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志恒心头一喜,看来季宏义的动作很快,那个深谷已经上不了班了,他两步上前,仔细看着招人启事。
他直接对正在粘贴启事的工作人员,用纯正的京都话说道:“是招聘图书管理员吗?我想试一试。”
那名工作人员听到宁志恒的话,回头一看,只见这个青年长相清秀,很是耐看,头发整齐,身上收拾得也很干净整洁,可以说外型上很是受看。
他笑着说道:“你这倒是很及时,当然可以试一试,我带你进去,让馆长看一看,如果黑木馆长同意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事。”
宁志恒赶紧微微一躬,开口说道:“那就多谢了!”
那名工作人员摆了摆手,带着宁志恒走进了南屋书馆,一直把他领到了二楼,黑木馆长的办公室的门口。
“馆长,有一个青年看见了我们的招人启示,就想试一试。”
“这么快,看来现在的工作压力也确实有些大了,让他进来吧!”
工作人员将宁志恒带了进去,宁志恒看到了昨天那个中年人坐在桌子后面,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黑木岳一看着眼前的青年,眼睛一亮,很不错的一个小伙子,气质很清爽,一表人才。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黑木岳一沉声问道。
宁志恒微微点头,朗声回答道:“藤原智仁,京都人。”
然后又加上了一句:“我刚刚来从国内来到上海!”
“京都的藤原家?”黑木岳一有些惊讶,他仔细看了看宁志恒,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这是我的户籍证明!”宁志恒上前将手中的档案材料递交到黑木岳一面前。
黑木岳一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终于确定了下来,户籍的说明都对的上,只是父母去世,这应该是京都藤原家的一支旁支。
要知道尽管在这个时代,在日本的社会阶层中,贵族的身份已经不像明治以前那样显赫,但还是很有威慑力和说服力的,而且在上海的日本移民中,贵族身份的国民还是不多见的,哪怕只是藤原家的没落旁支子弟。
黑木岳一的语气和缓了很多,他微笑着说道:“藤原君,你能到我这里来应聘,我很高兴,只是不知道你的学识,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呢?毕竟这份工作还是很繁琐的!”
宁志恒露出一丝苦笑,诚恳的说道:“馆长,我从国内带来的积蓄不多,很需要这份工作,我很喜欢读书,也很喜欢书法,希望您可以考虑一下。”
宁志恒的话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现在的生活窘态,毕竟人还是要吃饭穿衣的。
黑木岳一不由得同情的点了点头,现在很多日本小家贵族的生活环境并不比普通平民好多少,看来这个藤原智仁过得也不尽如人意。
听到宁志恒喜欢读书和书法,他也是提起了兴趣,他也是书法爱好者,不由得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那太好了,我们正需要书法好的人员,藤原君,这里来!”
说完他将宁志恒旁边的一处书房内,指着一张大书桌,开口说道:“能不能写一篇字,我还是要看一看你的笔风!”
宁志恒没有客气,微微施礼一躬,说道:“那我就献丑了!”
宁志恒前世的书法就造诣颇深,尤其最擅长楷书,因为楷体字最为浑厚端正,一个没有楷书基础的书写者很难称得上是大家。
而日本书法传自中国,在尤其是在上层社会流传甚广,而且受江户时期书法的影响,都比较推崇楷体,只是后来加入了一些拼凑的偏旁部首才显得有些不类,但是日本真正的书法大家都还是以写汉书为美。
宁志恒在之前向易华安学习日文的书写的时候,专门用楷体书写过,原理都是一样,再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书写风格,很难评判。
他迈步来到桌案前,将纸张铺好,用镇纸压实,取过旁边笔架上的毛笔,蘸好了黑墨,略微思索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用中文抄写了一段千字文,写了一半后,又将一段江户时期的古诗词,用日文书写了出来,其实日文中间也加有大量的汉文通假字,区别不是很大。
因为书写的比较多,字体不大,将整张宣纸都写满了,这样的书写如果书面处置合理,排列整齐划一,再加上出色的书法造诣,会给人以极为惊艳的视觉效果。
宁志恒写完之后,提起笔锋,看了看眼前的作品,心中非常满意,这可是他精心准备了一个晚上的结果,想来应该会让这位黑木馆长满意。
事实上也的确达到了这样的效果,黑木岳一仔细地观察这一幅作品,不由得连连点头称赞:“笔势浑厚,手心两忘,挥毫落纸如云烟!真是一副佳作!”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了看宁志恒,不由得再次感叹道:“藤原君,家学渊源,可见一斑!”
他自然是认为这位藤原家的旁支子弟,自小一定是接受了极为正规的高等教育,文化素养很高,才有这样的精彩表现。
宁志恒谦逊的点头说道:“自小的一点爱好,让馆长您见笑了。”
黑木岳一可是不敢小看了眼前这位青年,更何况他也是非常喜欢宁志恒的书法作品,对于宁志恒,黑木岳一是非常满意的。
他哈哈大笑道:“没有想到,今天的一纸招聘,能够让藤原君光临,那就这样说好了,不知道藤原君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呢?”
宁志恒面露喜色,赶紧点头说道:“我随时都可以上班,今天就可以!”
言下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让黑木岳一不禁有些感慨,看来这位青年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生活上一定很拮据了。
他喊来刚才那位工作人员,说道:“福井,藤原君以后就在书馆工作了,你把深谷的工作内容给他说一下,一定要尽心的帮助,明白了吗?”
福井是个很机灵的人,他一听馆长的称呼就知道,宁志恒并不是简单的求职成功,要知道日本人称呼别人为君,虽然只是礼貌上的用语,一般是长辈对年轻人的称呼或者是同辈之间的称呼。
但是这个称呼毕竟含有敬语的意思,也就是说已经把对方放在一个比较尊重的位置。
比如黑木岳一从来不会称呼深谷敬太和福井雄真为君,都是直接称呼姓,叫深谷或者福井。
可以看出来,宁志恒在黑木岳一馆长的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嗨依!”福井赶紧点头答应道。
说完,他将宁志恒领出了黑木岳一的办公室,来到一楼的工作区域。
他笑着对宁志恒说道:“藤原君,我叫福井雄真,看来没有说错,我们真的成了同事了!哈哈,刚才还有好几个人看到启事后想要应聘,可是我说已经找好人了,把他们都撵走了。”
听到他的卖好,宁志恒微微躬身,感谢道:“福井君,真是太感谢了,以后请多多关照!”
就这样,宁志恒没有任何阻碍,就顺利求职成功,成为了南屋书馆的一名图书管理员。
南屋书馆总共不过六位员工,中午休息的时候是不管饭的,工作人员是可以回家吃饭休息,下午的时候再上班。
宁志恒中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吉村右太看见宁志恒回来,赶紧问道:“藤原君,出去了一上午,工作找的怎么样了?那个南屋书馆的工作不好找吧?不过没有成功也没有关系,还可以慢慢来吗!”
听到他不停的絮叨,宁志恒只好笑着回答道:“吉村先生,今天很顺利,我已经在南屋书馆工作了,我回来休息一下,下午再去上班,以后我的午饭就在您这里搭伙可以吗?”
宁志恒自己确实不方便开伙,再说他也从来没有做过饭,而且他之前不愿意和吉村一家人接触,是因为担心在接触中露出破绽,可是现在他发现吉村一家人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而且在和他们的接触中,他发现自己的日语水平增长的很快,再说和他们处好关系,也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掩护,所以才决定和吉村家走的近一些。
“那太好了!藤原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来,快请进来,一会儿正和还有久美子就回来了,我们中午喝上一杯,庆祝你顺利的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吉村右太听到宁志恒的话不禁大喜,他上前拉着宁志恒的手,把他拽进了自己家中。
没过一会,身穿警服的吉村正和,还有妹妹久美子也下班回来了,他们听说宁志恒竟然应聘成功,都是非常高兴。
久美子笑盈盈的说道:“藤原君真是太优秀了,听过南屋书馆的工作可是很不错的,薪水高,工作环境也好,还可以随时随地看各种书籍,真是太好了!”
说完,她的双眼中充满了羡慕,看着宁志恒的眼神越加温柔,让一旁的吉村正和不禁有些肉麻,赶紧喊道:“那还等什么!今天我们要庆祝一下,藤原君,我们今天好好喝上一杯!”
