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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听到了游老六的话,顿时心头一动,上海滩上的闻人,素来有地下皇帝之称的岳生竟然想要见自己。

    他斜眼看了看游老六,嘴里不禁轻笑道:“老六,看来这是财帛动人心,咱们这些浮财让你的大佬给盯上了!”

    宁志恒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宁志恒在军事情报调查处是极有影响力的骨干,可是在外面可是名声不显,如今国军几十万大军守在上海,谁会注意一个小小少校的存在。

    肯定是因为这批物资的原因,身边窥伺的饿狼太多,游老六终于压不住场子了,只怕这些窥视者中,还有他的这位大佬岳生,毕竟,这可是一笔泼天的财富,任谁也难以不动财心!

    宁志恒没有说话,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老实说,他对这些帮派分子是颇有不屑的,真要是有人想要对付他,宁志恒是不介意动手杀人的!

    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人都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看中了就想来吃一口,到最后想吃肉的越来越多,更难以招架了,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而且宁志恒的性格强势,更不可能让别人敲诈到头上,如今手中自有一班人马,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特工,自己又是首屈一指的行动高手,更别说自己现在是上海军事情报站副站长,还有保定系这块招牌,随时可以再调拨补充人马,可以说对这些个帮派分子,他是丝毫不惧的!

    可这上海第一大亨岳生,却唯独是个例外,因为这个人手眼通天,竟然和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处座,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交情极为深厚,就连这一次苏浙别动队,竟然也是岳生和处座联手创立组建的。

    别动队里面的帮派人员,就是岳生从青帮里挑选出来的,能打能杀的青壮帮众组成,期间更是出钱出力,前后奔走,为苏浙别动队的建立,出了极大的气力,甚至就连宁志恒现在用来运输物资的三十辆卡车,都是组建之初岳生捐献的的。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物,宁志恒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真要是动手撕破脸,自己肯定是占不着便宜,最后就是他一狠心除了岳生,这其中的后果,也是自己所难以承受的。

    不过岳生想要就这样抢他嘴里的肉,那也是不够格的,宁志恒不是不能除了岳生,只是怕后果难料,处座怪罪下来,自己难以交代。

    可要是岳生真的狮子大开口,硬要夺这笔横财,那最后宁志恒也只能是下狠手除之了。

    游老六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尴尬,宁志恒的话很直接,但确实说的没错,这段时间游老六大批量的出手贵重物资,所赚得的利润极为可观,当然也给了自己的师父岳生一份孝敬,可是岳生没有看上那份孝敬,而是想直接拿走这个生意。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岳生的为人,平时断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是今天傍晚时分,就真的把游老六给叫了过去,一开口直接就要游老六把货源的卖家喊出来,面对岳生大佬的积威压迫,游老六只能将宁志恒交代了出来。

    他可以不怕任何人,但唯独对自己的师父岳生,是不敢有丝毫的违逆,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岳生,只要岳生一句话,就可以将他打回原形,扔回浦东乡下种地,或者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大队长,岳先生的意思就是想和您谈一谈,其实有他老人家出面,那些一直躲在暗处,瞪红了眼睛的家伙,也都不敢再多生事端的,您说是不是!”游老六生怕请不动宁志恒,回去无法向岳生交差,赶紧努力劝说道。

    宁志恒冷哼了一声,心中骂道,要不是岳生这个家伙和处座关系密切,老子连你和那些个杂碎一起除了,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他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思考了一会,还是不敢真对岳生下手,既然不能除之,就只能谈一谈了,于是终于点头答应道:“好吧,我就见一见这位上海闻人,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的上午,法租界的一处大宅院,这是一处面积很大的独栋别墅,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是进入里面这才发现,无论是建筑材料档次,做工精细程度,其间装饰的考究,都是隐隐透出高档奢华的气息。

    宁志恒这个时候正坐在花园中间的一处阳伞下面,洁白的圆桌上摆放着茶水和精致的糕点。

    他一边喝茶,一边静静地等待那位闻名已久的青帮大佬。

    很快,大厅门打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清瘦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快步来到宁志恒身前,宁志恒也起身拱手相迎。

    “岳先生,久仰了,晚辈拜见来迟,还请先生莫怪啊!”宁志恒笑呵呵的说道。

    “哪里哪里!宁站长大驾光临,我这小院也是蓬荜生辉!”这位叱诧风云的青帮大佬,相貌却是出乎意外的文弱,笑容和煦,看起来更是让人感到亲切自然,完全不像是一个黑道的魁首,倒像是一个教书的儒雅先生。

    他的这句“宁站长”,顿时让宁志恒眼神一紧。

    自己是刚刚上任的上海军事情报站的副站长,这个消息可是保密的,就是游老六也是不知道的,游老六这只是知道自己别动队特务大队大队长的身份。

    因为他以后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潜伏下来,他的身份除了军事情报调查处的高层和上海站长郑宏伯,对任何人都应该是绝密。

    可是这位黑道魁首却是一言道破,这里面的信息可就有些意思了。

    不用说,应该是处座向这位结拜兄弟交了底,看来处座和岳生之间的关系真的是不一般啊!这样的事情都可以透漏,自己之前还真有点别的想法,现在看来是冒失了。

    宁志恒心中诧异,可是神情如常,他笑着说道:“岳先生,不愧是上海滩首屈一指的大亨,消息灵通,就连我这个小小的军情处少校的调迁,您都是了如指掌,真是让晚辈佩服的紧!”

    岳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就在这花园之中的阳伞下相对而坐。

    岳生此时也是脸色肃然,身形端正,对宁志恒说道:“我和玉农兄是患难之交,拜贴的兄弟,就托大称呼宁站长一声志恒,可好?”

    “自然,自然!”宁志恒连声答应道,“岳先生是我的前辈,志恒当面请宜,也是应有之意!”

    “那好,志恒,今天我们就开门见山,把事情摆在桌面上说。”

    “岳先生可尽请直言!”

    “志恒,其实你我并不是外人,你之前所在的苏浙别动队,就是我和玉农兄组建的,这一次上海战事,我岳某人是全心全力的支持抗战的,我名下的所有船只都沉在了江阴,我门下最好的门徒送去了你们的别动队,可以说是倾尽了家财,出钱出力,到现在是伤筋动骨了。”

    岳生的这一番话让宁志恒不由得有些疑惑,岳生在这一次的淞沪会战中的表现,的确是可圈可点,算得上是爱国之士,可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跟我哭穷,是不是交浅言深了?

    “岳先生一片爱国至诚,志恒是由衷的佩服!”宁志恒随口应答了一句,语气却是淡然,静静地等待岳生的下文。

    岳生看得出来宁志恒的意思,也就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再加上我这上千名门徒弟子战死沙场,这一笔抚恤更是难以支撑,玉农兄也是囊中羞涩,于是就和我提起了你!”

    “我?”宁志恒现在才知道,岳生为什么一反常态,干脆拉下脸皮,抢自己门徒的生意,直接找到了自己要钱,原来竟然是处座的意思。

    要知道岳生这个人在上海滩,是有名的舍财童子,手面一向豪阔,做事讲究,自己的弟子被自己推选加入别动队,参加抗战,现在牺牲了,自然是要重重的抚恤的,可是这一次确实是资金周转紧张,有些难以为继。

    可是处座那里,也是不会拿这笔钱的,不过处座知道宁志恒这段时间盗取浦东仓库,手中余财甚多,于是就干脆把主意打到了宁志恒的身上,这才将宁志恒的底细告诉了岳生,让他想办法和宁志恒要钱。

    宁志恒想一想自己那么多的孝敬还没有喂饱处座,还想着从自己的身上割肉,这可真是太他么狠了!

    他不禁暗自恼火,不过既然是处座的意思,自己还真不敢硬顶,他慢吞吞的斟酌说道:“岳先生,您这么说就是拿处座来压我了,也罢,我就听一听您是怎么打算的。”

    岳生其实在和处座商量的时候,处座也清楚的告诉他,宁志恒此人是保定系的背景,性格又强势,让岳生不可逼迫过甚。

    岳生自然是早就有所打算,于是开口说道:“志恒,你放心,和我岳某人做生意绝不会让你吃亏,你之前和老六的分账是二八分成,现在我想要五五分账,对半分!”



    此言一出,宁志恒顿时眼眉一凝,杀机立现,开口就要拿一半,这是谈生意吗?这他么的是明抢啊!

    看到宁志恒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凶光四射,岳生就知道这是要恼了,他轻声笑道:“志恒,稍安勿躁!你履新上海,我自然也为你准备了一些薄礼,断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手头上的现金确实不多,可是这些年在上海还是存有不少房产,大部分在法租界,还有一部分在公共租界,这些房产不知道志恒你有没有兴趣?”

    房产?还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房产,宁志恒顿时有些不淡定了,这些天他和季宏义一直在为自己这支特工部队的潜伏做准备工作。

    这么多的特工潜伏安置,肯定不能聚在一起,也不利于隐藏行踪,况且特工行动,向来讲究狡兔三窟,光是有住所是不够的,还需要配备许多的配套设施,比如方便行事的安全屋,安放武器弹药的秘密仓库等等,这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所需的房产不是小数目。

    当时处座担心宁志恒手下过多无法安置,也就有这方面的考虑。

    这些天来,这项工作进展的很不顺利,手里有房的都不卖,坐等价涨,还有就是租界里塞满了上海难民,自己根本无从下手,有钱也买不到房,让宁志恒颇为头痛。

    现在岳生竟然想要转让多年置办的房产给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宁志恒心思电转,片刻之后决定直接询问,他开口问道:“岳先生,您既然现金紧张,直接把房产卖了就是了,现在租界里的房产价格正高,出手是没有问题的,马上就可以套现的!”

