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都市 > 重生资本狂人 > 全文阅读
重生资本狂人txt下载

    香江银行公会的主要组成部分包括执行委员会、咨询委员会、纪律委员会、小组委员会和专案工作小组,其中的执行委员会,是香江银行公会的最高决策和管理机构,并有权制定和香江银行业有关的各项经营规则。

    执行委员会的构成为十二名委员,分为三名永久委员和九名被选委员。三名永久委员分别是惠丰银行、渣打银行和中银,这没有什么好说道的,由实力和背景决定;九名被选委员又分为四名香江本地持牌银行和五名外资银行代表。

    在这四名香江本地持牌银行里,有利银行和高益银行轮流占一个位置,这也算是一个默认规则了。

    原因说透了并不神秘,有利银行是惠丰银行为了牵制实力上升太快的高弦而硬塞过来的“包袱”,虽然具有发钞权,但位居永久委员之列太过牵强,于是便和高益银行轮流占据一个备选委员位置,给高爵士一个交代。

    这次的会议就是在香江银行公会执行委员会和港府财政司的范围内召开的,关于银行业加息取得原则性同意后,便暂时放下细微的分歧,转到另外一个议题。

    香江经济热得上火的成因千头万绪,港府财政司打算从强力整顿接受存款公司,也就是财务公司,开始入手。

    一九七零年代是香江的财务公司迅猛发展的黄金时期,高益银行的前身,高益财务就是应运而生的弄潮儿,帮助高弦筹集到了不少发展所需的资金。

    财务公司和银行的最显著不同就是,它并非银行,自然不受银行业协定利率的约束,可以用高息吸引存款。

    相应地,储户被财务公司的各种优惠条件吸引,把钱存进去,是没有任何保障的,结果真的只能靠财务公司摸着自己的良心做事。像高益财务这种发展成为高益银行的典范,形容为百里挑一,不算太过夸张。

    直到一九七六年,遍地开花的财务公司才开始引起港府的重视,进而港府制定了《接受存款公司条例》,将财务公司正式纳入监管范围。

    具体来讲,财务公司需要注册,成为注册接受存款公司,注册资本最低不得少于五百万元,实收资本最低不得少于两百五十万元,存款也不能来者不拒,五万元以下的公众存款不得吸收。

    诸如此类的限制一经推出,财务公司里的虾兵蟹将果然一扫而空,注册接受存款公司的数量大为减少,银行们松了一口气,隐患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排除。

    不过,随着香江一步步地成为国际金融中心,财务公司再次迅猛发展,威胁到了银行的地位。

    数字最能说明问题,去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香江的持牌银行数量为一百一十四家,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的数量则超过了三百家。

    还有更惊人的数据,同样是去年,整个香江银行体系的资产总额,持牌银行所占比重不到百分之六十八,注册接受存款公司所在比重超过了百分之三十二;而客户存款的比重,持牌银行也同样只有三分之二左右。

    现在是三月份,这种持牌银行下降、注册接受存款公司上升的趋势,还在加剧,开始明显威胁到了银行的地位,进而让港府和一些银行深感不安,于是便被财政司夏鼎基拿到了会议上讨论。

    高弦对此看得很透彻,财务公司就是一个不错的工具,落到好人手里能促进经济发展,落到坏蛋手里则祸害四方。

    港府在一九七六年制定的《接受存款公司条例》,实际上设置了一个门槛,把阿猫阿狗都能开财务公司的可能性排除掉,而现阶段再一次呈现威胁持牌银行地位的财务公司,几乎都有不简单的背景,往往附属于那些暂时达不到香江银行牌照资质要求的其它经济体的银行,说白了,相当于一种变相的分行。

    比如,佳宁集团那个所谓的神秘金主——裕民财务,就是马来亚国营裕民银行在香江设立的附属公司。

    事实上,不像持牌银行那样受到严格监管的财务公司,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补偿,高益财务在升级为高益银行后,便另外成立了几家注册接受存款公司,甚至惠丰银行也不能免俗。

    现在,港府觉得,再不遏制财务公司的发展势头,今年财务公司可能就要和持牌银行平分秋色了。

    对于在注册接受存款公司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对财务公司的监管,高弦的态度无所谓,因为这不等于取缔财务公司,而高益银行附属的财务公司,有不被淘汰的自信。

    说到底,做为“入门者”,还是乐于看到门槛抬高一些,把同行挡在外面,以变相地提升自己的身价。

    另外,高弦还想到了更深一些的层次,打压财务公司,实际上就是突出持牌银行的地位,进而可以更有效地控制银行业利率。

    等轮到自己表态时,高弦瞥了一眼财政司夏鼎基和惠丰银行大班沈弼,然后用明显比前一轮表态缓和的语调说道:“我认为,对于现有注册接受存款公司的加强监管,不宜一刀切,以免对香江现有银行业体系造成剧烈冲击,不如在注册接受存款公司的基础上,再分出来一个更高的标准,比如持牌接受存款公司。”

    “如此一来,香江的银行业体系便分成了三个级别,即持牌银行,严格监管的持牌接受存款公司,相对监管最宽松的注册接受存款公司,而这三个级别,应该可以最大程度地兼顾银行业现状,更易于接受。”

    “另外,正府计划修订《接受存款公司条例》,以增加监管力度的同时,是否可以考虑同时修订《银行业条例》,以适应持牌银行进一步突出的地位呢。”

    “比如,海外注册银行想要申请香江银行牌照,资质要求当中的资产一项,提高到一百亿美元。”

    “当然了,这些具体的资质要求,应该每年重新修订,以适应全球日新月异的形势变化。”

    听了高弦的发言后,包括沈弼在内的不少银行代表们,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既得利益能被尽可能地照顾到,当然再好不过了。

    属于屁股坐在另一方的财政司夏鼎基,也十分高兴,高弦对于这个议题的态度,远比直接的银行业加息,积极得多。



    香江银行公会执行委员会讨论的内容,关乎接下来香江股市、地产业等等的走势,举足轻重程度显而易见,但更具体的过程肯定没有娱乐圈那种爆料吃瓜新鲜有趣,而财政司夏鼎基首先争取到银行业对政策变化的支持,便算达到了本次会议的目的,

    不过,高弦心里对不论是直接的银行业加息,还是整顿风头正劲的财务公司,衍生出金融三级制,以达到更有效的银行业加息,进而遏制港元汇率颓势,这个最终目的的方法,持保留意见。

    诚然,从学术理论和历史经验的角度来看,通过调整利率,汇率会朝着所希望的方向变化,但这是基于过往模型,而自从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以来,剧变的格局属于破天荒的头一回,就像“老剧本”里二零二零年的那种疫情引发的震荡,学术理论和历史经验往往不那么灵光了。

    否则的话,现阶段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也不会被经济滞胀折腾得焦头烂额,以至于米国开始搞休克式疗法一般的加息了。

    要知道,人家搞经济、玩金融的资历,至少上百年,进而积累下来的专业人士数不胜数,但凡有周全的解决之道,也不会以农业和制造业严重受创为代价。

    在高弦看来,如今港元贬值得让奉行“积极不干预”政策的财政司夏鼎基开始行动起来,可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英国国力衰退,经济实力减弱,英镑更是数次贬值,影响到了香江的经济,英镑汇兑本位制的基础已经不复存在,当英镑在一九七二年实行汇率浮动后,港元很快和英镑脱钩,改为和美元挂钩,即官方汇率为一美元兑换五点六五港元。

    讽刺的是,那个时期正值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前后,同样面临巨大贬值压力的美元也不那么靠谱,在一九七三年二月贬值百分之十,与美元挂钩的港元所采取的应对措施是,把官方汇率调整为一美元兑换五点零八五港元

    可惜,美元贬值的能量太大,港府根本扛不住投机的国际游资,于是很快在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宣布,港元和美元脱钩,实行汇率浮动,当时市面上港元已经升值到了一美元兑换四点九六五港元。

    港元实行汇率浮动后的初期,收效还行,港元汇率维持在有利于香江经济发展的区间,但接下来就差强人意了。

    这从高益和港府联合编制的,旨在反映港元外汇整体价值的港元汇率指数,便能看出来。港元汇率指数在一九七八年便跌破了一百,去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更是下降到了九十多一点,今年肯定跌破九十,至于港元和美元之间的市场汇率早就破六了。

    高弦的看法是,归根结底,还是香江的货币政策,出了问题。港元实行汇率浮动政策,随机应变的自由倒是有了,可却缺乏清晰的货币政策目标,尤其香江还没有中央银行,港府操作的随意性就大了,以至于形成隐忧。

