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易慧蓉如果能从加拿大回到香江,其对高弦的助益。绝不限于普乐道十号私宅的设计和施工,以及桃花源邨项目的推进。
比如,凭借今年的巨额慈善捐款,东华三院那边至少要给高弦一个董事会副主席的头衔。
可慈善是一门技术,也是一门艺术,高弦在具体作为方面,并不擅长,进而需要早就在该领域积累丰富经验的易大小姐的协助。
再如,不算高益,仅是高兴集团,便已经十分庞大了,管理上更加需要刚柔并济。
所以,高弦希望能力出众的易大才女,可以帮助自己进一步做足恩威并施。
还有,诸如高兴集团董事会主席、和记董事、会德丰董事等等头衔,不可避免地要求高弦,出席一大堆香江顶级交际场面,别人都有夫人在一旁协助,只有高弦身旁还缺一位香江顶级名媛。
简而言之,易慧蓉迟迟不归,成了高弦的一个小烦恼。
秦素梅看出了高弦神色中的无奈,连忙劝道:“女孩子都要哄,易小姐那样的名门千金,更需要高先生精心呵护了。”
“您看我们现在住的这片木屋区,不就是大火之后,易小姐指挥着人手重建的嘛。”
“易小姐那可真是既有菩萨心肠,又聪明能干,而且还对我们这些穷苦人和气,高先生千万不要错过这样的好老婆啊。”
“秦姨放心吧,我明白这些道理。”高弦笑着点了点头,再次征求意见道:“要不,秦姨和大宝、招弟,就搬到港岛,和我一起居住吧,那边环境要好上很多。”
秦素梅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们肯定住不惯富人区,就不给高先生添麻烦了。”
“宝仔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很快乐,招弟也上了九龙的名牌中学,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再说了,高先生给我们兴建了桃花源邨,等明年大家上楼后,生活条件和市里没什么区别了。”
高弦点了点头,没去搞生拉硬拽那一套。
毕竟,助人也要两厢情愿。你搞得自己善名远播,可人家要是没尊严、不习惯,那就舍本逐末,失去意义,成了纯粹的沽名钓誉了。
……
三年前,高弦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时空,走出小山谷,木屋区映入眼帘,俨然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如今,木屋区将被廉价出租的楼房取代,高弦算是暗自还了心愿,可谓念头通达。
桃花源邨项目顺利推进后,高弦马不停蹄地出席了一场开学典礼。
现阶段,香江的教育,本质上属于精英教育。十多万中学生,大约只有百分之一,能够升入仅有的两所大学——香江大学和香江中文大学,竞争异常激烈。
不得不说,香江的教育事业发展,目前有着太多不足,很难招到满意人才的高弦,对此深有体会。
究其原因,和香江的特殊环境脱离不了关系。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香江曾经出现官方港府、民间团体齐头并进办学的火热场面。
不难想象,民间团体办学过程中,肯定出现了心向燕京的左翼。
毫无疑问,港府以此为目标,展开各种打压,包括递解出境在内的种种手段使出来,堪称一顿操作猛如虎。
到了大约一九六三年,港府才开始落实,取消小学的入学考试。
直到去年,也就是一九七一年,港府刚开始实施小学六年义务教育。
小学上面的中学,有文法中学和工业中学之分,前者就是多数人所熟知的,常规意义上的普通中学;后者可以理解为职业中学。
这两类中学的学生,都可以参加升入大学的中学会考,但这条独木桥注定只有少数人能通过。
因此,现阶段的香江企业招工,中学学历是主力军。
这样的人才供应,对于某些领域的企业,根本无法满足,只能自己想办法培养。
比如霍应东的有荣工程公司,承接了港澳两地大量市政设施建设项目,又在荷兰、文莱搞过港口项目,其成功背后都离不开,自家培养的工程人才。
再如包裕刚、董昊云这样的船王,同样有自己的职业教育机构,帮着培养合格的船员。
船王董昊云在前年,也就是一九七零年,花三百二十万美元,买下全球最大最豪华的邮轮,有“大西洋第一夫人”称号的伊利莎白皇后号,并计划耗资一千二百万港元,将其改装成一所教育用途的流动大学,取名为“海上学府”。
这么大的手笔,足见船王董昊云对教育的重视程度了。
不过,可惜的是,伊利莎白皇后号因为一场大火而烧毁,“海上学府”计划也随之泡汤。
即便遭受如此沉痛的打击,董昊云仍然准备再买一艘稍小一些的船,来继续完成这个计划。
这些大人物对教育的热情,自然离不开本身的事业对人才的饥渴。
高弦现在同样面对人才的困扰,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把环宇电子制造电视机的业务,放到星加坡去了。
如今,高兴集团完成组建,具备足够的号召力,招收香江的年轻人,进行职业教育,以填补基层专业人才的窟窿。
高兴集团的职业学校,由尚华文化牵头运作,校舍在牛奶公司位于九龙的一座放弃不用的仓库,包括了教室、办公室、食堂、宿舍、操场等等设施。
高弦过来视察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布置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比正式学校的条件和风貌差,看得他这位大老板,欣慰地点头不已。
这一届学生总共招了八十人,基本上都是为环宇电子定向培养,加上授课老师、行政人员等等,整个学校大约有一百来人。
高弦在办公室,还看到了一个熟人,他租住唐楼的邻居,那位痴迷于炒股的谭国麟谭老师。
见到高弦时,谭国麟并没有因为和高弦早就认识的渊源,过来套近乎,攒资本,而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见此情景,高弦便明白了,这位的心情,非常复杂,羞于见到熟人。
?
很快,周成昌给高弦答疑解惑了,“我去唐楼,为您办理退房和搬行李的时候,凑巧遇到了这位谭国麟谭老师。”
“因为痴迷炒股,上课的时候,都不忘听收音机里的股市行情,所以谭国麟被校长停课了。”
“估计当时这位谭老师,炒股的收获很是春风得意,心气极高,认为别的老师也是如此,可唯独自己被处分,属于遭受不公待遇,于是一怒之下,干脆辞了职。”
“股灾发生后,谭国麟手上的股票,都因为上市公司清盘而变成了废纸,赔了个干干净净,加上没了教师的工作,彻底失业,旁边还有老婆抱着孩子抱怨,简直衰透了。”
“我看他抱着孩子,唉声叹气地等老婆下班的样子挺可怜的,便帮着在这边介绍了一个工作。”
高弦恍然地点了点头,“像谭国麟这样作风激进的小散户,能在股灾之后,剩下一个完整的人,已经非常幸运了。”
周成昌附和道:“是啊,谭国麟也认清了这一点,现在安分多了。”
“人只要有羞耻之心,就还有救。”高弦悠悠地说道:“刚才,我和谭国麟打了一个照面,他的反应,确实像痛定思痛的样子。”
说到这里,高弦想起来了那位包租婆,于是随口问道:“你过去退房的时候,那位包租婆怎么样了?”
