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阶段,惠丰和高益的竞争关系有点微妙,能赚大钱的地方要争,虽然没大钱赚但有声名的地方也要争。
放到平时,什么黄玉郎,什么漫画,能有多大的油水?几乎不可能听进堂堂的惠丰大班耳朵里,可高爵士既然明确地提了,那浦伟仕就自然要重视了。
于是乎,浦伟仕吩咐获多利公司的人手,除了嘉禾电影公司之外,也留心一下那个黄玉郎的漫画公司,结果,后者的情报明显来得更快。
听着部下的汇报,首先浦伟仕心里的疑惑进一步打消,黄玉郎的玉郎机构有限公司,通过高益,完成挂牌上市的几率很小,因为如今香江漫画市场堪称一分为二,由尚华文化公司和玉郎机构有限公司平分秋色。
别看尚华文化公司背景深厚,但大公司有大公司的限制,在漫画内容方面,自我约束较多,而玉郎机构有限公司的漫画内容就相对自由多了,进而在市场占有率上至少没有明显落于下风。
做为漫画界的奇才,黄玉郎很有个性,不愿意玉郎机构有限公司的挂牌上市,和最强竞争对手尚华文化公司的“亲戚”扯上关系。
按照获多利公司收集到的情报,不是高益直接找了黄玉郎,而是高益一系的香基证券,与黄玉郎进行了接触,但黄玉郎以担心利益冲突为由拒绝了,反正香江的商人银行、投资银行足够多,没必要去冒风险。
浦伟仕听得乐了,这个黄玉郎挺自负的啊,那个玉郎机构有限公司,现在有多大的价值?
部下回答,玉郎机构有限公司还是有点料的,出版了十三种漫画书刊,并通过旗下的玉郎国际公司,将漫画版权卖进了东南亚市场,还引入了米国好莱坞迪斯尼卡通片的版权,改编成漫画,投放到市场上后颇受欢迎,和尚华文化公司引入派拉蒙的卡通片、漫画业务,战得难分难解。
黄玉郎拒绝了香基证券后,洋洋得意地向外炫耀,高益给玉郎机构有限公司的估值,在三亿两千万港元以上,而资本市场也相信了高益的这份眼力。
浦伟仕不由失笑,虽然做生意成与不成都属正常,但高益没搞定玉郎机构有限公司,还是有点好笑,就冲这一点,去问问黄玉郎,由惠丰获多利担任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挂牌上市的主承销商,如何?
……
在惠丰获多利的人登门拜访之前,黄玉郎正翻来覆去地看着一份《华尔街日报》,满脸喜不自胜之色,因为他的名声居然已经传到了纽约,落入了如此重量级的财经媒体的法眼,被称赞为“画出彩虹”的亿万神童。
这是何等殊荣啊!黄玉郎不禁有些飘飘然,而身边的人,也凑趣地恭维着,老板,师父……您已经是世界级漫画家云云。
他们这个圈子有着自己特色的沟通方式,兴高采烈的黄玉郎,当即自封“玉郎大帝”,身边人心领神会地附和,那玉郎机构就是“玉郎帝国”喽。
这个时候,惠丰获多利的人打来电话,预约洽谈玉郎机构挂牌上市相关事宜。
只冲着惠丰这块金字招牌,黄玉郎再自负,也不会拒绝接触,平时惠丰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存在,但他还是相当谨慎的,在惠丰获多利的人赶到之前,请来了把那份称赞自己的《华尔街日报》送到眼前,进而引为知己好友的梁博涛。
在向惠丰获多利的人介绍梁博涛的身份时,黄玉郎明确地以财务顾问称呼。
当确认了,惠丰获多利想承揽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挂牌上市的生意,并且佣金公道后,黄玉郎狂喜不已,这是怎么啦,前些年走霉运,办报纸一家接一家地倒闭,现在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各种好事自己送上门。
只是,黄玉郎还没有忘记义气,梁博涛这位新结交的知己好友,那也不是平白无故找上门的,其对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挂牌上市的生意感兴趣,而自己也流露出了应允之意,所以,现在还真不能一下子就反悔了。
梁博涛多精明啊,自然一下子便看出了黄玉郎的真实心意,他圆滑地当即表示,惠丰获多利那可是香江中环金融区一等一的投资银行,尤其担任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挂牌上市的主承销商,可谓求之不得。
不得不说,梁博涛看得透、够豁达,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是黄玉郎的,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黄玉郎拒绝香基证券,那是因为私人恩怨,但对于惠丰获多利,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结交没多长时间的朋友义气,能值多少钱?还不如顺水推舟地送个人情!
果不其然,见梁博涛如此豁达,黄玉郎颇感内疚,连声保证,要进行补偿。
梁博涛则以财务顾问的身份建言献策,一般情况下,像玉郎机构有限公司这种规模的挂牌上市,很难惊动惠丰获多利主动登门,想必是因为看到香基证券吃了闭门羹,才打算借此机会压高益一头,所以,我们可以顺道附加一些条件。
说到这里,梁博涛推心置腹地笑了笑,我知道黄生一直有办报的宏大理想,而在如今的行业环境里,绝对少不了可观的资金投入,试问,还有比惠丰更好的资金供应方吗?
黄玉郎眼前一亮,由衷地称赞,梁生不愧是李超人器重的金融精英!
……
在中环金融圈子里,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最后选择惠丰获多利担任挂牌上市的主承销商,自然瞒不住别人。
马永祥有些懊恼地向高爵士抱怨,黄玉郎不地道,白瞎了我们为他做的那些铺垫工作了。
高弦不以为意,要有格局,从公事这个角度来讲,玉郎机构有限公司势头高涨,是香江文化产业发展的一部分嘛。
马永祥郁闷地嘀咕,我只想听私事的。
“好吧,那就说私事。”高弦给马永祥的杯子倒上红酒,你耐心地往下看吧,黄玉郎也是一个坑货,现在他就这么狂,品尝到资本运作带来的无所不能美妙感觉后,只会变本加厉,肯定走不远,谁和他资金往来密切,谁就会被拖累。
在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扶持香江文化产业发展的大背景下,充满铜臭味的资本圈仿佛有了书香味,对这个新题材充满了热情,进而对小小的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挂牌上市,给予了相对超规格的高关注度。
私下里有梁博涛做参谋,公事公办方面有惠丰获多利操作,玉郎机构有限公司对外披露的财务报表,自然而然地有着漂亮的数据,年盈利超过四千五百万港元,其中刊物占比近六成,印刷为三成,版权及广告逾一成。
至于更具体的经营表现,也被梳理得可圈可点,《龙虎门》这样的成熟顶流摆在醒目位置自不必说,旗下刊物重新规划为二十一种,包括六份周刊或者双周刊的连载武侠漫画,四份鬼怪故事刊物,三份漫画单行本,两份漫画日报,两份电视周刊,以及娱乐周刊、流行音乐双周刊、英文漫画月刊、爱情故事周刊各一份,而读者层面从过去的十五岁以下少年及儿童,扩展到二三十岁的中青年,甚至还吸引着年轻的女读者。
有着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扶持香江文化产业发展的风口和惠丰获多利的金字招牌,以及香江漫画读者群体达到五十万的基础,财务报表数据潜力无限的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挂牌上市的过程可谓一路顺风,挂牌上市当天,以每股一点四八港元的价格,公开发售五千九百万股,被抢购一空,公司市值轻松地被推上四亿港元,而持股将近六成的黄玉郎,身家一夜之间超过两亿港元。
不得不说,香江股市,乃至全球股市,正处于一个周期当中的黄金阶段,只要踩对了时代的鼓点,弄潮儿便可以呼风唤雨。