    举个例子来讲,原则上,港元发行的逻辑非常简单,即取决于香江外汇基金里的外汇储备。

    惠丰银行、渣打银行、有利银行发行港元纸钞的时候,先向外汇基金存入相对数量的美元,以换取负债说明书,但这几年的实际操作流程却是,惠丰银行、渣打银行、有利银行无需预先交予这些外汇,只要把所发行的港元数值,通过拨帐的方式,转进外汇基金在这些发钞银行的账户,即可换取负债说明书,至于实际对应的发行准备外汇,外汇基金会用这些港元余额,从外汇市场购入,而这个空间不能不说提供了一种随意性。

    因此,高弦认为,香江的货币政策是时候进行改革了,而不是大难临头的时候,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当然了,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香江银行公会执行委员会讨论的范围。

    等会议结束后,高弦邀请道:“夏鼎基爵士,有空吗,找个地方坐坐,我们可有段时间没促膝长谈了。”

    面对堂堂的高爵士,最年轻有为的港府行政局议员,夏鼎基当然有时间。对这次会议结果还算满意的他,心情不错地笑道:“那就请高爵士安排吧。”

    高弦微微颔首,“那就去文华酒店的香江会。”

    香江会重建会所大厦,所需资金“赖”着香江置地先垫上,等新会所大厦建成后,用所得租金分期偿还,于是香江会有时候自然要听香江置地的意见,比如目前暂时搬到了文华酒店,而这个环境,还是很适合高弦和夏鼎基休闲放松的。

    “夏鼎基爵士肩上的重任越来越大了,预计未来一段时间内,正府重任要系于一身了。”高弦恭维道。

    做为香江的“财爷”,财政司夏鼎基是港府三把手,他上面的二把手布政司姬达,今年就到退休年龄了,而当了十年财政司的夏鼎基,是港督麦理浩中意的布政司接任人选,加上港督麦理浩处于第四度延长任期状态,身体健康有些吃不消,有时候要回伦敦看看病,需要港府二把手布政司代理职权,所以,夏鼎基身上的担子还真不轻松。

    算起来,夏鼎基和高弦认识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个年头了,颇有交情,在这个私下场合里,难免情不自禁地吐露心扉,“香江这个人口超过五百万的国际大都市,正在浮现出来的治理难题,有点让我食不知味啊。”

    高弦听得微微一笑,夏鼎基在财政司这个位置上,对港府开支方面挺精打细算的,而港督麦理浩上任后,施政重点之一就是改善导致之前香江社会动荡的民生问题,广建房屋、九年免费教育等等,都离不开钱,逼得夏鼎基这位香江“财爷”想法子四处开拓财源,但往往收效甚微。

    比如,一九七六年,夏鼎基想增加股息税,最终在港府立法局非官守议员的反对下,而不得不搁置。

    那句话说得好,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夏鼎基想从股票交易里加税,首先那些英资利益集团就不答应。

    再过几个月,夏鼎基便按部就班地升任为港府布政司了,管理的范围更广,但都离不开钱,倍感压力也就不足为怪了。

    见高弦怡然自得的样子,夏鼎基放下酒杯,催促道:“高爵士,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你在工商界的发展一路春风得意,又为促进香江的国际贸易,亲自到世界各地考察,肯定大有心得,就没有建议给我吗?”

    高弦悠悠地说道:“点子当然从来不缺,但在香江这个环境,一旦触动到既得利益者,往往就寸步难行了。”

    夏鼎基深有同感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毫不见外地来了一句,“如今,高爵士也是既得利益集团的代表了。”

    高弦被逗乐了,他摸着下巴的胡子想了想,缓缓开口道:“被你这么一挤兑,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主意。”

    夏鼎基精神一振,“快说说看。”

    高弦不紧不慢地讲道:“你注意到没有,像科威特这样的中东产油小国,成立了专门的投资机构,进行财富增值,这不失为一个长远之策。”

    “这些年,我和高益在投资方面颇有收获,说句不谦虚的话,在香江范围内,无出其右了。”

    “要不,你考虑考虑,从外汇基金或者正府库房里,先尝试着拿出十个亿,成立一个专门的投资机构,委托给高益打理,我保证未来十年内的投资回报率平均在百分之二十以上。”

    夏鼎基沉吟道:“这个想法很有可行性,那高爵士想要得到什么回报呢?”

    “我更看重无形的汇报。”高弦耸了耸肩,“这就像有利银行的发钞权一样,港元纸币上的图案和字样,具备独特的广告效应,而高益要是能帮助正府把这个基金管理好了,那就成了一块金字招牌。”

    夏鼎基凭借自己这些年对高爵士和高益的了解,相信了这里面的动机和积极性没有问题,于是又讨论了一会后,正式表态道:“高爵士让高益出一份报告,我争取在今年下半年落实。”

    “行,我安排高益全力配合夏鼎基爵士和正府的工作。”高弦点头道。

    不过,这个话题只是本次聚会的一个引子而已,高弦很快找机会转到了正题上,“我觉得,当前港元汇率如此疲软,仅仅使用汇率施加影响,恐怕不够,还要多管齐下。”

    夏鼎基好奇地问道:“高爵士所说的多管齐下,指的是什么?”

    “利益会成为一种阻力,但也是一种驱动力。”高弦侃侃而谈道:“目前港元发行机制侧重于扩张的方向,当香江经济出现过热时,则缺乏收缩方向的有效方法,尤其是那种以利驱之、比外汇基金直接购入港元,更事半功倍的方法。”

    “我的想法是这样,在浮动的市场汇率之外,外汇基金和发钞银行之间,建立一个相对固定的内部汇率,当港元贬值超过财政司认为的合理范围时,发钞银行,以及其它可以通过发钞银行进行交易的持牌银行,有积极性回收流通中的港元,进而帮助稳定港元汇率。”

    夏鼎基很快便明白了高弦的思路,在外汇基金和发钞银行之间,建立一个相对固定的内部汇率,实质上就等于制定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货币政策目标,但港府这边也相应地少了操作上的随意性。

    高弦注视着夏鼎基,心里好笑,这回轮到你是既得利益集团的代表了,看你如何高风亮节了。

    “高爵士这个方案听起来很好,但是,但是……”夏鼎基“但是”了好几遍,最后来了一句,“兹事体大,还需要仔细地反复论证。”

    “我就知道,不会痛快了。”高弦腹诽了一句后,退而求其次道:“我在经济学者圈子认识一些朋友,其中不少是英国和米国的著名专家,我可以请他们过来帮助论证。”

    “但论证也需要一个现实的模型,我看不如这样,有利银行和外汇基金之间先试行这样的方法,再设定一个每天回收港元交易的上限。”

    说到底,港元贬值得让港府担忧,要不然也不会开始动银行业加息的脑筋了。

    在这个大背景下,夏鼎基这个财政司还算称职,面对一个难得的可行性方案,从善如流道:“也好,请有利银行尽快和金融管理局制定一个合理的内部汇率,看看效果怎么样?”

    “那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去英国和米国请经济学者来香江论证。”高弦GBE,JP,议员阁下,暗自满意地大手一挥道。



    对于插手香江货币政策,高弦抱着无比的热情,和财政司夏鼎基把框架定下来后,便准备动身,去外面把这些年结交的经济学者们,请到香江,进行论证,以制造声势。

    当然了,离开之前,高弦理所当然地要召集包括高益银行总经理叶黎成、有利银行总经理陈祖泽在内的部下们,交代接下来这段时间一些需要注意的重要事项。

    “银行业加息虽然牵涉甚广,但已成定局,我预计,今年第二季度就会靴子落地。”高弦环视着众人,分析道:“股市肯定会首先受到影响,地产业的反应纵然会延后,也无法超然世外”

    “因此,和股市、地产相关的放贷,全部收紧,尤其不要迷信于那些所谓的,有着金字招牌的公司。”说到这里,高弦干脆举出了个具体例子,“比如说佳宁,现在所有人都评价它如何之好,包括惠丰银行,但我们不能盲从,要有自己的评价体系。”

    “我只看到了佳宁的财务报表和股价非常光鲜亮丽,但却没发现佳宁经营业绩的真正根基在哪里。市场行情火爆的时候,一俊可以遮百丑,但经济寒冬来临后,谁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再也无法掩饰了。”

    高弦把现阶段仍然广受追捧的佳宁拎出来鞭笞,就是为了给部下们实际操作当中树立一个参考标准,免得他的指示“务虚”,造成执行不力。

    “另外,工业邨那边包括环宇电子在内的制造业集群,也会受到银行业加息的影响,你们要做好配套的金融服务。”高爵士事无巨细地叮嘱着,“不过,这里面的风险也要把控,比如像承兑汇票之类的票据,兑付时间晚于今年年底的都要慎重处理,即使承兑方是银行,也要考虑银行近期运营的稳健程度,更不要被有利可图的贴现利率迷惑。”

    追随了高爵士十多年的叶黎成,渐渐地品味出了这些话里的深层次含义,于是他试探道:“老板您是担心接下来这几年会发生股市崩盘、地产业萧条,甚至银行业危机吗?”

