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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直接赶到刑讯科,处座既然给于诚下达了限时八小时内取得口供的命令,那么接下来等待谢自明的绝对就是最高强度的残酷刑罚。

    他也可能会像黄显胜一样撑不过这一关,选择投降招供。但也可能像柳田幸树一样宁死不招,宁志恒必须要时刻守在他的身边,以便在他临死时读取他的记忆!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本来就已经被熬的精疲力尽的谢自明,被再次绑上了十字架,各种酷刑都反复施加在他的身上,很快谢自明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谢自明,不,现在我们应该称呼谢先生你,黑雀!对吗?暗影小组的新任组长!”于诚背着手来到谢自明的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已经气息奄奄的谢自明勉强睁开眼睛,眼中的惊疑之色再也掩饰不住,这些中国人到底掌握了多少?怎么连自己的职务和代号都知道了?

    难道是特高课本部出了问题,不,不可能,即使是在特高课本部也只有极为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暗影小组的存在,而这几个人都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帝国。

    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了,和他一起进入南京执行任务的前辈川上健太了。

    他一定已经落入中国人的手里了,现在在南京,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对,只有他!

    至于会不会是自己露出马脚,谢自明根本没有考虑,因为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行动,又从何谈起露出破绽呢!

    “你不想说,可是和你接头的同伙雪狼可没你这么固执,他什么都招了,你又是何必呢?”于诚呵呵一笑,语气轻松的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谢自明的口供一样。

    完了,连川上健太的代号都掌握了,肯定已经凶多吉少,难道是川上前辈真的背叛帝国了?

    不,不对!如果是川上前辈真的已经投降招供,那么暗影小组的秘密就已经全部泄露。因为自己知道的,川上健太也都知道。

    既然自己已经毫无价值了,那么这些中国人突然对自己加大审讯力度是为什么?表现出来的急切根本就不合理!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谢自明微弱的声音!

    在一旁早就已经不耐烦的卫良弼也是安耐不住,忍不住对于诚说道:“于组长,我再提醒一下,处座的命令是不论死活,你们情报科如果不行,那就我们行动科来,不要耽误时间!”

    “卫组长,审讯疑犯是情报科的事,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被卫良弼催促的于诚有些恼火,终于不再顾忌,“上电刑,加大电流,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审讯人员上前将谢自明身上的残破衣服扒光,将他架上了电椅,在各个敏感的部位,夹上电极,实施电刑。

    电刑的残酷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剧烈的电击让谢自明猛烈颤抖,一时间除了无力的挣扎之外,电流传递出来的剧烈痛苦在他的身体里任意肆虐,谢自明除了用尽气力地挣扎之外,根本无法摆脱电刑制造的极度痛苦,剧烈的挣扎把身上的伤口挣的全都破裂,全身鲜血淋漓,如同一个血人!

    终于一轮电刑过去,于诚接着问道:“怎么样,不舒服吧!还不想说?虽然你是条汉子,不过我没有耐心了!来呀,再加一个档位!”

    一直等待着的宁志恒,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谢自明出现濒死的状态,自己就出手读取他的记忆!

    审讯人员正准备再加一个电流档位时,谢自明终于支撑不住了!

    “停!停下吧!”

    他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他现在觉得死亡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

    “停!”

    于诚顿时眼睛一亮,赶紧高喊一声,阻止了审讯人员的动作!

    “给我一口水,”谢自明最终没有挺过这最后一关,自己就像在大海里狂风暴雨中颠覆的小船,无边痛苦的海洋中永远也到达不了彼岸。如果能够自行了结自己的生命,该有多好!

    “我说!”

    于诚挥手示意,马上一名军医进入审讯室,给谢自明紧急包扎,进行短暂的救治。

    宁志恒端来一杯水给已经无法动弹的谢自明喂了几口。他看到谢自明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去,也没有觉得意外,日本人也是血肉之躯,虽然常听他们吹嘘神马武士道精神,可真正能做到的毕竟是极少数人,在这样的酷刑之下,又有几人能做到视死如归!

    于诚示意所有审讯人员退出审讯室,现场只留下情报科和行动科的四位军官。

    “那好,谢先生,不,黑雀!现在我问你,你的真实姓名?”于诚拿过审讯记录开始问话。

    “岛津弘,大~,日本特高课特工!正如你们知道的,我是暗影小组的新任组长!”岛津弘气息虚弱的回答道。

    “这次进入南京的任务?”

    “因为暗影小组的电台联系中断,本部知道出了意外,事情紧急,所以要对小组成员进行甄别和恢复重启工作!”

    “暗影小组有几位成员?”于诚不愿意再耽误时间,直接了当的问道。

    岛津弘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犹豫着没有开口。

    “黑雀,既然选择了新的道路,就不要再心存侥幸了,我警告你,暗影小组的情况我们掌握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不要以为你对我们有多么重要?光是我们抓捕的风车和木偶,还有雪狼,你就可想而知,我们手里的底牌多的是,现在问你,是给你机会。如果你还敢有所隐瞒,就不会再有机会了!”一旁的卫良弼看岛津弘还在犹豫不决,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厉声呵斥道!

    这句话让岛津弘彻底放弃了抵抗,在场的众人知道这三个人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死在军事情报处的手里,现在是一个活口都没有,不然不会希望都寄托在岛津弘身上了。

    可问题是岛津弘自己不知道啊!

    岛津弘最后还是坚持不住了,开口交代道:“除了你们抓捕的,还有三位!”

    很快他就交代了三名成员的掩饰身份。

    德安商贸行的老板宣康年,代号石榴;

    军政府机关交通科科长戴弘光,代号木花;

    中央党务调查处的南京调查室的行动队副队长马宏,代号铃铛!”

    “你说什么,中央党务调查处?我警告你,岛津弘!如果你敢胡乱攀咬,一经查实,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于诚听到岛津弘所说的最后一个名字,再也坐不住了!

    “我知道,我没有必要骗你们,马宏是宣康年发展的下线,两年前被策反,这很容易查实!”岛津弘再次确认道,这个铃铛是日本特高课插入中国谍报部门的重要棋子,可惜了,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这一次!

    这次不单是他于诚,就是在场的其他三位军官也都是变了脸色,如果说普通人哪怕是政府的一般官员是间谍也还罢了。

    只要肯下功夫,凭借日本谍报部门的能力,帮助情报员得到一个适合收集情报的位置问题不大。

    可是中央党务调查处,那是什么单位?

    那是国党首屈一指的特工部门,在军事情报调查处成立之前,中央党务调查处独领风骚,势力庞大,在国党各省、市、县党部都有有分支机构,特务活动遍及全国。

    只是这两年才被军事情报处盖过了风头,但是不是说军事情报调查处就势力就大过了中央党务党务调查处,而是势力相当,分工明确。

    中央党务调查处的工作重心是监控国民党机关内部情况;打击一切国民党之外的党派;控制社会舆论和思想,尤其是红党,它一直是红党最大的,也是最危险的对手!

    而军统属于国民党军队序列,主要任务是收集各类情报、对军队监视整治,对敌对势力逮捕暗杀。他们的工作领域不同。

    中统的是党内,军统的是军中。其职责范围非常明确,收集到的情报和线索,如属于对方负责的范围,必须移交给对方接收,分工清晰。

    它们双方按理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两个部门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刻停止过明争暗斗,势同水火。

    尤其是处座对中央党务调查处一直是积怨极深,听说早年间吃过中央党务调查处的大亏。现在手握大权,又得领袖的赏识,一直就找机会要报复,只要是能让中央党务调查处不好过,他一定是不予余力!

    这在军事情报处里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党务调查处也不是善茬,组织严密,根基深厚,双方都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这一次岛津弘的口供让几个人眼睛一亮,堂堂中央党务调查科,国党最大的谍报部门,一个专门抓特务的部门,自己的特务竟然就是日本间谍!

    有意外!有惊喜啊!

    早就知道暗影小组的成员肯定都不是普通人,毕竟普通人的身份根本无法接触到机密情报,但是日本谍报机关竟然能把触角深入到中央党务调查处这样的部门,真是令人意外!

    如果事情属实,这绝对是一大丑闻,深知处座作风的几个军官顿时心中大动。只要上报上去,必然会投处座之所好,这可是一次绝好的表现机会!

    几位军官都是兴奋不已,这次审讯的收获之大,出乎大家的预料,成建制的挖出一整支日本间谍小组,这在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功劳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于诚和他的助手,还有卫良弼此时的心情是幸福感爆棚,作为一个谍战特工,能够亲身参与,亲手做到这一点,心中的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

    可是宁志恒面对着这三个人的名单,脸上是欢欣鼓舞,可心里却是非常诧异,因为这名单上面明显少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就是林慕成,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林慕成是不折不扣的暗影小组成员,可为什么这个黑雀,也就是岛津弘没有交代出来呢?

    肯定是还有所隐瞒,他能够隐瞒一个成员,那就有可能隐瞒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宁志恒没有打算揭穿岛津弘,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想着把林慕成挖出来,不然他根本就不会在卫良弼面前,甚至在处座的办公室里,当着众多高级军官面前都刻意的为他隐瞒。

    其中之一是因为对林慕成怀疑缘由无法解释。

    其二是因为林慕成背景,他的父亲林震是保定系的军中大佬,而自己又出身保定系,在军中吃里扒外,当二五仔的白眼狼是最遭人唾弃的,是军中大忌。牵扯出林慕成来,对自己是百害而无一利。

    其三就是他想着把林慕成当成一枚棋子,根本不需要抓捕他,只需要在他的身边埋伏好,只要有人来接触他,就像雪狼一样,他就可以顺通摸瓜,收获满满。林慕成现在就是他手中鱼钩上的鱼饵,他就静等着大鱼上钩就是了!