宁志恒中午只是浅斟了一杯,毕竟下午还要上班,吉村正和是一名警员,也是不敢多喝的,不过两个人还是兴致很高,聊了半天才各自休息。
宁志恒下午正常去上班,他临走前给吉村太太交待,说以后晚上会在外面吃饭,就不用准备他的晚饭了。
很多日本男人晚上都喜欢在外面的酒馆喝上一杯再回家,吉村太太也没有在意,点头答应。
其实宁志恒每天晚上是要和季宏义见面,把消息的情况做一个沟通,并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所以晚上才不想回来,他不想总有人注意他回家的时间。
书馆的工作简单,而且宁志恒头脑聪明,很快就上手了,这个工作确实很不错,工作环境好,也没有什么重体力工作,正好还可以多阅读日文书籍,加强日文的学习,多了解日本文化,以方便更好的适应现在的这个身份。
时间过去的很快,宁志恒就等到了下班。他将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好,收拾物品,正准备下班,可是看到福井雄真却并没有下班,还是在整理书籍。
宁志恒不禁奇怪的问道:“福井君,你怎么不准备下班?”
福井雄真只好咧嘴说道:“我也想下班回家,可是书馆晚上是需要值班的,我们不仅要防盗,而且这里都是木头和书籍,一旦失火就太严重了,所以还要防火,我们要轮流值夜班,晚上就留在书馆里休息,今天轮到我了,过几天后才轮到你。”
说到这里,给了宁志恒一个无奈的眼神,其实工作了一天,谁不愿意喝点儿小酒,回到家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上呢!
宁志恒这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晚上留在这里的,这让他心头一喜,他暗自记在了心里,这才和几位同事告别,离开了南屋书馆。
很快他来到了惠民粮店附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又做了一个反跟踪的动作,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这才抬脚迈进了惠民粮店。
老板容兴昌看见宁志恒进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宁志恒就径直走进了后堂那处房间里,这时季宏义还没有回来,宁志恒只好耐心等着。
一直等到天色渐晚,季宏义这才赶了回来,进了惠民粮店,向容兴昌看去,容兴昌向后堂示意。
季宏义就知道宁志恒已经等在里面了,他快步进了后堂,看着宁志恒,便开口说道:“南屋书馆那里怎么样了?”
宁志恒点头答道:“很顺利,你的动作很快,我现在已经在南屋书馆上班了。”
说到这里,他让着季宏义问道:“怎么样,今天找到其他人的行踪了吗?”
季宏义沉声说道:“按照你说的位置,除了一个人,其他的都找到了!”
季宏义的话让宁志恒一震!缺员的那一个一定是牺牲了,他追问道:“缺了谁?”
“缺了那个叫龚平的!其他人我们都在各个关卡附近找到了!”季宏义回答道。
宁志恒半天没有说话,思虑了一下,再次问道:“俞立也出现了?”
“是的,就在苏州桥头对面的一处民房里,他身边有四个日本便衣,保护的很严密,估计在暗处也藏着不少人手,我们的人根本不能接近。”季宏义开口说道。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日本间谍一定对这几个叛徒采取严密的保护措施,强攻是不可取的,自己就是带再多的行动队员也不可能比日本人多。
“说一说他们各自行踪的路线吧!”宁志恒说道。
“好,我来具体说一下!”季宏义上前开口说道。
他把手下的跟踪记录都汇总了一下,开始逐一的介绍每一个人的行踪路线。
原来这总共四个人,俞立,燕凯定,邢升荣,齐经武,他们每个人都安排在日本占领区设置的关卡附近,他们白天都会在关卡附近观察,等下午五点钟,关卡禁止行人通过的时候,就会离开,并在苏州桥头汇总在一起,然后一起回到距离上海日本特高课本部不远处的一处安全屋里休息。
宁志恒问道:“这么说他们平时都是分开的,只有晚上会回到那处安全屋里,如果想同时除掉这四个人,只能进攻这一处安全屋,他们的看守人员有多少?”
季宏义回答道:“出行的每个人都是四个人看守着,再加上那处安全屋里留守的人员,最少也有二十名日本特工。
志恒,那处安全屋是个大院子,防备严密的几乎就是一座堡垒,而且距离日本特高课很近,周围还有日本军队巡逻,根本不可能强攻,我不想你们去送死!”
宁志恒听到季宏义的话也是极为泄气,按照他的说法,自己的行动队进去,就算是刺杀四个目标成功,估计最后一个也出不来了!
可宁志恒绝不会让自己的手下白白送死,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必须要设计好,找出最大的漏点,一击必中!
可是如果在外面分别刺杀四个目标,这个难度几乎更大,因为这四个人在执行甄别任务的时候,身边绝对不止是四个人,在暗处一定暗藏着很多人手,随时准备对辨别出来的军情站人员进行抓捕。
自己不过就是十名队员,怎么可能在对方重兵埋伏的情况下刺杀成功,再全身而退呢?更别说在关卡附近还有把守的军队,自己要想成功,是绝对不可能的!
日本人真是布置的水泄不通,毫无破绽,其实说白了就是仗着人多,占据主场的优势,让宁志恒无从下手。
现在的情形正好跟南京时期完全调转了过来,在南京,宁志恒手下有着足够的行动人员,情报人员,甚至可以调集各种资源,比如电信资源,监控可疑人员的电话,调集全南京的警力进行全城搜捕,让日本间谍无从藏身,纷纷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可是现在呢?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只能是伪装身份,躲避盘查,眼看着目标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不,宁志恒又绝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还是那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只是自己暂时没有想到而已!
宁志恒决定换一个思路,他再次问道:“那个闻琦玉,你打听到她的下落了吗,和俞立还有没有联系?”
宁志恒想着也许可以通过闻琦玉接触到俞立,自己如果不能全部刺杀所有目标的话,就干脆选择俞立作为首要目标,哪怕只干掉这一个也是一个收获,也勉强可以向处座交差!
季宏义瘪了瘪嘴,苦笑着说道:“已经查到了,这个闻琦玉半个月前就回到北平了,根本不会和俞立联系!”
宁志恒一听不禁头大了,想想也是,日本人花大价钱找来了闻琦玉当诱饵,可已经抓捕了俞立,那还用留着这个诱饵做什么呢?自然是放走了!
这条线索又断了,宁志恒双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半天,可是仍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算了,志恒,你也不要着急,办法可以慢慢想,不过绝不能硬拼!”季宏义看着宁志恒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劝说道。
宁志恒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他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对季宏义说道:“这件事情我再想一想,对了,我想和我的手下通电话,不知道日本占领区的电话安全吗?”
季宏义想了想,摇头说道:“这里是日本人的聚集区,有钱的人多,商铺也多,所以装电话的人也很多,如果只是在本辖区内部通电话,估计日本人的电信部门是监控不过来的,但是你要是和中方占领区,还有对岸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通电话,那就不能保证了,毕竟日本人电讯部门的技术比较先进一些。”
季宏义也是老江湖了,他们青帮做案子的时候,也是考虑周密,不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精细之处并不比军事情报调查处差。
宁志恒一听,只能是放弃了这一想法,他开口说道:“那就只能你代劳一下了,你回南岸的时候,找到我的手下孙家成,替我问一问,我的手下里有多少会水性的人。然后把结果尽快告诉我,我好根据人数来制定计划。”
之前宁志恒已经把自己在法租界的住所告诉过季宏义,所以季宏义知道孙家成等行动队员的地址。
听到宁志恒的话,季宏义点头说道:“我明天一早就回南岸,晚上还是在这里见面,给你口信!”
宁志恒再次说道:“戏院的那条线还是不能断了,俞立这个人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女色,这个毛病他改不了,只是现在正在风头上,他不敢造次,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还会故态复萌,你的人最好在三个大戏院里留下耳目,只要发现俞立出现在戏院,就通知我,不行就干脆除了他,总好过一无所获!”
这里任务的难度已经出乎了宁志恒之前的预想,如果在一个月之内,他还是找不到敌人的漏点,不能一击将所有的目标清除,那就只能对俞立一个人下手,然后迅速撤离,绝不能陷在这座即将变成血肉磨盘的城市之中!
在上海特高课本部的课长办公室里,课长佐川太郎正一脸疲惫的坐在靠椅上看着手中的文件。
一旁的今井优志担忧的看着他,轻声问道:“课长,这一次的见面结果如何?上原将军是什么意思?”
佐川太郎轻叹了一口气,也无心再看文件了,手一松,将文件丢在办公桌上,脑海中想起今天拜见军部主管情报的上原纯平将军时的情景。
半天才开口说道:“目前为止情况还好,这一次的杭城事件是我们谍报部门这几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失败,影响太大。军部的意思肯定是要追究的,还好上原将军愿意为我们说话,只是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幸亏你提醒了我,对中国特工提前动手,如果没有这一次的行动,我们现在就只能和村上慧太一样的结局了!”
