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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自从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以来,赵子良就对他亲如师长,两个人之间相处时,从来都是温言相对,没有对宁志恒说过一句重话,宁志恒能够如此迅速崛起,和赵子良的帮助是大有关系的,对于赵子良,宁志恒一直都是心怀感激地,今天一见也是颇为激动。

    赵子良也是紧紧握住宁志恒的手,感慨万千的说道:“你离开这一年,我一直放心不下,上海是凶险之地,一步踏错就是凶吉难料,好在你现在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向彦也是笑着说道:“志恒,大家都听说了你在上海的事迹,我们行动科上下都是与有荣焉,干得好!”

    说罢,也是和宁志恒握手言欢,身后的几位行动组长也是宁志恒的旧友,大家一叙久别之情,笑语欢颜,颇为热闹!

    跟随在宁志恒不远处的苗勇义看着这一幕,再听到身旁孙家成的介绍,不禁暗自吃惊,看来正如传说中那样,自己的兄弟宁志恒在军事情报调查处里,不仅是青年军官的一面旗帜,影响力甚大,就是在这些老牌特务头子眼中,也是地位甚高。

    赵子良是在军情处里仅次于两位处座的第一人,可是听到宁志恒归来,也要亲自降阶相迎,这个待遇是已经将宁志恒摆在了同一个层面上来对待了。

    大家都寒暄已毕,宁志恒开口说道:“科长,我先去向处座述职,等述职后,再好好叙谈!”

    赵子良哈哈笑道:“志恒,处座只怕也早就等急了,不过这一次你回来可就走不了,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叙谈,今天晚上我已经订好了酒席为你接风。”

    “那太好了,多谢科长!”

    宁志恒拱手示意,赵子良派人引导他去处座的办公室,来到办公室门口,刘秘书早就等在那里,笑着说道:“宁站长,处座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快请进!”

    宁志恒赶紧微微欠身说道:“赎罪赎罪,刚才在门口和赵科长多寒暄了几句,劳刘秘书久等了!”

    刘秘书敲门而进,宁志恒随后走进了处座的办公室。

    “处座,宁志恒前来报到!”宁志恒立正敬礼,朗声说道。

    处座和往常一样,端坐在座位上,看到宁志恒进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站起身来,走到宁志恒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感慨的说道:“志恒,当初你初次见我之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干特工的好苗子,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地两年时间,你就已经可以主持一方,独当一面,成长到这个地步,你在上海的成绩有目共睹,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这句话说的倒是实情,处座当时把宁志恒留在上海敌后作战,其中的原因甚多,现在是既庆幸又有些后悔,庆幸的是,宁志恒不负所望,在上海的工作成绩斐然,也让他获益匪浅,后悔的是,这一只猛虎犹如放回了山林,大展拳脚,在上海羽翼渐丰,已经成长过于迅速了。

    宁志恒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答道:“您过奖了,在上海这一年来,志恒时常警醒自己,一切以您的教导为准,尽心尽职,报效国家,但略有成绩,也都是您指挥有方,志恒不敢居功!”

    宁志恒的语气诚恳,让处座非常满意,这个青年虽然精明能干,可对自己一向恭敬,交给他的任务从来都是尽心尽责,完成得无可挑剔,唉,只可惜不是自己的人,不然自己也不用如此头痛了。

    处座示意宁志恒坐下来,这才回到座位上,由宁志恒汇报这一年来的工作情况。

    宁志恒详细诉说了自己在上海的工作内容,但是隐瞒了很多重要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自己守在公共租界里,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开设了一条走私渠道,并用来购买情报云云,别的都是低调带过,但就是这样,也让处座连连点头。

    “不容易啊!志恒,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够在日本人那里打通关节,又在情报市场里获取这么多的重要情报,比之郑宏伯之流可是强上百倍,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早有公论,尤其是这一次广州李江冠案,不仅及时制止了一场危及党国全局的叛乱,而且挖出了一个潜伏时间长达七年的情报小组,收获极大,这一次我一定会为你请功,你的军衔要再升一级。

    我之前就和黄副处长提过,这一次要对你破格提拔,军情处提升为军情局之后,情报科和行动科这两个重要部门都要分成两个处,行动二处的主官就是你,以后你肩上的担子要加重了!”

    宁志恒赶紧起身立正,说道:“志恒惶恐之至,必当肝脑涂地,以谢处座栽培之恩!”

    处座哈哈一笑,挥手示意他坐下,接着问道:“你在上海的这条走私渠道,现在的规模如何,有没有可能在这个基础上,再开辟一条通往国统区的运输线,这样一来,意义可就不同了,对我们的抗战事业大有帮助啊!”

    处座这一次和黄贤正谈判中大占便宜,不仅从他手中收回了电信科的权利,还一下子敲出了三十万美元的好处,而且是每年三十万美元!这可是一条取之不尽的金矿,当时手拿着那三张崭新的汇票,心神也是恍惚了好半天,财帛动人心啊!

    现在他更是盼望宁志恒能够再进一步,这样对公对私都有好处。

    宁志恒知道处座的意思,只好眉头皱起,双手搓了搓,为难地说道:“处座,我能够开通走私渠道,完全是运气使然,当初我去上海刺杀俞立的时候,凭借着日本人的掩饰身份,偶然结识了一位日本军官,没有想到这个日本军官现在在上海宪兵司令部任职,我借助此人,花了重金才打通了各个环节,但也只能是把货物运进上海,在上海内部散货,如果想要运出上海,必须要和各处的日本驻军打交道,我确实力有不逮,而且这样做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处座听到这话,也是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其实他也就是确认一下,老实说,他也不相信宁志恒能够把手伸的那么长,打通各处日本驻军的所有关节,毕竟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宁志恒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只是站在幕后,运用资本的力量,轻轻的一推,这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对了,你在上海,和王汉民见过面吗?”

    “只见过一次面,不过我看王站长好像对我有些成见,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

    处座微笑着说道:“是你多虑了,敌后工作是要谨慎从事,王汉民这个人能力一般,可是在这一方面还是做的不错的,志恒,以后你在上海的力量就主要是维持好这条走私渠道,并从情报市场购买各种情报,其它的任务我都会交给王汉民完成,你不得擅自插手,你的精力还是要放在总部这边来,我和黄副处长商量好了,你的行动处主要负责和军队方面的纠察和反谍等情报工作,毕竟那是你们保定系的势力范围,你们来动手,比我们方便,也少了许多的事端!”

    “是,其实现在上海的环境日渐恶劣,日本人越来越嚣张,他们在上海的统治越来越稳固,特工和宪兵布满了整个市区,为了弥补人手的不足,还大力征招了许多汉奸为他们效力,几乎每天都有抓捕行动,我的情报站也是勉强维持,就是想插手其它工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到宁志恒明确表态,答应不插手上海站的工作,处座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以后这方面的工作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有,你发电文说是已经处置了崔光启,现在日本人那里反应如何?”

    宁志恒赶紧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两张照片,递交到处座的眼前,说道:“日本人对这件事并不重视,后续的侦破工作交给了中央党务调查局的叛徒闻浩,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处座接过照片看了看,正是崔光启被宁志恒处死后的照片,崔光启的脖颈处鲜血淋漓,显然是割喉而亡。

    “是你亲自下的手?”

    “是,此人罪大恶极,百死难赎其罪,不杀他我无法向牺牲的烈士们交代。”宁志恒狠声说道。

    “很好,乱臣贼子,甘愿做日本人的走狗,必须要严厉处置,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处座拍案说道。

    崔光启的叛变投敌,后果严重,葬送了上海整个情报站行动队员,致使情报站全部撤离上海,损失难以估计,也让处座阵脚大乱,最后差点让黄副处长钻了空子,所以对崔光启是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志恒,我曾经跟你说过,你身为指挥者,不要轻易涉足一线行动,可是你仍然我行我素,屡次违反,这一次还是这样,这个毛病是不是改不了?”处座再次冷声问道。



    宁志恒顿时语塞,清除崔光启的行动确实有些冒失了,不过他当时紧急启用孤峰,骗出了崔光启,后续的行动不愿意让太多人员参与,以保证孤峰的存在不被其他人知晓,所以只调用了自己最相信的两个心腹手下,孙家成和左刚动手,可是崔光启为人机警,身手不凡,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宁志恒才决定亲自坐镇,如果孙家成和左刚还有失手,自己就亲自动手击杀,宁志恒素来小心谨慎,每一次行动都是狮子搏兔,务必拼尽全力。

    处座接着严厉地训斥道:“你记住你的身份,你如果有失,上海的情报市场,走私渠道的所有工作都要重新洗牌,损失到底有多大,你自己清楚,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你明白了吗?”

    就是为了每年三十万美元的巨大收益,处座也不容宁志恒有半点闪失。

    “是,志恒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宁志恒急忙顿首答应。

    “你的行动处要马上组建,现在就要开始着手把架子搭起来,我之前让你早一点回来述职,可是黄副处长总是拿不定主意,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在军情局成立大会之前必须完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的动作要快!”