“听谭国麟说,那位包租婆被套牢了二十多万,正听从高人指点,苦等着解套呢。”周成昌笑道:“我退房的时候,这位包租婆一直唠叨,高先生搬走了,这栋楼的财气也跟着走了,她这辈子再也不炒股了。”
高弦听得摇头叹气,这场无法避免的股灾,大多数人都成了燃料和肥料,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既然下了赌场,那就得有输得起的心理准备。
不过,租住唐楼的三年时光,还是挺让高弦回味的。相信等他进一步功成名就后,这段经历会像硅谷的“车库”一样,被媒体包装成创业神话,成为无数后来者的心灵鸡汤。
这时候,校长过来汇报,大家都已经在小礼堂集合完毕,就等着高先生出席开学典礼了。
在热烈掌声开启的致辞当中,高弦没有长篇大论,说了也不见得有学生懂,他只是强调一点,“我知道,长久以来,律师和医生是香江社会最为推崇的体面职业。”
“我们职业学校,出产不了律师和医生,但可以培养工程师。”
“这个职业做明白了,将来一样可以让大家体体面面地生活。”
“可能有人会有疑问,中国长久以来就有一种‘工字不出头’的说法,那怎么能赚来体面地生活呢?”
“这就需要你们仔细理解这个‘工’,在当下时代,在高兴集团的真正含义了。”
……
讲过话后,高弦并没有急着刷完脸就离开,而是又视察了宿舍,并在食堂,和众人一起用餐。
看得出来,高弦的三年崛起经历,已经让他戴上了个人奋斗偶像的光环,进而使得这批招进来的学生,对他充满崇拜。
实际上,这些精心挑选,学习期间包吃住穿,并能领到补助,毕业之后,按照合同,至少要为环宇电子效力十年的普通人家子弟,在高弦眼里,是未来的中坚技术力量,他当然不介意多花功夫,进行互动。
……
身居高位的高弦,确实比以前更忙了。
他刚启动了自有人才教育体系的建设,港府财政司夏鼎基便找过来,讨论一些事情。
夏鼎基的“财爷”任期,并不比经历了香江一九六零年代银行业危机的上任郭伟雄来的轻松。
因为布雷顿森林体系的风雨飘摇,被拖累得必须进行变革的港元政策,成了夏鼎基的最大心病。
港元现在以五点六五港元兑一美元的方式,和美元挂钩,注定不会是长远之计。
因为,美元对黄金再次贬值,是大概率事件。
到时候,港元如何选择,跟还是不跟?
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法,就是实行港元对美元汇率浮动。
另外,港督麦理浩走马上任后,工作风格和之前的传统殖民地官僚理念的港督明显不同。
简单来讲,以前,港府收的钱,足够保证英国佬们领着高薪、度着长假了,但现在麦理浩要把六年义务教育升级为九年义务教育,还要推行十年建屋计划,不管哪一样,都需要大笔资金,港府手里的钱,难免随之紧张起来。
香江的“钱袋子”就归财政司夏鼎基管,眼看着库房肯定会因为港督“大手大脚”而变得紧张,夏鼎基心里能轻松才怪。
至于今年夏天香江股市发生大股灾后的烂摊子,对于港府来讲,还真不是迫在眉睫地需要马上解决的要务。
反正银行公会提高利率、股市收入开征利得税这样的大招一放出来,香江股市最近几年就别想再兴风作浪了。
至于天台上,不时地有人寻短见,在资本主义社会,算个事么?
不过呢,针对一九七零年代初的这波股市狂潮,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港府还是需要进行检讨,以完备香江证券业的法规,而夏鼎基便有意邀请高弦加入香江证券行业法规修订的委员会
深知这个活太磨洋工的高弦,婉拒道:“我才疏识浅,连个财经领域的专业学历都没有,实在难当大任。”
“你有成功的证券行业经验就足够了。”夏鼎基无奈地暂时放下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正如你研究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成果,所揭示的那样,香江的外汇市场,年底不得不放开了。”
“至于黄金管制的取消,米国那边仍在禁止私人买卖黄金,我们放开,真的没有问题么?”
“你是担心金市会像之前的股市那样暴起暴落吧。”高弦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有了类似的经验教训,投资者会理性很多,而且从伦敦过来的资本,肯定会把伦敦金市的成熟规则,一起带过来。”
“既然真的别无选择……”夏鼎基想了想,“那就增加一年的缓冲期,到一九七四年一月一日,彻底取消黄金管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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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府取消外汇管制,顾名思义,不难理解,就是完全取消长期以来的英镑兑汇本位制,银行资产也不用英镑保证了等等。
而同样准备取消的黄金管制,说起来稍微复杂一点。
香江的金市,有着悠久的历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英国参战之前,以传统的金银业贸易场为主体,无论成交的方式、利息的议订,以及各项交收结算等等,都有着自己的信誉卓著的独特方式,进而和国际市场的标准和习惯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并不受港府管制。
而当战争打起来后,外汇和黄金自然而然地都被港府管制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中国内地局势动荡,大量资本为了避险,涌到香江,结果带动了疯狂的炒金热潮。
为了抑制香江金市的巨大风险,港府进一步加强管制,限制九九成色纯金的买卖,并持续至今。
现阶段,香江金银交易所里的黄金买卖,几乎都是九四、九五成色的黄金。
不过,在实际情况当中,港府的这项黄金管制,自一九六九年以来,已经开始悄然松动了。
不难想象,港府的黄金管制,催生了从伦敦输入黄金的专营权,并由怡和的民达、会德丰的丰业投资、瑞士资本的培民斯联手把持。
这三家公司从伦敦输入的黄金,转到濠江售卖,进而造就了濠江金市的繁荣。
其实,濠江金市上的大量黄金,都以非正式的途径,又输入回了香江。
因此,港府的黄金管制可谓很不靠谱,相当于把香江金市搞得更复杂了。
当下,港府被逼得连汇市都要放开了,这个乱七八糟的黄金管制,随之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财政司夏鼎基无非担心香江金市投机活动太盛,可能会危及到正在调整的港元,才想着加个一年的缓冲期。
但对于像高弦这样的有心人来讲,香江金市已经算是放开了。
不得不说,和夏鼎基这位财政司来往密切的好处就在这里,云淡风轻的交谈当中,各种重要情报唾手而得,就像地产商提前得知了土地规划一样。
当谈到港府的财政收入时,高弦发表意见道:“按照总督的施政计划,教育、廉租屋等公共支出,势必大大增加,库房仅靠常规的节源开流,恐怕压力仍会很大。”
“先说开源,香江做为一个全球知名的自由港,一大特色就是低税。在这种情况下的任何增加财政收入项目,都免不了引发社会反弹,而且所需要走的流程很是繁琐。”
“再说节流,最近两年辅政司调整教师、护士等公务员群体的薪酬体系,可谓怨声载道。毕竟,这些基层工作人员,生活压力其实是很大的。”