今井优志一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马上对他们执行处罚就好,拖一拖风头过去,情况就会好转一些,到时候即使被贬也好过切腹自尽。
今井优志汇报道:“抓到的几名中国特工,除了一名特工反抗激烈,袭击卫兵被当场击毙,其他的三个人都已经开了口,现在我安排他们和俞立一起,在几处关卡守候,在暗处辨认军事情报站的特工。”
佐川太郎点头说道:“也只有这样了,不过中国谍报部门不是傻子,不会在这个风头上冒险行动的,你要做好他们的保护工作,以防止中国谍报部门对他们的清除。”
今井优志点头答应道:“请课长放心,我安排个足够的人手,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无论他们派多少人来,都是自投罗网,现在就安排在附近的那处大院子里,警备森严,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听到今井优志的话,佐川太郎也是放下心来,那一处大院子他是知道的,里面面积不小,设施齐全,是特高课专门用来安置重要人物的安全屋,今井优志这样的安排已经很严谨了。
他再次说道:“别人还好说,这个俞立一定要保护好,同时要善待,并处理好关系,让他明白我们才是他真正的朋友,他是我们策反的最高级别的中国特工,以后我想着安排他成为一面旗帜,以打击中国特工越来越嚣张的气焰。”
“嗨依,我一定特别注意他的安全。”今井优志赶紧回答道。
“关于军事情报站里面的潜伏人员现在情况怎么样?”佐川太郎问道,这项计划是今井优志一开始设计主持的,成果非常显著,在这一次关键时刻,甚至救下了他们的性命,佐川太郎对此项计划尤其重视。
“这一次的行动让中国人吃了大亏,他们一定会把注意力都放到上海来,我估计他们南京总部一定会派人来督促他们的工作,让我们的内线注意收集这这方面的情报。”
今井优志回答道:“目前都还正常,我会让他们注意收集这方面的情报,不过我建议短时间内不要有大的动作,军事情报站现在一定会加大内部甄别的力度,他们的处境也很危险。”
佐川太郎点点头说道:“这些问题你来安排吧,我们要确保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差错,不然,今井君,我们的前途堪忧!”
“嗨依!”今井优志躬身答应道。
宁志恒回到自己的住所,就在他准备打开院门的时候,旁边吉村家的房门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藤原君,刚刚回来吗?今天辛苦了!”一声轻柔的声音传来。
宁志恒听到声音一愣,赶紧回身看去,正是吉村久美子站在门口。
他笑着问道:“原来是久美子啊,我刚刚喝了一杯,所以回来有些晚了!”
“空腹喝酒容易醉,我准备了夜宵,请过来品尝一下。”久美子笑着说道。
宁志恒心中有事,所以也忘了吃晚饭了,到现在还真的有些饿了,听到久美子一说,腹中更显得饥饿,于是笑着说道:“那就打扰了,光顾着喝酒确实没有吃饭,正好尝一尝久美子的手艺。”
于是他转身迈步进了吉村家的院子,其实久美子早就准备好了精致的夜宵等着宁志恒的归来,宁志恒一进餐厅,就看见几样精致的糕点已经摆在餐桌上。
宁志恒笑着说道:“久美子真是心灵手巧,做出来的点心看着都这么有食欲。”
说完,宁志恒盘膝坐下,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久美子微笑着坐在对面,看着宁志恒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心中不由得万分喜悦。
“藤原君,你慢点吃,这是热茶,你喝一口,别噎着!”久美子轻声细语的提醒着宁志恒。
久美子的手艺确实是不错,再加上宁志恒确实是有些饿了,不一会就风卷残云一般将桌子上的糕点一扫而空。
喝着热茶,宁志恒不禁满意的赞叹道:“久美子的手艺真是太好,一不小心就吃完了,真是太失礼了!”
久美子手捂着小嘴,呵呵的笑了起来,看着宁志恒说道:“都是我不好,做的有些少了,明天我再准备一些。”
宁志恒却是摆了摆手,他可不想有一个人总是盯着他的行踪,这对他的行动非常不利,也很容易露出破绽。
于是开口推辞着说道:“我刚刚找到工作,想和同事们处好关系,晚上一般会和同事们喝上一杯,回来的都很晚,还是不麻烦久美子了,不然就太不好意思了!”
宁志恒的话让久美子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就笑着说道:“没有关系,不过藤原君你不能总是这样空腹喝酒,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久美子的话让宁志恒一愣,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一时间又记不起来,不由得怔怔的没有说话。
久美子看着宁志恒发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问道:“藤原君,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这句话顿时让宁志恒缓过神来,“啊,啊,没有什么,久美子说的很对了,我吃饱了,谢谢久美子的款待,给你添麻烦了,我就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日本男子的地位远远高于女子,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出言感谢,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嗨依,请早一点休息!”久美子也是躬身行礼,看着宁志恒走出了房门。
很快,吉村夫妇就从旁边的房间里伸出头来,吉村右太看着桌子上空空的盘子说道:“我说,这个小伙子的饭量不错啊,我还以为能给我剩下来一点呢!”
吉村太太笑着说道:“能吃身体才好,怪不得长得那么高大,久美子,他很喜欢你做的点心,这是好事情啊!”
一家人在说笑着的时候,宁志恒回到自己的住所,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了,可是总觉得哪里有些放不下的事情,不由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今天晚上的心思,都在考虑如何对付那四个叛徒身上了,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好的办法,这四个人全程都有重兵护卫,自己完全找不到突破点,到底是要怎么做呢?
今天久美子的话,让宁志恒好像抓到了什么,是什么呢?
对了,宁志恒突然想起来了,是那一句话,“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对啊,自己应该在这个方向做些文章,四个叛徒到了下午五点就会在苏州桥头,汇总在一起,然后回到安全屋里,那么他们的晚饭是在哪里吃呢?
这四个叛徒里,只有白渡桥口的那个监视点是在酒楼,其他三个都是在民房或者的咖啡店里,这些地点没有吃晚饭的条件,而且离开的时间也稍微早了点,不是吃晚饭的时间。
他们是在四个人汇总后一起赶回了那处大院子里,最后晚饭一定是在大院子里解决。
自己是没有能力进攻这处安全屋的,可是只要想办法不让他们在安全屋里吃饭,他们一定会找一个地方吃晚饭,这个地点会在哪里呢?反正也比在安全屋里更方便动手,或者搞些手脚,直接下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就这样,试一试!
只要是有突破点,就有可能圆满的完成任务,顺利的将四个目标全部清除,宁志恒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第二天宁志恒照常在吉村家吃早饭,吉村正和对宁志恒说道:“藤原君,你这段时间晚上回来的时候要小心些,现在很多人喝点酒就爱撒酒疯,打架斗殴,前天晚上,就有一个小子在酒馆喝了点酒,结果在回家的路上被另外两个酒鬼给打成重伤,现在的家伙,喝点酒就敢胡来,你可要注意一些。”
宁志恒心中一动,装作好奇的问道:“这种事情多吗?这里的治安不是还好吗?”
吉村正和将一个饭团塞进嘴里,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这里是有驻军的,大方面的治安当然是可以保证的,不过,一般的打架斗殴,尤其是醉汉酒后闹事,是经常的事,总之不要回来的太晚就可以。”
一旁的久美子也紧张的说道:“是啊,藤原君,晚上就不要去酒馆喝酒了,在外面逗留太久了,很不安全的!”
可是她的话一出口,吉村右太和吉村正和都是一皱眉,吉村正和不高兴的说道:“久美子,藤原君自有分寸,你不要多说。”
这个时代的日本女子地位很低,吉村正和可以对宁志恒说的话,久美子是不可以说的。
不过宁志恒还是微微笑着说道:“多谢久美子的关心,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宁志恒很早就来到了南屋书馆,正准备开始工作,就看到昨天晚上在书馆休息的福井雄真走了过来,便笑着开口问道:“福井君,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
福井雄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圈,摇了摇头说道:“前半夜根本睡不着,心里老是惦记事情,怎么也不如自己家里舒服,不过值完这个班,就可以睡几天好觉了!”
说完,福井雄真呵呵一笑,打起精神,又去工作了,宁志恒也开始打扫卫生,整理书籍,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工作到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书馆里的人并不多,宁志恒正在翻看着一本江户时期的日本诗词,就听到二楼的传来黑木岳一的声音。
“藤原君,请上来一趟!”黑木岳一高声呼唤道。
“嗨依,我马上来!”宁志恒赶紧应声回答道。
他放下手中的书籍,快步走上了二楼,来到了黑木岳一的办公室。
“黑木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宁志恒躬身问道。
黑木岳一看着宁志恒,笑着说道:“藤原君,一会儿和我去驻军司令部一趟,军部的上原纯平将军是我的好朋友,他一直想要的一些书籍,我好不容易给他找到了,我一个人可拿不了,你陪我去一趟吧!”