就拿黄玉郎来讲,尝到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挂牌上市这种资本运作的甜头后,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比如立刻斥资一千三百万港元,在港岛柴湾购入康民工业大厦,做为玉郎机构有限公司的印刷厂房,按照“玉郎大帝”的称呼逻辑,就是帝国印刷厂厂房。
客观而言,黄玉郎的这项操作,算是正事,当前这个时期,拥有自己的印刷能力,不但能让自己的刊物具备更加取悦读者的质量,富裕的产能还能承接外部订单,甚至无形当中为进军报业做了铺垫,稳赚不亏。
不过,几乎脚跟脚的下一个操作,便开始显出黄玉郎的好大喜功来,他豪掷七千万港元,从星岛报业集团主席胡仙手上买来了,位于英皇道,十层高的新闻大厦,改名为玉郎中心,做为整个玉郎集团的行政与制作总部。
有师父、老板做表率,“玉郎帝国”的主笔级画师们,也尽显富贵风范。
比如,媒体记者去采访一飞冲天的“玉郎帝国”,刚到停车场,便被停在那里的一排保时捷豪华轿车震撼住了,再一打听,“玉郎帝国”推行分红制,目前主笔级画师们的年收入不少于二百万港元,完全享受得起,于是在报道中充满了惊叹。
还有好事的记者,拿“玉郎帝国”和闹就挂牌上市的尚华文化公司的漫画业务部门作比较,以品评谁更成功,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毕竟,从招牌的角度去看,“玉郎帝国”有《龙虎门》等,尚华文化公司的漫画子公司有《李小龙》、《中华英雄》等,确实都极受香江市场的欢迎。
于是乎,就以个人赚钱多少论英雄了,感觉黄玉郎的弟子们,应该最受厚待了。
这就有点煽风点火、动摇军心挖墙脚、唯恐天下不乱的嫌疑,尚华文化公司一边的上官小宝、上官小威、马荣成等人纷纷自发地以各种形式公开回应。
还不到三十岁的马荣成表态最直接,做为《中华英雄》的主笔,自己的年收入一点也不比“玉郎帝国”的主笔少,包括黄玉郎的“御林军”三大弟子,他很满意,尤其家里人为目前这种工作状态自豪。
老辣的上官小宝,则说得更加全面。他直言,香江漫画市场的竞争极其残酷,自己进入尚华文化之前就浮浮沉沉,另一方面,迫于市场导向的沉重压力,很多构思优秀的漫画作品,只登出一期便夭折了,最终导致香江漫画创作集中于武侠等少数狭窄题材,显然不利于香江漫画行业的长远发展。
而在尚华文化的漫画子公司,虽然漫画创作内容有一些包括暴力在内的明确自律限制,但创作氛围还是足够自由的,比如推出了以中药知识为故事主轴的警探故事《湿热神探》,相当新颖有趣。
归根结底,尚华文化公司树大好乘凉,而且它的企业文化特色,只有深入其中才能一会,比如除了保证画师们生活足够稳定,还给与较高的社会地位,这股凝聚力无可取代,像自幼丧父、小时候与母亲、姐姐、妹妹辛苦度日的马荣成,便很在乎这种归属感。
所以呢,那些想挖墙角的心思,就省了吧。
黄玉郎确实动了趁势挖墙角的心思,但也不强求,毕竟“平分秋色”这种市场格局已经持续多年了,他现在的心思,都集中在向报业领域扩张和资本运作、金融游戏的甜头上。
从星岛报业集团主席胡仙手上买下英皇道新闻大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黄玉郎想要跻身于香江报业、积累香江报业圈子人脉的急迫心思,让“玉郎帝国”成为星岛报业集团那样的报业王国,便是他当前的目标。
说白了,报业大亨才有真正匹配个人财富的社会地位,像金大侠,从武侠作者到报业大亨,目前还涉足政界,便是最明显的例子。
为此,黄玉郎委托梁博涛帮助自己物色可供收购的目标,他以前趁着有积蓄的时候办过报纸,都以失败而告终,从零做起,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有钱了,别遭那个罪了。
梁博涛不负所望,很快带来消息,《天天日报》因为之前控制权更换,引发业务骨干不满,现老板何世柱有意出售。
黄玉郎当时就心动了,因为做为一份销量突破十万份大关的大众报纸,《天天日报》在香江青少年群体当中很受欢迎。
不过,当听梁博涛说,收购《天天日报》的主要股权,需要至少七千五百万港元的时候,黄玉郎略显迟疑,倒不是没钱,而是“玉郎帝国”连续大手笔购买了诸如柴湾康民工业大厦、英皇道新闻大厦之类的物业,他个人还开始痴迷恒生股指期货,资金流还真有紧张。
梁博涛就是做金融生意的,能不明白黄玉郎的心思,他当即微微一笑,没关系,可以把物业、股票抵押惠丰银行贷款,尤其还可以供股集资,向股市要钱啊。
黄玉郎闻言大喜,那就拜托梁生你这位财技高手了。
接下来,黄玉郎如同开了挂,“玉郎帝国”供股集资先后搞了三次,虽然黄玉郎的股份被大大地稀释了,但“玉郎帝国”的市值迅速膨胀到二十多亿港元,并且实实在在地筹集到了总共六亿多港元供挥霍。
凭借这些弹药,黄玉郎以七千七百万港元收购了《天天日报》的控制权,以两千五百二十万港元收购了《清新周刊》,以九百三十万港元收购了《青春》杂志,甚至跑到东南亚,斥资七千万港元,收购胡氏家族在马西亚的第二大报《星洲日报》。
这还不算完。黄玉郎还大张旗鼓地创办《金融时报》,连靠着资本运作赚佣金的梁博涛,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到处收购大众报纸便算了,创办需要极强专业性的财经报纸可不简单,再有钱,越不能乱花啊。
黄玉郎有自己的逻辑,他洋洋得意地解释,恒生指数期货可是好东西,最高的一天让我赚了三百万,创办《金融时报》,可以影响行情嘛。
梁博涛顿时哑然,好吧,你高兴就行。
达到人生巅峰的黄玉郎,还有更进一步的嘴没有把门的,他对香江报业现状高谈阔论,胡仙的报业集团,是得她老豆的荫庇,胡文虎的后代,也不过尔尔,香江失去一座新闻大厦,大马丢了一间报馆。金大侠嘛,惨淡经营几十年,才建起报业集团。玉郎帝国只花了一年时间不到,就可与他们平起平坐。
此类狂言,自然做为趣谈,传进高爵士的耳朵里,他自然一笑了之,惠丰跟着增加了多少不良贷款才是重点。
马永祥虽然一向佩服高弦的识人眼光,但对于黄玉郎是个坑货的判断,还是有些暗自犯嘀咕,可当黄玉郎得意忘形,口放狂言后,便一扫之前被黄玉郎拒绝负责玉郎机构有限公司挂牌上市这笔生意的郁闷,嗯,黄玉郎确实是个坑货!
被高弦带着,马永祥的眼界自然水涨船高,对资本圈子里很多操作的实质,看得十分透彻。
就拿黄玉郎引以为傲的,从胡仙手上买下香江港岛英皇道新闻大厦和马来亚《星洲日报》来讲,这些交易可不代表,现在的胡仙实力不济了,而是当香江进入过渡时期后,胡仙的投资策略发生了重大转变,即大举向香江海外的澳洲、米国发展,在香江仅做短线投资。
并且,现在胡仙痴迷上了香江房地产业,因为在本轮周期行情开始明确转好的一九八五年,胡仙这位地产业新手,出人意料地击败一时大意的九龙仓,在官地拍卖会上夺得九龙尖沙咀广冬道地王太阳广场地皮,半年后转手一卖,分到手一亿多港元,舒服得不得了。
黄玉郎从胡仙那里买下香江港岛英皇道新闻大厦和马来亚《星洲日报》,对于胡仙而言,相当于找到了人傻钱多的接盘侠,让黄玉郎嘴上痛快几句,就算是赠品了。
连这里的奥妙都不清楚,黄玉郎跌跟头只是迟早而已,尤其他买下马来亚《星洲日报》,简直就是钱多烧的。
媒体本来就是一个特殊的领域,在马来亚更是敏感,当初金大侠便在新马地区办了一份报纸,但因为当地监管和日常运营方面,实在没有足够精力分过去兼顾,最后只能推出,而胡氏家族则在南亚还算留下一些底蕴,你黄玉郎窜起来那么快,方方面面来不及积累,都单薄得很,去那么远买下一份报纸,除了虚名,有什么实际好处?
马永祥计算了一下,在黄玉郎暴发户式地一系列大手笔当中,惠丰银行至少提供了一亿多港元的资金。
实事求是地讲,黄玉郎再坑也不至于拖垮惠丰银行,毕竟,别看他再忘乎所以,体量终归有限,比如和之前的佳宁集团商业诈骗案主脑陈松清,不可同日而语。
但有一样,像黄玉郎这样围绕着惠丰银行打转的坑货也不止一个啊,而且也比黄玉郎的体量大,譬如庞雅伦,正所谓集腋成裘,大大小小的坑货团结起来,那力量可就大了。
在最近几个潮起潮落的香江经济周期当中,做为香江准中央银行的惠丰,都从股灾、地产业大萧条当中全身而退,不知道本轮周期当中会如何呢?
