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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资本狂人txt下载

    自从遭遇挤兑危机以来,高益银行一没有哀求储户不要提款,二没有请求港府施以援手,三没有联系汇丰最后兜底,简直是“业余”到了极点,现在又率先推出自动提款机业务,只能用“另类”形容了。

    不过,在一边是焦虑不安的提款人队伍,一边是自动提款的高科技设备的强烈反差下,ATM一经推出,便堪称万众瞩目,以至于电视台给予了现场采访的待遇。

    要知道,在当下这个电视行业视频采集设备仍很笨重、菲林还没有完全升级为录像带、转播车贵不可言的时代,现场采访的成本可不低。

    在BTV的摄像机镜头里,位于九龙油麻地金东超市旁的高益银行网点ATM前,几个年轻白领正跃跃欲试地排队使用该项业务。

    顶着烈日仍然仪态端庄的女记者,邀请一位已经通过ATM成功提款的男子,站到摄像机前,“先生,请问您使用ATM的过程顺利么?操作起来难度大不大?”

    这位看起来热衷于尝鲜的青年,不无得意地炫耀着自己对新事物快速接受的机智,“这有什么难的,把卡片插进去,按照提示操作就行了。”

    女记者继续问道:“那您对ATM服务有什么看法吗?”

    对方兴冲冲地说道:“如果全香江的银行都提供ATM服务就好了,到时候不但可以随用随取,而且不用那么辛苦。”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仍在孜孜不倦地等候从高益银行营业厅窗口提款的人群,“看看他们,大热天排着队伍,汗流浃背,估计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了。”

    女记者点了点头,“谢谢您肯接受采访。”

    ……

    对于高益银行突然打出ATM这张牌,亨利·凯瑟克和西门·凯瑟克这两位绅士兄弟,压根没往心里去,最多动了一下高弦在耍哗众取宠、转移注意力把戏的念头,他们正忙着向证券监理处、收购及合并委员会等相关监管机构申述,高兴实业所属财团出现重大金融问题,对置地收购理应无效。

    其实,港府这边头大的很,现在的香江可不是原来的小渔村,如今这个时代更不是消息闭塞的从前,像高兴实业收购置地这种万众瞩目的资本操作,只要敢玩猫腻,必然引发难以预料的灾难后果,形容为足以威胁到香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业口碑都不为过。

    就拿港督麦理浩来讲,他已经不再见亨利·凯瑟克和西门·凯瑟克了,原因不难理解,港督麦理浩认为怡和长期享受特殊待遇惯了,为了自己的利益,给港府惹来了大麻烦。

    这种长期习惯于享受特殊待遇,让怡和的经营不争气地留下了被人收购的漏洞,当正面斗不过后,又不择手段地玩起了阴谋诡计。

    尽管没有确切证据,但明眼人都心里有数,高益银行突然遭遇的挤兑风潮,与怡和脱离不了关系。

    港督麦理浩的态度,代表了港府里相当一部分英籍高官的想法,并且相比于怡和的正治能量,明显成为多数派。

    说白了,怡和的索取无度、不择手段、乱惹麻烦,让鬼佬自己人都感到厌烦了。

    因此,对于怡和想让高兴实业收购置地无效的行动,港府的回应就是公事公办,凭本事决胜负,别搞你老妈和你老婆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的左右为难麻烦。

    亨利·凯瑟克和西门·凯瑟克分头各自忙了一天,晚上在文华酒店碰头后,前者皱着眉头说道:“突破口还是在高益银行那边,只要高弦的钱袋子破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西门·凯瑟克咬牙切齿道:“高益银行就是闷不吭声地硬挺着,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我再招一些人,混到提款人群里造势。”

    亨利·凯瑟克叮嘱道:“小心点,别被人抓住把柄。”

    西门·凯瑟克不屑地笑了起来,“香江这种地方,从来不缺干脏活的人,每个人头给几百元,别说去银行排队了,到大街上游行都愿意干。”

    ……

    今天傍晚,高益银行仍然没有举行媒体沟通会,公开说明一整天的存款流失情况,看样子要把不在乎的态度贯彻到底了。

    对此,媒体没有大惊小怪,反正ATM这个新鲜出炉的话题,足够支持报纸版面和节目内容的素材需求了。

    不管是屁股坐在哪一边的媒体,都非常意外,只听说惠丰银行、渣打银行在研究ATM服务,没想到今年才升格上来的高益银行,成了第一个推出该项服务的商业银行,而且还是选择在这个面临挤兑的节骨眼上。

    这件事至少说明两点:第一,高益银行早在高益财务时期便做了充分准备;第二,高益银行的底蕴绝不能用新银行的标准去衡量,其面不改色地应对挤兑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些视野开阔的财经观察家,甚至开始跳出高益银行遭遇挤兑、高兴实业收购置地的纷纷扰扰,就ATM前景高谈阔论。

    显而易见,高益银行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将ATM推到公众面前,广而告之的效果就无需浪费心思形容了,恐怕整个香江银行业都要因此省下一大笔宣传推广的经费。

    民众对ATM的需求自然是多多益善,接下来,香江各家银行不但要自己推出ATM服务,还肯定会涉及到ATM网络组建的问题,免不了一番合众连横的竞争。

    谁能想得到,高益银行这个香江银行业的新丁,竟然在应付挤兑的时候,掀开了香江银行业发展的新篇章!

    不过,媒体对高益银行的啧啧赞叹,似乎无助于缓解储户对高益银行的挤兑。

    ……

    高益银行遭遇挤兑进入第四天,到高益银行各个网点提款的储户看起来仍然兴致不减。

    而高益银行九龙分行门前声音嘈杂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一对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正从一个视角绝佳的隐秘窗口,观察着他们。

    躲在窗帘后面的这个二十多岁的胖子,并非旁人,正是大学毕业时间不长,被在尚华文化担任导演的父亲王天林,介绍到BTV工作的王精。

    今年BTV被佳艺电视高薪挖走很多资深工作人员,王精没有随波逐流,倒也因此在略显空虚的BTV里,有了一席之地。

    此时王精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尚华文化要找一些可信任、够机灵、能在这个大热天吃苦受累的摄影专业人士,为高益银行抓拍等候提款的储户队伍里的一些行为异常者。王精算得上家学渊源了,会玩摄影器材,于是被老爹王天林举贤不避亲地推荐了过来。

    年纪轻轻便已经在今年结婚的王精,正被家庭经济开销大折磨呢,自然是乐不得接下这个报酬丰厚的工作。

    给高益银行抓拍到证据,还是非常考虑技巧的,因为这个时代的摄像机容量非常有限,不像“老剧本”里几十年后,随便一个智能手机的存储空间便64G、128G,甚至512G,乃至更多,随便录像。

    王精仔细地观察着下面的人群,渐渐地发现了一个规律,看着取款的人挺多,但真正走到高益银行营业窗口前办理取款业务的人也就是三分之二的样子,以至于不少人被安排着插队,似乎要达到挤兑声势最大的效果。

    “果然有人在暗中搞鬼啊。”王精兴致勃勃地调整着摄像机镜头。

    ……

    高益银行的挤兑风潮,似乎起于佳艺电视的一段视频爆料;四天后,BTV也用一个视频爆料,回敬了挖自己墙脚的同行。

    在带着时间线标志的电视画面里,观众可以毫不费力地分辨出,谁是真正提款,谁是虚张声势。

    主持人还幽默了一把,“难道这是高益银行为了彰显自己生意兴旺,找来的托么?”

    ……

    文华酒店的豪华套房里,亨利·凯瑟克望着电视,脸色阴沉,一言不发;西门·凯瑟克则恼羞成怒地骂道:“这帮白痴,钱不少拿,做事却如此不用心!”

    亨利·凯瑟克叹了一口气,“大势已去,还是考虑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程度吧。”

    西门·凯瑟克当然明白亨利·凯瑟克的言下之意,他脸上的神色挣扎了好一会后,才颓然道:“高兴实业早就放出话来了,不收来自怡和证券的置地股票。”

    亨利·凯瑟克思索道:“从怡和证券外部多找几个证券经理,分散地去获多利那里交割,获多利就算有所察觉,也不会像高益和香基证券那样严防死守。”

    西门·凯瑟克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行,我安排人试一下。”

    ……

    高益银行遭遇挤兑的第五天,香江各大报纸纷纷刊出触目惊心的标题。

    铁证无疑,高益银行挤兑风潮是一场阴谋!

    难以想象,一场没有硝烟的生死之战就在我们身边发生!

    差之毫厘,香江银行业险些步十多年前大危机的后尘!

    ……

    除了香江媒体们声嘶力竭地博眼球外,还有更实际的现象发生。

    之前围堵在高益银行各家网点的人群,声势不在,甚至一些分行开始正常营业了。

    心思各异的人们,就这样眼瞅着,曾经热火朝天的高益银行挤兑风潮,凉了!



