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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坐在一旁的霍越泽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从对面安德森的表现中,可以很清楚的知道,站长所说的都是事实,可是情报站的情报工作都是自己负责的,站长的情报来源是哪里得到的呢?

    看来站长在江北日本占领区里,一定有情报渠道,上海毕竟是日本华中战区的大基地,很多重要情报也是可以从这里获得的。

    安德森犹豫半晌,才缓缓地说道:“林先生,这只是你个人猜测~”

    “进攻目标是徐州!”宁志恒接着说道。

    这一次安德森再也不淡定了,对方是真的知道其中的内容,他手中的情报不自觉的放回了文件袋中。

    宁志恒接着说道:“安德森先生,你的情报并不是独家的,这样一来,情报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不过我想知道这份情报到底还有些什么内容对我们有价值?”

    安德森不觉有些失望的说道:“是日本军事会议的一份会议简要记录,内容很详尽!”

    宁志恒追问道:“有没有北进军团进攻路线,时间,番号,火力配备等等?”

    此时宁志恒已经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安德森手中的底牌价值大跌,心中也没有了底气,言语之间不免少了几分自信。

    “有华中军方面军进攻的路线,和时间,但部队番号和火力配备这样详尽的情报,我需要时间,如果林先生需要,我可以去想一想办法。”安德森也大概知道了宁志恒需要什么东西了,对方显然是获取了一个大概的信息,但是还需要更具体一些。

    宁志恒自然是知道淞沪会战以后,就会进行徐州保卫战和历史上著名的台儿庄战役,可是具体的时间和过程却完全是模糊不清的,今天不过是刻意的诈了一下这个情报贩子,没有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安德森马上就没有了底气。

    宁志恒笑着说道:“安德森先生,你的消息是有很强时效性的,晚卖出去一天,它的价值就会跌一分,而且也不是独家的,没有唯一性,我也不会出价买断它,所以我认为一万英镑的报价实在是过高了,我提议,五千英镑怎么样?”

    安德森的嘴角不禁一抽,这一下子就砍出了一半,他赶紧出声说道:“这不可能,林先生,你这个报价,我绝不能接受!”

    说完他就要作势起身送客,宁志恒却是笑着说道:“安德森先生,请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日本华中军团想要北上进攻徐州,大兵团的展开是很困难的,道路无非就那么几条,只要我们多方侦察还是能够找到他们的进攻方向的。

    还有,就像我们刚才所说,这份情报,除了我们是没有人感兴趣的,不客气的说,在整个上海也没有人会比我们出价更高,这样,我再让一步,六千英镑!同时你之后侦查的情况,我们也会优先购买,四千英镑!怎么样?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

    还有四千英镑!安德森心头一动,这样总数还是一万英镑,具体到部队的番号和兵员及火力配备等等,以鼹鼠的身份再收集这些这并不困难,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确实表现得很有诚意了。

    而且现在对方明显有别的情报渠道,自己自以为是独家的情报竟然还有竞争者参与,自己的情报绝不能砸在手里,仔细衡量之下,安德森不愿再犹豫了。

    “很好,林先生,就按照你的价格成交!”安德森点头答应道。

    这样的结果让双方都很满意,钱货两清完成交易之后,宁志恒接着说道:“安德森,你也知道,我们需要大量有关于日本人的情报,无论是哪方面的,我们的实力你也看到了,价格方面绝对会让你满意,希望能够继续合作下去。”

    安德森自然是满口答应,在情报市场里,绝密的情报难找,可是合适的买家更难找,有些绝密的情报到手之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买家,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迅速贬值,直至一文不值。

    就像现在宁志恒手中的这份情报一样,早一天拿到,中国方面就会针对情报的内容及早部署,在日本军队的进攻路线上选择合适的阻击地点,根据对方的兵力及火力配置,派遣足够的兵力,选择适合的战法,总之,情报越详细,阻击的成功率就越大。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越晚,就算是拿到了情报,可是中国已经来不及布置阻击军队,这个情报就完全没有了价值。

    这也是菲利普斯想要把霍越泽拉进上海情报网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目前为止,在上海情报市场上,因为立场的原因,他们几乎把日本人排斥在外,而大部分情报都是针对日本人的,所以武汉政府就成了最好的买家,而霍越泽又适时表现出了足够的财力和实力,自然就成了这些情报贩子们的新贵。

    “林先生,这一点请你放心,我会着重收集有关日本人的情报,并第一时间通知你!”安德森连连点头答应。

    等到宁志恒和霍越泽坐车离开后,霍越泽这才由衷地说道:“之前这个家伙咬死了价钱一口不松,还是站长您有办法,一下子就砍了一半下来。对了,日本人真的不打武汉,转向进攻徐州吗?”

    之前的南京保卫战,让国人都颇为失望,认为数十万将士据守坚城,竟然也没有能挡住日本人的进攻,甚至连一个月都没有坚守下来,而武汉虽说也是大城市,可相比六朝古都南京城,还是差的太远了,防守的难度较大,所以大家都担心日军会乘胜追击,兵至武汉城下。

    可是现在宁志恒却直接说日本华中方面军竟然会停止步伐,改变进攻的方向,霍越泽也是有些疑问。

    宁志恒微微一笑,却没有再多说,他不想纠结这件事,因为也无法解释这个消息的来源,他拿起手中的文件,低声说道:“这份情报的价值巨大,必须马上发密电给总部,不过只是一封简单电文是不能取信于人的,必须把胶卷和文件一起送回武汉,这一次你亲自带一组队员去护送,一定要确保亲手交到处座的手里,如果遇到意外,文件可以舍弃,但胶卷必须送到,你明白了吗?”

    霍越泽知道事关重大,马上点头领命。

    “马上动身,一刻也不要耽搁,我这边通知总部接应你,决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军法从事!”说到最后,宁志恒声音越发的严肃,让霍越泽心头一凛。

    他知道这个情报的重要性,关系着前线的战局布置,多少抗战将士的生命。

    “是,卑职一定誓死完成任务!”

    两个小时之后,武汉军事情报调查处总部,处座拿着宁志恒发来的电文,不禁惊诧不已。

    身边的边泽看着处座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怎么,志恒又有什么大动作了吗,不是说上海现在风声正紧,他会伺机而动吗,这么快就又行动了?”

    处座将手中的电文放在桌子上,沉声说道:“确实是个大动作,这个情报的重要性可不比炸毁福冈仓库差,他竟然搞到了日本军方作战会议的记录简要,明确指出日本华中方面军北上进攻徐州的意图,这和我们统帅部的猜测不谋而合,看来是不会错了,这里面还有进攻的路线和时间,这么重要的情报,他竟然说是从上海的情报贩子手中购买的,而且胶卷和文件也会马上送回武汉,让我们做好接应。”

    听到处座的话,边泽也是大吃一惊,这么高级别的机密情报,军事调查处以前还从未接触过。

    “志恒在上海,不过刚刚潜伏三个月,却是接连出手,先是炸毁福冈仓库,现在又插手进入情报市场,获得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能力方面确实是出类拔萃的!”边泽不由得轻声感叹道,他对宁志恒的印象极为深刻,也从不吝啬赞赏之言。

    处座也是深有同感,点头说道:“志恒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相比之下,郑宏伯在上海这么多年,人熟地熟,可是做事情的能力就差的多了,督促他尽早做些成绩出来,要对重要目标下手,不要总搞一些小动作,杀那些个散兵游勇又济得上什么事!”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走到向门口,边泽赶紧将衣架上面的大衣取了下来,为处座披上。

    “我马上去统帅部汇报,对了,这一次你亲自负责去接应,同时,准备一下,近期去上海一趟。”处座穿好了大衣,转头对边泽命令道。

    边泽点头领命,并开口问道:“什么任务?”

    处座笑着说道:“宁志恒炸毁了福冈仓库,统帅部的叙功名单下来了,对于宁志恒的申请全部照准,别人都还好说,但是宁志恒的事情确实是个麻烦,我原本想压一压他,不过好在他自己也知道轻重,把功劳都让给了手下,我也省得作恶人,统帅部还是给了他和霍越泽一个二等云麾勋章和一个三等云麾勋章,特殊时期,就由你去授勋,另外对郑宏伯进行督促,让他也给我争争气,和宁志恒相比,相差得也太远了,我的脸上也无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上海的市区恢复的极快,大量上海市民的回归,让这个大都市彻底恢复了活力,日本人也组建了新的上海市政府,一个由日本人主导的政府体系已经完成。

    就连战后人烟最稀少的西部和北部地区,也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热闹,人口在快速恢复,各地区的管理体系和警察署都迅速的建立起来,日本人的控制力再一次得到了加强,已经慢慢地将上海市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里。

    而宁志恒在租界蛰伏了一段时间之后,看到外面的风声渐渐地平息了下去,也准备开始着手对其它重要目标进行新的打击。

    就在这个时候,武汉总部的特使,情报科副科长边泽出现在了上海沪水码头。

    他一身长衫,头戴礼帽,厚厚的围巾挂在胸前,提着一个藤箱,混在人群中毫无出众之处,他低着头走下了客船,左右看了看。

    早就等待多时的宁志恒赶紧迎了上去,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有说话,宁志恒接过边泽手中的藤箱,转身就走,来到了远处的轿车旁,将边泽请进轿车之中。