毫不夸张地讲,现阶段惠丰相比从前明显更激进的扩张,完全是高益所带来的压力所致。
说白了,惠丰撤离香江是铁了心的策略,但它可并不想把香江市场多年积累下的份额拱手让人啊。要知道,香江市场是惠丰、渣打、太股等等远东英资利益集团的主要财源,如果没了香江的基业,那它们啥也不是,即使能如愿回到英国,也沦为末流角色。
拿黄玉郎及其“玉郎帝国”来讲,惠丰不支持还真不行,因为它惦记的嘉禾电影公司挂牌上市,到底还是没能分到羹,高益嘴上客气,手上可没客气,在自己一系内,把这块蛋糕分了。
玉郎集团刚挂牌上市的时候,市值冲上了四亿多港元,对于它来讲,已经相当抬举了,这就显示出了和嘉禾的差距来,其刚挂牌上市的时候,市值轻而易举地迈上了二十亿港元的台阶。
这个表现的后面,有着嘉禾进军海外市场、院线四处开花的扎实成绩支撑着。
由于香江发展投资基金的支持,香江文化产业已经成为资本风口,而这里面的可造之才,抢到手一个少一个,为了保持自己的业界地位,即使黄玉郎及其“玉郎帝国”不尽如人意,但惠丰也要诚心支持。
负责一家公司挂牌上市的投资银行,扮演着拿出自己金字招牌做“担保”的角色,惠丰为玉郎集团担保,高益为嘉禾担保,这里面的较劲,不言自明。
为了给惠丰制造更大的压力,高爵士还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了贡献,那就是亲自出席了嘉禾、尚华文化、派拉蒙联合制作发行的电影《多哥》,在香江的首映式。
最近几年,以狗为主题的电影屡见不鲜,比如一本电影行业制作的《南极物语》、《忠犬八公》等,有着自己利益需求的高爵士,便指示着赶一下潮流,以一九二五年米国阿拉斯加州诺姆市爆发白喉疫情,为拯救生命,二十名雪橇手和一百五十只雪橇犬往返一千零八十五公里运送血清,为背景,制作了电影,
多哥是一只领头雪橇犬,承担了最危险的跨越诺顿湾的部分,并最终与其它雪橇犬共同完成了任务,成就了一段英雄哈士奇的传奇。
除了电影本身之外,拍摄花絮堪称极具娱乐性,那就是,电影《多哥》里用到的哈士奇,包括主角多哥在内,有好几只来自高爵士家的爱犬。
在进电影院前,高弦微笑着对记者亲口确认,虽然我家的哈士奇参演了这部电影,但我是第一次观看这部电影,挺期待的。
等看完电影,走出影院时,高爵士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发表了观影感受,电影的精彩自不必说,我还从中得到了一些感悟。
受宠若惊的娱乐记者们,连忙追问什么感悟。
高爵士深沉地说,在运送血清的接力当中,多哥领导的雪橇队,负责最危险的一段路程,而且长达四百五十多公里,但只有接力当中负责终点那段路程的雪橇犬,成为媒体最初关注当中的英雄。
记者们一愣,高爵士的观影感受可不是敷衍了事,很有哲理啊,莫非这里面有什么暗示?明天的新闻稿子不用愁了!
大人物就是有这样的待遇,一言一行,总是能够引来各种解读,进而产生一连串效应。
电影《多哥》在北美院线上映后的反响十分理想,说票房就老生常谈、落入俗套了,社会效应才是如今的高爵士所看重的。
历史上那只真实的多哥,虽然完成了接力运输血清路途当中,最漫长最险恶的一段任务,但当时的媒体把最大的荣誉,给了完成接力运输当中最后一段路程的头犬巴尔托。
这些英雄雪橇犬随着所属雪橇队的不同,后来的命运各自不同,但都参加了一系列公开商业活动,倒也有助于辩论清楚谁才是最大的功臣。
巴尔托和所在雪橇队的其它几只雪橇犬,后来被赞助商业活动的旅游公司,以价高者得之的方式,拍卖了出去,被关在洛杉矶一个主打猎奇特色生意的演出场地,待遇有点凄惨,幸好被有爱心的人士发现,经过运作,送到了克利夫兰动物园养老,直到死亡,遗体被制成标本,安放于克利夫兰自然历史博物馆。
多哥及所属团队的其它雪橇犬,也参加了一系列公开商业活动,只是和巴尔托不同,一直跟随着它的主人塞帕拉,被真心对待的程度自不必说,退休后的待遇也和早就做了绝育的巴尔托不同,走上狗生巅峰,过着奢侈的生活,并为哈士奇的繁衍后代做着贡献,直到十六岁的狗生高龄,由于深受关节疼痛和失明之苦折磨,而被塞帕拉做了安乐死,遗体做成标本,分成皮、骨两部分,安放于阿拉斯加瓦西拉雪橇狗总部博物馆和耶鲁大学皮博迪自然历史博物馆。
做为一种纪念,巴尔托在克利夫兰动物园拥有雕像,而多哥则没有此种待遇,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它的雕像,像极了人类社会的某些现象。
其实,这个过程,不是狗在争,而是人在争,最后还是为了利益。
比如,电影《多哥》重新掀起六十多年前那段壮举的热度后,阿拉斯加州议会通过了“带回巴尔托”决议,但克利夫兰自然历史博物馆拒绝归还巴尔托的标本。
眼见着收益理想,电影《多哥》的制片方,决定拿出一笔资金,为多哥弥补遗憾,择地建立雕像,结果又引起热烈反响,媒体争相报道,民众热烈讨论,以至于还出现了分歧。
本来,多哥的第一座雕像计划安放在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因为那是高氏财团的自家地盘,省去了各种讨价还价的扯皮麻烦,而且以后诸如动画片、漫画等等作品,再用多哥这个原型,就更方便了。
结果,没能要回巴尔托标本的阿拉斯加州议会,派出代表试探,可否让多哥的第一座雕像,回到多哥的家乡阿拉斯加呢。
派拉蒙当然不愿意了,阿拉斯加才多少观众啊,多哥的雕像放在那里吹风吗?
高爵士自然有格局,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嘛,就算国会众议院的席位少一些,但国会参议院的席位同样为两个,阿拉斯加州议会此举背后肯定有民间声音呼吁,而且对于少数族裔势力来讲,当地朴素的原住民正好适合结交,用资源换取资源,那就为多哥搞两座雕像呗,两边都不耽误。
说白了,相比于庞雅伦之流高调博取社会关注度的粗暴玩法,高爵士倾向于润物细无声。
北美地区如此热闹,还赠送高爵士花絮的香江,自然也是热度持续不减。
BTV为此专门派记者,去加国多伦多拍摄高爵士的哈士奇,到了地方才进一步了解到,这些哈士奇可不是单纯的宠物,每年都参加加国、米国的雪橇比赛,比如在米国阿拉斯加当地最受欢迎的艾迪塔罗德狗拉雪橇比赛当中一展英姿。
易大小姐还亲自出镜,介绍了北美地区的冰雪运动文化,并提到了,自己的子女便参加了冰球、滑冰之类的体育项目,着实好好地满足了一番香江民众对高爵士一家的好奇。
要知道,高弦目前担任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主席,越来越深刻地影响着香江金融,毫无疑问地位高权重,他的夫人又是加国国会上议院议员,这样的家庭,实在太让外界感兴趣了。
不过,按照高弦的意思,佳成、佳明、佳媛并没有以正面出现在镜头里,参加公共活动,达到历练的目的,固然重要,也要注重安全,这一点意识,至少在香江,高爵士是领先其他富豪的。
现阶段,加国上下对香江富裕移民和崛起华资所能带来的经济利益,上心程度堪称空前,按照加国阿尔伯塔省移民官员的直白说法,每位来自富裕香江的移民,价值一百万加元,而类似香江华资对举办完世博会的温哥华的立竿见影投资效果,也比比皆是。于是乎,联邦下面的各个州,专门派出各路移民官、投资官、贸易官、商务官,到香江常驻,拜访香江华资大亨。
所以,香江、加国两地往来,可谓密切,易慧蓉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香江电视屏幕上,不但毫无突兀,还无形当中促进华人移民形成了凝聚力。
当然了,那些觊觎BTV的家伙,则把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主席高弦和加国上议院议员易慧蓉的夫妻联手,解读为再次保护BTV,甚至还有更多的深层次含义。
BTV不用在集团架构上进行资产拆分了,那就意味着多元化经营保障着财务充裕,进而市值进一步上升,以至于邵爵士正式告诉高弦他的最后决定,想趁着高位套现,出售所持有BTV股份的半数。
在商言商,高弦还是能够理解邵爵士的决定,毕竟年事已高,而按照当前的股市行情,百分之十二、三的BTV股份,大约有十亿港元,可不是小数目了。
何况,邵爵士相当尊重高家、易家,愿意就该交易,听取意见,比如卖给谁合适等等。
甚至,邵爵士毫无芥蒂地表示,高爵士安排买家也行,言下之意,不介意BTV内的格局一面倒。
但高弦头脑清醒得很,至少接下来的几年,香江媒体还是相当敏感的,自己一方不适合再增加BTV股份了,如何确定双方都满意的BTV新股东,还真有点伤脑筋。
让高弦略感意外的是,已经卖掉院线,几乎完全解散了班底的邵氏电影公司,似乎还不打算完全停业,方怡华就试探,可否参与尚华文化电影业务的联合投资,不知道是相对于BTV的一种资源互换,还是因为邵氏家族内部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因素。
其实,进入一九八零年代后明显衰落的邵氏电影公司,向国际发展的动作还是不少的,比如参与投资了在小众电影圈子里颇有口碑的《银翼杀手》,但回报都差强人意,尤其参与投资的那部电影《大班》,口碑和票房双双失败,不但没讨得米国市场的欢心,还遭到中国舆论不少的批评。
这就显示出了高弦的清醒和明智,在香江和内地力推电影这样的文化产品,很注意把关。在他看来,邵氏电影公司失败不冤枉,像《大班》这种题材,很大程度上类似《蝴蝶夫人》、《西贡小姐》之类,将亚洲元素摆到了一个相当让人不舒服的位置。
这个时期,国际电影的运作挺活跃的,最著名的莫过于电影《末代皇帝》在紫禁城的实景拍摄了,高爵士还亲自接待了为华纳拍摄电影《太阳帝国》的斯皮尔伯格,为其提供到内地取景的沟通协助,但仅此而已,这些比《大班》格调高的制作,同样没激起高弦投资参与的兴趣。
现在邵氏电影公司想改变投资策略,变为追随者的角色,高弦并非不能接受,只要其愿意摆正自己的位置,对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扶持香江文化产业发展策略的落实,提供助力,那态度豁达一些,又有何妨!