    就像这一次一样,收获之巨大,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密码本,整支暗影情报小组,可以说这个林慕成居功至伟!

    至于这个黑雀到底隐瞒了多少,宁志恒并不担心,他早就盘算好了,下场不过又是一个黄显胜,一个木偶!

    等案子结束,这个黑雀也就没有了价值,他尽可以找机会下手,结果了他,再读取他的记忆,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收获,为自己的晋升铺平道路,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呢!

    其实宁志恒有些冤枉岛津弘了,他除了林慕成以外,暗影小组的成员,他真的全部交代了!

    之所以刻意隐瞒了林慕成,是因为他还心有侥幸,因为林慕成身份很特殊,川上健太对林慕成的重要性特意给他交待过。

    “只要没有确凿证据查明这个飞燕已经叛变,那就绝对不能放弃这个飞燕,他是机关长特意强调过的情报员!

    记住,作为在南京唯一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你,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环境下都不能透漏他的身份。明白吗?岛津君!”

    川上健太的话在他脑海里重新闪过,斟酌再三,岛津弘最后还是决定冒一次险,为帝国保留住这一枚重要的棋子。

    无论是宁志恒还是岛津弘都在努力为林慕成做掩护,都在刻意保全他!不得不说,这个林慕成确实是运气太好!

    于诚的心情极好,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看到气息奄奄的岛津弘,觉得顺眼多了,点头说道:“非常好,岛津弘,你做了明智的选择,放心!我们会马上为你安排最好的治疗,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可以安心修养,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情况,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岛津弘如释重负,艰难的地狱熬炼终于过去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誓言?背叛?都去他么的,他只想着安安静静的睡一觉,最好永远都不会醒!但愿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于诚和他的副手拿着审讯记录赶往机关中心大楼,亲自向处座汇报,而卫良弼和宁志恒则赶回行动科,紧急召集全体队员,马上就会有抓捕命令下达,他们第一行动组必须时刻待命!

    卫良弼把手下的三只行动队都召集起来,这次的案件至关重要,他必须全力以赴。

    第一行动队队长雷宜春,第二行动队队长吕扬,第三行动队长宁志恒!

    卫良弼把三个人叫到办公室,当面布置任务,当然主要是给雷宜春和吕杨简单介绍一下情况,他们对案子的具体情况还一无所知!

    “第一行动队的目标是德安商贸行的老板宣康年,老雷,我提醒你,这个人的身边情况一定要摸清,这样的有钱人身边一定会有保镖,保镖的实力如何?有没有携带枪支?这些情况一定要提前掌握,保镖如有反抗,当场格杀,不要犹豫!但是这个宣康年必须要活口,是他策反了中央党务调查处南京调查室行动队副队长马宏,那他就是指认马宏的重要人证,如果没有他的指证,以党务调查处那些人的德性,估计还会反咬我们一口,这个人很重要!明白吗?”

    “是,组长放心,我一定带活口回来!”雷宜春当然知道这件案子事关重大,不敢怠慢!

    “老吕,你的目标是军政府机关交通科科长戴弘光,这个人是政府官员,那他的行踪应该很规律,无外乎是办公地点,他的家,还有上下班的路途中。

    不要在办公地点动手,军政府机关那里人多手杂,很容易出意外。也尽量不要在他家里动手,他家里的情况不明,有没有暗道或者武器都不好摸清,考虑在上下班的途中找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迅速抓捕!”

    吕杨也赶忙点头称是!

    最后,卫良弼把目光放到宁志恒的身上,郑重的说道:“志恒,最重要的的目标马宏,就交给你了,这个人是咱们的同行,行动能力肯定很强,行踪更不好掌握,一定要干脆利落!你有把握吗?”

    “请组长放心,我一定会把马宏完完整整带回来!”宁志恒高声回答道!

    这个关键时刻,怎么能说不行!倾尽全力也要完成任务!

    “好,你们现在就赶紧做准备工作,马上打探目标的情况,制定行动计划,但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命令马上就要到了,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抓紧吧!”卫良弼做最后的安排,仔细吩咐道。

    三个行动队长都应声领命,雷宜春和吕杨都出去抓紧时间安排工作,他们也都是行动的老手,自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方式,轻车熟路的安排任务去了。

    宁志恒刚准备出门,却被卫良弼出声留下。

    “怎么了,师兄,还有事?”宁志恒问道。

    “志恒,这个马宏不同于普通人,为保险起见,我刚才向科长请示,他已经沟通了情报科,看看他们有没有马宏的资料,现在应该就要到了!还有,我让邵文光跟着你,他经验丰富,应该能帮到你!”

    说到这里,卫良弼特意的加重语气的说道:“志恒,你一定要小心,我们手下有的是人手,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亲身冒险!什么也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你明白吗?

    宁志恒能感受到自己师兄的真心为自己担心,感激的说道:“放心吧师兄,我会小心的!”

    很快,一名情报科的军官将一个公文袋送了过来,介绍说道:“这是马宏的一些资料,因为他是党务调查处的人,我们也没有权利调查他的档案,只有这些了!”

    宁志恒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马宏的近身照片和一页纸,上面简单记录了马宏的住处,除此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卫良弼办公室的电话响起,他拿起电话听完后,马上以立正姿势高声应答道:“是,处座!”

    他放下点电话,转身命令道:“处座命令,不用顾及党务调查处,马上对马宏实施抓捕!行动!”

    宁志恒带领第三行动队全体出动,因为马宏的工作单位是南京党务调查室,宁志恒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去堵着南京党务调查室的大门抓人,不然在别人的地盘上,被抓的肯定是自己。

    他派了王树成带了几名队员在南京党务调查室的门口盯着,只要见到马宏,就马上派人报告。

    然后他带着其他队员全部赶到马宏的住所,很快布置了监视点,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还在马宏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选择了一处伏击点,还是孙家成带领四个身手敏捷的队员在周围埋伏好,其他的队员藏在附近,随时增援,以应变突发情况。

    宁志恒在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破绽了,才放下心,静等马宏回来,他相信就算是马宏有三头六臂,进了这个伏击圈也别想逃出去!

    但是情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顺利,一直到了晚上六点钟,仍然没有见到马宏的踪影,王树成那边也没有发现。

    “队长,马宏是行动队长,和我们一样是做外勤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去执行任务了?如果在执行任务期间,有的时候好几天不回家和单位也是正常的,那我们可就干着急了!”石鸿有些忧虑的说道。

    确实,如果真要是让石鸿给说中了,那可就麻烦了,毕竟同样是谍报部门,党务调查处的行动也是保密的,军事情报调查处也无法探听到的。

    可是今天晚上必须要把马宏抓捕归案,宁志恒这心里不禁有些心急,不过他的耐心很好,脸上更是不动声色。

    终于有队员赶回来报告:“队长,有情况!”

    宁志恒听到报告,精神一振,赶紧问道:“什么情况?”

    队员报告道:“刚才过去的那个穿中山装的男子,正直接向马宏的住所走去,看样子是要进入马宏的住所!”

    宁志恒一听,才想起刚才有几个人经过了伏击点,但是因为大家都看过了马宏的照片,知道不是马宏,就放过去了。

    没想到这些人里有人要去马宏家,这是个重要的情况。

    他赶紧带了几个队员赶回到马宏的住所附近的监视点,他开始知道马宏的家里没有人,就只布置了几个监视点,把注意力都放在伏击点上,幸好设置的伏击点距离马宏的家很近,能及时赶回来。

    这个监视点设的位置很好,很隐蔽且视线很好,宁志恒的视力极好,能清楚的看到一位青年男子正打开马宏家的院门。

    “院门是锁着的,他是用钥匙打开,而且根本没有观察四周就直接开门。这说明是他经常来马宏的家,并且有马宏家的钥匙,一定是马宏很信任的人!”邵文光在一旁分析道。

    宁志恒听完,也是点头同意他的分析,这个人这个时候来马宏家里做什么?马宏把钥匙给了他,就说明今天肯定是不回家了,自己设的埋伏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很快,那个青年男子带着一包东西出来了,转身将院门锁好,又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队长,要不要动手抓住他,一问不就知道了?”石鸿有些着急了,上峰的命令是今晚务必抓捕马宏,现在马宏不见踪迹,好不容易有个线索,决不能放过去了。

    宁志恒思考了片刻,说道:“先不要抓,放他过去!老邵,跟上去!这个人来取东西肯定是要交给马宏的,顺着他一定能找到马宏的下落,实在不行最后再抓捕审问,现在先不要惊动他!”

    邵文光点点头,悄然无声的跟了上去。

    宁志恒让石鸿带着十名队员,接着在马宏的家埋伏,以防万一马宏突然回来,命令石鸿一见到马宏立即抓捕!

    自己则带着其他队员远远的坠着邵文光,一路顺着踪迹赶了过去。

    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左右,过了好几个街区,才远远的看见邵文光打手势示意,宁志恒知道目标应该停下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边的路灯也开始亮了起来。宁志恒来到隐藏在街角暗处的邵文光身边,小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邵文光用手一指,前面一家三层楼房的旅馆,回答道:“进去了,不出意外,马宏也应该在里面,我进去查一下,你们等着我!”

    看到宁志恒点头同意,他便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邵文光平时就是一身很平常的短身褂子,面貌又非常大众,放到大街上就是普通平头百姓。

    加上他为人仔细,经验丰富,刻意掩饰下,根本就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破绽。

    他行若无事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进入旅馆。宁志恒这边也着手布置,把十多名队员分成三组,隐蔽在旅馆四周,静等着邵文光的消息!