    进到了轿车后座,宁志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科长,怎么一个随从护卫也没带?这么远的路途,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边泽哈哈一笑,说道:“带一堆人更引人注意,自己一个人更安全,我这身手是不能和你这个军情处的第一好手比,但一般几个壮汉也难近身,再说从香港转道,路上还是很安全的,我就是怕在上海遇到麻烦,没有想到租界这里的检查还是比较松懈的。”

    宁志恒知道边泽作为处座的心腹,身手也是不凡,对自己很有自信。

    他笑着说道:“科长这是艺高人胆大啊!我可是比不了,自从接到了密电,我可是一直在担心您的路途安全,今天终于把您接到了,这才算是放心了。”

    其实到了现在,上海已经逐渐地恢复了商业运作,毕竟是远东最大的商业城市,每天全世界各地都有海量物资和商品进出上海,日本人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对海外进入上海的运输通道,检查力度就小了很多,但是针对内陆的商业运输检查的就比较严格。

    还好宁志恒手下的贸易行这段时间都是采用上海至香港,再转内地的通道,虽然麻烦,但却是很安全,在运转上面并没有出问题,而且还获利颇丰,为情报站提供了很多活动经费。

    这一次边泽也是选择了这条线路,虽然在路上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但安全上确实有所保障。

    边泽以极为赞赏的口吻对宁志恒说道:“志恒,这一次你做的很好,就在四天前,日军华中部队北上的动向已经证实你的情报无误,统帅部对我们军情处能够获得这么重要的情报,大为褒奖,处座也是颜面有光。”

    “这都是我应尽之职!”宁志恒赶紧回答道。

    边泽这一次来,主要是为了成功爆破福冈仓库的行动进行嘉奖,宁志恒当天晚上就在谭公馆召集了情报站的骨干,边泽亲自为宁志恒和霍越泽举行了简单的授勋仪式。

    宁志恒再一次荣获二等云麾勋章,这已经是宁志恒第三次授勋了,可是霍越泽却是第一次授勋,轻轻抚摸着这枚勋章,不禁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由于这一次的功劳甚大,甚至上达天听,就连领袖都惊动了,所以统帅部对情报站大加嘉奖,几乎所有的叙功人员都得到晋升。

    孙家成上尉积功晋升为少校,易华安上尉积功晋升为少校;苗勇义上尉积功晋升为少校,这一次情报站里一共有三位军官一举跨入校级军官的行列。

    左刚中尉晋升为上尉;左强中尉晋升为上尉;左柔中尉尉晋升为上尉;季宏义中尉晋升为上尉。

    爆破行动中表现突出的唐廷山中尉晋升为上尉,邓志宏中尉晋升为上尉,其它人员共四十余人都分别得到了晋升和嘉奖。

    至此情报站所有人员在这一次行动中都收获极大,尤其是三位校级军官,都是几个月前刚刚得到晋升,借着这一次的大功,在宁志恒的着重叙功下,都一下子跨过了最关键的一步,进入校级军官,在国军的行列里,就已经属于是中级军官了。

    尤其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军官,晋升的难度极大,没有大功是绝难得到升迁的。

    就像是之前易华安和霍越泽,都是在尉级军衔苦熬多年,没有机会,一直得不到晋升,可是自从跟随宁志恒后,这晋升的速度就连他们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在做梦。

    不过进入校级军官后,再想晋升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就像宁志恒,在少校军衔上,立下了多少功劳,最终处座实在是无法压制,这才晋升了一级。

    所以在短时间里,他们是不会得到晋升了,估计最多也就是一枚勋章,军衔晋升的过快,就是军部也不会答应的。

    边泽对情报站的工作也是大加褒奖,第二天和郑宏伯会面后,商谈了多时,仅仅逗留了两天,就在宁志恒的安排下,安全离开了上海。

    就在宁志恒正准备再次进入江北上海市区进行侦查,寻找下一个爆破目标,并和何思明取得联系的时候,却被一件事情绊住了脚。

    看着手中的监听记录,宁志恒沉声问道:“对目标进行跟踪了吗?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吗?”

    霍越泽点头说道:“派人跟了下去了,身份已经确定,其中一个人就是上海的棉花大亨傅耀祖,也是法租界里的商业大亨,另一个人是日本人,我们的人一直跟踪到了白渡桥,进入了日本占领区,因为我们的车辆被日本哨兵检查耽误了一会儿,就失去了他的踪迹,最后跟丢了。”

    原来情报站在潜伏之初,宁志恒就利用雄厚的资金开设了多家贸易行,餐厅,舞厅,其中开设的庆东酒楼因为装修豪华,又经营有道,很快成为了附近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生意一直很红火。

    可是开设这些生意的目的,赚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为了安插情报人员进行潜伏,并暗中收集各种军事政治情报。

    因为中国人和日本人都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或者酒席宴上谈事情,很多情报都会在双方的交谈中透露出来。

    所以在庆东大酒楼的雅间和包厢里,在装修时候,就都安装了精密度很高的窃听器材,光是这些昂贵的窃听器材,就花费了情报站大笔的资金。

    同时还布置了专门的窃听人员,只要发现有异常内容的交谈,就会录音并进行整理记录。

    其实这些装置,在开设的舞厅,影院的包间里,都有布置安装,在情报站的特工里,就有一个叫康学致的特工,很精于这种窃听技术,这些工作都是由康学致亲手布置的,窃听设备布置的非常的隐蔽,窃听效果也极好。

    结果就在昨天晚上,酒楼的一处高档的日式包间里的谈话,引起了监听人员的注意,他马上进行了录音,当时负责监听的小组组长迅速布置了跟踪人员,就在两个客人吃饭离去后,进行了跟踪。

    最后发现其中一位男子的轿车直接回到了江北的上海市区,结果把人给跟丢了,另外一个男子的轿车进入了法租界的一处别墅,打听以后知道,这是法租界里有名的棉花大亨傅耀祖的家。

    宁志恒看着眼前这份监听记录,上面的内容很清楚,这是日本军方命令付耀祖对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内的棉花及各种商业物资进行采购,并出巨资帮助付耀祖登上法租界商会会长的职位,整合租界内商界为日本人服务。

    事成之后,作为回报,日本人保证在以后日本人的统治区里,付耀祖的产业不会被日本充公没收,并将委任傅耀祖为上海市副市长。

    原来日本人侵略和占领中国,所采用的最重要的一个手段,就是以战养战。

    简单的说就是以日军占领区的物资来补充供给军日本军队的重大消耗,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物资集散地,自然就被打造成为了日本侵略中国的大基地。

    可是中国各界人士因为日本人的侵略行径,残害中国人民的暴行,都在各方面抵触日本人,租界里的商人们甚至不愿意将货物卖给日本人,如果有人敢这么做,必然为众人所不齿。

    而日本人单单只靠抢夺很难搜集到所需要的各种物资,并且还会破坏上海的商业环境,这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尤其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是上海最为繁华的地区,富商云集,产业众多,物资也极为丰富,日本人早就对此垂涎三尺。

    可这里也是世界各国列强的管辖地区,日本人的手伸不进来,于是他们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招数,就是以华制华,扶持自己的代言人,暗地里收购租界中,日本人所需要的各种物资,同时逐步控制租界里的商会,意图为日本人所用,最后他们选中了这位棉花大亨傅耀祖。



    傅耀祖是上海很有实力的一位巨商,他控制着整个上海的棉花贸易,并且经过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各行各业也多有涉及,资产庞大,根基深厚,在上海商界人脉广,关系深,是一位举足亲重的人物。

    所以日本人找到傅耀祖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其实这个时期,因为日本人的强势,强横地占领了公共租界的北部地区,迫使英美两国退让,最终英美也是无可奈何,自认倒霉。

    这样,在租界里也开始流传着另一种说法,那就是日本人很快就会强行占领所有的外国列强租界地区,占领上海市全部地区,吞下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这一大块肥肉。

    这当然也很有可能是日本人自己散播的谣言,故意为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三年之后,日本人就公然撕毁条约,强行占领了上海所有租界地区,迫使英美法等国势力退出上海,从这一点来说,也不全是谣言。

    所以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里有很多的人,尤其是中国商人们就很害怕日本人占领租界后,下狠手将他们多年经营的产业强行掠走。

    傅耀祖就是其中一个,当日本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不仅愿意保证他的产业不被日本人吞并,并出巨资支持他整合商会,许诺让他成为上海市商会会长,尤其是上海市副市长。

    这些条件顿时就让傅耀祖心动了,他权衡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投靠日本人,充当他们的白手套,为他们在上海搜集侵略中国所需要的各种物资。

    为了掩人耳目,日本人和傅耀祖的接触都是极为隐蔽,每一次的接触地点都不同,这一次就选中了附近最大的酒楼,庆东大酒楼。

    而且庆东大酒楼里专门开设有日式餐饮,就是为了吸引日本人来这里就餐,傅耀祖就专程请日本人的代表吃日式料理,所以来到庆东酒楼。

    这一次是日本人与傅耀祖的第三次接触,各项条件都已经谈妥了,很快傅耀祖就会采取收购行动。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庆东大酒楼竟然上海情报站的产业,每一个豪华的包间里面都安置有精密的窃听装置,他们的谈话竟然泄露了出去,并且还被情报人员跟踪到了自己的家中。

    宁志恒接着问道:“监听的录音带在那里?”