“我觉得,正府不如仿效中东产油国,成立类似主权基金那样的投资项目,以扩展财源。”
“我的高益公司,最近成立了一个名为红石基金的开放式基金,财政司不妨考虑参与一下,试试效果如何。”
听了高弦的建议,夏鼎基脸上露出纠结之色,因为港府以前没这么搞过,无先例可循,就意味着风险很难预测。
“我考虑一下。”感觉聊得差不多了的夏鼎基,起身告辞,高弦也不在会所停留,上车回到了高益的办公室。
高弦对夏鼎基提起的红石基金,是高益最新成立的基金之一,和之前的利众宝基金、安富达基金,有很大的不同。
简单来讲,普通人参与利众宝基金和安富达基金的难度不高,而红石基金的申购门槛从一百万港元起,属于名副其实的高档货,是高弦亲自负责的主力项目,他打算真真正正过一下每年收益至少成长百分之二三十的瘾。
这三年的时光,高弦的卧薪尝胆,让他收获了专业口碑。
红石基金这个项目在圈子内传开后,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内,便达到了一亿港元的规模,和香江股市萧条得让人谈之变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必须指出的一点是,红石基金的被认可,意味着高弦背后有一大波权贵的支持;否则的话,谁会轻易地把少则几百万港元的资金,交给高弦运筹帷幄。
高益公司除了对应股票、债券、汇市、金市等领域成立了一系列基金之外,还成立了一个财务公司。
香江现阶段停发银行牌照,像马敬熙成立香基财务那样,成立一个非持牌的注册吸收存款机构,是最划算的解决方案。
事实上,诸如马来亚等国的银行机构,在香江活动的形式,也是基于财务公司。
高益财务公司的成立,将会为高益的资金流转,带来极大的方便。
至此,高弦成功拿下牛奶公司后的消化步骤,已经全部到位。高兴集团和高益公司,一个实业,一个金融,成为他的左右手。
有了这两大体系后,米国那边的投资项目,也得相应调整一下,这就需要高弦亲自走一趟了。
高弦正有意出去转转,其实主要是想把还呆在加拿大的易慧蓉,接回香江。他的个人问题,是时候解决了。
没想到,这时候,易慧蓉回到香江了。
原来,前段时间,易明哲夫妇以去加拿大旅游为机会,把宝贝女儿带回了香江。
易明哲把高弦和易慧蓉叫到一起,明白无误地说道:“你们两个都别闹别扭了,赶紧订婚,明年结婚,了却我的心事。”
高弦自然求之不得,立刻展开行动。
其实,高弦早就着手准备了,当天,就把圈内口碑极佳,堪称德高望重的恒盛银行董事长何添,请出来担任媒人。
至于其它琐碎事务,直接砸钱就是了。
看着高弦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扔出来五百万,易慧强禁不住咋舌道:“为了我小妹,你还真是下血本啊。”
高弦微微一笑,“这时候不花钱,什么时候花钱?”
“是该快一点了。”易慧强搓了搓手,“我都盼着,赶紧正式地叫你这位香江商界最年轻大亨,一声妹夫了。”
高弦和易慧蓉的订婚,对媒体可谓严防死守,其中原因不言自明,大家都想耳根清净。
好在,双方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因为,订婚仪式在易家的易园举行,私密性保障事倍功半。
相比于对媒体的低调,易明哲在邀请亲朋好友方面,可一点也不含糊,粤港澳三地都有顶尖人物到场祝贺。
见此情景,忙前忙后的易慧强,忍不住酸溜溜地来了一句,“我爸真偏心,我订婚的时候,哪有这么热闹。”
高弦笑了笑,心说,“那是当然,我这位老丈人,是在做给我看呢。”
易家已经被港府雪藏,港督麦理浩这个级别的人物,肯定不会出现,来自香江的到场宾客以商界为主。
随着到场宾客的增多,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何洪绅见到高弦后,再次提起了之前海鲜珍宝舫业权争夺的话茬,“你的人可真横啊,我和郑玉同联手都没争得过。”
高弦故作糊涂地打了个哈哈,“下边的人确实不懂事,早知道二位对海鲜珍宝舫感兴趣,那就大家一起合作嘛。”
何洪绅被这一记太极拳晃得使不出力,好不郁闷。
眼前这个年轻人,三年前还捧着托盘,跑到自己面前要善款呢,现在倒好,看中的东西,说抢就抢,丝毫不讲情面。
因为何洪绅在濠江的赌场生意,包括赌船,而且就是前些年从这些水上餐厅中买的淘汰下来的船,所以,何洪绅对这些奢华的海鲜舫情有独钟,进而打算把生意扩展到这个领域,可惜的是,却没有抢过高弦。
霍应东走过来,一边拉何洪绅走,一边说道:“信德公司的挂牌上市,高先生可是没少帮忙,什么海鲜舫的小事,还值得一提么?”
何洪绅借此下了台阶,没再继续纠缠。
其实,他就是争强好胜的脾气,感觉输给了高弦,脸上有点不好看,这才要理论一番。
即使没有霍应东过来打圆场,何洪绅也不敢真的撒泼。
这里可是易明哲的场子,高弦又是易明哲的乘龙快婿,香江地面上的华人,都要给面子。
高弦对于这个小插曲,根本没放在心上。何洪绅现阶段还处于上升期,要等到叶汉从濠江赌场生意中淡出,易明哲、何弦这样的大佬去世后,他这位赌王才会显出来。
几乎是高弦心里刚想到何弦的名字,何弦便以最神秘嘉宾的方式,由易明哲亲自迎接,到场现身了。
何弦的行程之所以如此低调,是因为他这位“濠江王”的身份十分敏感。
濠江那边,从前几年的“一二·三”事件后,澳督就成了一个摆设。
香江在“一二·三”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年,也开始局势动荡,左翼受这次斗争胜利鼓舞,便想把香江也来一次这样的模式。
恰巧当时,何弦从濠江到香江秘密拜访易明哲,结果被港府解读为,两位华人领袖密谋推翻英国人的殖民统治。
如此一来,易家被港府雪藏,易家子弟永不录用,何弦也成了敏感人物。
好在,当下中国和包括英国在内的西方世界明显改善了关系,甚至恢复大使级外交,借着这个气氛缓和的间隙,何弦低调地来香江,倒也没什么麻烦。
当易明哲把高弦正式介绍给何弦时,这位“濠江王”朗声大笑,握着高弦的手,称赞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最年轻的香江商界奇才,易家的千金小姐,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坐在远处的何洪绅,看到何弦对高弦如此亲热,不由得一挑眉头,高弦有易明哲与何弦的共同欣赏,自己今后还真要敬而远之呢。
要知道,当初何洪绅夺得濠江博彩专营权的牌照时,有人放言,取其性命,最后全靠何弦从中协助游说,才使得赌权顺利交接。
这时候,霍应东在一旁悠悠地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高家与何家,也快要联姻了,而那位高小姐,和高弦姐弟相称。”
何洪绅一仰脖,径直干了一杯酒,然后淡淡地说道:“明白了,以后高弦就算到了赌场,也尽管横着走。”
霍应东微微一笑,“你明白这一点,就省去了无谓的烦恼,高弦要实力有实力,要人脉有人脉,已经无可阻挡地成为港澳两地最新一代的大亨了。”
……
毫无疑问,这场订婚仪式的高朝部分,是高弦给易慧蓉带上订婚戒指那一刻。
来自粤港澳的观礼贵宾,对于这一画面,自然都有着基于自己立场的解读。
稍后,易慧强搂着高弦的肩膀,眉开眼笑地说道:“妹夫,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高弦不可能真的陪着易慧强喝个昏天暗地,如果他错过易明哲为自己安排的如此高端的社交场合,那他的事业就达不到今天的高度了。
