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拜入山门的马仔们选好大佬，背诵完三十六誓，斩鸡头，喝血酒后，便被安排在了外面的广场吃“盆菜”。
对于他们来说，等到吃完“盆菜”就可以各回各家，结束今日份的活动了。
不过对于东星的一群大佬们来说，今天的活动现在才刚刚开始。
洪圣古庙后堂的茶室内，东星三十二位叔父辈的大佬，十六位堂口堂主，以及十四位够资格投票的双花红棍，或站或坐，束手围在骆驼身后，静静看着“骆驼”给洪圣和祖师爷上香。
这间茶室算起来总共不过七十坪，原本中间摆着一张长桌，足够坐下东星的全部大佬。但是随着东星日益壮大，新旧交替，导致堂口堂主，双花红棍的人数要比往年多出很多。
现在新一代，老一代的人物全部聚在这里，位置就又些不够坐了。所以除了中间的长桌外，两旁还添了几处茶座。
虽然做不到一人一个座位，但最起码能够做到一人一盏茶。
只见马仔们将茶盏一一奉上后，大佬们浅浅饮了一口，便随手将茶盏放在一旁。
骆驼从香台前转身，目光扫过场内的众人，眼睛里一共看见了六十二个茶盏，那就是六十二张选票。
上至70年暂代过话事人之位的东星香主“邓伯”，下至刚刚加入东星，平地一声雷的“段坤”，每个人手中的一个茶盏，那就是东星话事人的一张选票。
场内香烟寥寥，有人穿着西装，有人穿着长衫，大家屏息静气，都知道年度大戏即将开场。
只见年纪最长，做事也最稳重的“邓伯”咳咳两声，沉声讲道：“阿骆，今天是农月十二月十五，按照规矩，一月十五就要换届，现在可以开始选人了吧？”
骆驼眯着眼睛微微点头，一步跨出坐在长桌的主位上，摇摇抬手虚扶了一下邓伯道：“邓伯您注意身体，多喝茶水。”
“话事人嘛……现在就可以开始选！”骆驼手中捏着象征地位的龙头拐杖，环顾主桌的众人一圈。
邓伯点点头道：“好，那请问各位堂主，今年谁想选？”
他没有问那群叔父辈，也没有点名那群手下只有马仔，没有地盘的双花红棍，而且直接点了十六个堂口的“堂主”。
因为社团选话事人，是要选那些能够带领社团走向繁荣，越做越强的年轻人，不是要选那些一把年纪的老骨头和不够威的小崽子。
只见十六位堂口的堂主们，坐在室内交流着眼色，多少都有一些动心……
好在他们知道今年的局势是“新老相争”，够资格代表新一代参选的堂主只有一个人。于是大家的目光，又在沉默中汇聚到梁笑棠的身上。
只见梁笑棠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正在与骆炳润对视。
作为大舅子的萧卓孝坐在旁边，轻轻拍了拍梁笑棠的肩膀，于是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上的“梁笑棠”深吸一口大气，高高举起手道：“今年我来选！”
唰唰唰，场内新旧两代人的目光，顿时定格在梁笑棠的笑脸上面。
“果然，Laughing今年果然出来选了。”
“看来骆驼还是没能说服他。”
叔父们一声不吭的交换眼色，鼻尖都嗅到了腥风血雨，场内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搞得大几十号人的交流，最后只能全靠眼神……
“邓伯”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反正他这辈子见多过了“新老交替”的场景，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的，难道还有什么不敢说吗？
“梁笑棠”作为五虎第一人，十六个堂口第一大佬，他站出来选，应该就没有其他堂主敢选了吧？
“邓伯”再度等了十几秒，果然没有其他新一代的大佬出来选后，“邓伯”便点点头道：“好，今年算Laughing一个，骆驼你还选吗？”
骆驼手中抓着龙头拐杖不肯放，重重往地上一杵，压抑着怒意，伸出手掌示意道：“选！”
一个短促有力的音节，无意展现了他的决心。
“段坤”轻轻举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他知道年近花甲的老父亲，还顶着压力这么拼命，就是为了把这根龙头拐杖传给他。