    看到宁志恒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岳生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做事谨慎,心中颇有顾忌,就直接把话说清楚一些。

    他轻叹了一声,缓声说道:“志恒,你是明白人,我就开诚布公了,这一次我倾家为国,可是战事到了现在,败局已经发不能挽回,日本人占据上海已成定局,他们气焰嚣张,连公共租界都给占了大半,这再挟大胜之威侵占法租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玉农劝说我去香港定居,躲开日本人的锋芒,我想了想,再留在上海,除非当他们的走狗,否则日本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我已经决定,这场大战一结束,我就秘密动身去往香港定居,这里的基业是保不住了。

    可是我的身份太显眼了,一举一动都有多少人盯着,只要开始出售房产,日本人就会盯上我,其他青帮的大字辈也会盯上我这把交椅,到时候生出事端来,就不好脱身了。”

    原来是这样,宁志恒这才明白过来,岳生是想等着大战平息之后,封锁线打开,就秘密逃往香港避祸,去往香港定居安身又需要大笔钱财傍身,如今他的资金周转不过来,处处捉襟见肘,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处理产业,引起他人的窥视,这才想着将房产秘密转让给宁志恒,同时借此置换浦东仓库物资的份额。

    宁志恒精神一振,飞快地在心中盘算着,这是件好事情啊!如今宁志恒有钱缺房,而岳生是有房缺钱,用两者互补,共存共赢。

    再者说,和游老六合作,怎么能够比得上和岳生这个青帮大头目合作,游老六现在根本无法压得住场面,引来无数饿狼的觊觎和窥视,再这样下去,宁志恒也有暴露的危险。

    可是和岳生合作就不一样了,有了他顶在前面处理物资,就在没有人敢多生事端,大家都会以为是岳生的生意,谁会注意背后隐藏的宁志恒的存在。

    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自己急迫需要的房产,又可以更加安全的隐藏自己的行踪,同时还可以向岳生,以及他身后的处座卖个人情,这完全符合宁志恒利益需求,真是一举多得!

    想到这里,宁志恒的心中一片清爽,脸上自然露出了亲切的笑意,笑着说道:“还是岳先生思虑周到,做事大气,晚辈是望尘莫及,一切就按您说的办理。”

    这时他又想了一想,低声说道:“岳先生,既然要掩人耳目,那您名下的那些显眼的房产,还是暂时不要出手,我也不方便接手,大家还是隐蔽行事,如果您资金方面还有困难,那么一切好商量,晚辈还是可以多筹措一些,绝不会让您吃亏。”

    “好!还是志恒爽利!”岳生双手一击,轻拍了一掌,不停地赞叹道,这个宁站长做事果然仔细。

    岳生名下的著名产业有不少,比如船运公司,百货公司等等,这些大型产业太显眼了,只要有所动作很容易让人发现。

    正好宁志恒注重的也是低调安全,那些大产业他是不会接手的,于是二人多方磋商,宁志恒只是从中选择了一些自己认为合适的房产,尤其是将公共租界里面的产业都接受了过来。

    岳生在法租界里的名声在外,可是在公共租界里就很低调,购买的产业几乎没有人知道,宁志恒对此极为满意,两个人在一起仔细协商,终于达成共识,完成了此次交易。

    之后的几天里,双方紧锣密鼓地完成各项交易,岳生接手以后,物资的运输和处理出手,就完全不一样的,有了他的出面,自然可以放开手脚,所有运来的物资敞开供应,求购的商人们蜂拥而至,物资源源不断的输入到法租界里,以极快的速度消化分解,获得的收益让宁志恒和岳生都大为满意。

    就在宁志恒的工作进展顺利的时候,在南市的德普医院,伤势已经迅速好转的苗勇义和王镇江,也准备起身转往后方基地了。

    这个时候战局越发的恶化,大场已经失守,统帅部下令,国军所有的军队撤往苏州河南岸,中部战场的全部阵地皆已丢失,日军已经进入上海市区,开始准备进一步攻击,彻底将中国军队逼退出上海市区。

    而留在南市医院里面的伤员,除了那些伤势严重无法移动的重伤员,所有的伤员也要迅速转移,一时之间整座医院也是紧张起来,医护人员们忙碌的身影不停地穿梭在各个伤员之间,紧张地作着最后的处理工作。

    王镇江经过这几天的修养,身体迅速好转,他看着周围人都忙碌一团,便悄然溜出了病房,一路向医院外面走去。

    出了医院,他快步穿行,走了多时,终于来到一家商铺门口,左右看了看,这才走了进去。

    长时间的战争,市面上的交易越来越少,商铺里的生意极为惨淡,几乎就没有客人光顾,小小的商铺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中年掌柜无精打采地守在柜台后面。

    看到王镇江这个吊着臂带的军官走了进来,倒也并不在意,现如今停留在南市里的国军众多,满大街都是穿国军军装的军人。

    生意惨淡,他也懒得招呼,只是斜靠在座椅上养神。

    “掌柜的,你这生意不行啊,柜台上都没有什么东西!”王镇江走到柜台前,看着掌柜身后的货架,轻声说道。

    “长官,现在兵荒马乱的,能有这些就不错了,勉强度日,糊个口罢了。”中年掌柜咧嘴苦笑道。

    王镇江身子轻轻向前,低声说道:“我这里有一批货,不知你想不想要?”

    听到这一句话,这位中年掌柜眼神顿时凝重,他慢慢站起身来,来到王镇江面前,隔着柜台轻声地回答道:“不知道是什么货?”

    “一批洋火!”

    “什么牌子?”

    “瑞祥!”

    “有多少?”

    “六百六十盒!”

    中年掌柜赶紧打开柜盖,走了出来,问道:“需要我作什么?”

    “马上带我去市委,我有紧急情况要汇报!”

    “好!”

    一个小时之后,一处密室里,王镇江和上海地下党市委的负责人林翰文见了面。

    “有什么重要的情况?老王,你现在的对外身份就是我党成员,如果没有极为重要的紧急情况,你是不能和我们联系的。”林翰文对王镇江缓声说道。

    他说的没有错,王镇江本来是西北根据地政工总部的情报科长,这一次来上海养伤,正好赶上上海大战,组织上要求必须要尽全力支持抗战,于是上海市委将所有的家底拿出,组成了一支部队加入战斗,可是因为缺乏有长期战斗经验的指挥官,这才经过申请,把王镇江给留了下来。

    可是王镇江和他的部队,都是身份清楚的红党,难保在他们身后不会有人窥视,这样贸然与地下党接头,确实是不合适的。

    不过王镇江之前是总部的情报科长,在党内的地位并不比他这个市委负责人低,甚至某些时候,自己还要接受对方的领导,这才让林翰文刻意忍耐,要是别人犯了这个错误,他早就严厉训斥了。

    “翰文同志,我知道直接和你们接触,是违反组织纪律的,这几天我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方式通知你们,可是现在情况紧急,有一位很重要的同志,马上就要转往后方基地,时间上来不及了,我只能冒险联系你们了!”



    王镇江也是斗争经验丰富的老特工,自然知道现在的身份特殊,不适合直接接触地下党组织,可是再不联系,只怕苗勇义就已经撤离南市,自己的设想就会落空,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会稍纵即逝,时间急迫已经不能够让他有丝毫犹豫。

    当他把情况仔细和林翰文叙述一遍之后,林翰文果然也是大为意动,这样的机会可是太难得了。

    “老王,这件事情你应该尽早地汇报,这个宁志恒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在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地位如此重要吗?”林翰文作为情报战线的负责人,有着常人难以相比的敏锐感觉,他很快就发现了里面蕴藏的重大机会。

    王镇江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这个宁志恒在军事情报调查的地位毋庸置疑,在这几个月里,这个名字在我的耳边时有响起,尤其是在军事情报调查处青年军官中影响甚大,是首屈一指的领军人物,就是他们的那些老牌特工们也都是要让他三分的,只是这个人思虑缜密,心狠手辣,是个极为难缠的角色,我担心苗勇义在潜伏的过程中,会露出破绽引起他的怀疑,这些国党特务的心性我们是了解的,就算苗勇义是他的兄弟,那也不会有半点手软的!”

    “谍报战线上的斗争永远是残酷的,我们也顾虑不到这许多,老王,以宁志恒的地位,他能够接触到的绝密情报一定价值巨大,那苗勇义同志潜伏在他身边的意义就太重大了。

    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些年来,已经完全把我们的老对手中央党务调查处稳稳的压在下风,成为国党最大的谍报部门,可是他们的情况特殊,组织严密,我们根本无法打入他们的组织。

    这一次借着组建苏浙别动队的机会,我们才安插进去了一部分人员,可是起步太晚,要想发挥作用,还需要很长的时日,更不要说接触到宁志恒这样的高层,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

    林翰文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越想越觉得事关重大,他接着说道:“老王,按你的说法,你是他的引路人,就由你来给他下达潜伏的指令,我这里马上给他设定专门的情报渠道,你尽早地安排这件事。”

    王镇江却是双手一摊,不由得苦笑说道:“这也正是我要来找你汇报的原因,我虽然是他的领路人,可是他在西北的工作关系,并不是由我领导,而且后来我离开总部来到上海养伤,他之后的工作情况我并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上线,代号,联络暗语和启用暗语,总之他的指挥权不在我这里。

    而且还要确定他自己描述的情况是不是真实,这些我都做不到,我要求你马上给发密电给总部机关,查证他所说的情况,同时把他的工作关系转到上海,接手他的指挥权,不然只凭我空口白牙,他也是不会听从我的指挥的!”

    说到这里,再次强调道:“时间要快,战局瞬息万变,只怕撤退就在这一两日,给总部说明情况,一切都要尽快答复!”

    “好!”林翰文重重地点头答应,也是同意他的意见,“我马上发急电通知总部机关,让他们尽快回电。”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嘱咐道:“老王,这一次的会战,我们已经无力回天,队伍也已经打散了,你安排完这件事,就不能再留在别动队了,因为你们的身份都是摆在明处的,留在国军系列里也没有意义,你尽快将失散的队员聚拢,脱离别动队,就地隐藏,然后和我们联系,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王镇江点头说道:“好,就这样安排,我出来一趟太显眼,你得到回电后,直接去德普医院通知我!”

    “好!”