    不大会的工夫,邵文光就出来了,向隐蔽处靠了过来,向宁志恒报告道:“确认了,塞给了服务生点好处,他说一共有六个人,住在三楼南面的三个房间里,房间号是连着的,四天前入住的,给服务生看了马宏的照片,他已经确认是六个人里带头的那个!”

    “是哪三间房?”宁志恒指着旅馆的窗户问道,他需要确定一下马宏的位置。

    “就是最东面的三间!”邵文光抬头仔细辨认了一下,很快确认了,用手一一指给宁志恒!

    宁志恒沉思片刻,感觉有了些头绪,他向邵文光问道:“老邵,你说这个马宏是执行什么任务呢?四天前就入住旅馆,他一直没有回家,那我估计那个青年男子应该是他的手下,是给他拿换洗的衣服或者是生活物品去了!”

    “对,我也这么想,那个服务生说,这几个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他们不出去行动,窝在房间做什么?”邵文光也有些疑虑道。

    “监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宁志恒双手一击,眼里精光一闪,说道:“他们在监视目标,你来看!”

    说完,他用手指着旅馆三楼的最东面的那三间窗户,“顺着他们的窗户,正好能看见楼下街对面的那家饭馆,如果在房间里用望远镜观察,几乎能看清楚饭馆里的人的面容。他们的目标在这家饭馆里!”

    说完又自言自语的问道:“他们的目标会是什么人呢?”

    邵文光是老手,当然也看出了问题,点头说道:“没错,应该在监视这里!目标什么人?我估计红党地下党的可能性很大,中央党务调查处自民国十六年到如今,这几年间下大力气对付红党,抓了不少潜伏的地下党!”

    红党!

    宁志恒心头一紧,他这一世一直就想着找到自己的组织,可是苦于没有线索!

    现在可是民国二十五年,也正是红党自四一二事变以来,革命处于最低潮的时期,大量的红党优秀党员遭到国党杀害,不仅红党的军队遭遇不利,军队数量锐减,就是在谍报方面,地下党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很多地下党员被大肆的逮捕杀害,甚至有相当多的情报员都失去了上线,处于失去组织被迫潜伏的状态。

    这里面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中央党务调查处。

    当然这也和红党地下党自身的问题有关,红党谍报工作在前期,工作方法很粗糙,组织之间的保密性不高,手段和经验都有些欠缺。

    这就让中央党务调查处钻了空子,他们逐渐熟悉了地下党的组织结构和运行方式,往往是抓了一个就牵扯出一整条线,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

    直到地下党在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后,在流血中学习,改变了工作方式,尤其是采取了单线联系等等一系列的方式方法之后,组织结构才变得更加合理和隐蔽,这种情况才得到遏制!

    “地下党?不管是不是也和我们的任务没有关系,”宁志恒把嘴一撇,一副对所谓的地下党不屑的表情,“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今晚必须抓捕马宏!”

    时间拉回到半个小时之前,对面饭店一个包间里,坐在饭桌旁一位面容消廋的中年男子正在心神不宁的等候着。

    终于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戴着厚围巾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消廋的中年男子看到有人进来,马上激动的站起身来,一脸渴望的看着来人。

    带着厚围巾的人仔细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摘掉了脸上的围巾,静静的看着消瘦的男子。

    “老路!真是你!真的是你~?”中年男子一脸激动的扑了上去,一把紧紧的握住了路明的双手。

    “老张,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啊!”路明也是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感慨的说道!

    张培不由得几行眼泪流出了眼眶,语气哽咽的说道:“七年了,我们七年没见了!老路,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度过的,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找不到组织,找不到同志。就像一个没娘的孩子!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路明轻轻拍着张培的肩头,说道:“老张,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别激动,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搀扶着张培坐下,两个人唏嘘感慨,感叹世事无常,路明问道:“老张,自民国十九年在江北一别,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听到路明的问话,张培不禁一声长叹的说道:“说起来话长,那次见面后的第三天,组织就被特务破坏,地委的很多人都纷纷被捕,甚至几位领导也没有幸免!

    我侥幸甩开了追踪的特务,逃出一命。后来逃回北平老家躲了半年,等再回到江北寻找组织,可是已物是人非,我的所有联系人都断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同志幸存,我到处寻找组织的踪迹。所有的联络站,安全屋我都找遍,希望能够联系到他们。可最终一无所获,估计整个江北地委都被搜捕一空。”

    “是啊,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有一部分人紧急撤离了,但是更多的人都被捕,还有一部分人就像你一样全部处于失联的状态,至今联络不上!”路明也是长声叹息,当时的情况真是太惨了,红党在长期的斗争中积攒了众多优秀人才被清扫一空,捕杀殆尽,以至于现在都没有恢复元气。

    “后来你去了哪里?”路明接着问道。

    “就在老家北平乡下找了小山村,那里有我的一个亲戚,给我办了新的身份,藏了这些年。

    期间我多次去江北,上海等地,想再次找到组织,可我茫无头绪,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瞎撞,最后都没有找到,其实就是找到了,也没有人能证明我的身份!我都要彻底死心了!

    这次来南京想再碰一碰运气,没想到几天前还真的无意间看到你,可是你那天走的太快了,我没有跟上你,后来才想起试着用以前我们联系的方式,每天都登报发暗语约你见面。

    可是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你四天,我都快要放弃了,我以为你根本没有看到那份报纸,其实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七年前的联系方式,你还能记得吗?没有想到你真的来了,真是老天有眼!这么多年终于找到自己的同志了!”

    路明感慨万千,轻声说道:“我怎么会看不到,这些年我每天都在订阅翻看各种报纸,几乎能够做标记,编辑暗语的地方都会审一遍,就是想找出一些有关你们的消息!”

    路明这些年一直在对失去联系的地下党进行搜寻工作,可是收获甚微。

    中间也有潜伏的同志用老方式联系过,甚至也有被设下圈套的,都被他机智的躲了过去,但成功的也有二次,接回了两位老同志。

    尽管冒险用老方式接头很危险,但是路明每一次都说服自己,能接回一个同志,就是为党再接回一个坚定不移的战士,增加一份革命的力量!

    至于所冒的风险,他对自身安危没有放在心上,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天起,他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旦出现意外,真的没有希望脱身,那么在最后关头他会毫不犹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把威胁截止到自己这个环节,绝不能危及到党组织的安全!

    这一次的情况也同样是这样,他在犹豫四天之后,终于决定冒险前来。

    “老路,我要求马上恢复我的身份,安排工作给我,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一刻都不想耽误了!”张培急不可耐的说道,眼神中饱含期望!

    路明伸手按住张培的双手,轻拍了两下安慰道:“你放心,老张,我们的党不会忘记每一个忠诚的战士。你的心情我理解!

    不过党的组织纪律你是知道的,民国十九年之前的历史我可以为你证明,但是之后的这七年,你的经历要写一份详细的材料,组织会派人进行调查审核,你放心,这个时间不会很长,马上你就可以再为党工作了!”

    “可是我一天都不想等啊,老路!我~”张培焦急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老张,现在的局势日渐严峻,你不知道我们的党组织遭到了巨大的破坏后,现在的工作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每一位组织成员都要受到最严格的甄别和审核,以确保不会再重蹈覆辙,蒙受重大的损失!你要相信我,相信党,对我们的党要有信心!”路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这些失去联系的同志们的心情都是这样,他能理解那种漂泊多年的游子终于找到家的急迫感。

    张培看着路明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终于点头同意,路明又关心的问道:“你在南京有落脚点吗?”

    “没有,我就在对面的旅馆要了间房,如果这次再找不到组织,我就打算过几天回北平了!”张培说道。

    路明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叠法币,放到张培的手里,和声说道:“这是一些钱,你就在这附近租一间房,不要到处走动,二天后就是星期日,晚上六点,还是在这里,你把写好的材料给我!

    以后每个星期日晚上六点来这个饭店等我,我们碰一次头,直到组织的调查审核结束,我就会具体安排你的工作!”

    张培默默看着手中的钱,过了片刻才犹豫的问道:“老路,如果有要紧的事,怎么联系你?”

    要紧的事?路明有些诧异的看着张培,想了想说道:“老张,不是我不相信你,你不能知道我的掩饰身份,这是组织纪律!只能是我联系你,当然以后等你调查通过了,我们就可以并肩战斗了!”

    他最后还是有所保留,尽管张培是他的老战友,但是时隔七年,有些人和事有没有变化,谁能保证,做地下工作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人,哪怕是自己多年的战友!

    而与此同时,在对面的旅馆三层房间的窗口处,马宏正仔细观察着。

    身边的队员好奇的问道:“队长,你说那个地下党会相信张培吗?这么多年失去联系,就凭他张嘴一说,就让他重新加入了?”

    马宏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窗户外面,嘴里不急不缓的说道:“试一试总是不会错的,张培说上次看到的那个人是他的相识多年的战友,应该很容易取得他的信任。

    如果能重新打入地下党内部,当然好!从此我们在地下党内部多了一双眼睛。如果不能,也没有损失,那就立刻抓捕,反正总会有收获的!”

    “这个张培能相信吗?抓了三个月了,到现在一个地下党的同伙没有钓到,这次队长你说,他会不会突然反水?”另一个队员也凑了过来,开口说道。

    “怕什么,现在不是钓到一个,他只要露面了,就跑不了!”有个队员也说道。

    “人哪,就像一个生鸡蛋,只要你打破他外面的那层硬壳,里面也就是软稀汤了。一旦做人的那层底线被突破了,那这个人就没有了自尊,没有了信任可言!只要他怕死,就容不得他起异心!”马宏侧了下头,得意的对身边的队员说道。

    “是,还是队长看得清楚,不过这个张培也算是硬了,整整打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招供,这些工夫没有白费!”