    霍越泽一愣,赶紧回答道:“还在监听设备里,需要我取过来吗?”

    宁志恒站起身来,开口说道:“不必了,我们去庆东酒楼,我要亲自听一听录音带!”

    “是!”霍越泽点头答应。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轿车很快来到了庆东酒楼后门,霍越泽领着宁志恒进入了酒楼,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间。

    门口的执勤特工看见是站长亲自到来,赶紧挺身立正,宁志恒稍微示意,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不小,并排着两部监听设备,一名监听人员正在带着耳机进行监听。

    看到有人进入,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宁志恒和霍越泽,赶紧起身立正。

    “有异常情况吗?”宁志恒背着手,沉声问道。

    “报告站长,目前没有发现异常!”监听人员赶紧回答道。

    监听这个工作是一个长期而繁琐的工作,并不是每一个食客都有监听的价值,每天监听人员要接触大量的信息,只是挑选其中认为有价值的进行录音和记录,毕竟这个时期的录音耗材也是很昂贵的,不能轻易损耗。

    “这里每天两个班,轮流值班,直到酒楼打烊,当天晚上进行录音整理,汇报到我这里,但是基本上都价值不大,这一次算是最有情报价值的信息了!”霍越泽在一旁解释道。

    宁志恒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一条信息,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就没有白费,所谓大浪淘沙,做情报工作是要耐得下性子。”

    “是,站长说是极是!”霍越泽马上点头称是。

    宁志恒把那段录音记录放在监听人员面前,吩咐道:“把这段录音找出来,我要听一听!”

    “是!”监听人员赶紧把相应的录音带调了出来,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来两个男子对话的声音。

    宁志恒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内容和录音记录没有差别,只是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的汉语说得很生硬,而另一个男子应该是傅耀祖的声音。

    宁志恒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做这种说服策反工作的,应该是情报部门的人员,特高课里,精通中国话的很多,不至于连一个精通汉语的高级间谍都派不出来,估计应该是日本军部派来的人。”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问道:“另外一个男子,能够确认傅耀祖本人吗?”

    霍越泽点了点头,将一张傅耀祖的照片递了过来,肯定的说道:“今天我想办法搞到了这张照片,和我们的服务人员应证过,确实是傅耀祖本人无误!”

    宁志恒拿着手中的照片端详着,这个人容貌端正,温文尔雅,颇有儒商的做派,可谁能想到却是第一个投敌做了汉奸。

    “站长,我们应该怎么做?”霍越泽低声说道。

    宁志恒眼神一凝,语气中透出冷冷的杀意,狠声说道:“卖国求荣,死有余辜!这种人岂能够姑息!”

    “是,我马上安排!”霍越泽赶紧应声领命,“站长,您有没有特殊要求?暗杀还是刺杀?是就杀他一个?还是连日本人一起除了?”

    宁志恒的手指不停敲击着桌面桌面,仔细思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这个傅耀祖投靠日本人的恶迹未显,如果就是这么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也起不到警示于人的目的,之前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

    首先,找几个记者在报纸上造舆论,就说在租界里的商界,有人与日本人勾结,投敌卖国,甘做日本人的爪牙,把矛头暗指向傅耀祖,然后再逐步造势,最后把事情揭开,总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汉奸,然后当众动手刺杀,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胆敢背叛国家和民族,为日本人效力,傅耀祖就是下场!”

    这个时候正是抗战初期,淞沪大战刚刚平息,国内抗日呼声高涨,民众对汉奸行为都深恶痛绝之时,尤其是租界里面的中国人都非常痛恨为日本人做事的汉奸,如果知道傅耀祖投敌,为日本人做事,必然不耻他的行为。

    就是傅耀祖自己也不敢在明面上,公然投靠日本人,所以才和日本人私下联系,宁志恒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他的真面目,然后杀一儆百,使其他人不敢效仿,起到警示于人的目的!

    “站长高明,怎么白白让他的死了,确实太便宜他了,这种卖国贼自当千夫所指,再下手处置!”霍越泽点头说道。

    “最好趁他和日本人接触的时候杀了他,包括那个日本人都不要放过,等他们死后在造势宣传,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日本人勾结的恶行。”宁志恒命令道,同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但不能伤害他的家人,我们不能伤及无辜!”

    “是,绝不伤及无辜,我马上着手安排几名记者在报纸上造势,并同时开始调查他的行踪,一定尽快处置这个汉奸。”

    就在宁志恒正准备出手处置汉奸的时候,上海站站长郑宏伯也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再次出击,他坐在座椅上,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情报处长袁伟兆和行动队长崔光启。

    “这一次边科长前来上海,第一要务是对宁志恒所部成功爆破福冈仓库的功劳进行奖赏,据说统帅部是大加褒奖,勋章和晋升令是大把大把的颁发,羡煞旁人啊!

    第二要务,就是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督促,处座对于我们这段时间以来,只是对一些日本散兵进行刺杀,表示了不满,认为这无关痛痒,难伤日本人的筋骨,指示我们接下来要对日本人的重要目标进行刺杀。

    这一边是嘉奖,一边是督促,给我们的压力很大呀!”

    行动队长崔光启听到郑宏伯无奈的话语,也是苦笑着说道:“站长,自从我们接到破袭命令以来,兄弟们也是竭尽全力,不怕牺牲,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刺杀了数十名日本士兵,这功劳还是有的吧?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处座这样一碗水不端平,是不是~”

    “混账,你在说什么!郑宏伯听到崔光启口不择言,竟然敢质疑处座,顿时脸色一沉,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喝止。

    一旁的袁伟兆也是低声说道:“光启,还是慎言!”

    “你这些话绝不能和你的手下队员说,这种怨愤之言如果传到处座的耳朵里,我们都得死!”郑宏伯恼火地看着崔光启,仔细叮嘱着,不知天高地厚,在上海这个地方待野了,竟然敢编排处座,希望不要连累自己才好!

    “卑职失言了!”看到站长勃然大怒,崔光启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点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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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伟兆赶紧在一旁解围道:“站长息怒,光启也是一时失言,不过我们确实是有些冤枉,这要是在别的分站,杀数十名日本军士,怎么也是功劳一件啊!只是我们运气不好,偏偏和宁志恒处在一起,这个人行动能力太强,对比之下,自然是有些吃亏的,他们又是保定系的背景,立功太甚,处座难免有些心急!”

    郑宏伯听到这里,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情况我也知道,可是总要给处座一个交代吧!从现在开始,盯紧了日本人的动向,打探日本重要人物的行踪,我们也要捞条大鱼给总部看一看!”

    “是!”两个人齐声答应!

    日本特高课本部,课长佐川太郎的办公室里,刚刚从武汉赶回来的秋田彰仁,正在向佐川太郎汇报着此次行动的进展情况。

    “课长,这一次总共从军方手里接收了六名人员,他们都是中国重要部门的官员,地位和职务都很有潜伏的价值,我已经把他们送到了武汉,并且每一位都安排了独立的情报渠道,配备了电台,可以直接和我们总部联系,并命令他们伺机发展自己的下线,组成情报网,目前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潜伏,直到我们启用他们。”

    佐川太郎接过工作报告,还有这几名鼹鼠的资料和档案,突然诧异地说道:“怎么只有五位,不是接收了六个吗?”

    秋田彰仁赶紧解释道:“报告课长,其中一位我带了回来。”

    “带回来了,为什么?”佐川太郎疑惑的问道。

    秋田彰仁回答道:“这个人被捕的时候,身边还有三个同伴逃脱了,军方多方搜捕也没有抓到他们,也就是说,他的被捕,武汉政府是知情的,所以并没有把他安插回武汉。”

    “那就是说,他没有潜伏的价值?那就尽快处理掉吧!”佐川太郎说道。

    “可是我看他做事很精明,人也很干练,就带了回来,我想把他留在手下做事。”秋田彰仁赶紧躬身说道。

    “看来你很看重他,秋田君,这可是一个中国人,让他加入我们特高课还是不太合适的,中国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我们在俞立的事情上就吃过一次亏,哦!这件事情你并不知情,总之这些中国人是很善于伪装的!”佐川太郎摇了摇头说道。

    秋田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他接着说道:“这个人知道一个潜伏小组的位置,是他亲手布置的,为了活命,他愿意交出来,作为取信于我们的证明,这样他就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跟着我们做事。”

    佐川太郎一听,赶紧问道:“一个潜伏小组?是哪个部门的,军事情报调查处的?”

    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有价值,竟然直接就交出了一个潜伏小组,和正面战场不同,自从南京失利以来,情报战线上,日本特高课和中**事情报调查处的交锋,就一直处于劣势,佐川太郎做梦都想扳回一城,对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个老对手还以颜色,可是一直都未能如愿。

    现在这位被俘的中国官员愿意将自己布置的潜伏小组供出来,他从心底里盼望,会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潜伏小组。

    可是秋田彰仁的回答,明显让他失望了。

    “是中国政府的另一个情报组织,中央党务调查处的一个潜伏小组!”秋田彰仁赶紧回答道。

    他明显看出了课长失望的眼神,又开口说道:“这个中央党务调查部门也是中国政府最高等级的情报部门,实力仅次于军事情报调查处,在中国各省各市都有独立的情报机构,这个人会对我们有很高的利用价值,我个人认为,他的能力也是极为出众的。”

    说完,他深深地一躬,再次恳求说道:“希望课长您能给他一个机会!”