    “是,我马上开始,一定在大会之前完成。”宁志恒立正回答道。

    从处座的办公室里出来,宁志恒便赶紧去向黄副处长汇报,具体的行动处组建工作,黄贤正一定早就有安排。

    新组建的行动二处是黄贤正心血所寄,为了它,黄贤正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其人员必须都是保定系成员,宁志恒虽然是行动处主官,但手中的力量有限,现在必须要马上参与进去,尽量安插自己的人手。

    黄贤正的办公室里,宁志恒将自己述职的情况,详细的汇报了一遍。

    黄贤正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早就在安排,这一次军情局的建立是一次大好的机会,行动二处是重中之重,也是我们在军情局里最大的力量,我已经向我们的几位长官申请,从军队中调集了一部分精干人员,还有这一年来吸收的一些青年学生,架子已经搭起来,就等着你来上任了,你原先的手下尽可以安排。”

    宁志恒知道这个行动二处的重要性,这是保定系的主要力量,黄贤正一定会亲自掌握,人员方面自然是早有准备。

    “处座,您也是知道,我在上海的工作很特殊,情报渠道我还可以交给霍越泽,他为人精明能干,完全能够胜任,可是走私渠道必须要由我亲自坐镇,不然很容易出现问题,所以我在总部的时间不会长,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宁志恒这一次回来,按照原先的设想,是要劝说两位处座,放弃把自己调回总部的计划,自己好留在上海专心经营情报网络和走私网络,可是现在他却成为了双方博弈的焦点,处座指明这个职位必须由宁志恒担任,黄贤正也只好同意,可宁志恒如今分身乏术,很难兼顾,如何处理,必须要和黄贤正沟通好。

    黄贤正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我之前就考虑,你留在上海发展,由你的师兄卫良弼来担任这个行动二处的处长,可是处座坚决不同意,虽然良弼的才干也是极为出众,可毕竟在功劳和影响力方面,比你差的太远,如果骤然提拔,对上对下都难以交待的过去,现在你来当主官,问题就解决了,我让他来当你的副手,担任副处长的职务,他是你的同门师兄,由他和你搭档,应该没有问题,你不在的时候就由他来主持日常工作,再说这个行动处太过重要,我会抽出一部分精力亲自盯着的,你不用担心!”

    宁志恒一听大喜过望,卫良弼如果能够担任自己的副手,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卫良弼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在自己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之初,就对自己百般照顾,为了给自己铺路,不惜将碍事的梁德佑调走,让自己以一个新进少尉的身份主持重大案件的侦破工作,几次为自己请功,可以说倾尽全力栽培,这才让自己崭露头角,最后才入了几位高层的眼。

    在军事情报调查处里,两兄弟一直都是共同进退,同气连枝,外人也一直将他们两个人视为一体,由他来替自己坐镇行动二处,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宁志恒笑着说道:“还是处座您远见卓识,慧眼识人,我师兄的才干出众,做事仔细,一定不会让处座您失望的。”

    黄贤正听着宁志恒的奉承,却是有些无奈,他知道宁志恒的性格强势,当他的副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自己安排别人当他的副手,只怕用不了多久,以宁志恒的手段就要出问题,所以只能挑选卫良弼,不过好在卫良弼的才能也是上选,大家都能接受。

    “你在上海的情报站改组为隶属于行动二处的上海情报科,具体的职位安排你来定,几天前我已经通知卫良弼马上从重庆赶往总部,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组建工作千头万绪,时间不等人,你要抓紧了!”

    “是!我马上着手办理!”

    宁志恒的办公室就安排在了旁边的一栋办公楼里,军情处一旦提升为军情局,人员肯定会大增,总部的办公场所就显得有些狭小了,不过好在现在各大政府部门已经开始搬往重庆,空出了很多办公场所,处座下令,干脆就将周围的几处办公楼都占了下来。

    宁志恒马上带着一众手下接收了这处办公楼,坐在自己宽大敞亮的办公室里,宁志恒不禁有些志得意满。

    世事难料,自己自黄埔军校毕业不过两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多少次出生入死,这才终于跻身军事情报调查处高层之列,一路走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啪啪!”这时敲门之声响起。

    “进来!”

    走进来的正是自己原先的老部下,他担任行动四组组长时的两位行动队长,第一行动队长赵江和第三动队长聂天明。

    “报告处座,行动队长赵江,聂天明奉命前来报到!”

    赵江和聂天明一起立正敬礼,高声禀告道。

    宁志恒看着两名老部下,不由得心中欢喜,这是他奔赴上海战场前留下的旧部,时隔一年,再一次相见,感到分外的亲切。

    “你们这两个家伙,真是口无遮拦,处座这也是能乱叫的!”宁志恒站起身来,来到他们面前,笑着训斥道。

    赵江和聂天明这一年来留在总部,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从宁志恒调走之后,上面新调来的行动组长自有一班人马,对他们两个人颇有压制,甚至有意调动他们的职位,还是赵子良看在宁志恒的面子上开了口,这才平安无事。

    现在黄贤正亲自下令,把他们的行动队都调到行动二处麾下,顿时都有些发懵,他们地位不高,消息不灵通,并不知道宁志恒回归总部的消息,心中自然是忐忑不安,谁知道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老上司回来,并且破格晋升为行动二处的主官,不禁是欣喜万分,一刻都没有耽误,马上向宁志恒来报到。

    尤其是赵江,他是宁志恒从一个大头兵一步一步提升到现在这个位子的,是宁志恒的嫡系力量,现在自己的老大当了行动二处的处长,自己以后的日子自然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这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嘻嘻,最多一个月,等军情局一成立,可不就要改口了!”赵江呵呵笑道。

    宁志恒摆手说道:“小处更要小心,这一次把你们调过来,就是因为你们是我的旧部,以后可要努力,我自然会为你们安排。”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的肩章,摇头说道:“你们两个人的军衔还是没有变啊!这可不行,现在沈翔和孙家成现在都已经晋升少校了,就连左刚左强,还有郑宏义都是上尉了,你们可是落后了不少。”

    “什么!老孙都是少校了!”赵江不禁一声惊呼,上海军事情报站是在敌后工作,人员都是保密的,军衔和职位的晋升更是秘不示人。

    孙家成随着宁志恒前往上海前线,当时和赵江一样都是中尉军衔,可是这短短的一年,孙家成竟然连升两级,尤其是跨过了最关键的校级军官晋升,这种晋升的速度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除非是立有极大的功劳,否则绝不可能,尤其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军衔提升是非常苛刻的,远比普通军队的晋升要严格的多,赵江此时的心情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当时说什么也要央求着一起去上海就好了。

    聂天明更是心中羡慕不已,宁志恒刚刚担任行动组长之时,霍越泽和沈翔都是上尉军衔,现在都已经晋升为少校,只有自己还是上尉,一步慢步步慢,看来还是跟着靠山走,才是正道啊!



    宁志恒看着他们也不觉有些发愁,两个人的军衔的确是太低了,这样在安排职务的时候会很吃亏,毕竟军衔和职务也不能相差过于悬殊,可是他们是自己留在军情处的嫡系,这一次的机会难得,一切都可以重新安排职位,若是拖到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赵江的中尉军衔倒还是好说,毕竟尉级军官的升迁,宁志恒自己就可以决定,可是聂天明如果想再进一步晋升少校,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功劳,不然就只能等着熬资历了。

    这一次广州李江冠案,自己的叙功报告还没有交上去,这一次的功劳甚大,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在上海的情报站人员,又会有一批人晋升,可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上聂天明,无法为他叙功,宁志恒不觉有些头痛。

    “你们的职务我会有安排,你们是我的人,心中要有数,凡事不要丢了我的脸,明白吗?”宁志恒沉声说道。

    赵江和聂天明听到宁志恒的话,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知道自己这是要晋升了,心中更是欢喜,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有靠山和没有靠山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卑职明白!”两个人齐声回答道。

    这才在宁志恒的示意下退了出去,两个人一出了办公室的门,不禁相视一眼,眼中的欢喜无法掩饰,忍不住互击一掌,快步离去。

    当天晚上,赵子良携行动科几位有身份的军官为宁志恒摆宴接风,大家互诉别情,畅所欲言,好不热闹!

    所谓战起军兴,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也让军人的地位急速上升,各个军中实力派势力都膨胀得很快,军事情报调查处也是一样,这些军官们在这一次的级别提升中,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好处,赵子良和向彦也由行动科长变为了行动处长,手下的人员急速扩张,权力大增,所以都是兴奋不已。

    酒到酣处,赵子良一拍宁志恒肩膀,诚心诚意的说道:“志恒,虽然我们行动处分成了两个,但你我情分不同于旁人,你是我看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以后我们两个处同心协力,不分彼此,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

    宁志恒也是不停地点头,连声答应:“科长您放心,您永远都是我的领导,以后只要吩咐一声,志恒无有不从!”

    一旁的向彦开口笑道:“志恒年轻有为,如今都走到我的前面去了,也就是我心眼大,不然这酒怕是喝不下了!哈哈!”

    宁志恒赶紧对向彦双手举杯相邀,恭敬的说道:“科长您太过奖了,我当初在您的麾下效力,多蒙不弃,志恒敬您一杯!”

    两个人轻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科长,我听说这一次情报科,也分为了两个处,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安排的?”宁志恒接着向赵子良问道。

    赵子良是处座的心腹,在军事情报调查中位高权重,很多事情都是提前知道的,什么事情也难瞒得住他。

    “情报科到底是处座的嫡系,这一次也是扩充了许多,分成了两个处,情报一处是军事情报处,处长是边泽,情报二处是政治情报处,处长是谷正奇,这一次谷正奇落了下风,边向南可是大权在握,到底还是处座的心腹,以后这个情报一处专门对付日本人,我们要经常打交道了。”

    这个情况倒是没有出宁志恒的预料,谷正奇这些年对付日本人几乎没有什么成绩,屡屡受挫,多有败绩,反而在国党内部,布设的棋子颇多,在所有的部门里都安插下了内线,各个部门里有个风吹草动,都难以瞒得过他,由他来当政治情报处处长正适合。

    倒是边泽这些年一直在对付日本人,几乎所有和日本人交手的大行动中都有他的身影,这种情况一直到宁志恒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之后才有所改变,对敌经验极为丰富,这一次的广州行动,就是他主持的,所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军事情报处处长。

    “我听说这一次沈副处长也得了些好处,插手进来了?”宁志恒问道。

    赵子良摇头笑道:“沈副处长自己有一班人马,这一次招了不少人,据说单独开设了一个政治监察处,处长是一个名叫谢经纶的人,主要是对付政府部门内部的,不过不用担心他,管不到我们军情局。”

    “这不是抢中央党务调查处的饭碗吗?”宁志恒诧异的问道。

    赵子良不屑地说道:“这倒是,都是狗咬狗一嘴毛,不过现在中央党务调查处不吃香了,我们也开始插手一些政务,沈副处长的后台硬,怎么也能捞一些好差事。”

    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

    宁志恒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紧张地筹备组建工作,接收各处前来报到的行动处人员,处理各项事务,工作极为繁忙。

    五天之后,卫良弼终于从重庆匆匆赶到了总部,拜见过黄贤正之后,马上来向宁志恒报到。

    听到禀告的宁志恒赶紧率队在大门口迎接,将卫良弼等人迎接进了行动二处。

    将卫良弼带到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办公室里,笑着说道:“师兄,没有想到吧!我们兄弟也算是熬出头了,两年前我们谁能想到有今日?”