    在公共租界的一处幽静的别墅里,宁志恒和孙家成正在将整个别墅里里外外进行仔细检查。

    这是从岳生转让的产业里挑选出来,最适合作为指挥中心的一处别墅。

    整座别墅面积很大,房屋前面有大面积的草坪和花园,没有任何障碍物,在屋里就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外面的一切活动。

    三层的高层建筑,是标准的西式风格,简洁端庄,里面的房屋很多,可以容纳很多人同时居住。

    尤其是在三层建筑之下,还有一层地下室,里面的建筑坚固,格局隐蔽,非常适合存放极为重要的物资,比如枪械弹药,以及其他物资。

    整座别墅布局合理,让宁志恒非常满意,自己接受的这一批产业价值很高,远远超出了之前的预料,岳生这个人果然处事大气,怪不得在上海滩这么多年,长袖善舞,交友广阔,和他打交道确实没有让宁志恒吃亏,反而让宁志恒占了很大的便宜。

    “组长,哦不,站长!你说这一次咱们置下了这么一大片家业,这以后是不是就在这里扎下根不走了!”孙家成摸着客厅里一座精致的装饰雕塑,不由得感叹的说道。

    宁志恒坐在沙发上,满意地看向客厅里豪华的装修和陈设,笑着说道:“这里可是大上海,是中国乃至整个亚洲第一大都市,亚洲唯一的世界金融中心,以后也将是华东地区军事政治情报汇集的中心,我们在这里大有可为,一定要站稳脚跟,不能轻易放弃。”

    要知道在近代谍报战线上,上海是风云叵测的漩涡中心,是各方势力角逐的主要战场,日本人,俄国人,英国人,美国人,地下党,还有中统,乃至自己所处的军统,任谁也不能忽视这处核心阵地,谁在这里占据了优势,谁就占尽了先机。

    宁志恒花这么大的力气做好了前期的准备,埋下了这么多的伏笔,就是为了在上海建立自己的地下王国,积蓄自己的力量,在日本人的心腹之地,给予沉重的打击。

    孙家成转头对向宁志恒问道:“转让的手续和文件我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去美国领事馆登记,您看这处院子的名字叫什么呢?”

    宁志恒稍微想了想,就沉声说道:“谭公馆!”

    第二天的中午,就在南市的德普医院,所有伤员都是匆匆忙忙的准备行装,许多军车停在大门外,有军官专门指挥,伤员们按照命令,井然有序的依次上车。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的车辆出发,原本拥挤不堪的德普医院,顿时变得冷清了许多,只有一些重伤不起,无法移动的伤员留了下来。

    不多时,一辆轿车飞速驶来,一脚刹车停在大门外,宁志恒快速从轿车上走了下来,可是一进医院就发现情况不对,他赶紧叫过来一名医护人员。

    “请问,医院的那些伤员去哪儿了?”宁志恒和声问道。

    “全都撤走了,只留下一些重伤员,等着几天后撤离!”女护士回答道。

    宁志恒一愣,不由得失望的点了点头,他这些天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中间只来看望过苗勇义一次,原本以为撤离还需要几天,可是没有想到,今天医院里的伤员就已经撤走了。

    自己和苗勇义竟然没有能够来得及再见一面,以后战火连天,时局纷乱,这一次分别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两兄弟还能相见!

    女护士看他没有继续问话,便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宁志恒失望地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志恒,我在这里,怎么才过来!”

    宁志恒听到这个声音,赶紧转头,就看见过道里站着一个身影,正是自己的兄弟苗勇义。

    “勇义?你怎么没有走?”宁志恒赶紧快步上前,来到苗勇义的身前。

    “我不想走了!”苗勇义看着宁志恒微微一笑。“

    这句话让宁志恒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开始以为苗勇义是没有赶上运输伤员的车辆,可听他的意思好像是真不想走了。

    他看苗勇义有些站立不稳,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轻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日本人越打越近,你现在不撤走,过几天就很难再脱身了。”

    苗勇义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斜眼看着宁志恒,也是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特务大队怎么还留在南市,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有作战任务?”

    宁志恒怔了一怔,笑着回答道:“你想知道?这可是军事机密!可不能随便告诉你。你先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要不然我就派车把你直接送回后方基地,可不能再耽误了。”

    苗勇义轻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说真的,我的部队没了,回去也不知道去哪里,我想着就跟着你去军事情报调查处,你给我安排一个职位就好了。”

    宁志恒一听很是诧异,他很了解苗勇义的性格,他可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这些天来他就想着一直养好伤之后,再次重返战场,为他战友们报仇。

    不过苗勇义的提议也让他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苗勇义的提议让宁志恒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安排。

    其实宁志恒之前就有将苗勇义安排进入军事情报调查处地打算。

    苗勇义即使是回到后方基地养好了伤之后,肯定还会被安排进入正规军部队,这接下来的上海大撤退,南京保卫战,武汉保卫战,最后的长沙大战,每一场大战都是伤亡数十万国军将士,情况惨烈之极,谁能够保证苗勇义就能够平安无事度过这一系列的大战?

    可是如果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把苗勇义留在自己的身边做事,有自己的照顾,做一些不算危险的辅助工作,最起码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只是他很了解苗勇义的为人,之前苗勇义一直认为投身在军队,真刀真枪的和日本人拼杀,这才是军人的正途,而对特务这个行当颇有抵触,甚至是不屑一顾。

    因为这样,宁志恒才没有多说,毕竟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也没有强行左右苗勇义的想法。

    可是今天苗勇义竟然愿意主动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以后两兄弟又可以在一起,总好过他去前线冒着枪林弹雨冲锋,打生打死要强得多。

    苗勇义看着宁志恒没有说话,便不耐烦的再次问道:“怎么,宁大队长不赏这碗饭吃?”

    宁志恒哈哈一笑,点头说的:“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你能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我自然是非常高兴,现在正是军事情报调查处大肆招收人员之际,你是黄埔军校毕业的高材生,求还求不来呢!我马上给你申请调任手续。以后你我兄弟就不用再分开了。”

    事情得以圆满解决,宁志恒心中高兴,笑着说道:“虽然是留了下来,但是南市不是久留之地,我现在就安排你进入公共租界修养,等你彻底康复,我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说完他扶着苗勇义就往医院外面走,可是苗勇义却是有些奇怪,他边走边问道:“志恒,为什么要进入公共租界修养,我们的特务大队的作战任务到底是什么?”

    “上车,车上慢慢跟你说一说,以后啊,我们的战场还是上海,不过要以我们的方式进行。”宁志恒将苗勇义扶着进入轿车,这才发动车辆一路向公共租界驾驶而去。

    既然以后就在一起工作了,宁志恒就没有任何隐瞒,在车上简单介绍了一些情况,和潜伏之后的安排,这让苗勇义真是大吃一惊。

    “你这摇身一变,成了上海军事情报站的站长了?”苗勇义瞪大眼睛看着宁志恒,尽管他心里早有准备,知道宁志恒在军事情报调查颇有地位,但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兄弟和一个主持一方的大特务头子联系在一起。

    宁志恒一边开车一边向苗勇义仔细解释说道:“是副站长!不过你放心,我们是各干各的,互不干涉,我们的实力也不比郑宏伯差,况且他的手下问题太多,我也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宁志恒对苗勇义自然是毫无隐瞒,老实说,如果论信任程度,苗勇义在宁志恒的心目是排第一位的,毕竟从小到大相处十多年,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报考黄埔军校,苗勇义是宁志恒唯一的兄弟,这一份感情是其他人所不能相比的,以后又要并肩作战,自然就是给与最高程度的信任。

    当然宁志恒有些事情还是会埋在心里,他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任何人,这是他的心性使然。

    苗勇义则是暗自回忆,自己在昨天晚上接到了王镇江的通知,竟然命令自己马上进入军事情报调查处,潜伏在自己的兄弟宁志恒的身边,为之后的谍报工作做好准备。

    自己一开始是当场拒绝的,竟然要求自己进入国党最为机密的谍报部门潜伏,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和自己的兄弟为难,欺骗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对苗勇义来说,心中是极为抵触的。

    再说自己的组织关系也不在上海,王镇江也不是自己的上线,他是无权指挥自己的行动的,这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可是当王镇江将自己的上线和自己的代号,最重要的是当时离开时约定的启用暗语,都准确无误的传达给他的时候,他知道,这是组织的决定,他无法拒绝。

    结果刚刚加入,就得到了这个重磅消息,自己这个兄弟竟然成了上海地区最大的特务头子,主要针对日本人的后方进行破袭活动,这真是太意外。

    宁志恒和苗勇义换上了一身西装,进入了法租界,来到了一处单独的公寓小楼门口。

    两个人下了车,宁志恒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推门而入,并对身后的苗勇义说道:“这里是我们安置的一处安全屋,你这些天就在这里修养,等你彻底康复,我会马上给你安排职位。”

    苗勇义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进入房间里,这处小楼内部装饰精致,设备齐全,属于非常高档的住宅,这让苗勇义不禁暗自吃惊,他转了一大圈,四下看了看,不由得诧异的问道:“志恒,你们军情站出手就是阔绰,一个安全屋搞得这样精致,太过了吧!”

    宁志恒也是无奈,以岳生这样的人物购置的房产,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就这样,他还只是挑选了一些最不起眼的房产接手。

    “这里条件不错,适合你的修养。”宁志恒说道,又拿出一叠子钞票放在桌子上面,“厨房里什么都有,你就自己开伙,尽量别出门,等十天后我再来看你!”

    苗勇义点头答应,他也是平民家庭出身,开火做饭是难不住他的。

    安排好了一切,宁志恒这才起身离开,这段时间他的事情太多,每天都要处理很多繁杂的事务,一个情报网的建立,从无到有他都要亲手处理,涉及到很多机密情况,他绝不能假手于他人。

    他一路赶回到了公共租界的谭公馆,这里以后就是他安身之所。

    他之所以没有把指挥中心放在法租界,就是因为在法租界,青帮的势力过于庞大,青帮的门徒充斥着法租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可以影响到方方面面,做任何事情都很难瞒得过这些地头蛇。

    青帮现在在岳生的带领下,是积极抗战的,可是在之后的日本占领期间,也有不少的青帮头目为了自身的利益,投靠了日本人做汉奸,宁志恒一直对青帮都是有所顾忌的,这也是他把主要力量都放在公共租界的原因。

    当然,法租界作为上海最繁华的地区,重要性也是毋庸置疑的,他也会布置一些棋子,不过绝不会和青帮分子有任何联系,对于青帮的态度,他一向的原则是可以合作,但绝不可以信任。

    谭公馆的名字已经在美国领事馆登记,手续已经完成,门口的门牌号上已经清楚显目的铭刻着“谭公馆”三个大字。

    这个时候租界里的户籍管理很混乱,原本上海就是一个外来流动人口众多的都市,周边地区所有求生活的人,都进入这个亚洲最大的都市谋生,现在战乱四起,又都挤入租界里逃难,人口的急剧增加让三国领事馆根本就无法管理,都是单纯的根据房房契证明进行登记,也没有核查甄别之说。

    谭公馆户主登记的名字,宁志恒自然使用是自己当初的替身谭锦辉的名字,以后在租界里,他就是来到上海打拼的富家公子谭锦辉!

