：
「地灵残存的老泥：吃掉加1000血，加100攻击力，放在食物里调味，可以对敌人造成50%血量伤害。」
看着光头小孩离去的背影，任索感觉神海市将会出现一个史上最恐怖的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