    卫良弼坐在舒适的靠椅上,四下打量着,露出满意的笑容,发出朗朗的笑声,感慨地说道:“志恒,你不知道,当时接到黄副处长给我发的电报,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竟然也能做到行动二处副处长这个位子,这可是连升了两级!”

    说完,他仍然有点恍惚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刚才先去拜访了黄副处长,才知道这一次又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怕别人来当你的副手,你心里不痛快,这才把我从重庆调了过来,这一次又得谢谢你了!”

    宁志恒知道这是黄贤正为自己收买人心,看来自己的那些重金重礼没有白送,黄贤正做事就是厚道。

    “说到底还是师兄你才华出众,不然我就是再有面子,这个副处长的位子也轮不到你,以后可就要全倚重你了!”宁志恒笑着说道。

    他接着问道:“我的情况,处座都给你说清楚了吧?”

    卫良弼点头说道:“都交代清楚了,你主要负责上海的情报工作,我给你看家,负责日常的管理工作。”

    宁志恒点了点头,看来黄贤正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开口说道:“现在从各处调来的人员都已经到位,既然是你来负责管理日常工作,你的人就大胆地安排,便于你的工作就好,一会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好,其实我也正有此意,我们沟通好,这个架子就搭起来了!”

    卫良弼看宁志恒说得坦坦荡荡,心中暗中高兴,他上任行动处副处长,手下的嫡系自然是要全部带过来的,这里面的很多事情,都要和正处长宁志恒沟通,现在宁志恒提前说出来,就是将事情摆在明面上,两兄弟之间不用太多顾忌,这样是最好的了!

    不用多久,他们就将人员的安排下来,卫良弼觉得非常满意,他提出来的要求,宁志恒全部答应,表现出来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师兄,你放心,只要在行动二处,你的话就是我的话,我不在的时候,你完全可以代表我!”宁志恒笑着说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卫良弼也是知道轻重的人,他知道宁志恒精明过人,眼中不揉沙子,自己虽然是他的师兄,但毕竟是上下级关系,有事情当然要多多请示,有些话宁志恒不方便说,但黄贤正给他交代的很清楚,他的任务就是处理好日常事务,做好宁志恒的管家。

    公事谈完,宁志恒这才开口询问道:“我家里的人现在怎么样?”

    卫良弼笑着说道:“你放心,现在他们过的很好,就是你那位大伯天天吵着要回杭城,伯父也没有办法,找到了我,最后我派人把他软禁了起来,吓唬了他一下,之后就老实了,后来听说杭城被日本人变成了一片废墟,这才安下心了。”

    宁志恒一听不禁摇了摇头,他这个大伯就是窝里横,真要是碰着外面的硬茬,却是半点办法没有,典型的一个老秀才。

    卫良弼接着把在重庆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原来宁家人到了重庆之后,宁良才早就派人做好了一切准备,购买下来的两条街区,不仅开设了多家商铺,还特意修盖了许多处高档住宅,足以安置宁家四房人口。

    大伯宁良生开始闹腾了一阵子,可是卫良弼一出手,就马上老实了,后来给他找了一个教师的工作,这才安稳了下来。

    二伯宁良品,在家中闲了没多久,就求到了卫良弼这里,卫良弼在市政府给他安排了一个肥差,现在也是心满意足。

    至于小姑宁云英一家,宁良才随手给他三间大店铺,让他们自己经营,现在做的有声有色,也是一切顺利。



    “刘大同那些家伙怎么样了?”宁志恒接着问道。

    卫良弼回答道:“刘大同调任重庆警察局长,他很快就立住了脚,现在做的不错。”

    刘大同带着手下们来到重庆,开始并不顺利,本地的地方势力对这些外乡人并不买账,可是有卫良弼这个军事情报调查处的行动组长撑腰,再加上当地驻军的配合,很快就摆平了一切,在重庆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只是现在国民政府的各个部门,高官政要都纷纷迁往重庆,让他这个警察局长又变得微不足道了!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搬往了重庆,老师一家人在二十天前赶到了重庆,现在就住在准备好的住宅里,他一切都好,就是担心你的安危,多次让我打听你的消息。”

    宁志恒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的亲人和师长都在重庆安身,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自己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现在看来一切都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现在重庆的人口已经越来越多,地价也已经涨的破了天,当初幸亏听你和老师的话,我购买了几处房产都已经翻了好多倍了,我已经把父母都接到了重庆,总算是无后顾之忧!”卫良弼接着说道。

    自己这位师弟早在两年前就预测到了中日全面战争的爆发,并选中了重庆作为大家的退路,现在战局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重庆这个边陲重镇竟然成为了国民政府的陪都,大量的难民和军队,还有政府部门的涌入,让这座城市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现在自己的家人不仅有了安身之处,并且因为自己在重庆提前布置了一年,发展了不少地方的势力,日后总部搬到重庆,自己可就占尽了先机。

    现在卫良弼对宁志恒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师弟不仅是文武全才,对大局的判断更是丝毫无差,这份眼力简直精准得可怕!

    宁志恒缓声说道:“我在上海耽误的太久了,来到武汉时,老师已经前往重庆,只是这一次错过,不知何时才能想见!”

    卫良弼笑着安慰道:“老师现在身处后方,安全无虑,等总部搬迁到重庆,自然就能想见了!”

    宁志恒苦笑道:“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不能太长,上海的工作脱不开手,军情局成立大会之后,我就要准备回上海,这里的工作都要靠师兄你了,至于重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去了!”

    宁志恒此时又何尝不想赶往重庆和亲人师长想见,可是他的时间都是非常紧张的,不可能随着总部撤往重庆,必须要及时离开。

    卫良弼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宁志恒自从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后,始终是战斗在一线,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现在更是身兼数职,分身乏术了,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志恒和卫良弼都把精力都投入到行动二处的组建工作,难以兼顾到其它事情。

    在武汉户部大街上的一辆轿车里,苗勇义正看着车窗外面的人流,手中拿着一张照片,一旦有相似的行人经过,就不时的对照一下,但很快就失望的放下了照片。

    这些天来,苗勇义带着五名队员一直在附近寻找宫原良平,可是他们把附近的公司和贸易行都走了一遍,都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车门打开,行动队员仇子石钻了进来。

    “怎么样?还没有找到人?”苗勇义开口问道。

    仇子石摇了摇头,回答道:“队长,东面的这几家公司都摸了一遍,确是没有照片上这个人,我看我们的搜索范围还要扩大,这样我们的人手就有些不够了,要不要请示站长,再调来人手过来?”

    “这绝不行,站长要求这件案子要绝对保密,知情人越少越好,人手就这么多,不过我们时间富裕,慢慢来,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这是苗勇义第一次主持侦破工作,他一心想要做得漂漂亮亮的,不能让别人说出错来。

    仇子石是苗勇义的手下队员,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队长心中所想,也就不再坚持,他看了看街道上有不少扛着包袱卷,拖家带口的难民,不由得问道:“队长,现在武汉城里难民越来越多,日本人也打的越来越近,听说已经占领了湖口炮台,你说我们这一次能挡住他们吗?”

    这些天来日本人的进攻越来越猛,国军节节抵抗,顽强阻击,战事激烈,武汉城里的很多人都在紧张的等候着前线的消息,军事情报调查处在前线部队里都有情报部门,消息甚为灵通,仇子石也很容易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苗勇义一愣,仇子石的这些话,在十天前他也是这么问宁志恒的,当时宁志恒的话犹然在耳,当下沉声回答道:“挡不住也得挡,武汉要是挡不住,就在长沙挡,长沙挡不住,就在重庆挡,总有挡住的时候,如果不挡就等着当亡国奴,我们没有选择!”

    仇子石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一辆轿车缓缓的停在了他们的斜对面。

    “队长,周老三他们来换我们了,我们该换个位置了。”仇子石提醒说道。

    对面这辆轿车是另外两名行动队员来接替他们,按照军情处人员跟踪监视训练的要求,同样的人在同一个位置不能停留超过两个小时。

    苗勇义的这辆轿车已经在这个街口停留了很长时间了,必须换一个位置了。

    苗勇义发动车辆,一直开进了附近的另一条大街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正好看到另一名行动队员郝义从一栋办公楼走了出来。

    郝义一身旧西装的打扮,背着一个公文包,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他回身看了看这栋办公楼,无奈地拿起手中的报纸看了看,向另一家贸易行走去。

    他这是伪装成四处求职的职员,将附近的公司和贸易行走了一遍,希望能够找到宫原良平的踪迹,可是到现在仍然没有收获。

    苗勇义和仇子石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没有进展,苗勇义不由得叹了口气。

    仇子石安慰着说道:“队长,你也不用着急,像这种撒网跟踪的活,想快也快不了,得有耐心,有时候还得凭运气,着急也没什么用!”

    苗勇义转头问道:“老仇,你加入军情处这么长时间了,像这种活经常做吗?”

    仇子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加入军情处已经四年了,以前可是很少做这种事情,我们是行动科,就是听招呼,等情报科有了消息,我们就出动抓人,这些精细活儿我们可干不了,可是到了两年前,站长加入了军情处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行动科成了军情处的主力,行动科人员也要监管情报工作,都要去参加特工训练,后来站长还请了不少教官,专门对我们行动组进行集训,所以就学了不少的东西,不客气的说,现在情报科那些人在这方面甚至还不如我们,否则现在军情处第一科室能是咱们行动科?”