说到这里,黑木岳一又笑着说道:“上原将军也是一位书法爱好者,你们正好可以切磋一下。”
黑木岳一本人在日本是比较著名的学者,在日本高层中有不少朋友,日本因为文化程度普及程度高,就是军队上层的文化水准也都很高,这位上原纯平将军就是黑木岳一的好友之一。
黑木岳一对宁志恒很看重,固然是因为宁志恒的贵族身份,更重要的是他那一笔出色的书法,让黑木岳一非常的欣赏,这一次正是需要找一位书法出众的人,他就没有多考虑的选择了宁志恒。
而且日本人很重视传统文化,尤其对于贵族,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重视身份,但黑木岳一还是把宁志恒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说话间都很客气。
听到黑木岳一要带自己去日本驻军司令部,宁志恒不禁心中一动,他脸上微微一笑,马上答应道:“当然愿意效劳!”
黑木岳一微微颔首,指着旁边桌子上厚厚的十几本书籍,说道:“交给你了,我们马上就走!”
宁志恒赶紧上前,取过一条包装绳,熟练地将这十几本书籍捆绑好,系了一个活环,提在手里,果然是很重,怪不得黑木岳一要找个帮手一起去。
两个人一起出了南屋书馆,座上黑木岳一的轿车,一路赶往驻军司令部。
不多时,就来到了驻军司令部的大门外,黑木岳一和宁志恒下了车,黑木岳一在大门的护卫军士说了一句,那位军士拿起电话,询问之后,马上向黑木岳一躬身说道:“黑木先生,上原将军请您进去!”
说完,他用眼睛扫了一眼黑木岳一身后的宁志恒,但是没有多说。
黑木岳一也懒得和这样一个普通军士解释,而是率先走进了司令部的大门,宁志恒手提着书籍,神情自若的走在黑木岳一的身后。
这座司令部大楼是一个非常高大的堡垒型建筑,通体都是水泥钢筋浇筑而成,犹如一个固若金汤的要塞。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军事掩体,还有许多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来回巡逻,大楼门口还有两个手臂上带着红袖套的尉级军官执勤。
他们显然是认识黑木岳一的,看着黑木岳一走了过来,其中一位上尉军官笑着打着招呼:“黑木先生!”
黑木岳一也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了,石川君!”
两个人相互打完招呼,石川武志看着黑木岳一身后的宁志恒,不禁开口问道:“这位是?”
黑木岳一微微一笑,回手示意宁志恒,介绍道:“藤原智仁,京都藤原家的子弟,刚刚从国内来到上海,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以后可以多亲近亲近!”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对宁志恒介绍道:“这位是石川武志,石川家的子弟,和你一样,也是家学渊源,尤其喜欢诗词。”
石川家?这是关西地区大阪府的贵族家族,不过在社会地位上要比藤原家族低一些,但这也要看嫡庶之分,如果是石川家主家的子弟,当然要比宁志恒这个冒牌儿的藤原家族之旁支子弟地位要高,如果都是旁支子弟,那就要数藤原家的高一些。
一听到是藤原家的子弟,石川武志不禁眼睛一亮,顿时对宁志恒高看一眼,因为他自己也只是石川家的旁支。
他赶紧微笑着打着招呼:“藤原君,以后请多多关照!”
宁志恒也赶紧躬身,以极为标准的关西口音说道:“我刚来到上海,也请石川君多多指教!”
黑木岳一笑着说道:“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上原将军还在等我,石川君,我们先走一步!”
“好的,黑木先生,藤原君,有空请你们喝一杯!”石川武志赶紧顿首示意,并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黑木岳一带着宁志恒走上了楼梯,这时从转盘的大楼梯又走下来几名军官,他们看着上来的两个人也是纷纷点头示意,黑木岳一和宁志恒也是顿首回礼,然后交错而过。
这时黑木岳一才回身对宁志恒说道:“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上海驻军增加了许多,这里的很多军官都是生面孔。”
宁志恒心中一动,知道这是日本方面已经开始着手做准备了,他没有接话,只是开口问道:“这位石川武志是主家的子弟吗?”
听到宁志恒的问话,黑木岳一笑着说道:“你不用太过在意,他和你一样,都是旁支子弟,这样最好,大家不用太拘束,石川也是很喜欢文学的,只是后来还是进了军队,毕竟现在国内军人的地位越来越高,真正做学问的人也已经不多了。”
宁志恒也是以非常赞同的口吻说道:“是啊,我从小就喜欢读书写字,对军事不感兴趣,身边的同龄人都不愿意和我相处,其实我反而觉得自己一个人读书更能让我自己放松愉悦!”
听到这句话,黑木岳一看着宁志恒意味深长地说道:“藤原君,我们这些人是被时代抛弃的人,以后就是这些军人的天下了,你还年轻,希望你不要投身军伍,能够保持住本心才好!”
“嗨依,明白了!多谢黑木先生的教导!”宁志恒赶紧回答道。
黑木岳一听到宁志恒的回答,只是勉强地一笑,他知道现在日本年轻一代几乎都以加入军队为荣,像宁志恒这种贵族子弟,在军中更是有许多人脉和特权,很难说宁志恒以后不会走上这条道路。
上原纯平的办公室是在三层东侧,整个东侧的办公室都是军部情报部门,而上原纯平就是主官情报部门的少将。
他的秘书看见是黑木岳一到来,赶紧将两个人请了进去。
而上原纯平早就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砌好了茶水,坐着等候黑木岳一的到来。
“上原君,这司令部层层关卡,我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黑木岳一见面,就没有好气的说道。
上原纯平哈哈一笑,抬手示意黑木岳一坐下,可是黑木岳一却是回首将宁志恒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小朋友,京都藤原家的子弟,你不是要找书法造诣精湛的人吗?我这就给你带过来了!”
宁志恒一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黑木岳一并不是单纯的让自己陪伴,而是这位上原纯平想要找一位书法好的人选,而自己就被选中了。
“原来是藤原家的子弟,”上原纯平惊讶的看着宁志恒,“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几天还真是有些着急,没有想到你真帮我找到了。”
宁志恒这时也恭敬的一鞠躬,开口说道:“将军阁下,藤原智仁,请多多关照!”
“请坐吧,腾原君,我们先喝茶,然后就让我欣赏一下你的笔风!”上原纯平伸手示意宁志恒也坐下来。
宁志恒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桌案上,黑木岳一笑着说道:“这些都是你书单上的书籍,我花了不少力气找到的。”
上原纯平惊讶的说道:“你都找到了?真是太好了,我守在这个办公室里,平时也没有什么消遣的,就指望这些书熬日子了!”
他赶紧站起身来,来到桌案旁边,解开捆绳,一本一本的翻看起来,不时的点头赞叹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黑木岳一笑着对宁志恒说道:“上原君是最喜欢夏目漱石先生的作品集,还尤其喜欢的楷体印刷版,我花了很多力气才收集这些。”
原来这个上原纯平竟然还是个文学迷友,是夏目漱石的忠实崇拜者。
这时一脸喜悦的上原纯平回到茶座旁边,笑呵呵的说道:“非常感谢,黑木君,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完,端正坐下来,熟练浇了一杯茶,敬到黑木岳一的面前!
黑木岳一和上原纯平边喝茶别人聊天,宁志恒在下首作陪,时间过得很快,黑木岳一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开口说道:“好了,茶就不品了,我们还是看一看藤原君的笔风,我想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上原纯平点点头,他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黑木岳一和宁志恒就随着他来到了书桌前。
宁志恒将纸墨笔砚置好,他从刚才就知道这位上原纯平将军最喜欢传统书法,于是投其所好的开口说道:“我平时最喜欢楷体,也最擅长楷体,那就献丑了!”
于是他凝神静气,运劲于腕,提笔做势,将山崎宗鉴的一首俳句写在纸上,这也是这几天里观看各种日本文学书籍里,挑选出来的一首好诗。
可谓是劲道点意,神到笔随,疏密得宜,全章贯气!
看的上原纯平和黑木岳一不禁连连点头,一直到宁志恒运笔写完,两个人才出声赞叹。
上原纯平看着眼前的作品,不禁轻声朗读了出来:“良月若安柄,绝似佳团扇,老朽轻抚地,蛙鸣似个长,圆圆春阳出,悠悠白日长!真是好诗好字,太出色了!”