    高益银行的媒体沟通会,正式宣告了这场挤兑风潮的自然死亡。

    叶黎城语气平静地说道:“最近几日的储户集中提款高峰基本过去,高益银行过半的营业网点已于今天下午恢复正常营业状态。比如,积压的按揭申请,开始处理等。”

    台下记者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现在舆论普遍认为,高益银行遭遇挤兑的背后,隐藏着精心谋划的阴谋,高益银行对此怎么看?”

    “公道自在人心!”叶黎城笑了笑,“不过,往事俱已,高益银行是一家年轻的银行,还有很多关乎未来发展的重要事情待做,不适合为此分散精力。”

    又有记者打听,“这次的挤兑风潮,给高益银行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叶黎城委婉地回答道:“具体影响体现在这几天很多业务暂停、额外的人工成本,以及最近几个月新增储户的流失等。”

    “当然了,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高益银行是一家年轻的银行,所有的经历都是宝贵的经验,那些选择暂时离开的储户,最终还会拥抱已经被证明值得信任的高益银行。”

    ……

    有资格摆出胜利者姿态的叶黎城,自然想怎么说漂亮话便怎么说漂亮话,就是不知道那些听信谣言,不顾烈日炎炎、宁可不要利息,也得把本金取出来的被蛊惑储户们,到底收获了什么?又做何感想?

    但有一个现想说明了这个群体的心情复杂,即佳艺电视被当成了撒气筒,不但靠重金打造出来的收视率急速下跌,还被投诉报道不实、误导民众。

    谁赚点钱都不容易,高弦还是能够理解这个群体的心态,但同情就没必要浪费了。毕竟,这个世界是残酷的,笨人被聪明人耍得团团转,以至于沦为帮凶,属于常态,都要同情的话,会被累死。

    从在商言商这个角度看,高弦希望修复中小储户和高益银行之间发生的信任危机,所以高益银行在媒体沟通会上态度非常平和,并准备着另外的宣传方案。

    既然高益银行挤兑危机“能量”耗尽,自然而然地凉了下去,那媒体关注的热点,理所当然地转到了高兴实业收购置地上。

    其实吧,香江股市对于置地股票迟迟不能恢复挂牌,早就一肚子牢骚了。

    投资者可不管高益银行是否被挤兑得倒闭,只要高兴实业能够按照每股一百零一元的现金,进行交割就行了;至于其它,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当高益银行的挤兑危机解除后,证券监理处提出的观察期就站不住脚了,最后在排山倒海的压力下,置地股票于接下来的第一个交易日,在香江四家证券交易所恢复挂牌,高益、香基证券、获多利的大厅里再次人满为患。

    ……

    亨利·凯瑟克和西门·凯瑟克垂头丧气地坐在怡和总部的会议室里,时不时地听取最新情况的汇报,但都心不在焉。

    不怪这兄弟俩心如死灰,要知道,怡和失去置地的控制权,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九龙仓的控制权,因为对九龙仓的持股由怡和、怡和证券、置地三家联合实现,否则的话,怡和大班钮璧坚在九龙仓董事会上,和包裕刚明争暗斗过程中,也不会让置地总经理鲍富达进入九龙仓董事会了。

    从格局上来讲,置地和九龙仓是怡和的双翼,而前者的价值更是远超后者,甚至可以与怡和比肩。

    结果,就在同一天,怡和的两只翅膀被人撕走了,由此对怡和一系造成的沉痛打击简直无法用笔墨去形容。

    这些天一直忙着和高弦明争暗斗的亨利·凯瑟克,此时终于记起了九龙仓,“怎么没有包裕刚的动静?”

    和亨利·凯瑟克一样,西门·凯瑟克的心思也都放在了高弦身上,自然回答不上来,于是请来了怡和大班钮璧坚。

    如果保住了置地,凯瑟克兄弟自然有资本鄙视,在他们看来昏庸无能的钮璧坚,可不是没有如果嘛,亨利·凯瑟克和西门·凯瑟克就算再阴险,也无法把失败的锅,完全扣在钮璧坚头上。归根结底,怡和一系先后被李半城、包裕刚、高弦突袭,还不是因为凯瑟克家族“获利在香江、发展在海外”战略导致的漏洞。

    因此,现在凯瑟克兄弟对怡和高管层表现得非常尊重,就连趾高气扬的西门·凯瑟克,也不像刚到香江时那样,满口挤兑的风凉话了。

    看起来心中毫无芥蒂的钮璧坚,尽职尽份地告诉凯瑟克兄弟,九龙仓董事会的明争暗斗之所以暂时停止,是因为包裕刚目前不在香江,他的女婿吴光郑自然老老实实地防守着。

    亨利·凯瑟克问道:“那这个吴光郑能不能做主,接收我们手上的九龙仓股票?”

    钮璧坚当然明白亨利·凯瑟克的言下之意,趁着短暂的局势混沌,怡和赶紧把置地和九龙仓的股票抛出去,能挽回来多少损失就挽回来多少。

    摒除感情的因素,纯粹地理智分析,此举非常务实,至少可以改善怡和的现金流,避免其也像置地那样被别的财团暗中盯上。

    “据我所知,吴光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钮璧坚遗憾地摇了摇头,“如果下决心放弃九龙仓的话,那还是尽快把九龙仓股票投放到市场上吧,目前的股价有二十多元。”

    他们正合计着,一个最新的情况汇报了上来,怡和证券从外面找的证券经理,混到获多利那里,按照一百零一元现金的价格,出售置地股票的伎俩,只做成了两笔,然后便被高益察觉了。

    西门·凯瑟克气得脱口骂了一句,“废物!”

    眼观鼻、鼻观口的钮璧坚,腹诽不已,你们总是犯自视太高的毛病,低估高弦的智慧和行动力!

    “卖了多少,就算多少吧。”随口劝了一句自家兄弟的亨利·凯瑟克,思索着说道:“高弦很快便会带人过来改组置地董事会,到时候和他说说这件事。”

    ……

    高弦的动作确实很快,下午便带着部下们来见凯瑟克兄弟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此时,高弦声讨那些阴谋诡计,或者怡和继续对抗,都属于无谓之举,谈谈如何收尾,好最大程度地保障自己的利益,才算正事。

    亨利·凯瑟克非常光棍地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利益诉求,自己愿意祝贺高弦收购置地成功了,但高兴实业要按照收购其他置地股东股票的一百零一元现金价格,全盘接下怡和手里大约百分之十五的置地股票。

    见亨利·凯瑟克还要垂死挣扎一番,高弦不由得笑了起来,“亨利先生,我给你提供另外一个方案,如何?”

    亨利·凯瑟克微微一皱眉头,“愿闻其详。”

    高弦悠悠地跑题道:“当初研究收购目标的时候,怡和与置地,因为情况类似,所以都是不错的选择。”

    亨利·凯瑟克不耐烦地问道:“什么意思?”

    高弦耸了耸肩,“其实,我手里也有怡和的股票,只不过没有置地那么多。我想,亨利先生应该需要这些怡和股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亨利·凯瑟克要是还不明白,高弦所指的另外一个方案是什么意思,那他就真的白玩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了。

    可越是聪明机灵反应快,亨利·凯瑟克就越是生气,以至于脸色都青了。

    原因明摆着,现阶段,怡和的股价还不到二十元呢,而置地的股票,高兴实业已经出价到一百零一元现金了,在这种情况下,交换起来怎么可能划算!

    不过,亨利·凯瑟克就算被气得够呛,也没敢当场发作,因为他品味出了高弦话里的更多含义。

    比如,钱多得超出你想象的实力炫耀。

    再如,惹恼了老子连怡和都一起收购了的隐隐威胁。

    见哥哥吃瘪,西门·凯瑟克同仇敌忾地拍马迎战,很没水平地对呛道:“有本事,你就再收购怡和试试!”

    稳操胜券的高弦,笑眯眯地回敬道:“大官人要是真心邀请的话,我倒是愿意尝试一番。”

    见坐在对面的高氏一行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西门·凯瑟克啪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什么大官人?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收购置地是靠偷袭,如果堂堂真正地交锋,一点机会都没有!”

    高弦轻咳一声,恢复正经状态地开口道:“这些话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尊重现实,就事论事吧。”

    ……

    当天晚上七点半,高兴实业召开新闻发布会,高弦意气风发地亲自宣布,成功收购香江置地公司,并且气氛友好地与怡和做过沟通,就相关交接事宜达成一致意见。

    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怡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外界无从得知其喜怒哀乐。

    媒体可顾不上怡和的感受,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重大新闻搬上自己的平台。

    其中最狠的一记补刀,当属《信报》那个还没忘记《三国演义》题材热度的标题:大江东去,怡和痛失置地九龙仓!