以后一定要好好帮社团做事，绝对不让父亲失望！
他不止要做尖沙咀段坤，他还要做东星段坤，做港岛段坤，做全世界的段坤！
而在梁笑棠的身后，葵湾区话事人“阿乐”也在一脸羡慕的看着梁笑棠，心中生出一股“大丈夫应如是也”的情绪。
不过他没去喝身旁的那杯茶。
因为在他看来站着喝茶没意思，他喜欢坐着喝，最好是坐在主位上喝。
邓伯面色不变的依着拐杖轻轻点头：“好，接下来一个月给大家考虑选谁，一月十五正式投票，等待新话事人的诞生。”
“不过……东星面子最大，希望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梁笑棠和骆驼的嘴角同时勾起一抹笑容：“邓伯放心，我们懂的。”
邓伯欣慰的笑了笑，本以为这次会议即将结束了，但没想到骆驼还有话讲。
只见他抓着龙头拐杖回头看向众位双花红棍道：“现在社团的会员越来越多，没理由大家的钱越分越少，我和泰国的八面佛关系不错，不过我之前只是让黑柴负责运货……”
“后来发现做中间商只能我一个人赚，但是现在我想让大家一起赚钱……”
“我决定开放港岛本土的市场，让各大堂口自己去拆货，现在有一千万美金的货正在路上。如果谁有意向的话，今天晚上到我家谈。”
“……”
茶室内的场面忽然一静，梁笑棠脸色豁然一变，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向骆炳润。但是旋即他便发现在场的堂主们神色大为意动，不少人都暗暗吸气，显然都是对港岛的本土市场动了心。
找死，骆炳润用这个办法拉票简直是找死！
但是梁笑棠不可否认，很多有票的堂主都动心了，
因为之前整个东星都不碰白粉这玩意，导致丧失了很大的一块收入。现在李少泽摆明不支持骆炳润以后，骆炳润干脆放开手脚，用这一招收买人心。
原本支持梁笑棠的人，现在还会支持他吗？骆炳润的这一记杀招用出来，梁笑棠现在心里都有些不稳当了。
当天下午东星开完会之后，这个消息立即就传到了李少泽耳中，气得李sir在吃完饭后，连续叫了两杯可乐。
可惜，就连快乐肥宅水都没法拯救李sir的快乐了。
李sir越吃越气，导致李平安抓勺子喝汤的小手都有些拿不稳了。
没办法，骆炳润这一招可真是釜底抽薪啊。那一千万美金的货事小，关键是他打开港岛市场的开口事大。
那些堂主们面对一笔货款的时候能忍住，难倒还能忍住一道在未来源源不断的财源？可想而知，现在各大堂主心里已经开始立场动摇……
“好不容易在港岛成功打击白粉生意，绝对不能再让这股歪风邪气刮起来。”李少泽放下可乐，长长吐出一口气，并不打算现在就去干掉骆驼。
因为这件事情的风声已经被骆驼放出去了，现在干掉骆驼，也无法熄灭那些堂主的心思。
如果堂主们以此为借口，要挟梁笑棠上位后，也打开白粉市场怎么办？
到时候梁笑棠是开还是不开？
不开的话，说不定马上就有其他人跳出来跟来梁笑棠竞选。
毕竟骆驼死后，东星就不是双雄决斗的局势了，而是会演变成群雄逐鹿。
然后再跳出几个狂妄的家伙，直接带着兄弟开战，把港岛打的一团糟怎么办？李sir还要不要面子了？
要知道，庞大的东星社团里面可有不少野心家，只是因为暂时被两座大山压着而已！
“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让所有堂口的古惑仔都知道，在港岛卖白粉只有死路一条！”
李少泽心里明白，这件事还是要从警队的立场上出手，光明正大的打掉骆驼，打掉白粉，才能熄灭所有堂口大佬对于白粉市场的心思。
梁笑棠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立即把消息通知给李少泽。
“扫黑除恶从我做起啊……”
“嗝…”
李少泽打了一个饱嗝，应该可乐喝多了。
“嗡嗡嗡……”
李少泽一直放在外套内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随手将手机掏出来放在耳边，看见是国际长途的号码后，心里大致有了猜测。滴的摁下接听键，对面果然响起黄志诚的声音。
