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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往李福照办公室的路上,其门生信徒、徒子徒孙的或毕恭毕敬、或面露喜色,可谓一个封建大家族的做派,尽收李半城眼底。

    当李半城走进李福照的办公室时,香江联合证券交易所实权人物之一的上市部经理曾得雄,应该是刚汇报完了工作,和李半城寒暄了一句后,便退出了办公室。

    李福照签署完了一份文件,放到办公桌上两大摞文件当中的较矮一摞文件上,然后邀请李福照到会客区落座。

    这股扑面而来的权势,让李半城感觉到自己被怠慢的不爽,都要为之一滞。

    其实,这个现象还真不算奇怪,别看李半城得到惠丰银行的全力支持,如今掌握着一家香江顶级财团,但李福照也不差啊,虽然不如李半城财力雄厚,但也属于腰缠万贯,而李福照所属的李氏家族,从李福照父亲那一代,就开始涌现在香江有份量的银行家、律师、会计师等等专业领域精英,其深厚底蕴在香江屈指可数,不是简单地短时间内迅速积累财富就能追赶上的。

    尤其是,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一直念着旧情,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场合,都不否认自己和李福照有一段师生渊源。

    出身香江顶级世家,拥有顶级人脉,还掌握香江联合证券交易所里的大权,李福照可谓牛气得水到渠成。

    当然了,场面上的客套话,李福照还不至于对李半城吝啬,什么春节假期结束后,一大堆股票上市申请文件纷至沓来,而春节前定好的股票上市安排更是紧张,实在疲于应付,怠慢了,失礼了,云云。

    李半城除了理解、不计较,还能说什么?既然李福照时间宝贵,那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

    李福照早就知道李半城的来意,只不过这次双方会面的探讨,更正面、更直接、更深入。

    “股民排在各家合作银行的总部前认购新有利银行股票的长龙,新有利银行股票挂牌上市后所受的疯狂追捧,诸如此类的盛况,相信早就被李生看在眼里了。”李福照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手头上还有一些最新的数据,新有利银行股票挂牌上市规模之大,引发香江银行业冻结资金数百亿港元,甚至还令整个香江的M1货币供应量,增长了大约百分之一百三十。”

    李半城明白李福照话里的意思,说的无非就是股票吸引力的问题,这正是他不服气,甚至还有点较劲的地方,再加上他早就认为,现阶段掌控着香江联合证券交易所的李福照这帮人,青睐更容易上下其手、有利可图的首次公开募股,于是语气里也难掩傲气了。

    “我承认,新有利银行股票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异类,我自然不如,但它毕竟属于银行股,要比较也是和惠丰银行、恒盛银行等等论高低,而大江实业一系做为一家以地产业为龙头的多元化经营集团,多年以来表现优异,对投资者的吸引力,我相信,能够相提并论的可不多。”

    李福照微微一笑,随手找出一份文件,这是交易所对去年香江证券市场交易情况的内部研究报告,基金是绝对的主力。

    其中,来自伦敦的基金占比超过百分之二十五;来自米国的基金占比超过百分之十五;来自一本、东南亚、澳洲、西欧的基金合计占比大约百分之十五;香江本地基金情况太过复杂,但相信占比应该有百分之三十左右。

    总结起来就是,现在股市上的交易者,超过百分之八十是基金,而香江海外基金又占去了百分之五十多,剩下的散户占比不足百分之二十。

    这些基金在进行投资活动的时候,可不是仅仅参考连普通人都知道的恒生指数体系,事实上,在专业投资者那里,高益指数体系更受青睐。

    李半城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道,高兴能源这是已经确定要挂牌上市了?

    李福照点了点头,不妨交给李生一个底,高兴能源会在第二季度,或者下半年早些时候挂牌上市,大江实业一系如果不怕影响融资效果的话,倒也可以顶着高兴能源的风头上,至于在基金眼里,会有什么定位,我无法预料,只能现在尽到提醒的责任,免得到时候,万一真的不如意了,被李生抱怨,合作不尽心尽力。

    “岂敢,岂敢。”李半城嘴上应付着,心里则陷入纠结。

    现在,高氏银行集团和汇丰银行集团的竞争态势,越来越明显,李半城及其掌控的大江实业一系和惠丰银行的特殊密切关系,平时倒也看不出什么负效应,可在大江实业一系想要狠狠地融资一百多亿港元的计划上,说不定就被牵连得挨刀子,江湖险恶啊!

    李半城想了想后,换了一个话题,“李主席觉得,股市这种火爆行情,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李福照不假思索地回答,现在香江本地生产总值年增长率高达两位数,银行利率达到十年以来最低水平,美元贬值带来了大量外部热钱,香江日元离岸中心的效应日益显现……种种利好因素加起来,我个人感觉,持续到年底,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呢,李生也不必操之过急,我认为,下半年应该有大江实业发挥的足够空间。

    对于李福照和梁博涛近似的分析,李半城听进了心里,毕竟,这可是香江金融圈子有识之士的声音,如果还没有参考价值的话,估计只有去套高弦的话了。

    但另一方面,李半城终究是偌大的大江实业一系掌门人,在听取别人意见的时候,他也要自己有主见,否则的话,无论是赔钱,还是错失良机,就要独吞苦果了。

    何况,李半城的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我的大江实业一系想从股市抽水,凭什么排在别人后面?谁吃肉不想挑最好的那一块?

    所以呢,李半城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仍然吩咐部下,融资准备不能懈怠,同时留心高兴集团那边的动静,别好像香江股市成了他们家的,高兴能源圈完了钱,高兴事业接着上,听说高兴科技、高兴医药等等高兴集团成员公司,也是个个身手不凡,在高益大唱赞歌之下,一窝蜂地上市圈钱,谁受得了啊?

    只是,当关于高兴能源的一则消息,以八卦新闻的消息,传到香江后,李半城不禁颓然,人家运气来了,实在挡不住,徒呼奈何!



    高兴能源是借着十多年前的第一次世界石油危机创办的,当时垄断香江燃油供应市场的国际石油巨头们,不但数次大幅度提价,还无法保证供应,已经严重威胁到了香江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于是高弦利用自己的独特优势,到处奔波,去解决巨大的供需缺口,由此立下大功,被港督麦理浩邀请加入港府行政局,并得到CBE授勋的荣誉奖励,成了高爵士。

    相比于高益在石油领域的资本运作,高兴能源在石油行业方面的投资,主要都是很具体的实体项目,比如香江的青衣岛油港码头,容量足以配合香江期货交易所推出的具体能源期货合约品种的油库、在香江环境承受能力内的几家工厂、遍布香江的加油站等等。

    时至今日,高兴能源在香江燃油供应市场占到了半壁江山,至于那些被抢了市场份额的国际石油公司们,或者因为一些利益合作、或者因为香江市场终归有限不值得拼得头破血流,也都接受了这个命运。

    说到底,谁让他们自己掉链子,还想趁火打劫,引起香江民怨,连鬼佬控制下的港府都被惹急眼了,那就要接受由香江本土企业来主导市场的现实。

    更何况,行情来了后,干老本行还真未必有兼职房地产来钱快,像美孚石油,便把九龙荔枝角油库那块地皮,开发成了美孚新邨,可谓赚得盆满钵溢。

    在香江的外面,高兴能源有更广阔的发展,包括东南亚、欧洲北海、加国、墨西哥湾等地区在内的一系列油田、炼油厂等。

    至于对高兴能源的实际掌控,也不含糊,高弦娶了易氏家族的大小姐,自然十多年前便可以有很多现成的资源可用。像易慧蓉的一位叔叔就是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化学博士,世家长期积累的底蕴便表现于此。