    因为良好的合作关系,《信报》能够从高氏商业王国打听到比香江其它媒体更进一层的消息,所以,《信报》的报道相当有权威,进而会被同行引用。

    由《信报》主编林行智执笔的这篇报道,将高兴实业收购置地的整个过程,基本呈现在了公众面前,足以做为历史文献,供后来者研究了。

    外界最好奇的一点是,高益银行为什么能够独立挺住挤兑风潮,进而保证了高兴实业收购置地没有中途夭折。

    林行智对此做了专门的解释,高爵士所作准备的充分程度,不是外界能够想象到的,高益银行的存款里,有一多半都是高爵士的,于是,即使高爵士没预料到高益银行会突然遭遇挤兑,高益银行也能从容应对。

    这场挤兑风波的最大受害者是宁肯不要利息也得把存款提出来的中小储户,由此可见,香江的银行业体制完善还任重道远。

    简而言之吧,怡和丢掉置地并不冤枉,就像行军打仗一样,谁的后勤补给能耗得起,谁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现阶段的香江,已经有了国际金融中心的气象,由此吸引了不少国际媒体入住。

    比如,以侧重报导金融、商业领域而著称的米国《华尔街日报》,所创办的以亚洲读者为对象,提供全球商业和财经新闻分析的《亚洲华尔街日报》,便把总部设在了香江。

    显而易见,《亚洲华尔街日报》肯定不会错过高兴实业收购置地这种超重量级的事件。

    有着背靠《华尔街日报》的渊源,《亚洲华尔街日报》的视角自然不同于立足香江本土的媒体,首先就把高兴实业收购置地,定位成了一个世界级别的资本操作,一点也不比米国那边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大企业并购活动逊色。

    要知道,这个时期香江置地号称全球最大的地产公司,而高兴实业收购置地公司所动用的资金规模,最保守地估计,不会低于六亿美元,就算放到米国的资本圈子也能排得上号。

    《亚洲华尔街日报》以权威口吻,给高兴实业收购置地做完了定位后,开始分析整个事件,这时候,便显示出了和《信报》的最大不同。

    《信报》的《大江东去,怡和痛失置地九龙仓!》,把主要笔墨放在了高氏一系为了这个收购计划所做准备如何充分上,而堪称毫无忌惮的《亚洲华尔街日报》则认为,贯穿高兴实业收购置地事件始末,高兴实业和高益银行的表现固然可圈可点,但真正的成败关键,在怡和身上。

    《亚洲华尔街日报》的美籍编辑们,不无讽刺地写到,怡和以为自己在香江的特权永恒不变,于是大肆发行新股集资,并将大部分盈利挪到香江之外的世界各地投资,结果导致了整个怡和一系漏洞百出。

    怡和肯定没想到,特权可吓不住资本的野心,结果被暗中调集资金完毕的高氏一系,像狮子咬住野牛脖子一样,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丢掉了置地,连带着失去了对九龙仓的控制权。

    怡和落得这般田地,未尝不是英国衰落的一种折射,不尽快从“日不落”殖民帝国的思维里跳出来,失败在所难免。

    可以说,《亚洲华尔街日报》才是真的不在乎怡和的感受,怡和连丢置地和九龙仓,心里正滴血呢,《亚洲华尔街日报》还一刀刀地捅过去,相比之下,香江的本土媒体,在火候上就差了一些。

    《亚洲华尔街日报》的发行范围除了香江之外,还包括星加坡、马来亚的吉隆坡、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泰国的曼谷、菲律宾的马尼拉、一本的东京、韩国的汉城,以及印度的孟买和新德里等。

    于是乎,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作为一个经典商业案例,迅速进入这些地区商界精英的视野,甚至米国那边的《华尔街日报》,也转载了《亚洲华尔街日报》的系列报道。

    不难想象,做为成功者的陪衬,尤其主角还是企业历史才将近十年的高氏一系,经历了一百四十多年风风雨雨的怡和,简直丢尽了脸,如果商界也有类似奥斯卡金像奖那样的奖项,怡和还能领一个最佳配角奖,聊以安慰,可惜没有如果啊。

    见《信报》、《亚洲华尔街日报》这一香江本土、一外来和尚,都找到了报道的爽点,赚了个名利双收,香江其它媒体都坐不住了,也不知道谁,率先翻出了“民族英雄”的爽点,接着应者云集,进而让高弦头上一下子多了顶帽子。

    高弦本来是不怎么理会媒体如何报道自己收购置地一事,可见到这个风向后,他就难免烦恼了。

    在如今这个功利社会,“民族英雄”的光环可不是随便带的,“老剧本”里几十年后那家在米帝强压下仍然屹立不倒的高科技企业,都没有敢接下热火朝天的互联网自媒体,送上的这顶桂冠。

    说白了,一个人成了民族英雄,就会被外界拿着圣人标准去衡量,必须方方面面都完美无瑕,放个屁都是罪过,可凡人怎么可能没瑕疵,江湖的水又那么深,等风头一过,不用外人开刀,有利益竞争关系的自己人就先动手了。

    另外,在香江这个殖民地,民族英雄这顶帽子,就是媒体为了博眼球,想起来便用用的噱头罢了。

    高弦要是真被牢牢地贴上了民族英雄的标签,那他的“高爵士”头衔就是一个可供攻击的靶子,更不用惦记着去别的地方大展拳脚了。

    深知其中利害关系的高弦,不等舆论进一步发酵,便分别找了林行智、金大侠,以及易明和,拜托《信报》、《明报》、BTV,帮着给这一波民族英雄炒作降降温。

    这三家传媒和高弦关系匪浅,自然真心实意地动用自己的影响力,为高弦的长远发展保驾护航。

    值得一提的是,香江各家媒体都忙得不亦乐乎,唯独佳艺电视蔫得要死,甚至还有一个试探送到高弦面前,高爵士是否愿意收购面临倒闭的佳艺电视?

    正心烦很多香江媒体给自己帮倒忙的高弦,当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看起来,很闲么?”



    说起来,佳艺电视的衰败速度,快得有点出人意料,甚至可以用罗生门形容整个过程。

    佳艺电视董事会从同行那里高价挖来以周梁淑怡为首的团队后,集中资源搞了一个所谓的“七月攻势”,可惜花钱如流水,收视率却未及预期,尤其还被股东怡和的“私活儿”坑了一把,在收视率之外,赔进去了媒体公信力。

    鉴于这种情况,八月初,周梁淑怡引咎辞职;佳艺电视董事会接下了这个辞呈后,也就是过了半个月的样子,突然发表声明,佳艺电视因为财政陷入困境而停止运作,并且即日停播节目。

    对此,外界自然免不了各种猜测,诸如派系林立、龙争虎斗之类,都快够拍时下流行的长篇电视连续剧了;与此同时,香江社会上扼腕叹息之声不绝于耳。

    毕竟,香江电视行业进入三台并立时代以来,由于竞争加剧的缘故,确实有了一番新气象,仅从观众这个角度而言,节目可谓精彩纷呈。

    所以,佳艺电视停止运作,不仅仅是一家电视台面临倒闭的商业问题,还是一个牵涉甚广的社会问题,尤其当佳艺电视数百名职员何去何从的问题接踵而至的时候。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高弦爵士,太平绅士成了一个热门的力挽狂澜人选,更确切地讲,被社会舆论一厢情愿地选中了。

    只不过,高弦不吃这一套,做出了非常冷淡的回应。

    要知道,高弦的部下已经搞清楚了,在高益银行挤兑风波当中,佳艺电视扮演了一个非常不光彩的角色,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利益驱动,把真凭实据摆到公众面前了,可佳艺电视开了一个很坏的头,是毫无疑问的。

    高弦除了不想违心地去当那个烂好人之外,也认为佳艺电视的性质,注定其无可救药了。

    在佳艺电视的主要股东中,商业电台、《星岛日报》、《华侨日报》、《工商日报》都是媒体,可以提供一些共通的行业经验;怡和和林家财力不俗,想要通过佳艺电视,得到商业利益之外的资源。

    这样一种组合,称得上各取所需,按理来讲,佳艺电视应该具备长远发展的动力才对。

    诚然,佳艺电视因为烧钱过度,开始闹起了钱荒,但股东们只要愿意,凑点钱,佳艺电视勒紧腰带过日子,还是办得到的,不至于走到停止运作,接下来极可能破产清盘这一步。

    究其原因,大势使然,商人不会看见前面是坑,还脚步不停地掉进去。

    这个大势就是,米国和中国虽然还在谈,但已经可以预见到,正式建立外交关系近在眼前,换而言之,米帝把宝岛这个筹码随手推到了边缘化的位置,进而香江这个舆论宣传阵地对宝岛而言,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价值了。

    而佳艺电视从创办之初,便和宝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职员到宝岛的电视台接受培训;《星岛日报》、《华侨日报》、《工商日报》这三个股东是香江众所周知的亲宝岛媒体。

    “老剧本”里,《工商日报》在中英谈判前景明朗的一九八四年果断停刊;《华侨日报》被卖来卖去,最后也是没逃过停刊的命运;剩下最有实力的《星岛日报》,通过诸如改弦易辙等方法,求得生机。

    从这三家媒体的命运,不难看出,佳艺电视即使苟延残喘下去,也无非就是多熬一些日子罢了。

    资本的嗅觉向来敏锐,像林秀风这种富二代都开始止损不投钱了,高弦的眼光怎么可能连他都不如。

    当然了,高弦爵士,太平绅士的“冷酷无情”让人大失所望,那些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舆论,一边痛心疾首地谴责着商人没有社会责任感,一边继续热心地物色下一个能够展现自己能力和良知的目标。

    高弦知道这种舆论风头后,就一个感觉,呵呵,人设果然靠不住!