    话语之间,那种自豪感溢于言表,显得颇为自得。

    听到他的话,苗勇义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半路出家,以前在军校里和野战部队学的那一套都不管用了,做起情报工作真是有些吃力,生怕出了一个疏漏,就连累了大家,有机会真应该好好学一学!”

    苗勇义也是军中精英,接受过两年正规的黄埔军校学习,战术水平过硬,又在野战部队担任基层军官,战斗经验是有的,只是进行情报工作,这些经验根本用不上,上手之后颇为吃力,他早就有心想系统的学习一下特工技能。

    仇子石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吗,回头你写个申请,上报训练科要求陪训一段时间不就好了,难道还有谁敢拦你不成,不过你是少校军衔,那些教官军衔还不如你高,只怕你拉不下这张脸,他们也不敢管你!”

    在军事情报调查处里,军衔的晋升非常困难,能够晋升少校军官,就已经是中层骨干了,而训练科那些教官大多都是上尉军衔,对少校级军官的培训还是很少见的。

    苗勇义一时也是犹豫,他的任务就是打入军事情报调查处内部,为组织提供重要的情报,现在他凭借着宁志恒的信任,成功进入了上海军事情报站,可是这一年里,一直守在谭公馆里,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情报,也没有给组织发出一条有价值的情报。

    苗勇义认为这是和自己的工作能力太差有关系,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到处充斥着日本人特工和汉奸爪牙,斗争环境极其恶劣,如果稍有差池就会有性命之忧。

    而自己在这一方面确实太过欠缺,一旦失手后果难以预料,偏偏这种事情是不能够在实践中练习的,因为有的错误,只要犯了一次就是终结。

    宁志恒安排给苗勇义的工作岗位,其实苗勇义是心中有数的,他当然清楚,这不外乎是因为自己没有情报工作经验,宁志恒为了保护他,怕他在行动中出现危险,而特意安排的。

    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更好的融入到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个国党最大的情报部门里,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然如果想要达成这一点,就要更好的隐藏和伪装自己,必须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否则就会一直被排斥在外围,还会因为经验不足而暴露身份,于是他早就想进行一次系统的学习,看来参加军情处的特工培训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苗勇义在这个街口又逗留了两个小时,仍然没有什么发现,看了看时间,只好再次发动车辆,又换了一个监视点。

    可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不久,从一条巷道上转过一个身影,此人身材不高,体型偏瘦,颜色有些青白,容貌正和苗勇义手中相片上的宫原良平一般无二。

    他身穿半旧的西装,脚步有些发飘地走到刚才郝义离开那栋办公楼前,左右看了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他来到了三楼一家贸易行,来到经理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而进。

    经理看着是他进来,脸色顿时一沉,轻声呵斥道:“吕华清,你这一病休了多少天,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不来正好,我省下不少工钱呢!”

    吕华清脸色一苦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道:“张经理,我这几天身子确实不舒服,烧了好些天,这才刚刚退了,就赶紧过来上班了!”

    说完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根,恭敬的递交在张经理的面前,看着张经理接过叼在嘴中,赶紧取出火柴划燃火焰,为张经理点着香烟,然后顺手将香烟盒放在张经理的桌子上。

    后退了一步,嘴里讨好的说道:“张经理,人都有个三病四灾的,还请您照顾一下,如今找个工作不容易,我也要糊口啊!”

    张经理吸了一口香烟,看着吕华清有些虚白的脸色,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吕清华半年前来到公司,做事也还勤勉,为人也是老实本分,只是这一次生病一下子就休了二十多天,要是旁人早就辞退了,还可以省下这半个月的工钱。

    “小吕,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我们也是勉强维持,现在的武汉城里,到处都是难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你信不信这份工作你不干,外面有的是人打破了头在抢!”

    “是,是,全靠您的照应!”吕清华赶紧躬着腰,连连点头答应着。

    王经理看见敲打的已经足够,便直接开口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这半个月的薪水是肯定要扣的,你去工作吧!”

    吕清华这才转身退了出去,自从奉命潜伏在武汉城里,凭借着这个公司职员的掩饰身份,他一直是小心谨慎,不敢露出丝毫的马脚,好在这半年来,和他单线联系的情报员一直处于蛰伏状态,大家都是平安无事。

    前段时间得了一场急病,休息了一些日子,现在找一份工作实在不易,他也确实需要一这份工作来做掩饰,所以今天身体刚刚好转就赶来上班,只是他不知道,正是因为这场急病,让他侥幸躲过了苗勇义等人的调查。

    时间到了七月底,广州李江冠案的叙功奖赏已经出来,这件大案让领袖极为关注,直接下令要重奖立功人员,处座也获益颇多,所以对宁志恒的叙功报告也全部通过。

    宁志恒作为情报站站长,功勋卓著,由中校军衔晋升为上校军衔。

    直接参与购买情报的情报处长霍越泽,之前多次通报嘉奖,此次积功,由少校军衔晋升为中校军衔。

    情报站的其它骨干也分别有重大提升,左刚由上尉军衔晋升为少校军衔,左强由上尉军衔晋升为少校军衔,左柔由上尉军衔晋升为少校军衔,季宏义由上尉军衔晋升为少校军衔。

    除此之外,还有情报站的几位中层干部,也在宁志恒的大力推举下,由上尉军衔晋升到了少校军衔。

    比如情报小组组长年哲,康学致,行动小组组长邓志宏,唐廷山等六位上尉因为多次叙功,也晋升为少校军衔。

    一个一百六十人的情报站,在这短短的一年里,因为立功无数,功勋卓著,人人都得到了晋升,不少人都是连续得到晋升,这在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各大情报站里是绝无仅有的。

    时间到了一九三八年的八月份,军情局的筹备工作终于完成,军事情报调查处大门的旁边,撤下了原来的旧匾,挂上了一个新的牌匾,上面写着: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后世盛传,毁誉参半的情报部门“军统”,从此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在会议大礼堂中,所有的军统局中层以上干部会聚一堂,举行了一个盛大的仪式。

    处座,不,现在应该称为局座!

    局座端坐在主席台正中,黄贤正副局长和沈勋副局长,分坐在两旁。

    台下第一排都是军统局的高层干部,为首的正是行动一处处长赵子良,第二位的就是行动二处处长宁志恒,之后就是情报一处处长边泽,情报二处处长谷正奇,剩下的人以职位的高低,依次落座。

    所有的高层里面,以宁志恒这个青年军官最为醒目,以二十二岁的年纪,佩戴上校军衔,跻身军统局高层干部的最前列,他也是军统局里最年轻的特务头子。

    因为之前的准备工作非常的充分,整个军统局成立大会进行的很顺利,几位局座纷纷发言,并宣布职务的安排,尽管之前的消息传得满天飞,可是今天才终于实锤落定。

    会议结束,与会所有的人员非常的兴奋,这一次军统局的成立,所有的部门都得到实打实的好处,就是军衔和职位也多有提升,尤其是局座的嫡系,在这一次大机遇中获得的好处是最大的,当然这也是军事主官的优势所在,黄贤正和沈勋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好在大家也都没有吃亏,多少分到了一份蛋糕,也算起皆大欢喜!

    会议一散,宁志恒回到自己的办公楼里,马上召开了行动二处的全体干部会议。

    会议上宁志恒没有多言,只是强调了行动二处的纪律和服从。

    宁志恒以下,当然是行动二处副处长卫良弼。

    整个行动二处又分为六个科室,一共是三个行动科,两个情报科,其中包括上海情报科,还有电信科。

    第一行动科科长魏勇,第二行动科科长吴俊民,第三行动科科长鲍鸿,这三个人都是黄贤正亲自点名的中校军官,也是保定系里的骨干人员,当然也是黄贤正的老底子,只不过被压制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得到好的职位,这一次可算是得偿心愿。

    情报科长邵文光少校,他是宁志恒和卫良弼都认可的人选,是兄弟二人的旧部,经验丰富,虽然军衔有些低,但是由两位处长的支持,这都不是问题。

    上海情报科科长霍越泽中校,是处长宁志恒的嫡系,自然是宁志恒一言而决,黄贤正也是不会多言。

    电信科长莫晓婷少校,此人也是黄贤正安插入以前军情处电信科的成员,电信技术极好,是原军情处电信科里最好的技术人员,可惜这一次黄贤正被局座所逼,保定系的人员全部撤出,这一部分人员便组成了现在的行动二处电信科。

    宁志恒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才把整个行动二处的人员都调配完成。

    自己以前的嫡系,赵江由中尉晋升也上尉,和聂天明一样,都被破格提升为行动一科的行动组长,要不是他们的军衔实在太低,宁志恒一定会再有所照顾,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作为军事主官,提拔自己的心腹也是应有之意,在那里也都是如此!

    由于得到了军方保定系的大力支持,行动二处的实力雄厚,手下的行动人员达上千之多,至于情报人员和电信人员也有数百人,其中还补充了很多有文化的青年学生加入了情报科和电信科。

    宁志恒对于能够掌握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而感到满意,手中的力量越大,在这个时代里发挥的作用就越大,在这一刻,他终于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在这个乱世里,有了一份自保之力!



    第二天晚上,武汉城北一处官邸,一辆轿车缓缓开了进来,通过门口警卫的检查,进入了院子里。

    这里是分配给宁志恒的新住所,作为军统局最高级别的干部,即便在这拥挤不堪的武汉城里,宁志恒的住所级别也并不比黄贤正的差多少。

    整座官邸有一队行动处的警卫,荷枪实弹,守卫森严。

    一身少校军装的苗勇义从轿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看,迈步走进了官邸之内。

    宁志恒没有家眷,整座官邸之内除了这队警卫,就只有孙家成和苗勇义住在这里。

    苗勇义径直走向了宁志恒的书房,敲了敲房门。

    “进来!”宁志恒的声音响起。

    苗勇义推门而入,看见宁志恒正在书房内伏案行笔,处理公务。

    苗勇义几步来到沙发前,抬手将军帽脱了下来,放在茶几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完,这才笑着打趣道:“我的处座大人!别人都在举杯同庆,你却还在这里处理公务,你看人家卫副处长,昨天和今天晚上都和同事们露了面,还喝了一杯才走,可是你倒好,天天就在屋里不出门!”