在商言商,隆重的订婚仪式后,高弦引领着新结交的人脉,参观了他的高兴集团和高益。
显而易见,易慧蓉也陪伴在旁,进而正式走入高兴集团和高益两大体系。
高弦的部下们,对老板娘正式露面的反应,都非常积极,感觉高兴集团和高益的稳定程度,似乎更上一层楼了。
说到底,高弦太年轻了,进而隐藏了一些不好明说的风险。
现在,高弦和易慧蓉订婚了,易家的资源暂且不说,光是这位易大小姐的能力,就足以担任高弦的贤内助;等两人婚后有了子女,高氏一系的传承架构就更清晰确定了。
等高弦的忙碌,暂告一段落后,又被易明哲叫到眼前,“既然你现在有时间了,那我就带你去个会所转转。”
“老丈人这是带着女婿去潇洒么?貌似画风不对啊!”高弦心中念头一转后,好奇地问道:“在哪里?我去通知司机。”
易明哲摆了摆手,“不必,我已经安排好了。”
当汽车在港岛半山区坚尼地道一号,香江共济会总部雍仁会馆前停下后,高弦恍然大悟,原来易明哲带自己来这里长见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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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一九七二年年底,香江豪门之间的联姻动作,还挺密集。
高弦和易慧蓉订婚之后大约一个月,石家长子石淳志和温家长女温恩洁,举行了豪华的婚礼,规格之高,连港督麦理浩都到场祝贺了。
这也不奇怪,要知道,现阶段,石家家主石岳强除了本身是银行家和律师之外,还是港府行政局和立法局议员,首席华人代表。
去年麦理浩还没来香江就任港督呢,石岳强便前往伦敦,向对方详细介绍香江的情况,以便帮助其出台施政计划。
毫不夸张地讲,石岳强深受港督麦理浩信任,是港府当之无愧的第一红人。
这桩婚事的另一方——温家家主温润昌,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便凭借为英国提供情报,而深受信任,其和港府的关系,自然没必要多形容了。
在这种情况下,港督麦理浩来到婚礼现场,再正常不过了。
有了港督麦理浩的表率,港府其他要员肯定就没有什么避讳的了,纷纷现身。
从私人恩怨来讲,高弦懒得来,但场面有时候还真就必须走。
毕竟,他收到了请柬,要是不到场,好像显得自己胆怯,不敢见识石淳志和温恩洁如何耀武扬威了;尤其规格还这么高,如果被排除在外,那就好说不好听了。
见自己的位置被安排得很偏僻,高弦暗自吐槽了一句“空手来就对了”后,走了过去,打算大快朵颐一顿。
不成想,温恩辉一招手,半路拦下道:“高先生,来,我们坐一桌。”
有些为难的侍应生,刚要开口,被温恩辉一句“快滚”,轰走了。
“我是应该按照老习惯,称呼你温探长,还是根据温家大公子的身份,称呼你温总、温董事?”很随意地坐下的高弦,打趣道。
最近这段时间,温恩辉的身份变化比较大。
因为温恩洁的亲舅舅在温氏集团以权谋私,结果在大股灾当中,给温氏集团造成了巨大损失,气得温润昌将其赶出了温氏集团,甚至于连今天的豪华婚礼,都没敢露面
趁着这个权力真空,温恩辉毛遂自荐,向温润昌提出请求,自己愿意进入温氏集团效力。
温润昌应该是真对小老婆这一派系生气了,不但让不受待见的温恩辉进入温氏集团,还让他当了副总经理和董事会董事。
如此一来,温恩辉以继承家族企业为由,辞去了香江警队的一切职务。
不得不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确实有其道理。
随着港府对贪污之风的深入调查,越来越多的人会被秋后算账,温恩辉也不例外。
可偏偏就在这个转折的关键阶段,温恩辉以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跳出了是非漩涡。
显而易见,温恩辉对自己的争产计划的进展很满意,进而回答道:“我已经习惯目前的身份了。”
高弦心中了然地举杯道:“温董事,祝贺你心想事成。”
温恩辉的回答同样值得玩味,“高先生的运筹帷幄,神鬼莫测,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弦的目光,转向本场婚礼的焦点,石淳志和温恩洁这对新人,悠悠地说道:“我记得,你挺舍不得这位妹妹出阁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温恩辉脸上露出淡淡的得意笑容,“她这时候嫁出去,肯定会优先把精力放在夫家,随之也就耳根清净了。”
高弦按照温恩辉的思路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看来,温家有戏好看了。
……
时间来到一九七二年十二月,港府按照之前拟定好的名单,授予高弦太平绅士,同期还有马上就要从代理怡和大班转为正式怡和大班的紐璧坚等人。
太平绅士虽然不如英王室授勋更为人们津津乐道,但其在香江的地位还是非常尊崇的,体现了港府对知名社会人士的一种认可。
尤其,高弦还这么年轻,连三十岁都不到,就混了一个太平绅士,这是连石淳志这样的世家子弟都没有的成就。
严肃场合的礼仪,是一门学问。
好在,有家学渊源的易慧蓉在一旁协助,高弦根本不用费脑筋,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出席,讲话根据什么宗旨,都妥妥地安排好了。
随着高弦被授予太平绅士头衔,香江社会对他的称呼,也开始改变。
比如,正在建设中的桃花源邨,有了太平绅士邨的别称。
再如,东华三院邀请高弦担任董事会副主席的公告上,也会点出一句太平绅士的身份。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稍后,有一个新出现的小插曲,让高弦冷不丁地没转过弯来。
原来,国际青年商会香江总会每年都评选香江十大杰出青年,以表扬在工作上有卓越表现,对社会作出贡献,年龄介乎二十一到四十之间的香江青年,进而鼓励青年一代积极参与社会服务,激励青年们于个人事业及公众服务方面锐意进取。
高弦就被列上了明年的香江十大杰出青年评选名单,搞得成天和四十岁以上的商界前辈打交道的他,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自己属于年龄介乎二十一到四十之间的香江青年。
看着高弦发蒙的样子,易慧蓉笑了好半天,“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已经是老年人了?”
高弦直接撩道:“那我就是老牛啃嫩草了。”
“不许到处啃嫩草。”易慧蓉瞪了一眼高弦,“评选十大杰出青年这件事,就交给公关部门处理吧,没必要牵扯你的精力。”
高弦同意地点了点头,他做为自己所创建公司的名片,旗下的公关部门,自然责无旁贷地要为他分担应酬方面的负担。
太平绅士的头衔下来后,高弦的那位姐姐——高瑶雪,也要举行婚礼了,相当于香江、濠江两地此类活动的收官之作。
高家与何家的这场联姻,虽然不如之前的石家和温家规格高,但一样地隆重。
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姻亲关系带来的世家底蕴,高弦在香江崛起之势,已经大成。
现阶段,高弦在香江,到底混到了怎样的层次?