这个时期的香江老一代电影大亨们,投资策略往往都发生了重大变化,相比于曾经被媒体沸沸扬扬地报道的所谓个人恩怨,即使没有相逢一笑泯恩仇,也不至于水火不容地拒绝产生任何联系了。
拿邵氏和嘉禾的关系来讲,都与尚华文化公司产生电影投资的联系,便是如此。
高弦就此事和邹闻怀沟通了一下,对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邹闻怀曾经是邵爵士的老部下,对于邵氏内部的情况和走势,有着相对清晰的掌握,按照他的说法,自从当红小生傅盛因为致命车祸而英年早逝后,本来就日渐衰落的邵氏,便已经断了巨星路线的未来,无力再和嘉禾竞争了,现在愿意放下早年间的身段,成为配角,跟在尚华文化屁股后面,可谓胜负已分,没必要再执着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其实,邹闻怀有些话还没有说,他如此豁达的最大原因,在于他的主要心思已经不在电影上面了。
很多人对邵爵士的认识往往只停留在电影大亨这层光环上,事实呢,人家在地产方面不显山不露水地投资,同样相当成功。
现在全球富豪排行榜方兴未艾,香江这边也在各种各样地盘点着,虽然还没有出炉,但以高爵士对香江的掌控程度,已经收到了风声,邵氏家族的财富估计会挤进前十。
邹闻怀从邵氏出走不假,但他不可能对邵爵士的成功经验视而不见,甚至极可能深受影响呢,加上这些年与高爵士合作的耳濡目染,于是乎,他对地产业的兴趣与日俱增。
嘉禾电影公司挂牌上市就和邹闻怀的这种心理变化,有很大关系,高益的推动固然重要,但做为嘉禾电影公司创办人的邹闻怀,态度积极,才能在资本市场响起一片真正的叫好之声,而嘉禾电影公司挂牌上市所带来的融资便利,便被邹闻怀使用到地产业投资上了。
也不能怪邹闻怀的“不务正业”,精英们对联合声明的各项条款研究得那叫一个透彻,进而香江地皮炒卖新热潮也来临了。
尤其星岛报业集团主席胡仙儿,一介女流之辈,初入香江地产业市场,击败九龙仓,拿下太阳广场地皮,半年之后,转手一卖,便盈利近亿港元,对有心人的震动,不言自明。
所以,在和高爵士的难得会面机会当中,邹闻怀明显把关注点放在了从财神爷那里取经上。
高弦把这个表现视为人之常情,谁不想发财呢,邹闻怀开始对香江地产业产生浓厚兴趣,总比痴迷于越来越疯狂的恒生股票指数期货靠谱一些,发生影响正事的变数的风险肯定要低一些。
在高爵士眼里,邹闻怀的正事自然还是与香江电影有关。
“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通过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扶持香江文化产业发展,其中的香江电影是极为重要的部分,而具体落实大有讲究。”高弦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份只有几页纸的文件,递给了邹闻怀,“我希望邹生可以在百忙当中,抽出时间,以社会贤达的身份,向正府建议成立香江电影发展局,以专门扶持香江电影的长远发展。”
邹闻怀仔细看过文件内容,了解其含义后,转手递给了嘉禾电影公司的另一位重要人物何冠昌,并且痛快地表态,这是大好事,理应尽力,只是这方面经验不足,恐负高爵士所托。
说白了,邹闻怀拉一票人开公司做生意在行,但对于和正府职能相关的机制设计,就属于门外汉了。
高弦微微一笑,邹生不用心存顾忌,我可以把经验告诉你。
浏览过文件内容的何冠昌,在一旁打趣,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都是高爵士一手打造的,香江电影发展局简直是小儿科,肯定有诸多成熟经验可供借鉴。
邹闻怀自然连连点头附和,事实也是如此,这些年高爵士在香江正府职能设计方面建树颇丰,只不过外人很少注意到或者没能力理解罢了,并且最大的关注集中在了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
随便举个例子,高爵士推动香江建筑行业技术升级,倡导减少石棉材料使用的过程中,便推动了肺尘埃沉着病补偿基金委员会的成立,负责管理基金,就征款率向正府提出建议,以及进行预防肺尘埃沉着病的教育、宣传、研究等。
有必要在这里顺便解释一下,一般人所熟悉的正府部门、公务员之类观念,所联系的正府职能,只是一部分而已,还存在着众多的半官方机构,即不属于正府体系,其成员不属于公务员。
其中,有根据法例成立的,也有不用法例就可以成立的,比如肺尘埃沉着病补偿基金委员会,便是依据《肺尘埃沉着病(补偿)条例》成立的,进而执行力有法例的权威。
这里面还有运作经费完全靠正府支持,或者靠会员经费支持,甚至因为行业特殊而出现盈余等等情况,即使像九广铁路公司那样具备公司性质,以商业原则经营,都没有问题,但盈利不是最终目标,这一点和供水、电力、通讯、交通等行业的公司有着本质的不同。
至于高弦在这方面的最大手笔——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又有很大不同,其根据港府立法会三读通过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条例》成立,类似于廉政公署和审计署,在米国也有联邦储备系统、国家航空航天局等等更加数量庞大的参考,属于独立运作机构,直接向港府首脑负责。
这些种类的机构被社会认可的一大逻辑,就是足够专业,至于其它因素便不浪费笔墨展开解释了。
正如何冠昌所言,高爵士连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都能搞起来,香江电影发展局还算事吗?
高弦就对邹闻怀言道,除了香江电影发展局,还有香江艺术发展局也在构思当中,会从最有历史基础的戏曲界,寻找社会知名人士推动。
邹闻怀则提到了邵氏,相信其也会支持高爵士的建议,进而成立香江电影发展局、香江艺术发展局的社会基础足够雄厚。
高弦指着那份文件补充,这里的内容主要是体现思路,更多的细节还需要专业人士的完善,毕竟,很多新的行业形态出现了,比如,除了传统院线上映之外的影片录像带发行机制,所以,香江电影行业人才的持续培养和储备相当必要,也很迫切,希望当导演协会、编剧协会、演员协会之类的行业组织成立的时候,像嘉禾这样的大型电影公司,不要暗中阻挠。
这些话说得可谓很直白了,资本肯定不希望下面具体干活的人抱团,想当年李小龙红得发紫的时候,就曾经想在香江成立演员协会,其结果自然没必要交代了。
像导演协会、编剧协会、演员协会之类的电影行业组织,与生俱来的职责就是保护会员的利益,但在号称电影成就辉煌的香江,至今仍未出现,面对资本,以及若隐若现的黑暗势力,毫无制衡之力。
在高弦看来,香江电影辉煌的背后,未尝不是一种透支未来的过度剥削,等人才被当成燃料消耗得无以为继了,感觉无利可图的资本退出了,整个电影行业连影片质量都保证不了,衰落也就成了必然。
如果香江电影还是走“老路”,那么在其当前辉煌之后接踵而来的衰落,会对没少花高弦心思的尚华文化公司,造成相当严重的负面影响。
所以,高弦有很大的动力,去调整香江电影行业的不合理之处。早早地明白兴衰,策略上也容易对症下药,那就是,拿出格局来,不拘泥于某家电影公司的当前利益。
邹闻怀会心地笑了起来,然后说了一句大实话,时代不同了,而且嘉禾在香江电影行业达不到垄断的地步,像潘迪升不就通过资本运作,迅速成为香江电影行业的一股新势力,反正自己没有吃独食的心气了。
在诸如此类的开诚布公交流当中,更多是扮演着具体执行角色的何冠昌,想起了一个情况,于是提醒,听到风声,一直负责审核在香江上映电影的娱乐事务管理科,在酝酿重大变化,应该是推出香江电影分级制度,不知道会对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扶持香江文化产业发展的大方略,产生怎样的影响?
高弦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情况他早就有所预料,说起来,还和TVB被下绊子有关联,因为正是广播事务管理科具体地发出指令,香江电视台牌照不能由二级公司持有、以动摇TVB财政基础,而广播事务管理科和娱乐事务管理科同为港府影视及娱乐事务管理处的组成部分,可谓联系紧密。
香江进入过渡时期,英籍公务员的总体数量难免是不断减少的,相比之下,像娱乐事务管理科这种执行机构,每部电影都审核的工作量,肯定越来越显得繁重,甚至被已经清楚时日不多的鬼佬认为没必要了,那主动放权地推出电影分级制度,也就不稀奇了。
高弦对此自然有应对的思路,那就是,既然有格局地推动香江电影行业的各个行业机构成立起来,那理所当然地应该鼓励整个行业来分享这些放出来的权力。
最后,高弦再次亮出了自己的长远眼光,貌似距离香江电影行业利益遥不可及的关税与贸易总协定,逐步推进乃大势所趋,终将会影响到亚洲的各个电影市场。
比如,一直都是港片大票仓的宝岛电影市场,终将放开电影配额,到时候,香江电影必定正面迎战好莱坞大片的进攻。
所以,在开拓海外电影市场方面,还要持续发力。
这些年,进入香江电影行业发展的一本、南韩等地人士,屡见不鲜,电影公司们应该拿出善待的胸怀来,然后做为名片,去帮助进入对应地区的电影市场。
一本电影市场一直对好莱坞大片情有独钟,但南韩电影市场,现在还是大有可为的。
总而言之,随着高爵士动用他所掌控的庞大资源,香江电影行业被推动着,进行居安思危地调整,但一些新问题也随之涌现。
比如最有代表性的一个,香江电影如何界定,从资金,到编剧、导演、摄影、美术等等项目人员里,要有多大的香江人士的比例?