    宁志恒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道:“你们同事相互认识一下是好事情,我就不露面了,真去了,你们也不自在!”

    这两天晚上,行动二处的人员们都私下聚会了几次,毕竟是单位初建,有很多的人都是初次见面,同事之间相互熟悉一下,这也是应有之意,宁志恒也没有去管,不过他自己是从不参与的。

    再说他的地位太高,性格又是冷峻寡言,一众下属们也都不敢请他赴宴,倒是孙家成和苗勇义分别代表他去了两次。

    苗勇义这也是刚刚从酒席上回来,他的为人性格开朗,热情健谈,很喜欢和别人交朋友,加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处座的心腹,也是刻意结交,所以很快就和同事们打成一片。

    “对了,勇义,你去追查的案子怎么样了,那个宫原良平还没有找到?”宁志恒开口问道。

    听到宁志恒的问话,苗勇义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宁志恒,无奈地说道:“没有找到,我们把附近的公司和贸易行,甚至政府部门都查了一遍,可是没有任何发现,现在正在扩大范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是苗勇义仍然没有发现目标的踪迹,这可是宁志恒交给他的第一个案子,可是进展却不尽如人意。

    宁志恒微微一笑,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苗永义的身边坐下,轻声安慰道:“侦破案件是需要耐心的,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你走了九十九步,就差那一步,跨过去,一切就不一样了,你也不要着急,找不到也没有关系,也许,我们得到的消息太晚了,这个人已经不在武汉,这也是有可能的!”

    “不在武汉了?为什么这么说?”苗勇义轻声问道。

    宁志恒摇了摇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苗勇义这么多天没有找到人,也许是自己真的来晚一步。

    “据我们的消息,日本人在我们政府的重要部门内部钉入了一个钉子,宫原良平是专门负责给这个钉子传递情报的人员,这段时间我们的政府各大部门都已经陆续搬迁到了重庆,这个钉子很有可能已经不在武汉了,那么作为他的上线联络员,肯定也会跟他一起离开进入重庆,所以这个宫原良平现在不一定在武汉,你的任务就是尽量找到这个人,如果实在找不到也不必强求!”

    苗勇义不禁有些泄气,如果是这样,他主持的第一次行动,就很有可能不会有任何结果,可是他并不甘心,再次说道:“我一定会再找下去,也许还有机会!”

    宁志恒对苗勇义的坚持非常满意,苗勇义的性格坚毅,从不轻易认输,这也正是一个优秀特工必须具备的素质。

    “你说的对,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们都不能放过,日本人很狡猾,他们极善于隐藏自己,这需要我们下大功夫,心急不得!”宁志恒说道。

    苗勇义又接着问道:“志恒,这一次来武汉,你一下子就成了行动处处长,你说我们还会回上海吗?”

    宁志恒前来武汉之前,并没有和任何人透漏过此次回总部的具体行程,手下的人员也都以为是回总部述职,可没有想到,一到总部没多久,自己的站长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位高权重的行动二处军事主官,这让孙家成和苗勇义都是措手不及。

    尤其是苗勇义,更是心中着急,他的组织关系最初在西北,后来转到了上海,现在宁志恒又担任了军统局总部的行动二处处长,这一来自己的组织关系又要跟着转到武汉,甚至不久之后还要转到重庆,这让苗勇义不禁有些头疼。

    宁志恒也是颇为无奈地回答道:“在这之前,我的确没有心理准备,原本想着回到总部,述完职就可以回上海,可是没有想到,两位处座争执不下,最后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我,现在短期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上海了。”

    宁志恒对苗勇义还是有一些保留,他不想把自己的行程安排都告诉苗勇义,况且他自己的确无法确定下一步的行程,因为武汉会战的激烈战况远出他的意料之外,现在武汉城的周边地区都已经出现了日军进攻的军队,武汉城只有向西方面的道路是安全,回往上海的道路根本就不安全,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至于采用飞机回上海更不安全,日本人的飞机已经控制了领空,短期内是不可能使用了客机回程了。

    所以就目前来说,他离开武汉的行程根本无法确定,自然也无法回答苗勇义的提问。

    听到宁志恒的回答,苗勇义不由得有些失望,宁志恒现在身为军统局的高层干部,以后的工作肯定是要留在军统局总部的,自己自然也要留在总部,看来必须要及时向组织上报这一情况了。

    进入八月中旬,武汉会战的战况越来越激烈,太湖和黄梅相继失守,不过这一次不同于淞沪会战,中**队借助地理优势,逐层阻击,顽强抵抗,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拉锯战,日本军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但随着战事的蔓延,马当要塞、九江、瑞昌等重镇相继失守,大量的难民也涌入了武汉城,将原本就人满为患的城区变得拥挤不堪。

    这个时候,在城南的一处公寓里,三个中年男子正围在一桌酒席旁相对而坐。

    一位身穿上校军服的军人举起酒杯,向对面的一个身材发福的警官模样的人,说道:“老程,这一次可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绝不让你白忙,兄弟自有一番心意!”

    一个身穿绸缎长褂商人打扮,长着一双三角眼的男子也赶紧举起酒杯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程局长,这一次可就要全仰仗您了!”

    武汉市警察局长程绪才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开口说道:“老潘,你不过就是想要那处大宅子吗?何必搞得这么大,这个江柏安虽然没有什么后台,可毕竟是有些头脸的人物,我也不好就这样上门去抓人啊!”

    上校团长潘兴笑着说道:“老程,这也不过是捎带脚的事,一个只会打算盘珠子的商铺老板,算的什么有头脸的人物?你我多年的交情,明说了吧,我们部队这次奉命前来拱卫京师,我们张师长一眼就看上了这处宅院,可是这个江柏安不识抬举,竟然不愿意出让,现在武汉城里人满为患,多少人都挤在大街上,找一处合适的宅子不容易,我想着为师长解决了这件事情,在他面前露个脸,这不是知道老程你在警察局主事,这才找你帮这个忙!”

    程绪才听完不置可否笑了笑,他是警察局长,对这些暗地里的勾当一清二楚,见惯了巧取豪夺各种伎俩,潘兴这话里面只怕是真有假,自己还是要问清楚了才好,现在的武汉城里鱼龙混杂,不要在这个时候栽了跟头。

    又转头看了看对面的商人问道:“这位宋…”

    “宋文华!鄙人久慕程局长的威名,一直想要拜见您,只是没有机会。”

    “对,宋文华,宋老板!”程绪才点了点头,此时脸上没有了刚才对潘兴那般的笑容,“你说愿意出头举报江柏安,做人证?”

    宋文华赶紧点头说道:“是,是,这个江柏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行霸市,坑蒙拐骗,当初我的那两间铺子就是被他给骗去的,我愿意出头举报他!”

    程绪才却是冷冷一笑,接着说道:“江柏安的名声怎么样,我自然清楚,不过我倒是听说,你宋老板的名声可是不怎么样,再说你顶多举报他经商不仁,这可是商务纠纷,我一个警察局长去抢你们商务局长的饭碗,商务局的蔡局长身后可是有来头的,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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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宋文华吓的不敢出声,他不过是个平头商贾,平时哪里能够巴结的上程绪才这样的大人物,被程绪才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吓得不会说话了。

    一旁的潘兴顿时有些不悦,他和程绪才之前有过一些交情,也素来知道他的为人,没想到求上门来,这个家伙竟然给自己打起了官腔。

    他沉声说道:“老程,你我是多年的交情,说这些就没意思了,我请你来,只是为了要他家的大宅子,至于你用什么借口,还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你说了算,宋文华是我的表弟,愿意出首告发,你就随便给江柏安编一个罪名,把他抓进大牢,这样不就结了!”

    程绪才一听这话,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丘八,这些蠢货在地方上做事强横惯了,只知道动刀动抢的硬来,一点顾忌都没有,要知道,这可是武汉城。

    不过现在当兵的得势,再加上毕竟是旧识,自己还是要容忍一二。

    他侧过身子,向潘兴笑了笑,说道:“老潘,江柏安不过一介商贾,就是真拿下来,也没什么,不过事情不能这么办,你们是过路的菩萨,这武汉城能待多久?打完仗不都走了,我还要守在这里过日子,多少还要顾忌一些的,你老兄还是要给我把实底托一托,让我心中也有个数才好,若只是想要那处宅院,我愿意出头,帮你们要过来就是,他江柏安还敢不买我这个武汉市警察局局长的面子?用不着下死手,把人都抓进大牢吧,这可是毁人家业的大仇,我总要问清楚才是吧!”