    佐川太郎看着秋田彰仁,神色不禁有些诧异了,他没有想到秋田彰仁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牌特工,会对一个中国人这么看重,不惜再三恳求自己,这让佐川太郎对这一位被俘人员产生了一丝好奇。

    “秋田君,你如此的看重此人,看来我是要亲自见一见了,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佐川太郎沉声说道。

    “就在我的行动队里,我这就把他带过来!”秋田彰仁说道。

    可是佐川太郎却是摆了摆手,用手指了指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示意秋田彰仁。

    使用上司的办公电话,这是做下属的大忌,除非是上司主动愿意,否则是绝不允许的。

    “嗨依!”秋田彰仁看到佐川太郎的手势,这才顿首敬礼,上前两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了出去。

    而在这个时候,何思明正仔细地观察着自己对面的这个中年男子。

    年纪应该在四十多岁,身穿中山便装,平头短须略显沧桑,眉毛细长而整齐,一双眼睛颇有神采,手指修长有力,清瘦的脸庞上还带有一丝伤痕,这应该是受刑之后还没有恢复。

    长的倒是一副好模样,可惜是个叛徒!何思明心中鄙夷,脸上却是笑容可掬,他将茶水推到闻浩的面前,亲切的说道:“闻桑,来到我这里不用拘束,以后我们大家就是同事了,只要你真心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做事,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闻浩微微点了点头,强挤出一丝笑脸,说道:“竹下君,我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这一路上多亏了你的照顾,不然真是要吃苦头了。”

    这个人正是中央党务调查处,南京调查室的情报组组长闻浩,他在逃离南京时,被日本军方俘虏,原来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却被一同被俘的手下供出了闻浩的身份。

    得知他身份的日本军方情报人员,很快把他带走,接下来就是漫无休止的折磨,直到有一天这个老牌特工也坚持不住,还是变节投降,并很快被上海赶来的特高课接手。

    因为当时被俘时,闻浩手下的两个行动队长段星洲和郭明都侥幸逃了出去,这就使闻浩失去了潜伏的价值,在南京被关押了一个月之后,被秋田彰仁带回了上海。

    闻浩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日本特工,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以他多年从事情报工作的眼光,他可以清楚的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根本没有接受过特工训练。

    不仅皮肤白皙,手掌上也没有厚茧,身形移动时脚步虚浮,说话间眼神也是飘忽不定,过于灵动,这是一个精明有余,却又没有耐性的毛头小子。

    可是他又不敢有丝毫小窥之意,当初的接收他的几位特工里面,去往武汉以后,回来的就只剩下这一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其他几位精通中文的特工,都被留在了武汉,潜伏了下来。

    唯独这个竹下慎也一直跟随在秋田彰仁的身后,而且相处之间和秋田彰仁显得非常的随意,看得出两个人的关系绝非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甚至在他的感觉中,秋田彰仁对这个年轻人还颇有纵容溺爱之嫌。

    可惜自己不懂日语,不然就能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了!

    何思明笑着问道:“闻桑,请恕我直言,之前我只听说过中国政府的军事情报调查处,你能跟我说一说,你们中央党务调查处和军事情报调查处有什么区别?还是根本就是一家?”

    听到何思明的问话,闻浩不由得一愣,这个竹下慎也竟然连这个情况都不掌握,真不知道他的教官是怎么训练他的?

    何思明也是颇为尴尬,他低声说道:“我之前是秋田老师的学生,直到几个月前才被特招进特高课,对中国情报部门有些陌生,所以对你所在的中央党务调查处不是很熟悉?”

    原来是这样!闻浩这才搞清楚竹下慎也和秋田彰仁竟然是师生关系,而且还是几个月前刚刚特招进入特高课的毛头小子,怪不得什么都不知道。

    他淡淡地一笑,解释说道:“简单地说,中央党务调查处是针对政府内部的情报部门,军事情报调查处是对外的情报部门,也就是针对你们~”

    “不,不,闻桑,是我们!”何思明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闻浩,笑着说道。

    闻浩赶紧连声说道:“对,对,竹下君,是我失言了!是针对我们的情报部门,所以我们特高课最主要的对手就是这个军事情报调查处,而党务调查处就接触的很少,也难怪竹下君不太清楚。”

    何思明正要再开口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电话,正是老师的声音,他连声答应着,很快放下了电话。

    然后转头对着闻浩,严肃地说道:“闻桑,佐川课长要亲自接见你,这次见面很重要,你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你的前途就在佐川课长的一念之间,一定要慎重!”

    何思明的话让闻浩心头一震,这是要和日本顶尖的特务头子见面了,好在他也是沉稳至极的厉害角色,在心性上很有自制力,他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多谢竹下君提醒,我一定小心应对。”

    何思明点了点头,说道:“你心中有数就好,请跟我来!”



    何思明把闻浩一路带到了特高课课长佐川太郎办公室门口,门口的侍卫秘书早就等在那里。

    看到两个人走进,转身将办公室的门打开,闻浩看了看何思明,何思明却是无奈的笑了笑,示意他自己进去,以何思明这样普通特工的身份和地位,没有佐川太郎的允许,是没有资格觐见的。

    闻浩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容,这才迈步走进了佐川太郎的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正中,这才抬眼看去,对面的正座上一位方脸浓眉的日本军官,正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这就是日本侵华情报机关特高课华东地区的大头目佐川太郎?闻浩虽然也知道佐川太郎之名,但也没有见过他的照片,这一次才真正看到了这位特务头子的真面目!

    闻浩赶紧学着日本人的礼节,躬身顿首说道:“闻浩拜见佐川课长!”

    佐川太郎也是仔细的打量着闻浩,不得不说,闻浩此人长的也确实是一表人才。

    佐川太郎慢慢的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是中国政府中央党务调查处的特工?”

    “是,我是中央党务调查处,南京调查室情报组组长,闻浩!”闻浩赶紧回答道。

    南京调查室情报组组长?中央党务调查处在中国各省各地都有调查室,但是能够在南京总部任职,担任情报组组长,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高级特工了。

    佐川太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秋田君对你的才能非常欣赏,极力为你说话,看在他的情面上,我可以给你一条出路,但是你供出的这个潜伏小组,必须由你亲自去抓捕,否则我们很难相信你,有问题吗?”

    闻浩听到这里,不禁有些迟疑,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他知道这是他能够求得一条活命的代价,一旦敢出言拒绝,等待他的下场将会很悲惨。

    “你不愿意?”佐川太郎的语气中明显带出一丝杀意,目光中的阴冷让闻浩不寒而栗。

    “一切都听从课长的安排!”闻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尽管他不愿意面对曾经的战友和同事,那些可都是他多年的老部下,可生死之间,又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还是那句话,人一旦没有了坚持,也就没有了底线。

    佐川太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秋田彰仁说道:“秋田君,闻浩既然是你举荐的,那么以后就交给你来安排了。”

    “嗨依!请课长放心。”秋田彰仁点头答应道。

    他之前和闻浩接触过一段时间,知道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优秀特工,而他本人在台湾工作了很多年,远离本土,长年和中国人打过交道,实际上并不排斥中国人,也没有一般日本人对中国人特有的轻蔑和鄙视。

    就像他对待何思明一样,在他的思想里,并没有觉得何思明和别的日本学生有什么不同,甚至因为何思明是他看着长大的,反而更加亲近,从这一点来说,秋田彰仁在日本军人里面是也算得上是一个另类,只是他平时掩饰的好,没有人看出来罢了!

    在他来说,加入特高课与中国人作战这是一份工作,而不是事业,所以对中国特工闻浩并没有任何轻视,反而还是比较看重的。

    而佐川太郎也并不是真的不愿意接受闻浩的投降,早在策反俞立的时候,他就有心组建一个以中国人为主体的情报部门,毕竟以华制华是日本人统治中国的一项很重要的手段,而俞立就是他手中最好的一枚棋子,可是后来还没有来得及付诸于行动,俞立就被中国特工给清除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在物色这样一个角色,这个人必须要在中国情报部门里有足够的资历,愿意为日本人服务,同时,本人也要有足够的能力,为日本人的统治提供助力,现在他对闻浩有些留意了,如果闻浩以后的表现能够让他满意的话,那也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在之后的几天,法租界里的几份报纸上都了陆续刊登了一些文章,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揭露了在上海商界中某些商人的卖国行为,有消息灵通人士甚至指名道姓,说某位傅姓大亨频频与日本人进行商业往来,为日本人做事,为日本人收集战略物资,大发国难之财云云。

    这些文章让刚刚开始进行收购行动的傅耀祖大为恼火,正在公司办公室里看着报纸的他,一把将手中的报纸一撕两半,揉成一团,狠狠的扔在地上。

    嘴里破口大骂道:“这些混蛋,拿着笔杆子在外面胡说八道,就差到我的家门口贴标语了,还他妈么说什么民国之罪人,不就是卖了点东西给日本人吗?这是要让我名声扫地啊!”