    置地收购成功后,处理起来不是一般地麻烦,如果搞不定,就成了眼高手低、消化不良的国际笑话了。

    因此,高弦真的很忙,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和舆论打嘴仗。

    高兴实业收购置地成功后,只是从资本和法律层面控制了这家地产巨无霸,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还在三番五次地发声,表达不同意见。

    比如,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主席麦思便宣布了一份声明,认为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没有事先征询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的意见,同时还违反了《香江收购合并守则》所强调的“对所有股东公平”的精神。

    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这帮人的话绕来绕去,当中意思说白了就是,《香江收购合并守则》还不完善,需要在实际运作当中,做出不断地具体解释,做为之后遵循的标杆。落到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这件事上,只要置地股东仍有意愿出售置地股票,那高兴实业就应该继续以一百零一港元的现金价格买入,如此才符合“对所有股东公平”的精神。

    高弦倒是具备足够的财力,按照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主席麦思的说法去做,可他脑子又没被驴踢,怎么可能人家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

    不仅高弦嗤之以鼻,高氏一系的高管们,以及不少商界人士,也是相同的想法,《香江收购合并守则》不完善,那你们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就尽快补充,可要是拿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做具体解释的典范,恐怕里面的动机没那么单纯。

    正当高弦对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的喋喋不休无比腻歪的时候,佳艺电视那边又出新状况了。

    三百多名佳艺电视职员,在佳艺电视新闻部编辑兼首席主播何钜华的带领下,胳膊上缠着黑纱,跑到港督府门前静坐,并递交了请愿信,要求港府“追究一切有关佳艺电视之责任承担,尽速恢复电视台之播映,及保障电视专业人员之就业权益”。

    然后,港督府那边就有人给高弦打电话询问,媒体不是说高爵士准备收购佳艺电视嘛,如果可以的话,就不要吊着压价了,已经闹得好几百人跑来请愿了。

    高弦放下电话后,不由得冷笑,怎么不管什么烂事都能联系到我身上,难道是为了置地,各种穿小鞋么?那我可要再显示一下实力了!



    香江股市还处于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的资本狂欢派对所产生的虚脱满足感当中,又一件愉悦之事来了,高兴能源公司正在以每股不超过五点七五元现金的价格,购入香江电灯的股票。

    至于本次高兴能源公司收购香江电灯股票的数量上限,则压根没提,反正来就成交,一副不差钱的模样。

    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消息指出,香江煤气公司也是高兴能源公司的收购目标。

    对此,香江的商界和媒体极为震惊。

    高爵士也太强了吧!刚搞完了收购香江置地的大动作,竟然还有余力收购香江电灯,这是要打造香江能源领域的托拉斯么?

    媒体一窝蜂地涌到高兴能源公司求证,结果得到了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回答。

    目前中东地区的石油大国伊朗局势动荡加剧,恐对全球石油供应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为了避免几年前那种世界石油危机对香江能源供应的灾难性冲击,高兴能源公司决定,加强与香江电灯的合作关系。

    记者们品味了一下高兴能源公司的解释,顿时感觉到,一片公心,苍天可鉴,磅礴正气,扑面而来,谁敢说高爵士没有社会责任感?

    得嘞,那就去问问另一个当事方——香江电灯,是什么态度吧,会不会像香江置地被高兴实业收购的时候那样,一开始宁死不从,最后认命委身了。

    香江电灯倒是没有回避自家的股票被高兴能源大举收购的事情,只是回答让想看热闹的媒体大为失望。

    现阶段,香江电灯的发电机组以燃油为主,虽然正府已经于今年批准,香江电灯在南丫岛兴建一座能够灵活适应更多能源方式的新电厂,但仍要至少数年的时间,才能正式并网供电。

    众所周知,高兴能源公司是香江的主要能源供应商,如果香江电灯与其加强联系,那必然能在发电机组所需燃油的保障上,得到“亲如一家人”般的待遇。

    记者们得到这个回复后,也不用费劲琢磨了,千肯万肯的意思都写在脸上了,反正抵抗也是徒劳的。

    要知道,香江总共有两家电力供应商,负责给九龙和新界地区供电的中华电力,由嘉道理家族控制;负责给港岛地区供电的香江电灯,则是一家很纯粹的公众上市公司,没有家族势力的影子,自然就不会产生“祖产不可丢”的抵抗心理,只要条件合适,就愿意嫁。

    见高兴能源收购香江电灯一开场便是你情我愿的样子,媒体有点看不下去,进而想起了另一个绯闻女主角——煤气公司,于是记者们转而去找煤气公司的主要股东李照基。

    “煤气公司的实力远远比不上香江置地,如果高爵士想要煤气公司的话,我肯定没有招架之力。”李照基笑容灿烂地表态,“不过,我和高爵士私交很好,所以我们两家可以友好解决此事。”

    记者们顿时无语了,高爵士在香江资本市场上可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兵锋所指,莫敢不从。

    可明眼人却看出来了,高兴能源收购香江电灯,除了彰显高弦的社会责任感之外,也是高弦回击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对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的指手画脚。

    你们不是整天嘟囔,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有违《香江收购合并守则》嘛,那现在对高兴能源收购香江电灯也发表一番高见吧,看看你们的动机到底是否单纯!

    有必要指出一点,像香江电灯这种主营业务事关香江社会和经济命脉的公司,属于公共事业范围,必须和港府签署管制法则协议,在售电价格、盈利水平等等方面,接受严格限制,想要杀鸡取卵地搜刮民脂民膏可不行,英国佬没有那么短视。

    在这种情况下,公共事业范围内的公司,其优势主要体现在,获利虽薄,远远比不了地产业,但胜在稳定和长远,进而香江电灯的价值还没有引人注意,煤气公司的主要股东,也是从会德丰,逐渐变成了李照基。

    实际上,高弦就是如此做的,把高兴能源收购香江电灯的粗略计划,通知给了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请给一些咨询建议吧,这不是你们整天咋咋呼呼地想要的么?

    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主席麦思尴尬不尴尬,高弦不好确定,不过,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回应了,我们开会研究一下,然后就是一直都在开会研究。

    高弦也不催促,你们慢慢开会研究吧,至少我能耳根清净一些,好专心处理消化香江置地的一大堆事情。

    世界船王包裕刚已经结束了秘密的内地访问行程,返回了香江,并和高弦交流了一下此行的感想,简而言之,收获丰富。

    新中国成立后,还没有成就世界船王功业的包裕刚,曾经悄悄地回过内地,可这一次访问燕京,是第一次官方接待,而且规格极高。

    包裕刚不但得到邓公的接见,还有深谈,这让包裕刚对香江前景信心大增,更是由此下了战略转型的决心。

    比如说,包裕刚开始把九龙仓当成了旗舰公司对待,准备把经营重心从船务转到地产上。

    高弦和包裕刚会面,自然免不了谈到九龙仓的事情,“怡和已经把分散在怡和与怡和证券的九龙仓股票,交到了我手上,加上置地掌握的九龙仓股票,大约有百分之二十的样子,包爵士看看,怎么交接一下?”

    包裕刚吃了一惊,“这么多九龙仓股票,怡和就如此轻易地交给了高爵士?”