    当前高兴能源的咖位,肯定还比不上标准石油七姐妹那样的国际石油巨头了,但在香江是毫无争议的巨头,进而决定在今年成为公众上市公司,可谓众望所归,尤其非常符合权力制衡那一套的上层微妙心理。

    开始传起来的一则与高兴能源有关的趣闻,由主要权益辗转落到高兴能源手上的墨西哥湾尤金岛三十号油田引起。

    尤金岛油田坐落于距离路易斯安那州海岸一百三十多公里的米国墨西哥湾专属经济区,是十多年前闹世界石油危机的时候,拿出来竞拍的一连串区块,到现在这个时期,以破坏环境为由,米国联邦和州的正府,几乎不批了,反正已经基本把“造反”的石油输出国组织逼入落败的境地,没必要在自家地盘上挖啊刨啊,影响到度假海滩的风水。

    在当时竞拍区块的时候,高弦联合了包括惠丰银行、布殊家族、英国石油公司在内的资源,一举拿下了尤金岛三十号油田。

    那个阶段,惠丰银行和还没有显露出威胁到其地位的实力的高弦,处于关系的蜜月期,大班沙雅仿效前任桑德十扶持起世界船王包裕刚,对高弦特别上心,不像后来的沈弼、浦伟仕那样心怀鬼胎。

    高弦的运气不错,更准确地说,按图索骥地摸对了牌,尤金岛三十号油田的实际储量相当可观,数个海上平台陆续投入生产后,在一九七七年达到了产量最高峰,原油日产量超过了九万五千桶。

    海湾西方公司首席执行官罗纳德·泽格勒,当时就被高弦安排再就业,从落难的尼客松身边,转去打理这一块的利益。

    既然说到了产量最高峰,那自然意味着,尤金岛三十号油田终究会枯竭的。

    实际上,无论是理论、经验,还是实际表现,进入一九八零年代后,尤金岛三十号油田便开始明显地辉煌不再了,迎来了枯竭期,日产量这个最主要的指标,降低到了四千桶,收益成本比远远不如从前了,甚至应该开始考虑怎么善后那些海底的大窟窿了。

    同样是进入一九八零年代后,高弦和惠丰银行的关系也变得既复杂又微妙,比如,大班从沙雅换成沈弼后,李半城才是其红人。

    像笑嘻嘻地以发钞权为诱饵,把经营不善的有利银行塞过来,企图拖累高益一样,惠丰银行挑了个头,要从尤金岛三十号油田退出了。

    心里有数的高弦,没放在心上,但表面上进入枯竭期的尤金岛三十号油田的股份,处理起来确实需要技巧,像海湾西方公司是上市公司,难免限制重重,最好的接盘侠是还没有挂牌上市的高兴能源。

    仅从在商言商的角度来讲,高弦在全局上是一点都不吃亏的。

    只是近两年,尤其是去年,尤金岛三十号油田表现出了一个神秘的情况,并被《花儿街日报》关注,其特意列了一个产量对比表格,尤金岛三十号油田的日产量已经稳定回升到了一万五千桶。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趣闻,而是与叮当作响的真金白银密切相关。

    要知道,别看现在全球原油价格持续走低,但尤金岛三十号油田产出的原油,是含硫量很低的甜品油,而原油是一种很复杂的混合物,不少石油公司必须购买像尤金岛三十号油田产出的这种甜品油,和含硫量高的原油混合,以达到交易规定的各项标准。

    现在,尤金岛三十号油田的日产量莫名其妙地保持在了一万五千桶,虽然远远不如峰值九万五千多桶,但还是利润可观。

    对此,尤金岛三十号油田相邻区块的所有者——荷兰皇家壳牌石油公司不淡定了,是不是我的石油流到了你的地盘?

    高兴能源当然不能接受自己被碰瓷,即使眼红,也不要瞎说嘛,如此玄学的问题,只能交给科学家去解释。

    但专家们也有点众说纷纭,毕竟海底地质情况那么复杂,而石油行业的技术发展也日新月异,像尤金岛三十号油田,刚开始开采的时候,往里面注水,到了一九七零年代末转而注气。

    最后一个较容易接受的解释是,尤金岛三十号油田的意外石油来源,应该是侏罗纪、白垩纪等更古老地层的断层迁移所致,看这个样子,应该还能开采十多年。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高兴能源自然愿意接受这个说法,那啥,壳牌石油就不要来碰瓷了,那样不厚道!

    这个趣闻沸沸扬扬地传到香江后,很多人刚开始只是一笑了之,像李半城就不相信,很明显,高兴能源准备挂牌上市了,这肯定是用来忽悠人,好割韭菜的伎俩嘛。

    不过,李半城素来谨慎,在和惠丰大班浦伟仕谈事情的时候,他特意向对方求证了一下。

    结果,浦伟仕一脸的晦气,有沈弼的聪明之举,那个油田已经和惠丰没有关系了,现在顶多通过高兴能源挂牌上市获利。

    李半城听了之后,顿时心里一沉,浦伟仕的言外之意,尤金岛三十号油田“返老还童”确有其事了,这也太“玄学”了吧。

    浦伟仕则表态,惠丰当然支持大江实业融资了,毕竟惠丰也能跟着大捞一笔嘛,但现在高兴能源的势头起来了,换成惠丰,也会持币待购高兴能源的股票,你还是再耐心地等等吧。

    李半城忍不住当着浦伟仕的面唉声叹气,这算什么事啊,本来以为高兴能源为了挂牌上市玩花活儿,想不到都是真的,莫非这就是气运加身?

    浦伟仕的脸上也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对手实力雄厚就够头大的了,还如此幸运,怎么斗?



    诚然,到了现在这个时期,香江的社会发展水平可谓很高了,但不妨碍各阶层信点什么,尤以娱乐圈明星和曝光率高的商界大亨们,令人印象深刻。

    这个现象倒是不能说明涉事人心智如何如何,其接触的环境、人物往往纷繁复杂,很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难免需要一个心理安慰。

    就拿尤金岛三十号油田的产量,出现了神奇回升的一幕来讲,它确实可以用科学去解释,但为什么这个运气,偏偏落到了高兴能源头上?诸如此类的突变,放到商业领域的激烈竞争里,几乎等于胜负跳转的大转折。

    于是乎,关于高氏财团的运势,不知不觉、有意无意地成了香江津津乐道的话题。

    比如,高兴能源暂时和幸运这个词紧密地联系到一起,一提到高兴能源,人们脑海里最先蹦出来的词便是幸运,进而助攻高兴能源的挂牌上市,成为新的万众瞩目焦点,其它大型新股上市活动都不得不让路。

    像李半城这种不服气的,只能暂避锋芒,免得影响融资效果。

    讽刺的是,高兴能源气运加身面前,李半城掌控的财团,没有退避三舍,而是旗下投资部门跟风地参与进,包括新股认购在内的高兴能源从股市大抽水运作当中。

    身体反应最诚实了,炒股赚钱和沾沾仙气,同时兼顾,根本无法拒绝嘛。

    惠丰银行也是这个德行,几乎不错过任何一场高兴能源和高益组织的相关活动,有一说一,为高兴能源的挂牌上市造势,还真没少贡献力量。

    有必要指出一点,从统治香江的制衡之术、商业发展的长远战略等特殊角度审视,高兴能源虽然没有香江电讯公司那么敏感,但地位还是相当突出的。

    于是乎,高兴能源在确定成为公众上市公司,并广受“好评”后,有些特殊事项,摆到了退居幕后的高弦的案头,那就是英资和中资的战略持股。

    只挑不敏感的方向讲,比如英国石油公司希望在高兴能源的持股量大幅度提高,怎么也要在百分之十以上。

    对于这一点,高弦并不反对,双方利益交换呗,只要高兴能源在香江海外发展的时候,英国石油公司增加提供便利的力度就行了,但在具体落实上还是有差别的,最理想的落实方案是,高兴能源的股票在香江联合证券交易所正式挂牌上市后,英国石油公司不是想要提高持股量嘛,随便买好了,高益这边不会心生争夺控制权的误会。