    潘兴和宋文华相视一眼,看来程绪才精明的很,这些事情很难瞒的过他。

    潘兴向宋文华使了个眼色,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宋文华,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帮自己的表弟一把,顺带着讨好自己的长官罢了。

    原来宋文华是武汉城南的一家商行老板,只是他做生意的名声太差,他嘴里所说的欺行霸市,坑蒙拐骗,就是说他自己。

    他口中的江柏安是武汉商界里的一个老商家,几代人都是在本地经商,口碑甚好,家底也是雄厚。

    宋文华于是就打上了江柏安的主意,有一次做了局想骗江柏安的一批重货,可没有想到最后失了手,被江柏安识破了机关,反而把事情揭发了出来,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宋文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仅损失惨重,而且原本就不好的名声更是臭名远扬,从此在武汉商界声名狼藉,由此两个人就结下了冤仇。

    世上就有这种人,他们自以为是,心胸狭窄,不认为自己坑蒙拐骗,骗取他人钱财是错误,反而认为对方把自己的名声搞臭,让自己在商界无法立足,这才是天大的错误,从此以后,宋文华就对江柏安恨之入骨。

    后来宋文华的生意一落千丈,自己的商行也是维持不下去了,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他的远方表哥潘兴竟然找上门来了。

    原来武汉会战打响以后,驻守江西北部的第二十三军损失惨重,被迫撤离,部队撤回武汉休整,以备再战。

    江西北部地区沦陷,日军所过之处都是都是烧杀抢掠,驻守的人员和百姓也都是逃跑一空,很多高官的家眷也一起随军撤进了武汉城。

    可是这时候的武汉城,因为难民的不断涌入,已经变得拥挤不堪,这些军官的家眷就只能挤在军营中安身,她们平时锦衣玉食,花园豪宅,如何能吃的下这个苦,于是就想在武汉城里寻找合适的宅院安身。

    可是这里是武汉军政府的所在地,治安管理得极为严格,这些客军将官们还是不敢肆无忌惮地抢占民房,于是潘兴就想着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张师长找一处上好的宅院,正好想起来自己的一个远方表弟在武汉经商,也许就有些门路,这才找到宋文华的门上。

    宋文华一听潘兴的来意,顿时就来了主意,他把自己和江柏安的恩怨说清楚,并告诉潘兴,现在武汉城里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住宅,就是有,也是那些有背景有靠山的高官们的家产,自然是不能碰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占民宅,江柏安没有过硬的后台,家中的宅院气派宽敞,还有大笔的家产可以掠夺,正适合潘兴的条件。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就决定对江柏安下手,一个想要谋取江柏安的家宅讨好上司,另一个就一心要报前仇,置对方于死地。

    潘兴不过是一个客军的上校,自然不敢在武汉城里放肆,于是就找到了有过一些交情的武汉市警察局长程绪才。

    程绪才听完宋文华的叙述,终于知道了缘由,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善类,也没有心情为江柏安主持公道,这种敲诈勒索,巧取豪夺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只不过他的手段要高明得多。

    他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冷冷地说道:“原来两位是既要人又要房,那我有什么好处?总不能空口白吆喝,卖傻力气吧?”

    此话一出,潘兴和宋文华的脸色顿时一松,这是已经答应下来了,剩下的就是谈价钱的事情了,潘兴知道程绪才的秉性,这些身穿黑皮的家伙,又有几个是干净的!不然潘兴也不会找上门来。

    “老程,我们商量好了,由我表弟出首告发江柏安,你来动手抓人,事成之后,江家大宅院归我,我表弟什么也不要,他就为了出这口恶气,江家所有的产业归你,怎么样?够义气了吧!”

    程绪才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他的目的所在,江柏安的家产殷实,绝对是一块大肥肉,如果这样分配,还真值得动一动,乱世之中,还是要多敛些钱财才是正理!

    “不过现在军政府就在武汉,上面的高官云集,我就是个警察局长,做事情还是要严谨一些,免得生出事端来,对江柏安可不能就这样直接抓捕,一定要找一个好的借口,你们那些经商不仁的倒灶事,就不要提了,我一个警察局长也插不上手,再说也就最多罚没些钱财,有什么用?

    我们不动则已,动就要一击必中,绝不让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程绪才一旦决定下手,就完全没有了刚才训斥宋文华的那般模样,一副阴狠贪婪的嘴脸,让潘兴和宋文华暗自吃惊,看来程绪才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不知道什么罪名能够致他于死地呢?”潘兴问道。

    宋文华眼睛一亮,赶紧说道:“我知道,他们家里的二儿子,叫江文博,这个小子在学校里当教员,经常鼓动学生们上街游行,宣传抗日,撒个传单标语什么的,不是个安分的家伙,要不以通共的罪名抓捕怎么样?”

    程绪才不禁有些气结,狠声骂道:“你个蠢货,现在是什么时候?举国抗战!宣传抗日有什么错?再说现在不是前些年,以前通共自然是死罪,可现在都合作抗日了,我凭什么抓人,你这脑子进水了!”

    这番话骂的宋文华有些悻悻,再也不敢多说,潘兴在一旁问道:“老程,那你说要什么样罪名,才能钉死江柏安,你也说了,这武汉城可不是咱们说了算,能管的到咱们的人多了,要是打蛇不死,让他们到处攀咬,最后再惹出麻烦,可就不好了!”

    程绪才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他沉声说道:“现在想要把人置于死地,最好的借口通敌,现在只要跟日本人沾上关系,就必定是死罪无疑,给他们一个勾结日本人的罪名,绝对没有半点侥幸!”

    宋文华顿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他马上说道:“这个借口好,那个江文博就会日语,在学校里还教过几天日语,后来和日本人打起来,这个课就停了!”

    程绪才一拍桌子:“好,这个情况很重要,最起码一个亲日分子的帽子可以扣上了,等抓了进去,三木之下,什么口供没有,再把江柏安牵出来,这件事情就算是成了!”

    三个人相视一眼,便哈哈大笑,如同三只恶犬,眼中散发着贪婪的目光。

    他们商量已定,就马上商议了具体的细节,宋文华出首告发江文博通敌,程绪才动手抓人,查封江家的产业,最后所得的好处就归程绪才所有,江家的贸易行和商铺就由宋文华接手,当然要孝敬程绪才大笔的好处,那处大宅院就自然归了潘兴,去讨好他的顶头上司张师长。

    事情商量已毕,他们就没有半点耽搁,都想着早点要吞下江柏安这块肥肉,于是马上开始行动,程绪才迅速派人去江家,动手抓人。

    此时的江柏安哪里知道,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全家人正在一起说说笑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等那些如狼似虎的警察们上了门,二话不说,就把江家的全家人抓了起来。

    程绪才心毒手狠,计算周密,他下令把江家人全部抓捕,就是怕他们出去到处告状,惹出麻烦来,这一次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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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在抓捕江柏安一家的时候,江家还住着一户人家,就是江柏安的姐姐江南蓉一家人。

    原来江柏安的姐姐江南蓉嫁给了江西九江的士绅谭元丰,他们姐弟情深,九江沦陷前,谭元丰就带着一家人逃到了武汉城,投奔自己的小舅子江柏安,两家人团聚,齐齐整整地,在乱世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他们这才刚刚住了几天,就遭遇到了这场变故,也被那些警察,一股脑的全部抓去警察局大牢。

    就在第二天上午,两辆黄包车来到了江家大院门口,两个青年下了车,提着手中的皮箱,快步来到大门口。

    为首的青年短发长衫,身材修长,面容清秀,正是刚刚从九江匆匆赶来和家人汇合的,谭元丰的长子谭锦辉。

    他当初在南京城里,因为酒后失手杀人,而被关入大牢成为死刑犯,之后被宁志恒选中,成为宁志恒的替身,完成了抓捕日本特工的任务。

    完成任务之后,宁志恒就要把谭锦辉留在军事情报调查处,用意当然很清楚,就是要让他接着当自己的替身,可是谭锦辉被当时的情景吓破了胆,生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母亲日后难以生活,所以苦苦哀求,最后宁志恒大发慈悲,这才让他回到了江西九江老家。

    回到家中,谭锦辉找了一个借口搪塞了父母的询问,老老实实地在家打理生意。

    经过那一次的变故,死里逃生的谭锦辉,一改往日跳脱浮躁的性情,整个人都变得谨慎沉稳,这也让父母亲大为满意,到底是去南京城见识了一番,回来就变得成熟懂事了!

    可是好景不长,这一次战事蔓延,九江也成为了日本进攻的目标,于是谭家赶紧举家逃离,前往武汉投奔江柏安。

    谭家逃离九江的时候,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全家只是带了一些金银细软就离开了九江,可是谭家在当地也是士绅大家,家大业大,留下了不少浮财,需要有个人收拾残局,不然在这个乱世里,没有钱财护身,这么大的一家人怎么生活,谭锦辉是家中长子,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出来,于是他留了下来,处理完家中琐事,然后才跟着难民人流来到了武汉城,他身后的青年是谭家的仆人何柱。

    九江和武汉相距不远,江谭两家来往甚密,相处的非常和睦,舅父江柏安家,谭锦辉是经常来的,可是今天他走到江家大门,顿时发现了不对。

    大门现在紧闭着,上面还被贴上了两条交叉的封条,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谭锦辉被眼前的情景搞懵了,这些年来,他曾多次来到舅父家,住址当然不会弄错,可是一向熟悉的宅院怎么会变成这般景象,舅父一家人去哪了?自己的父母弟妹去哪了?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左右看了看,想要找一个行人问一问,可是很快就发现,周围的一家邻居从家门探出头来,看到谭锦辉目光,赶紧就缩了回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身后的何柱也是一个机灵的小伙子,看着这些封条就知道不好,再看到邻居的反应,他没有犹豫,一把将谭锦辉拉开,快走几步离开江家大门,来到远处才停了下来。

    “大少爷,江家一定是出事了,我们还是要小心些,别把我们也给牵扯上。”

    谭锦辉这个时候却是没有考虑这些,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家人是不是也出了事,他一把抓住何柱的手,焦急地说道:“父亲和我说好了在舅父家汇合,他们应该也在这里,可是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宅,两家人都去哪儿了?”

    何柱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大少爷,你先躲在这里,我去周围打听一下。”

    谭锦辉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前面房后面露出一张面孔,这个人看见了谭锦辉顿时一惊,赶紧挥手示意。

    谭锦辉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江家的管家匡禾,他赶紧拉着何柱,快步走过去了。

    来到匡禾的身边,匡禾一把江谭锦辉拉了过来,低声急促地说道:“快跟我来!”

    谭锦辉和何柱不敢多言,三个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表少爷,大事不好了,昨天下午,家里突然来了一群警察,他们二话不说就把全家都带走了,还有姑爷一家也被抓走了,还把我们这些佣人们都撵了出来,房子也被封了,我守在这里,就是怕你撞上门来,被他们给抓了去,那可就全完了!”