    高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发出感慨道:“纵观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这几十年,香江的经济有着明显的周期性,如今我们已经不是好调头的小船了,那就只能未雨绸缪地正面抵风浪了。”

    见高爵士说得如此语重心长,叶黎成、陈祖泽等人连忙表态,请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工作做到位。

    高弦又给直接隶属于他的秘书处,做了优先向自己汇报哪些事项范围的指示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米国纽约。

    显而易见,高弦在米国这边寻找经济学家做自己的帮手,肯定优先选择艾伦·格林斯潘。毕竟,除了学术造诣之外,其曾经当过福特总统的米国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的履历,还是挺能忽悠人的。

    不过,艾伦·格林斯潘此时不在纽约这边的事务所,而是临时去了花生炖,处理他在里根班子里的兼职工作了。

    艾伦·格林斯潘的仕途之心还是很强的,随着福特总统连任失败,他结束了米国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的职务后,一直都盼望着重返花生炖。

    于是,在李根邀请艾伦·格林斯潘加入自己的竞选总统班底,以提供专业的经济政策建议后,艾伦·格林斯潘就像当初加入尼客松竞选总统班底时一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是,艾伦·格林斯潘在经济政策方面所持的传统保守主义,在奉行新自由经济的李根那里,并不是完全吃得开,一个证据就是,李根赢得米国总统大选后,并没有任命艾伦·格林斯潘担任米国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或者米国财政部长,而只是将其留在班子里继续做为顾问。

    在这种情况下,艾伦·格林斯潘平时主要呆在纽约,忙事务所的工作,等白宫有什么经济问题需要咨询了,他再前往花生炖。

    高弦随手翻了一下台历,看着日期,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个时候去华盛顿,没准能看到一场好戏。他正琢磨着,帕特丽夏·赫斯特的堂哥,乔治·赫斯特登门拜访。

    看着乔治·赫斯特,高弦眉头一挑,已经猜到了对方来意的七八分,应该是为发展电视台继续寻求资金支持。

    果不其然,寒暄过后,乔治·赫斯特便把话题转到了这方面。

    高弦对此习以为常了,因为他深知赫斯特家族与赫斯特集团的状况。

    首先,赫斯特家族成员众多,帕特丽夏·赫斯特父亲那一辈就兄弟五个,每一位生活丰富多彩地结婚、离婚、再结婚,子女更加不少,家族资源就算想扶持也不可能平摊下去。

    再说赫斯特集团,当初报业大王威廉·赫斯特堪称风云人物,连米国自己的精英阶层都忌惮他操控媒体,而威廉·赫斯特为了绕开法律,继续保持赫斯特家族对赫斯特集团的控制权,采用了成立信托基金的方法。

    这个信托基金里有十三位成员,五个是赫斯特家族成员,另外八个来自赫斯特家族外部。

    进一步来讲,当威廉·赫斯特去世后,赫斯特家族虽然能在股权上基本控制住赫斯特集团,赫斯特家族的成员也能进入赫斯特集团谋个差事,但并不能像威廉·赫斯特那样统治赫斯特集团。

    就拿帕特丽夏·赫斯特的父亲伦道夫·赫斯特来讲,他虽然是赫斯特集团的董事会主席,但与赫斯特集团首席执行官、总裁这样的职务无缘。

    这些年,那些有雄心的赫斯特家族成员,一直都在试图扩大自己在赫斯特集团的实际掌控力度,可这离不开实实在在的成绩做基础。

    现阶段,米国以有线电视为龙头的电视行业发展迅猛,乔治·赫斯特想借此积累资本,倒也和高弦有着共同的利益需求,可想让赫斯特集团拿出大把的真金白银支持,则一不现实,二不能说明有真本事,还得依靠啃老。

    “堪萨斯城的KMBC-TV电视台有意出售,价值应该在八千万美元左右,可我这边的资金缺口不小,现在银行的贷款利率又那么高……”乔治·赫斯特面带讨好之色地介绍着。

    高弦看了一下手表,“乔治,我赶时间去花生炖找艾伦·格林斯潘,要不,你和我随行,在路上继续说?”

    “好,好。”乔治·赫斯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满口答应着。

    高弦又给在伦敦帮自己处理查尔斯王子婚礼相关事宜的赫斯特小姐打了一个电话,“帕特丽夏,你在花生炖希尔顿酒店订的长租房一直都在吧,我和你乔治堂哥可能要在花生炖呆两天。”

    “对,你直接去就行了。”帕特丽夏·赫斯特回答道。

    高弦放下电话,打了个响指,“乔治,抓紧时间,我们这就走。”

    乔治·赫斯特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高弦玩味地一笑,“我想请艾伦·格林斯潘担任顾问,去香江论证一个货币政策。”

    乔治·赫斯特这才恍然,连忙跟上高爵士的脚步。

    ……

    高弦一行人到花生炖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二十九日的傍晚了,他们从机场直奔希尔顿酒店下榻。

    到了地方后,高弦发现这里果然有些人多,尤其安保加强了不少。他暗自一笑,拿到了钥匙,径直前往客房。

    过了一会,乔治·赫斯特跟进来讲道:“我说这里的气氛怎么有点不一样呢,原来明天李根总统要和劳工联合会-产业工会联合会的代表们,在酒店共进午餐,并发表演讲。”

    高弦也来了一把恍然大悟,“你要不说的话,我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乔治·赫斯特并没有起疑,而且他的心思主要放在了收购堪萨斯城KMBC-TV一事上。

    在来花生炖的路上,乔治·特已经更全面地介绍了相关情况,但高爵士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这让他心里有点没底。难道高爵士的心思还在什么香江货币政策上,或者高爵士想要其它交换条件?

    乔治·赫斯特求钱心切,但又不好太着于痕迹,免得落了下乘,等食不知味地吃过晚饭后,他便又给堂妹帕特丽夏·赫斯特打了一个电话,联络感情。

    赫斯特家族到了乔治·赫斯特、帕特丽夏·赫斯特这一代,成员太多了,以至于不是各个都能得到家族的真正重视,尤其女孩。

    威廉·赫斯特给赫斯特家族信托基金制定的一个规则就是,只要他在世时已经出生的孙子们还活着,这个信托基金就一直保持运作。

    拿帕特丽夏·赫斯特来讲,要不是有高弦在,也就是一个比普通人生活优渥的富家女而已,乔治·赫斯特也未必真的重视众多姐妹里的这一位。

    和帕特丽夏·赫斯特通过电话后,乔治·赫斯特暗自叹气,还是老样子,这位堂妹掌管着高爵士在米国不少的财富,也只听高爵士一个人的话,连枕边风都懒得吹。

    ……

    第二天上午,艾伦·格林斯潘过来和高弦见面,“临时接到白宫的通知,要讨论社会保障的问题。”

    高弦微微颔首,他对现阶段米国社会保障的整体情况有所了解,毕竟如何管理退休金也属于业务范畴之内。

    简而言之,李根总统上台伊始,由于正府的财政赤字,入不敷出,米国社会保障的支付危机就开始显露出来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想出解决办法的话,整个米国社会保障体系有崩溃的风险。

    “白宫不会是想让你负责解决这个难题吧,我还准备请你帮忙去香江论证一项货币政策改革呢。”高弦把找艾伦·格林斯潘的目的说了出来。

    “还没定呢。”没得到李根重用的艾伦·格林斯潘,难掩失落,“如果我真脱不开身,我可以给你推荐其他人。”

    高弦笑了起来,“我还是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向你讨教吧。”

    ……

    乔治·赫斯特在一旁听得无聊,可又不想离开高爵士这位金主,幸好李根总统接见米国劳工联合会-产业工会联合会代表的酒会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随之被这个热闹,吸引了过去。

    大约下午两点多钟,酒会结束,里根通过“总统通道”离开希尔顿酒店,走向停在西北角等候的专车,并微笑着朝人群挥手。

    突然间,枪声响起,场面顿时大乱,里根被特勤推进了专车里,不知死活……

    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乔治·赫斯特,高弦淡淡地提醒道:“这么大的新闻,你还在等什么?”

    ……

    PS:鞠躬感谢书友:中了埋伏的打赏!!