    “队长,老四回来了!”一个队员看着楼下有人走近,认出是替马宏回家拿换洗衣服的队员回来了!

    不一会,那个叫老四的队员推门而入,“队长,衣服取回来了,还有几盒香烟!”

    “用不着了,刚才已经有大鱼上钩了,有人和张培接头了,今天晚上事情就会有结果出来,咱们不用在这里苦熬着了!”旁边的一位队员笑着说道。

    马宏也高兴的说道:“一会大家打起精神来,看着张培的举动,他要是没有异常动作,就说明一切顺利,他已经得到了对方的信任,就跟踪那个接头人,找到他的落脚点,继续监视!

    可是如果他出门的时候抬右手梳理头发,做出这个动作,就说明事情出了问题,要么被识破了,要么没有获得信任,就马上抓捕,直接撬开这个接头人的嘴!”

    其他队员都点头领命,开始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行动!

    就在楼上楼下两组人马都秣兵历马,把目光都分别对准自己的目标,准备随时扑向自己的猎物的时候。

    包厢里两个人的交谈也到了尾声,张培说道:“老路,你这些年一直没有回过江北吗?还有没有其他同志的消息,我真的很想念他们,刘胖,小李,还有老吴!有时候做梦都梦见他们!”

    路明也有些恍惚的短暂回忆一下,苦笑道:“不知道,当时我提前撤离,侥幸躲过劫难,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江北,当时的战友都失散了,不过不用悲伤,我们做革命工作的,生生死死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那这些年你一直就在南京工作,一定为党做了很多的工作吧?哎!不像我,像个逃兵东躲西藏,白白蹉跎了这七年的岁月!”张培语气自然,却把话题引向了他想知道的方向,谨慎的试探道。

    “你啊!总是这样性急,作为老战友,我的提醒你一句,现在的地下工作很残酷,必须要有耐心和谨慎,还有,以后再也不要用登报这种联系方式了,现在国党那些特务部门都对市面上发行的报纸有专门的人员审查,我们这边也很少再用这种方式联系了!就像这一次,我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冒险和你见面的!”路明耐心的说道,但是很婉转的转移了话题。

    “是吗,那现在会不会有危险?哎,我现在很久没有参与行动,对敌人了解的太少了!”张培马上面露紧张之色,赶紧说道!

    这时路明站起身来,将那条围巾重新将半边脸蒙上,张培一见有些迟疑的说道:“怎么快就走?”

    路明点点头,说道:“耽误的时间久了,容易出意外!二天后还在这里,我们再碰头!”

    张培也无奈的说道:“这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同志,总忍不住想和你多说会话!好吧,二天后我在这里等你。等等,还是我先走,看外面有没有情况,等五分钟后你再走,这样安全些!”

    路明一楞,然后笑着答应了,张培起身打开房门,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向路明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看着张培出门,路明上前将门慢慢关上,脸上的微笑也慢慢收敛了起来!

    大意了,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明知山有虎,仍然亲身犯险,在地下工作中,这不是值得称道的英雄行为,这是致命的愚蠢,没想到自己还是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凭着他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一个老牌特工的直觉,自己这个多年前的战友张培,肯定是有问题!

    出了包厢之后的张培,眼光扫过厅堂里坐着的四个青年男子,这是马宏早就安排在这里的人手,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出饭馆的大门。

    来到门外,特意的停留了一下,思虑了片刻,缓缓的抬起右手梳理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快步走向了对面的旅馆!

    路明和张培两个人一起工作多年,彼此都很了解,临出门的那一刹那,他真实感觉到了路明的那一丝隐隐的戒备!

    其实就算路明不怀疑他,他也不打算听马宏的话,打入地下党了。因为路明要求他将这个七年的经历写成详细材料,要安排人专门进行调查审核。

    别的不用说,自己可是在山村被捕的,有很多村民都看见他被捕的那一幕,只要有心人一去调查,马上就会原形毕露。

    至于编造生活经历,哪有那么容易?你生活时身边总要有人能够见到你,看到你,和你相处。自己一时间又到哪里去找这些人证明自己虚构的经历!只怕编造的经历会破绽百出,根本经不起调查!

    没有想到现在地下组织的审查和甄别如此严格!仅仅凭借自己以前的工作资历是远远不够的。

    既然不能够达到第一目的,就只能进行第二套方案!

    “不好,该死的!这个人不相信张培,马上执行第二方案,抓捕接头人!”一直在窗口仔细观察动静的马宏,看到张培梳理头发的举动,心中恼火,将手中刚抽到一半的香烟狠狠地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带着六名队员冲出房门,快步下楼,来到旅馆厅堂里,几个人脚步匆匆,就要出了厅门!

    就在这时,突然十多条身形从各个角落里冲了出来,手中十几支枪口同时对准了他们,数声大喝道:“不许动,趴在地上,不然就开枪了!”

    “军事情报调查处办案,胆敢顽抗,立即击毙!”

    “别动,把手举起来,你小子还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马宏这六个人一下子就蒙了,什么时候敌人都已经摸到自己的身边了,自己还一无所知,被两倍多于自己的敌人把枪口都顶到了脑袋上,这还怎么抵抗?

    太大意了!当猎人当惯了,总是把别人当猎物,反而对自己身边的危险疏于防范!

    “别误会,自己人,我们是中央党务调查处的,正在执行重要任务,兄弟们,可别走火啊!”马宏马上反应了过来,这里可是南京城,国党控制最严的国家首都,在这南京城里有这么多的人手和军火,肯定不会是地下党!

    宁志恒显出身形,掏出自己的军官证,在马宏六个人面前亮了出来,他这是要稳住马宏,不然马宏要是把他们误认为是地下党,拼死顽抗那就不好了,到时候鱼死网破,别人到还好说,整死就算了,要是忙乱之中把这个马宏搞死了,那可就坏事了!他回去可不好交差!

    要知道中央党务调查处跟地下党是你死我亡的敌对关系,落在地下党的手里那就只能以死相拼了,可和军事情报调查处就不一样了,这两个部门虽然不对付,但是总算都是国党的谍报部门,以前也常有误会和纠纷,最后还不是上面的人交涉一下也就算了,弟兄们值不当的真把命搭上吧!

    “别废话,下了他们的枪!”宁志恒厉声喝道。

    顿时大家一拥而上,将他们六个人死死按在地上,七手八脚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的枪支武器都搜了出来,甚至还有匕首和钢针,行动队员们都是轻车熟路,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扒了个干净!

    尤其是马宏,被几个队员紧紧按住,双手和双脚都捆了个结实!嘴里被结实的塞了布团,呜呜的不能出声。

    他空有一副好身手,却无用武之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日本间谍身份已经暴露,还以为部门之间辗轧纠纷,犯不上以命相拼,只好乖乖的束手就擒!

    这时正好张培从门外快步进来,看见被捆绑的马宏众人顿时大吃一惊,马上一转身退出厅堂,可是没有等他出门,就被门外埋伏的两个队员两支枪口顶在后背,一把推了回来,和马宏六个人一起捆了起来!

    就在众人完成抓捕任务,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旅馆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枪声,听声音正是从小饭馆传来的!

    “不好,长官,对面饭馆有红党的地下党,我们就是要抓捕他的,那里还有我们的兄弟,赶紧去支援啊,不要让地下党跑了!”那位叫老四的对宁志恒高声喊道!

    原来,就在张培出门后,路明就知道可能中了埋伏,他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四下观看,包厢没有窗户,只有房门一个出口,看来只能是硬闯了!

    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仔细检查了子弹夹,合上弹夹,拉开保险,用长袖掩盖。

    推开包间房门,行若无事的走了出去,果然看到厅堂里多了四个青年顾客。

    这是他进来的时候没有见到的,应该是自己和张培谈话的时候进来的,举止倒是没有异常,可这瞒不过路明的眼睛!

    这时看到路明提前出来,为首的一个青年男子暗自着急,他也看到了饭馆门口,张培做出的那一个梳理头发的举动,他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张培刚出去没一会,路明就提前出了包厢,对面马宏也没有带人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并不知道此时他所期盼的马宏正被别人把枪顶在脑袋上了!

    不管了,不能让目标出了饭馆!为首的男子当机立断,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其他队员都明白了!

    就在他们慢慢向路明靠了过去的时候,路明突然抬手对着当面的一个男子就是一枪,然后侧身向其他三个人开枪。

    对方人多势众,他要先下手为强!

    对面的男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枪击中胸口要害,当时就倒地不起。

    可惜这几个人的占位太好,牢牢把住了路明的前后左右,他只能突然袭击当面的敌人,枪声一响,其他三个人就快速反应过来,都是训练有素,身手不错的行动队员,马上都侧身滚倒,躲过了路明接下来的枪击,只有一个队员躲闪不及,肩膀上中了一枪,可是并不致命,还有行动能力。

    三个人看活捉无望,干脆都掏枪还击,一时之间枪声大作,路明的正处于三个人的夹击之中,尽管他腾挪闪避,可是还是被一枪击中后背,疼的他闷哼一声,险些将手中的枪掉在地上。

    当然对方也没讨到好处,路明的枪法很准,交火中有一枪打在一名行动队员的头上,当场毙命!

    后背中了一枪的路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困难起来,该死,这是打在肺部了!

    他躲在柱子后面,艰难的调整呼吸,稳住手中的枪口,等着对方冲上来,准备临死要拉几个敌人垫背!

    敌人既然设了埋伏,就肯定不止这几个人,他有预感这一次很难再有机会逃出去了!