    高弦简单解释了一下外界无从得知的内情,“亨利·凯瑟克、西门·凯瑟克这些人,本来还准备着兴风作浪的,我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们,我手里还有怡和的股票,而实际运作中选择收购怡和一系中的香江置地,并非怡和,已经表达出了给他们留后路的足够诚意了。”

    “凯瑟克兄弟倒也没有被失去置地冲昏了头脑,于是做了一番光棍的了断,把怡和与怡和证券掌握的置地、九龙仓股票,交换给了我。”

    说到这里,高弦哈哈一笑,“凯瑟克家族应该感谢我,之前他们对怡和的持股比例也就是百分之十多一点,现在好了,不用担心怡和的控制权被外人抢走了。”



    现阶段,高弦和包裕刚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同盟。

    单从外界压力来讲,两人都从英资那里抢来了心仪的大肥肉,自然而然地在如何“护食”上堪称知己;而且,当今处于时代更迭之际,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商业王国,被改朝换代的风云变幻淘汰,于是更需要抱团取暖了。

    因此,对于怡和一系交换过来的数量可观的九龙仓股票,固然是一块大肥肉,也不会引发凯瑟克家族所奢望的那种“窝里斗”。

    包裕刚和高弦直接开诚布公地把框架敲定了下来,这部分九龙仓股票先交割到包氏名下大部分,剩下的仍由高氏暂时持有,免得包氏对九龙仓的持股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一,触发全面收购,凭添无谓的麻烦。

    这么安排的最大好处就是,包氏对九龙仓的控制,不显山不露水地做到万无一失,足以给按部就班地完全消化掉九龙仓,争取充裕的时间,同时和高氏还多了一个联系。

    至于这项交易的具体价格、方式、时间等等,对于两位大佬来讲,就都属于细枝末节的问题了,总之能达到皆大欢喜的结果。

    搞定这件正事后,高弦和包裕刚坐到餐桌旁,推杯换盏地闲聊。

    “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对高兴实业收购置地一事,总是这么说三道四,会不会另有内情?”包裕刚关切地问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高弦收购置地,承受来自港府的压力,实际上是为包裕刚收购九龙仓遮风挡雨了,如果真撑不住,败下阵来,包裕刚也好过不了。

    “我觉得,其中就算有不甘心,或者某种唆使,最终都不会影响既成事实。”高弦沉吟道:“现在,香江华资崛起,是不可阻挡的大势,如果强行压制,极有可能上升为正治问题。”

    高弦的判断当然不是纸上谈兵,目前的香江华资,不光资本实力大增,还在积极寻求可靠而长远的正治资源,包裕刚并非今年向燕京积极靠拢的唯一商界大亨。

    举个例子,对于今年的国庆典礼活动,香江商界不少名流便都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邀请,准备前往燕京,其中就有即将第一次入京的李半城。

    至于高弦,肯定要择机单独进京接受招待了,否则的话,显不出这些年他奋斗出来的成就和价值。

    这个大势的背景是,英国国内经济问题非常棘手,这么多年了,不管谁上台,都走一步看一步,得过且过,因此和米国一样,非常迫切地想要和中国搞好关系,以进入堪称空白的巨大中国市场,从而缓和自家后院的经济矛盾。

    试问,在如此有所求的情况下,英国人怎么可能真的为了远东英资利益集团的几家公司,在游戏规则范围内,被华资收购,而坏了自己的国际名声。

    毕竟,高弦没动远东英资的标志——汇丰与怡和,而他本身又不是能被随便拿捏的普通人,既然把置地这块肥肉吃进嘴里,那就绝不可能再吐出来了。

    包裕刚联想到最近高兴能源大张旗鼓地收购香江电灯的行动,不由地会心一笑,“高爵士通过高兴能源收购香江电灯,敲打一下收购及合并委员会,让那些负责具体事务的英籍官员清醒一下头脑,认清当前的形势,实乃造福整个华资的大快人心之举。”

    高弦被称赞得哈哈大笑,推心置腹地交底道:“不瞒包爵士,我让高兴能源收购香江电灯,并非只是一时的意气之争,也怀着私心,想要把香江电灯尚未被充分开发的资产收入囊中。”

    “高爵士的商业眼光向来让人佩服。”包裕刚好奇地追问道:“不知道高爵士对于香江电灯有着怎样的考量?”

    高弦指了指窗外的高楼大厦,“当下这个趋势,几乎所有的香江生意,都和地产脱离不了关系。”

    包裕刚心思电转,恍然地脱口而出道:“莫非高爵士看上了香江电灯的旧电厂地皮?”

    高弦嘿嘿一笑,“幸亏我动手快一些,否则的话,就要被包爵士横刀夺爱了。”

    包裕刚都是奔六十的老成持重之人了,但还是抵挡不住小了将近三十岁的高弦的巧妙恭维,受用地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高爵士不提香江电灯的潜力,我也发现不了香江电灯的真正价值。”

    其实,单从售电业务这一块来讲,香江电灯的表现,不如嘉道理家族控制的中华电力。股价便是一个证据,中华电力的股价即使在香江股市低谷时期的一九七四年和一九七五年,也能维持在十元以上的水平,而香江电灯的股价则常年处在个位数区间。或许,这就是有没有家族在公司后面殚精竭虑谋发展的区别了。

    再说香江电灯的地皮,其在一八八九年创办后,第一座电厂建在当时还是郊区的港岛湾仔区;到了本世纪初,这座电厂进入饱和状态,同时香江市区延伸至湾仔,于是香江电灯从港府那里投得港岛北角海边的地皮,兴建新电厂。

    一九六零年代,北角电厂又进入饱和状态,同时北角建成了稠密的住宅区,加上北角电厂烧煤发电已经明显不如使用燃油发电经济了,于是香江电灯从港府那里得到港岛南部的鸭脷洲地皮,兴建大型燃油发电厂,第一台发电量六十兆瓦的发电机组于一九六八年正式投入运作。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蔓延全球的世界石油危机,让鸭脷洲燃油发电厂吃尽了苦头,进而让香江电灯意识到,发电完全靠燃油,容易出现一棵树吊死的尴尬局面,于是今年争得港府同意,在南丫岛兴建可使用多种能源方式的大型综合发电厂。

    高弦看中的香江电灯潜力,就是北角电厂所在的地皮,等腾出来后,黄金地段的优势尽显,按照目前的行情走势,其价值应该超过十亿港元。

    当然了,等再过几年,南丫岛综合电厂完全建成后,鸭脷洲电厂逐步退役,腾出来的地皮,又将是一个黄金地段。

    所以,高弦为此有感而发,香江的高端生意,很难绕过房地产。



    高弦送走包裕刚后,关于九龙仓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但香江置地还有一大堆非常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亲自处理。

    做为高弦实际控制香江置地的主要表现之一,兼任置地董事会主席的怡和大班钮璧坚、置地总经理兼置地董事会执行董事鲍富达等属于怡和一系的人,都非常识趣地麻利退出了置地董事会,至于置地董事会主席这么重要的职位,自然要由高弦亲自兼任,以保这片江山万无一失。

    对于置地董事会里那些属于立场中立,主要使命是利用自己的社会声望为置地发展谋求便利的董事,高弦暂时都没动。

    另外,类似这种性质的董事,高弦增加了一个席位,给了处于退隐状态的前和记大班祁德尊。

    虽然今年才六十一岁,和包裕刚处于同一个年龄段,但祁德尊深受疾病折磨之苦,已经无法胜任商界的勾心斗角了,也就是偶尔以香江赛马会董事的身份,出席一下轻松的公众活动。

    高弦请祁德尊加入置地董事会,担任一个体面的高薪闲职,算是基于私人深厚友谊的一种义气回报,如果没有这个渊源,当初高弦还真不一定能拿到黄埔船坞的核心资产。

    当然了,做为一种投桃报李,祁德尊也心甘情愿地将自己这么多年积累下的人脉,转交到高弦手上。

    比如,经过祁德尊居中牵线搭桥,和记的两名高管——夏伯殷和韦彼得,此时便坐到了高弦的面前。

    现阶段,和记的权力架构为,韦理担任大班,即董事会主席兼总经理;和记元老李察信成为他的副手;夏伯殷和韦彼得相当于三把手和四把手。

    高弦找来夏伯殷和韦彼得的用意,就是想让他们二人替自己打理置地的日常运作。

    因为置地不是一般的公司,除了资产规模庞大,还有大量英籍职员,需要在血统、文化、心理等方面,照顾这一大帮人的感受,安插鬼佬代理人,在所难免,而且不失为英明之举。

    与此同时,高弦把夏伯殷和韦彼得挖过来,也是在暗中帮李半城做铺垫,可以在他接管和记的时候,削弱原管理层的势力。

    按理来讲,夏伯殷和韦彼得到置地担任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绝对算得上职业生涯中可遇不可求的升迁了,理应乐不得地狂奔而来;可实际上,如果没有祁德尊这位老领导的穿针引线,这两个人还真未必舍得离开和记。

    这个现象毫无疑问地说明了,韦理确实用人有方。

    原本,韦理是被惠丰银行大班沈弼空降到和记的,但这个人却利用和记与惠丰银行的矛盾,架空了有心无力的祁德尊,与和记的本土派们抱成一团,掌握了货真价实的权力,带领和记摆脱经营危机,并更进一步,以谋求管理层持股的方法,增强自己对和记的实际控制权,削弱惠丰银行,以及高弦的影响力。