    匡禾是江家的老管家,跟了江柏安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家中突遭大变,也是心急如焚,他知道谭锦辉随后几天就会赶到武汉,就守在江家大门口附近,等着他回来拿主意。

    “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把人都抓走了,我母亲怎么样了?”谭锦辉急声问道。

    “昨天下午来的警察先是说二少爷勾结日本人,然后又说全家人都有通敌嫌疑,最后就把两家人都带走了,家里的商行也被封了,两个掌柜的也被带走了,看这样子,这是要抄我们家的家产呢!”

    突然之间大难临头,江家人全部被抓,房屋资产被封,匡禾在江家生活了几十年,江柏安对他信任有加,视同兄弟一般,现在他必须要倾尽全力去营救,可是人微言轻,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谭锦辉开始事关亲人,方寸大乱,到了现在慢慢的缓了过来,他稳了稳心神,再次追问道:“匡叔,舅父到底是得罪了警察局的什么人?让人下了这么狠的手?这是要灭门啊!”

    匡禾自从被撵了出来,当然也不是一点工作没做,他开口说道:“我以前和警察局的吴警长有些交情,昨天晚上花了些钱,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下令抓捕老爷和姑爷的,正是武汉市警察局局长程绪才,出首告发江家的就是我们家的死对头宋文华,他们说二少爷文博是通敌分子,昨天晚上就进行了严刑拷打,我打听消息的时候,二少爷都已经被打昏了好几次,这是要屈打成招,要置我们江家于死地啊,还有姑老爷一家人,只怕也难逃这一劫,表少爷,你可要想想办法,再晚了,只怕二少爷就挺不住了!”

    谭锦辉听到这里,如五雷轰顶,这转眼之间就要家破人亡,表弟江文博和自己年龄相仿,两个人的出生日期仅仅相差了十来天,两家人亲如一家,江文博和谭锦辉更是亲近。

    江文博从小勤奋好学,学业有成之后当了教员,为人端正,怎么可能是通敌分子,可怜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却要遭受如此可怕的刑罚,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有自己的父母亲,谭锦辉最放不下的就是母亲,她的身体一向不好,这一次被关进大牢,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畜生严刑拷打,一旦被动刑,只怕就会命丧当场,现在真是命悬一线之时,容不得半点耽搁,自己必须要尽全力把家人救出来。

    “匡叔,江家在武汉经营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关系吗?这个时候花多少钱也要把人救出来啊!”谭锦辉焦急的问道,他将自己手中的皮箱放在匡禾的面前,“这是我从九江带来了一些钱财,把它全送出去,总能起一些作用吧!”

    匡禾苦着脸说道:“表少爷你不知道,以前老爷和武汉武汉市政府的刘秘书关系不错,可是刘秘书早在二十天前,就已经前往重庆了,至于老爷平时交往的都是些商人,都是些平头百姓,谁敢去警察局长程绪才作对,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那就找这个警察局长程绪才,我们把钱都送给他,求他放了我两家人的性命!”谭锦辉急忙说道。

    匡禾不觉有些着急,这个表少爷的阅历还是浅了,他解释说道:“表少爷,程绪才摆明了是想要我们江家的家产,不然他会下这么狠的手?你这点儿钱送进去,又济什么事?最后还要把你自己搭进去!”

    “那怎么办?”

    全家人的性命命在旦夕,可是自己却束手无策,谭锦辉急的六神无主。

    “必须要找一个压得住程绪才的人,求他来救一救老爷和姑老爷,不然程绪才一定会下死手把通敌的案子定死,还要快,不然二少爷屈打成招,到那个时候,可就全完了!”

    谭锦辉脑子嗡嗡的,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在武汉人地生疏,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要去找谁呢?

    他焦急地走来走去,可是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匡禾和何柱都把眼睛盯着他,希望他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突然之间,谭锦辉的脑海中闪过一个面容,那个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眼中那阴森狠厉的目光直射过来,让谭锦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有一个人,他一定可以!”谭锦辉大声喊道,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匡禾的手用力的摇晃着,“他一定可以,我去求他,哪怕给他当牛做马,也要把母亲她们救出来!”



    谭锦辉的话让匡禾两个人脸色一喜,匡禾赶紧问道:“表少爷,你快说到底是谁?”

    谭锦辉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说道:“军事情报调查处的行动组长宁志恒!”

    匡禾和何柱听完一愣,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情报单位,也不知道那位宁组长是何许人也?

    “这个什么调查处是干什么的?这位宁组长,他能管的住程绪才这个警察局长吗?”匡禾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是搞不清楚政府各个部门之间的统属关系,更不知道隶属于军方的军事情报调查处,到底有多大的权限?

    不过他们不知道,谭锦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在南京军事情报调查处总部待了几天,接受孙家成的训练,执行抓捕日谍的任务,自然清楚这个神秘的部门是做什么的,自己能够从南京警察局的死刑牢里活着出来,也不过是宁组长的一句话而已。

    后来他离开之后,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更加知道军事情报调查处一些事情,这个部门就是统管全国军警宪三大部门的锦衣卫,权利大的惊人,只要那位宁组长开口为自己说话,自己这两家人绝对可以逃出生天。

    只是有一点,当初苦苦哀求宁组长放自己离开之时,宁组长曾经说过一句话,至今还萦绕在脑中:

    “谭锦辉,如果有朝一日你遇到了过不去的难处,可以来找我,不过那个时候,你的命可就是我的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自己再次成为他的替身,只是这一次自己求上门去,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不过这个时候全家人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他还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谭锦辉抓住匡禾的手,急切地说道:“匡叔,现在我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你只要知道,找到这位宁组长,我们两家人的性命都可以救回来了,只是军事情报站调查处并不好找,政府从南京搬到了武汉,这个部门一定也在武汉,但愿老天有眼,能够让我找到宁组长,你不是认识那位吴警长吗!军事情报调查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一定知道这个部门在哪里,我们一起去找他问一问,快,不能再耽搁了!”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匡禾不住的点头说道,万万没有想到,表少爷竟然还认识这样的人物,现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线希望,就绝不能够放过。

    三个人叫来了黄包车,一路急声催促黄包车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警察局附近,匡禾让谭锦辉两个人在附近的角落里躲着,自己快步向警察局走去,去找那位吴警长,不多时,就赶了回来。

    “表少爷,我问清楚了,你说的那个军事情报调查处现在叫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这个部门就在城北燕南大街,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里。”

    “那好,我们赶紧走!”谭锦辉急忙迈步就走。

    可是匡禾一把拉住谭锦辉,脸色有些犹豫。

    “怎么了?”谭锦辉奇怪的问道。

    “表少爷,吴警长说那里面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你这一去,可是凶险难测呀!”

    匡禾的脸色难看,他刚才打听消息的时候,把那位吴警长也吓了一跳,直言说让他小心一些,和那些魔鬼打交道,一不小心就性命难保。

    谭锦辉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沉声说道:“我不去找那些魔鬼,又怎么压得住陈绪才,怎么救人?不说了,我们快点走!”

    他们不多时就来到了燕南大街,很快就找到了军统局的大门,谭锦辉让他们二人躲在一旁,自己壮起胆子快步上前。

    他走到门口的警卫处,正要开口询问,却看见守卫的军官脸色大变,向着他突然敬了一个军礼。

    “处长!”

    其它的军士看到这个情景,也不明就里,赶紧立正敬礼。

    谭锦辉顿时吓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和宁组长容貌酷似,这一定是把自己认成了宁组长了,不过听这个意思,宁组长好像升了官,已经升成处长了。

    他的脑筋很快,知道军事情报调查处守备森严,自己贸然开口找人,只怕没有人会放他进去,再说自己在这么大的情报部门,也很难找到宁组长的办公室,一旦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假的,说不定见不到宁组长,就被抓到大牢里去了。

    于是他计上心来,努力学习着宁志恒的声音,沉声说道:“你知道孙家成队长在哪里吗?”

    孙家成是谭锦辉除了宁志恒之外,唯一认得的军情处军官,也是他最熟悉的军官,当初就是孙家成负责训练他的,找到孙家成就找到了宁志恒组长。

    这位执勤的军官专门负责警卫工作,在大门口经常能看到宁志恒出入,但也只是在检查的时候,宁志恒的专车进入时,透过轿车的车窗看了几眼,所以虽然认识宁志恒,但并不熟悉。

    而谭锦辉的容貌的确和宁志恒非常的相像,不是身边亲近的人,根本无法分辨,所以一见面,这位军官就把谭锦辉误认成了行动二处的处长宁志恒。

    现在听到谭锦辉询问,不由得一愣,他是听说过孙家成的名字,可是宁处长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反应过来,谭锦辉接着说道:“我有些事情要他办,现在就要找他,你把他叫过来,我就在这里等他。”

    说完,又加重语气说道:“要快!”

    他到底是接受过一些模仿训练的,言行之间倒也颇有几分宁志恒的模样。

    “是,卑职马上去找,请处长在警卫室等候片刻!”这名军官被这话一催,再也不敢耽误,马上立正回答道,同时将谭锦辉恭恭敬敬的引到了旁边的警卫室里。

    眼前这一幕,让守候在远处的匡禾和何柱看的清清楚楚,他们两个张大了嘴巴,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诧莫名的眼神!

    他们看着自家的少爷径直走向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卫,还没有说话,那些军官和警卫们就马上立正敬礼,少爷好像说了两句,对方就恭恭敬敬的将少爷请了进去。

    因为离得比较远,谭锦辉和军官之间的对话,他们并没有听清楚,但是能够看得出来,那些穿军装的军士们对自家少爷是非常恭敬地。

    “柱子,这些当兵的好像认识表少爷,一个个好像还恭恭敬敬的,这是怎么回事?”匡禾头对何柱问道。

    何柱是谭锦辉随身仆人,每一次谭锦辉来武汉,他都是跟着一起来,所以和匡禾也是相熟的,说话也很随意。

    何柱把眼神极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也是摸不着头脑,转头说道:“应该是少爷在南京时认识的朋友,具体我不清楚,不过看这样子,救出老爷可是有希望了!”