用最容易理解的话来讲,无论心里是否喜欢,几乎所有人都必须承认,远至何东,近至周希年、易明哲、石岳强,就是高弦未来的样子。
荣誉方面,封完了太平绅士,封英国爵士;
社会事务方面,东华三院、保良局、马会的主席位置,轮流坐一遍;
仕途方面,行政局议员、立法局议员、首席华人代表同时揽入怀中,成为一个时代的华人领袖;
商业方面,富甲一方,造就一个家族,并绵延不息地传承下去。
……
如此完美的人生大赢家模板,套到了高弦的身上,足见其所获成就,被认可的程度了。
不过,这份认可,有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一面,也有实际上未必如此的一面。
之所以看起来理所当然,因为这套金光闪闪的人生大赢家模板,确实是长久以来,香江人所能看到、想到、追到的终极奋斗目标。
但有一样,这个机制从何而来?
恐怕,连周希年、易明哲、石岳强这些,曾经或者正在享受如此人生大赢家模板的华人精英,都不得不承认,其是英国人为了统治香江、拉拢华人的手段,既是一种华人在香江的无上荣誉,同时也是一个华人在香江的无形天花板。
说白了,英国佬那么有诚心,怎么不让华人担任香江的一把手港督和二把手辅政司?
把这个包袱解开后,高弦的未来成就,自然也就实际上未必如此了。
首先,再过十几年,就算高弦的年纪和资历,已经足以让人心悦诚服地承认,他是香江华人领袖,但香江回归的前途也明确了下来,英国佬的那一套殖民地统治把戏也就没有意义了。
最后,虽然别人把高弦看成未来的香江华人领袖,可高弦并不认为,自己的成就,会止步于那个高度。
在这种情况下,高弦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么早就被当成未来的香江华人领袖,是不是特码地遭遇了捧杀啊?
江湖险恶,不得不防!
于是乎,外界看到了一个更加谦虚勤勉的高弦,连高兴集团最底层的超市营业员、高益最基层的市场调查员,都能感受到大老板的平易近人。
对此,一直密切观察高弦的易明哲,都深感惊讶,忍不住心里犯嘀咕,我的宝贝女儿,自己选中的这个男人,可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年轻人初登高位时,所滋生的傲慢得意。
高弦温恭直谅归温恭直谅,他可一点都没浪费,外界对他近乎捧杀的认可,所带来的资源。
一九七三年元旦这一天,高弦随着霍应东等人,乘坐着水翼船,去濠江参加那里的庆祝活动。
何洪绅、霍应东等人拿下濠江的博彩牌照,确实给濠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比如,霍应东的有荣公司,建设了濠江的新口岸,水翼船也被引入到这条航线,使得香江和濠江之间的航行时间,从之前的三个小时,缩短到一个小时。
因此,现在从香江到濠江的旅途,非常舒服,高弦也就是喝了一杯茶,和霍应东聊了一会天的功夫,便望见了濠江的码头。
看到前来迎接的何洪绅,高弦拱手道:“何老板,新年新气象,生意更上一层楼。”
何洪绅哈哈大笑,指着远处的赌船——濠江皇宫,亲热地邀请道:“高先生不如到濠江皇宫三楼的贵宾厅玩玩,放松一下身心。”
高弦点头道:“我稍后有时间了,一定前往,见识一番。”
看着高弦客客气气告辞离开的背影,何洪绅有些不悦地嘀咕道:“这个高弦还真是不给面子啊。”
霍应东笑着解释道:“高弦确实有事在身,他要抓紧时间,拜访何、崔、马三家,谈一个重要的生意。不过,稍后,他肯定会到船上捧场的。”
见高弦要优先和濠江的三大家族打交道,何洪绅还真是无话可说。
……
现阶段的濠江,权力架构和香江大不相同。
简单来讲,只要在濠江的葡萄牙人的利益没受到损害,澳督基本没开腔的机会,俨然成了一个摆设。
与之对应地,濠江现在属于一种社团共治的状态,其中以何、崔、马三家最有实力。
想想濠江回归后,特首先是何,接着是崔,便可见一斑了。
高弦这次来濠江拜访三大家,主要是想落实一项合作。
一九七三年,是全球局势发生巨变的一年,形容为世界历史的转折点,也不为过。
今年,有两件大事,必然发生。
一个是第四次中东战争引发的第一次全球石油危机,另一个就是苟延残喘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彻底宣告崩溃。
如此一来,石油、外汇、黄金这三样,成了最有利可图的东西。
因为港府搞了二十多年的黄金管制,所以促成了距离不远的澳门,金市一片兴旺。
高弦想在九九成色黄金上大做文章,自然免不了到濠江寻找最有效率的解决方案,进而离不开寻求濠江三大家的支持。
显而易见,高弦首先拜访了何弦。
两人刚在上个月的高何两家联姻婚礼上推杯换盏,这次见面更为亲近。
这位“濠江王”相当热心,立刻陪着高弦,拜访了崔德齐、马万齐等人。
高弦现在的牌面可不是吹的,加上何弦的积极参与,崔家和马家几乎是同样地一拍即合。
说老实话,没有这三大家保驾护航,高弦还真有点不敢碰濠江的九九成色黄金。要知道,这玩意堪称最古老的财富象征,自然水也最深。
此事的框架定下来后,高弦便陪着没事喜欢玩几把的何弦,来到了那艘名为濠江皇宫的赌船。
不用多说,两人直接被请上了三楼。
得到消息的何洪绅,赶紧迎了出来。
高弦笑道:“何老板,我来贵宝地开一下眼,还请多多照顾。”
何洪绅眉开眼笑道:“二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很快,何洪绅就笑不出来了。
濠江王来玩几把,欠着对方人情的何洪绅,自然要亲自作陪,高弦同样上了桌,余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结果,何弦财源滚滚,高弦一毛不拔,唯独何洪绅输得那叫一个酸爽。
偏偏何弦还开心地笑道:“你该不是让着我吧?”
高弦从濠江回到香江后,立刻安排人手到濠江,落实合作框架下的具体事宜。
紧接着,高弦主持了一次会议,继续讨论高益今年的投资工作重心。
显而易见,香江股市已经凉凉,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不过,高益副总经理叶黎成汇报了一件事,“牛奶公司有意把经营领域拓宽到酒类,并相中了生力啤酒,于是请求我们协助收购。”
创厂于一九四八年的生力啤酒,位于新界深井的海边,是香江唯一的一家本地生产啤酒的公司。
但这个唯一,并不等于生力啤酒财源滚滚,躺着数钱。
毕竟,香江是一个自由港,什么啤酒都能输入进来,根本不可能让生力啤酒高价垄断市场;何况,还有其它种类的酒。
而且不要忘了,香江的低税,可不包含酒类。
更为关键的是,大众的消费能力有限。
随着经济开始腾飞,香江鸡的屁,现在确实还可以,
在过去的一九七二年,香江本地生产总值为三百零六点三八亿港元,人均鸡的屁七千四百三十港元。
只是,鸡的屁这个数据,有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即底层民众的实际生活水平,未必真的受惠。
香江现阶段的大众,就是这个情况,要等到一九八零年代,那才是普通人真的富起来,内地人过来搬砖,一个月至少也能赚万把块。
所以,生力啤酒要等到那时候,才算生意红火;到了一九九零年代,香江人醉生梦死迎九七,进一步红火得一塌糊涂;至于现在嘛,只能用中规中矩形容。
当然了,被剥离了地产、零售等业务的牛奶公司,现在只管吃吃喝喝,想要通过拿下生力啤酒,进入酒类领域,无可厚非。
高弦随口问道:“生力啤酒的股价,现在是什么情况?”