    那个为首的行动队员看到自己这四个人,两死一伤,就剩下自己是没事,心中气苦!

    心中暗骂马宏不及时支援,再看着两个倒在血泊中的兄弟,他眼睛都红了,向剩下的受伤队员打了一个手势,对方点头同意,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向躲藏柱子后的路明包抄过去,打算以命换命,为自己的同伴报仇!

    就在双方都起了必死之心,准备如困兽一般搏杀的时候,饭馆门外传来一声呼喝:“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里面的人马上放下武器,不然一律格杀!”

    宁志恒带着人赶到时,里面的枪声还未停息,他可不想一头撞进入挨枪子,老实说,里面无论是中央党务调查处的人还是地下党,他都不想伤害!

    中央党务调查处也不是好惹的,抓人可以,真的动枪杀了还真是麻烦。至于地下党,那是自己人,他当然更不想伤害了!

    “我们是党务调查处的,都是自己人,这里还有一个地下党,被我们打伤了,还在负隅顽抗!”为首的队员高声回答道。

    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马宏没有带人来增援,反而来了军事情报调查处的人。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只要抓住这个地下党就行!

    门外的宁志恒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地下党被打伤了,现在被困在这个饭馆里,可自己身边的人太多,根本无法施以援手,只能是先把他的命保下来再说。

    他手下有的是行动人手,本来是不想亲身进去犯险,现在他还是决定自己带队进去,争取保下那名地下党的性命!

    抬脚踹开大门,宁志恒带着几个队员合身顺地翻滚冲了进来,此时的路明听到敌人又来了增援,彻底放弃了逃生的希望。

    他鼓足力气,挺腰侧身探出柱子,抬枪向外射击,可枪声响起,觉得手腕剧痛,被宁志恒一枪打中,手中的枪再也握不住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紧跟着就是一道身形扑在他的身上,死死的压住了他。路明知道不能再拖延了,张口就向自己的内衣领咬去,可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死死的勒住脖颈,再也动弹不得!

    整个抓捕过程短短的几秒,宁志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系列的动作兔起鹘落,干脆利落的将路明生擒活捉!

    这让旁边的青年男子和随后冲进来的的队员都看得目瞪口呆!

    紧跟着其他队员一起冲进厅堂,几名队员上前将路明捆绑起来,再撕掉他的内衣领,果然在里面找到了白色的氰化钾粉末。

    用布团塞住他的嘴巴,防止他咬舌自残。宁志恒这才发现路明的背上满是鲜血,赶紧招呼队员给他紧急包扎。

    至于剩下的两名调查处的队员也没有理会他们的辩解,直接都捆绑了起来。

    宁志恒又赶紧派人去通知石鸿和王树声,任务已经完成,赶紧收队!

    一行人匆匆赶回了军事情报处,宁志恒让邵文光把马宏等人押送到刑讯科,交给情报科审讯。

    宁志恒担心路明的伤势,赶紧把他送到了紧急救护室,此时的路明已经是气息奄奄,两处枪伤被白纱布包裹着,最严重的后背伤口处的鲜血不断地渗出,看呼吸也是非常的困难,几乎快接不上气!

    军医上前看了看路明的伤势,检查了片刻之后。转身对宁志恒说道:“宁队长,这个人不行了,除非送陆军总院救治,否则我们是无能为力了!可是看他的伤势,根本坚持不到转院,有什么要问的,你就抓紧快问,他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军医的话,宁志恒心头一沉,他无奈的点点头,自己已经尽力了,可最终徒劳一场。

    其实他看到路明死志已定,这个结果也许对他来说,也是求仁得仁!

    他向军医摆了摆手,军医非常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向病人作最后的询问,让他回避。

    这种事情在军事情报处是非常平常的,他一年要遇到过很多次,他退出救护室后,将房门紧紧关闭,并远远的离开,这也是防止审讯的内容失密,他也是必须遵守保密条例!

    宁志恒来到路明的床前。伏下身子凑到路明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刚才医生的话你听到了,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不对你进行审讯,你只需要将你有什么未了的事情告诉我,我将尽我所能!”

    看到路明轻轻地点头,宁志恒伸手将路明口中的布团取了出来,路明长长的舒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宁志恒,沉默了好一会,声音沙哑而低沉:“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不用枉费心机了!”

    宁志恒压低声音轻轻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也不会问,只是想和你说会话。”

    “咳,咳,和我说话?我们立场不同。咳,咳!信仰不同,彼此之间的仇恨太深了。咳,和你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路明感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军官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在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他为什么悲伤?难道为自己这个红党地下党即将离开人世而悲伤吗?怎么可能!他二人素未谋面,况且又是敌我双方!

    “随便说点什么,只要是你想说的,又可以说的,我想你离开人世前这短暂的一刻应该有人陪伴,有人听你倾诉,你也不愿意这么孤孤单单的离开,对吗?”宁志恒的语气平淡,不起波澜,只是目光悲伤的看着路明。

    路明听完宁志恒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在自己离开这人世间的最后时刻陪自己说话,更意想不到的竟然是一位国党的年轻军官。

    “你有信仰吗?”他突然开口对宁志恒问道。

    “有,我当然有我的信仰!”宁志恒点点头回答道。

    “咳,咳,你们的三民主义?”路明问道。

    “不,”宁志恒犹豫了片刻,看着路明越发苍白的面孔,终于开口说道:“共产主义!”

    他的话一出,本来已经气息虚弱的路明猛然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的看着宁志恒,端详了好一会,然后苦笑一声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再说一遍,你不用枉费心机!”

    宁志恒知道他根本不会相信,他也没有指望他相信,他只是心中难过,只是想陪着这个坚定不移的红党人走完他最后的一程!

    “我说过什么都不会问,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可以告诉我!”宁志恒没有辩解,直接问道。

    他知道路明坚持不了多久了,路明也感到自己的气息越发的沉重,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大石,疲惫的双眼疲乏无力,已经睁不开了,甚至连动一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知道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缓慢的闭上眼睛,开口说道:“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有什么未了心愿?那么我告诉你,咳,我想让那个叫张培的叛徒死,因为他背叛了我们的信仰!”

    “我向你保证!你走之后我很快会亲手送他上路,为你报仇!”宁志恒志恒没有半点犹豫,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个张培一定是地下党的叛徒,他的存在对地下党是个是严重的威胁,不用路明说,他也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他!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路明这次真的是很震惊了,他并没有真的天真到让一位国民党军官为自己复仇的程度。

    可是从宁志恒的语气中他能感受到这是他真实的想法,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信仰共产主义?难道他是自己的同志?路明不能仅凭几句话,就能把宁志恒归为自己的同志!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请你放心,这个张培必将危害到地下党的安全,必须要抓紧除掉他!”宁志恒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假的,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很庆幸在我临终的时候,有一位共产主义战士陪伴着我!”路明的气息越来越弱!

    这时候宁志恒看到路明的双眼突然睁开,脸上意思微红泛起,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赶紧说道:“你最后想说些什么吗?”

    “我想起我在入党时候的情景,我在党旗下宣誓,”路明的双眼好像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回忆往昔美好时光的笑容,然后神色慢慢变得庄严肃穆,一字一句,慢慢念道:“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永,不,叛,党!”

    宁志恒双眼微红泛起湿润,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他左手紧紧握住路明的手,右手手掌轻轻的抚按在他的额头,嘴唇凑到路明的耳边,把声音压低,也一字一句的合着路明声音念道:“~~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永,不,叛,党!”

    当念到最后一句,“永不叛党!”的时候,路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一双眼睛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面容,好像想要再重新审视一遍,最后终于双手一松,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宁志恒的意识思维也进入灵台空间,出现在菩提树下,心头悲凉之意绕散不去,伸出手指轻轻的触摸到眼前那一团光亮之中。

    路明的记忆便如走马灯一样闪现在他的面前!

    第一幅画面,少年时的路明在农田之中扶着犁慢慢前行,前面一位皮肤黝黑清瘦的中年人在艰难的拉着犁,父子二人边走边说着话!

    第二副画面,一位身穿旧式军装的青年士兵,手握长枪在随着冲锋号响起,拼命的向前冲锋着,身边的战友不停的倒下,枪炮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他却充耳不闻,一路前行!

    第三副画面,在鲜红的党旗下,在镰刀与斧头的图案下面,年轻的士兵郑重地举起右手,跟随着对面一位清瘦军官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句庄严的宣誓入党誓词!

    第四副画面,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胸口浸透了鲜血倒在了路明的怀中,艰难的泛起一丝笑容后,黯然的闭上了双眼,路明声嘶力竭的呼喊她的名字“蕙兰,惠兰”,悲痛欲绝!

    最后第五幅画面,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小屋中,路明和一位中年男子对面而坐,男子语气沉重的说道:“老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博然牺牲了,我们又失去了一位战友,现在党组织决定,由你来顶替他的工作,并继续使用博然的代号‘影子’!我的代号‘农夫’,将作为你的单线联系人!”

    同样是五幅画面闪过,之后光团逐渐溃散,宁志恒心中大急,这五幅画面的信息太少了,他迫切的想要再读取多一些信息,可是根本无法阻止光团的溃散,散作点点星光融入菩提树中。

    宁志恒失望的抚摸着身旁的菩提树树干,空间鸣唱的梵音依旧,点点光芒映照,却没有半点反应!无奈之下,意识思维只好退出灵台空间。

    现实之中,路明静静地躺在床上已安然长逝,宁志恒强按住心头的悲伤,收回按在他头上的手,镇定了一下心情,在情绪恢复平静之后,整理了一下衣着,面色如常推门而去!