    两个人在远处窃窃私语,相互猜测着,谭锦辉也在警卫室里等的着急,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等着军官的回音。

    自己一时情急冒充了宁组长,但愿不会惹出麻烦,不过现在都顾不上这些了,只要救出家人,之后就任对方处置了。

    大概不到十分钟,军官就带着孙家成快步赶了过来,孙家成心中正在诧异,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就被这名军官请到了这里来,说是处座有任务要安排给他,事情还很急,他当下不敢耽误,就迅速赶了过来。

    来到警卫室,军官停住了脚步,示意孙家成进去,军统局内规矩极多,处长要安排任务,自己怎么敢多听一句,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是天大的麻烦,他自然清楚这一点。

    孙家成推门而入,顺手将门关上,一眼就看到了正和他面面相对的谭锦辉,孙家成也是愣了一下,正要立正敬礼的时候,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追随宁志恒的时间最长,自从宁志恒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他就跟在宁志恒的身边,对宁志恒是极为熟悉。

    谭锦辉的外形虽然和宁志恒一样,而且也是留着短发,但是宁志恒从来不穿长衫,谭锦辉此时正是一袭长衫。

    再有宁志恒的身形永远都是卓立挺拔,尤其是那双眼睛,微眯时,目光凌厉有神,深邃犀利,好像能看到人的心里去,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就是孙家成平时也从来不敢面对。

    是现在的谭锦辉看到孙家成的眼神,有惊喜,也有无助,唯独没有那股慑人的气势。

    “孙队长!”谭锦辉惊喜地呼喊道。

    只这一声,孙家成就知道面这个人是谁了,谭锦辉的口音和宁志恒相差甚远,一开口就露了馅儿。

    “谭锦辉?”孙家成轻声问道。

    “是我,是我!”谭锦辉快走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孙家成的手,嘴里不停地说道,“孙队长,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宁组长答应过我的,我有难处是可以来找他的…”

    孙家成看见谭锦辉那一刻,也是心中一动,就在前几天,他还听宁志恒说过,当初不该一时心软,把谭锦辉放走,不然有很多事情就可以操作了,没有想到,这话犹在耳边,谭锦辉就出现在了军统局,这简直是太巧了!



    孙家成拍了拍谭锦辉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胆子不小,竟然敢冒充处座,你知不知道,这有什么后果?”

    谭锦辉重重地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甘愿接受一切处罚,孙队长,我的家人危在旦夕,我是走投无路了,才找到了这里,求您带我去见宁组长,他答应过我,有难处可以来找他的!”

    孙家成看出来谭锦辉此时是万分焦急,也就没有再多说,还是把他交给处座,想来处座见到谭锦辉也是非常高兴的。

    “好,谭锦辉,现在我带你去见宁组长,不过宁组长现在已经是军统局的行动二处处长,你说话要知道分寸,不然小心连你自己都难活命,明白了吗?”孙家成仔细叮嘱着。

    “是,是,我明白了,我这次来就什么都想好了!”谭锦辉赶紧回答道。

    孙家成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了看房间外面的警卫,然后说道:“我们走,你走在前面,我跟着你!”

    谭锦辉闻言一愣,他诧异地看着孙家成,想问却又不敢。

    孙家成上前一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上,将他的身子摆正,微微笑道:“既然已经冒充过一次了,就接着冒充下去,还记得我教过你的东西吗,把身子挺起来,目光凝视前方,嘴角微微向左一点,好,好,就是这样!”

    谭锦辉按照孙家成的吩咐,调整好形态,然后紧张地看着孙家成,说道:“就是这样吗?孙队长,为什么要这么做?处座会不会怪罪!”

    孙家成眼神一冷,轻声喝道:“规矩都忘了?什么也不要问,你只需要服从,记住,你在军统局里只能是处座的影子,不能让人知道你的存在,现在你走出去,按照我的吩咐做!”

    谭锦辉一听马上不敢再多说,上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守在附近的军官和警卫赶紧敬军礼,谭锦辉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快步向前,孙家成紧随其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行动二处的办公楼下,孙家成在外面低声提示着,谭锦辉迈步走了进去。

    这栋办公楼里都是行动二处的机关人员,自然都认识自己的顶头上司,虽然谭锦辉身穿长衫有些碍眼,但也没有人敢多说,都是赶紧行军礼致敬。

    谭锦辉不敢出声,他的口音有误,生怕出了差错,只是微微点头,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宁志恒的办公室外面,孙家成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宁志恒的声音,孙家成示意谭锦辉在门外稍候,自己推门进入。

    屋子里就宁志恒一个人在,本来现在以他的级别,应该配备一到二个秘书,可是宁志恒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大部分时间都不会留在总部,日常的公务也都会交给卫良弼处理,所以也不用再配备秘书。

    更重要的是,宁志恒对身边的人要求很严,他对任何人都是抱有戒备之心,必须是长时间跟随他,并获得他信任的人,才可以接受,可现在他手边并没有这样的人选,于是就干脆放弃了这个岗位。

    看到孙家成进来,宁志恒在一份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放在一旁,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孙家成上前两步低声说道:“处座,谭锦辉求见!”

    谭锦辉?宁志恒的眼睛一亮,他这段时间正有心派人去九江寻找此人,只是现在那里已经是沦陷区,寻找的难度有些大,正在犹豫之间,没有想到孙家成竟然把人都带来了。

    “干的不错,你的手脚很快!”宁志恒笑着说道。

    孙家成一听就知道宁志恒误会了,赶紧说道:“处座,不是我去找的,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他好像遇到了难处。”

    宁志恒一听,心中一喜,点头说道:“带他进来!”

    很快孙家成把谭锦辉带了进来,一进办公室,谭锦辉就扑通跪在了宁志恒的面前。

    “处座,求您救救我的家人,他们现在危在旦夕,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求您出手相救了!”谭锦辉急声哀求道。

    宁志恒皱了皱眉,轻声喝道:“站起来!”

    看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好像这就是自己的影子一般,宁志恒只感觉心中一股怒火涌来。

    “以后再敢给人下跪,我就亲手处死你!”

    话语之间,毫不掩饰的杀机凌然,顿时房间里空气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分,让谭锦辉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他急忙站起身来,躬身站在宁志恒的面前。

    “说!”

    谭锦辉赶紧将自己家人的遭遇向宁志恒一一叙说,最后苦苦哀求道:“处座,他们现在正在严刑拷打,我的表弟已经快支持不住,我就怕他们对我母亲下手,她的身体太弱,会有性命之忧的!求您快点出手,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宁志恒看了看谭锦辉,点头说道:“好,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可是…”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森然,盯着谭锦辉的眼睛,冷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记得,记得,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谭锦辉这个人,我就是您的影子!”

    “好,你说的很好!”宁志恒满意的点了点头,谭锦辉能有这个觉悟,让他也省了许多的手脚。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对孙家成吩咐道:“你给他换上我的军装,带着他去走一趟,让他自己把亲人救出来,至于那些混蛋怎么处置,也随他的心愿,也算是了他一桩心事!”

    “是,我马上带行动队去救人!”孙家成立正领命道。

    谭锦辉惊喜万分,他向宁志恒深深地鞠了一躬,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哽咽地说道:“多谢处座的救命之恩,今后我一定尽心竭力,效犬马之劳。”

    “去吧!”宁志恒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了下去。

    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办公室,宁志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谭锦辉来的正逢其时,自己在军统局的地位已经越来越显赫,身份也越来越引人注意,认识自己容貌的人越来越多,可这样一来,自己在上海的掩饰身份就会非常危险,只要有一个疏忽,被日本人认出身份,自己就难逃劫数。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只要谭锦辉这枚棋子运用的好,就可以把这个致命的漏洞补上,到时候就算是有人发现藤原智仁的容貌和军统特务头子宁志恒一模一样,但是只要没有铁证,谁敢找他这个藤原家子弟的麻烦。

    要知道他的身后可是有军部情报大头目上原纯平将军,有上海宪兵司令部司令官胜田隆司大佐,还有着走私渠道上方方面面的众多受益者,谁没事敢捅这个马蜂窝!

    片刻之后,一行车队驶出了军统局的大门,浩浩荡荡向警察局驶去,车上都是全副武装的行动处人员,为首的轿车后座上,正坐着一身上校军装的谭锦辉和孙家成。

    正在门口守候的匡禾和何柱两个人并没有看见谭锦辉出来,只看见一行车队离去,只好耐下心来,继续等待消息。

    这个时候,一个军官向他们走了过来,来到他们身边,和声问道:“谭公子让两位回江家等候,他很快就会和你们汇合。”

    匡禾和何柱看着军官走近,正有些惊惧不安,可是看到这位军官态度和蔼,说话也很和气,也就放下心来。

    现在听到他是为谭锦辉传话,都是心中诧异,匡禾壮着胆子问道:“这位长官,我们表少爷去哪里了?”

    军官笑着指了指军队离去的方向,回答道:“已经出发去救人了,很快就会把人救出来,你们还是回家中等候吧。”

    说完,军官转身而去,剩下匡禾和何柱两个人面面相觑。

    “少爷这么快就找到人救老爷了?”

    “看来是没错了,我们回去等着吧!”

    行动处的车队一路冲进了警察局大院,全副武装的行动队员们跳下了军车,谭锦辉和孙家成率先冲进了警察局大厅,吓得大厅里的警察都纷纷躲避。

    孙家成向前一站,大声说道:“谁是程绪才,马上来见我!”

    这个时候早就有机灵的警察撒腿向楼上跑去,向程绪才汇报情况,孙家成眼睛一扫,回头对身后的一名军官吩咐道:“跟上去,把人带下来,处座要问话!”

    “是!”军官一挥手,就带着一队人跟着冲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