要知道,一部电影被界定为港片,就意味着有资格获得香江发展投资基金的扶持、以香江电影金像奖为代表的各种奖项……可谓处处是利益,而存在利益,就少不了勾心斗角。
高爵士肯定懒得理会了,总不能事事都要他操心,推动香江电影行业成立各种行业机构,不就是为了动员大家的智慧嘛。
但他还是有最基本的指导方针,概括起来就是,现阶段香江电影处于辉煌时期,既然日子好过,那就应该拿出气度来,总不能要求界定香江电影的各种条件里,处处至少超过一半的份额,那还怎么吸引外部元素,没准还会搞得内卷越演越烈。
在有时候达到脸红脖子粗程度的争吵当中,被充分调动起了积极性的香江电影行业各路人士,总算就如何界定一部香江电影,达成了广为接受的最大公约数。
首先说最具体的条件,在电影评选奖项所涉及到的监制、编剧、男主角、女主角、男配角、女配角、新演员、摄影、动作设计、美术指导、服装、造型、剪接、原创电影音乐、原创电影歌曲、音响效果及视觉效果,这十六个工作项目的工作人员,至少要有六个工作项目为香江居民。
另外的两个条件简单明了,电影导演为香江居民,电影出品公司为香江合法注册公司。
当这个结果报到高爵士面前,他不置可否,反正有个明确的说法,总比没有强。
对于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扶持香江文化产业发展过程中,无可避免地伴生着的光怪陆离现象,高弦还是能够做到淡然处之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一种推动的力量嘛,瞧多了,看开了,一笑了之,能在做大蛋糕的大方向上保持一致,便差不多了。
不过,在涉及到自己大儿子平安的一些事情的时候,高弦就格外上心了。
说起来,这个小插曲也和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扶持香江文化产业发展有点关系,因为在这个大方略里,体育也被纳入香江文化产业发展的范畴内。
做为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提高的一种效应,香江的体育自然相当普及,从锻炼身体、休闲娱乐、社交等等层面来讲,倒也可圈可点。
不过,要从诸如奥运会之类世界级别赛事奖牌的收获来讲,到目前为止,香江颗粒无收,因为鬼佬控制下的港府,向体育投放的资源始终不多,缺乏来自正府层面的顶层规划,竞技体育自然很难花开结果。
归根结底,早期香江的体育始于驻港英军、鬼佬商人及外籍公务员等,然后带动香江华人精英阶层,再随着教育的发展,进入学校,进而向更广的社会层面扩散,发展随缘。
拿足球做例子,商界提供资金赞助的最大动力是广告效应和社会地位,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正治话语权,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提高球队战斗力,显而易见地引入外援是第一选项,本土运动员的培养就看天才横空出世的概率了。
当引进外援泛滥之风被足球总会出规定约束后,靠这种手段受益的势力就不玩了,并且各种公开指责,搅风搅雨,反映出在香江这个特殊环境里,貌似单纯的体育,也透着水很深的意味,甚至可能敏感得牵扯到正治。
简单来讲,香江体育长期靠一九五零年成立的香江业余体育协会,来协调本地体育事务,并负责选拔运动员,参加地区和国际性的运动赛事,这个机构也获得了国际奥委会和亚洲奥林匹克理事会的资格承认。
一九七零年代港督麦理浩走马上任后,在施政报告里建议成立康乐体育局,作为咨询性的官方体育机构,为资助各单项体育总会作出建议,并与香江业余体育协会合作,发展香江体育事务。
这个由正府启动的积极安排,实际成效不大,还是那句话,体育不简单,水深得就不展开阐述了。
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支援鬼佬控制下的港府,以解决财政赤字,和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扶持香江文化产业发展,都在从各个方面推动着,港府负责管理体育事务的康乐体育事务处,重新组建为类似香江电影发展局、香江艺术发展局那样更加专业的公营机构,并创办香江体育学院。
按照客观规律,这些积极措施不可能马上让香江的体育发生改天换地的变化,但偶然的例外,还是不期而至。
香江自一九五二年芬兰赫尔辛基奥运会开始一直参加奥运会,从一九五四年菲律宾马尼拉亚运会开始一直参加亚洲运动会,始终没有收获任何奖牌,这个成绩对于小小的香江来讲,倒也算不上什么打击,重在参与嘛。
不过,在这届汉城亚运会上,香江不但实现了奖牌数量上零的突破,还摘金了,而且更出乎意料地收获了两块金牌,消息传回香江,顿时轰动全城,当初交白卷的时候多淡定,现在得满分就多激动。
这两块亚运会金牌分别来自车菊红的女子个人保龄球冠军,和梁平安的男子单打网球冠军,战胜对手的过程,都挺不容易的。
汉城亚运会被韩国视为两年后的汉城奥运会的预演,对举办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而在这一届亚运会的金牌榜上,韩国首次超过一本,跃居第二,更是在奖牌上登顶。
这个现象的背后是,韩国官员夺冠心切,使许多比赛的判决,偏向本国运动员,致使其他代表队的运动员怨声载道。
平安打完比赛后,就跟母亲梁馨诉苦,他们不厚道,给我下绊子;梁馨则既自豪又担心地安抚,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在亚运会佳绩引发香江轰动当中,高爵士肯定要发言,表达一下看法,他说得非常实在,这些年香江体育来自正府的支持力度不尽如人意,但在这种情况下,香江体育代表队的英雄们,仍然可以在亚运会上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实在令人佩服。这让我欣慰的同时,也感觉到惭愧,希望今后对香江体育发展的扶持,有着实实在在的进展。
这番表态自然得到广泛认同,也进一步让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按照高爵士的指示,所进行的,扶持香江国际数字中心、文化产业发展等等大方略,可谓深入人心。
用年纪到了阿公阿婆那个程度的理解力来刨析一二就是,高爵士领导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赚了大钱后,没有贪污,都用在了惠及香江的紧要方面。
有必要指出一点,香江媒体对两位亚运会金牌得主的追捧程度还是有差异的,显而易见地对更有媒体价值的平安情有独钟。
进入前四名的平安,先后横扫东道主选手金奉洙、俞镇先,尤其在冠军争夺战中有一幕,一米七多的平安,脸上似乎带着怒气,扣杀了超过一米八的俞镇先,更是帅爆了,照片不仅被香江媒体翻来覆去地引用,连包括中国、一本、英国,甚至韩国在内的全球媒体,也毫不吝啬宝贵的报道篇幅。
要知道,这届亚运会上,网球项目有男子单打、女子单打、男子双打、女子双打、男子团体、女子团体、混合双打,其中三块金牌被韩国夺走,俞镇先是三块金牌的绝对功臣,如果没有平安横空出世,韩国将会多一块金牌,俞镇先也会实现亚运会上的“大满贯”。
尤其,平安的年纪已经不能用年轻去形容了,而是一位少年嘛,目前在ITF巡回赛里已经堪称没有对手了,今年进入更高一级的ATP挑战赛,至今未尝败绩,按照这个发展趋势,进入最高一级的ATP巡回赛,甚至进入四大满贯,几无悬念,未来的成绩不可估量。
而在香江媒体那里,平安的报道价值简直多不胜数了,一下子成为公众人物后,紧跟着祖宗八辈就被抛出来了,母亲是曾经的大明星梁馨,父亲是谁?知道真相的守口如瓶,另外的就据说是遗腹子了。
除了出身之外,平安自身具备成为明星的一切条件,小小年纪就帅得一塌糊涂,那双丹凤眼在球场上更是顾盼生辉,香江的少男少女小粉丝们只见过娱乐明星,哪见过平安这一款啊,开始有迷得不要不要的势头。
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媒体,去联系梁馨,趁着这个火热的势头,给孩子拍个写真集什么的,直接在秘书接电话那一级就被严词拒绝了。
即使没有高弦的提醒,梁馨也感觉到了,媒体这种过度报道,极可能对自己儿子的成长造成困扰,一旦把握不好,不能排除出现伤仲永的情况。
高爵士这边,不动声色地调动资源,降一降香江媒体追逐平安报道的热度,比如他全力保全下来的BTV,便在体育节目里水到渠成地抛出一个观点,对年轻运动员应该爱护,不要过度消费。
能在家乡得到期待当中的赞誉,自然让平安享受不已,甚至有点小小的得意,以至于在仅有的一次接受采访当中,顺着记者的话头,展望了一下,要在两年后的汉城奥运会上,再为香江夺金。
然后,平安就被母亲梁馨批评了,还没有做到的事情,怎么别人随便怂恿几句,便拿出来承诺呢?何况奥运会的竞争激烈程度,也不是亚运会能够相提并论的!