    米国总统遭遇刺杀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就在十八年前,时任米国总统约翰·肯尼迪便被杀手狙击爆头,死状惨烈。

    可毕竟是一国元首遇刺,而且米国还是全球头号强国,震惊世界一番总是免不了,而这就是又一次媒体盛宴,谁能抢先满足人们的求知欲,谁就能趁势而起!

    李根遭遇枪击的整个过程,被包括米国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国家广播公司这三大电视网在内的多部摄像机拍摄了下来,也就是大约半个小时后,就被搬上了电视屏幕。

    但这个先手并不决定一切,接下来的追踪报道才是重头戏。

    比如,迄今为止,被枪手击中的米国总统,还没有一位活下来,尤其李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今年都七十岁了。要是李根步了约翰·肯尼迪的后尘,那按照经验,后续值得关注的事情就太多了。

    经过高弦提醒,缓过神来的乔治·赫斯特,立刻通知纽约那边的赫斯特集团总部。他虽然没有大权在手,但临时调动几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随后便把注意力放到了白宫新闻发布厅。

    高弦当然也没闲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到了小布殊,“乔治,听着,李根总统刚刚遭遇枪手刺杀,已经被送往花生炖大学医院,当时我恰巧就在希尔顿酒店,亲眼目睹了一切。”

    小布殊吃惊地啊了一声,“真的……我这就告诉父亲,目前他正在德克萨斯主持一项工作。”

    “我估计副总统先生已经收到了消息。”高弦压低声音道:“根据白宫新闻发布厅传过来的最新消息,包括国务卿亚历山大·海格、国防部长卡斯帕·温伯格在内的内阁成员,以及国家安全顾问理查德·艾伦,正在白宫战情室开会,议题之一就是总统权力移交。”

    电话那头的小布殊明显摒住了呼吸,这也难怪,按照米国的法律,当米国总统遭遇不测后,副总统排在继任序列的第一位,就像之前米国总统约翰·肯尼迪遇刺身亡后,米国副总统林登·约翰逊接位。

    高弦继续说道:“不过,根据我的观察,那个枪手并不专业,开了好几枪,都没有直接命中李根总统。”

    “所以,我建议副总统先生,对于白宫战情室的会议,谨慎对待。”

    “明白了。”小布殊紧张得有些结巴,“我马上把这些话转告给父亲。”

    高弦的建议有多重要呢?

    去年米国大选当中,一开始老布殊是李根的竞争对手,但初选效果不理想,便顺应形势发展,按照共喝党内逐渐达成的一致意见,转而和人气虽高但缺乏老布殊那样深厚正治履历的李根,结成竞选联盟,但两人之间的交情,或者更准确地说,互信,到底如何,就不好断定了。

    李根要是真像“老剧本”里那样逃过一劫,当知道老布什在自己还没咽气的时候,就开始惦记接任总统,不心生芥蒂才怪了!

    ……

    高弦和小布殊的通话结束没多久,乔治·赫斯特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先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然后说道:“白宫新闻发布厅里可真够热闹的,有人提问,现在正府运作由谁主持,结果白宫副新闻发言人拉瑞·斯派克斯回答,暂时无法给出答案。”

    高弦莞尔道:“或许这真就是实情。”

    “还没完呢。”乔治·赫斯特继续说道:“很快,国务卿亚历山大·海格就把拉瑞·斯派克斯从发言台上撵了下去,然后亲自发表说明。”

    讲到这里,乔治·赫斯特整理了一下领带,活灵活现地模仿道:“先生们,根据宪法,我们应该按总统、副总统和国务卿的顺序来进行。并且,如果总统决定将权力移交给副总统,他就会这么做。不过,现在,在白宫,一切由我负责。”

    高弦被逗乐了,“一切由他负责,应该是目前的实际情况吧。”

    “什么一切由他负责啊……”乔治·赫斯特连连摇头,“亚历山大·海格刚在白宫新闻发布厅里表示,绝对没有必要在这样一个时候,采取任何的警戒措施,一转眼,军队的警戒级别就提高了。说话都如此不可信,还怎么一切由他负责?”

    高弦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抓住这次全球关注的事件,电视台的影响力肯定会大幅提升。我可听说了,有个名为有线电视新闻网的媒体新秀,正围绕着这件事,搞二十四小时追踪报道呢。”

    乔治·赫斯特听出了言下之意,高爵士提供资金之前,想考察一下赫斯特电视公司的表现。

    “高爵士的提醒非常在理。”乔治·赫斯特虚心请教道:“高爵士还有其它建议吗?”

    高弦不假思索地指点道:“像你刚才提到的,白宫新闻发布厅里发生的趣事,肯定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乔治·赫斯特当即心领神会,毕竟,他爷爷威廉·赫斯特就是凭借夸张的黄色新闻起家的。

    见乔治·赫斯特听进去了,高弦眼里闪动着玩味的神色,只要把白宫的政客们迫不及待地商讨如何接任米国总统的八卦炒起来,那自己给老布殊的建议,就能体现出更大的价值来。

    ……

    米国副总统老布殊应该是接受了高爵士的建议,直到晚上七点多钟,才乘坐“空军二号”赶到花生炖,而没过多久,做完手术的米国总统李根恢复了清醒。

    如此一来,让老布殊代理总统职务的法律程序没有启动,包括副总统在内的内阁成员,以投票方式,表决总统是否还能够继续任职的法律程序,也没有启动,围绕着总统宝座的政坛勾心斗角,随之烟消云散。

    至于媒体的报道,只能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了,尤其白宫里的八卦,让吃瓜的人们过足了瘾头,从而渐渐地形成了一个辐射范围可观的社会共识,即国务卿亚历山大·海格暗自觊觎总统宝座,,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排在接任序列里第一位的米国副总统老布殊则稳重了许多!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经历过世界大战、大萧条等等大风大浪的米国资本市场,真够瓷实的。比如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虽然在李根遭遇枪击后下跌,但第二天就又升上来了。

    或许,消息披露及时透明起到了作用。毕竟,无论结果好坏,不确定性的未知程度被尽可能地压低了。

    相比于金融市场的波澜不惊,媒体行业着实捞足了好处。就拿赫斯特电视公司来讲,虽然没达到有线电视新闻网大出风头的那种程度,但也足够让高爵士满意了。

    这时候,关于乔治·赫斯特想要收购的堪萨斯城KMBC-TV电视台的资料,已经送到了高弦的手上。

    长话短说,在堪萨斯城这座米国中西部第七大城市,KMBC-TV是一家历史悠久的电视台,各方面的资源都很齐备,值七八千万美元,乔治·赫斯特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于是乎,当乔治·赫斯特介绍完了这几天在围绕着李根总统遇刺事件的媒体盛宴里,赫斯特电视公司的表现后,高弦主动提到了对方期待已久的资金支持,“帕特丽夏那里有四十多万股的IBM股票,套现之后能够提供四千多万美元的现金,应该足以缓解你的资金缺口了吧?”

    乔治·赫斯特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高弦给乔治·赫斯特倒上一杯红酒后,缓缓地强调道:“等把KMBC-TV收购下来后,赫斯特电视公司所拥有的中大型城市电视台,便达到了十家,我希望赫斯特电视公司一直保持着包括上市运作在内的独立性。”

    “当然,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乔治·赫斯特兴致很高地和高爵士碰了一下杯,“对我们家族这一代的成员而言,赫斯特集团的限制太多,能在赫斯特集团的基础上另外开辟一片天地,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这时候,小布殊找了过来。他瞥了一眼乔治·赫斯特后,凑到高弦耳边低声道:“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父亲想和你一起坐坐。”

    乔治·赫斯特很识趣,“我和高爵士的事情已经谈妥了,得抓紧时间去落实了。”

    高弦微微颔首,起身把乔治·赫斯特送了出去,等回来后,小布殊兴奋地竖起大拇指道:“多亏了你的提醒,在李根总统遇刺后,我父亲没有马上赶回白宫,牵涉进总统权力移交的漩涡,现在李根总统和父亲之间的互信,提升了一大截。”

    高弦微微一笑,“历届米国副总统多为虚职,所能获得的实权完全取决于总统的安排,想必布殊副总统和李根总统之间的互信大大提升后,更能施展自己的正治抱负了。”

    “太对了。”小布殊拉着高弦的胳膊,“你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高弦暗中促成的这种互信提升确实非常有价值,举个近些年的典型例子,米国总统尼客松因为“水门事件”辞职后,米国副总统福特接任米国总统,而空出来的米国副总统位置,最后落到了曾经长期担任纽约州州长的纳尔逊·洛克菲勒的头上。

    当时,纳尔逊·洛克菲勒颇有一种雄心勃勃的架势,但结果却被福特总统死死地压着,没有得到他感兴趣的,诸如石油领域的治理权,以至于结束了米国副总统任期后,郁郁不得志地彻底退出了米国政坛。

    这就是做为米国正治中心的花生炖的游戏规则,洛克菲勒家族的成员也不能例外,老布殊当然同样如此。

    现在李根不那么提防正治履历远远比他深厚的老布殊了,很大可能会把一小部分实权分享给这位搭档。

    高弦和老布殊也就是一起坐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双方很默契地没提里根总统遇刺的事情,主要还是聊了高弦这次到米国的正事,即网络一批经济学者,为参与香江货币政策做论证。

    老布殊问道:“我的朋友里有几位是一些知名智库的重要成员,用不用介绍给你?”