黑木岳一也是非常满意宁志恒的表现,笑着说道:“怎么样,上原君,我没有介绍错人吧!藤原君的书法造诣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哈哈,我非常满意!”上原纯平笑着说道,他重重的拍了拍宁志恒的肩膀,“藤原君,我这里有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助,还请不要推辞!”
宁志恒这时候哪里还能推辞,他笑着说道:“上原将军如果有需要,我自当竭尽全力!”
“那好!”上原纯平转身去到书房里,不一会拿出一叠子厚厚的书稿,来到宁志恒面前。
他这时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非常喜爱文学,那个时候看到出色的文章,总是羡慕至极,想着我能不能也写出如此精彩的文章,后来终于忍不住,自己写了一部,这就是我之前的书稿,可是岁月蹉跎,等我投身军伍,事情越来越多,再也没有精力把这些书稿整理出来,所以我想着找一个擅长楷笔书法的高手,帮我把书稿整理出来,誊抄一遍,以后就放在身边,不时的拿出来欣赏自己的作品,这也是一种享受!”
宁志恒这时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位老文青自己动笔写下一部作品,可是只是原始文稿,可若是要形成成熟的作品,需要下非常大的力气去完善,这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可是上原纯平公务繁忙,再加上想要最喜欢的楷体的完成书稿,所以他就需要一个擅长文学和楷体书法的人,来替自己整理自己的作品。
之前他还拜托黑木岳一来替他完成这部书稿,可是黑木岳一那有这个心思做这些事情,于是就想着找一个擅长书法的高手来做这件事,当时宁志恒应聘的时候,一显露出一手漂亮的书法功底,马上就让黑木岳一看中了,这一次就是带宁志恒前来让上原纯平认可的。
宁志恒接过这部厚厚的书稿,躬身点头说道:“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这部书稿,希望不负上原将军的重托。”
“藤原君,那就给你添麻烦了,一切就拜托你了!”上原纯平也是郑重其事的给宁志恒鞠了一躬!事情谈妥了,三个人这才相视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上原纯平开口说道:“进来吧!”
秘书推门而入,开口禀告道:“将军阁下,特高课佐川课长前来拜见,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听到又是佐川太郎前来拜见,上原纯平不禁眉头一皱,这段时间,佐川太郎频频拜见,就是因为之前杭城地区出现重大失利的事情,想请自己为他们在军部和内务省会议上说几句好话,自己也是不厌其烦,如果不是看佐川太郎确实是一个人才,早就将他撤职查办了!
今天他难得和自己文友们聊的高兴,可不想再和佐川太郎纠缠不清,他看了看黑木岳一和宁志恒,正想着让秘书把佐川太郎打发走。
可是黑木岳一看上原纯平工作确实繁忙,再说时间不早了,于是黑木岳一开口向上原纯平告辞。
宁志恒这时听到竟然是上海特高课本部的课长佐川太郎拜见,心中不禁暗自诧异,他之前并不知道上原纯平竟然就是管理情报部门的首脑,还是特高课间谍头子佐川太郎的上司,幸好自己一直小心谨慎,在这个老特务头子面前,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不然后果堪忧啊!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后怕!
还有他正好可以见识一下这位老对手佐川太郎,要知道在军事情报调查处的情报侦查中,对这位新任的特高课课长也是了解的极少,年龄不详,履历不详,容貌不详,因为佐川太郎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特工,平时也从不留影照相,所以军事情报调查处的调查档案里,甚至也没有一张照片存档,处座对这样一位新的对手,也是迫切的想要多了解一些,可也是所得甚少。
所以佐川太郎绝对算的上是一位神秘至极的对手,宁志恒暗自高兴,正好今天可以一睹此人的真面目,也许以后在谍报战场上还有交锋的时候!
看到黑木岳一执意要走,上原纯平也不好再挽留,只好起身相送。
上原纯平把两个人一直送出了门口,这个时候,佐川太郎和今井优志正等在门外的走廊里,等待着上原将军的召见,正好看见顶头上司上原将军将两位客人送出了门外。
不禁暗自诧异,他们所知的上原江将军是一位不苟言笑,极为严厉的上官,平时难得露出笑脸,可是这个时候,竟然笑容可掬的将两位客人一直送出了门外,真不知道这两位客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两个人不由得将目光注视到黑木岳一和宁志恒的身上,而与此同时,宁志恒又何尝不是想要看清楚佐川太郎的真面目。
于是几个人目光相对,将彼此的容貌都记在了心上,佐川太郎和今井优志赶紧躬身顿首,向上原将军的贵客们微施一礼,黑木岳一和宁志恒也是礼貌的点了点头,这才迈步离去!
一时之间,中日双方顶尖的特工头子无意之间完成了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不知道在以后诡异难测的,黑暗之中的交锋中,还有没有这样奇异的事情发生!
黑木岳一和宁志恒来到了司令部的门口,和石川武志再次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驻军司令部,坐上轿车一路赶回南屋书馆。
在轿车上,黑木岳一沉声对宁志恒说道:“藤原君,上原纯平将军对于你来说,是一位可以深交的朋友,也是一位可以依仗的长辈,这一次是你最好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时代,想要真正的偏安一偶书屋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在这个时代浪潮里为自己找寻一叶之舟,不至于倾覆罢了!”
“嗨依,我明白您的意思!”宁志恒郑重的点头回答道。
回到书馆后,黑木岳一就对宁志恒和几位工作人员交代,今后宁志恒,也就是藤原智仁,不再参与日常的工作,专门给他布置了一间办公室,他的唯一任务就是整理完成手中的原始书稿,工作的时间由他自己掌握。
这样的安排让宁志恒极为满意,这样他即有了掩饰身份的工作,还有了充裕的自由时间,可以随时进行调整自己的行动进程。
至于上原纯平这一份原始书稿,宁志恒当然也要尽心竭力的去完成,这可是他可以接触日本谍报高层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必须要牢牢的把握住。
等他进入了自己专属的办公室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今天见到的那位特高课课长的容貌画下来。因为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这是人体的机能决定的,即使是宁志恒也不能例外,只有经过自己亲手绘画的重复记忆才可以更加长久。
宁志恒将办公室的门反锁,自己在书桌上仔细勾画今天在上原纯平办公室门口见到的那两个人物。
身体位置靠前的一定就是特高课课长佐川太郎,在他身后一定是他的助手,应该也是一位特务头子,这两个人的容貌都应该牢牢的记起来。
花了很长的时间,宁志恒终于将两个人的画像完成了,再经过仔细的修正,佐川太郎和今井优志的形象就一般无二的展现在面前。
宁志恒小心翼翼把画像贴身收藏好,这才发现外面天色不早,应该已经是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他赶紧收拾了一下物品,然后将上原纯平的书稿带上,准备晚上带回家加紧整理,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正好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准备下班了,几位工作人员看到宁志恒出来,都赶紧躬身行礼,亲热地招呼着,他们已经知道这位青年得到了书馆馆长黑木先生的青睐,也同时在黑木先生的口中,知道了宁志恒贵族的身份,对宁志恒自然是恭敬有加。
宁志恒也是礼貌的还礼,然后快步离开南屋书馆,前往惠民粮店和季宏义接头!
宁志恒来到惠民粮店的时候,季宏义已经这里等候多时了,看到宁志恒进了后堂,季宏义开口说道:“我已经找到了你的手下孙家成,他让我转告你,加上他,总共有八名队员会潜水,并随时等候你的命令?”
宁志恒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有三名手下不能参与行动,人手上有些紧张了,必须要设计好,接下来就是看想什么方法是接近目标了。
他想了想,看着季宏义问道:“这四个叛徒落脚的那处安全屋,我们是肯定进不去了,不过我有个想法,你看一看行不行?”
“什么想法?”听到宁志恒有了思路,季宏义赶紧挺直了身子,开口开口问道。
宁志恒接直接说道:“昨天你也说过,这四个叛徒在离开关卡的后,会在苏州桥头汇合,然后回安全屋,那么他们的晚饭是在这处安全屋里吃的,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的厨房做不了饭,迫使他们在外面吃饭。”
季宏义的眼睛一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道:“这是个好办法,只要不是在那个乌龟壳子里动手,机会还是有的。”
宁志恒接着说道:“我的初步想法,就是在水源上做手脚,找到这处院子的自来水管线并破坏,让他们短时间里,无法在这个院子里洗漱和做饭,他们一定会寻找一处地点,解决吃饭的问题,这样我们能不能找到漏点,一举解决这四个叛徒。”
季宏义听到宁志恒的话,点头说道:“可以试一试,总比这样守在这里束手无策强,这个院子是个老住宅,用水管线并不难查,我们在供水公司里有自己人,我马上安排人去调查,明天晚上给你回信!”