    韦理的这种踢开老东家的做派,足以称为商界枭雄了。

    高弦对此不至于产生如何地喜恶,商场上的事情混到最后,都谈不上白莲花,从利益的角度审视就一目了然了。

    韦理损害到了高弦的利益,那高弦就没必要纵容了。

    “当着祁德尊爵士的金面,我不妨告诉二位一些还未公布与众的内部消息。”高弦悠悠地说道:“惠丰银行已经对韦理的所作所为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决定让和记变天,所以,韦理承诺的那些美好愿景,都是空中楼阁。”

    高弦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夏伯殷和韦彼得,你们念念不忘的管理层持股,控制和记的宏图大业,快要到梦醒时分了。

    夏伯殷和韦彼得听的脸色连连变幻,最后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并陆续开口表态道:“我们感受到了高爵士的诚意,但请允许我们回去仔细考虑一下。”

    “二位心甘情愿才好,自然要好好考虑。”高弦点了点头,“我给你们一天的权衡利弊时间,届时不管二位是否共同进退,都要有一个明确结果。”

    高弦表现得非常强势,不但在言语上对夏伯殷和韦彼得进行压制和分化,还在这两个人告辞离开的时候,仅仅欠身离开座位意思了一下,并没有礼贤下士地送到门外。

    祁德尊把夏伯殷和韦彼得送出去后,回来交底道:“我又和他们做了一下沟通,这两人都彻底动心了,所谓考虑只是一个矜持的姿态。”

    高弦笑道:“有劳祁德尊爵士了。”

    祁德尊不无怅惘地叹了一口气,“惠丰就像雷公电母,想让和记刮风下雨,和记就得跟着变天啊。”

    高弦宽慰道:“祁德尊爵士既然已经跳出了这个圈子,那就放开心情、笑看风云起好了。”

    “这倒也是。”祁德尊随后好奇地打听,“我怎么感觉,惠丰这次对和记展开的政变行动,有点拖拖拉拉呢?”

    高弦解释道:“祁德尊爵士给和记打下的这份基业,那可是一片大好江山,否则的话,韦理也不至于被诱惑得和一手提拔起了自己的沈弼反目成仇了。”

    “所以,很多财团都对惠丰银行手上的和记股份感兴趣,但沈弼已经有了自己的钟意人选,并且打算以非常优惠的价格,把这些和记股票转交出去。只是,如何才能把这件事做得滴水不露,那就要大费周章了。”

    祁德尊试探道:“高爵士找夏伯殷和韦彼得过来做事,也是在暗中帮助惠丰,削弱韦理的实力?”

    高弦笑道:“韦理桀骜不驯,对我们也是爱理不理,那还留着他做什么?”

    祁德尊伤感地又一次叹气,“归根结底,还是我不能成事啊。”

    两人正交心地闲聊着,叶黎城过来插空,简要地汇报了一下高兴能源的收购进度,“目前高兴能源已经掌握了香江电灯大约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按照这个趋势,我们应该暂时放缓一下脚步了。”

    祁德尊惊叹道:“如此效率,只能用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形容了。”

    “这段时间主要是机构交易活跃。”叶黎城随口解释了一句后,又说到了煤气公司,“和香江电灯看好高兴能源保障能源供应能力的理由类似,煤气公司的股东们,也都欢迎高兴能源入主。”

    这时候,秘书汇报,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刚刚放出风声,一个小时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重要事项。

    等秘书退出去后,高弦、叶黎城、祁德尊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觉察到了,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这一举动非比寻常。

    “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叶黎城最先坐不住,起身就走。

    祁德尊想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话,以BTV董事会副主席的身份询问BTV那边,有否接到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更详细信息,得到的答复是,BTV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派出采访团队了。

    放下电话后,祁德尊思索道:“看来,收购及合并委员会还玩起了神秘。”

    高弦神态轻松地打趣道:“估计过了这么长时间,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已经开会研究出了眉目,准备正式出手,规范像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高兴能源收购香江电灯这样的公司收购活动。”

    祁德尊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有时候,那些负责具体事务的小头头们,就是不开眼,逆潮流而动,在高爵士这里碰一鼻子灰,也能长进一些。”

    又聊了一会儿后,终归是疾病缠身的祁德尊,精力不济,起身告辞。

    高弦亲自把祁德尊送出新华人行,目送着其上车离开后,回头望着红红火火、生机勃勃的新华人行,陷入了沉思,他能隐隐约约地猜测到,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可能要搞什么动作。

    ……

    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香江各路媒体闻风而动,赶到目的地了,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的新闻发布会按时举行。

    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主席麦思开始了洋洋洒洒地长篇大论,回顾了《香江收购合并守则》颁布以来的实施情况,特别谦虚地检讨了实际工作中的不足,最后图穷匕见地宣布,《香江收购合并守则》将会做出小小的修订,比如,公司收购过程中的全面收购触发点,从原来的百分之五十一持股比例,下调到百分之三十五持股比例。

    这是什么意思呢?拿不久前落幕的香江置地收购战做具体例子来讲,高弦实业与怡和争夺置地公司,其所收购到手的置地股票数量,不用达到百分之五十一,到了百分之三十五,就使得收购进入全面收购阶段,只要有置地股东愿意出售自己拥有的置地股票,那高兴实业就得按照一百零一元现金的价格,买下这些置地股票;如果财力不足,接不住了,那对不起,本次收购失败,高弦实业只能放弃,白忙乎一场。

    见麦思这位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主席,做了好大一番铺垫后,最后竟然亮出了这个决定,在场媒体人士顿时一片哗然。

    记者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像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这样的资本操作,以后很难再发生了,港府还真是对英资爱护有加!

    于是乎,媒体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收购及合并委员会本次修订《香江收购合并守则》的原因,是不是怡和连续失去置地和九龙仓。

    麦思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刚才说过了,《香江收购合并守则》在实际运作当中,存在诸多不足之处,而本次修订,也是与国际接轨,并非专门针对某些特定案例。”

    记者们一脸鄙视地看着麦思,心说这瞎话谁信啊,修订《香江收购合并守则》的时间点,便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紧接着,记者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财力深不可测的高爵士,最近在资本市场上频频出手,先是收购了地产业霸主香江置地,接着看上了香江商香唯二的电力供应江电灯,那本次对《香江收购合并守则》的修订,是不是为了限制高爵士的疯狂扫货行为?

    这个问题的实质,和前一个问题没有什么不同。

    面对记者们的狡猾刁钻,麦思明显不太适应,对着话筒吭哧了半天,才讲出了连续的句子,“高爵士想买什么是他的自由,收购及合并委员会无意干涉。”

    “我再强调一次,本次对《香江收购合并守则》进行修订,完全是为了适应香江市场的快速变化,旨在规范公司的资本运作。”

    说到这里,麦思给旁边的新闻发布会主持人使了一个隐蔽的眼色,对方当即心领神会,大佬有些招架不住了,于是连忙起身宣布,“感谢诸位媒体朋友前来采访,本次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

    台下人群里也不知道谁挑头嘘了一声,顿时把整个媒体记者群体带偏,与职业身份不符地发出嘘声一片,你们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如此狼狈地退场啊?

    当然了,麦思匆匆结束新闻发布会,对于前来捕获新闻素材的记者们来讲,只会收获更高的满足感,因为这里面可供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就这样,本来挺严肃的一场新闻发布会,硬生生地引出了很多耸人听闻的报道标题:

    港府专门为高爵士修改法例;

    高爵士疯狂扫货引港府忌惮,最终遭打压;

    港府出新规,防止英资大溃败;

    上市公司收购难度增加,股东们可以安心睡觉了;

    ……

    得到消息的叶黎城,急匆匆地来见高弦,“正府那边不会还有后续动作吧?”

    “还能怎么着,宣布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无效么?”高弦不屑地一笑,“现在这个结果也挺好,至少收购及合并委员会不会再拿着高兴实业收购香江置地一事,在我们耳边唧唧歪歪地惹人烦了。”

    叶黎城醒悟道:“《香江收购合并守则》经过修订后,应该不会往前追溯了,最近三年,香江发生的公司收购案例太多了,英资和华资都出手频繁,如果收购及合并委员会真敢较真的话,那就算不被唾沫淹死,也会累死。”

    高弦以既得利益者的口吻,悠悠地说道:“反正目前高兴能源已经控制了香江电灯和煤气公司,《香江收购合并守则》的修订对我们没有实际影响,反而是一种保护,嗯,还是应该感谢收购及合并委员会的。”



    经过修订的《香江收购合并守则》,将全面收购触发点从持股比例百分之五十一,下调到持股比例百分之三十五,所引发的舆论热度,估计连港府都始料未及。

    这也不奇怪,现阶段香江回归尚未确定,进而港府还没开始掺沙子地搞所谓下放权力于民的粉饰工程,施政的时候,只要认定了方向,便我行我素,不存在必须向民意妥协的问题。

    最近就有一个例子,因为财政困难而停止运作的佳艺电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破产清算的命运,直接让好几百号人失去了工作。

    像周梁淑怡这种不愁没工作、说辞职就辞职的精英,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佳艺电视职员都感到了生计压力,于是先后三次去港督府门前请愿,讨要一个说法。

    佳艺电视曾经是一家风光无限的电视台,现在落得如此可怜的境地,自然格外引人注目,社会舆论对失业的佳艺电视职员,报以极大的同情。

    不过,港府不在乎这个,当几百号佳艺电视职员第三次到港督府门前请愿时,港府毫不客气地出动了香江皇家警察,不但拘捕了领头的何钜华、徐圣祺、朱克、林旭华,还对这四人,以及佳艺电视全体职员,提出“非法集会”的指控,那可真是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绝不含糊。

    所以,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撸起袖子就敢修订《香江收购合并守则》的工作方式,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只不过,随着时代向前发展,民众意识提高,这次没想到磕到门牙了。

    人们鄙夷的地方主要是,港府想要保护英资不再落入华资之手,那就明着来,何必各种掩饰,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么?