    “我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万一在香江那里没能实行,很掉面子的。”高弦笑着婉拒,但他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老布殊的人脉当然很牛,但正治牵连也无法避免地多一些,这不是高弦想要看到的。他想参与香江货币政策,有一个基本原则,即美元做为事实上的世界货币,港元肯定无法绕过去,但一定程度的自主权还是要争取保留下来的,不能像“老剧本”里那样,太平洋对面、远隔万里的米国感冒发烧,香江这边也马上跟着咳嗽打喷嚏。

    说到底,高弦网络知名的经济学家做论证,还是为了充门面,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既定方案。

    虽然老布殊的好意被婉拒了,但不妨碍高弦找人,比如艾伦·格林斯潘就热情地把他的恩师,前美联储主席阿瑟·伯恩斯,请了过来。

    阿瑟·伯恩斯对高爵士组织的这次论证非常感兴趣,不光是因为报酬丰厚,还在于他从美联储主席的位置上退下来后,重新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学术研究上,自然不想放过如此难得的研究现实模型的大好机会。

    在初步的沟通当中,阿瑟·伯恩斯饶有兴趣地试探道:“不知道在三元悖论中,高爵士想控制哪一个?”

    更多给外界一种成功商人印象的高弦,微微一笑,这些年他对自己提升的要求还是挺认真的,比如正经八百地从香江大学得到了硕士学位,自然对交谈当中所涉及到的经济领域名词,不会两眼一抹黑。

    所谓的三元悖论,就是国际金融学研究出来的一个论断,即对于一个开放的经济体,资本自由进出、固定汇率、独立自主的货币政策,这三个要素不能同时得到。

    比如,全球范围内,大型的发达经济体,主流的做法是要资本自由进出和独立自主的货币政策。

    对于香江这个属于弹丸之地的自由港而言,再考虑到包括历史在内的复杂原因,资本自由进出是香江得以生存下去的价值所在,没有要和不要的选择空间,而剩下的固定汇率和独立自主的货币政策,就是二选一了。

    因此,阿瑟·伯恩斯直接问高弦,想控制三元悖论中的哪一个?

    高弦沉吟道:“各控制半个,可以吗?”

    阿瑟·伯恩斯顿色脸色一僵,高爵士的想法很独特啊!

    ……

    PS:鞠躬感谢书友:霜凌霄、xielinsw的打赏!!



    注意到阿瑟·伯恩斯等人的诧异后,高弦解释道:“港元和英镑脱钩以来,先是转而和美元挂钩,但迫于美元贬值、港元升值的巨大压力,很快便实行汇率自由浮动,初期效果尚可,但近几年港元贬值,又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从这个经验来看,完全的固定汇率,或者汇率自由浮动,都不能适合港元,我觉得不妨从两者中间,寻找一条道路。”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问,在资本自由进出不可能改变的大前提下,对固定汇率和独立自主的货币政策,各控制半边,是否可行?”

    阿瑟·伯恩斯恍然地点了点头,“高爵士请经济领域的专业人士进行论证,想必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方案,不如先介绍一下。”

    高弦行云流水一般地阐述道:“包括港元发行量和外汇储备保持联动、港元利率浮动在内的既有规则不变,但在外汇基金和发钞银行之间设立一个和市场汇率平行的内部汇率,一旦市场汇率偏离内部汇率的幅度过大,便让银行业有了获利操作的动力,进而建立起货币收缩和扩张的自动双向调整机制。”

    “至于这个内部汇率,由具备一定程度的独立自主的货币政策决定,比如考虑香江主要贸易伙伴的货币汇率。”

    “我的想法是,除了美元之外,将亚洲的日元、欧洲的英镑、西德马克引入进来,通过综合计算,得出这个内部汇率。”

    “当然了,因为国际贸易是香江最为重要的经济活动,所以,美元占据着主要权重。”

    阿瑟·伯恩斯思索着说道:“看来,高爵士着实没少下功夫,这应该是货币发行局制度的一种进化版本,我很有兴趣研究一下。”

    “那就说定了。”高爵士表现得非常豪爽,“如果您想围绕着这个论证,为正任教的乔治城大学的学生成立课题研究组,我也非常支持。”

    正所谓有钱好办事,阿瑟·伯恩斯还是非常吃这一套的,当即定下了前往香江的时间。

    ……

    高翔并没有只在米国网络经济专家,毕竟,香江现在还是英国的殖民地呢,即使英国国力已经衰退得根本罩不住了,也得照顾一下颜面。

    于是,高弦很快便到了英国伦敦,首先与帕特丽夏汇合到一起。

    今年二月二十四日,白金汉宫正式宣布,查尔斯王子和第八代斯宾塞伯爵之女,戴安娜·斯宾塞订婚,并于七月二十九日隆重结婚。

    明眼人都明白,随着英国国力衰退,英国王室影响力大减,而王储大婚,有助于英国王室增强存在感,

    对于高弦而言,这无非又是一场建立人脉的超级社交活动,赫斯特小姐便在帮他处理这方面的琐事。

    “从中国采购的那批特色礼物已经送到了查尔斯王子的手上,他非常满意,前天还向我打听,你什么时候来伦敦呢。”帕特丽夏说道。

    “我还真没太多时间和他闲聊。”高弦笑道:“经济学家请得差不多了后,还要好好招待,论证也需要一个过程,总而言之,很耗时间啊。”

    当然了,都已经到伦敦了,高弦还是要见一下查尔斯王子的。

    对于日期不远的大婚,查尔斯王子更多表现出了淡定。高弦倒也理解他的这种状态。做为王储,年纪不小了,传宗接代的义务,无论如何,必须完成,其它都是次要。

    估计是被大婚前的各种繁文缛节折腾得不轻,查尔斯王子连问高爵士,这次来伦敦,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就是拜访一些经济领域的专业人士。”高弦想了想,“我这就要去见前英格兰银行行长,第三代克罗默伯爵,罗兰·巴林,殿下认识他吧。”

    “当然,他们家族也是王室财政顾问嘛。”查尔斯王子点头道:“我这段时间太无聊,你去见他的话,我跟着放放风。”

    高弦当然不会拒绝,他找罗兰·巴林谈的事情,完全可以放在桌面上,随便别人看。

    说起来,罗兰·巴林这个人的家境可谓显赫,出生于横跨银行界和政界的巴林家族,其一点也不比“老剧本”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罗斯柴尔德家族逊色,家族成员里出现过印度总督和埃及总督。

    罗兰·巴林的祖父,第一代克罗默伯爵,埃弗林·巴林,就是其中的埃及总督,做为英国的代表,统治埃及长达二十四年,对埃及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至于罗兰·巴林本人,自然属于精英一枚,从一九六一年开始担任英格兰银行的行长,也就相当于英国中央银行的行长,但后来因为和英国工党领袖,时任英国首相哈罗德·威尔逊,在控制正府支出一事上发生冲突,便放弃寻求第二任期;又过了几年,去了处于尼客松正府时期的米国,当了几年英国驻米国大使;现在相当于退出英国政坛了。

    对于高弦邀请自己去香江论证改良版货币发行局制度,罗兰·巴林兴趣不大,因为他本人不像阿瑟·伯恩斯那样痴迷于学术研究,再加上缺乏赚外快的动力,于是就懒得去香江了。要知道,对于不少英国人来讲,香江的湿热气候很难忍受。

    高弦对此无所谓,反正他在英国这边不止邀请罗兰·巴林一个人,比如,著名的英国经济学家,剑桥大学教授、曾经在英国、甚至被邀请到印度,设计税务制度的尼古拉斯·卡尔多,同样分量十足,镇得住场面、忽悠住人。

    不成想,查尔斯王子突然懒洋洋地插嘴道:“你们家族是不是在诺思布鲁克勋爵出任印度总督后,再也没谁去过亚洲了?我现在要是有自由,就去香江转转,那里已经发展为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了。”

    罗兰·巴林被挤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听了殿下的介绍,我还真对香江产生了兴趣,那就有劳高爵士安排了。”

    高弦瞥了一眼查尔斯王子,不由嘀咕,没想到这位帮闲还真有用!。

    ……

    PS:鞠躬感谢书友:中了埋伏、xielinsw的打赏!!