    一旁的田经理也是紧张不已,连声说道:“先生,现在外面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我们收购的物资都是要卖给日本人,我们的仓库现在也被人盯上了,物资迟迟无法交到日本人手里,您看现在怎么办?”

    傅耀祖也有些着急,不过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闯过无数艰难险阻走过来的人物,这点挫折还不在话下。

    他盯着田经理狠声的说道:“我们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是不是你露了口风,不然那些个小报记者是怎么知道的?”

    傅耀祖和日本人的合作,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情,这其中大量物资的转手,经历的环节甚多,手下主要干部知道真实情况那是必然的,不过这些人都是他多年的帮手,算得上是他信任的人。

    这些人里面只要有一个人不满他卖国的行为,将消息透露给记者,都会让傅耀祖名声大损。

    所以傅耀祖一开始就把怀疑的目标放在了自己的手下身上。

    “不不,先生,我跟随您多年,对您忠心耿耿,怎么能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不过陈经理他们几个人可不一定,要不要我去查一查,找到那几个写文章的记者,很快就可以找到泄露消息的人,抓到以后交给您处置。”田经理吓得赶紧连声辩解。

    他可是知道傅耀祖的手段,这个乱世里,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没有一个是善男信女。

    傅耀祖其实也不相信田经理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事件悄悄的平息下去,不要愈演愈烈。

    他想了想,“啪”的一声,拍着桌案站了起来,沉声说道:“这些记者的嘴肯定是要堵住的,任由他们在报纸上胡说八道,早晚会引起一场风波,你带着人手去找他们,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找出泄露消息的人。至于公司这边先暂停收购,等这件事情平息下去,没有人注意了,我们再继续收货。”

    田经理一听,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日本人要求三天后交接第一批物资,我们~”

    “先不要管这些,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名声坏了就没有人卖货给我们,到时候拿什么给日本人。”傅耀祖挥了挥手,断然说道。

    在这个时候,谁的身上贴上了汉奸的标签,那在租界里一定是众人所指,寸步难行。

    既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就是傅耀祖此时的心态!

    “是,我这就去办!”田经理连声答应退了出去。

    可是田经理并没有办好这件事情,在之后的几天里,他根本没有找到这些记者的踪影,这几个人甚至连家都已经搬了,显然是早有准备,刻意的地躲避他们的寻找。

    可是报纸上的揭露文章却是陆续不断,影响是越来越大,甚至有不少商业同行打电话来询问傅耀祖,是不是真的和日本人做交易,话里话外劝说他不要自误,毕竟租界里还是华人为主。

    就连之前与他有过合作的英国商人,也告诫他不要与日本人走的太近,这一切搞得他有些手忙脚乱。

    他清楚的意识到,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暗中针对他,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是什么人呢?是自己在商场上的对手?还是自己之前下过狠手的仇家?是中国人?甚至也有可能是日本人为了断绝自己后路,迫使自己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的手段?

    总之可能性太多了,不过傅耀祖知道,自己毕竟还没有开始和日本人交接物资,没有真凭实据,就没有人可以坐实自己卖国投敌的事实。

    至于舆论方面,对手可以收买记者造势,自己当然也可以出钱收买,把水搅浑一些也不是坏事,让外面的人不知道相信谁,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一场闹剧,不了了之!

    于是在租界里,一场舆论战争打响了,报纸上你来我往,各执一词,傅耀祖的这一手也颇为见效,顿时让许多人都有些茫然,最后也没有人再打电话给他了,局势顿时僵持了下来,让他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对手们的目的也达到了,霍越泽的目的就是将傅耀祖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至于他是不是冤枉的,难道霍越泽不知道吗?



    傅耀祖卖国投敌的真凭实据,就在霍越泽的手中,只是那份录音记录不能公之于众罢了,不然自己的庆东酒楼就会暴露。

    霍越泽现在要做的就是开始布置刺杀的行动了,站长已经催促自己尽早下手处置,不用再拖延下去了!

    一直以来,宁志恒的对手哪一个不是这个乱世里的狠角色,政府里权重一时的高官,潜伏多年的军情处军官,暗藏在深处的日本间谍首脑,甚至是横行无忌的中央党务调查处,最后不都在他的面前折戟沉沙。

    就算是跺一跺脚,整个上海滩就要颤一颤的闻人,青帮大头目岳生,如果不是身后有处座的背景,宁志恒还想着动一动他呢!

    他傅耀祖在上海商界算是一个风云人物,闻人大亨,可在他宁站长眼中还算不上是一个人物,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他不想再过多地投入精力,自己真正的目标毕竟还是日本人。

    情报小组组长年哲敲门而入,快步来到霍越泽面前,报告道:“处长,已经发现了那辆轿车从白渡桥进入了公共租界,估计很快就会进入法租界!”

    霍越泽眼睛一亮,将手中的报纸扔在桌上,再次问道:“车牌号码对的上吗?”

    “不会错,这个车牌我们记得很清楚,上一次也是在白渡桥跟丢的,这一次也是在白渡桥进入租界的,我们的人已经跟在后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年哲肯定的回答道。

    上一次跟踪日本人的车辆,结果给跟丢了,但是车牌号码清楚的记了下来,他的情报小组这两天一直守在苏州河南岸的各个桥头,专门盯着过往的车辆,只要发现这辆车进入租界,就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情报处长霍越泽。

    霍越泽点了点头,转身对一旁的孙家成说道:“老孙,你的行动队准备的怎么样?”

    孙家成微微一笑,语气轻松的说道:“行动队员已经随时待命,只要你的情报准确,我马上就可以下令动手!”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犹豫的问道:“傅耀祖的情况你打听的怎么样?”

    霍越泽笑着说道:“傅耀祖家里面有十个保镖护院,平时出入有四个保镖护身,这些人都打听过了,不过是一般的江湖中人,随身都有枪械,这点防卫力量不济什么事,站长的意思是要杀一儆百,场面不能小了,动手的时候不要留手,全部除掉!”

    宁志恒之前的交代很清楚,除去傅耀祖的目的是为了警示他人,要在公开场合刺杀此人。

    孙家成自然清楚站长的意思,点头答应道:“那就这样办,算他们倒霉,跟错了主子!”

    他的语气平淡,对付一个商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手下的行动队员全是枪法出众,身手矫健的好手。

    原本情报站的特工们就是军中挑选的精英组成,接受了军事情报调查处的严格训练,行动能力都是非常出众,而这六十名行动队员又是精中选优,战斗能力又岂是那些江湖人所能比的,自己派出两个行动小组,就已经是高看了傅耀祖一眼了,绝对是万无一失!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霍越泽拿起电话听了片刻,放回了电话,然后开口说道:“傅耀祖的轿车也出了家门,估计是要和日本人汇合了,准备行动吧!”

    傅耀祖今天心情是非常差的,这些日子外界的舆论哗然,自己总算是应对得当,暂时还能抵挡,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大家对外面的传言都失去兴趣的时候,风声自然就平息下来。

    可是日本人的催促,让他心烦意乱,这些日本人只想着催要物资,那里管他的名声如何,说不定还要推波助澜,想着断他的后路,彻底收他为爪牙呢!

    今天日本代表长谷正树,干脆直接要求再次见面,这让傅耀祖有些恼火,现在这个风头浪尖,他如何再敢跟日本人亲密接触,不过日本人态度强硬,再行威逼利诱,让他只好同意见面。

    傅耀祖和他的保镖一共两辆车,很快来到了法租界南部的一处西餐馆停了下来,傅耀祖带着两个贴身的保镖走了进去。

    不一会日本代表长谷正树的轿车也来到这里,长谷正树只带了一个随从就进入了西餐馆。

    而这个时候,情报站的一组行动队员已经迅速赶到,左刚看着西餐馆的门口,开口命令道:“只要他们一出来,就靠过去,各自选定自己的目标,同时动手!”