    宁志恒出门径直走向刑讯科,耽误了这一会,这时候对马宏的审讯应该开始了,他要去旁听,多掌握着信息,就多些线索,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刚刚快要到刑讯科的办公楼时,就看见卫良弼带着石鸿和邵文光等人从刑讯科走了出来!

    “组长,你们怎么出来了,不是要审讯人犯了吗?”宁志恒疑惑的问道。

    卫良弼摆了摆手,再用手拍了他肩头,示意他不要多言,一行人都不发一言,回到了行动科。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忙了一整天,其他人各回家休息。

    宁志恒跟着卫良弼来到他的办公室里,关上房门,卫良弼才开口说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

    “到底怎么回事?”宁志恒追问道,他被卫良弼这没头没脑的话搞不清了!

    卫良弼这才把情况一一道来,原来今天的三个抓捕行动都成功了。

    最先动手的是第一行动队对德安商贸行的老板宣康年的抓捕,雷宜春事前都做好了准备工作,在宣康年与人谈生意的时候,突然袭击,他的几个保镖反应不过来,被迅速控制。

    原本以为行动顺利,可没有想到宣康年本人竟然是一个战术好手。

    突然出手击倒了靠近的行动队员,还掏枪还击。当场造成二名队员的伤亡,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中弹被俘,也算是有惊无险,成功抓捕!

    而同一时间,宁志恒还在马宏的家门口焦急的等待呢!

    抓捕回来之后,马上对宣康年进行了审讯,于诚和卫良弼一上来就下了重手,结果宣康年连两个小时都没有撑下来,就全部开始交代了。

    可他交代的内容有些吓人,他在多年搜集情报的过程中,花重金收买了几个政府官员,其中一个竟然牵扯到了一位军政府的高层。

    当然这些官员也只是单纯为了钱,在巨额财富面前根本无所顾忌,他们根本不知道宣康年的日本间谍的身份,其实就是知道了,估计也不管,他们眼中只有钱!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宣康年抛出这位高层的身份时,于诚和卫良弼当时就坐不住了,紧急停止了审讯,并第一时间向处座报告!

    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这两个少校军官可以插手的了,军政府的高层!就是处座也要顾忌三分,

    他们两个的肩膀太小,扛不住啊!这可不是一般的案子,知道的越多,后患越大!

    事情也正如他们所料,处座在听完他们的汇报后,马上决定消息严密封锁,暗影小组成员一案由他亲自审问,处座亲自来到刑讯科,一时间风声鹤唳,吓得刑讯科的人员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怠慢!

    “你是说,现在这个案子我们已经插不上手了?”宁志恒也被吓了一跳,事情这么严重了!

    “当然,不过你我不必担心,其实事情越大,事态越严重,对我们越有利,说明我们这些人的功劳越大!”卫良弼倒是心情不错。

    他给自己和宁志恒都倒了一杯热茶,神情轻松的接着说道:“其实重要的工作我们都已经完成了,案犯都已归案,至于怎么处置,就不是我们这个级别能够操心的事了!”

    宁志恒接过茶杯,若有所思。他没有去多嘴追问卫良弼所掌握的审讯内容。

    比如宣康年的真实身份,那个军政府高层的名字等等,处座肯定给卫良弼和于诚下了封口令,问了卫良弼也不会说。

    他想了一下,接着问道:“只是这一个宣康年就审出这么大的案情,不知道其他二个人会有什么收获?对了,第二行动队的抓捕行动怎么样?”

    “一个小时前,也成功抓捕了,老吕干的干净漂亮!”卫良弼笑着说。

    最顺利的就是第二行动队对军政府机关交通科科长戴弘光的抓捕,队长吕扬在戴弘光下班的路上,设置了伏击点,突然袭击,戴弘光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被一举成擒!现在也正在审讯之中!

    “老邵说你这次抓捕马宏不是很顺利啊?”卫良弼刚刚听到邵文光的汇报时,才知道宁志恒又亲手抓了一个红党的地下党,“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亲身犯险,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宁志恒有些尴尬的笑道:“这个老邵,嘴皮子比婆娘还快!当时的情况特殊,我怕抓不到活口,情急之下就冲了进去!”

    卫良弼有些恼火看着宁志恒,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啊!就是太年轻气盛,太冲动了!一个地下党有什么好紧张的,死了就算了,值得你拼命?

    现在的局势你还看不清?红党的势力是日渐衰退,现在被大军围困在西北一隅,指日可灭!抓不抓地下党的有什么用?也就是党务调查处那帮饭桶才干这些破事。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对手是日本人,这才是我们要注意的真正对手!”

    宁志恒被卫良弼训斥的连连点头,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冲动冒险。

    “对了,你抓回来的地下党呢?”卫良弼这才想起来问!

    “死了,伤势太重!一抬进去,军医就说人不行了,没过一会就咽了气!”宁志恒表情惋惜的说道!

    “你看,我就说你根本没有必要冲进去吧!这些个红党,都是被洗了脑的,以后要离他们远点,过了今明两年估计也就风吹云散了,不用太当真!”卫良弼又抓着理了,接着数落宁志恒,搞得宁志恒很是无奈,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师兄还是个碎嘴!

    宁志恒被数落的落荒而逃,赶紧出了卫良弼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才有机会坐下来,仔细的清理一下思路!

    对于行动科其他人来说,这次的案件已经结束,就等着上面的处理结果了,尤其是卫良弼和宁志恒,这一次妥妥的大功一件,加官进爵已是定局!大家都可以松了一口气。

    可对宁志恒来说,事情才刚刚开始,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按照路明的记忆,找到他的上线,把路明的死讯传递出去!

    做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

    首先是要找到路明的掩饰身份,这对宁志恒很重要,因为他要顺着这个线索去找到路明的单线联系人“农夫”。

    不然这南京城百万人口,就算知道了农夫的相貌,可这茫茫人海中到哪里去找?

    好在对路明掩饰身份的可以进行公开调查,不用像调查黄显胜那样秘密进行,他只需要把路明的照片通告全南京的警察局,发动全部的人力,估计很快就能找到路明的掩饰身份。

    农夫和路明是单线联系,从路明记忆中可以看出,二个人认识多年,相互熟悉,根本不用什么接头暗语,联系的方式应该是直接接触,所以这个农夫的掩饰身份应该离路明不远,方便两个人见面。

    然后他再亲自对路明接触的人物和活动范围进行调查,有了联系人农夫的画像,他可以顺藤摸瓜的找到他。

    最后就是怎么取得联系人农夫信任的事了,他没有任何凭证,空口白牙,估计很难!

    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抓紧时间除掉路明口中那个叛徒张培,就是给路明设圈套的那一个人,他存在一天,就会对地下组织威胁一天,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也说不定哪天就会坏大事,这次是路明,下次也有可能是别的同志。

    记忆中那个最后走进旅馆厅堂的那一个人应该就是张培。可惜当时没有细想就直接把这个人和马宏一伙人都关进了刑讯科,当时在抓捕现场直接一枪毙了就好了!

    现在马宏和张培这伙人都是暗影小组案件的相关人员,案件已经被军事情报处上层接手,宁志恒一时半会儿还插不上手。

    不过这些都是小喽啰,案子过去后,中央党务调查处肯定会把人接回去,到那时就可以动手除掉这个张培,宁志恒相信以自己的身手找个机会取了他的性命,应该不是难事!

    想到这,宁志恒取了照相机,赶到了救护室,发现路明的尸体已经送往停尸间。

    他又赶到停尸间,给路明的遗容拍了照片,特意交代工作人员,一定要妥善保存尸体,等案子结束后,他再选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厚葬。

    等回到办公室把照片洗了出来,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宁志恒才匆匆赶回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取出白纸和画笔,他要趁着记忆印象深刻的时候,赶紧画出人物的肖像画。

    这一次路明记忆给出的信息相对比较少,第一幅画面很好理解,是路明少年时代的生活场景,可以忽略不计。

    第二幅画面,是他加入军队后,对战斗生活的记忆,只是说明他曾经是个军人,也没有什么用处。

    第三幅画面,是他加入红党时宣誓的情景,也是他路明临死前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场景,里面出现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清廋的军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这个人按照年纪看,现在也不过中年,面貌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必须要画下来,以后如果有机会见面,宁志恒就可以马上确定他的身份,以方便行事!

    第四副画面,应该是路明的深爱的伴侣中弹,最后在他的怀中去世,随着路明的去世,她的画像也就没有了保留的价值。

    最重要的就是第五副画面了,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最多,首先他提到一位叫博然的战友牺牲,主要提到了路明接替他的工作,并继承了他的代号“影子”!最主要的是那个代号农夫的联系人,这个人的画像是关键,必须要画下来。

    他运笔如飞,很快就将路明记忆中的两个人都画了下来,又仔细将细微之处补充好,又在旁边做好备注,这才满意的把笔放下。

    推开书桌,打开保险柜,将路明入党介绍人的画像存放进去。至于农夫的画像要随身携带。

    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是后半夜凌晨两点了,宁志恒这才有时间休息一下,好在有灵台空间休养生息,进入空明状态,以菩提树神奇的恢复力量,等他第二天一早起来,又是精神抖擞,生龙活虎!

    早上他赶到了军事情报处,马上叫来石鸿和王树成,将路明的照片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带领队员,去南京的各个警察局去安排户籍档案的调查,尤其是这几天有人口失踪报案的,全部上报给军事情报调查处,统一汇总,他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线索!