    对于整个情报网的设想,按照他之前所说的,都会采用分别建立工作小组的模式,相互之间绝不能产生横向联系,至于真实姓名自然都要隐藏,全部使用化名,他仔细地核对手中队员们的信息,开始一个一个的进行分析。

    这一百六十名特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专长,有些人适合隐蔽下来,处理一些情报搜集工作。

    有些人身手好,枪法好,适合做外勤行动,其中甚至还有几名极为擅长爆破和暗杀的好手,这些人就是自己要着重留心的人才。

    如何合理的安排他们,这可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自己必须要谨慎处理。

    这个时候,左强进入了宁志恒的书房,将一份电文递交到宁志恒的手中,开口说道:“站长,总部密电!”

    左强是宁志恒的绝对心腹,这段时间都是由他负责电台的保卫工作。

    自从谭公馆成为宁志恒的指挥中心后,他这就把情报机关都安置到了这里。

    所有的保卫人员和电台设备都转移到谭公馆,甚至还在谭公馆的周围设立了暗哨点,用来观察外界的动静,可以说整个谭公馆已经布置的戒备森严,不亚于一座堡垒。

    宁志恒接过电文,左强便退了出去,这是一份情报通知,原来是处座在督促宁志恒尽快完成潜伏计划。宁志恒看完电文,就从抽屉里拿出洋火,轻轻地一擦,燃烧之后将电文点燃,放进了烟灰缸里,看着它燃成灰烬。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十月底,国军已经无力支撑战局,巨大的伤亡让所有的军事高层无法承受,都在请求领袖撤兵,希望能够退至已经完成的国防工事线,再行重振旗鼓,进行抵抗。

    处座知道撤退很快到来,所以命令整个上海站最迟在十一月初完成潜伏。

    宁志恒倒是并不着急,他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只是现在为了抢运浦东仓库的物资,所有的人员都在浦东,只要撤退的时间一到,他就可以以最快的时间撤回南市,然后进入租界隐藏,顺利完成潜伏计划。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志恒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情报网的布置上面。

    十一月五日,日军在杭州湾的金山卫登陆。

    浦东战区指挥部里,作战室里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的穿梭,作战参谋们的议论声和电话通话声充斥于耳。

    张正魁坐在正中的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他此时的心情极差,日本人已经从自己的后方登录,并试图包抄过来,可是统帅部迟迟不能够下决心撤退以保存有生力量,这样下去只能是坐失良机,难道眼看着这些国军精锐被消耗在这里吗?

    可是没有统帅部的命令,哪个国军将领也不敢承担起临阵脱逃的罪名,只能够联名发电,请统帅部早做决断,快速撤离。

    这个时候副官李立鑫推门而入,他将几份文件轻轻地放下张正魁的面前,张正魁睁开眼睛,脸色沉重,轻声问道:“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就放一放,现在这个时候,只怕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了。”

    李立鑫赶紧说道:“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只是有一件事比较棘手,洋泾地区和陆家嘴地区的防守部队都向总部通报,在前一段时间,宁志恒的特务大队用调防令,接管了浦东多处英美两国商人的仓库,守卫的部队发电向我们总部证实。”

    张正魁听到这里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冷冷的蹦出一句:“战局崩坏如此,一群蠢货还在纠结这些没用的事情,英国人和美国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事情都坏在了他们身上,他们的仓库管老子什么事,不要管他们!”

    张正魁此时最恨的就是英美两国,领袖为了争取两国的国际支持,坚持让部队继续坚守,以期望九国会议的召开,对日本进行压制,可是英美两国根本无力制约日本,致使战事拖到了现在,最好的撤退时机已经过去了。

    “还是志恒的说的对,杭城的金山卫!日本人果然是在这里登陆了,哎!”张正魁一声长叹,默然无语。

    李立鑫看到张正魁这个态度,马上将几份文件收了起来,转身退出了作战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手中的文件,无奈的摇了摇头,司令官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情不许追究。

    宁志恒是司令官最看重的晚辈,是保定系的骨干,这件事情绝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最终是个麻烦,想到这里,他没有犹豫,将驻守部队求证调防令的电文抽了出来,拿出洋火擦燃,将电文点燃,至此就没有人再理睬这件事情了。

    直到宁志恒下令,所有的人员撤回,结束浦东仓库的抢运工作时,统帅部的撤退命令这才下达,中国军队全面撤离上海战场,至此,维持三个多月的淞沪大战落下了帷幕。

    宁志恒在谭公馆召开了第一次动员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都是手下的骨干成员。

    宁志恒看着眼前的众位军官,心中暗自庆幸,这一次从南京来到上海战场,虽然经历了许多磨难和曲折,好歹自己的骨干力量没有损伤,这些心腹手下都保存了下来。

    他轻咳了一声,屋子里的所有人员都安静下来,等待着宁志恒的训示。

    “自从参战这两个多月以来,我们在浦东,在南市,都有不错的表现,这一次,更是被委以重任,处座命令我们坚守在上海地区,潜伏下来,静等时机对日本人的后方进行破袭打击。

    这一次我们对浦东仓库的抢运工作进行的很顺利,获得了大量的活动经费,这对我们之后的工作提供了足够的保障。”

    这一次对浦东仓库的抢运工作,确实让宁志恒收获了的巨额收益,所得的利润分给岳生五成,宁志恒足足得到了二百万美元的资金。

    这还不算接手的大量房产和仓库,这些可都是上海租界里地段最好的物业房产,其价值最少也有上百万美元,这一次收益可谓是极其惊人的。

    宁志恒接着把工作安排了下去,手下的特工每十人一组,总共分成十六个小组,每个小组成员的名字全部使用化名,相互之间不能横向联系。

    利用大笔的资金,宁志恒准备开设两个贸易公司,以保障以后的活动资金无虑,还有最利于收集情报的餐厅舞厅影院等等,这也是在租界里面最赚钱的产业,这里面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居多,更利于收集情报。

    还有一个两个小型的货仓,正好可以运管储藏自己公司的货物。

    这样粗略的算下来,就算只在关键的位置安插自己人,需要的人手就不是小数目,安插这些特工简直不要太简单。

    就是这样,宁志恒仍然挑选出来近六十名行动特工,组成六个行动组,随时准备对外采取破坏袭扰工作,这人手还是太少了,扔在这大上海里,连朵浪花都激不起来。

    六个行动组当然交给了行动队长孙家成和两个副队长左氏兄弟带领。

    情报处长霍越泽,副处长季宏义具体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管理其他工作组,每个组挑选出来一名组长,向这两个人负责。

    此外宁志恒派沈翔带领两个工作组,等上海封锁线一打开,就前往香港开设一个贸易公司,这样和开设在上海的两个贸易公司形成贸易物流,相互呼应。

    很重要的是,香港是重要的贸易港口,也是大型的物资集散地,可以通过航运直接将重要物资运往中国各大重要城市,尤其是武汉和重庆,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交通线,虽然成本高一些,但比从上海和内地之间用地面运输要安全和隐蔽的多。

    这也是宁志恒最看重的一枚棋子,他权衡再三,最后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沈翔。

    沈翔也是宁志恒组建行动组的时候,由黄贤正亲自挑选的保定系军官,一直都在担任副队长的职务,为人谨慎,做事仔细,也是宁志恒比较看好的手下,这一次初担大任,也是他独挡一面的好机会。

    至于掌管物资分配的总务处长,宁志恒没有选定人选,他心目中的人选应该是让苗勇义担任,毕竟他是宁志恒最信任的人,而这个职位几乎没有什么风险,最适合苗勇义,再说苗勇义毕竟没有接受过特工培训,和其他的特工们也没有配合过,让他去执行外勤工作也不适合。

    不过苗勇义现在身体还在复原期,留在安全屋里修养,暂时不能参加工作。

    左强带领一支行动组专门负责谭公馆的警戒和保卫工作,同时负责电台的安全。

    这样,一个标准的军事情报站的构架已经完成。

    情报站的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中,随着上海的全部沦陷,封锁了三个多月的封锁线解除,上海的青帮大头目岳生在第一时间就离开了上海,前往香港定居。

    而沈翔也带着大量的资金和两组特工,前往香港,按照宁志恒吩咐,以藤原智仁的名义,开设了一个名叫“藤原会社”的商行,沈翔化名沈正阳,担任藤原会社的经理。

    宁志恒手下的人都是精明能干的人才,所有的工作进入了紧张有序的状态中,宁志恒这个时候才脱出身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书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上前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了孙家成的声音。

    “站长,这里有些情况,我有些拿不准,想请示您一声。”孙家成低沉的说道。

    有情况?宁志恒眉头一皱,直接说道:“不要在电话里说,我马上过去!”

    宁志恒快步出了谭公馆,开着轿车,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小院外面,轻轻敲响了院门,很快孙家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打开院门把宁志恒让了进去。

    两个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来到后院的一扇窗户处,孙家成把望远镜递给了宁志恒,宁志恒接过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房屋,可以将对面安全屋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说一说具体情况。”宁志恒边观察情况边开口说道。

    孙家成点头说道:“苗勇义在这里修养的十七天,除了倒生活垃圾外,没有离开过这个安全屋,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就在今天上午,有一个讨饭的乞丐经过安全屋,向里面讨要,苗勇义就给他拿了些剩饭,然后这个乞丐就走了。”

    宁志恒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孙家成一定有所发现,不然不会特意提出来。

    果然,孙家成接着说道:“以前也有一些乞丐和难民来讨饭,可是苗勇义根本不露面,也不和人接触,那些人见屋子里没有人,就会自行离开。

    可是这一次,那个乞丐在院子外面讨要了几声,苗勇义就从屋里出来了,我觉得有些异常,于是就专门盯着这个乞丐走了一段,可是,竟然被这个乞丐给甩了,最后还把人给跟丢了!”