换到父亲高弦的斥责则是,一个小孩子,还没有妥当掌控这份社会影响的能力,早点吃亏也好,免得将来闹出大事。
其实,平安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从全球的网球竞技水平来看,现阶段的亚运会确实不够看,而在这个平台上称雄,固然难得,但也不意味着真的前途坦荡了,估计放在四大满贯赛事上,对手们都未必听说过。
另外,过了新鲜劲后,平安对香江媒体的热情感到了不适,他的自律性极强,甚至超过了大部分成年人,当前在香江短暂休整当中,仍没有荒废旨在保持竞技状态、去专业体育场馆的训练,可这些活动有被打乱节奏的架势。
于是乎,平安便干脆猫在了家里,补习一下功课,等着下一个比赛日的到来。
这一天,做完例行体能训练的平安,应两个妹妹的百般请求,正经八百地签了十几个名,然后,好朋友曾之名登门拜访。
平安十分欢喜地问,你应该还没放寒假吧,怎么回香江了?
曾之名笑着回答,家族里有人做寿,正好学业不算紧张,便赶回来了,这不,得知兄弟你也在香江,能不过来看看嘛。
说到这里,曾之名晃了晃手上那份路上顺便买来的报纸,打趣,现在兄弟你可是香江的大名人啦,这次回来,发现周围不少人的闲谈当中,便提到了你,甚至还有名门闺秀视你为偶像,都等着你给香江夺得有史以来的第一块奥运会金牌呢,
平安懊恼地挠了挠头,别提这个茬儿了,连我妈都批评我,嘴上没把门的,有点得意忘形了,现在只好闭门思过。
曾之名听得嘿嘿直笑,本来还想约你出去玩呢,看起来有点困难啊。
平安拍了拍一本翻得有点显旧的近代史,不去了,要写阅读心得,而且下个星期就去打比赛了,晚饭前后肯定会被检查文化课,有点紧张啊。
曾之名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那我就预祝兄弟你再次顺利过关了。
平安不能不紧张,高弦百忙当中抽出时间,来过问儿子的功课,怎么可能敷衍了事,走个过场?每次考核都让平安服服帖帖、汗流浃背地接受管教。
但这次让平安大出意外,也更加诚惶诚恐,父亲高弦露面的速度比想象的快,而且摆开的场面并非考试。
“你妈妈带着你妹妹们去参加朋友的宴会了,这顿饭咱们爷俩自己解决。”高爵士摆好买来的吃食,甚至还史无前例地问了问儿子,要不要也来一罐啤酒,度数不高。
平安心虚地推辞,爸,我还没到十八岁呢,再说了,我可是专业的运动员,饮食方面要自律。
高弦笑了起来,人生在世有很多种苦,流汗流血的体力苦,独立思考的脑力苦,忍耐克制的自律苦,读书学习的寂寞苦,点头哈腰的尊严苦……你能如此自律,倒是让我对你的未来发展,又多了两分信心。
平安尝过了一口卤牛肉后,好奇地询问,爸,这些苦,你吃过多少?
高弦随口回答,都吃过,而且现在更吃苦。
平安下意识地连连摇头,我才不信,谁不知道啊,爸你可是掌管着全球前十大外汇储备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高爵士,高兴、高益的那些老部下也对你惟命是从,你一呼百应,能有什么苦可吃的。
高弦被逗乐了,刚才我不说过了一种独立思考的脑力苦嘛,这个社会的复杂程度可谓深不可测,交口称赞当中隐藏着包藏祸心,诛心之言背后反省出补偏救弊,今天的朋友可能就是明天的敌人,过去的对手将来未尝不可联合,从无数的信息当中,找出对妥当决定最有价值的那部分,只能靠自己的脑袋。
平安似懂不懂地点了点头,还是体育简单。
高弦哈哈大笑,未必,拿网球来讲,还不是存在着职业网球联合会——ATP和国际网球联合会——ITF为了具有庞大商业价值的赛事安排,而进行多年的博弈,估计等你在挑战赛里积累到足够进入更高一级比赛积分的时候,又要出现重大变化了。
说到这里,高弦自然而然地把话题集中到了平安身上,你为香江拿了一块亚运会金牌回来,所引发的轰动,以及各种光怪陆离的现象,你应该都领略到了。你年纪还小,无法驾驭如此复杂的情况。
高弦指了指平安准备应对考核的那几本书,语重心长地解释,我为什么一直严厉督促你抽出时间来读这些书,并接受老师的辅导,就是为了武装头脑。
要知道,在香江这个特殊的环境,影响力就意味着话语权。
而英国人是处理殖民地的高手,在离开香江之前,必然做着各种各样的部署,尤其是正治体制,现在最低投票年龄定在二十一岁的区议会不就是已经搞到了第二次了嘛。这还只是表面的,无形当中的诸如“英属香江人”、“香江人”、“中国人”身份认同观念更加敏感。
要是两年后的汉城奥运会上,你真能如自己对记者宣称的那样,夺下金牌,将会在香江引发更大的轰动,如果还是像现在这样毛手毛脚地应对,那结果不是被别人当枪使,就是成了众矢之的。
默默地思索着的平安,随手拿起一罐啤酒,熟练地拽起拉环,仰脖喝了好几口,然后缓缓地说,我明白爸爸和妈妈的良苦用心了,今后面对媒体,我会加倍小心。
见老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平安醒悟过来,窘迫地连忙补救,爸,在我印象里,你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把我当成一个大人的方式,同等高度地交谈。
高弦也不点破,拿起易拉罐,轻轻地和儿子手上的易拉罐碰了碰,我儿子确实远比同龄人思想成熟,应该按照大人的方式交谈了。
平安受宠若惊地连忙按照之前在各种宴会上观摩到的通行礼仪,放低了易拉罐的高度,郑重地保证,多谢爸爸的理解,更不会忘记爸爸的教导。
高弦微微颔首,话锋一转,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你的几场重要比赛,我虽然不能现场观看,但也都特意看过了录像。
平安脸上乐开了花,爸,你儿子我是个运动员天才吧?胜率超高的!
高弦语重心长地说,我虽然不是网球领域的专业人士,但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世界网球天才确实不断涌现,从全职转入竞争无比激烈的职业比赛这一点来看,男子网球运动员的最小年龄是十七岁,女子网球运动员的最小年龄是十六岁。
所以,我的意见是,你可以去参加挑战赛,但即使积分够了,也不要急于进军更高一级的世界巡回赛,免得揠苗助长,根基不稳,还是趁着现在这个学东西的最佳年龄段,多汲取一些学识,让自己的思想真正成熟起来,足以驾驭这个社会的复杂情况。
如果在汉城奥运会上,你真能夺得金牌,那我不会再干预你打职业比赛的计划了。
平等交谈了这么长时间,平安自然领会了父亲高弦的良苦用心,而且高爵士不可能再让步了,身为儿子的他只能接受。
不过,趁着酒劲,平安忍不住壮着胆子,道出了隐藏在心里已经很久的问题,爸,你是不是不愿意看到,全香江的人知道,我是你的儿子?
高弦若有所悟地眯起眼睛,怎么,就是这个,让你拒绝我给你做的规划,好好学习,考进一所名牌大学,将来进入高氏的公司?
平安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仰起头,爸,我虽然是你的大儿子,但佳成才是高氏的正统继承人,不对吗?
“看来,阅读历史书和老师的辅导,出现了一点副作用。”高弦朗声大笑,我创下的家业,大得不是你现在的小脑瓜,所能想象到的,更不是简单就能子承父业的,我只是为你规划出最好的人生发展蓝图。
诚然,在世俗的眼光里,你是我的私生子,但我一直养育你!教导你!关心你!并没有对你不闻不问。
这件事就算公布于众,无非就是让我多了一则花边新闻而已,最多再让我的那些对手们,多了一个私德有亏的攻击借口,但也奈何不了我,而我也能坦然面对。
平安把自己的心结一股脑地倒出来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估计酒劲消了不少,连父亲高弦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了。
高弦又为平安打开了一罐啤酒,然后悠悠地开口,现在你既然选择了打网球这条路,那就专心发展,你妈妈管理的和内地相关生意,规模很大,更是潜力无穷,将来你退役了,有本事就去继承,大致如此了。
平安拿起那罐啤酒,赧然道歉,爸,对不起,我……我……
高弦笑着拿起自己的易拉罐,和平安轻轻一碰,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很欣慰,你是我儿子,好好的,就是好!