    不少媒体试图从享受了“特殊待遇”的高弦身上,得到对于这一事件的看法,但高弦都非常冷静地委婉拒绝了。香江媒体的义愤填膺也就是三分钟的热度,自己已经捞到了好处,犯不着和这些靠不住的家伙扯淡。

    诚然,现阶段,香江的华资开始大步前进,英资被动撤退,但还不是改天换地的时候,仍要再等个十几年,真逼急了港府,最终吃亏的人还是自己。

    简而言之,这个时候,真正聪明的人不会得意忘形。

    而且,高弦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一个恰当的场合,把香江的华资英资聚到一起,营造一片和气的局面。

    所以,在外界看来,被新版《香江收购合并守则》专门针对的高弦,非常淡定地继续忙着自家的事务,比如,公布香江置地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的新人选,分别为来自和记的高管——夏伯殷与韦彼得。

    对于这一任命,外界颇感意外,没想到高弦挖人挖到了和记身上,直接把人家的三把手和四把手拐跑了。

    和记大班韦理的反应很有意思,估计他已经感觉到了惠丰银行要暗中搞政变,所以明显乖了很多,没有追究夏伯殷与韦彼得的突然跳槽,痛痛快快地把人放走,并送上了祝福。

    在高弦看来,还有更有意思的,那就是置地内部,尤其是英籍职员的反应。

    香江置地公司的行业地位、底蕴、价值等等,确实非同小可,进而置地内部有一种骄傲的声音,就算被收购了,也得给正室夫人的待遇,不能当小老婆。比如,置地在高兴集团内的位置,不应该屈居高兴实业之下,最少也得平起平坐。

    这么大的置地公司,收拢人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化环节,所以高弦在让部下收集起诸如此类的呼声后,一一进行了满足,现在是新婚燕尔阶段,那就先宠着置地呗,等完全掌控置地后,还不是想怎么换姿势,就怎么换姿势。

    比如,高弦把置地调整到高兴集团组织架构中的第一层,和金东,高兴实业、尚华文化、环宇电子,高兴能源、香江国际货柜码头有限公司平行,并保证给予极大的经营自主权。

    反正高兴实业还没有挂牌上市,把置地公司挪出来,就是从左手放到右手的简单事情。

    不过,高弦还是不动声色地以充足的理由,从置地体系里,拿走了一项资产,那就是文华酒店,给了高兴实业,和希尔顿酒店等等,进行全球统一管理。

    现阶段,香江有三家最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即位于九龙的半岛酒店,和位于港岛的希尔顿酒店与文华酒店。

    其中,半岛酒店的历史最为久远,开业时间将近半个世纪了,目前由嘉道理家族控制;希尔顿酒店和文华酒店同时在一九六三年正式开业,此时同归高氏门下。

    毫不夸张地讲,高兴集团遍及全球的酒店业务,已经羽翼丰满了。

    当下这个时代,中国随着对外交往活动的激增,酒店接待能力严重不足,全国范围内能拿得出手的高端酒店屈指可数,去过内地的高弦,对此有切身体会。

    所以,中国将要推出一个遍及首都和各个重要省会城市的酒店建设计划,而高弦打算抓住这个投资机会,相信仅凭香江希尔顿酒店和文化酒店这两块金字招牌,就足以得到那些内地中心城市的黄金地段了。

    经过这一系列的处理,高弦算是完成了对香江置地的初步调整,相信只要假以时日,温水煮青蛙式地消化,置地将会从里到外,换上高氏的印记,与怡和的关系,彻底成为历史。

    这些迫在眉睫的公务暂告一段落后,高弦仍然闲不下来,有一个宏大的场面,等着他参与,那就是霍家大公子的超级豪华婚礼。

    目前已经确定了,赴宴者超过四千人,其中包括众多政要,相应地接待工作如何繁重不难想象,光是迎宾的人就需要一百六十位。

    霍家请了不少香江各界的知名人士帮忙,其中就包括高弦。

    毕竟,高弦和霍家交情不浅,而且身份地位足够,能够撑住接待重量级贵宾的场面。

    高弦心里明镜一样,不管是否巧合,这个场面是香江英资和华资缓和关系的难得机会,相信港府肯定会非常看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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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资本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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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江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一九七二年中英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之前,港府对霍应东可谓各种打压。

    比如,霍应东将被“递解出境”的风声传得有鼻子有眼,这可是港府的一大绝招,对于商人而言,一旦被永远赶出香江,那就意味着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财产都没有了,简直比坐牢还有威慑力。

    好在,霍应东是一位土生土长的香江人,居住在香江的时间远远超过十年,港府真要使出“递解出境”这一招,容易引来更大的麻烦,于是转而打压霍应东的商业发展,包括威胁不给九龙星光行大厦租户安装电话,最后逼得星光行贱卖给怡和;为货柜码头招标设立不可能实现的条件,迫使霍应东放弃竞标等等。

    对此,霍应东只能选择隐忍,行事越来越趋低调,否则的话,以他在一九五零年代的先发优势,不至于如今的香江商界完全由别人大出风头。

    事实上,对于香江收购及合并委员会明显是在针对自己,修订《香江收购合并守则》,以阻止高氏一系的收购扩张步伐,高弦的反应那么淡然,也是从霍应东那里吸取经验,香江是进军内地市场的桥头堡,决不能失去,他犯不着因为和小人的意气之争,耽误了大业。

    再说港府和霍应东的关系,过去那么糟糕,可现在怎么样呢,霍家大公子大婚,港督麦理浩会亲自到场祝贺,其他港府高官的捧场就更不必说了,由此可见港府的态度。

    霍应东在请高弦帮忙迎宾的时候,顺便给了个提议,让他主要负责招呼香江英资的大班们,算是借着这个场合,把酒言欢,缓和之前因为大举收购导致的紧张关系。

    高弦很领情地接受了,“我这边吃得太饱,有点犯困,短时间内确实不适合再搞打打杀杀的动作了。”

    正在反复温习复杂婚礼流程的霍大公子,当即就笑喷了,“弦哥,我怎么觉得你是吃撑了,显得行动不便了。”

    “你少打岔。”霍应东瞪了一眼儿子后,又对高弦说道:“我尽量在婚礼过程中,安排出来一个环节,请你和钮璧坚致辞。”

    高弦点了点头,“多谢霍老一番美意。”

    ……

    素来低调的霍家,突然高调行事,婚礼的豪华程度,形容起来还真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

    随便举两个数字,霍家给女方的礼金高达一千万,婚宴设三百五十席。

    要知道,当下这个时代,香江一对普通青年男女如果能有十五万的积蓄,拿就够买一套四百平方呎左右的小户型楼房,进而爱情开花结果,欢欢喜喜地走进婚姻殿堂了。

    由此可见,霍家的这场婚礼,有多么豪华了,以至于在引来媒体热情洋溢的报道声中,出现了一些非议,认为霍家太过于讲排场摆阔气了。

    不经意间有所耳闻的高弦,不由得暗自好笑,你们以为这只是浅薄地简单炫富,却不晓得霍家另有深意。目前霍大公子的事业重心是协助父亲开展国际体育外交活动,为中国在各个国际体育组织的会员资格奔波,知名度自然是多多益善!

    ……

    九月二十五日,大婚佳期。

    上午,霍家大公子在两位胞弟的陪同下,前往九龙窝打老道帝国大厦九楼朱家,接新娘子,车队最前面就是高弦送的那辆顶级配置的凯迪拉克,浩浩荡荡,气势非凡。

    迎亲队伍送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点九九元的“开门利是”后,顺利迎出身穿纯白婚纱、头戴鲜花花环、光彩照人的“最美港姐”新娘。

    此时,天空飘起细雨,协助迎亲环节的司仪连忙高声说道:“有风有雨,以后就会风生水起!”