“也就几元钱吧。”叶黎成回答道:“现在,真正能影响到股市的大投资者,也都把精力转向了汇市和金市,股市俨然成了昨日黄花。”
高弦点了点头,“这样,如果‘安富达’基金还持有生力啤酒股票的话,那就卖给牛奶公司好了,先让牛奶公司在生力啤酒那里占个窝,等生力啤酒进一步衰败后,再谋求控股权。”
叶黎成好奇地问道:“生力啤酒的经营有衰败的迹象了么?”
高弦当然不能说,全球石油危机一爆发,香江连灯火都要管制,物价更是噌噌地涨,生力啤酒能业绩优秀才叫经济奇迹呢。
只是点了点头的高弦,摆手道:“会议转入正题吧。”
绝大多数时候,高益倾向于,部下理解自己的经营意图,然后再去具体实施,而不是机械地执行。
这么做的好处,自然首先是,高弦不用那么累。
黄金、外汇、地产、石油,都是再光明正大不过的投资目标。
因此,高弦没有必要遮掩什么,进而希望部下在投资思路上,能和自己走到一个节拍上。
对于投资黄金和外汇,高益上下已经没有异议,机遇就在眼前,而且像怡富、宝源、获多利这些同业强者,也都看到了这一点。
至于是否在牛奶公司原有地皮之外投资地产,高益里则有着不同的声音。
因为,按照过往的经验,香江股市走低后,香江地产业也会跟着出现疲态;但这一次,香江股市大崩盘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香江地产业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因此,有人认为,香江股市萧条的原因是假股票风波,而非真的市场规律使然,以至于香江地产业能够幸免于难。恒隆地产对邵氏大厦的运作,便是一个例子。
位于九龙旺角弥敦道及快富街交界的邵氏大厦,从名字就能猜到,是邵谊夫家族的资产。
一九五零年代初,邵谊夫还在星加坡经营剧院的时候,香江这边的业务,由邵谊夫的二哥邵邨人负责。
当时,地产业开始兴起,在电影领域和电懋竞争不力的邵邨人,便把精力转到了这个方向。
于是,邵邨人把片场卖了二百七十万港元,建成了今日的邵氏大厦。
到了一九五七年,邵谊夫来到香江,坚持继续经营电影,邵邨人则退休。
不过,原来的片场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座邵氏大厦。
所以,邵谊夫重起炉灶,在清水湾筹建邵氏影城,邵氏电影公司的各个部门,也都从邵氏大厦陆续搬了过去,直至形成今日的局面。
实际上,被邵谊夫冷落下来的邵氏大厦,在九龙算得上一块风水宝地,和旺角警署挨着,早于一九五零年代,便已经是旺角区中一个最热闹的区域了。
随着香江股市狂潮一浪盖过一浪,挂牌上市的地产公司们,拿着从股市上圈来的钱,开始到处猎捕目标,
邵氏大厦就被华资地产“五虎将”之一的恒隆地产看上了,并且出价非常大方,高达一亿一千五百万港元。
接下来,香江股市发生股灾,恒隆地产也成了众多悲剧之一,股价暴跌,直接废掉了从股市抽水,继续圈地的计划。
不过,即便处境困难,恒隆地产仍然坚持,把邵氏大厦和临近的旺角警署一并重建,发展成旺角中心。
由此可见,香江的地产商们,即使遭遇了香江股市的沉痛打击,但仍然对香江地产业有着极高的期望。
认为香江地产业不会随着香江股市萧条而走下坡路的观点,便是以诸如此类的案例,做为佐证。
高弦感觉,目前的香江地产,就算没有被香江股市的萧条拖累,也会被今年的全球石油危机击垮。
只是,这个证据没法明说。
好在,地产的优先级可以往后排。而且,来自牛奶公司的地皮储备,已经算得上有家底了。
因此,高弦按下关于地产的话题,转而说道:“我觉得,现在的石油,是一个不错的投资目标,你们有什么看法?”
高弦把这个话题一抛出来,原来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冷场了!
“你们该不是还没来得及做功课吧?”高弦打趣了一句后,悠悠地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数据。去年,香江耗油超过七点五亿港元,”
“随着经济的蓬勃发展,香江对石油的依赖程度,越来越高了。”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今年,香江耗油应该可以超过十七亿港元。”
高弦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觉得,除了高益这边投资石油项目之外,高兴集团那边也可以尝试一些诸如加油站之类的业务。”
见老板早就心有定计,叶黎成连忙代表没有跟上这个思路的其他同事,打圆场道:“长期以来,香江市面洋油充斥,由蚬壳、美孚、半岛、德士古等联手把持。”
“国际市场方面,同样是跨国石油巨头控制,尽管石油输出国组织自成立以来,不断争取议价权,但每桶原油价格,目前也不过是两美元多点而已。”
“凡此种种,再加上汇市、金市方面牵扯了不少精力,大家对石油投资的认识,确实有些不足。”
高弦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这样,石油投资就由我全面负责吧,你们去搞较为熟悉的黄金和外汇,但我要强调几点。”
“今年美元继续对黄金贬值,是大概率事件,黄金在未来几年,属于最保险的资产。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向客户们陈述这一点。”
“正府取消黄金管制的这一年缓冲期,会让香江金市处于一个微妙的特殊状态。”
“我预计,入夏之后,香江金市的行情,会像去年的香江股市那样,出现一个暴起暴落的波动,你们一定要留心把握峰谷之间的切换。”
“香江汇市现在已经放开了,吸引了香江内外的众多机构蜂拥而至,可谓交易活跃,但不容忽视的是,其中的风险也十分巨大,重则完全可以引发破产。”
“因此,我们的策略,首先是稳健,关注点仅限于美元、英镑、西德马克、瑞士法郎和日元,每个星期都要交给我一份汇报。”
……
会议结束后,高弦单独留下了叶黎成,问道:“给霍氏的那笔钱,准备妥了么?”
“已经到位了。”叶黎成点了点头,“想不到,老板早在前年,就对投资石油产生了兴趣,并且采取了实际行动。”
“多亏有了霍氏的仗义相助。”高弦感慨道:“当时,我们正集中全部资源,为拿下牛奶公司做准备,而霍生则慷慨地承担了全部投资。现在,我们已经完全缓过劲儿来了,霍氏垫付的资金自然不能再拖着了。”
叶黎成恭维道:“主要还是老板信誉卓著,像霍生这样的大老板,才能如此信任。”
高弦微微一笑,转而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继牛奶公司之后,香江还有什么目标,值得我们今年为之奋斗。”
叶黎成打了一个愣神后,试探着问道:“难道,老板看上了香江的能源市场。”
高弦欣然道:“我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确实已经有默契了,一下子就被你猜到了。”
下意识地松了一下领带的叶黎成,不由地暗自想道:“看来,今年的工作,要比去年还波澜壮阔啊。”
……
像往常那样,高弦在中华游乐会,见到了霍应东。
成功者之所以能够成功,往往和执着分不开关系。
就拿霍应东来讲,只要在香江,他几乎天天来中华游乐会进行体育锻炼,进而也成了这家会所最大的资助人。
正好刚打完一场网球的霍应东,堪称精神抖擞。
他笑着邀请道:“我们来一局?”