    “队长,如果他们是分别离开呢?要不要先动手?”行动小组组长洪时捷开口问道。

    这种情况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日本人和傅耀祖行事足够小心,很可能会先行离开一个人,另一个人等几分钟再走。

    左刚认真叮嘱说道:“如果日本人和傅耀祖同时出现,就一起解决掉,如果他们分别离开,那就把第一个人放走,队长早就有安排,还准备了一组队员等着他们,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最后一个出现的人。”

    “是!”大家都点头领命,分别布置去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傅耀祖和长谷正树在包间里密谈了很长时间,经过了几个来回的讨价还价,最终才达成了共识,双方结束了这一次的磋商会谈,两个人举杯约定,这才起身离开。

    他们还是没有足够的警惕之心,并没有分别离开,而是同时走出了西餐馆的大门,不过即使是分别离开,也难逃情报站特工们的手掌。

    就在他们走出西餐馆后,在外面留守的两名保镖也赶紧迎了上去。

    就在傅耀祖和长谷正树相互握手告别时,突然之间,附近几名看似行走匆忙的路人,突然拔枪射击。

    这一组行动队员们都是训练有素,行动之前早就分配好了自己的射击目标。几乎就是在同时,所有的目标都在打击范围里。

    尤其主要目标傅耀祖和长谷正树,由左刚对付长谷正树,而枪法更好一些的行动小组组长洪时捷则是对傅耀祖动手。

    可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傅耀祖的一名保镖反应非常快捷,他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行人突然拔枪的动作,就下意识的将傅耀祖身后拽了一下。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整个现场都是动了起来,霎时间一阵枪声同时响起。

    被袭击者们都是淬不及防,长谷正树和他的随从顿时胸口中弹,鲜血崩现,身子被打的一颤。

    “快走!”一名保镖高声喊到,他的反应及时,把傅耀祖拉在了身后,傅耀祖因此躲过了要害,但是左肩还是中了一枪,而这名保镖却是胸口中弹,身子一软直接就要倒了下去,傅耀祖赶紧在他的身后扶住他的身体作为掩护,又挡下了接下来的一枪。

    而于此同时,还有两名保镖中弹,身体也是一顿,剩下一名保镖吓得来不及掏枪还击,直接拉着傅耀祖就往轿车方向跑。

    傅耀祖的这四个保镖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手下,都是下了大功夫笼络的心腹,对他极为忠心,不然也不会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

    危急关虽然都是身负重伤,但是他们仍然是拼命把傅耀祖护在中间,踉踉跄跄地向旁边的轿车冲了过去,同时掏枪还击。

    而这个时候,又有两名行动队员分别冲到傅耀祖和日本人的轿车旁边,隔着玻璃对着驾驶座位上的司机,连续射击。

    日本人轿车上的司机听到枪声后,正准备拔枪冲出去救长谷正树,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推开车门,就被连续的枪击,打的身体乱颤,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倒在了驾驶座位上面。

    而专门针对傅耀祖刺杀正是洪时捷和两位队员,他们对傅耀祖和他的保镖们下手,第一枪打响之后,就冲了上去,手中的勃朗宁连续射击,子弹落点极准,都纷纷打在了四名保镖的身上,打的护在傅耀祖身前的两名保镖倒地不起,剩下的两名保镖也眼见身负重伤。

    突遭打击的傅耀祖也是反应迅速,他左肩中弹,但是活动能力还在,他抱住已经快要倒地不起的保镖挡在身前,又为他挡了好几发子弹。

    短短的几秒钟,整个刺杀行动就已经接近尾声,长谷正树和身边的随从,被左刚和身旁一名队员的接连不断的射击打得再无声息。

    傅耀祖和他的保镖们就人人带伤,其中两名保镖已经被击中要害,已经明显不活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发生了意外,傅耀祖的司机反应的太及时,他在傅耀祖出现在西餐馆的门口时就发动了车辆,等到枪声一响就那让马上明白有人行刺,手脚的动作飞快,轿车就猛地向后方撞了过去。

    等到一名行动队员冲到近前向他射击的时候,他快速转动方向盘,脚下的油门猛踩,轿车一下子就退了一个大圈,不仅躲过了行动队员的枪击,轿车还正好退到了傅耀祖的身前。



    轿车一停,司机手中就翻出一把勃朗宁,抬手一枪打碎了车窗玻璃,接着又是一枪就将正冲上来的一名行动队员击中。

    “快上来!”司机高声呼喊着,车后门被傅耀祖拉开,他用力把身前已经断气的保镖向前一推,身子一转,就扑进轿车后座里。

    洪时捷这个时候也是急了眼,本来一切都按照设想的一样顺利,所有的目标都在第一时间被打击,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可是紧要关头竟然被最不起眼的一名司机给搅了局。

    不仅打伤了自己的一名队员,还把主要目标傅耀祖给救上了车,他连续扣动扳机,将最后一名保镖彻底击倒,

    已经击毙了长谷正树的左刚也连续射出子弹,将轿车的后窗玻璃打的粉碎,其中一枪打在了傅耀祖还露在车外的的小腿上,傅耀祖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趴在车后座上高声喊道:“快开车!快!”

    可是这个时候,洪时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驾车的司机,而司机的枪口也对准了洪时捷,两个人隔着已经玻璃破碎的车窗,正要以命相博的时候,却是两眼相对,两个人竟然都是一愣!

    洪时捷惊讶之中,略微迟疑了一下,司机也没有扣动扳机,脚下的油门猛地一踩,发动机发出一声轰鸣,轮胎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轿车就像发狂的猛兽,迅速蹿了出去,飞快地冲向前方,所有的队员们看着目标逃离,都是追了上去,对着奔逃的轿车连续射击,枪声不断,却是眼睁睁看着对方迅速离去。

    整个刺杀过程不过十几秒钟,可却是惊心动魄,险象迭生,所有的目标都清除了,可唯独没有把主要目标傅耀祖杀掉,一场设计周密的刺杀,竟然以失败告终!

    左刚脸色铁青的看着身旁的洪时捷,之前的情景他看的很清楚,最后关头洪时捷是有机会击毙那个司机的,可是他竟然没有开枪,致使整个行动功亏一篑,让主要目标傅耀祖逃离现场,这是严重的失误。

    这个时候的街面上的人都跑的干干净净,早就第一声枪响的时候,行人就已经四散奔逃了,现在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看着轿车已经跑的不知踪迹,左刚没有再多说,但愿另一组队员能够及时截住这辆轿车,继续刺杀目标。

    自己这一方也有一名队员中了那名司机的一枪,必须要赶紧救治,他马上命令道:“检查目标!”

    其它队员们听到命令,都快速地检查现场,确认了枪击的所有目标都已经死亡,便带着伤员迅速撤离了现场。

    一个小时之后,谭公馆里,宁志恒脸色阴沉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霍越泽和孙家成,双眼微眯,射出冰冷的目光。

    “傅耀祖现在在哪里?”

    “在圣德医院,他的司机反应很快,马上变了方向,开向了就在附近的圣德医院,我的第二行动小组没有堵住他,他直接冲到了圣德医院的大门口,等我们的车赶到的时候,傅耀祖已经被送进了医院,那里人太多,又是法国人开设的医院,我怕误伤无辜,就放弃了刺杀行动。”孙家成赶紧回答道。

    这一次的行动失败,他的责任是最大的,谁都没有想到,十名训练有素,枪法精准的特工,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竟然会让主要目标逃出生天,还有一位行动队员身负重伤。

    “邱明现在怎么样了?”

    “小腹中弹,已经送到我们自己的医护点,李大夫正在为他做手术,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霍越泽紧张地回答道。

    因为队员身上受的是枪伤,送往其它医院都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而情报站资金雄厚,一开始就专门设立了一个隐蔽的医护室,里面设备齐全,药品充足,最后宁志恒还亲自登门,请李文柏作为情报站的专用医生,一旦有突发事件,有情报站的人员受伤,就可以迅速进行救治。

    李文柏医术精湛,为人也很可靠,宁志恒还是相信他的,这一次行动队员邱明身受重伤,就被第一时间送到了医护点进行了手术救治。

    “你们不是一直自诩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吗?以多打少进行伏击,对付一个棉花商人和几名保镖,却让对方在眼皮子底下跑了!”宁志恒的声音冷的像一块寒冰,“是不是刚刚爆破了福冈仓库,得了总部的嘉奖,一个个就都以为自己真的是天下无敌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宁志恒平时积威甚重,手下人又都是他的旧部,深知他的性情秉性,是最为严谨仔细的,这一次出了这样大的失误,在宁志恒的手下还是头一次。

    “我看你们是顺风仗打的太多了,持功自傲,忘乎所以!孙家成,你是行动队长,这一次的主要责任在你,你怎么说?”宁志恒盯着孙家成冷声问道。

    孙家成是宁志恒的第一心腹,也一直是宁志恒信任看中的人,宁志恒是很少用这样严厉的口气训斥他的。

    这一次的失误,让宁志恒非常恼火,一群训练有素的特工对付一个上海滩的商人,竟然还会出这样的纰漏,这说明自己的队伍在工作能力和态度上都有问题,可笑自己还一直以为凭借着这一支队伍在大上海能够打出一番局面了,建立自己的根据地。

    面对宁志恒的质问,孙家成只觉得后背发凉,他赶紧回答到:“站长,我马上去圣德医院侦查情况,今天晚上亲自动手,一定除掉傅耀祖,这一次绝不会让他跑了!”

    宁志恒把手一摆,冷声说道:“我说你不是让你去拼命,我们是特工,不是乡野莽夫,做任何事都要动脑子,以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效果,派人侦察是一定的,我估计傅耀祖已成惊弓之鸟,现在身边一定布满了保镖,强行动手难免出现伤亡,如果能够智取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事不可为,就不可以勉强!只要他还在上海滩,早晚会出现漏洞,派人盯紧了他,伺机而动!”

    宁志恒虽然有些恼火,可也怕孙家成在自己的催促之下,情急出现失误,再次造成无谓的伤亡,他这些手下个个都是宝贝,尤其是孙家成更是他得力的助手,万万不能够折损。

    宁志恒又转身看向霍越泽,冷声询问道:“傅耀祖的情况不是你们情报处负责侦查的吗?为什么他的司机情况你们没有掌握?按照行动队的叙述,这个人灵机应变判断准确,反应迅速,枪法也好,在侦查情况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

    霍越泽的额头也不由渗出一层冷汗,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失误,他把傅耀祖身边所有的保镖情况都摸了一遍,就是司机的情况也打听清楚了,可是却仍然出现了这种情况,让他也是郁闷不已。

    “这个情况我真没有掌握,之前的侦查工作也包括了傅耀祖的司机,不过就是一个跟随傅耀祖多年的中年人,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可是今天行动队员发现,刺杀的时候,傅耀祖的司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人,应该是今天临时换了司机,结果就出现了意外,我马上去调查此人的情况。”霍越泽连声说道。

    “傅耀祖的司机临时换了人?”宁志恒眉头一皱,这的确是一个突发情况,这个司机应该是一个行动好手,看来这段时间傅耀祖也不是没有防备,还是做了一些防卫工作的。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来!”