“明天再给我带一个照相机来!”宁志恒接着说道。
“没问题,我明天一起带给你。”季宏义干脆的答应道。
两个人商量完毕,宁志恒这才离开惠民粮店。
第二天,宁志恒一直在办公室里整理书稿,实话说上原纯平的这份书稿确实水平一般,整体构思平淡无奇,叙述上着重点也不明显,但是情节上倒是有些出色之处。
宁志恒前世的文学水平不错,又是做惯了这些文字工作,笔头很硬,再加上欣赏水平和眼光超越了几十年,可以说他的写作能力比这位上原纯平将军超出了太多。
所以整理这份书稿并没有任何勉强之处,甚至在叙事遣词方面给原文增色了许多,让整个作品上升了一个档次。
他整理书稿的速度很快,相信只要十天左右就可以完成,最后就是誊抄一遍,就可以最终完成。
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宁志恒又赶到了惠民粮店,和季宏义见了面,问了事情的进展情况。
季宏义开口说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控制那一处大院的自来水管线,我让他等我的消息。”
季宏义口中所说的一定就是在供水公司工作的帮众。
宁志恒想了想说道:“这个人可靠吗,他有没有办法,毁坏管线还又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季宏义点头说道:“你放心吧,这个人是我们的老帮众,不会有问题的!
另外我问过了,如何破坏供水系统,他说看情况而定,如果只是想要停一天的水,就在阀门上做些手脚,更换阀门,供水公司的维修人员只要一天,甚至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
如果想要长时间的停水,就要麻烦一些,可以人为的损坏管线的本体,然后在损坏的地方用硫酸进行腐蚀造成管线泄露,然后再做些掩饰,从外边看就像是长期的生锈腐蚀的痕迹,很难看得破绽,而供水公司更换整条管线,需要最少四天到五天的时间。”
宁志恒听到这里,笑着说道:“那自然是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观察他们的行踪,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开始动手。”
季宏义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安排他准备开始,这个腐蚀的过程最少需要一天,还要隐秘行事,所以你也不要着急。”
宁志恒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要的照相机呢?”
季宏义赶紧取过来一部照相机,宁志恒将照相机收好。
而与此同时,就在特高课布置的安全屋里,这一处院子里面,日本便衣们也将保护的四个军情站的叛徒护送回来。
为首的正是行动队长渡部大治,他自从在宁志恒的手中逃回了上海,因为在中国多年,熟悉中国人的心态,又精通中文,所以专门被今井优志安排,负责审讯并保护四名叛徒的工作。
“俞先生,今天辛苦诸位了,我特别让厨房准备了你们喜欢吃的中国菜,大家请慢用!”渡部大治将四个人引进餐厅,饭桌上已经摆放一桌菜肴和几瓶白酒。
渡部大治接着说道:“晚上,军医会过来为几位换药,些许小伤很快就会痊愈的。”
这里除了俞立,其他三个人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受刑后的伤口,这几天每天都要日本军医来给他们换药。
今井优志特别叮嘱要对这几个中国特工加以善待,尤其是这个俞立,课长佐川太郎还想着以后对他加以重用。
俞立微微点头说道:“多谢渡部队长了。”
渡部大治也是做个一个请的手势,并转身离开,他手下日本便衣们吃不惯中国菜,并没有和四个叛徒一起用餐,一般都是分开用餐。
这个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四个人,几个人看着日本人离开,原来略有紧张的情绪一松。
燕凯定慢走了两步,想要坐在椅子上,可是他受刑较重,腿上的伤势这几天还是没有完全好,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身旁的齐经武眼疾手快的把他扶住。
可是燕凯定却是一把甩开齐经武的手,再往前迈了一步,坐在座位上,脸色阴沉,一句话不说。
俞立看着这个情景,脸色一暗,他知道这三个人虽然都是经不住日本人的严刑拷打,最终在死亡的威胁下投降叛变,可是当叛徒的滋味当然是不好受,背叛国家和民族,违背了自小就坚持的信仰,这个过程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自己不也是挣扎了许久,在生死面前低了头,最终做了汉奸。
他也不想多说,只是坐在座椅上,拿起酒杯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筷子就夹菜吃了起来。
燕凯定看着俞立,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好像要吃这个混蛋一样。
俞立没有抬头,却是慢悠悠的说道:“你也不要怨我,日本人的酷刑你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你自己不也没有熬过来吗,难道非得像龚平一样被日本人的乱枪打得像个马蜂窝一样,好死不如赖活,没有自裁的勇气,就不要怨天怨地!这都几天了?你还没有死心吗?日本人就在外面,你尽可以去和他们拼命去!”
俞立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在其他三个人的心里,就像一个充气气球泄了气,顿时都是一阵无语,三个人都是没有熬过最后这一关,真要是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军情处的锄奸队估计已经出发了,就在暗中盯着我们呢!算了,挨一天算一天吧!”邢升荣也是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他面容沮丧,却也是无可奈何,“就是不知道,我远在南昌的家人会不会受到牵连,只怕军情处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哎,我也顾不了许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完,他也是将杯中酒仰头一口喝干,不再言语。
其他的两个人也是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沉默了片刻,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而这时,就在他们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一直在监听他们说话和行动的渡部大治,这才放下手中的监听耳机,冷笑着对身旁的助手说道:“这几个中国人没有半分骨气,现在已经乖乖的低头了,收拾他们,就是要让他们认清现在的形势,彻底地死心塌地的为我们服务!”
他的助手石山智之也是笑道:“人都是有惰性的,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慢慢习惯和认同现在的身份,何况他们也知道是回不了头的!现在就是把他们放出去,很快就会被中国特工打了黑枪,一样也是没命!”
他又接着问道:“渡部君在中国潜伏了这么多年,对他们的心态真是非常的了解,不愧是中国通啊!”
渡部大治也是微微一愣,虽然石山智之话语中确实是有奉承的意思,但是他却是不想谈及自己的潜伏经历,他也不想炫耀这段历史,在他的心里,这并不是愉快的回忆。
渡部大治淡淡的一笑,说道:“以后给他们独处的机会,监控他们的谈话,及时掌握他们的真实想法,这对我们对他们的使用有帮助,今井组长很重视这几个中国人,以后还是要派上用场的!”
石山智之点头领命,说道:“嗨依,渡部君,我会随时随地的监控他们的。”
四个人都是沉默不言,只是埋头吃饭喝酒,尤其是燕凯定,他心中忧郁难以排解,只能是一杯接一杯喝喝酒。
一旁的邢升容终于忍不住劝说道:“凯定,借酒浇愁愁更愁,你喝的太多了,明天日本人看到你这个样子,说不定还以为你故意为之,只怕又要受苦头,你这条腿再伤就真要残废了,少喝一点吧!”
齐经武也是说了一句:“算了,你让他喝吧,喝多了就睡,免得给大家掉脸子!”
听到这话,燕凯定酒意上头,再也忍耐不住,手中的酒杯一下子就向齐经武扔了过去,嘴里骂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最先屈服开口,他们拿你的口供诈龚平,他也许就不会死,你这个混蛋!”
“哎呀!”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齐经武根本没有防备,正好鼻梁被被酒杯打了个正着,顿时鼻血就流了下来。
齐经武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燕凯定骂道:“不开口就是死,多扛一会管什么用?龚平不死,还不是要和我们一样当叛徒,他现在求仁得仁,还要谢我呢!”
“你他么的是孤家寡人一个,无家无口,可是我一家老小都在等死呢,都是你!”燕凯定一声咆哮,扑了过去。两个人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厮打了起来,顿时屋子里一片混乱。
还在吃饭的俞立却是没有理睬这两个人,他接着慢条斯理的挟了两口菜,将一口小酒倒进嘴里。
邢升容看着正在躺着地面上厮打的燕凯定和齐经武,又看了看镇定自若的俞立,一时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还是开口对俞立说道:“俞副站长,你还是说一句话吧!”