……
从父亲的角度去看,高弦对这次和平安谈心的效果,有着略感意外的满意,以至于他在忙碌中,频频了解平安的最新动态,梁馨则回答,我感觉平安似乎开朗了不少,在球场上也越发地生龙活虎了。
那就好,不枉费我一番苦心,高弦无比欣慰。
打开心结的平安,在球场上确实更加战力彪悍,除了巩固ITF巡回赛的霸主地位之外,在更高一级的ATP挑战赛上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要知道,ATP挑战赛有点“龙蛇混杂”,因为除了在ITF巡回赛上取得成功的新一代选手来累计积分和经验,为最终进军四大满贯做准备之外,不乏一些因为伤病暂时休整的职业选手,在复出后,重新从ATP挑战赛启航,其战力不可小觑。
可平安在ATP挑战赛上,仍能做到发挥稳定,胜多败少,积分扎扎实实地积累着,以至于开始让四大满贯的主办方真正注意到这名网球新秀,进而考虑发出参赛的外卡。
至于赛场之外,平安的表现同样沉稳,比如面对记者的时候,总是一副少年害羞的样子,除了总结自己在赛场上的表现,其它敬而远之。
就在高弦对平安越来越放心的时候,平安还是出现了一次小状况。
一九八七年的一月份中旬,西欧地区,尤其是英国和爱尔兰,冬季气候有点异常,具体表现就是,强大寒潮突然降临,在英国,包括内伦敦区域在内的广泛范围,普降暴雪,降雪量达到了五十毫米,个别地方甚至超过了七十五毫米。
按照这个时期天气预报发展水平的事后诸葛亮科学分析,就是西伯利亚上空的高压系统被拖了过来,导致英国这边出现了大湖效应,即冷空气遇到大面积未结冰的水面,从中得到水蒸汽和热能,然后在向风的陆地岸边形成或雪或雨的降水现象,在北美五大湖地区相当常见,但被英国碰上就有点意外了,都创下本世纪的历史记录了,并非俺们天气预报尸位素餐地不准。
简而言之,这场暴雪大风交加的灾害,折磨了英国大半个月的时间,很多城镇的交通、电力等等基础设施被切断,成为孤岛,由此造成的生活极度不便,显而易见。
在这个大背景下,踩着时间点,准备参加一场网球比赛的平安,和高弦为他配备的两名最可靠的助理,就措手不及地迎头撞上了这场大雪灾,汽车抛锚,一个身体素质堪称彪悍的少年和两个棒小伙,在接近零度的天气里,哆哆嗦嗦、狼狈不堪地步行了几个小时,才好不容易地找到酒店,无一幸免地都伤风感冒了。
特别是平安,平日里壮得像小老虎,好几年都没得感冒了,现在冷不丁一感冒,症状颇为严重,一直咳嗽不止,医生说,不排除发展成为肺炎的可能,可把两个助理吓得不轻,连忙向香江这边汇报,梁馨自然心焦如焚,恨不得立刻赶到英国去看儿子。
高弦没让,因为,一则,高氏财团在英国还是颇有资源的,动用一下人脉关系,妥善照顾,可谓不在话下;二则,现在整个西欧地区的气候都严重受到寒潮的影响,梁馨过去的话,很大可能不适应,也病倒了;再则,思想早熟的平安,既然选择了网球职业,那独立能力绝不能缺,必须经得住事。
梁馨不敢违背高弦的意思,只能时不时地吹风,助理汇报,那边的医生说,平安有感冒严重得引发肺炎的可能。
高弦摆了摆手,我正要去英国出差,顺便会亲自看望一下平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他在电话里不是也说了,病情非常稳定。
对于平安这个最先成长起来的儿子,高弦确实真的关心,甚至有些不易察觉地偏爱,所以,他到了英国后,第一时间便赶往医院看望。
见高爵士出现,两个从早年间木屋区老乡家庭子弟当中挑选出来的助理,满脸惭愧之色地请罪,高爵士,都怪我们没有照顾好平安……
高弦神色温和地拍了拍两个棒小伙的肩膀,不怪你们,谁能想到天气如此恶劣呢,对了,你们两个的感冒,好些了吗?
两个助理慌不迭地点头,只是头痛脑热,没大关系。
高弦语重心长地叮嘱,不要大意,把病养好,你们担任平安的助理,我最放心不过了。
两个棒小伙眼圈泛红地答应了一声“是”,然后一起退到病房门外,与其他随着高爵士而来的助理,忠心耿耿地守着。
“爸,你怎么这么快就来英国了?”在病床上坐起来的平安,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高弦缓缓坐下,仔细端详着平安的神色,以他特有的方式,关怀着儿子,“怎么样,这回知道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了吧?在你以为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的时候,说不定老天爷就恶趣味地开个玩笑,拖一下你的后腿。所以,做事要留有余量。”
平安蔫蔫地挠了挠头,这下掉链子喽。新的比赛年度开局不利,排名和积分都要跌了。
高弦被平安的可怜样逗乐了,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打球,我告诉你,今年上半年别想参加比赛了,好好养病。
平安连忙抗议,爸,我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医生说的肺炎迹象,已经有效地抑制住了……
高弦一挥手,打断了儿子的话头,这是死命令,万一落下了什么病根,咳嗽得像个抽了一辈子烟的小老头,还怎么进军四大满贯?你知道你妈在香江担心你,如何地吃不下睡不着吗?正好也趁着这个间隙,好好地沉淀一下自己的收获!
平安被训得服服帖帖,无奈地答应着。
高爵士打量着病房内的设施,随口询问,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适应吗?
“就那样呗。”平安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像普通小孩子那样,跟老豆诉说起了自己的委屈,这次来英国,我用的是香江护照,本来以为,会像以前那样很方便,没想到一遇到特殊的情况,就另外一码事了,被当成了二等人,还往死里要钱,幸亏我妈给我的那张信用卡……
“这里是医院,并非我们自己的家!”高弦再次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话头,淡淡地指点着,有些事情,自己悄悄地琢磨明白了,就行啦,没必要怨天尤人,那样根本无济于事。
高弦关怀地抬起已经不凉的手,试了一下平安额头的温度,以轻松的口吻打趣,等你混到爸这样,就能好些了。
平安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不敢奢望达到爸爸你这么高的成就。”
高弦微微一笑,“有什么达不到的,术业有专攻,在你的职业运动员领域,我就是个业余水平而已。好好养病,我还等着你在汉城奥运会上,为香江夺得第一块奥运会金牌,再一次轰动香江呢!”
平安眼睛发亮地拉着高弦的手,爸,我绝对不会给咱们家丢人的,我不会让别人一提到我,只会说,这是高爵士的儿子。
高弦脸上的笑容盛了几分,好,你小子就这么把志气用到正确的方向吧,我等着那一天,我们爷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介绍说,这是大冠军的爸爸。
确认平安身体在稳定康复当中后,高弦便回到了工作状态。
这次出差确实属于例行,要知道,论玩金融,包括纽约、伦敦、法兰克福、巴黎等等资本市场在内的所谓北大西洋圈子,就是全球的中心圈子。
别看当前日元价值坚挺,那都是人家设计出来的热闹景象,真正话语权的戏份着实有限,随便看看日元在国际货币中所占比重就明白了,当然了,肯定比连戏份都没有的强!
另外,因为时区的关系,在全球重要资本市场当中,东京是一天当中最新开市的,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因为真闹幺蛾子的时候,首当其冲地成了炮灰,没少给后面提供应对经验。
像前些年的美元取消与黄金挂钩、世界石油危机那样的重大事件,就是一本人先试药,欧美在后面看上吐下泻的症状,再紧急采取最妥当的措施。
所以呢,进入资本市场行情越发火爆,但在保持清醒之人的眼里更加暗流涌动的一九八七年后,无比重要的情报,还得从北大西洋圈子察言观色。
通常,此类行程都比较低调,至少不会和当地媒体特意接触,但这次则有点例外。
原因很简单,英国不是正被持续了半个多月的强大寒潮折磨着嘛。
其实,鬼佬还是挺耐寒的,倒是不习惯炎热,像当初英国殖民地强占香江的时候,就深受当地湿热气候之苦,大夏天里,华人饮上一杯热茶,甘之如饴;鬼佬则喜欢直接点的加冰块,于是便催生出了不少冰厂,当初的牛奶公司也有这个业务。
可架不住这次寒潮来得突然啊,下暴雪,刮大风,不少地方的气温骤降到了零度,进而顶不住的英国人,对御寒衣物的需求激增,西欧地区其它受到本次寒潮影响的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之前由于BTV被下绊子,高兴集团特意增加了和内地的贸易订单,向控制港府的鬼佬秀肌肉,其中包括不少冬季服装,而且以适合欧美人的身材尺寸为主,一言以蔽之,除了皮草,几乎应有尽有,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当前,置地旗下的英国大型零售企业福来莎百货集团,正尥蹶子地忙着把这批商品,运到英国各地店面的零售终端,再联合一些议员,搞搞送温暖的作秀活动。
显而易见,这种不计成本地运作,从商业角度去看,不划算,但从更高的层面来审视,则是天赐良机的好买卖。
怡和费尽心机地大搞业务国际化,撤离香江,结果没跑掉,被高爵士拆分得如今在香江渣也不剩;惠丰老谋深算地也大搞业务国际化,撤离香江,可三角凳国际化布局策略当中英国的支点,始终没找到符合心意的。
相比之下,暗中得到高爵士指点的置地,向欧洲发展的成果堪称如鱼得水。
拿英国来讲,置地瞅准了英国伦敦金融城已经局促得限制了自身的发展,必定向外扩张的大势,周密地判断对了真正的扩张方向,在金丝雀码头,以及旧港区的地产项目,可预见地将会成为财源滚滚而来的聚宝盆。
而且在和英国本土打成一片的方面,置地也是部署到位,养了切尔西体育公司,它旗下的切尔西足球俱乐部,虽然还没拿下英国足球顶级联赛的冠军,但成绩稳定,颇受球迷拥戴,没少帮助置地加分。
现在,置地来送温暖啦,感不感动?把不把俺视为英资企业?以后在英国开展业务,如果不被公平对待,就等着挨忘恩负义的雷劈吧!