    显而易见,英国石油公司不想那么破财,为此,英国石油公司董事会主席彼得·沃尔特斯专门找高爵士做沟通,别等高兴能源正式挂牌上市再行动啊,到时候高兴能源的股票说不定上涨到多高的价格呢。

    这个问题也能协商,只不过,高弦心里还有另外一个考量呢,那就是,随着英国正府借股市当前大牛行情,最后一次大量售出英国石油公司的股票,科威特投资局试图获取英国石油公司控制权的计划,也将曝光了。

    虽然高弦断定,英国正府肯定会耍无赖,出手阻拦,让科威特投资局的雄心壮志化为泡影,但说不定这个过程里会出现什么捞好处的机会呢,没必要过早把自己一方的好处拿出来。

    于是乎,谈判就如此态度友好地扯皮着。

    顶层的大佬们殚精竭虑地博弈,往下的各方势力,也忙得不亦乐乎,就连参加过中学同学会的秦梓新,最近也没少被同学专程嘘寒问暖。

    比如那个在同学会上就被拒绝所谓单独一起吃饭的**龙,给秦梓新打电话,又如此地套起了近乎。

    秦梓新自然没闲工夫应付对方,但还保持礼貌地表明态度,有事直接说事,大家都是同学,能帮衬便帮衬。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龙,很是委屈地解释了一番,梓新你是不是把我的工作当成放高利贷的了,所以才这样疏远啊?真不是,我们公司的业务是处理债务,也属于金融行业呢!

    秦梓新被逗乐了,回复道,我是真的忙,毫不夸张地讲,现在公司把女职员当男职员用,男职员当牲口用,工作强度很大,吃饭的时间就是去食堂,你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说吧。

    **龙最后道出目的,自己向老板吹嘘,有同学在高益就职,于是老板动了托关系购买紧俏新股的念头,而他也想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一把。

    秦梓新想了想,便给了**龙一个电话号码,并直截了当,甚至有点不客气地提醒,你老板要是资金有点量级,就去运作,金融这个圈子很现实的,尤其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龙陪笑,明白,明白,你介绍的关系是大玩家,我老板要是买的少,人家看不上,恕不接待,责任是他自己的,反正这个忙已经帮过了。

    ……

    在电话里就能粗犷地打发了**龙这个男同学,但对郑安琪,秦梓新就不得不抽出时间,细腻地与对方一起喝了杯咖啡。

    郑安琪的目的不用猜也能知道,动用同学关系,想在高兴能源股票的打新上,好好赚上一笔。

    秦梓新不着痕迹地打趣了一句,安琪,你的业务范围很广啊。

    单独对着秦梓新的面,郑安琪丝毫没有同学会上那种女神范儿,而是现实得有点市侩,直言道,哪里有机会赚钱,就奔向哪里,而且她很想多攒一些私房钱。

    秦梓新隐隐地品味出,郑安琪所展示出来的光鲜外表之下,恐怕还有不少内情。

    尽管,秦梓新对郑安琪在同学会上推销的什么理财产品,直觉地产生戒心,但毕竟没有实证,而她顺手帮了**龙,自然也会同样帮郑安琪,至于对方有怎样的具体收获,那就要取决于多种因素了。

    从秦梓新这里取得新的机遇后,郑安琪念叨了几遍老同学的好后,风风火火地告辞离开了。

    只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出其不意地爆出来的一个雷,让秦梓新的这位看起来道行颇高的老同学,失去了所有光环。



    由高兴和高益两大体系组成的庞大商业王国,可谓自成一体,当一个成员全身心投入工作后,往往就会暂时对王国疆域之外的动态一无所知。

    这一天,秦梓新正处理着以整个高益角度去审视的恒生指数期货数据模型最新结果,突然接到了蔡惠娟打来的电话,“梓新,你能不能到大厦外面见个面啊?”

    听出了电话那头的急迫,秦梓新的心思暂时从工作上抽了出来,“怎么了?”

    “一言难尽。”蔡惠娟催促道:“要出人命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梓新只好迅速出了新华人行大厦,只见蔡惠娟正东张西望着,神态应该属于正常范围;她旁边站着另一位中学同学张婉萍,但披头散发地有点狼狈,嘴里不停地嘀咕着,都怪我啊……

    心思敏捷的秦梓新,不由得眉头一挑,加快了脚步,“出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蔡惠娟反问道:“梓新,你们高益神通广大,知不知道,嘉华银行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吗?”

    “这几天太忙,没注意外面的动态。”秦梓新瞧了瞧眼里带着血丝的张婉萍,暗自猜测,莫非她在郑安琪那里购买的理财产品,出了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张婉萍接过话来,自己去嘉华银行,想把从郑安琪那里购买的基金赎回来,结果根本办不了,似乎嘉华银行都出了问题,郑安琪那边更是联系不上。

    秦梓新把蔡惠娟、张婉萍带到不远处的咖啡厅后,细细询问,你不是从郑安琪那里购买的理财产品吗,怎么不第一时间找她,反而自己先去了嘉华银行?

    张婉萍解释道,当初郑安琪推销理财产品的时候,说是嘉华银行推出的基金,具体办手续的时候,也是在嘉华银行的一家营业部办理的,所以我对这里面涉及到的信用更加没有丝毫的怀疑。

    现在我想赎回基金,要是通过郑安琪办理的话,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大家是同学,买了还不到三个月就打退堂鼓了,好像不信任老同学似的,不如自己直接去嘉华银行办理手续算了。

    结果令人难以置信,嘉华银行的工作人员否认这个理财产品和嘉华银行有关,可当初办手续的时候,就是在嘉华银行的营业部啊,再把那一叠文件翻出来看,不少内容是外语,我看得云山雾罩,简直有理没处说去。

    后来,我听和我有相同遭遇的人议论,好像那个基金,是嘉华银行的大股东刘氏家族里面的什么成员,自己搞的,叫起真来,嘉华银行确实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可即便如此,这点钱对于嘉华银行而言,不是九牛一毛嘛,至于如此态度恶劣?

    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后,赶紧电话联系郑安琪,但根本打不通电话,再到之前她款待我们这些购买理财产品的同学的别墅,一直都没人。

    总算把前因后果的细节听明白后,秦梓新沉吟着不好下判断,因为她曾经调查了一番当前香江理财产品的泛滥之势,不管存在怎样的问题,现在行情火爆,处在风口上,一俊遮百丑,按照这个逻辑推测,张婉萍从郑安琪那里购买的理财产品,即使感觉不靠谱,也不至于这么快爆雷吧。

    蔡惠娟提醒了张婉萍一句,你从郑安琪那里购买基金的时候,不是有办手续的文件嘛,看不懂,还不赶紧让梓新帮忙参谋一下,她可是专业的。

    缓过神来的张婉萍,慌忙把文件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秦梓新,“梓新,你帮我确定一下,这个理财产品,到底是不是嘉华银行的。”

    秦梓新接过来文件,开始翻阅,发现第一感觉还挺正规,自然了,那种高大上的不明觉厉感觉,可谓扑面而来,比如内容有英文、印度尼西亚文、中文三个版本,但仔细研究,就并非那么一回事了。

    对于印度尼西亚文,秦梓新和张婉萍一样不认识,但她精通英文啊,很快就发现英文内容都是一些泛泛之词,虚得根本无法确定嘉华银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其中几个英文缩写与嘉华银行英文名称似是而非的情形,实在引人生疑。