    左刚推门而入,对宁志恒立正报告道:“站长,我有个情况要汇报。”

    “说!”林志恒挥手示意。

    左刚开口说道:“今天的行动原本很顺利,就是那名司机突然出现搅了局,不过我们也是有机会将傅耀祖给留下来的,可是行动小组组长洪时捷,在关键时刻竟然放走了那名司机,致使我们失去最后的机会,眼睁睁看着目标逃离,我越想越觉得可疑,所以~”

    左刚的话,让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行动出现失误固然可惜,但还可以接受,吸取教训,再进行下一次行动就是了。可是自己的队伍要是出现了问题,这可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况且洪时捷可是行动小组组长,对情报站的工作知道很多,如果他有意纵敌,这件事情必须彻底调查。

    “把情况仔细说一下!”宁志恒沉声说道,他虽然一向多疑,但是对手下这一支部队还是颇为信任的。

    这一支部队的老底子都非常干净,主要干部都是宁志恒亲手培养起来的心腹,以自己从南京带来的四十名老部下为框架,全是军事情报调查处之前的特工组成,而这个时期能够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的条件严苛,对人员审查工作是极为严格的。

    宁志恒甚至拒绝和原上海站特工有任何联系,就是为了保证自己的队伍不受任何影响,可是没有想到,现在自己的队伍里竟然出了问题?



    左刚马上把今天刺杀行动的具体细节都叙述了一遍,之前他虽然向孙家成汇报过一次,但是心有顾虑,并没有把洪时捷的事情汇报给孙家成。

    等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能够放过这个疑点,这才向宁志恒再次汇报。

    等他叙述完洪时捷的可疑表现时,宁志恒和霍越泽等三人都是脸色阴沉,如果左刚没有观察错误,按照这个情况,洪时捷之前应该那名司机有过接触,最后在紧要关头放走了目标。

    宁志恒沉声问道:“洪时捷现在在哪里?你询问过他了吗?”

    左刚赶紧说道:“他现在还在安全屋待命,我心中有些怀疑,但是情况不明,不敢打草惊蛇,派人暗中盯着他,这才赶紧过来向您汇报。”

    情报工作情况复杂,左刚发现洪时捷的行为可疑,却不敢擅作主张抓捕,他的为人性情稳重,还是决定先向站长请示后再行处置。

    宁志恒点了点头,不过他没有迟疑,马上命令道:“你回去马上控制住他,我要亲自询问,这种事当面问一问好,他能够解释清楚就算他过关,解释不清楚就严加审讯,找出原由来,如果真的有问题!哼,我就要执行家规,清理门户了!”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是声色俱厉,难掩杀机了!

    “是!”左刚赶紧领命,转身离开。

    很快宁志恒就接到了左刚的汇报,已经出手把洪时捷控制住了。

    洪时捷被关押的地点是一处安全屋,情报站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里都布置了不少的安全屋,就是为了在应急的时候使用。

    而谭公馆作为情报站的指挥机关,只有霍越泽和孙家成这级别的干部才知道,像洪时捷这样行动小组组长级别的特工是不知情的,所以左刚也就没有把他带到谭公馆。

    宁志恒等人赶到了安全屋,见到了已经被捆绑在座位上的洪时捷,孙家成挥手让看守的队员离开。

    宁志恒来到洪时捷的面前,他没有多废话,直接开口问道:“时捷,你是军情处的老特工了,为什么抓你,你心里应该清楚,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洪时捷不禁苦笑道:“站长,我知道您是为了什么抓我,本来我也正想向您汇报的,只是开始还有些犹豫,左队长就动了手!”

    宁志恒等人一听,都是眼睛一紧,看来左刚观察的没有错,洪时捷果然有纵敌行为,只是要听一听他的理由是什么?

    宁志恒看着洪时捷的眼睛,淡淡地说道:“那你和我说一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放走了目标?”

    洪时捷脸色一急,赶紧解释道:“站长,我不是要放走目标,而是因为认出那个司机的身份,当时就是犹豫了一下,结果他就抓住机会把目标救走了。”

    “司机的身份?他是谁?”孙家成急声问道,这一次洪时捷出了差错,这个责任却是要让孙家成背锅,他的心中是急于要知道真像。

    洪时捷开口说道:“他是我们自己人,也是我们苏浙别动队的成员!”

    此话一出,顿时让屋子里面的所有人大吃一惊,要是苏浙别动队的成员还真称得上是自己人,只是怎么成为傅耀祖的司机了呢?

    洪时捷接着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个司机叫徐永昌,原来是上海青帮弟子,因为身手好,枪法好,后来大头目岳生组建苏浙别动队的时候,将手下最能打能冲的青帮弟子都送进了苏浙别动队,徐永昌就是其中之一。

    之后他被编入苏浙别动队第五支队,因为身手出众,还被任命为小队长,淞沪大战的初期,特务大队和第五支队都在江北地区并肩作战,所以相互之间很多人都相识相知,成为亲密的战友,徐永昌和洪时捷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后来在江北最惨烈的一战之中,两个人还在一个战壕里守了三天三夜,相互战友之情深厚,这一次战斗,第五支队和特务大队都损失惨重,而王树成也是在这一战中牺牲的。

    后来两支部队折损严重,不堪再战,就都撤回到了南市休整待命,直到宁志恒前来接任特务大队大队长的职务。

    宁志恒在南市停留了两天的时间,就接到了奔赴浦东战场的命令,时间太短,他和他手下的特工们就都没有接触过徐永昌,所以对他并没有印象。

    可是后来第五支队再次奔赴前线的时候,损失的更为严重,再次撤回南市休整,直到淞沪大战失利,各个部队开始大撤退,第五支队的残部奉统帅部的命令在南市阻击日军,为大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

    这一战打得非常惨烈,第五支队和留守的部队,借助南市区的高楼大厦和日本人进行了残酷的巷战。

    日本人最后用飞机大炮不停的轰炸,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攻下南市,南市终成为一片废墟,第五支队几乎全军覆没,支队长朱卫华以身殉国,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退入了法租界藏身。

    而洪时捷一直以为徐永昌已经牺牲在那场惨烈的南市阻击战中,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在刺杀傅耀祖的行动中,竟然见到了往日的战友,两人枪口相对,竟茫然不知所措,就是在片刻的犹豫之中,才让徐永昌脱身离去。

    宁志恒等人听到洪时捷的叙述,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值得庆幸的是洪时捷本人并没有问题,不然宁志恒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宁志恒思虑了半响,缓缓的开口说道:“百战余生,又是袍泽兄弟,也算你这一次事出有因,不过行动中迟疑不前,延误战机,这个责任你是跑不掉的,撤销你行动组长职务,一年之内不得晋升,你可服气?”

    洪时捷赶紧点头说道:“多谢站长宽容,卑职一定待罪立功,亲手取了傅耀祖的性命。”

    宁志恒这个处置已经算是法外施恩了,无论如何,在行动中出现这么大的差错,不管是什么原因,洪时捷都必须要接受处分,撤除他的行动小组组长的职务,并不严苛。

    至于洪时捷的军衔,因为情报站接连两次的晋升,洪时捷都在晋升名单之列,已经晋升到上尉军衔,短时间里是根本不可能晋升到少校军衔的,所以这一年之内不得晋升,几乎算不上处分,洪时捷不禁感激涕零。

    宁志恒摆了摆手说道:“你还要做一件事情,按照你的叙述,当时在现场,徐永昌也没对你开枪,应该是还念战友之情,你想办法和徐永昌取得联系,搞清楚他的具体情况,也许我们要用到他!”

    “是!”洪时捷点头领命。

    孙家成这时才上前将他的捆绑绳索解开,轻声说道:“这一次算你运气,以后在行动中,这种情况不得有片刻犹豫,哪怕他是你的旧时战友,如果对方下手比你狠,你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我们做特工的,心慈手软不得!”

    “是,队长!这一次行动失败,都是我的责任,一定牢记教训,以后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洪时捷赶紧点头答应着,他知道因为这一次的行动失败,都是自己的一时迟疑造成的,连累孙家成承担责任,心中颇为愧疚,暗自下定决心,定要戴罪立功,亲手解决傅耀祖这个汉奸。

    宁志恒接着对一旁的霍越泽或者命令道:“你现在做两件事情,第一,马上在租界的各大报刊上造势,就说傅耀祖的被刺,是因为他勾结日本人,卖国投敌,为敌张目,有抗日爱国志士为国清除汉奸所为,重点揭露那位日本代表的身份,让所有人都清楚傅耀祖是卖国的的汉奸。”

    “是,”霍越泽赶紧点头答应道,“那第二件事?”