    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协查通告也随后发到各个警察局,一时间一张大网撒向南京全城,各个警察局的户籍部门加班加点,两天之后就找到了上百个面貌相近的市民。

    又派人落实具体情况,很快就发回报告,在这一百多人中,都找到了本人,只有财政部国防司第二科科长路广然已经有两天没有上班了。

    宁志恒赶紧通知财政部来人认领尸体,很快就来了三个财政部的工作人员,经过认领证实尸体就是财政部国防司第二科科长路广然本人。

    他们都是路明生前的同事,知道平时老实低调的路科长竟然是红党地下党,当时就不敢领回尸体,生怕日后被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些特务盯上,受到牵连,而且路广然本人也没有家眷。

    宁志恒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他们把尸体领走,仔细询问了路明的工作情况和家庭住址,也就放他们走了!

    两天的时间,宁志恒动用了庞大的人力资源,终于找到路明的掩饰身份。这就是国家机器的强大,名正言顺的使用政府部门的能量,轻易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作为抓捕地下党成员路广然的办案人员,对其进行例行调查,确认尸体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行为,不会有人想到别的地方去!

    他没有带任何人,按照财政部人员说的情况,第一时间赶到了路明的家,这是一处很偏僻的宅院,但是面积不小,门上挂着大锁。

    宁志恒先是在四周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才来到大门,掏出一串钥匙,这是他从路明身上搜出来的。

    他知道党务调查处的人迟早都会知道路明的身份,找到他的家,不要小看党务调查处的能力,作为中国近代最早期的谍报特工部门,他们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牌特工,要想找到路明的身份,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这次宁志恒找路明的动静不小,很快就会让嗅觉灵敏的他们知道,所以宁志恒想提前进去看一看有没有对地下党有威胁的物品,他必须及时清理。

    路明的家很大,毕竟是政府部门的官员。可是除了必要的一些家具,没有多余的摆设,所以家里显得很空旷!

    宁志恒取出一双手套,皮鞋上也仔细绑上两块粗布,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后党务调查处的人肯定来搜查路明的家,他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他先是从客厅搜查,茶几,沙发,抽屉等等,几乎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搜了个遍,可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然后是客房,最后是卧室,他都搜查了一遍,可还是一无所获,可以说一般家庭用的东西都具备,可是跟地下党有关的一件也没有!没有半点异常,可见路明平日里肯定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不过是不是有些太干净了?宁志恒决定再把卧室搜一边。

    一般人都认为身处的空间越小越有安全感,眼睛看到的东西才最真实,所以人的卧室是最有可能藏自己秘密的地方!这是人的通病!

    他逐寸逐寸的搜,到搜衣柜的时候,想了想干脆把所有的衣服都小心取了出来,用手仔细摸索,终于发现一块靠墙的木板比别的木板要松一些。

    他掏出匕首,试着撬开了木板,果然轻轻一拨就取了下来,应该是平时就经常被取下来,这里肯定是有问题。

    果然在木板后面的墙体,被掏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里面安放着一个的木盒。

    找到了!

    宁志恒心情兴奋,这也藏的太隐秘了,自己差一点就错过去了。

    他把木盒取了出来,感觉到沉甸甸的压手,放到床头柜子上面,轻轻打开。

    里面东西不少,在右边放着十几根金条,还有几叠钞票,有英镑和法币,估计数目不小。

    不过也很正常,其实作为财政部的一名科长,这点钱真是寒酸了。这年头政府官员手中但凡有些实权,不要说这点钱,就是再翻个十倍百倍的都不稀奇!

    路明的财产应该不止这些,不过想到红党地下党现在的困难处境,估计他收的钱都上交组织当了活动经费了!

    木盒的左边放了一个红布包,解开后,竟然是二枚极为漂亮的雨花石,圆润光滑、色彩斑斓,再下面有一张照片,照片上赫然就是路明记忆中的那位清秀女子正在低眉微笑,笑容甜美!

    仔细检查一下,木盒里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这些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多是一些路明的私人物品,看不出和地下党有任何联系!

    宁志恒不觉有些失望,他已经把整个房子都搜查了一遍,就只有这点收获,这只木盒,他会转交给那位联系人农夫!

    木盒里面的钱,他不打算动一分,他不缺这点钱,再说这些钱是属于路明的,最后应该交给地下党手里。

    至于那个红布包里的二块雨花石和照片,这里面肯定有着一段故事,宁志恒不知道怎么处理,而农夫和路明是多年的战友,也许他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尽管有些遗憾,但宁志恒不打算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他进入路明家的时间不短了!

    他仔细的将自己接触过的物品都恢复了原位,当他在客厅里擦拭痕迹的时候,突然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他对整个客厅又巡视了一遍,终于发现那里有问题了!

    原来在客厅的茶桌上,摆放了十多个外形很精致的小茶罐,宁志恒最初搜查的时候没有觉得那里不对,只当是路明很爱喝茶,可现在看来就有问题了!

    一般人家里不会准备这么多茶叶,而且路明就一个人生活,一罐茶可以喝很长时间,就算是茶罐很小,可买十多个茶罐的茶叶也有些太多了,毕竟茶叶也是有保存期限的,没有必要啊!

    他上前把所有的茶罐都打开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里面只有茶叶,没有其他的东西。

    但宁志恒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路明留下的一处破绽,之后肯定会有党务调查处的搜查,他必须把这些茶叶罐带走,不能留下重大隐患!

    宁志恒将这十几个小茶罐和木盒都仔细收好,再次确认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退出了路明的家,锁好大门,迅速赶回了自己家中。

    他再次将小茶罐取了出来仔细检查,里面的茶叶很平常,是南方人常喝的龙井,这在南京街面上有很多茶店都有卖的。

    把茶叶都倒了出来,小茶罐是硬木制作,非常精致,市面上倒是不常见,不过表面没有任何商家店铺的标记。

    路明为什么会买这么多茶叶在家中,这些应该不是一次性购买的。不然不会分这么多小茶罐装茶,太麻烦了!

    应该是每次买一个茶罐的茶叶,那么路明为什么要分多次买这么多茶叶呢?

    很简单,他一定是经常去一个茶叶铺,每次都是买一小罐茶回来,这么多茶他一个人根本喝不了,那他买茶是为什么呢?一定就是在掩人耳目,为了掩饰他真实的意图。

    那他去茶叶铺干什么?

    与联系人见面接头?相互传递情报和消息?

    对,应该就是这样的!

    宁志恒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答案,这个联系人农夫一定在某个茶叶铺工作,这个茶叶铺的位置不是在路明的工作单位附近,就是在他的住所附近,或者是他上下班的途中!

    这个范围可不小啊!宁志恒知道这个工作量很大了,不过这一次他手下的人一个都不能用,这件事情只能他自己去慢慢寻找。

    他先是回到军事情报处,赶到停尸间将那串钥匙悄悄放回路明的身上,然后又去卫良弼那里请假,说是前段时间一直在侦破案件,感觉很疲惫,想要休息两天。

    卫良弼当然爽快的点头同意,不过他并不是什么不知道,心里很清楚宁志恒这又是要有动作。

    还是再次告诫这个师弟说道:“志恒,做事情不要太拼,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找那个地下党的线索吧!地下党的案子我们军事情报处是很少插手的,里面的事情你清楚,我就不想再多说了。

    你要是一定想查一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些红党都是亡命之徒,和他们打交道要万分小心,出去办案子要多带些人手,还是那句话,什么也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宁志恒这才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精明过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看来很难瞒了,也只好连声答应,再三保证不会随意冒险,这才出了卫良弼的办公室。

    然后又给石鸿交代了几句,才匆匆出了军事情报处。

    他先是赶到了路明家附近,很快就找到了几家茶叶铺,他每到一家都是开口要一两龙井茶,然后看商家给他的茶叶罐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样式。

    然后尽量停留一些时间,把茶铺内的人都仔细观察一遍,可是并没有找到他所要找的人。

    于是他就顺着路明上班的路线上,开始一间一间的筛查,终于在一家茶铺的里,看到了货架上的一种茶叶罐,和路明家中茶叶罐的样式一模一样。

    他心中大喜,抬头看了看,这家茶铺的招牌上写着“青石茶庄”四个字。

    他不紧不慢的上前,装作挑选茶叶的样子,开口对看铺子的伙计说道:“伙计,我来一两龙井茶。”

    那个年轻的伙计看了宁志恒进来,赶紧上前殷勤的笑着回答:“好勒,一两龙井,六十个铜子!”

    宁志恒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铺子不大,里面只有这一个伙计在招呼他,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找的目标,便装作随意的说道:“这生意还好?”

    “托您的福!这生意还算过得去!”嘴上说着,手里很麻利的称了一两茶叶,装进精致的小茶罐之中,递到宁志恒手中。

    宁志恒付了钱,又随意和他闲扯了两句,看没有再多的发现,便没有多逗留,干脆转身离开。

    他看着手中的茶叶罐,暗自点了点头,应该就在这里了!

    这个农夫现在已经是中年人,当然不会是个看店的小伙计,很可能是这个青石茶庄的掌柜或者老板,现在他只需要当面确定一下就可以了!

    于是他就在附近找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眼睛守着青石茶庄的门口,仔细观察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

    这个青石茶庄的生意很一般,进出的顾客也不是很多,宁志恒一直也没有什么发现。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突然就看见一个身穿长袍,一副生意人打扮的中年人,径直走进青石茶庄,那个伙计上前喊道:“掌柜的,你回来了!”

    那个中年男子点点头,没有说话,直接走进茶庄店面的后堂。

    宁志恒的眼力极好,就在短短的一瞥,就看出这个中年人和画像上的农夫非常相像,除了衣着和气质有些不一样,画像上的农夫显得憔悴和忧虑,穿着一身粗布衣服。

    而现在这个中年男子一副生意人惯有的面孔,衣着也是棉布长衫,质地要考究很多。

    不过宁志恒已经肯定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人,路明的上线联系人农夫!