只听黄志诚压低声音，好似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悄声朝他请示道：“李sir，最新消息。”
“黑柴在清迈跟八面佛手下的天王谈完之后，八面佛坚决不提供包运服务，黑柴开出加价一百万美金的运费都没办法说动八面佛。”
“现在他们约了在明天下午双方在边境交货，事后由黑柴亲自把这批货运回港岛。”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少泽表情一愣，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你想怎么办？”
“我想在泰国申请行动！”黄志诚咬了咬牙，说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决定。
真的，敢在泰国找八面佛的麻烦，真的是丧心病狂啊。
不过只要一旦成功，那就绝对是大功一件。
李少泽想了想，考虑到他本身在黄志诚之外，就还留了一道后手......现在就算让黄志诚去试一试也没有问题！
唉，他也不想的。谁让东星的骆驼已经丧心病狂起来了，逼得他不得不一起丧心病狂，一定要打场漂亮仗！
虽然行动成功后，不是在港岛抓到八面佛，但是只要打掉东星的货源，再把新闻放出来，顺势找个由头解决骆驼。相信东星的那些堂主门，就不敢再打什么歪注意了。
何况，只要他挂着指挥官的名头，抓捕到八面佛就是大功一件。
而且清迈本来就是在泰国边境，双方交易的地点绝对是在三不管的地带。
到时候悄悄派一辆直升机飞到泰国，就能够把八面佛给接回来受审。
受审的理由李sir都安排好了……就当他是上回哥伦比亚的买家吧，一直潜藏港岛十几天，简直是太合理了
于是李少泽的点了点头道：“好，我明天帮你跟泰国警方沟通，放手去做吧！”
“事情搞定打电话给我，我派飞机接你们回港。”
“私人飞机。”
“yes，sir！”
李李少泽保证！他一定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过雷sir，绝对不在外国搞事。
清迈。
一家民宿。
黄志诚将手机放下后，站在身旁的马天昊沉声问道：“黄sir，李sir什么意见？”
张子伟、张益顺两人坐在床上慢慢抽着烟，抬起眼睛看见黄志诚，心里显然都很沉重。
他们在得知来到泰国的目标是八面佛以后，本就十分担心会和八面佛正面对上，还好黄志诚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说明了这次行动的目标，不是抓捕八面佛，而是保护卧底，收集情报。
没想到，昨天黑柴跟苏建秋刚刚来到清迈，正准备跟波比商量什么时间交易的时候，先前满口答应运货天王“波比”却换了一幅面孔，坚决宣称八面佛不会把货送到港岛。
情急之下，苏建秋悄悄把消息传传达给了黄志诚……
接下来是放弃抓捕八面佛，还是在泰国抓捕八面佛，全看李sir的意思。
现在李sir的态度很明确。
只见黄志诚抓着手机，语气坚定道：“李sir让我们放手干！”
“正好交易的地点是在三不管地带，行动结束后，他会派私人飞机接我们回港。”
在抓八面佛回港的这件事情，黄志诚和李sir的利益极度一致，并不会生出其他想法。马天昊和张子伟是三人则是对视一眼，没想到李sir把后路都想好了。
拿私人飞机接？亏得这次指挥官是李sir，否则这种套路其他人还真没法玩。
不过想来想去，用私人飞机接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毕竟泰国警方肯定不会愿意把八面佛的人头让出来，港岛警队的飞机根本就无法入境，更别指望别人会用自己的飞机帮你运人。
只要先用私人飞机把八面佛送回港岛，接下来其他扯皮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
也不归李sir管，应该由雷sir来扛。