    他的话一出口,宁志恒顿时放下望远镜,转头目光深沉地盯着孙家成问道:“你确定?”



    孙家成是宁志恒手下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心腹,武艺高强,原本就是军中侦查好手,后来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也接受过专门的训练,盯梢跟踪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跟踪目标还从来没有失过手,今天竟然会把目标跟丢了,确实是让宁志恒十分意外。

    其实自从苗勇义突然提出要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的时候,宁志恒就感觉有些不对,他是了解苗勇义的,知道苗勇义是极不喜欢特工这个行当,可是自己一想到两兄弟以后一直不用分开,苗勇义也不用去冒死冲锋陷阵,能够安全的活下来,这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可哪怕是自己的兄弟,也不代表他不会对苗勇义进行甄别,所以才暂时把苗勇义留在安全屋里修养,同时专门指定自己的头号心腹孙家成,独自一人来监视苗勇义,在确定苗勇义没有问题之前,他是不会让苗勇义进入他的团队的。

    没有想到,今天孙家成果然发现了问题,从来不露面的苗勇义听到乞丐的声音,就出现接触,这说明他是认识这个乞丐的声音的,而这个乞丐的反跟踪能力如此之强,竟然能够摆脱孙家成的跟踪,这个人一定是专业的特工,而且一定是个搞跟踪的高手。

    “你惊动了那个乞丐?”宁志恒仔细问道。

    孙家成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最后开口说道:“应该没有,我离得很远,就是因为怕惊醒了他,所以距离放得有些远,结果让这个人脱离了视线,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易把我甩掉,还有他的几次反跟踪动作很标准,是例行的试探动作,这是一名专业的特工,是我们的同行!”

    这一切都说明了一点,苗勇义是有问题的,这让宁志恒的心头极为纷乱!

    自己的兄弟竟然有别的身份?这可是自己自幼相识的伙伴,他怎么可能会有别的身份,如果不是自己小心谨慎的习惯,只怕就会疏忽过去,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情感上的弱点真是太致命了!

    可是苗勇义刻意要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是为了什么?和苗勇义接触的人到底是谁呢?苗勇义到底属于哪方面的呢?

    日本人?肯定不是!苗勇义自幼和自己在一起,这份感情不会假!当初投笔从戎,报效国家的热诚不会假!

    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和日本人接触上,自己和他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分开过,期间不可能接触到日本人,然后分离的这一年里,苗勇义随军队奔赴西北前线,日本人的势力根本伸不到那么远,也不可能接触日本人,之后的历史更清楚了,部队开拔回到上海,参加淞沪大会战,直至身负重伤送到南市医院,然后被自己接到安全屋修养。

    再说他的部队和战友都倒在了前沿阵地,自己也拼死冲锋,险些牺牲,要不是自己及时找来磺胺相救,现在这位兄弟估计已经牺牲多时了。

    中央党务调查处?不可能,军队一向都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管辖范围,中央党务调查处绝不敢向军队伸手,不然不要说是处座,就是领袖也会对中中央党务调查处进行严厉的制裁。

    军事情报调查处?当然也不可能,以自己在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地位,不客气的说,就是处座这么做也要考虑考虑后果,再说两个人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这么做是多此一举。

    况且处座对自己也是了解颇深,就是找人来监视自己,也要找一个经验丰富的高手,苗勇义的水平实在是有些低了,才刚刚不过十几天,就露出了破绽,实在算不上是个高手。

    那就只能有一个可能了!

    地下党!

    殊途同归,这位兄弟竟然和自己是走到了一起,他和自己分别的这一年,正好是在西北前线,和红军作战,期间还失联过很长一段时间,致使自己的通信都没有收到,苗勇义自己的解释是受伤后在老乡家养伤,现在看来,只怕不是在老乡家里,而是在红军医院吧!

    还有一点,苗勇义和自己是在南市医院偶然相遇的,这之前肯定没有预料到能和自己见面,之后突然改变态度,要求跟随自己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中间一定有人给了他指令,也就是说,苗勇义和本地的地下党一定有联系,可以直接接受本地地下党的指令行事,那个突然出现和消失的乞丐就是地下党的成员。

    不过这都是自己的猜测,要想确定苗勇义是不是地下党,必须要有亲自证实一下,不然总归是不放心,这么大的事情,绝不能够仅凭着自己的感觉就草率决定。

    “站长,您这位兄弟只怕身份有问题,我看还是要再仔细甄别一下,不能疏忽!”孙家成看宁志恒的久久没有出声,生怕他下不定决心对苗勇义下手,于是仔细斟酌了一下话语,轻声提醒道。

    在他的印象里,站长从来都是杀伐决断,从不迟疑,只要确定了目标就坚决出手,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可是现在这样为难,一定是为了多年的兄弟情义,不忍心对苗勇义下手除之。

    对苗勇义下手?当然不行,只要苗勇义不是日本人的间谍,宁志恒是绝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动手的。

    宁志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就是身边的亲人和师友,苗勇义对自己来说,是极为看重的兄弟,说实话,比他的两个亲兄弟都亲,宁志恒怎么会对这样的人下手。

    更别说苗勇义很有可能是地下党,和自己殊途同归,成为红党中的一员。

    苗勇义就算是对自己有所隐瞒,有所企图,但是他忠心爱国,可以为国家和民族付出自己的生命,在向日本人的冲锋时不畏牺牲,不退半步,就冲这一点,宁志恒就会认他这个兄弟!

    看着孙家成射来询问的目光,宁志恒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是要从长计议,对这件事情你必须绝对保密,不能泄露半点风声。”

    “是,我明白!”孙家成赶紧点头答应道。

    宁志恒点了点头,对于孙家成,宁志恒自然是绝对相信的,和苗勇义不同,孙家成和左氏兄妹一样,他们性命和前途都在宁志恒身上,宁志恒是他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况且宁志恒对他们恩威并施,已经让他们死心塌地愿意为宁志恒效命,所以他们效忠的对象不是国党,不是处座,而是宁志恒!

    宁志恒看着对面的安全屋,轻声说道:“刚才那位乞丐和勇义有过交谈吗?”

    孙家成认真回想了一下,慢慢地说道:“离得太远,我没有发现,不过他们接触的时间很短,苗勇义把剩饭倒给那个乞丐就分开了,就是交流也就是很短的几句话。”

    宁志恒仔细思虑了一下,说道:“那就严密监视,我会安排他在安全屋多待一段时间,确实搞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有情况就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孙家成立正回答道。

    宁志恒的工作很多,不可能亲自守在这里,吩咐完孙家成,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孙家成突然指着窗户外面,说道:“站长,您看,苗勇义出来了!”

    宁志恒闻声赶紧回到窗口,他的眼力极好,不用望远镜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对面安全屋的情景。

    只见苗勇义手拿着一袋子垃圾,走出了院门,转身把院门锁好,然后走到远处的垃圾箱里,把手中的垃圾扔掉。

    “他这段时间,每天早上都会出门倒一次垃圾,可是今天早上已经倒过一次了,现在又出来倒垃圾,这个举动不寻常,是不是~”孙家成的观察力很强,看着苗勇义的行为,马上就觉察出了问题。

    宁志恒听到孙家成这么说,也是眼神微微一眯,苗勇义刚刚和人接触上,看来这是要有所动作了。

    两个人在监视点里仔细地观察苗勇义的一举一动,可是目标苗勇义却是毫无所觉,他扔完了垃圾,左右看了看,便快步向远处走去。

    “站长,他动了!一定是去接头,我马上跟上去!”孙家成急切地说道,守候了这么多天,这是苗勇义第一次离开安全屋。

    “我亲自去跟,你留在这里继续观察。”宁志恒却是一伸手制止了他的行动。

    如果苗勇义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样是地下党成员,现在突然动作,肯定是要去和上级接头的,那再让孙家成来跟踪就不合适了,就算是他绝对相信孙家成,可是地下党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假手与他人。

    “是,站长!”孙家成马上答应道,他知道这是站长不愿意声张,想要亲自看一下苗勇义的底子,再说以站长的身手,他并不担心会出问题。

    宁志恒转身下楼,出了院门,远远地跟了下去,以他的眼力,只要苗勇义不离开他的视线,就一定甩不掉他的跟踪。



    苗勇义心中焦急,一路快行赶往接头地点。

    其实在王镇江把任务交代给他的时候,是给他准备了一个情报渠道的,可是专门给他布置的联络站和紧急联络点却是远在南市。

    当时王镇江没有想到宁志恒根本没有留在南市的驻扎地,直接就把苗勇义接进了公共租界,直接造成了与苗勇义失联。

    因为之后日本人很快占领了南市,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马上封闭了与外界的关卡,苗勇义无法去南市联系,这就造成了一段时间的失联。

    直到王镇江脱离了**大部队之后,潜回到上海,才知道这一情况,好在他之前在西北前线,领导过苗勇义一段时间,两个人之间颇有默契,花费了很长时间,通过苗勇义留在安全屋门口的暗记找到了他的住址。

    这才伪装成乞丐在安全屋屋外面乞讨,早就等待的焦急万分的苗勇义,听到王镇江的声音,赶紧出来和他接头,王镇江简短的说出一个接头地址,就快速离去了。

    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苗勇义一路来到一处钟表店的门口,抬头看了看门口的招牌,确认无误,这才抬腿进入店内。

    这是一个很小的钟表店,里面很是冷清,只有一个年老的钟表师傅正在修理手中的手表,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苗勇义,又低头继续修理手表。

    苗勇义正要开口,就看见旁边一个小门的门帘掀起,王镇江探出身子向他挥手示意。

    苗勇义没有多说,随着王镇江进入了后堂,来到一个房间里。

    两个人相对而坐,王镇江这才开口说道:“没有想到事情出了变化,差点和你失去联系,我们在南市为你安排的联络点作废,现在这是你新的联络点,以后你有情况就来这里联系,那个钟表师傅是我们的老同志,也是你唯一的联络人。”

    苗勇义点了点头答应,王镇江接着说道:“我在上海的任务已经完成,很快就要回到政工总部,你的工作性质特殊,身份重要,以后你的工作将由上海市委负责人直接领导,直接接受他的指令,他的代号是秀才!”