高弦婉言谢绝道:“不了,我的运动量并不小。和霍生天天到这里健身一样,我也风雨无阻地去射击俱乐部打靶。”
霍应东失笑道:“高先生的个人爱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我也就是图个新鲜。”高弦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了霍应东。
看了一下文件后,霍应东没有说什么废话,转手把文件交给了旁边的凌秘书保管,接着开口道:“春节前,我是不是要陪着高先生,去文莱视察一趟?”
高弦笑着点了点头,“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事实上,现阶段的霍应东,关注点开始转移了。
去年,也就是一九七二年,中国和英国的外交关系,达到了正常化的大使级,霍应东也随着被中国明确地保护起来。
说白了,霍应东现在有真正具备效力的免死金牌,港府不能再明里暗里打压或者迫害他了。
相应地,注意到已经恢复联合国席位的中国,在奥林匹克等国际体育机构当中,仍然被排斥的霍应东,有感而发地准备以个人身份,寻找解决方案。
如此一来,霍应东对文莱石油项目的兴趣,就不像之前那样浓厚了。
刚才他主动提出,亲自陪着高弦到文莱走一趟,确实挺难得的。
不过,兴趣降低归兴趣降低,霍应东在商业方面的敏锐触觉,并没有改变。
于是,他好奇地问道:“高先生看好石油生意的依据,现在又多了么?”
“霍生懂我,确实如此。”高弦哈哈一笑,“我记得之前和霍生聊过,第二次中东战争导致苏伊士运河关闭,进而影响了海上运输的格局,像包裕刚这样的船王,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崛起。”
“我预测,中东局势今年会发生剧烈震荡,导致石油价格上涨,进而再次给予我们这些不相关的旁观者莫大商机。”
霍应东听得有些目瞪口呆,“高先生这是预测,今年中东会发生第四次战争么?”
“概率极大!”高弦详细解释道:“自一九六七年第三次中东战争结束后,阿以双方的关系,不但没有得到缓和,反而仇恨越积越深。”
“比如,去年西德慕尼黑举行第二十届夏季奥运会期间,参加奥运会的以色列代表团,遭到巴勒斯坦武装组织黑色九月劫持,最终导致代表团全部成员十一人遇难。”
“与此同时,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中惨败的埃及和叙利亚,为了夺回被以色列占领的西奈半岛和戈兰高地,早就明里暗里地厉兵秣马了。”
……
听得兴致勃勃的霍应东,连忙一摆手,“高先生,你先别全说完,要不然,去文莱的旅途就枯燥乏味了。”
文莱这个由高弦、霍应东、文莱苏丹三方共同投资而成的石油项目,今年夏天应该就可以正式全面投产了,可谓进展顺利。
不得不说,这份成就得益于霍氏在文莱的人脉资源和文莱官方的大力支持。
没有一个主要靠诸如石油、天然气之类不可再生资源过活的国家,愿意自己沦为一个被掠夺者,可在实力面前,又有太多无奈。
高弦在文莱主导的这个石油项目,除了开采石油之外,还包括位于产业下游的一个炼油厂。
这个投资模式对文莱官方而言,意义不言而喻。
其实,高弦之所以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虑。
他想在拿下牛奶公司之后,进军香江能源市场,没有“实物”做后盾肯定不行。
石油股票和期权确实能赚钱,但不意味着实业领域的争夺,能够因此实时完成弹药补给。
说白了,只要今年爆发全球石油危机,香江能源供应紧张,高弦便可以从距离相对“近在咫尺”的文莱,调货过来争夺市场。
到时候,什么跨国石油巨头、香江电灯、中华电力,都要在香江这个市场接受新的大玩家。
霍应东大致搞懂了高弦的思路,但只能感叹,这天地是高先生的!
文莱之行愉快而顺利,只是苦了霍大公子,还要在文莱再驻守一年。
说起来,霍镇廷和高弦年纪相仿,留学归来后,便被霍应东安排着负责文莱的港口项目,接着又是石油项目,大致算一下,已经在文莱这个目前并不发达的“乡下服务器”呆了三年多的时间。
相比之下,别的香江豪门子弟在完成学业后,都一头扎入香江这个花花世界,好不逍遥快活。
自感欠了一份人情的高弦,握着霍镇廷的手,无比诚恳地说道:“兄弟,再帮哥哥站一年岗,将来必有厚报。”
霍镇廷倒是看得很透彻,“这个项目是我们共同的生意,效力是分内之事。”
高弦微微颔首,又对霍应东说道:“霍生,我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时局按照我的预测进展。到时候,像煤油这样的石油产品,在香江肯定会紧俏得具有正治意义。”
“据我所知,内地也勘测到了油田,并生产了自己的石油产品,其完全可以像一九六零年代的从珠江引水,向香江供水一样,缓解香江的能源需求。”
霍应东笑道:“高先生的想法极具建设性,我回去后,暗中酝酿一下。”
……
高弦结束东南亚的商务旅行,回到香江时,已经是二月初。一九七三年的春节,近在眼前。
这是高弦来到这个时空的第四个春节,有未婚妻陪伴、有部下追随、有微末之交问候,高弦已经感觉不到隔绝于时代之外的孤独感了。
大年初一、初二、初三……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和诸多大人物一样,高弦早就恢复了工作状态。或者可以说,他从来没有真正离开工作状态!
此时,在高弦的案头,摆着三份文件。
第一份文件,港府即将正式宣布,开始兴建地下铁路交通系统。
香江地铁的兴建,由港府出资、港外国际财团投标,关高弦什么事呢?