    “马上对徐永昌进行调查,让宏义去查,他是青帮弟子,应该很容易查到,了解一下徐永昌的为人,再看看他有没有家人,傅耀祖因他而逃脱制裁,那我就要用他这把刀再取回傅耀祖这条狗命,邱明的那一枪不能白挨!”宁志恒接着吩咐道。

    宁志恒心思飞快,他猜想傅耀祖这个时候,一定是惊恐难安,为了保命,必然会安排大量的保镖护身,自己如果强行攻取,只怕费事费力还难免有伤亡出现,现在既然知道徐永昌的身份,那就不妨在这上面做做文章,最好能够争取过来,让徐永昌自己动手,他在傅耀祖的身边,因为刚刚救了傅耀祖的性命,必然很受信任,由他动手刺杀,傅耀祖定然难逃此劫!

    当然这也是宁志恒单方面的设想,有没有可行性,还要看调查之后的具体情况,如果徐永昌不肯合作,那就不要怪自己了,就算他曾经是抗日将士,为国家立下战功,可要是甘愿为汉奸卖命,宁志恒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宁志恒的一声令下,情报站的所有人员都动了起来,霍越泽去调查徐永昌,还有在报刊上造势,孙家成对傅耀祖的情况进行侦查,针对傅耀祖的又一次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正如宁志恒的猜想一样,现在圣德医院的傅耀祖,身边足足调派了十六名保镖随身保护。

    自从他一进入圣德医院,就马上通过电话告知了自己的手下,田经理很快调派众多保镖前来圣德医院保护。

    就在医生给傅耀祖做手术的时候,他的老婆和几位亲信都闻讯,迅速赶了过来。

    此时田经理正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他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实在忍不住,转头向一旁坐在横椅上的徐永昌问道:“老徐,甄老三他们几个真的都没了,还有那个日,啊!那个任老板也都没有了?”

    徐永昌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人都没了,不到十秒钟,都被打成了筛子,我拼了一条命才把傅先生救了出来,算是万幸了!”

    田经理听到这里不禁眼皮子直跳,心头发虚,额头上一丝冷汗流了下来。

    徐永昌却是懒得搭理他,他的脑子里思绪纷乱,心情比田经理更为糟糕,之前惊心动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雇主被人刺杀,刺杀者竟然往日的亲密战友,要不是对面的战友略微迟疑,放了自己一马,现在估计自己也早就被乱枪打死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非常清楚,自己那位战友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是真正的中**事情报调查处的特工,上海大战结束之前,就神秘地失去了踪迹,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了。

    如果没有猜错,和他一起行动的,也正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特工,他们为什么要刺杀自己的雇主傅耀祖呢?难道真是如前段时间街面上的传闻,傅耀祖真的是卖国求荣的汉奸?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成了助纣为虐的汉奸走狗!

    尤其是自己还开枪打倒了对方一个枪手,这个人很有可能曾经是自己的战友,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越发的糟糕,他看着身旁的田经理,郑重的问道:“老田,你跟我说实话,傅先生和日本人到底有没有瓜葛,那个任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听着徐永昌语气中的不善,田经理心头顿时发虚,他可是知道对面这个人绝不是一般的等闲人物,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狠角色,不然自己也不会特意把他请回去,推荐给老板当司机兼保镖,如果自己说了实话,只怕当场就要翻脸。

    好在现在人都已经没了,死无对证,自己当然不可能承认,他脸色一正,赌咒发誓的说道:“老徐,你我多年的交情,我还能够骗你吗?傅先生是真正的生意人,外面那些谣传,不过是他那些生意对手们故意污蔑他,想要使绊子下阴手。我跟随他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这一次我把你引荐给他,就是为了防备那些人下黑手,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傅先生可就性命难保了!”

    说到这里,田经理也不禁后怕不已,之前外界舆论纷纷,都在针对傅耀祖,傅耀祖也查觉出来是有人在针对他,多年的商海沉浮,乱世打拼,傅耀祖也是精明过人,岂能够不防,为了以防万一,傅耀祖让田经理又招收了几名保镖。

    而田经理就把自己多年的朋友徐永昌介绍给了傅耀祖,徐永昌在上海青帮里也是有些名气,傅耀祖一听是他的名字,马上就将徐永昌聘请为自己的贴身保镖,没想到很快就遭到了刺杀,被徐永昌救了性命。

    就在这个时候,楼道里突然响起了纷杂的脚步之声,傅耀祖的太太和几名部门经理都赶了过来,看见田经理站在手术室门口,傅耀祖的太太急声的问道:“向晨,老傅到底怎么样了,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其他部门经理也纷纷问询,田经理不免难以应付,就在他解释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众人,大家赶紧静了下来。

    “大夫,傅先生的伤势如何?可有危险?”田经理急声问道。

    “病人的伤势没有大碍,两颗子弹击中的都不是要害,现在都已经取了出来,等麻药过后,会清醒过来,请家属们放心!”医生回答道。

    听到医生的这些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很快傅耀祖被推回了病房,病房内外遍布保镖守卫,将整个病房守的密不透风。

    一旁的徐永昌从心里并不相信田向晨跟他解释的那些话,他相信军事情报调查处要杀的人,绝不会就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傅耀祖和田向晨肯定有事情瞒着他,此时他万分后悔,真不应该答应做傅耀祖的保镖,只怕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漩涡之中,很有可能成为日本人的帮凶。

    他心里越想越烦躁,可是却无法证实,于是也不愿再在这里逗留,他也没有跟田向晨打招呼,转身出了医院,回到自己家中休息去了。

    傅耀祖的伤势的确不严重,他是肩膀和小腿受伤,都没有打中要害,手术之后意识很快就清醒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要求回到自己的家中。

    傅耀祖非常清楚,在医院里根本无法保证他的安全,这里人多手杂,很容易被人接近,可是回到自己的家中就不一样了,高墙大院,犹如一座堡垒,只要布置严密,外人根本靠不到身边去,安全性是完全无法相比的。

    圣德医院听到他的要求,马上就答应了,傅耀祖受的是枪伤,这是外面接下了厉害的仇家,万一对方不依不饶,找到了医院来,就在医院里火并,那这医院还能开下去吗?

    本来也就打算让他早点出院,现在傅耀祖自己提了出来,双方正好一拍即合,当下就安排了两名护士,把傅耀祖一行人送出了医院,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躺在医护车上的傅耀祖,脑子里在不停的思考着,刺杀他的人绝不会是日本人,否则不会连日本特使长谷正树和他的随从们都给杀掉了,自己之前的感觉是对的,有一股强大的黑暗势力已经紧紧地盯上了自己。

    之前租界里一系列的闹剧,不过是这一次刺杀的前奏,这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再对自己下手的。

    回想起被刺杀的那一幕,傅耀祖不由得心神俱丧,这些人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自己一方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短短的瞬间接触,自己的四位随身保镖,还有长谷正树等人就命丧黄泉。

    想到他的贴身保镖,傅耀祖不禁心痛不已,甄老三这四个保镖,身手都很不错,是傅耀祖多年来笼络的心腹,都是用钱喂饱了的,平日里是形影不离,对傅耀祖也是忠心不二,可没想到这一次全部都搭了进去。

    最重要的是日本特使长谷正树,竟然也被一起乱枪打死,这简直是飞来横祸,这以后如何跟日本人解释,若是日本人不听解释又该怎么办?

    傅耀祖原本的是想借这一次机会,和日本人搭上桥,为以后留条后路,更想着借此成为上海市副市长,摇身一变,商人变为政府高官,改换门庭,从而走上仕途之路。

    现在看来,一切都已成为泡影,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仅勾结日本人的行为被人揭露,更被那些抗日人士视为叛徒和仇敌,直接找上了门来。

    他不禁想起了前些年纵横上海的暗杀之王,吓得上海滩所有的闻人大亨战战兢兢,不敢出半点声音。

    那股威势!傅耀祖不由得不寒而栗,这一次真是太不值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把自己救出来的那名保镖徐永昌好像不见了踪影,这一次如果不是徐永昌反应及时,果断出手,自己绝对是逃不回来的,这个徐永昌的确是名不虚传,不愧是江湖上有数的好手,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竟然也能把自己救了出来,以后一定要好好笼络,成为自己的心腹之人。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向晨,怎么不见徐永昌?”

    田经理正守在一旁,听到傅耀祖询问,也是突然一愣,这身边一直乱乱纷纷的,徐永昌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竟然没有发现!

    傅太太开口问道:“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先生受伤了,他不在身边保护着,自己就不声不响的走了,真是太不成样子,赶紧把他辞了,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傅耀祖就厉声说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这一次全靠徐永昌把我救了出来,不然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田经理说道:“向晨,这一次你推荐得力啊,要不是徐永昌单枪匹马把我救回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马上把他请回来,我要重重谢他,把他留在身边做事。”

    田经理赶紧点头说道:“我先把您送回去,安排完事情之后,就马上就去请他,徐永昌可是个难得的人才,以后一定是您的一个好帮手。”

    车队在快速的行进,傅耀祖在众多保镖的重重保护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而他们没有发现,有两辆黑色轿车在远远的跟在后头,一直眼看着他们进入傅耀祖的家中,这才掉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