    “科长,你要离开了?”苗勇义诧异的说道。

    “是啊,就在这两天,记住,你的保密级别很高,在上海,就只有秀才和你的联络人知道你的存在。”

    说到这里,王镇江将一张纸条递给苗勇义,接着说道:“这是紧急联系方式,如果再次发生失联的情况,你就直接采用这个方式联系,把它记下来。”

    苗勇义打开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和紧急联络暗语,他默默地记忆了一会儿,这才将纸条还给了王镇江。

    王镇江接过纸条,掏出洋火,点燃了纸条,当面把它销毁,这才对苗勇义问道:“说一说吧,你这段时间的情况,宁志恒那里对你有没有怀疑,他对你有什么具体的安排?”

    苗勇义低头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志恒这一次留在了上海,担任上海军事情报站副站长,他带领一批精锐特工潜伏了下来,主要任务就是对日本人的后方进行破袭行动,暗杀日本军官和爆破军事目标,潜伏区域就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之内,毕竟其他地区都在日本人的占领之下。”

    王镇江听到这里,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说道:“上海军事情报站的副站长?这可是军事情报调查处里炙手可热的职位,只有高层才可以担任的要职,勇义,这一次的机会可是太难得了,你可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出半点疏漏啊!

    宁志恒是军事情报调查处最出色的行动好手,这一次被留在上海这个重地,自然是要让他发挥长处,打击日本人的后方基地,我们也正在组织同样的行动,这一点我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苗勇义接着说道:“志恒对我很信任,我一开口说要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他就同意了,现在正是军事情报调查处大肆扩充之际,我毕竟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程序上没有问题的,他把我安排在安全屋里修养,等我完全复原就给我安排工作职务。”

    “太好了!”王镇江双手一拍,没有想到一切都是如此顺利,他兴奋地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仔细思虑了一下,“勇义,你的位置太重要了,以后除非是事关我党的重大情报,你不要轻易和联络员联系,以避免被宁志恒怀疑,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够被这些特工们刻意推崇的人物,绝对是一个心思缜密的难缠角色。”

    “是,科长。”苗勇义点头答应道。

    两个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些细节,便结束了这一次的接头,王镇江上前紧紧握住苗勇义的手,再次说道:“勇义,我是你的领路人,这一次又把你安排进入了军情处这样的虎穴,今日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惟愿你一切顺利!”

    苗勇义看着王镇江也是伤感不已,他双手晃了晃,开口说道:“科长,你也多保重,相信我们还有相见的那一天!”

    两个人互道珍重,苗勇义便起身离去,来到前厅店面,那个老修表匠也伸出手来,两个人相互握手,这才匆匆出了店门,向来路赶了回去。

    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宁志恒的目光看着苗勇义的背影逐渐离去,他并没有移动位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很快就有人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今天的目标就是要确认和苗勇义接头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尽管他知道是地下党的可能性最大,但还是要亲眼看到才能够放心。

    过了十分钟之后,又一个身影走出了修表店,宁志恒的眼神一紧,他的目光紧盯着王镇江的面容,仔细辨认和记忆着。

    看着王镇江走远,他突然他回忆起来,这个人他是见过的,自己回到南市后,曾经去看望几次苗勇义,苗勇义的右边病床上住着陈正文中校,左边病床上的军官正是眼前这个人。

    宁志恒的记忆是非常惊人的,只要是他见过面的,稍微有点印象的人,都能以最快的时间回想起来。

    原来是他!这样一切就都可以说通了,一定是他和苗勇义在医院相遇,和苗勇义接上了头,同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特殊,这才下命令让苗勇义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入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个情报部门,至于他们的相遇是巧合还是刻意,就无关紧要了。

    宁志恒等着王镇江走出一段距离后,这才开始跟了上去,他知道王镇江是反跟踪的高手,所以没有跟的太近。

    果然,王镇江几次反跟踪的动作做完,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才向法租界走去。

    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不太一样,法租界的管理很开放,无论是巡捕还是管理者对华人几乎没有歧视,管理也很随意,这样的环境就造成了法租界成为上海最繁华的地区。

    所以战争一开始,法租界成为上海市民避难的首选目标,地下党组织也转移到了这里。

    进入法租界一段距离,王镇江离开大道,快步来到一条弄堂口,他没有进入,而是在弄堂口对面的烟摊上去买了一包烟,逗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进入了弄堂口。

    自从他进入弄堂口后,那个烟贩的目光就扫向他的身后,仔细分辨着路过的行人。

    上海的弄堂里一般都是四通八达,犹如一个八卦阵,看着一个小巷口,可是走到里面却是越走越长,可是通向任何方向,不是熟悉本地的住户,是很难搞清楚里面的状况的。

    宁志恒远远地看王镇江的举动,直到他进入小弄堂,犹豫了片刻,会不会又是一个反跟踪的动作,他走近了一些,仔细观察了一下王镇江接触的那个烟贩,最后他决定试一试。

    他稍等了一会,这才神态自若地走到弄堂口,果然就感觉到了那个烟贩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是一个观察哨!宁志恒脚步不停地走过了弄堂口,再也没有停留,直接放弃了这一次的跟踪。

    虽然弄堂里面的地形复杂,但是只要这里安置有观察哨,就说明这附近一定有联络的据点,只要有了这个依据,花一些功夫,早晚可以找出这个地点。

    做特工的一个很大的忌讳就是急躁,没有耐性,想着一次性就解决所有问题,只能欲速则不达。

    宁志恒转身离开,继续前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单独的公寓门口,按响了门铃,很快里面的人打开房门,将宁志恒让了进去。

    “站长,您怎么来这里了?有任务吗?”季宏义诧异的问道,他熟悉法租界里的情况,自身是江北帮的小老大,这一次回来,拜见了师父之后,又开始以帮派身份做掩护,活动在法租界,同时领导手下的情报组。

    宁志恒坐在沙发上,季宏义赶紧给宁志恒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面前,宁志恒闭上眼睛思虑了片刻,季宏义没有多说话,静静地等在一旁,等候宁志恒的指令。



    等候了片刻之后,宁志恒开口说道:“宏义,你在南市逗留的时间长,德普医院的情况你熟悉吗?”

    宁志恒知道季宏义因为经常去看望苗勇义,同时也经常去给医院送药品,应该对德普医院的情况很熟悉。

    季宏义马上点了点头,回答道:“德普医院我很熟悉,您需要问什么?”

    “我记得当时给勇义做手术治疗的那个大夫姓李,你记得这个人吗?”宁志恒沉声问道。

    “记得,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主要是询问苗勇义的伤势情况,这个大夫人很不错,医术也很好。”

    “叫什么名字?”宁志恒问道。

    “叫李文柏,我交谈的时候问过一次。”

    “南市在日本人进攻的时候,打了整整三天,里面的人员都撤到了法租界,你用青帮的人手去找一找,特别是法租界里的各大医院去看看,现在医院里的人手紧张,这位李文柏大夫应该还在医院里任职,总之要尽快找到他。”宁志恒吩咐道。

    “是,我马上寻找,尽快给您消息。”季宏义答应道。

    宁志恒交代完任务,就快速离开,他赶回到了监视点,和孙家成会面,知道苗勇义已经回到了安全屋,就命令孙家成继续监视,自己才返回了谭公馆。

    他在房间里思虑了许久,看来总务处长的职位必须要另选人选了,原本以为最值得信任的苗勇义竟然出了问题,这让宁志恒之前的安排落了空。

    总务处长的职位很重要,他是掌握情报站财政大权的大管家,肯定是要对整个情报站的各项产业有一个清楚的了解,尤其是自己这个情报站资金庞大,手下的商贸行和各种产业很多,财务管理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人员掌控,可是现在自己的手下里实在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霍越泽经验丰富,心思缜密,季宏义精明能干,又熟悉本地情况,两个人都是搞情报的好手,用来当管家是太可惜了。

    孙家成和左氏兄弟都是行动好手,也不适合做这样细致的工作,自己的身边还是缺一个可靠的人员。

    他仔细想了想,迈步出了书房,来到了最东侧的一个房间。

    “站长!”门口有一名行动队员正在执勤,看见宁志恒到来赶紧立正。

    宁志恒点了点头,推门而入,这里是电信室,宁志恒掏出钢笔写下了一段电文,对译电员说道:马上翻译,在约定时间发往总部。”

    “是!”译电员和发报员都应声领命。

    一个小时之后,已经搬迁至武汉的军事情报调查处总部,接到了宁志恒的电文,机要秘书把电文赶紧交到了处座的手中。

    处座拿过电文看了一遍,转手交给了身旁的边泽,开口说道:“志恒那里要求申请人员和经费,这里还有一个补录的叙功人员,叫苗勇义,是原先五十二军的中尉军官,申请转到我们军情处,你处理一下。”

    边泽接过电文仔细看了一遍,电文内容不少,最后确认的问道:“全部都同意吗?人员没有问题,他要求增调精通日语的人员,尤其是点名训练科的易华安,电信科的左柔,这两个人我知道,当初都是志恒带回总部的,是志恒的亲信,现在他那里局面初创,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可是经费他应该不缺吧,这一次的浦东之行,他可是捞了不少。”

    边泽是处座的第一心腹,处座的事情几乎没有隐瞒过他,自然是知道宁志恒的一些动作的。

    处座哈哈一笑,指着电文说道:“这一次我拿了他不少的好处,尤其是拿走了他全部的磺胺,还让岳生狠狠地敲了他一笔竹杠,他这是心头不满,给我哭穷呢!”

    边泽闻言也是会心的一笑,宁志恒这一次给处座的大礼确实是少有大手笔,整整十万美元和三百只名表,尤其是那一百支磺胺让处座在统帅部挣足了面子,这可都是无形的人脉关系,处座的确是获益良多。

    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临走的时候还让岳生敲了宁志恒的竹杠,这肯定也是一笔巨款,对宁志恒确实有些太狠了。

    “答应他的所有要求,人员经费,叙功申请,都答应他!

    再说他的晋升,军部已经同意了,不然张长官那里也不会答应,毕竟这一次志恒的表现确实优异,不损分毫的歼灭两个日本便衣队,在战区指挥部里抓捕了两个重要间谍,缴获电台和密码本,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及时救出了我们唯一的重炮旅,并准确预测了日军在高桥地区登陆,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这里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足以提他一级军衔了,以资历这个借口来压,是压不住的了!”