    终于找到了!

    夏德言这几天的情绪一直很焦虑,他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为什么,可能是上次和路明二个人起的争执,他再三劝说路明不要再去联系以前的战友,主要是太不安全了!

    一个几年前的联系方式,安全性根本无法保证,对方情况也不了解,他不明白老路为什么这么固执,这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应该做的行为。

    也许是身边的战友牺牲的太多了,所以老路对每一位幸存下来的伙伴格外的珍视,那两次接回联系成功的喜悦,让老路已经忽略了自身的安全。

    哎!这个老路,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党员了,尽管工作经验丰富,可是性格上的缺陷还是难以改变,不够谨慎,尤其是固执,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他真是很担心路明的安全,两个人多年的战友情谊如同兄弟一般,他真的不愿意听到路明出任何意外!

    这一次路明去联系失去联系的老同志,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了,可是到现在也迟迟没有和他联系,这是一个非常反常的情况!

    不应该啊!如果是联系成功,最起码路明要回来通知他,让组织安排人手对这位接回联系的老同志进行调查和甄别,这是必要的程序!

    可是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无论如何也应该把消息传回来了。

    难道?不,不会的!老路的斗争经验丰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艰难风雨都熬过来了,他在心里给自己说,这次也是一样,老路会平安回来的!

    他在房间里坐卧不安,背着手来来回回的走着,心情越发的焦虑,他一直强忍住没有去路明工作的单位打听消息。

    他知道,如果路明真的出现了意外,那么国党的谍报部门一定会对路明进行调查,如果他贸然露面去打听消息,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虽然说一动不如一静!贸然行动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可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他又不甘心这么被动的等待着!

    自己现在该怎么做呢?不行,明天如果再没有消息,自己就必须上报组织,让他们去从别的渠道了解一下情况。

    这边宁志恒确认了农夫的身份,就起身把青石茶庄的位置和周边环境观察了一遍,就不再停留,迅速离开!

    宁志恒没有想着直接找到农夫,把路明的死讯和遗留下来的木盒交给他,因为他根本不能取得农夫的信任。

    再有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暴露自己,哪怕自己前世是一个有十多年党龄的红党党员,可那是在和平年代里,他不用担心自身的生命危险,不用他抛头颅撒热血,为之付出一切!

    在这一世,在残酷无情的斗争中,投身革命的代价是极为高昂的!那绝不是头脑一热,高喊一声口号就可以了!

    他需要做好随时牺牲自己,为党付出所有的心理准备,这真的很难!

    可他这一世现在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在这个乱世里,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平平安安度过即将到来的战争浩劫而已!

    老实说,他现在没有做好加入红党的准备!

    宁志恒回到家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和农夫接触,只要暗中把死讯和木盒给农夫送去,至于他相不相信,有什么样的反应,就不管了,毕竟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安全!

    想到这里,他取过一张白纸,撕下一条,拿出钢笔,特意改变一下字体,他平时的字体倾向于楷体,稍显飘逸,现在采用宋体,这种字体因为笔画比较刻板,很难辨认出个人的风格,就是有人看到这张字条上的笔体,也不能通过字体找到他的身上。

    “张培叛变,路明中伏,当场牺牲,小心应变。”写到这里,宁志恒不禁有些迟疑,应该怎么落款呢,怎么表示自己的身份才能让农夫更加相信自己传递的信息呢?犹豫再三终于在最后落款。

    “影”!宁志恒采用了路明的代号“影子”,毕竟这个代号只有农夫才知道,这样落款可以表明自己是知道路明真实身份的。

    这个“影”字,宁志特意借鉴了前世里个性签名的笔法,用了非常飘逸的连体,这种签名现在在这个时代肯定是别人无法模仿的,非常特别!

    将字条放入木盒之中,合上盒盖,宁志恒就安静的等待着,等到天色已黑,他才带着木盒,悄然出门。

    赶到了这间青石茶庄,这时候茶庄早就已经打烊关门了。街上昏暗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宁志恒在远处看着茶庄的大门虽然关上了,可前面店面里还有灯光,白天的时候他就换观察好了,这个青石茶庄前面是店面,后面就是住宅。

    作为地下党的联络点,农夫肯定是日夜守候在这里,不然有紧急情况找不到人怎么办?

    他绕过了前面的铺面,来到后面的住房,后面也有一个后门,还有两扇窗户。窗户黑着,说明里面的人还在前面的铺面,还没有回到后面的住房休息。

    他来到窗户前,附耳上前,很安静,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他取出匕首,插入窗户缝隙间,感觉碰到了窗销,轻轻地一点一点拨动窗销,过了一会,感觉手中匕首一松,窗销拨开。

    他心中一喜,轻轻推开窗户,动作极为利落的翻身进入,他现在的身手越发的敏捷,进屋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四周黑暗,但是宁志恒的眼力超于常人,在黑暗中视物竟然没有什么不适,也就是比白天的视线稍微差上一些,但也足够了。

    他四下看了一眼,马上转到旁边的卧室里,轻手轻脚来到了卧床边,将木盒放在枕头旁边,然后顺着原路返回,翻身出了窗户,慢慢地合上窗户,转身迅速离开!

    撬窗,进屋,安放,退出,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悄无声息,顺利的让宁志恒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也觉得自己的身手也比以前更加的敏捷,对身体的控制力越发的自如,这都是神奇的菩提树叶的功劳。

    一路快行,回到自己家中,这次与地下党接触的事情,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宁志恒静静地把整个过程都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在整件事情中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暗自松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夏德言打发伙计回了家,自己把大门锁好,在铺面里拿过账本,想着合一下账,可是总是心中烦乱按不下心神,干脆一把把账本甩在桌上,双手扶着额头,掐按着太阳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今天又过去了一天,路明还是没露面和自己联系,以他对路明的了解,这一定是出事了,明天必须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情太严重了。

    路明是潜伏多年的老地下党员,尤其是他的掩饰身份很重要,是组织打入国党财政部的一枚重要棋子,现在出了意外,对地下党是一个重大损失。

    一想到路明此时正生死不明,他这心口里憋闷的难受极了,身边的老战友,多年的老兄弟,怎么能让他放心的下!

    好在他经历多年风雨,大风大浪闯过不知多少,养气的功夫还是有的。过了很久,终于安下心来将桌上的账本又拿了起来,很快合算完了账本,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

    可是他一来到后堂就感觉出不对,卧室的门他一向是虚掩着的,可是习惯留出一只鞋掌的宽度,作为标记。

    可现在虽然门也是虚掩着,但是明显比他离开时,开的角度大了一些,不可能是被风刮动的,卧室可刮不进风来。

    他平时身上没有带枪支,卧室里倒还藏着一把手枪,可是他现在不敢贸然进去,如果里面正有人躲藏,敌人在暗处,自己很容易遭到暗算。

    他悄悄转身来到厨房,从案板上拿起菜刀,又赶回到卧室门口,静静的等在门外,现在就是比耐心的时候了,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没走,那么他就在这耗着,等着对方出来伏击他。

    他在门外足足等了有二十分钟,仔细聆听也没有发现卧室内有任何动静,看来是自己发现得晚了,里面的人在自己回来之前就已经走了。

    但是他仍然保持戒备,上前猛的推开卧室门,侧身翻滚进入。尽管屋内漆黑一片,但是他熟知自己卧室的布置,一个翻滚就来到了自己卧床的床头位置,以极快的速度伸手从床板下抽出一把手枪,持枪在手,四下巡视。

    没有人!卧室不大,也没有什么家具,他能够感觉的出来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才起身去打开卧室灯的开关,卧室内亮了起来,他赶紧跑到房屋右下角查看了一下地砖,看到自己做好的记号完好无损,只感到一阵轻松,心里这块石头才放下来了。

    卧室里他确实藏着一些重要的东西,如果一旦被窃,后果不堪设想。

    除此之外,卧室里再没有其他的重要物品了。就是有盗贼进来也偷不到什么贵重东西。

    这个贼是怎么进入来的呢?自己一直在前面店铺守着,只可能是从后门或者窗户进来的。

    他又赶到了后门检查了一遍,最后终于发现在窗户叶上做的记号也被移动了,窗销上有被利器刮过的痕迹,这个贼是从这个窗户进入的。

    自己在晚饭前还回过卧室,那个时候贼子还没有进入,也就是说就是一个小时前,有贼人用利器拨动窗销,打开窗户翻了进来,然后进入到自己的卧室里,自己竟然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听到。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真的是小偷行窃吗?可自己财物并没有什么损失,不对,一定有什么是自己疏忽了!

    他又赶回到卧室,房间内的陈设家具很少,也没有什么可隐藏东西的地方,卧床上也就是枕头被褥~~

    突然他一眼看到枕头边突然多了一个木盒,顿时心中一惊,有人偷偷进来,结果卧室里的东西不仅没有少,反而多出来一件。

    他两步上前,拿起木盒。木盒很重,里面不知会有什么东西?

    他小心的打开了盒盖,物品的最上方放着一张白色的纸条。他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痛,呼吸急促,简直喘不上气了,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无法自抑!

    “张培叛变,路明中伏,当场牺牲,小心应变。影”

    纸条上所写的意思很清楚,里面提到的张培,应该是路明执意去接应的,失联多年的人员,这个人是个叛徒,接头时设下了陷阱,结果抓捕时,路明当场牺牲!

    他不知道是谁给他送来了这个噩耗,但是凭他的直觉这个消息是真的!

    其实他在这几天就已经隐隐有了感觉,猜到路明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是他一直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