“说什么,不怕死就闹,早晚就老实了!”俞立也懒得管这些事,他知道燕凯定是怕自己连累家人,怕军事情报调查处对他的家人下手,所以才一直摇摆不定,心有不甘,可还是那句话,没有必死的决心,最后还不是要屈服。
反正自己也是孤家寡人,没有牵挂和拖累,别人的死活他也懒得操心。
这个时候一直在隔壁监控的日本便衣听到动静,石山智之正准备起身去制止,可是一旁的渡部大治却是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不要管他们,这一次拦下来,下一次还要打,让他们发泄一下就好了!”渡部大治淡淡的说道。
听到他的话,身边的便衣们都坐了下来,继续监听屋子里面的动静。
可是地面上滚打的两个人还是一直纠缠着,燕凯定虽然身上的伤势较重,可是齐经武身形矮小,平时格斗能力是最差的,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对方。
俞立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他起身一脚踢开椅子,上前一脚踢在燕凯定的小腹,顿时让燕凯定身体一缩,发出一声闷哼,手上的劲道也松了,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俞立是老牌特工,也是一名出色的行动好手,自小习武,身体健壮远超常人,搏击能力很强,有一身的好武艺,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不然也不会在军情站负责行动的外勤工作。
当初要不是中了日本人埋伏,普通的袭击根本就拿不住他,就是这样当时也重创了两名日本便衣,差点要了他们的性命。
现在,他只轻轻一击,就让燕凯定动弹不得了。
挣脱束缚的齐经武爬了起来,看到燕凯定不能动弹,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气恼不已,转身从桌子前面抓过一个酒瓶,一下子就敲在桌面上。
噼里啪啦,酒瓶破碎,齐经武拿着半个酒瓶,又重新冲向燕凯定,这时邢升容赶紧就要去阻拦,却没有抓住他。
俞立不禁一皱眉,虽然这几天也被燕凯定的冷言冷语刺激的不轻,想着让齐经武给他一点教训,可还不是真想要燕凯定的性命,于是他上前做势伸手拦住齐经武,嘴里训斥道:“别犯浑,出了事日本人会找麻烦的!”
齐经武身材矮小,体力较差,在行动队里也一直是个不起眼的角色,被俞立出手拦在身侧,这就做势收手,身体慢了下来。
俞立感觉胳膊一松,就知道齐经武不敢再出手了,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他正准备转头对地上不能动弹燕凯定训斥两句,可是就在他一转头的瞬间,一道劲风如闪电般的袭向他的脖颈。
俞立这个时候精神已经放松,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袭击他,不过他的身手确实极为出色,就在千均一发之际,他本能的头颈一侧,锋利的玻璃断口从他的脖颈处闪过,带起一道血色。
“啊!”俞立只觉的脖子一凉,一道鲜血就激撒了出去,然后剧痛传来,他反应极快,忍住剧痛,双手横扫,将身后袭击他的齐经武抓住,胯部一顶,一较力气就将齐经武摔了出去。
齐经武的战斗力和他确实差的太远了,就算是手持利器,又出其不备袭击俞立,可还是被他当时摔倒在地。
可是俞立只觉的脖颈处还在大量出血,顿时心中大恐,他生怕是伤到了动脉,如果真是伤到了动脉,只怕自己性命难保。
他赶紧喊道:“渡部队长,快来救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倒地的燕凯定和一旁的邢升容也被吓呆了,不过他们没有出手援助俞立的意思。
他们心中又何尝不是恨极了俞立,如果不是他布下陷阱,诱捕同袍,自己又何至于背叛祖国和民族,成为可耻的叛徒。
可是他们也不敢帮助齐经武,毕竟还是怕日本人报复,取了他们的性命,人一旦惧死,就没有了半分勇气。
隔壁房间监视着餐厅动静的日本间谍们,开始还有些看戏的意思,可是突然之间发生的变故让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直到俞立发出声音求救,这才明白过来,这是真出了意外了。
渡部大治吓得一激灵,俞立是今井组长再三强调要重点保护的对象,绝不能在他手里出半点儿意外,否则今井组长又岂能轻饶了他。
他抬腿一脚踢开房门,冲了出去,身后的日本便衣们也都紧随其。
可是餐厅里面的情景又有变化,已经摔倒在地的齐经武,手中死死的握住半个酒瓶,身子翻滚就势窜起,合身又向俞立扑了过来。
俞立这个时候双手紧紧捂住脖颈,鲜血不停的流出,他心中惊恐万分,这时看到齐经武又跟疯了一般向他扑了过来,顿时恼火不已,左脚弹力重重踢出,一声闷响踢在齐经武的肋骨上。
俞立的踢力大的惊人,直接就将齐经武的肋骨踢断了两根,可是剧烈的疼痛并没有止住齐经武的身体,他咬紧了牙关,浑然不觉得扑在俞立的身上,手中的半个酒瓶用力捅向俞立的心脏要害,想毕全功直接取个这个叛徒的性命。
俞立吓得双手不敢再捂脖颈的伤口,双手向下格挡,紧急之中将齐经武的手臂挡得向下,锋利的玻璃口捅破衣服和一截皮带扎进了俞立的小腹。
俞立简直魂飞魄散,齐经武完全不顾及自身,舍弃一切的要取他的性命,短短的几秒钟里就重创了他两处伤势。
俞立的身手确实不凡,这个时候还是果断反击,身形窜起,右腿膝盖用力顶出,重重的顶在齐经武的下巴上,这一击的力量太大了,齐经武只觉得一柄重锤打在头上,身形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俞立这个时候,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形一软,瘫倒在地,脖子和小腹处鲜血不停地流出,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着,血肉模糊形象惨烈至极。
房门被猛地撞开,渡部大治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映入眼前的一幕让他魂飞魄散,俞立就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如同一个血人!
身后的便衣们也手持短枪,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也顿时吓呆了。
这时躺在地上的齐经武拼尽全力挣扎着,他想再起来扑向俞立,将这个叛徒彻底结果了。
这是他这些天来一直试图刺杀的叛徒,自从他在审讯室里,看到这位俞副站长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俞立是上海军事情报站的副站长,他掌握着许多绝密情报,他知道并了解军情站的每一个成员,他的投敌给自己战友们带来的危险是可想而知的,自己必须要想办法除掉这个叛徒。
于是齐经武很快就招了供,成为四个被俘人员中第一个开口的人,之后他一直表现的非常配合,让日本人和俞立对他都很放心。
这几天里他一直在寻找刺杀俞立的机会,可是他对俞立也了解甚深,知道俞立的身手极好,是少见的搏斗高手,自己的搏斗能力太差,根本不是对手,而且身边时刻都有日本人看守,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动手。
今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终于下定决心动手,在巧妙挑起燕凯定的怒火,两个人发生冲突,引俞立插手其中,终于乘其不备将其重创。
可是齐经武还是不放心,必杀的几次都被俞立挡了过去,都没有刺到实处,他此时知道已经重创了这个最可恶的罪魁祸首,但并不能够确定俞立的死亡,于是想着拼尽全力也要再进行一次刺杀!
齐经武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打从开始决定要刺杀俞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抱着生还的念头了,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挣扎起来再刺叛徒一下。
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身体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俞立的这一击实在是太重了,如果不是他拼命的保持头脑的清醒,现在早就已经昏过去了。
看着从门外闯进来了日本便衣们,齐经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差了一步,没有机会了!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再落入敌手了!
他慢慢地将手中的半截酒瓶放在脖颈动脉处,锋利的端口顶在肌肤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左一划,鲜血迸溅,顿时散满了全身。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一直傻站着旁边的邢升容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发软,斜靠在餐桌旁,嘴里喃喃的不知说着什么!
蜷缩着的燕凯定却是疯了一般的扑了过来,他紧紧的抱起齐经武的身子,右手死命的按住他的伤口,可是根本无法止住喷洒的鲜血。
齐经武看着燕凯定的脸庞,微微挤出一丝笑容,似喜似悲,之后眼神中逐渐的失去神采,嘴唇张了张,沙哑模糊的吐出几个字!
“我不是叛徒!”
说完,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手一松,半截酒瓶滑落在地,当场气绝身亡。
求仁得仁,他无愧于自己的信仰和忠诚!
??深夜,写完这一章,齐经武的生命终止的这一刻,眼中的泪水竟然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平时自诩颇有城府的我,竟然会被自己86小说人物的壮烈而感动,女儿闻声推门而进,诧异的询问,我竟无法解释!感慨万千!
老藤人近半百,这么多年来,工作上不敢有半点怠慢,可是从动笔写这本到现在有半年的时间了,因为精力不济,工作上多次出现问题,而且没有了任何业余生活,每天码字到深夜,头发都白了不少,现在竟然也出现了偏头痛的问题,家人们都不赞成我这样熬下去,毕竟我不再年轻了。
可是将这个故事写下去,是我最大的心愿,也为了将来回首时,能够劝慰自己时光没有虚度,否则空过半生,一事无成,岂不悲哀!