    至于中文内容,其实就是一张纸而已,比收条强不了多少,表明张婉萍买了二十万的基金,当然了,上面有张婉萍和郑安琪的签名。

    秦梓新苦笑着放下这些废纸,斟酌着言辞说道:“婉萍,恐怕这里面真的问题严重,为今之计,你还是应该尽快找到郑安琪这个第一经办人。”

    张婉萍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可是,我根本找不到郑安琪啊,要是连本金都拿不回来,我就完了……

    秦梓新说了一个建议安慰道:“你不是说,通过郑安琪购买理财产品的同学不止你一个嘛,你联系联系他们,多多了解一下情况。”

    “先只能这样了。”张婉萍眼泪汪汪地拉着秦梓新的手哀求,“梓新,在咱们同学里,你最有本事了,我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麻烦你多费费心,帮我打听一下嘉华银行的情况。”

    “好,我一有收获,就第一时间告诉你。”秦梓新正色承诺。她是趁着工作间隙出来,不能耽误太多时间,低声叮嘱蔡惠娟照顾好张婉萍,别一时间想不开,寻短见什么的。

    蔡惠娟点头答应,也嘱咐秦梓新别忘了张婉萍的事情,大家都是老同学,能帮就帮,要是那些钱打水漂了,张婉萍别说结婚了,男朋友也会吹了。

    秦梓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要托人打听情况,接到了叶黎成的电话,“梓新,之前你不是做了一个理财产品的调研报告嘛,其中涉及到了不少本地华资银行的情况,赶紧把材料准备好,和我一起去高爵士那里参加一个会。”

    等与叶黎成汇合后,秦梓新连忙打听怎么回事。

    叶黎成哼了一声,刘灿松可真够有本事的,财务造假,隐瞒巨额坏账,嘉华银行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万一形成挤兑,再次诱发银行业危机,现在担任香江银行业最后贷款者的香江外汇基金,就不得不出手救助,高爵士很重视啊!



    当自己这个变量,所发挥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尤其在做为大本营的香江,可以用日益关键来形容,那么大势的具体走向,必定发生微妙的差异。

    深知这一点的高弦,不得不重视他精心构建的情报网络,所汇报上来的最新动态。

    这次,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银行部门召集港府财政司、香江银行业公会管理委员会,就是在小范围内研究,香江银行业近期逐渐暴露出来的两家华资银行资不抵债重大风险问题。

    见高爵士微微点头后,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负责银行业务的副总裁李国保步入正题,首先提到了康年银行的情况。

    客观来讲,康年银行的资不抵债问题比较直观,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是作风老派,经营跟不上形势了,贷款业务畸形地集中于航运业,赶上了全球航运衰退的大形势,有一笔高达一亿六千万的船务贷款无力偿还,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坏账,而康年银行的年亏损额将近一个亿,对于一家只有四家分行的小型银行,无异于灭顶之灾。

    坐在边上的秦梓新,能明显感觉到,对于康年银行的资不抵债问题,现场气氛比较平淡,按照既定程序处理就是了,毕竟康年银行还算老实,并且康年银行规模有限,说白了,如果以高益出面收购的方式来解决,高益都不会感觉到什么压力。

    可当转到了嘉华银行的资不抵债问题时,高爵士就脸色阴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讲到,刘灿松这个家伙实在坏了良心,如果不是收到星加坡那边的消息,香江这边说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嘉华银行的情况那么严重。

    至少到目前这个时间段为止,香江的华资银行还算数量众多,而且不少颇具历史,嘉华银行便是其中之一,由名人林子峰创办于一九二二年。

    不过,当林子峰在一九七一年去世后,林家后人无心打理嘉华银行,于是嘉华银行的控制权便落入了刘灿松家族的手上,并且还挂牌上市了,一时之间成为资产、盈利增长最快的上市银行之一。

    刘灿松来自星加坡,不难想象,在其控制下,像星加坡、马来亚这些地区,成了嘉华银行的重点市场,导致业务上的很多地方都由于“鞭长莫及”不那么“透明”,而问题也出在了这里。

    具体经过和马来亚华人社会内外斗争的正治生活相关,水深是肯定的,为了不惹到和谐大神,只简单沿着一条线解释。

    马来亚有一个代表华人正治利益的组织叫马华公会,其总会长陈群川是位能人,曾经创立储蓄投资合作社计划,以通过投资来增加马来亚华人的资本收益,但在那种复杂环境里,难免惨淡收场。

    这件事没让陈群川倒下,但他做为大股东的泛电工业集团的倒闭,给他带来了致命一击。

    总部位于星加坡的泛电工业集团,发生破产,影响之大,以至于迫使星加坡和马来亚的证券交易所,不得不停业三天,成为星加坡最大破产案例,进而陈群川被控失信,除了要辞去马华公会总会长,还面临牢狱之灾。

    显而易见,泛电工业集团破产倒闭,让巨量财富转眼间蒸发,而刘灿松通过嘉华银行,贷给泛电工业集团和陈群川总计十五亿港元,大约相当于嘉华银行贷款能力的一半,可嘉华银行公示的流动资金及储备,只有五亿五千万港元,等着嘉华银行的下场不言自明。

    这个消息通报完了后,港府财政司银行监理专员、香江银行业公会管理委员会这些具体代表,不由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等嘉华银行的问题进一步披露后,肯定要引发挤兑啊,不过,香江在应对银行业危机方面,已经磨练出了丰富的经验,有现成的应对方案,可供参考。

    惠丰银行代表的发言,很是耐人寻味,说什么,如果嘉华银行的问题确认后,真的如此严重的话,确实有诱发整个银行业危机的风险,必须尽快处理,好在,外汇基金盈余充足,足以保障香江银行业的稳定。

    高爵士肯定很反感这个调调了,外汇基金的盈余是自己殚精竭虑攒下来的,就算现在担任着香江银行业的最后贷款者,要为问题银行兜底,但也架不住嘉华银行之流如此祸害啊。

    “香江银行业不能再发生全局性的危机!外管局在这方面确实责无旁贷。”高弦旗帜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态度后,话锋一转,可是,各位想没想过,距离上一次发生香江银行业全局性的危机,才过去多长时间?我提出以资本充足率指标为特征的银行业监管体系,不是被全面采纳了嘛,可为什么还会出现嘉华银行这样的恶劣情况?

    究其原因,还是香江银行业监管的体制,仍然存在漏洞,我们不能再裹足不前了,必须推动改革!

    说到这里,高弦挥了挥手,秦梓新赶紧把自己准备的香江理财产品泛滥成灾当中,一些银行扮演不光彩角色的调研报告,分发下去。

    在场众人都是人尖子,港府财政司、香江银行业公会管理委员会这边的人,都心下了然,看来,高爵士要通过嘉华银行,来个借题发挥啊,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接手香江银行业监管职权,要进入新的实质推动阶段了吗?

    在场三方当中,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做主的人就坐在主位上,但港府财政司和香江银行业公会轮值主席惠丰银行的首脑都没到场,翟克诚去休假了,惠丰大班浦伟仕到伦敦又去搞还没有眉目的“还乡”计划了,所以呢,还做不出最终决定。

    不过,这不妨碍,散会后,各方立刻采取职权内的行动,包括去嘉华银行审计等等。

    惠丰大班浦伟仕收到部下从香江汇报过来的情况后,轻声冷笑,借题发挥?继续拖着吧,我这边的“还乡”计划,始终没找到理想的落脚点,岂能交出大权?