因为,香江地铁投入正式使用后,会形成一系列商圈,进而涉及到地产、零售、通讯等等领域,堪称商机无限。
第二份文件,第一届香江艺术节将要开幕了,其节目内容包括了古典音乐、中国音乐、世界音乐、歌剧、戏曲、戏剧、舞蹈、电影等。
比如,尚华文化的电影,反映一九七零年代初香江社会生活风貌的三部曲终章《香江一九七二》,将会在香江艺术节首映。
这个三部曲电影中,香江股市兴衰对人物角色走向的影响是一个主要线索,堪称写实意味十足。
去年七月香江股市发生大股灾后,筹备中的《香江一九七二》,修改了部分剧本,引起了本来就关注这个系列作品的影迷的极大注意,娱乐八卦媒体纷纷预测,《香江一九七二》肯定要好好演绎一段人间百味的悲欢离合了。
可惜的是,李晓龙的《龙争虎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赶不上这个时间点了。
其实,高弦依然看重李晓龙的电影,尤其,无论正在拍摄的《龙争虎斗》,还是已经酝酿得有眉目的《死亡游戏》,都非常适合改编成通关玩法的电子游戏。
毫无疑问,香江艺术节的运作动力,归根结底离不开为经济发展服务的目的。
不过,香江艺术节的经费,港府只出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部分,由预售门票的收入负担,以及类似尚华文化这样热心的民间企业、社会团体等资助。
香江艺术节的开幕式,当然离不开高弦的出席,但高弦还有更为重要的活动参与。
这就是第三份文件上所述的,米国国家安全顾问基新格将于二月十三日访问香江。
不要小瞧弹丸之地的香江,在国际上的地位。
经济方面,随便举一个例子,只要明年香江金市完全放开,香江便会成为全球三大金市之一。
正治方面,香江从各个领域来讲,都是中国对外的桥头堡;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和米国驻以色列特拉维夫领事馆,是米国仅有的两家直接隶属于米国国务院的领事馆。
几十年后有一个说法,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的规模有一千人,而级别更高的大使馆,都未必有这么多人。
简而言之吧,围绕着香江形成的特殊之处,实在太多了。米国国家安全顾问基新格来一趟,自然有其必要性。
想想也能知道,基新格在香江的接待工作,十分重要。
说白了,能够参与其中的人,在香江政经两届,不是一般地有牌面。
高弦并非自负,他认为自己完全有资格参与这一系列活动,何况早就和基辛格认识了。
邪门的是,都二月十二日了,高弦还没有接到关于参加这一活动的任何通知。
看着易慧蓉给自己送来的一套崭新西服,高弦暗自冷哼一声。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想边缘化我高弦在香江的正治地位?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高弦不用浪费脑细胞,就能猜到,自己遭此待遇的根结所在。
无非就是,易家子弟被港府雪藏,和易家大小姐订婚的高弦,也被连带上了。
自古,政商不分家,港府永不叙用易家子弟这一招,对于一个家族的发展而言,绝对称得上沉重打击。
就拿易明哲来讲,他风光无限,曾经担任港府行政局议员、立法局议员、首席华人代表,和周希年、石岳强一样,贵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屈指可数的香江华人领袖。
可现在他的后代呢,长子易慧冲专注于建筑工程,对正治没兴趣。次子易慧强玩世不恭,更对正治没兴趣;唯一的宝贝女儿倒是很有才能,但在香江没有机会施展。
如果到了第三代,易家还不能在正治上出现代言人的话,往好的方向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富人家而已。
不过,在高弦看来,港府针对易家玩的那套打压把戏,并不适合自己。
“老子又没入赘,你们敢牵连我,这不是找抽么?”完全失去耐性的高弦,拿起电话,打给了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
很快,话筒里传来了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总领事欧思本的声音,“大卫,你找我什么事?”
高弦平静地开口道:“基新格博士明日来港的接待活动,我有资格参加么?”
“当然了。”欧思本诧异地问道:“大卫,难道你直到现在,还没有接到香江正府的通知?”
高弦故做苦笑,“真要接到了正府的通知,我就不会叨扰总领事先生了。”
欧思本毫不迟疑地表态道:“大卫,你现在有时间的话,就来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一趟,我这边打听一下其中原因。”
……
高弦放下电话后,立刻动身到了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
见面后,欧思本并没有解释,自己是否已经打听出高弦遭此待遇的原因,而是直接笑着说道:“大卫,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到启德机场,迎接基新格博士的到来。”
高弦也没去刨根问底,点头道:“基新格博士在港的行程,适合透露一下么?”
“当然没有问题。”欧思本拿过来一份日程表,“基新格博士在香江呆两天,下榻在希尔顿酒店,活动包括和香江总督麦理浩会晤,出席米国商界在港的活动,另外,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应该也会到雍仁会馆喝杯咖啡。”
高弦了然地点了点头,基新格在香江的日程,比较轻松。
……
转过天来,高弦和易慧蓉一身正装,随着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工作人员,以及米国在港商业人士,出现在九龙的启德机场。
港府那边的阵容是辅政司骆乐民、行政局立法局议员兼首席华人代表石岳强,以及港府其他要员。
毫无疑问,高弦和易慧蓉站在美国佬的队伍里谈笑风生,挥洒自如,非常显眼。
见此情景,辅政司骆乐民微微一皱眉,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这个场合最适合当跑腿的石家大公子石淳志的身上,“石律师,请去米国人那边问一下,怎么高弦和易慧蓉出现在这里。”
石淳志的目光则转向父亲石岳强,而石岳强则暗中给了一个不要鲁莽的手势。
得到这个提点后,石淳志颠颠地小跑到高弦面前,低声问道:“高弦,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高弦的眼里闪动着冷意,“是石律师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么?”
石淳志幸灾乐祸道:“是辅政司让我过来问的。”
高弦瞥了一眼港府迎接阵容的为首者骆乐民,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要答案的话,应该到欧思本总领事那里寻找。”
石淳志也不含糊,真就凑到了欧思本面前说道:“总领事先生,我们的辅政司认为,高弦不适合出现在这个正式场合!不知道他怎么混到了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的队伍中?”
“你说的是大卫·高么?”欧思本微笑着回答道:“大卫和米国驻香江总领事馆的关系一直良好,同时也和基新格博士熟识,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啊。”
石淳志感觉自己的脸皮臊得有些火辣辣,好在骆乐民交代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于是他赶紧退下。
不过,在往回走的短短路上,石淳志心中凛然,“风传高弦在米国混得如何风光,都能和米国总统尼克松一起吃饭了,我一直以为这是在胡吹大气,没想到,并非空穴来风!”
听了石淳志的汇报后,骆乐民恼火地骂了一句,“该死的米国人,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石淳志没敢接话,再次灰溜溜地退下。
一九六九年,骆乐民来香江就任港府二把手辅政司的时候,是带着下任港督的光环,与香江公众见面的。
在这种情况下,包括石家、温家在内的诸多势力,都在明里暗里地巴结骆乐民。
不过,当时间来到一九七一年后,麦理浩成了新港督,随之,骆乐民头上的光环也消散了,进而,巴结的人也没那么热情了。
事实上,石家和骆乐民保持距离的关键,不在这里,而是港府内部的矛盾。
像骆乐民、陆鼎堂这些英国佬,是典型的旧殖民地官僚,而外交官出身的麦理浩,对于如何加强英国在香江的烙印,另有一套新的理念,进而和以骆乐民、陆鼎堂为代表的旧殖民地官僚一派,爆发了深层次的矛盾。
伦敦既然千挑万选地把麦理浩派到香江做港督,那拉架的时候,肯定向着麦理浩。
更何况,骆乐民因为推行调整教师、护士等公务员群体的薪酬体系,招来大量抱怨,可谓民望大跌。
在这种况下,已经成为麦理浩面前红人的石岳强,肯定要把忠心留给这位新任港督。
所以,石淳志虽然心里对骆乐民讨厌高弦,感觉很爽,甚至同仇敌忾,但却不敢与其真正亲近。
高弦那边则是对骆乐民充满不屑,“不让我来,我也来了!等一会我和基新格聊天的时候,你是不是要被气死啊!不开眼的东西,难怪与港督的位置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