高爵士也帮着置地呐喊助威了,因为他有一些考虑,甚至包括具体的问题。
比如,福来莎百货集团是怎么被置地收购的?还不是当初福来莎百货集团的旗舰店哈洛德百货公司,遭遇了爱尔兰共和军的汽车炸弹袭击,而且爱尔兰共和军宣称还会继续,吓得福来莎百货集团的股东们心生退意!
可被置地收购的福来莎百货集团,同样也怕爱尔兰共和军的汽车炸弹袭击啊,而自保手段之一就是当前的“送温暖”活动,影响力增加了,英国正府敢不重视防微杜渐的安全工作吗?
这里面的微妙之处还是有必要提一下的,鬼佬的情报机关对于一些危机的蛛丝马迹不可能毫无察觉,但有时候,危机爆发了,意味着有机会占领道德制高点,有借口动手,至于置地是否遭到打击,则在两可之间了。
高爵士帮着置地壮大一下在英国的声望,也是在加重置地在英国正府那边不可随便牺牲的份量。
置地在英国打成一片的部署有了新成果,自然传到了包括惠丰、太股在内的远东地区英资利益集团的耳朵里,惠丰尤其地羡慕嫉妒恨,同样都是搞业务国际化,怎么差距就如此大呢?
不过,置地取得在英国打成一片的新成果的同时,也听到了一些添堵的声音,主要来自英国广播公司,其在批评英国正府在本次史无前例寒潮当中应对表现十分糟糕的过程中,很是刻薄地损了几句总部位于香江的置地的投机取巧、沽名钓誉,进而再损其它英国本土企业的迟钝和麻木。
英国广播公司如此嘴上没把门的,就有点不厚道了,看破不说破嘛。
为此,高弦特意向撒切尔夫人抱怨了两句,因为他知道,这些年以来,撒切尔正府和英国广播公司之间,可谓一直矛盾不断,甚至还打起了官司,有两名议员被法院判定,遭英国广播公司诽谤成立。
尽可能简短地概括起来,撒切尔正府和英国广播公司相互看不顺眼,前者认为后者太左,后者认为前者太右,再多就不说了,免得触发屏蔽规则。
结果,撒切尔夫人显得很是无可奈何,她拿英国广播公司没办法,比如。想赶走英国广播公司总裁阿拉斯代尔·米尔恩,却始终没有进展。
高爵士没怎么怀疑撒切尔夫人的这个反应,因为他还是比较了解英国广播公司的底细,其确实有博弈的本钱。
只是,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毫不夸张地讲,撒切尔夫人的反应,很能说明这位英国政坛铁娘子,对高爵士如同吃到苍蝇一般的不爽的感同身受,于是她安抚高爵士,调整英国广播公司的部署还是有一些进展的。
比如,不久前英国广播公司董事会主席斯图尔特·杨因为癌症去世了,与撒切尔正府关系更密切的马杜克·赫西接任了;另外,正府顾问维克多·罗斯柴尔德也会动用他的深厚背景,在赶走英国广播公司总裁阿拉斯代尔·米尔恩这件事上暗中帮忙。
高弦眉头一挑,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维克多·罗斯柴尔德男爵会从哪方面着手呢?
“他对英国广播公司董事会的一些成员很有影响力。”撒切尔夫人回答的口吻透着一股隐隐的玩味,“现在罗斯柴尔德男爵应该也很希望英国广播公司‘配合’一些。”
高弦的脑子转得飞快,当即品味出了撒切尔夫人话里隐藏的意思。
即使在本来就鼎鼎大名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悠久传承里,维克多·罗斯柴尔德也相当出彩,超过了同一时代其他罗斯柴尔德家族成员。
按照喜闻乐见的江湖传闻,维克多·罗斯柴尔德是苏联在英国间谍网“剑桥五杰”的最后一个,为以色列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就在不久前,维克多·罗斯柴尔德透着灭火性质地登报,发表公开声明,宣称“自己不是,也从来不是苏联间谍”。
抓住这个脉络,维克多·罗斯柴尔德倒也确实需要英国媒体“配合”一些。
高弦之所以心里一动,那是因为,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去参加彼尔德伯格会议了,到时候,肯定会见到普罗大众耳熟能详或者闻所未闻的形形色色精英们,想必罗斯柴尔德家族成员也在里面。
换而言之,随着发展,高爵士和诸如罗斯柴尔德家族之类古老神秘家族的距离,到了面对面的程度了。
其实,即使远在香江,要是往上刨远东地区英资利益集团祖宗十八代的话,也能找到国际金融家族的影子,比如一百几十年前创办的时候,怡和有巴林家族的背后支持,惠丰有沙逊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同盟的背后支持。
只不过,现在终究是时代不同了,随之,包括实力对比、利益联系紧密程度等等的因素,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混江湖免不了身份地位的对比,现在的高爵士更不可能去吃卑躬屈膝的苦,而当前被英国广播公司恶心了,必须还回去,算是参加彼尔德伯格会议之前的铺垫。
置地董事会主席韦彼得肯定没有高爵士想得那么多,他就是咽不下那口闷气,置地“送温暖”行动没少花力气,结果被英国广播公司随便嘴一歪歪,阴阳怪气地损了一通,进而再被其它媒体引用,实在恶心到家了。
“稍安勿躁,这个场子总是要找回来的。”高爵士不紧不慢地分析,“英国广播公司虽然拥有众多支持者,但相应地,反对的声音也很大。”
“比如,包括《每日电讯报》、《每日邮报》、《太阳报》在内的大部分右翼报纸,都对英国广播公司持批评态度,无非就是批评的角度、反对的程度,存在着差异而已。”
“与此同时,只靠着电视执照费就能解决主要经费来源的英国广播公司,在商业传媒竞争当中有着先天的优势,主张去除英国广播公司所有和商业传播机构竞争的部门,包括大部分的娱乐节目的呼声,此起彼伏,英国广播公司已经庞大得让英国的政客,起了制衡的共识,拿掉阿拉斯代尔·米尔恩这个具体掌控节目制作内容方向的不识趣英国广播公司总裁,应该是箭在弦上了。”
韦彼得恍然,那我们就坐等英国广播公司倒霉?
“当然不是!”高爵士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很有必要让外界见识见识我们的狠劲,起了忌惮之心,才知道不该踩过线。
韦彼得连忙追问了一句,那从何处入手呢?
“让我好好想想。”高爵士摆了摆手,“你也别生闷气了,置地还是应该按照定好的计划,忙乎正事要紧,该公关的地方继续公关。”
高弦确实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切入点,直到他看望完蒙巴顿伯爵。
自从被高爵士背着逃离爱尔兰共和军的炸弹袭击现场后,蒙巴顿伯爵又低调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样倔强得有点自恃甚高,比如,把情报机构的安全警示,听进了耳朵里,不再执意亲自驾船出海,玩什么钓鱼、钓虾之类的贵族式活动,给刺杀者提供机会了。
按照这个趋势,跑偏了历史轨迹的蒙巴顿伯爵,没准能活到一百岁。
显而易见,蒙巴顿伯爵活得久一些,自然对高爵士好处多多,就像存款一样,多过一年,便有一年的利息收入嘛。
对于救命之恩,蒙巴顿伯爵一直都真心地记着呢,其实,鉴于高爵士本身的强大实力,维持这种关系本身就意味着双赢。
知道高爵士要参加今年的彼尔德伯格会议后,蒙巴顿伯爵主动把自己的经验,拿出来共享了,包括一些与会精英之间的关系,某种老生常谈却乐此不疲的议题等等。
有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率先推荐,包括大卫·洛克菲勒、基辛格等人的明确支持,高爵士参加今年的彼尔德伯格会议,没有资格方面的问题了。
但毕竟是头一次参加,很多内幕需要有经验的前辈传授,所以,听着蒙巴顿伯爵有点倚老卖老的高谈阔论,高爵士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在蒙巴顿伯爵这里打听一下彼尔德伯格会议圈子的情况,提前做做功课的过程中,高爵士还遇到了其他几个顶着英国贵族头衔的名流,其中一个据传闻说,有点禽兽不如的特殊癖好。
高弦突然间就脑袋里灵光一闪,对了,可以从英国广播公司的管理不善入手,其漠视和纵容一些媒体名流的禽兽行为,让众多受害者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要捅出去,把动静闹大,引发社会轰动,肯定能让英国广播公司鸡飞狗跳,绝对解气。
于是乎,高爵士迅速联系了新闻集团的老板梅铎,直截了当地问,想不想卖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一个人情,同时再让自己的媒体王国在英国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