    嘉华银行的问题确实有很多弯弯绕绕,除了嘉华银行贷给泛电工业集团和陈群川总计十五亿港元之外,刘灿松家族还搞了不少烂事,涉嫌欺诈大约七亿七千万港元的款项。

    而不等这些问题被包括港府在内的外界确定,刘灿松家族早就跑到了星加坡、马来亚,至于刘灿松等人在两地被捕、取保候审、弃保潜逃、隐匿于和香江没有引渡协议的湾湾,等等戏码,都是后话,也不在高弦视野之内了。

    其实呢,别人不清楚,高弦自己心里有数,如果他真想收拾刘灿松这帮人,还真能毫不夸张地一抓一个准,但他懒得理会。

    因为这么做,没有太大的必要,香江这种资本主义环境,尤其还有着被英美鬼佬们的精心灌输和装扮,不是内地普通人的思维能够完全理解的,就像你同情人家深受房地产商盘剥之苦,可人家认为那是市场自由竞争的天经地义,按照一厢情愿的思路做事,不但落不下好,还招惹诸如做事太绝之类的各种指指点点。

    有一说一,嘉华银行的现象,堪称香江大部分华资银行的通病,进而导致了香江华资银行逐步凋零,在香江银行业整体格局当中的版图不断缩小,影响到话语权是个无法回避的趋势。

    不想当光杆司令的高弦,真正关心的问题是这个,嘉华银行爆雷牵扯出十几亿,或者二三十亿,相对于此等大局,正应了那句话,问题也可以成为突破口,当然了,需要精妙谋划。

    嘉华银行资不抵债的问题,实锤地表面化,当即引发挤兑,但嘉华银行已经拿不出钱给储户了,危机立显,按照既往的处理方案,伴随着惠丰银行的论调,由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托管。

    惠丰银行此举可不是肤浅,而是进一步向国际传递出明确消息,香江银行业最后贷款者现在已经是香江外汇基金了,而甩掉了这个责任的惠丰银行,也就少了一大风险,以后再进行全球收购的时候,你们可别再以此卡脖子了。

    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托管嘉华银行,以及还算老实的康年银行,在具体做法方面,还是有很多讲究的。

    而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高爵士公开表达了不耐烦,在之前仍然历历在目的香江银行业危机当中的“大雷”海外信托银行,已经由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托管着呢,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还没有香江银行业监管权,却要不停地擦屁股,怎么受得了,嘉华银行和康年银行的处置,必须走出新道路。

    这个态度一出,自然引发了各种辩论,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就是唱反调的,有反思的……复杂的难以概括。

    此等博弈是一个宏观上的过程,而宏观少不了微观,视角转向芸芸众生。

    秦梓新承诺了,会把自己得到的相关消息,尽快告诉张婉萍这些被嘉华银行和刘氏家族坑了的同学,肯定不会失约,至于相对于紧张工作的空闲时间也有,连高爵士都从聊家常当中知道了这一码事,支持秦梓新做人做事要有“温度”,相当于领了“圣旨”啊。

    张婉萍已经联络到了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同学,按照约好的地点,等候秦梓新的到来。

    几个也是愁容满面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赶到,也没心思喝饮品,唉声叹气地交换着得到的最新消息,越聊越悲观,见秦梓新还没现身,不由更加焦灼了。

    蔡惠娟安慰道,梓新答应来,肯定不会放大家鸽子,只是她工作实在紧张,帮忙只能挤时间。

    张婉萍点了点头,梓新来的晚了,说不定有更新的内部消息,带过来呢。

    这时候,一个东张西望的同学,指着窗外说道:“你们看,那不是**龙嘛,谁联系他了,难道他也我们一样,被郑安琪坑了?”

    “我没有联系他。”张婉萍摇了摇头,“**龙的圈子特殊,不知道什么情况。”

    外面的**龙,一个前列线刹车,急停好摩托车,然后吸着冷气,略微有些瘸拐地走了进来,一眼找到了张婉萍等人位置。

    见**龙迟迟摘下头盔后,露出了额头上红肿了好大一块,甚至还隐隐有些血迹,属于“局外人”的蔡惠娟,有闲心地好奇问道:“**龙,你脸上怎么有伤?”

    **龙不像在同学会上那么能装博弈了,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一个意外而已,听说你们在这里聚会,我便赶过来看看。”

    张婉萍叹了一口气,“现在哪还有闲情雅致搞聚会啊,大家就是聚在一起,等梓新带来一些权威消息,好商量接下来怎么办,难道你也被坑了?”

    **龙也跟着叹气,现在银行利息那么低,搞到钱很容易,大家都在琢磨着怎么尽可能快地钱生钱,我东拼西凑地投了点,比不上老板投得多。

    见都这个时候了,**龙还死要面子地说话遮遮掩掩,同学们便猜到了大概怎么回事,包括**龙脸上的伤。这年头,跟老大混,也不容易啊。

    人们落难时,自然都淳朴些,看破不说破,没必要在伤口上撒盐。

    一个同学插画问道,**龙,你也算混到上的,比我们有本事,难道没发现郑安琪的蛛丝马迹?

    **龙懊恼地爆了粗口,那个装豪门少奶奶的三八,早就躲到大马了,等等看吧……

    没说上几句,秦梓新终于现身,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龙点头哈腰地抢先打着招呼,新姐,您坐这里吧。

    秦梓新略感差异地询问,**龙,你和婉萍她们一样被骗了?

    **龙总算交了一个底,数目应该比他们几个加起来还多。

    大家听得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张婉萍迫不及待地问道,梓新,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权威的内部消息?

    秦梓新点了点头,不瞒大家,嘉华银行已经资不抵债了,现在由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托管,至于刘氏家族,早就逃离香江了……

    张婉萍插嘴问道,托管是什么意思?

    秦梓新回答,简单举个例子,嘉华银行储户的钱,能得到一部分补偿,不至于完全化为乌有。

    **龙火急火燎地追问,那我们的钱呢?

    秦梓新摇了摇头,你们的钱不是存款,买了基金,只能自己承担风险了,何况这里面嘉华银行和刘氏家族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清楚。

    张婉萍苦笑一声,梓新,你给出个主意,哪怕能挽回一些损失呢。

    秦梓新思索到,最正规的方法,就是一起找律师打官司了,但先不说时间会拖多久,希望也不大,连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都很难追回嘉华银行贷往星加坡、大马的款项呢。

    此话一出,大家当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秦梓新迟疑着再次开口,大家都是同学,我就说心里话了,为今之计,只有依靠引起上面大人物的重视,才可能有一丁点希望,而怎么引起重视,大家懂的……

    **龙一拍桌子,明白,我这就去准备条幅,选个地方……

    秦梓新连连摆手,不要蛮干,不讲究技巧的话,可能会反而惹恼上面的大人物?

    **龙连忙虚心请教,新姐,我们要注意什么?

    秦梓新想了想,然后缓缓说道,我觉得,大家应该突出一点,那就是,深受香江银行业监管不力之害,嘉华银行和刘氏家族能够如此胡作非为,就是拜混乱的监管机制所赐……

    **龙似懂非懂地问,新姐,你就说该声讨谁吧,是不是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

    秦梓新被逗乐了……



    秦梓新这些被坑了的同学,堪称走投无路了,被坑的情况本来就复杂,而像郑安琪这种最直接的罪魁祸首,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别提多憋屈了!

    于是乎,大家联合起来,搞出点动静来,争取社会舆论的同情,惊动上面的大人物,来为自己伸张正义的这个主意,一下子就在众人之间达成了共识。

    局面已经糟糕透了,光脚还怕穿鞋的?