    查尔斯王子还想缠着高爵士,打发一下为数不多的快乐单身汉时光,不过,高弦却真没有太多闲工夫,很快便返回到了香江,准备招待接受了他邀请的经济学家,以及具体的论证运作。

    高弦这次网络重量级经济学家,仅采用个人接触形式,换而言之,尽量避免诸如背景深厚的智库、基金会等外部正治势力的渗入,因为这玩意或许现在能助一臂之力,但将来是要“还债”的。

    最后,确定到香江参与论证的经济学家共有五人,包括来自英国的前英格兰银行行长、第三代克罗默伯爵罗兰·巴林,英国剑桥大学教授尼古拉斯·卡尔多;来自米国的前美联储主席阿瑟·伯恩斯,前米国国家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艾伦·格林斯潘,在经济学分支机制设计理论,也就是博弈论方面,颇有建树的罗杰·迈尔森。

    加上这五位经济学家的助手、学生等,整个接待规模有十几个人的样子,都安排在位于港岛中环的香江希尔顿酒店下榻。

    高弦亲力亲为地考虑周到,还给这些经济学家专门成立了健康医疗小组,因为除了艾伦·格林斯潘,以及比高弦还年轻几岁的罗杰·迈尔森之外,其他三位经济专家都是至少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了,虽然个个远超常人地精力旺盛、工作劲头十足,但也得预防着诸如水土不服之类的意外。

    至于看起来资历最浅,尤其还没像“老剧本”里那样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罗杰·迈尔森,高弦就是看中了对方在博弈论方面的成就。毕竟,他改良过的货币发行局制度,少不了牵涉到各方势力的利益,而为此设计一套可行的制衡制度,少不了博弈论的支持。

    这五位经济专家及其随行人员全部抵达香江后,高爵士便着手正式成立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其主席自然是高弦这位出钱又出力的组织者担任,成员除了“外来的和尚”之外,还有诸如财政司夏鼎基、经济司谢法新、后任财政司彭励治这样的港府官员,香江大学学者,以及银行业和工商界的代表,将近二十人的样子。

    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成立仪式非常简洁,高弦的致辞也十分简明扼要,“就目前港元所面临的难题,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将会致力于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形成一份报告,提供给正府参考。”

    高爵士的话不可谓不谦虚,因为他的实际打算是,让港府采用自己的改良版货币发行局制度,而且越快越好。

    因此,媒体宣传攻势不可缺少,包括BTV,以及香江各大报纸在内的媒体,都获邀请,见证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成立,而能够摄录影音的BTV,具备独到的优势。

    当天晚上的新闻节目当中,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成立便放在了头一位,并在财经节目里做为专题详加分析。

    无论哪一种媒体,首先都提到了一点,那就是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阵容的豪华程度。

    比如BTV便热情洋溢地回顾了一下历史,即一九六零年代初香江银行业出现危机的时候,港府便从外部引入了专业人士的建议。英格兰银行高级职员霍姆金斯受邀于一九六二年二月抵港,研究修订香江银行业条例的问题,最后在四月递交了霍姆金斯报告,而港府在此基础上,出台了新的银行业条例,废除了一九四八年的银行业条例。

    如今,高爵士为了港元汇率问题积极奔走,所请来的经济专家,无论是级别,还是数量,远超当年,前英格兰银行行长,前美联储主席,这种大场面,也只有高爵士才能打造出来了!

    有了如此雄厚的基础,相信一个月后出炉的报告,必然对正府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把话说到这里,其实就是对港府的一种无形施压了。那么牛波伊的建议,为什么不听呢?

    另外,从木屋区走出来的高爵士,深知自己正在做的这件事,有点抽象,底层民众未必感兴趣,只有让人们知道和自己的利益密切相关,才能得到最广泛的关注,进而形成助力。

    于是,BTV以及与高氏财团关系亲近的报纸,都在分析当中,着重提到了一点,现阶段让香江老百姓们感触最深的两位数通货膨胀率,和港元贬值失控有很大关系,而这也是高爵士成立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一个主要原因。

    如此一来,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动作就不仅仅是精英阶层关注了,颇有一种深入人心的意味。

    为了取得这样的效果,高弦本人也在百忙当中,配合造势,比如出席了最近这段时间满城关注的香江小姐竞选准决赛。

    随着香江电视行业的飞速发展,香江小姐竞选这项选美赛事的运作也越来越成熟完善,加上还没有竞争对手,以及人们远远没有达到审美疲劳的程度,香江小姐系列赛事的人气相当高。而高弦在香江小姐竞选准决赛上露面,则能有效拉近和大众之间的距离。否则的话,高弦还真懒得掺和。毕竟,这一届香江小姐没什么“亮点”。

    当然了,堂堂的高爵士亲临香江小姐竞选准决赛的现场——BTV广播道总台,邵谊夫这位BTV董事会主席肯定要作陪。

    自从去年掌管BTV以来,邵谊夫心情总体不错,因为BTV称得上一切顺利,比如资本运作方面,已经成为市值超过二十亿的上市公司;再如收视率方面,将野心勃勃的丽的电视又重新踩到了脚下。

    说起来,去年还攻势猛烈的丽的电视,有点自己作死,其母公司丽的映声今年三月份把一半的股权卖给了天然“血脉”亲近的澳洲财团,而澳洲财团随即迫不及待地展开改革,结果让丽的电视的华人职员,也就是让丽的电视收视率的上升速度,快得令BTV有点喘不过气来的那批人,比如肖若元、麦当雄等等,非常憋屈,以至于开始纷纷出走,而BTV和尚华文化堪称来者不拒,反正算不上挖墙脚。

    其实,对于促成这个结果,高弦和邵谊夫心有灵犀地默契。道理非常简单,电视和超市、快餐行业差不多,香江的市场空间就这么大,外人还想挤进来分地盘,岂能容忍?

    目前正在进行的香江小姐竞选活动,应该能够进一步增加澳洲财团的知难而退心思。

    “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工作那么忙,高爵士还能抽出时间来支持电视台的工作,实在太感谢了。”邵谊夫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高弦摆了摆手,“其实,这段时间,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主要是分析高益和正府的统计资料,眼都要看花了,巴不得过来换换脑筋。”

    邵谊夫由衷地恭维道:“高爵士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当中。这次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动静很大,由不得正府不重视,等最终的报告出来后,正府肯定不敢装聋作哑。到时候,高爵士就成了香江财神里的财神了!”

    高弦听得不由心中一动,连邵谊夫都能跨界地猜到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背后的莫大好处,那港府里仍然不愿意看见华资崛起的人也不会例外,说不定又要横生枝节,比如借什么“积极不干预”之名,行懒政怠政之实,这还真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麻烦。



    事实证明,高弦还真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随着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工作的展开,高弦的改良版货币发行局制度渐渐地完全浮出水面,某些不得不邀请过来的委员,终于各抒己见地发出反对之声,尤其以候任财政司彭励治的态度最鲜明,“正府不可能将港元汇率稳定在任何特定水平,市场才是取决因素。”

    在很快到来的七月份,现任港府财政司夏鼎基将会晋升为港府布政司,而候任财政司彭励治则成为正式的财政司。因此,他的态度,几乎代表了接下来财政司的态度。

    彭励治即将担任港府财政司,将会打破一个历史,即迄今为止,第一位非港府公务员出身的财政司。

    那么,彭励治是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的呢?