可是这件事情太危险了，张子伟、马天昊、张顺益心里都有些忐忑。
缓了数息后，张子伟磕磕巴巴的开口问道：“黄sir，我们连枪都没有，怎么跟八面佛干啊？”
黄志诚锐利的眼神扫过他，轻哼一声以作回应：“泰国警方会对我们提供武力支援，他们如果不让我们配枪的话，我们大不了去黑市买。”
“有钱还怕买不到枪？”
黄志诚这句话倒是说的极为嚣张，不过他知道让三个组员直面八面佛，心里肯定会有很大的压力。
于是他上前一步，拍拍张子伟的肩膀，环顾三人一圈道：“大家别怕，这次我们让泰国佬打头阵，我们跟在后面抓人就行。”
“干完一票大的，回到港岛就等着升职吧！”
三人警员们一阵沉默，好像并没有被提起士气。不过人在境外，上头都下了命令，他们还能拒绝吗？当然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
当天。
金三角。
一座藏在山内的村寨中。
波比穿着一身黄衫，踩着皮鞋，弯腰躲过两道压低的散尾竹。
哒哒哒，穿过一队队的民兵，快步登上一座吊脚楼。
走进吊脚楼的大厅中，波比双膝跪地，合十手掌的拜倒在一个面容姣好，双目深邃的男人身前。
“八爷。”
陈永仁盘腿坐在地上，指了指旁边的席位，点点头道：“波比，坐。”
“谢谢八爷。”波比再度道谢后，坐到了右边的位置后面。
另外三个位置的“三叔”，“卡尼”，“缅娜”三人，同时也朝“波比”的位置点点头，露出一个浅笑。
陈永仁目光扫过四个席位。
可以说，楼中常备的这四个席位，就是他这位“八面佛”手下“四大天王”的位置。
其中“波比”是在年初的时候，才继承了“罗国洪”的位置，成为四大天王之一，主管对外的业务接洽。
目前整个东南亚的所有商家，都是先跟波比联络，之后有可能见到他这位“八面佛”。
“三叔”则是倪家的老人，从港岛混到金三角，也列为四大天王之一，还沿用着“三叔”的名号。
现在专门负责帮陈永仁管数，算是倪家老一派人的代表。
另一位身材健壮，脸色黝黑的天王“卡尼”，则是在泰国生活了数代的华人，目前负责管理外面那些泰国民兵。
最后那位面带梨涡的美女“缅娜”，则是陈永仁老婆的妹妹，专门管理原材料的种植和生产。
偶尔还会利用小姨子的身份，爬到陈永仁床上客串一把“老婆”。
等到波比坐下后，陈永仁面带含笑的看着他问道：“波比，东星的人答应了吗。”
“没有，他们不同意运货，想要明天见面的时候再和您谈。”波比拿着茶水，转达了黑柴的态度。
黑柴当然不会答应送货回港岛，因为这时候回港岛，不仅会卷进东星的竞选风波当中，还极有可能被西区小飞侠给逮了。傻子才这时候顶风作案，压货回港岛呢。
陈永仁听完晒然一笑，慢条斯理的开口讲道：“我听说黑柴在港岛差点被抓了……”
“现在是怕的要死吗？说什么也不肯亲自压货啊……”
他这幅神态倒真和从前的倪永孝颇为相似。
坐在一旁的三叔接过话茬：“对，东星上次倒卖的那批货也被查封了，应该损失不小。所以这次要的货不仅量大，而且还肯出高价的运费，请我们押货。”
上回东星损失不小，这才货量又大。
东星现在还真是抽不出人手来押货，宁愿多出点钱给八面佛。
不过八面佛集团的体量要比东星大多了，抽出几十号人押货到港岛交割，根本不算大问题。
陈永仁面色平淡的嗯了一声，笑着开口道：“黑柴是还准备加运费吗？小马仔花起大佬的钱，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他这点倒没说错，黑柴还真是仗着自己不出钱，所以才准备明天交货的时候继续跟“八爷”谈谈。
波比则是面带疑惑的问道：“八爷，他们出的价很高，您为什么没答应？”
“哈哈，谁说我不答应？”陈永仁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那您……”
“我只是晃点他们一下，一分钱都不会收他们的运费！”
“这一次，我一定会亲自押货去港岛！”陈永仁语气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三叔同时冷声讲道：“黑柴被飞虎队堵了都能逃出来，谁知道他身边有没有鬼？跟港岛人做生意，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我已经跟清迈警察部打过招呼了，只要一有警察出现，他就会通知我们！”