    这个时期虽然还没有普及的互联网即时通讯工具,但不妨碍和秦梓新这些被坑了的同学有相同经历的受害者,听到风声,被吸引了过来,很快便聚集了四十多号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面有个教师,十多年前参加过文凭教师薪酬运动,算是颇有经历了,没少给急吼吼四处张罗的江哲龙出谋划策,什么条幅怎么写啦,搞动静的时候别“节外生枝”了……

    事不宜迟,准备就绪后,这帮人浩浩荡荡地直奔嘉华银行总部,结果这里人满为患,关心自己存款的人数更多。

    面对新一波的群情激愤,嘉华银行里的人倒不像之前那样推个干干净净地冷漠了,态度可谓谦卑,直接交底,现在没钱给储户,更加没钱给你们了,甚至连我们这些职员的薪水,都要指望托管机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解决,以保证嘉华银行维持基本的运行状态,协助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核查账目,所有人都只能等了。

    张婉萍、江哲龙这些人最怕听到“等”这样的说辞了,因为像他们这些人被坑的遭遇,很容易被拖得不了了之。

    尤其江哲龙,如果他没有眉目的话,极可能被老大丢到海里喂鲨鱼的。

    所以,江哲龙当即沉不住气了,下意识地就吼了起来,你们的态度倒是好了一点,可还是要赖账啊。

    负责接待的职员,这个时候能被推到台前,自然有两把刷子,姿态放得更低,现在情况就是这样,要不你打我一顿消消气,或者去托管嘉华银行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打听一下那边能有什么结果?

    江哲龙抬起了拳头,你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张婉萍连忙一拽江哲龙,别这么快就沉不住气啊,要去发声的地方多着呢,嘉华银行只是第一站。

    江哲龙悻悻地作罢,当即留下几位年纪大的同伴,守着“嘉华银行还我血汗钱”之类的条幅,转往下一站,目前托管嘉华银行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

    秦梓新并没有阻止**龙所谓地声讨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原因明摆着,在这种局面里,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如果没被打扰,那就透着古怪了,只是她提醒了一下**龙,别在新华人行大厦门前节外生枝地搞事,否则的话,下场就跟你去惠丰银行总部大厦门前搞事一样。

    就这样,寻找正义的人群,很快便来到了新华人行大厦前,立刻让保安们如临大敌。

    要知道,这里可是重地,公有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的临时总部,私有高益一系的主要机构,地下还有高氏银行集团的金库,平时看不出什么差别来,那是因为外松内紧,安保水准与国际接轨着呢。。

    见一队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保安,极具策略地组织着队形,挡住了去路,**龙不由地心里打鼓,他虽然没有刀头舔血,但毕竟因为圈子的原因,见识过江湖中的狠角色,对面一个小个子,便给他压力极大。

    只见这个小个子操着稍微有些生硬的粤语,条理清晰地说道,不管你们要表达什么诉求,请遵纪守法,并且集中在这个区域,尽量不要妨碍车辆进出。

    **龙一边展开“外管局替嘉华银行还我血汗钱”之类的条幅,一边琢磨,这个像特种兵的人,应该就是江湖传言中的,高益银行集团金库保安里的退役啹喀兵吧。

    好几十人井然有序地举着条幅,站在新华人大厦前面,自然引起了来来往往的人们的注意,进而不时地指点着、议论着。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龙一挺胸脯,带头喊起了口号。

    这时候,一个记者模样的人凑了过来,自我介绍道,在嘉华银行那里,我就注意到了你们,于是便跟了过来,可以接受一下采访吗?

    张婉萍、江哲龙等人点头不已,求之不得啊,看来开始出动静了!

    记者询问过程中,提到了一点,你们怎么来新华人大厦这里来了,还要求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替嘉华银行还钱?

    江哲龙理所当然地回答,嘉华银行不是被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接管了嘛,既然嘉华银行拿不出钱来,那当然应该由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替嘉华银行还我们血汗钱了。

    记者不由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既然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成了目标,那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自然有人出来应对,很快一个负责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新闻中心和公共关系的助理,走到人们面前,态度和蔼地沟通了起来。

    我对大家的不幸遭遇非常同情,可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虽然托管了嘉华银行,但只是为了防止挤兑,引发银行业危机,对银行并没有监管权力,所以,对大家的要求,抱歉,真的无能无力。

    大家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更具权威的地方,反映诉求。

    当然了,如果大家不怕耽误自己的事情,也可惜继续留在这里。

    说到这里,助理一摆手,保安搬来了两箱饮料,大家口渴的话,尽管喝,但请尽量不要妨碍车辆进出。

    看看人家这态度,多讲究!

    江哲龙没好意思留下条幅,让人看守,收拾好东西后,转往下一站,鬼佬控制下的港府的总部所在地——中区正府合署。

    见这些人走得干干净净,助理松了一口气,连忙去向高爵士汇报。

    “都离开了?”高弦放下文件,淡淡地问道。

    “是的,没出什么乱子。”助理又补充了一句,“看样子,他们去中区正府合署了。”

    高弦点了点头,叮嘱道,这段时间辛苦些,没准他们还会来,别出乱子,但也要好好接待,他们都挺可怜的,血汗钱化为乌有,总不能不让人家发声吧。



    被高弦视作“问题也可以成为突破口”的“还我血汗钱”队伍,离开新华人行大厦,前往中区正府合署,一路上越来越引人注目,尤其是各路媒体。

    事实上,这些人在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部前大声疾呼的时候,就已经吸足了目光。

    港岛中环毕竟是个极其繁忙的区域,几十号人一路浩浩荡荡地走来,难免影响到交通,以至于香江皇家警察研究,要不要派两个人跟着。

    只不过,麻烦这种东西,要来的话,还真躲不掉。

    当队伍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有辆车似乎在故意找茬,司机指指点点地嘲讽着,大概意思就是,现在的行情,随便捡钱,一帮沙茶,被骗活该。

    江哲龙从队伍一旁走到靠路边的那一旁,一眼认出了对方,原来是平日里和他不对付的黄耀声,这分明冲着自己来的啊。

    这个黄耀声和江哲龙一样,都是从事灰色产业的,江哲龙自诩为金融行业人士,黄耀声本来是个机头,最近的勾当变化了一下,有点得道成仙的意思。

    什么勾当呢?那就是声讯台。既然称之为勾当,自然不会是正经的声讯台了。

    正所谓江湖水深,香江国际数字中心、香江数字高速公路这种开辟出一大片广阔蓝海的方略,打破了香江电讯业之前的垄断,陆续有财团得到电讯牌照,进入对其而言崭新的领域,可谓竞争充分,进而促进了服务的丰富,资费的降低,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也有人以合法经营为掩护,搞起了新花样的阴暗勾当。

    黄耀声的这个声讯台,玩什么猫腻,懂得都能猜到干什么的,不懂的,也不展开解释了,免得惹到和谐大神。

    总而言之吧,之前手底下有一帮莺莺燕燕,现在手底下也有一帮莺莺燕燕的黄耀声,转型相当成功,捞钱能力上来了,地位也水涨船高了。

    此时,黄耀声便摆出一副偶遇的架势,一只手夹着烟,极尽挖苦之能事,呦,这不是龙哥嘛,原来在这里当头啊……

    说到这里,黄耀声指了指江哲龙的额头,幸灾乐祸道,听说你挨了一烟灰缸,硬挺着,死不了吧?

    江哲龙压着火说道,没工夫和你浪费时间,让你先开车过去。

    黄耀声猛地一踩油门,汽车发出轰鸣声,排气管冒出阵阵黑烟,却原地未动,吓得本来试探着想绕过去的两位女士发出惊叫,差点跌倒在地。

    “你们这些人把我的爱车弄坏了,赔吧。”黄耀声大声嚷嚷。

    你特码成心找茬儿是吧,江哲龙额头青筋直蹦,当即饱以老拳,两人开始上演全武行。

    听到动静的巡警赶过来,哪能答应啊,当即喝止,把人带往警局。

    见此情景,张婉萍急得直跺脚,江哲龙尤其特殊作用,要是被关进局子里,可就耽误正事了。

    江哲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在被推进警车前,对张婉萍一众人等说道,你们继续,我一会就去汇合。

    只不过,到了警局后,江哲龙很快便傻眼了,他信心满满地打电话求救,得到的却是冷冰的回复,赔了那么多钱,还要浪费保释金,就在里面清醒清醒吧;而黄耀声那边等了不一会,就被保释走了。

    江哲龙的心拔凉拔凉的,自己不会等到出去的时候,一无所有,死无葬身之地吧?