    答案深究起来颇耐人寻味,涉及到了当下香江前景不明朗的大环境里,香江各大英资利益集团的应对策略。彭励治属于比较低调的太古集团对外“输出”的人才序列。

    就在去年,彭励治还是国太航空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和太古太平洋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而且,彭励治是资深的太古集团高级职员,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从军队退役的他,便进入了太古集团效力。

    高弦对此不动声色,毕竟,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是他为改良版货币发行局制度量身打造的平台,为了体现集思广益,当然要任由对方随便说了。

    当然了,高弦私底下摸了摸彭励治的底细,比如,和即将成为前财政司的夏鼎基闲聊一番。

    夏鼎基正为上任布政司做准备,处理起财政司目前的工作显得极具正治技巧,一边对从外汇基金里拿出一部分钱交给高益投资增值很热心,已经推动得差不多了,一边却始终没有就货币政策改革明确表态,最多向外界提一句,有利银行正在进行的尝试很有建设性,但事关重大,仍然需要进一步考察。

    “港元汇率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还是留给下一任财政司通盘规划吧。”眼瞅着就要卸任财政司、晋升布政司的夏鼎基,终于向高弦交了底,虽然很世故,但也不算出人意料。毕竟,他现在推动港元汇率改革的话,就相当于强行给下一任布置作业,效果不一定好。

    见高爵士眉头微皱,夏鼎基又把话拉回来道:“当然了,对于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将要形成的报告,正府不会束之高阁,我担任布政司后,会继续保持关注。毕竟,如果港元再这么贬值下去,香江经济也吃不消,让我更加头痛。”

    高弦沉吟道:“至少要明确一下采纳的程度吧,比如,惠丰银行、渣打银行、有利银行这三家发钞银行,都和外汇基金之间试行内部汇率,反正会制定交易的上限。”

    “这还是有把外汇基金掏空的风险,惠丰银行肯定不能加入进来。”夏鼎基连连摆手道:“高爵士,从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将要形成的报告的雏形来看,驱动力来于银行套利和竞争,惠丰银行体量太大,光是港元现钞发行量这一项,就占去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

    高弦耸了耸肩,“正府要是一直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话,香江经济的隐患只会日益加深,当爆发的时候,解决难度更大!”

    其实,别看高弦这么抱怨,但他对夏鼎基的顾虑了如指掌。

    简单来讲,现在才一九八一年,全球化程度有限,外汇储备这个概念,倒是有些年头了,可实际上被重视的程度同样有限。而香江的外汇基金规模,更远远没有“老剧本”里亚洲金融危机时期那么庞大。

    在港元和英镑挂钩时期,香江的外汇基金存在英国伦敦的结算银行,这倒是帮助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太平洋战争阶段、被卷入战争的香江,躲过了外汇基金被一本洗劫的厄运,等一本被赶走后,几乎被完全摧毁的香江经济体系,主要就是靠着这笔外汇资金,一步步地恢复元气。

    只是,当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英国的经济实力已经完全罩不住小弟们,自己都削尖脑袋地谋求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了,港府不得不让港元和英镑脱钩,改为瞄准美元,由此带来的,把香江外汇资金从伦敦挪到香江、再把外汇基金里的英镑换成美元,等等一系列操作,那叫一个折腾!

    如此一来,港府动用外汇基金,影响港元汇率,也包括解决正府财政所需等等,方便了许多,而从一九七五至一九七六年度开始,港府不再公布外汇基金的盈余数额。

    另一方面,去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香江货币供应量M1  ,即公众持有的,包括港元纸币和硬币在内的法定货币,加上持牌银行客户的活期存款,超过二百四十亿港元;包含范围更广的M2,超过九百六十亿港元;包含范围最广的M3,超过一千三百八十亿港元。

    而外汇基金的规模也就是几十亿美元的样子,再考虑到正府财政挪用等救急的情况,应对起旨在抑制港元贬值的货币收缩,还真未必轻松得高枕无忧,以至于彭励治等人有借口反对,也就不足为怪了。

    说到底,生死存亡的压力没有降临到头顶,各种说法都能站得住脚。

    见高爵士毫不掩饰地发牢骚了,夏鼎基连忙安抚道:“我觉得,先把范围扩大到渣打银行,是一种老成持重的进展,这样可以检测到,高爵士的模型,在不处于高爵士直接领导下的环境里,实际表现如何。”

    高弦点了点头,这种自己前进一小步、港府后退一小步地慢慢磨,也不是不能接受,现实的博弈本来就以缠斗的情况居多。更何况,自己是耗不起的人吗?

    “夏鼎基爵士担任财政司的这十年,香江金融业高速发展,我和夏鼎基爵士也是相处融洽,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高弦总结性地盘点了自己和夏鼎基的交情后,绵里藏针地话锋一转道:“希望彭励治先生就任财政司后,能够继承夏鼎基爵士留下来的雄厚基础,让财政司的工作得到银行界的衷心拥戴。”

    “我会提醒彭励治的。”夏鼎基的笑容略显复杂,一方面暗爽,堂堂的高爵士,话里所流露出的,财政司离开他夏鼎基不行的意思,一方面隐隐担忧,高爵士和彭励治的关系似乎不那么融洽。

    要知道,这次高弦通过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进行的运作,阻力主要来自港府,包括惠丰银行、渣打银行在内的香江银行公会执行委员会成员,都乐于看到以银行套利和竞争为驱动力的货币发行局制度实行。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就能量巨大的高爵士,越发有一种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气势。

    而且有一点不容忽视,惠丰银行自从因为自己是香江的准央行、进而和香江命运绑到一起,所以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失败,钱没少花,却白忙乎一场后,态度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有“放权”的意思。

    两种助力叠加起来后,高爵士在香江金融界的地位愈发突出,彭励治要是没眼色的话,少不了酿出矛盾。

    ……

    PS:鞠躬感谢书友:CHHTM1977、赵元曦的打赏!!



    估计彭励治受到了夏鼎基的提醒,“对着干”的架势明显收敛了几分,但也没有那么“乖”,转而缠着尼古拉斯·卡尔多,讨教税务制度方面的问题,这就相当于消极怠工了。

    高爵士还是很有雅量的,对此没太计较,因为在他眼里,彭励治还不算彻底“跑题”,税务制度也称得上解决香江经济问题的一个切入点,高弦同样关注这个领域。

    香江是一个相对税负很轻的经济体,而随着香江社会福利不断普及,正府开支也相应地增加,拍卖官地确实是一个立竿见影的财源,可土地资源毕竟有限,而且越来越依赖房地产,对香江长远发展绝非好事。

    尼古拉斯·卡尔多在一九六零年代是英国工党正府的经济顾问,同时也为包括印度在内的其它几个国家提供经济建议,而落到实处的主张就体现在税务制度方面。

    当然了,尼古拉斯·卡尔多是高爵士动用资源请来的经济专家,彭励治不可能白占便宜,其活动逃不过高弦的耳目。

    部下向高弦汇报,最近彭励治和尼古拉斯·卡尔多的谈话内容,都与消费税有关。

    高弦一听就乐了,彭励治还挺有雄心的嘛。

    顾名思义,消费税就是对消费者的消费行为进行征税,但实际操作上直接对无数消费者征税,难度太高,所以征税目标就落到了销售产品或服务的批发商、零售商身上,比如像高兴集团旗下金东超市这样的香江零售业龙头。

    “老剧本”里,实施消费税最有名的经济体莫过于和中国一衣带水的一本了,比如其在二零一九年,将消费税增加到了百分之十。

    不过,现在这个时代,消费税距离落实还有一段路要走。拿一本来讲,因为政坛换庄家,加上牵涉利益甚广,消费税并没有开始实施。

    以高弦现在的层次,眼界肯定不限于商业利益的范围了。在他看来,彭励治要是真能在财政司任期内,在香江成功推行消费税,未尝不是一件有益之事,至少高氏财团不会坚决反对。

    只是,既得利益者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高弦想参与香江货币政策,都是殚精竭虑地团结一派,对抗一派,彭励治想让实行消费税成为自己的政绩,绝非易事。

    把快速浏览完的记事本随手放进“抽屉”后,高弦吩咐道:“不要打扰彭励治,让他忙吧。”

    这时候,阿瑟·伯恩斯找了过来,歉然道:“高爵士,我不得不提前结束香江这边的日程了。米国驻德国大使任期结束,李根总统希望我前去接任。”

    阿瑟·伯恩斯出生于和德国、瑞士、卢森堡同为德语区的奥地利,十岁那年,才随着父母,移民米国。

    现阶段,西德经济实力强劲,被誉为欧洲的发动机,进而让米国必须重新审视和这位“小弟”的关系,资历深厚的阿瑟·伯恩斯被李根总统选为米国驻西德大使,可谓是深思熟虑了。

    但如此一来,米国的经济专家里,阿瑟·伯恩斯不得不提前告辞,艾伦·格林斯潘要把一半心思分给白宫的兼职工作,为当前米国社会保障危机寻找解决方案,能真正全神贯注地效力的人,就只剩下罗杰·迈尔森了。

    可高弦并没有真正介意,因为阿瑟·伯恩斯跑去西德当大使,这个人脉自己也能用得上。

    于是,高弦非常大度地表示,“没关系,这可是大事,您的这个任命挺赶时间,我这就安排。”