倪家真是被港岛的警察给玩怕了，跟其他外国佬做交易的时候，都不见得有跟港岛人做交易的时候小心。
何况陈永仁受过卧底训练，很轻易就察觉到黑柴这次有点不对劲。
波比听见这个答案顿时垂下脑袋，心服口服道：“八爷睿智！”
……
九龙区。
尖沙咀的一座别墅内，人头怏怏，客厅内站满了东星的大佬，花园里停满了豪车。
几十名保镖，价格各位大佬的头马守在外面，等待着大佬们的谈话结果。
只见骆驼穿着唐装，抓着拐杖，一步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夜景笑道：“港岛这块地方什么都好，就是房价又涨了。”
“……”客厅内的大佬们神色一滞，真希望自己是搞房地产的。
骆驼转过身来，拿出了一幅为兄弟们考虑的语气问道：“不知道大家油水上涨的速度，有没有房价涨的快。”
这个问题再度给了大佬们致命一击。
因为真别说，除非开去买乡下的屋村，或者是一千呎的小户型。
现在客厅里几十号人，能够无压力全款买房的不到三分之一。
顿时这几年新晋的扎职人脸色涨红，感觉自己当上了大佬还是买不起房，真是一阵羞耻。
于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双花红棍举起手道：“报告大佬，没有。”
骆驼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暗道没有就好，不过他面上则是痛心疾首的骂道：“无良地产商！”
“我不想让别人嘲笑我东星的扎职大佬，捞了全港的油水，最后连房子都买不起。”
“这次我从八面佛手上运了一千五百万美金的货，打算用成本价分给大家去拆，具体要多少货，你们各自堂口给我报数目。”
“这批货卖完之后，我随时都可以运下一批，希望大家能够过上好日子。”
这时候客厅内站着三十位叔父辈，八位堂口的大佬，以及九位双花红棍，总计四十七票。
其中叔父辈们对视一眼，忽然想起骆驼之前的许诺，不是把一千万美金的货拿出去倒卖一笔，再把一千万的利润分给他们吗？
以成本价散给这些堂口大佬，双花红棍们，他们这些老家伙分什么钱？
这时候骆驼开口点出主题道：“你们拿了我的货，下个月记得投票就行。”
“没问题，龙头，我们肯定投你一票！”
“请问成本价是多少？”
“一克一块五，美金。”骆驼说完之后，底下的堂口大佬们顿时大觉满意，感觉这笔超A货的价值十分便宜。
至于叔父辈的那笔钱，骆驼再补五百万就好啦。
而且从今往后，每一批货他都能赚五毛钱……
西区。
旺记火锅店。
小巷昏暗的灯光，映射进玻璃门内。
咕嘟嘟，五张圆桌上的铜锅冒着热气，一群东星的打仔守在门外，
梁笑棠脸色难看的看向四周，只见到场食夜宵的兄弟，比他想象当中还要更少。
十点以后，东莞仔快步走进店内，附耳在大佬面前低声讲道：“大佬，有三十位叔父，八位堂主，九个红棍从骆驼的别墅出来。”
“知道了。”
梁笑棠阴沉点点头，心里默一算，发现这就是四十七票。
再反观火锅店里的人数，放眼望去，六位堂主，四位红棍，只有仅仅十票。
目前东星有票的人总共有六十二票，其中叔父辈三十二票。而在叔父辈当中，邓伯和狗叔两个人年年都是弃票，算起来就是三十票。
这三十票一直都是支持骆驼的，属于骆驼的票仓。
骆驼作为现任龙头，按照规矩是没有票的。
接下来十六个堂主，梁笑棠出来选之后也就不能投票，一共是十五票。
这十五票除六之前黑柴那一票支持骆驼以外，有十四票都是支持他的。
也就是说到这里，梁笑棠有十四票，骆驼有三十一票。
不过余下的十四位双花红棍，原本有十二票会支持他，两票弃权。
最后梁笑棠有二十八票，骆驼有三十一票，形成三票的差距！
在长达一个月时间的拉票当中，想要拉回三票其实很容易。不管是争取弃票人的支持，或者是私下高价买票，乃至于出手干掉三位叔父，都不算大问题。
但是没想到，骆驼开放港岛市场的杀招刚一祭出来，形势就立即急转直下。把东星堂主、红棍的票数，拉了一大半过去。