    ……

    秦梓新接到张婉萍的电话后,有点恼火,自己都叮嘱过了,不要节外生枝,怎么还是出了偏差?

    要知道,这些被坑了的受害者,讨公道的行动,未尝不是一记颇具效果的侧面助攻,而江哲龙这个人不管怎么样,放到这个闹动静的计划里,可谓人尽其用,由独特的作用。

    所以,现在,江哲龙因为江湖恩怨,被关了进去,秦梓新还真得把人捞出来。

    当然了,这个运作难不住秦梓新,她自己都能搞定,因为有“老乡”这个现成的资源可用。

    当年木屋区的一些家庭的能吃苦子女,在成长起来后,便在高弦的暗中扶持下,进入了香江皇家警察的队伍,比如王雄的大儿子王伟豪和小女儿王凯欣。

    秦梓新首先给她最熟悉的王凯欣打了电话,详细说明了,自己有个中学同学江哲龙,带一些社团背景,因为街头斗殴,被抓了进去,能不能尽可能低调地把人弄出来。

    大家都是“乡长”高弦照顾和培养出来的人,王凯欣不假思索地便当即答应了,事情应该不严重,我找我哥和警校的同学打听一下,你等我电话。

    ……

    江哲龙正抱着头,思索着自己的命运,忽然听到外面有警员喊道,江哲龙,出来,你可以走了。

    也不好问怎么就这样放自己了,江哲龙晕头胀脑地走出了警局,当看到戴着墨镜的秦梓新时,他才恍然大悟,感情最后还是同学关系给力啊。

    “多谢新姐捞我出来!”江哲龙十分感激,刚才像垃圾一样被放弃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秦梓新点了点头,指着一辆自己定好的出租车,说道,赶紧去和张婉萍她们汇合吧,别耽误了你们眼前的头等正事。

    江哲龙的脚步有些沉重,新姐,实不相瞒,我在公司……社团里的处境,好像更加不妙了,去了中区正府合署,要到钱的希望也不大,还不如干脆跑路了……

    秦梓新切了一声,“你能跑路到哪里?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你想过没有,会有多艰难吗?”

    “香江,我倒是熟。”江哲龙自我解嘲地苦笑,“我生在香江,长在香江,熟得不能再熟了吧,可也没混好,这个城市残酷起来,只剩下无情。”

    秦梓新正色道,你们讨要公道的计划,肯定会引起上面大人物的关注,到时候,有了说法,你也就能有交代了,不比跑路的充满未知强?老同学的建议,听不听,随便你了!

    江哲龙咬了咬牙,新姐我都不信的话,还能信谁?我这就去和张婉萍她们汇合。



    “还我血汗钱”队伍还真少不了江哲龙这样的角色,要知道,他可是专门处理债务的“金融行业人士”啊,可谓世面见得多,手段用的多,当其赶到中区正府合署前,与张婉萍等人会合的时候,正好适合他大展拳脚。

    按照计划,“还我血汗钱”队伍到了中区正府合署,鬼佬控制下的港府自然有人出来处理,但接下来的局面有点微妙。

    其实也不难理解,社会现实本是如此,就像信息更加发达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有点消息便传得到处都是,但不能淳朴地认为,自己遭遇不公,在网上随便反映一下,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热天头条,赢得舆论支持,这背后复杂着呢。

    港府这边对“还我血汗钱”队伍的态度,称得上和善,但态度也很明确,情况需要调查,由专司处理,大家不要堵在这里,还是散了,各回各家等着吧,云云。

    张婉萍等人心里明镜一样,如果虎头蛇尾地离开,那就拖到猴年马月了,这还是好的结果,最终希望彻底破灭,钱找不回来,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可是,张婉萍等人面对鬼佬的温水煮青蛙处理手法,又束手无策;采取过激行动,至少目前是不敢的,现在还是一九八零年代呢,没到鬼佬撤走倒计时的一九九零年代,万一被香江皇家警察拖走,就又节外生枝了。

    大家出来快一天了,中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路走来,还是挺劳累的,都是靠着“还我血汗钱”那口心气支撑着,可精气神也被消磨得明显消退了。

    江哲龙赶到现场后,稍微聊了几句,便把局面掌握得明明白白。

    有人低声讨论,正府那边要下班了,要不,明天我们再来?

    江哲龙断然否决,我们真乖乖地撤了,在人家眼里就是好打发了,有人身体吃不消,可以回去,理解;我要在这里绝食,直到要回血汗钱。

    张婉萍吓了一跳,连忙劝阻,毕竟大家是同学,从本能心理上不希望同学出现生命危险。

    江哲龙摆了摆手,不要劝了,我意已决,如果真关心我,就帮着准备一些诸如生理盐水、帐篷之类的后勤保障,让我尽可能多挺一段时间。

    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有江哲龙如此一带头,众人的思路顿时清晰了起来,为了自己的血汗钱,自己不出力谁出力?决定跟随效仿江哲龙的人陆续站了出来。

    到了这步田地,正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心里认定自己不死在这里,也会由于无法交代而死在别处的江哲龙,反而劝起来了,别都跟着我,身体健康差一些的人就不要赌命了,再说了,也需要人承担后勤分工啊。

    一番商量下来,众人终于做出了最后决定,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先支起了一顶帐篷,其实,只要没下雨、或者没人休克,帐篷更大的意义,还是引人注目。

    如此一来,动静自然进一步大了。

    首先,记者兴奋了起来,媒体要的就是劲爆题材,如果“还我血汗钱”队伍原地解散,那他们都要琢磨稿子写出来后,能不能被采用了。

    开始下班的港府那边,见情况有变,终于开始头痛了。

    港府布政司霍得的座驾,缓缓驶出中区正府合署,当看到帐篷和人群,感觉到有些刺眼时,霍得不由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但他不可能当场停下来,直到回到官邸,才开始追究,怎么回事?不知道新总督到任日期近在眼前了吗?冒出来了这样一个牛皮癣,丢了体面,大家都会成为笑话!

    不得不说,霍得进入港府后掌管的第一个部门——新闻处,确实给了他公共关系方面的相当敏度。

    转过天来,香江很多报纸拿出了篇幅,提到了中区正府合署前的“还我血汗钱”队伍,看不到解决问题的希望,已经开始绝食了。

    布政司霍得为此召集相关部门的会议上,吵成了一团。

    主张强行驱离的一派,认为自己投资就应该自己承担风险,你们跑到正府总部门前闹什么?按照这个逻辑的话,之前股灾发生时,跳楼的也别死了,都来正府这里报道好了。

    反对的一方,当然了,主要是华人公务员,进行了认识上的澄清,那些人可不是直接去股市搞投机炒股,而是买了新兴的理财产品,更重要的是,并非赔了,应该是被骗了,找不到当初的销售员,实际破产的嘉华银行又不想认账,随之拿回本金成了难题。

    布政司霍得也不同意强行驱离,真那么做的话,会让本来相对可控的事情,变复杂了,时代不同了啊,香江进入过渡时期后,殖民地正府形象越发要维护好,如此才方便埋下钉子嘛。

    于是乎,布政司霍得从这个角度出发,态度明确地询问,处理这个问题,应该落实到哪些具体部门?财政司银行监理?警务处商业罪案调查科?或者还需要外面的独立机构、公立半公立机构等等协助。