    见高爵士还是那么热情地忙前忙后,老头儿有点过意不去,临走之前除了叮嘱留下来的两名弟子认真做好工作之外,又提前留下了报告上的签名。

    ……

    阿瑟·伯恩斯提前离开香江后,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工作并没有受到实际影响,因为工作进度已经完成了大半,而且所谓的论证,是在高弦的改良版货币发行局制度框架下进行的。

    就这样,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的最终工作成果,根据原计划,按部就班地出炉了,简称为《高弦报告》,以示对高爵士的致敬。

    值得一提的是,在《高弦报告》里,关于香江外汇基金和发钞银行之间的“内部汇率”,有了更具体的实际操作规则设计。

    具体来讲,这个“内部汇率”不是单纯地和美元联动,而是根据香江主要贸易伙伴,充分利用博弈论,设置了一个“小篮子”,除了美元之外,还包括了英镑、西德马克、日元,进而权衡出了一个内部汇率,每两个星期检讨一次。

    至于外汇基金里的清一色美元,什么时候也换成对应“小篮子”的多币种组合,那就是将来的事情了,现在运作不现实。

    其实,按照目前的贸易趋势,内地很快便会成为香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但现阶段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并不高,所以就暂时不予考虑了。

    尽管在“内部汇率”制定的权衡比重上,英镑的地位已经远远不如港元和英镑挂钩的时代,但罗兰·巴林、尼古拉斯·卡尔多这两位英国经济学家,都做出了积极评价。

    《高弦报告》正式出炉后,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并没有随着完成使命原地解散,而是很大程度地转变成为了外汇基金咨询委员会,为外汇资金提供指导。

    现阶段,港府对香江金融事务的统一管理,是通过在布政司下设立金融管理科来实现的,而金融管理科下面又有金融政策小组、银行监理处、外汇基金小组、外汇基金管理部等,

    以港元汇率检讨委员会为基础,成立起来的外汇基金咨询委员会,便隶属于金融管理科。

    鉴于太古集团向香江政坛“输出”了彭励治这样的高端人才,高弦在外汇基金咨询委员会主席的人选上,力推曾经长期在港府担任公务员的有利银行总经理陈祖泽,以保障目前的实际运作成果,即有利银行、渣打银行以一美元兑换六港元的“内部汇率”为货币政策目标,所试行的改良版货币发行局制度。

    高爵士要真叫起真来,那可不是吃素的,最后在夏鼎基卸任财政司、彭励治接任财政司之前,陈祖泽成功就任外汇基金咨询委员会第一届主席。

    “祖泽,除了有利银行之外,你的肩上,又多了一副重担啊。”高弦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老板的心血结晶。”陈祖泽正色道:“我也坚信,这是香江金融的未来基石。”

    “现在还是起步阶段,我们无需操之过急,只要守住底线,一步步推进即可。”高弦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芒,“记住,接下来几年的机会,都在我们这边。”

    ……

    PS:鞠躬感谢书友:我先看看好么、中了埋伏的打赏!!



    围绕着香江货币政策产生的明争暗斗,并不妨碍大家把面子工程做的漂亮。

    比如,时间进入七月份后,对于彭励治走马上任,高弦在公开表态中,传达出了支持和期许之情,外界丝毫看不出,双方因为改良版货币发行局制度导致的财政司权力再分配,发生分歧。

    彭励治坐上财政司的位置后,香江金融业出现的第一大动作,就是银行业加息的靴子,终于落地了,幅度倒也不大,提高了一厘,正像高弦所希望的那样,不要和市场躲猫猫,玩莫测高深的游戏,释放出明确的信号才最重要。

    另外,银行业加息的时间点也选得很讲究,诸如上市公司股东大会等等的重大事项都尘埃落定,人们的心理还处于稳定状态里。

    事实也证明,市场已经做好了准备,当七月十三日星期一这一天,银行业加息一厘的消息正式公布后,在七月初刷新历史记录,跨过两千点大关的恒生指数,应声下跌,但幅度不大,只有三十三点而已,而且交投畅旺,丝毫看不出牛市转为熊市的迹象。

    围绕着高弦的豪门二代小弟们,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去伦敦游玩计划的过程中,便顺嘴提到了这件事。

    郭秉翔便难掩得意地说道:“众所公认,时间已经长达一年多的牛市,论起来,开始的标志,还是去年三月的九龙巴士收购战。”

    “现在,银行业加息了,显然是正府认为,股市里的泡沫有点多了,但股民的热情,没那么容易消散。”

    “确实。”邱答昌附和道:“十多年前的那场股灾,主要是大家没见过世面,从来没经历过那么红火的牛市,加上制度极不完善,结果被突然冒出来的假股票事件打了个措手不及,所有人都慌了,局面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大家都交过学费,有了经验,而且银行业加息在意料当中,自然个个稳得很。”

    骆蓄锐笑道:“股市反应稳健是大好事,现在地产业和股市联动,可谓是兴衰与共,只要股市没问题,那地产业就安枕无忧了。”

    一向谨言慎行的贺祝果,没有参与讨论,只顾着低头看报纸上关于查尔斯王子大婚的新闻。

    马永祥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高弦后,沉吟道:“我倒是觉得,情况没那么乐观。虽然在这一年多的牛市里,融资活动不像十多年前那样,连皮包公司都能上市圈钱地混乱无序,但吸收的能量更加惊人,光是惠丰银行的头一次供股集资,就卷走了二十亿,热钱再多也可能永远消耗下去,银行业加息就是抓住这个关键点,而且加息一厘只是释放信号的开始。”

    在一旁听着小弟们议论的高爵士,暗自点头,马永祥毕竟是家学渊源,这几年在他父亲马敬熙的精心培养下,再加上不时地跟着自己历练,能力提升了许多。

    别看高弦如今已经处于高位,一览众山小了,但他对局势的发展,越发地小心翼翼,其中原因除了随机因素真的不可捉摸之外,还在于自己,以及多年精心打造的高氏财团,已经发展壮大为圈子里不可忽视的变量了。

    就拿正被讨论的这一轮香江牛市来讲,在“老剧本”里,其开始标志是一九八零年七月份的九龙仓收购战决战,世界船王包裕刚给九龙仓开出了每股一百多港元现金的高价,而持续了一年多的牛市的最高点,是恒生指数攀上一千八百一十点。

    而在高弦的影响下,这个时空的九龙仓收购战已经提前以包裕刚获胜落幕了,这一轮香江牛市的开始标志,换成了相继爆发的九龙巴士收购战和中华巴士收购战,进而牛市持续时间也延长了几个月,牛市的最高点更是恒生指数突破了两千点。

    现阶段的香江股市,在国际证券市场的地位已经大大提高,以市值计算,在亚洲排第二位,仅次于一本;在全球排第六位,超过了原来挡在前面的法国、瑞士、意大利、荷兰等。

    在这种情况下,高弦对时局的判断,当然会加上十二分的小心谨慎。

    以他的角度来看,这一轮香江牛市,在银行业加息政策到来后,应该是结束了,只不过不会像一九七零年代香江股市狂潮那样,突然断崖式下跌地猝死,而是温水煮青蛙,等局中人醒悟过来后,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凶险程度并不低。

    因此,当有点争论不休的小弟们,转而向自己请教时,高弦笑道:“我觉得,永祥的分析更有道理,花无百日红,大家在股市里还是谨慎一些为好,至少,高峰应该是过去了。”

    众人听得纷纷若有所思,高爵士这是看淡香江股市接下来的走势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尤其骆蓄锐想得更多一些,骆家的地产生意,可没有郭家的地产生意做的大,属于香江的中型地产公司,在银行业加息的情况下,所受负面影响自然比那些大型地产公司明显。

    见小弟们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高弦便不再多言,转而对邱答昌说道:“丽的电视目前的情况大不如前,根据我掌握的情报,那几个凭借关系、从丽的映声手里买下丽的电视股份的澳洲财团,已经见识到了强龙难压地头蛇的厉害,开始萌生退意了,远东集团是时候去接触他们了。”

    邱答昌大喜道:“这些澳洲佬,近水楼台先得月地拿到丽的电视的股份后,就根据澳洲电视行业的已有经验,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想直接复制那边的成功模式,那雄心勃勃的架势,让我父亲看得都对进军香江电视业会心了,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了,他们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还好你们邱家仍然保持着耐心。”高弦打趣道:“其实,这样挺好,不破不立,丽的电视跌入低谷后,远东集团接手,才更显示出雪中送炭、力挽狂澜。”

    马永祥在一旁提醒道:“趁现在股市行情依然稳健,融资环境暂时还没有发生太大变化,远东集团的动作可要加快了。”

    “多谢提醒,我这就先告辞了。”邱答昌连忙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