大家知道一个手残党,每日为了保证六千字的更新,需要多长时间吗?我下班后随便吃两口,就开始敲键盘,再加上谍战文的烧脑难度,一直要写到晚上十二点。
为了保证周末的三更,休息日一早起来就开始写,到上午十点前再写出一章来,这样才能保证不辜负书友们的期望。
哎!要能再年轻十岁多好,确实是有些吃力了,但只能坚持下去了。
有幸得书友们的支持,上架三个月成绩很好,但是我想争一争今年的新人王,我会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尽量更新,请大家多多订阅,多投月票,多投月票,多投月票!在这里还是请大家多支持!老藤拜谢!再次感谢!
燕凯定看着这一切,眼泪不停地涌出,却不敢哭出声来,只是紧紧的抱着齐经武的尸体。
而渡部大治的眼中却只有俞立,他几步来到俞立面前,低下身子对俞立急声问道:“俞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俞立手指着齐经武的方向,挣扎着半天,可是感觉喉咙痛楚难言,说不出话来,渡部大治赶紧回身喊道:“快去喊军医过来,快!”
听到他的喊声,身后的几名特工急忙回身跑了出去,这个大院里是专门安置重要人物的安全屋,设备非常齐全,还配有一个军医,以便随时照顾医治这几个受伤的中国特工。
一旁的石山智之上前,一把拽起跪倒在地的邢升容,高声的喝问道:“八嘎,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打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邢升容不停地辩解着,可是却绝不愿意指认齐经武刺杀俞立。
很快,几个特工带着军医赶到,军医看着满地的鲜血,心头一惊,他指着俞立和齐经武,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渡部君,我应该先救哪个?”
渡部大治马上指着俞立喊道:“这个人,必须救活!我说的是必须,你明白吗!”
渡部大治可以想象,俞立如果真的死亡,自己的厄运这就到来了,之前任务失败仓皇逃离南京,今井组长原谅了他,这已经是很宽容了。
可是如果这一次,俞立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死在自己的保护之下,今井组长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军医听到渡部大治的话,不敢怠慢,上前蹲下身子,赶紧给俞立检查并开始包扎,渡部大治紧张的守在旁边。
而一边石山智之看到邢升容含糊不清的回答,又来到了紧抱着齐经武的燕凯定身前,看到他的那副样子,也懒得再问,抬腿一脚将他踢倒,回首命令道:“把这三个人都抓起来,仔细审问,要好好给他们吃点苦头!”
身后的便衣们冲上前,将邢升容和燕凯定拷了起来,可是再看齐经武的时候,赶紧报告道:“队长,这个齐经武已经死亡,颈动脉都割断了!”
渡部大治听到这话,赶紧来到齐经武面前,伸手一探鼻息,脸色难看至极,到底还是死了一个。
他脸色铁青没有说话,再次看着军医救治俞立,过了多时,军医才抬头看着渡部大治说道:“渡部君,这位俞先生的脖颈的伤口很深,还伤到了气管,万幸动脉没有损伤,但是他腹部的伤势很严重,虽然已经暂时止住了血,可是伤口不规则,很容易崩开伤口,还有一些残留物留在里面,我们必须马上把他送往博立医院进行手术,不然他的伤势会加重,我不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渡部大治一听这话,心中大喜,这就是说已经保住了性命,现在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他赶紧命令道:“赶紧打电话给博立医院,说明情况,让他们马上派救护车来,送往医院手术。”
博立医院是日本人在上海设立的最好的医院,设备齐全,医生的水平也最高,但是只收治日本人。
电话很快拨打了出去,这边石山智之也很快从燕凯定和邢升容的嘴里知道了当时的情况。
“八嘎,这个齐经武,竟然是诈降,真是太狡猾了!”渡部大治懊恼的说道,他在中国生活了多年,自诩是中国通,可还是没有看出齐经武的真实企图,真是太失败了!
这件事情太严重,必须马上向今井组长报告,尽管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今井组长的怒火,但还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他回身来到隔壁的房间,拿起电话给今井优志拨打了过去。
这处安全屋就在特高课本部的附近不远,接到渡部大治的电话,今井优志很快就赶了过来。
“啪,啪,啪!”三声清亮的耳光声,今井优志怒不可遏的看着渡部大治。
“你这个笨蛋!蠢材!这么多人手都看不住四个中国人,现在一死一伤,幸亏俞立还活着,不然课长会亲手要了你的脑袋。”今井优志破口大骂,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小心提防军事情报调查处的锄奸行动,安排了最严密的保护措施,可竟然在保护对象内部发生了刺杀,致使最重要的人物俞立重伤,这是一个绝大的坏消息。
渡部大治尽管脸上被扇的通红,火辣辣的生痛,可是绝不敢有半点怨言,他低头施礼,哀声说道:“对不起,组长,都是我的疏忽,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今井优志恨得咬牙切齿,他没有再搭理渡部大治,而是来到躺在地上的俞立面前,开口说道:“俞桑,你的伤势我问过了,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做进一步的治疗就可以安然无恙,请放心!”
俞立的气管受损,脖子又被包扎的结结实实,已经无法发声回应,只能微微的点头示意,表示知道了。
很快救护车也赶了过来,将俞立抬上了担架,今井优志对渡部大治严厉的命令道:“剩下的这两个人要仔细看守,绝不能再出现问题,不然你就切腹自尽吧!”
“嗨依!”渡部大治听到今井优志竟然没有当场处理他,不禁感激涕零的答应道。
其实这四个人都是今井优志亲手审理的,他自己也没有看出来齐经武是诈降,对保护对象之间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确实是难以防范,他不想再多生事端,暂时先放过渡部大治,以后再做处理。
他又转头对石山智之吩咐道:“你专门负责俞立的安全,带着人手去医院监护,不能出半点意外!”
“嗨依!”石山智之躬身领命!
救护车快速的驶去,石山智之带着人紧跟其后。
可就在远处的一处二层住房里,一双眼睛正透过玻璃窗紧紧的盯着这一处大院,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很快一个青年男子走出了房门,快速来到不远处的一辆轿车旁。
上海经济发达,轿车还是比较普遍的,尤其是日本占领区更不少见,倒也不是很显眼。
车窗摇了下来,青年对着车里的人低声说道:“情况有些不对,你们跟着那辆救护车,看一看他们去哪家医院,我先去向小老大报告!”
这个时候,宁志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拿出暗藏的两张画像,然后用照相机将佐川太郎和今井优志的画像拍了下来,然后将胶卷仔细藏好。
燃起打火机,将这两张画像全部烧成灰烬,画像还是太显眼了,变成胶卷会更加隐蔽和便于携带,在日本占领区,对户籍的管理非常严格,不时就会有日本警察上门检查,留下画像很不好解释,胶卷则相对安全多了,等任务完成后,也方便带出日本占领区。
要知道处座对于这个佐川太郎可是一直都在进行调查,这张照片也是很重要的调查依据。
第二天早上,宁志恒照常在吉村家吃过早饭,和吉村正和兄妹一起出门上班。
快要来到南屋书馆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一道人影闪过,他仔细一看,正是季宏义向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季宏义有急事要找自己,不然他会等到晚上自己去惠民粮店找他。
宁志恒没有去书馆,因为现在黑木岳一专门强调过,宁志恒的唯一的工作任务就是整理上原纯平的书稿,工作时间由他自己把握,晚一会上班,是没有人会追究的。
他远远的跟在季宏义的后面,绕过了一处巷道,在一个左右无人的地方,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宁志恒低声问道。
季宏义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轻声的回答道:“昨天晚上日本人的那处院子发生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
“大概在七点钟左右,一辆轿车赶到了大院,不久又是一辆救护车赶到了,抬走了一个伤员,后面还有两辆轿车跟随,我们的人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的跟到了博立医院。”
“博立医院?”宁志恒犹豫的问道。
“是日本人开设的最好的医院,只收治有身份地位的日本人!所以我们的人进不去,无法知道具体的原因!”季宏义详细解释道。
“那处安全屋接下来有没有别的动静?”宁志恒接着问道。
“救护车走后,那辆轿车也走了,一个小时之后,一辆车从大院里开了出来,我们的人跟着一直到了焚化厂,他们卸下了一具尸体就走了,焚化厂里的工人都是中国人,也有我们的帮众,我派人进去拍了一张照片。”
说到这里,季宏义掏出一张照片,交到宁志恒的手里。
宁志恒拿到眼前仔细一看,顿时一愣,不确定的说道:“这是齐经武?怎么脖子上有这么深的伤口?”
“是他!”季宏义肯定是说道,齐经武是他发现的第一个目标,所以他记忆深刻,“我们发现他的颈动脉被人用大力割断,伤口划痕很重,不像是刀子,倒像是玻璃片之类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他杀还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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