    处座虽然有心压一压军事情报调查处里保定系的势力,可是奈何宁志恒的军功太盛,就算他自己也觉得难以遏制,再说上海军事情报站的站长都是上校级别,宁志恒这个少校确实是太低了,从哪方面来说,也该给宁志恒晋升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摇了摇头,这一次苏浙别动队的建立,后果有好有坏,好的方面自然是自己开始拥有了可以直接指挥的武装力量,就算是损失惨重,可现在他收敛散兵,重整旗鼓,力量恢复的极快,掌握的军力已经达到了近两万人马,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实力反而有所加强。

    坏处就是自己的老班底损失太重,多少年培养的人员这一次折损过半,更重要的就是和保定系关系交恶,黄贤正拉下了脸皮,向保定系的大佬告状,顿时让处座的压力倍增,在军中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抵制,以至于在军中办案,接连发生多起冲突,甚至有人员的伤亡,影响太坏,领袖那里也几次被保定系的大佬抱怨,这段时间也是颇为头痛。

    保定系毕竟是树大根深,自己还是难以撼动,是时候和黄贤正黄副处长谈一谈了,大家缓和一下关系,斗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殊为不智啊!

    边泽也是不住的点头,宁志恒的表现过于优异,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再说他本人和宁志恒相处的关系融洽,欠了宁志恒很大的人情,自然也不会刻意为难。

    “是啊,志恒的表现过于出众,我们也没有理由再搪塞,对了,他还要求更换最新的密码,您看~”边泽接着问道。

    “也答应他,正好这一次把密码本一起带过去,为安全起见,用飞机走香港转上海,马上办理吧!”处座大手一挥,这些都是小事,他也不放在心上。

    宁志恒的一系列要求都全部通过,易华安和左柔在第一时间都得到了通知,并在第二天就飞往了香港。

    宁志恒在第二天下午就接到了季宏义的报告,他果然在法租界的一家医院里找到了那位李文柏大夫。

    宁志恒马上前往约定的地点相见,赶到了一家咖啡厅的包间,季宏义和李文柏正在交谈叙话,看到宁志恒进来,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宁志恒笑着点头,然后向季宏义示意,季宏义马上向李文柏礼貌地点了点头,退出了包间。

    李文柏并不知道宁志恒找他的具体原因,自己从南市退到了法租界,很快就在一个医院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没有想到就被当时经常送药品的军官季宏义找到,被请到了这里来。

    “宁少校!是您找我?”李文柏轻声问道。

    “李大夫,是我想请教一件事情,这才冒昧将您请到这里来,真是打扰了!”宁志恒微笑着说道。

    两个人重新入座,相互寒暄了几句后,宁志恒问道:“不知道李大夫是否还记得我的兄弟苗勇义?”

    “记得,记得!”李文柏连连点头,怎么会不记得!这位宁少校当初为了救苗勇义,差点闹出一场风波,后来为此竟然施展手段,专门搞来了大批上好的西药,不断地送往各大医院,救活了无数抗战将士,可谓是贡献极大。

    后来医院专门将苗勇义交给他负责,对苗勇义照顾的无微不至,李文柏自然是记忆犹新。

    宁志恒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您还记不记得,在临近撤离的时候,苗勇义左边的病床上有一位中年军官,好像军衔是一位少校,您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李文柏仔细回想了一下,医院的伤员太多,他确实难有印象,但是因为苗勇义的原因,他对苗勇义所在病房的病人尤为注意,说起来还是有印象的。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您说的是王镇江少校?他左臂负伤,还是我给做的手术,恢复的很快。”

    王镇江!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宁志恒心思电转,仔细回想了半天,却是不得要领,于是接着问道:“您知道他是那个部队的吗?”

    “宁少校,病人的名字我记得,那是治疗病情的需要,比如写医嘱,按情况配药,可是具体到是哪个部队的,这我可就不知道。”李文柏苦笑说道。



    宁志恒不禁皱了皱眉,李文柏说的没有错,作为医生,他的职责记得病人的名字是应该的,可是没有义务知道病人所在的部队。

    可是就在宁志恒失望之际,李文柏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犹豫的说道:“不过,我在一次给王镇江换药的时候,听到他和旁边的一位军官聊天,也就是你说的那位陈正文中校。

    陈正文中校说,这位王镇江少校和宁少校你是一个部队的,还说这些伤员都应该感谢你们别动队,要不是你们搞来这么多西药,不知道要白白牺牲多少抗战将士呢!”

    听到这番话,宁志恒的身形一挺,郑重的问道:“你没有听错?”

    李文柏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最终点头确认道:“没错,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么说的,我当时还感谢了王镇江几句,毕竟你们别动队给了我们医院很大的帮助,要不然早就断药了。”

    王镇江竟然是和自己一个部队的?难道在苏浙别动队里还有别的地下党成员?还是个少校军衔,这最少也应该是中队长和大队长的级别。

    突然他灵光一闪,回想起当时,苗勇义曾经在德普医院向他打听过,在苏浙别动队里面有没有一支红党的部队?

    自己还清楚的告诉了他,在第一支队里,就有一支全部由红党组成的部队,其成员都是真正的红党党员,自己还专门看过这支部队的材料。

    对,终于想起来了!这支大队大队长的名字,就叫做王镇江!

    一切都对上了!当时王镇江和苗勇义在医院意外相遇,苗勇义不确定王镇江的身份真假,向自己证实了王镇江的身份,得到自己肯定的答复后,两个人才接上了联系。

    不会错了!这一次王镇江回到上海潜伏,就是为了和苗勇义接头,那个钟表店是苗勇义的联络点,那个蔡家弄巷口附近一定就是地下党的联络站,或者是重要巢穴。

    原来自己这位兄弟真是在西北时加入了地下党组织,成为红党的一员!

    宁志恒这时才终于真正确定了苗勇义的身份,这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只要不是日本间谍,那一切都没有问题,再说自己当初设想在上海布置情报网,就是因为上海是个四方势力汇集的重要地区,同时也是各方情报汇集的主要情报战场,自己想要站稳脚跟,正需要一些值得信任的帮手,本地的地下党组织正是自己一直想要联系的重要助力。

    可是苦于无法与之联系,自己影子的身份在南京可以用,在上海却无法得到对方的信任。

    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可以解决了,自己只要运作的好,就可以利用苗勇义的特殊身份,使之成为自己与地下党组织之间的一道桥梁。

    只要自己及时的将一些情报故意泄露给苗勇义,那么就等于将情报传递给了地下党组织,像之前在南京时候的农夫一样,让苗勇义成为自己的特定联系人。

    这个设定是可行的,而且更具有隐蔽性,在情报站内部,有自己这个站长的庇护,苗勇义几乎没有暴露的可能,这样正好解决了所有问题,宁志恒越想越有道理,不禁暗自欣喜。

    宁志恒再三感谢李文柏,并请他对此事一定保密,李文柏自然是连声答应,宁志恒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宁志恒来到监视点通知孙家成马上结束对苗勇义的监视,孙家成对宁志恒的命令自然是完全服从。

    宁志恒到了安全屋,敲打院门,苗勇义听见宁志恒的声音,赶紧快步走了出来。

    “志恒,你怎么才来,把我扔在这里这都多长时间了。”苗勇义不禁埋怨说道,他确实是等的不耐烦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康复,整天就守在这个院子里,郁闷焦急可想而知。

    宁志恒随着苗勇义进入房间,笑着说道:“这段时间确实是太忙了,没有时间过来看你,这不,今天就是专程来接你的。”

    苗勇义眼睛一亮,赶紧说道:“那可是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你可不知道,这些天把我闷死了,早就等着你来接我了。”

    宁志恒也没有多耽搁,两个人一起离开安全屋,直接奔向谭公馆。

    轿车一直开进谭公馆的院子里面,两个人下了车,负责警卫的左强赶紧迎了上来。

    “站长,您回来了!”

    宁志恒笑着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苗勇义介绍道:“苗勇义,我的同窗,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大家多亲近亲近。”

    “左强,行动队副队长,是我的心腹,大家都不是外人。”

    孙家成和左强互相握手见礼,左强早就听说了,站长此次来上海第一天,就在南市巧遇了自己的旧时同窗,今天终于见到了苗勇义,当下不敢怠慢,热情地将苗勇义接进了大厅里。

    宁志恒很快将孙家成和左氏兄弟喊了过来,并且通知他们苗勇义正式加入情报站工作,担任情报站行动队副队长职务,接替左强的工作,带领一组队员,具体负责总部机关谭公馆的保卫工作。

    左强心中自然是很高兴的,其实他更喜欢和大哥左刚一起,参与对外的具体行动中去,对于天天守在这个大院里,是不太情愿的,现在终于有人接替自己,当然是连声答应。

    可是孙家成心中却是很清楚苗勇义的身份有问题,只是知道站长心中有数,一定早有打算,自然也是笑容满面的应和着。

    宁志恒这么做就是要把苗勇义留在自己的身边,把他的活动范围局限于谭公馆之内,这样既可以让他尽量的少参与情报站的具体工作,还可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又方便随时透漏情报给他。

    苗勇义对能够守在宁志恒身边,也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这样皆大欢喜,就这样决定下来了。

    就在五天之后,从香港进入上海的易华安和左柔等人赶到了谭公馆,至此宁志恒的班底基本到齐了。

    为此宁志恒再次召开了一次骨干会议,与会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他正式宣布了军事情报调查处的晋升令。

    宁志恒少校晋升为中校;沈翔上尉积功,跨入校级军官的行列,晋升为少校;孙家成中尉晋升为上尉;左刚少尉晋升为中尉;左强少尉晋升为中尉;左柔少尉晋升为中尉;季宏义少尉晋升为中尉;易华安中尉晋升为上尉;苗勇义中尉晋升为上尉。

    同时晋升的还有三十多名行动队员为少尉,这一次只要是宁志恒提出的请功申请,处座都没有打任何折扣,全部爽快的答应了,让宁志恒的手下几乎全都得到了晋升,让宁志恒颇为意外。