    一对新人会心一笑,随即登车,前往中环大会堂婚姻注册处,办理结婚手续。

    大约十一点左右,车队抵达目的地,围观者上千,甚至连露天平台都站满了人,场面十分热闹。

    早有预备的香江警方,已经派出一队警员,到现场维持秩序,并架起铁栅,保护车队。

    该大会堂婚姻注册处的证婚处,原本不许拍照,但今天例外,特准两位摄影师在里面随意拍摄。从这个细节上不难看出,港府对霍应东的示好。

    证婚手续办完后,车队启动,沿着警方特辟的专线,顺利离开,前往这场豪华婚礼的主场,位于九龙尖沙咀弥敦道的美丽华酒店。其老板杨志云是霍应东多年好友,自然在筹备婚宴方面尽心尽力,同时这也是一次难得的广告机会。

    虽然喜宴正式开席要等到晚上九点,但下午三点,迎宾活动便开始了,做为最重要的帮手,高弦也开始跟着忙碌起来。

    这场招待人数超过四千的喜宴,分布在美丽华酒店的五个场地;另外,还有五个场地做为打麻将的战场。宾客们被迎进来,不能干等着开席吧,可以过去打麻将,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社交平台,说不定就收获了意外的人脉资源。

    在主厅内,一支中式八人乐队,负责每当嘉宾到场,喜乐伴随奏起;其它各个场所,都安排了歌星演唱、西乐队演奏、杂技表演、中国舞蹈表演等等节目助兴。

    总而言之吧,此时的美丽华酒店,喜乐喧天,喜气洋洋。

    到了下午四点钟,新郎官新娘子特别专门款待了新闻界人士,并允许记者拍照、回答提问,算是答谢两人恋情见光以来,媒体给予的热情关注。

    平常霍大公子给外界的印象是不爱言谈,但今天毕竟是人生四大喜之一嘛,也就对这些没什么深交的人表现得谈兴甚浓了,几乎做到了有问必答。

    记者们问了一个略显俗气,但又十分自然的问题,“贤伉俪婚后有什么生育计划啊?”

    这时候,霍大公子的回答反映出了他目前的事业重心,“生够一支小型足球队就够了,如果要生够一支足球队,则略嫌多了……”

    记者们顿时被这个形象的比喻,逗得捧腹大笑,同时也让这场非比寻常的豪华婚礼,在媒体公关方面达到了尽善尽美。

    过了下午五点钟,重量级宾客开始多了起来,随之迎宾任务也逐渐变得繁重。

    这四千多名宾客的身份涵盖了政界、地产界、金融界、体育界、娱乐圈,其中很多是名流、富商、权贵。

    拿政界来讲,以香江总督麦理浩为首的港府高官们来了,濠江总督李安道来了,华新社香江分社负责人来了,包括泰国在内的不少东南亚国家的政要来了,众多驻港领事馆的领事来了。

    有必要指出一点,长期以来,香江是远东地区的洗钱中心与间谍乐园,进而领事馆的数量和银行数量有的一拼,香江的很多高档楼宇,便租给了他们。

    所以,前来道贺的领事馆外交人员规模,非常可观。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场豪华婚礼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给霍家捧场,也就是一种形式的对在港中方代表示好,和民间普通人家之间的礼尚往来有着一样的道理和技巧。

    当然了,不管来宾如何身份显贵,高弦都能帮助霍家镇住场面。

    霍家还要通过这场高规格的豪华婚礼进一步提升知名度,而近期高弦则已经通过一连串的大手笔收购行动,甚至因为太过凶残,吓得港府重新修订相关法例来加以限制,而名震香江、濠江,乃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趁着一个间隙,高弦走到美丽华酒店外面,透了一口气,举目望去,只见美丽华新旧两翼建筑物之间的金巴利道上,香江皇家警员密布两旁,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为赴宴的达官名人们保障安全。

    高弦的目光落到美丽华的旧翼上,不由得想到,这地方虽然不大,可等到几年后的股市和地产业高峰期间,那就值钱了,“老剧本”里被佳宁这个大骗子联手怡和,炒高到二十八亿港元,以至于创下全球单一物业最高成交价的纪录。

    刚念叨了怡和这个老冤家,怡和大班钮璧坚就到了。

    从时间上来看,钮璧坚算得上姗姗来迟。

    高弦估计,钮璧坚未必是自持身份,而是有些“害羞”。

    要知道,当初怡和可是用了一种非常欺负霍应东的方式,抢走了九龙星光行大厦,而那时候钮璧坚虽然还不是怡和大班,但也是二把手了,反而因为负责具体事务,和这段恩怨脱离不了关系。

    另外,怡和近期元气大伤,一下子丢掉了香江置地和九龙仓,既伤心,又伤了面子,仍赖在怡和大班宝座上的钮璧坚,没得社交恐惧症就算幸运了。

    其实,凯瑟克家族没把钮璧坚赶下台,纯属迫于无奈。西门·凯瑟克就算现在做好了接任怡和大班的心理准备,但欠缺威望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这些年西门·凯瑟克在怡和一系里兜兜转转,四处历练,但做为一个世家子弟,很难深入基层、刻苦学习真本领,还是要靠顾问们辅佐。

    如果现在凯瑟克家族强行让西门·凯瑟克取代钮璧坚,相当于逼迫对方背凯瑟克家族“获利在香江、发展在海外”战略导致怡和一口气丢掉香江置地和九龙仓失误的锅,必然导致大失人心。

    与此同时,钮璧坚身为职业经理人,能做到怡和大班的位置,自然能力出众,而且精通中文,对香江的方方面面了如指掌,别说西门·凯瑟克比不了,其他人也不容易取而代之。

    意外留任怡和大班的钮璧坚,不管如何头皮发麻,也得厚着脸皮,来霍家道贺。如果这么重要的场合唯独缺了怡和,那就比脸皮发烧更麻烦了。

    不过,钮璧坚没想到,他特意挑选一个自认为不引人注意的时间点出现,还能迎面碰上高弦。

    见钮璧坚脚步迟疑,高弦心说,你往哪跑?包括港督麦理浩在内的一大帮人,还希望我们握手言和,别在这个时候给香江添乱子呢。今年濠江总督李安道已经开先河地以官方身份到内地访问,香江总督麦理浩怎么能毫无作为呢!

    “欢迎怡和主席钮璧坚先生。”高弦热情洋溢地主动握住了钮璧坚似乎有些颤抖的手,同时乐队极为配合地演奏起了喜乐。

    众人目光刷地汇集了过来,哎呦,这两个冤家对头握上手了,有意思!

    钮璧坚迅速调整了心态,配合着说了各种吉祥话、场面话,最后由高弦亲自引导至座位。

    高弦笑道:“钮璧坚先生,我们的位置挨着。”

    钮璧坚一肚子苦水地陪笑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这时候,霍应东亲自拿着一份稿子走了过来,“我想请两位给犬子婚礼致辞,这是准备的草稿,不妨参考一下。”

    钮璧坚当然不会拒绝,霍应东请自己致辞,那就是表示,当年怡和欺负他的恩怨,翻篇了,如此难得的冰释前嫌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高弦更没有理由拒绝了,快速浏览了文案后,发现这个致辞有点像双口相声,内容主要是新郎新娘相识相爱过程中的趣事。

    得嘞,您是逗哏,我当捧哏,高弦主动让钮璧坚当了主角。

    同样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对外表明和平相处态度的钮璧坚,欣然应允,和高弦对台词对得越来越默契。

    ……

    晚上八点十五分,会场鸣钟,麻将收起,司仪有请怡和主席钮璧坚、高兴高益主席高弦共同致辞。

    这个安排,让不少人大为惊讶,霍家可真有面子啊,能让不久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双方相处融洽。

    惊讶的地方还在后面呢,钮璧坚和高弦这段双口相声,配合默契,妙语连珠,盛赞完了新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又爆料他们认识、恋爱的有趣“内幕”,博得了一个满堂彩。

    见此情景,港督麦理浩不由地满脸笑容,你们总算偃旗息鼓了,我也能跟着轻松一些了。现在香江的头等要事是土地到期,你们都别给我添乱!

    ……

    晚上九点,喜宴正式开席。

    红脆皮乳猪、红烧大鲍翅、清蒸双喜斑、脆皮炸子鸡、肚炖北茹、伊府面、八珍炒饭、红豆沙、鸳鸯点等等,陆续端上桌子。

    至于酒水,则一律为轩尼诗XO白兰地。

    虽然美酒佳肴,令人食欲大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豪华婚礼的正餐,已经吃过了。

    ……

    转过天来,香江各家报纸以大量篇幅,甚至一整版,报道了昨天霍家婚宴的新闻,称赞这是近十年香江最盛大、最隆重的婚宴,为香江婚宴史写下了历史的一页。

    对于这段传扬一时的城中佳话,何洪绅意味深长地对高弦说道:“等我嫁女的时候,场面一定比这还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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