    即使布政司霍得定调了,会议室内也是乱糟糟地众说纷纭。

    首当其冲的是,涉案的嘉华银行原控制者刘氏家族,早就不在香江了,据说已经逃到星加坡、马来亚了,就算那边愿意配合,程序也异常麻烦,更不敢保证把赃款追回来了。

    再从专业角度来讲,金融衍生品在香江算是新生事物,还真不知道具体由谁监管,更谈不上谁有责任善后了。

    见布政司霍得脸上开始露出不耐烦之色,昨天站在大门后,看着部下与“还我血汗钱”队伍谈判的那个鬼佬,出了个馊主意,目前嘉华银行由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托管,几千万对于它来讲,应该是小儿科吧。

    布政司霍得本能地感觉这个主意不靠谱,诚然,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现在财政实力雄厚,几千万在它眼里,也就是一个投资项目而已,但怎么做账?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精明着呢,之前支援正府财政以解决巨额赤字时,就把正府这边规范得明明白白。

    不过,先把新总督即将到任的体面保住,在布政司霍得心里是当前头等大事,既然这个会议拿不出有效对策,那就姑且一试吧。



    高爵士是一尊大佛,并非可以随便呼来唤去的小弟,所以要珍视彼此沟通的机会,别自己还没琢磨明白,便张口就来。

    这种思虑周全,布政司霍得再着急保住新总督即将到任的体面,也不会少的,于是他单独找了财政司翟克诚,探讨了一番。

    刚开始,财政司翟克诚心生警惕,以为布政司霍得试探着想打自己控制的正府库房的主意。

    从一九八五年下半年开始,香江官地拍卖才重现盛况,也就说,原本深感赤字压力的港府财政,才真正好转一年半左右,财政司翟克诚可不想给自己添堵。

    鬼佬之间能不明白彼此的心思嘛,布政司霍得连忙道出目的,你和高爵士在工作上来往较多,应该很了解他,比如新总督即将到任的体面这种大局,毕竟,嘉华银行现在是由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以香江银行业最后贷款者角色进行托管嘛,能不能先把中区正府合署外面那些声势越来越大的苦主哄走。

    财政司翟克诚听得直摇头,你以为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是开慈善的吗,他正憋着劲地为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扩大职权呢,直接回一句对香江银行业发生的这些问题没有权力处理,你怎么办?

    布政司霍得一阵头大,我才上任多长时间,如何知道这里面的深层次奥妙?

    财政司翟克诚耸了耸肩,现在香江金融业监管就是各自为政和漏洞百出,不但货币、银行、证券各干各的,甚至银行下面的存款利率、隔日拆解利率、商业票据贴现、中央结算等等职权也分散在各个机构,也至于香江需要中央银行的呼声开始变高。

    康年银行、嘉华银行出现问题,越发让这种呼声有更多接受者,尤其那些购买基金结果受骗的市民,找不到真正负责的部门投诉,进一步让香江没有中央银行的弊端具体化。

    高爵士对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托管康年银行、嘉华银行这些问题银行,颇有怨言,感觉自己没有对应职权,却要擦屁股,会助长香江银行业这种不负责的投机心理,后患无穷。

    听着财政司翟克诚娓娓道来地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布政司霍得这个“新手”连连点头,幸亏自己行事谨慎,找财政司翟克诚探讨了一番,否则的话,大着脸去找高弦谈顾全大局,然后铩羽而归,那就太有损权威了。

    布政司霍得沉吟道,从伦敦重新回到香江任职的时间虽然不太长,但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升格为香江金融管理局的构想,我多多少少地听到了一些,不知道这种风声,有多少可行性?

    财政司翟克诚悠悠地回答道,英国撤离香江的时间也就剩下十年了,从各个方面来讲,对于把包括货币、银行、证券在内的金融业监管职权抽离出正府体系外,独立运作,甚至集大成于一个中央银行,乐见其成的比例还挺高,其中的微妙,想必布政司一想就通。

    问题在于,这一套独立出来的职权,具体由谁执掌,就各有各的心思了。

    高爵士这个人太强势,他担任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快满一届五年了,香江外汇基金跻身于全球前十大外汇储备,按照这个趋势,连任下去,毫无悬念。

    如果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升格为香江金融管理局,高爵士几乎还是不二的总裁人选,这让诸如惠丰银行等等,非常忌惮,自然制造了一些阻力。比如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第一任总裁快满一届了,阻止高爵士连任堪称逆势而为,那就从立法局那边着手,修订完善《香江外汇基金条例》了。

    布政司霍得试探道,惠丰银行要交出包括中央结算在内的管理权,忌惮香江金融管理局由强势的高爵士领导,可以理解;财政司这边要交出包括银行业监理在内的职权,就没有抵触情绪吗?

    财政司翟克诚打了个哈哈,我们是公务员,自然大局观和那些从商业角度出发的考量,存在着差异,其实,很多距离退休尚早的人,甚至还有更浓厚的兴趣,借着机会,转而进入未来更具专业性和独立性的香江金融管理局。

    其实,财政司翟克诚和布政司霍得讲了那么多,就已经多多少少地流露出了他的倾向。

    那就是,无论伦敦那边怎么设计,财政司翟克诚都乐见其成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升格为香江金融管理局,并由高爵士执掌,好换取自己退休后,进入高益一系在欧洲的高管圈子。

    港府里的鬼佬公务员,退休年龄是六十周岁,除了像前任港督麦理浩那种身体健康确实较差的,只能安心养老,还有财政司翟克诚这种可以预见的,即使几年后年过花甲,依然身体倍棒的,进而想要继续干点啥,捞点金。

    别看港府里的鬼佬公务员,在香江的地位高人一等,可等回到英国本土后,绝大多数都会泯然众人矣,在这种情况下,财政司翟克诚利用目前掌握的资源,为自己今后做打算,也不难理解了。

    当然了,布政司霍得还没看穿财政司翟克诚那个最深层的心思,他只是头大,没先搞情况比我预想的还复杂,但新总督即将到任的体面这个大局,也必须顾啊。

    被问计了,财政司翟克诚必须给出参考意见来,他思索着说道,高爵士吃软不吃硬,我建议,你别告诉他怎么办,而是和他商量怎么办,而且最好找个私人场所会面,毕竟,中区正府合署前绝食的人,让局面很敏感,被媒体抓到,路过不闻不问,属于冷漠无情;可嘘寒问暖了,又流于口头,越发暴露香江金融业监管机制的问题,里外不是人啊。

    布政司霍得点了点头,那就约在香江会聊聊吧。

    幸亏布政司霍得在财政司翟克诚这里取经了,否则的话,真会被动。

    一见面,高弦就倒起了苦水,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已经托管之前银行业危机序幕海外信托银行了,何谓托管?其实就像照顾着生病的子女一样,一直等他们恢复健康了,再放到外面独立生活。

    海外信托银行还没有能够“独立生活”呢,康年银行、嘉华银行又砸到了手上。

    不是我高弦个人想要什么,实际情况就是,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对银行业没有什么法定监管职权,却要不停地为香江银行业擦屁股,说不定很快就会康年银行第二、嘉华银行第二来,这简直就是个悖论!

    已经打过了预防针的布政司霍得,自然不至于这一波互倒苦水的戏码里手忙脚乱,态度鲜明地表示,我理解,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需要银行业的职权,才能名正言顺地行动,但目前我这个布政司暂时没法子给什么实际,可在康年银行、嘉华银行这些问题银行的具体处置上,我支持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只要顾全大局。

    说到这里,布政司霍得特意强调,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想怎么处理康年银行、嘉华银行,就怎么处理,我想,这应该是一个至少分享到银行业监管职权的良好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