    宁志恒也正式任命左柔为总务处长兼电信科长,负责管理情报站的财政和电台的管理。

    苗勇义为行动队副队长,专门负责谭公馆的安全保卫工作。

    左柔这一次不仅带来了最新的密码本,还带来了黄贤正的通讯频段和密码,宁志恒终于能够可以和自己的大佬直接联系。

    这么长的时间,黄贤正和宁志恒的消息断绝,很多事情都不能沟通,也有很多情况都不了解,现在黄贤正通过左柔把消息带了过来。

    原来这几个月以来,军事情报调查处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首先是处座的实力大涨,有消息说就在几个月后军事情报调查处要升级为局,不仅大肆的增加编制,就是军队方面有所放宽,别动队直接扩编成军,处座可以说是占尽了好处。

    对内部也是手段频出,大力压迫的保定系有些招架不住,黄贤正干脆也不当好好先生了,撕破了脸,找到了自己身后的几位大佬求援,结果直接造成了几次大的冲突,领袖也知道现在军队更需要稳定,严厉训斥了处座,这才稳住了阵脚,现在双方正在磋商中,估计最后应该是握手言和,大敌当前,不再造成内耗,不然领袖也是不会答应的。

    宁志恒不禁暗自摇头,国党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派系斗争,从上到下,从政府到军队,几乎贯穿在各个阶层,形成巨大的内耗,就算是保密级别最高的军事情报调查处也不例外。

    不过现在现在看来,这个也算是个好消息,只要双方两个大佬谈妥,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不会成为处座打压的目标,日子也好过一些,怪不得这一次宁志恒的所有请功全部批准,还特意给自己带来了五十万法币的经费,除了自己这次立功颇多,处座对保定系的让步也是一个原因。

    接下来的时间里,宁志恒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情报网的布置上面。

    时间进入十二月初,日军已经逼近南京,这个时候已经撤往武汉的军事情报调查处总部,分别给上海站的正站长郑宏伯和副站长宁志恒发来急电,命令他们开始进行敌后袭扰行动,打击他们的补给线,以滞缓日本军队的进攻速度。

    接到电文的宁志恒赶紧和郑宏伯进行紧急见面,以沟通之后的袭扰行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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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法租界的一处戏院的二楼包间里,宁志恒看着对面的郑宏伯,一个月不见,郑宏伯显得苍老和憔悴许多,眉头紧锁面带愁容。

    “站长,想来您也收到了处座的电文,看来是要开始进行袭扰行动了,不知您的具体安排如何?”宁志恒轻声问道,他知道郑宏伯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他没有大量的资金支持,在法租界这个地点,手下的安置就很是吃力。

    郑宏伯这段时间确实是极为劳心费力,他在上海任职多年,可是大部分布置的一些后手和安全屋之类的设施,都在之前的中方占领区,那里后来成为中日双方交战的主战场,现在成了一片废墟,根本无法藏身。

    潜伏命令下达后,就只能进入租界藏身,可是为时已晚,这段时间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和财力,才将自己这批人马安置好,确实让郑宏伯颇为劳心费神。

    包厢正对面的戏台上面,正表演着一台大戏,可郑宏伯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他面容疲惫,缓声说道:“处座的电文很清楚,我负责狙杀日本军官和汉奸,你负责破袭和爆破重要军事目标,尽最大的努力,达到延缓日军进攻速度的目的,为防守国都南京争取准备时间。”

    处座之前对两个人的分工也是明确的,他认为宁志恒的能力远超于郑宏伯,所以把难度最大的破坏工作交给了宁志恒,而难度较小的刺杀工作交给了郑宏伯。

    毕竟这个刺杀目标是由郑宏伯自己决定的,灵活掌握,哪怕走在街上,看见日本人,只要认为可以下手,就可以打黑枪,下死手,难度不大。

    可是针对重要军事目标进行爆破,难度就大了很多,毕竟这种军事目标都是有重兵把守,防卫严密,动起手来很难脱身。

    宁志恒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处座命令我对日军在上海的最重要的三个补给仓库进行破坏,难度太大了。

    都是在日本人的心腹之地,周围重兵环绕,防范的太严密,我真是有些为难啊!”

    其实这一次的任务重头戏就是在宁志恒身上,杀几个日本人管的了什么事?对此时的大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除非你刺杀的是日本侵华高层,可那种目标根本难以接近。

    但是处座给宁志恒指定的目标,正是自第一次上海事变后,日军在上海,自行建造三个军事仓库,专门用来运输军用物资,主要是武器弹药之类的。

    日本的军工极为发达,历次大战所消耗的武器弹药都是从日本国内运输至中国,自从在中国开辟华东战场之后,为了安全起见,就建造了专用码头和仓库,只供军方使用,里面存储有海量的军用物资,每天的物资吞吐量惊人,规模很大。

    只要炸毁任何一个,都会对日军的后勤补给造成极大的损失,这就是为什么处座把目标选定在它们身上的原因。

    郑宏伯当然知道宁志恒这一次又是领到了一个极为艰难的任务,他不禁暗自庆幸,破坏这样的军事目标,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根本想都不想。

    宁志恒想了想,再次问道:“不知道站长您那里还有没有储备的炸药,最好是梯恩梯炸药,我这里局面初创,什么物资都匮乏,尤其是军火,还请站长多支持一二!”

    郑宏伯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苦着脸说道:“志恒,我不是给你哭穷,之前的一些布置全炸成了废墟,处座临走之前是答应了我一些物资,可是撤退命令下达的太突然,部队瞬间就乱了,几十万大军就像没有了主心骨一样,转眼间就垮了,兵败如山倒,都乱成了一锅粥,我根本没有来得及接收到物资,日本人就上来了,所以,我这里可是什么也没有存下来。”

    这次郑宏伯确实说的是实话,当时处座给他不少的许诺,可是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撤退是这么突然,几乎是雪崩一样,让所有人都是措不及防,所以一切都成了空头支票,他手里的物资缺口很多,就连制式炸药都没有,更何况是梯恩梯炸药。

    宁志恒其实也就是试探着问一问,他估计郑宏伯的家底也不会太富裕,不然也不会这副模样。

    看来一切都要自己想办法了,只可惜在浦东仓库里根本没有找到军火之类的货物,这段时间,全上海都被封锁的严严实实,就连黑市上也没有了军火货源,只能是靠自己解决,不过好在自己的资金充裕,还是可以想一想办法的。

    “那好吧,我再从别的地方想一想办法,不过破坏的难度太大,我已经回报处座,需要一段时间准备。”宁志恒再次说道。

    他是要向处座讲明情况的,这样大的行动,准备工作是极为繁琐的,需要周密的计划,每一个步骤都要精准无误,不能贸然行事。

    处座也是明白人,他给了宁志恒四十天的期限,以他的判断,一个淞沪大战打了三个月,南京是国都,数十万大军拱卫,再不济也要支撑两个月,只要在这期间里炸毁仓库,也算是说的过去了。

    老实说,国党高层此时对中日战争的前途都不乐观,一场举国之力发起的淞沪会战,以惨败收场,现在大家都清楚,在正面战场上与日军作战,吃亏太大,不是将士们不英勇,而是军力装备太差,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填,消耗不起。

    所以处座也没有想着凭借后方的破袭就能阻止日军的进攻,最多只是给日本人找点麻烦,延迟一下进攻的时间,毕竟要搞出一些动静来,不然如何向统帅部交代。

    所以时间上面,给宁志恒的余地还是很大的。

    郑宏伯也是经验丰富的老特工,自然知道其中的难处,他点头说道:“志恒,你还是要小心行事,我们的力量有限,不能再轻易折损了。”

    “是,我一定小心行事。”宁志恒赶紧点头答应道,郑宏伯的话还是要听的,哪怕只是表面文章,毕竟他是正站长,是自己的上司。

    宁志恒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问清楚,于是斟酌了一下,再次问道:“站长,不知道骆兴朝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毕竟在日本人眼中,他还是日本人安插进入上海站长的一枚钉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其实郑宏伯和宁志恒各领自己的一班人马,相互之间不应该打听对方的机密,只是骆兴朝是宁志恒亲手甄别出来的奸细,对骆兴朝的安排问一问也是不妨碍的。

    郑宏伯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就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既然你问,我就给你通报一个情况,就在你执行完锄奸任务离开上海后,我们通过一张日本特高课课长佐川太郎和他的一个助手的照片,终于甄别出来了打入我们上海站的日本间谍,这个人是总务处的干部庞英才,而那名佐川太郎的助手,正是庞英才的上线。

    后来边科长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以庞英才为鱼饵,诱捕他身后的高级间谍,结果就在二十天之后,大战即将开始的时候,终于等到了这条大鱼的出现,可惜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庞英才发现我们的行踪,发出了警报,最后我们打死了庞英才和两名日本特工,但还是让那名主要目标逃走了。”

    说到这里,郑宏伯不禁惋惜地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发出咚的一声响,“真是太可惜了!就差一点,不过我们也重伤了此人,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

    可是这以后,日本人就再也没有联系骆兴朝了,我估计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个重要目标也正是负责指挥骆兴朝的高级特工,他的突遭袭击,让日本人怀疑骆兴朝有问题,可是他的联系人,那个杂货铺的老板一如往常,没有异样,更没有逃走,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高级间谍重伤不治,骆兴朝没有了上线,暂时处于空白期,搁置了下来。

    之后就是上海会战打响了,日本人全部撤走,那个杂货铺的老板也撤走了,我没有进行抓捕,放他离开了,毕竟骆兴朝的双面间谍身份还是有用处的,这以后一切的联系都断了,到现在也没有日本人来联系他。

    估计是还没有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联系不到骆兴朝,或者就是他的上线出了问题,现在顾不到骆兴朝,总之他现在和日本人处于失联状态,我也在时刻观察动静,看一看日本人的反应再说。”

    原来还有这个情况,宁志恒还真是吃惊不小,郑宏伯口中的两张照片,应该就是他交给边泽的,佐川太郎和他助手的照片,郑宏伯用它们找出潜伏的间谍。

    后来还重创了那名高级间谍,导致现在骆兴朝处于空置状态,看来之前自己的处置是正确的,这上海站里面问题太多,现在不能和他们多接触,不然很容易把自己的这班人马给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