现在支持梁笑棠的人只有十票，支持骆驼的人足足有四十七票，两者将近五倍的差距，还怎么算话事人？选个屁好啦！
好在梁笑棠抗压能力不错，这时看见锅烧开了，便拾起长长的竹筷，敲敲铜锅道：“多谢兄弟们捧场，看来人都来齐了，吃吃吃，大家先吃饱喝足再说。”
“白粉我这里没有，牛肉，猪肚管够。”
店里五张十人大圆桌，一共只坐了两张，每张桌子只坐了五个人，看起来场面有些可怜。
不过愿意放弃白粉的诱惑，来到这家火锅店食野宵的兄弟，手下实力都很不错。
他们算是梁笑棠的铁杆票仓了。
大家听见梁笑棠开口后，便都拿起了桌上的肉碟倒进锅里，齐声招呼道：“多谢Laughing哥。”
咕嘟嘟，店铺内的牛肉味，辣酱香，刹时就弥漫开来。
十位大佬们吃相都很一般，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吧唧吧唧吃东西。
其实今晚双方一个在别墅约喝茶，一个在火锅店里约夜宵，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在拉票。门口也都站着对面一方的眼线，谁拿票投给谁，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
可以说是吃了一家，就注定得罪另一家。
不过选话事人不就是这样吗？多选几次习惯就好。
他们支持梁笑棠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有人是梁笑棠联姻的大舅子，不挺自家人挺谁？有人是少壮派的立场，打死都不想让骆驼连任。还有人眼光犀利，看准了骆驼会输，也有一些人以前得罪过骆驼，才会转到梁笑棠这边来。
稍微吃了一阵，作为大舅的萧桌孝，坐在左边桌上的位置上，举起一杯白酒，顺着热气呲溜一下咽入腹内。
随后用袖口擦了一下嘴脚，他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开口骂道：“白粉有什么好吃的？要我说啊，子弹就最好吃！”
金毛虎坐在对面点点头，将一根菜心送到嘴里，抓着筷子比出一个手枪的姿势。
“切，那些怂包！”
“这么喜欢卖白粉，有种去大陆卖啊。”
“砰，砰，砰，一个接一个，全部抓起来打耙。”
金毛虎连续开了几“枪”，歪着嘴巴摇摇头，心里恨透了骆驼。
“阿乐”坐在右边的桌子上，将手肘靠在桌面，一粒一粒的吃花生米，听完金毛虎的话后，将目光看向梁笑棠道：“Laughing哥，这件事情李sir怎么说？”
梁笑棠有些意外的看向“阿乐”，没想到，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居然会选择支持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恐怕对方也是不看好骆驼的“险招”。
而且“阿乐”真是个聪明人啊，一问就问到了关键，知道这次选话事人最重要的地方，就在于李sir支持谁，以及警方后续的动作。
同时，其他的大佬们听见“李sir”这个名字后，都齐齐止住动作，目不转睛的看向梁笑棠。
他们都知道梁笑棠是“李sir”在撑的，现在骆驼要开放本土市场，后续李sir会有什么动作吗？
梁笑棠环顾众人一圈，冷笑两声开腔道：“放心吧，李sir已经有动作了。”
“骆驼的货绝对散不出去！”
其实李少泽并没有跟他讲什么，但是他相信李少泽的底线绝对会打破。
在座的大佬们默默点了点头，心里也安稳许多。
萧卓孝则抬起眼皮，试探性的问道：“笑棠，你要不要也让兄弟们做点事？”
“不然大家都以为你争不过……”
梁笑棠觉得这一点倒是没说错，李sir那边在做事，他这里没必要闲着。
“飞机，风雷虎上次买房还欠我三十万，明天你去帮我收数。”
“利滚利也有一百三十万吧？还不上钱就把他全家从楼里赶出去！”
“记住，大家都是一个社团的兄弟，千万别动手打人。”
手臂刚刚复原的飞机点了点头，沉声应道：“知道了，大佬！”
“风雷虎”名叫亚朗，也是新五虎之一，原本说好支持梁笑棠的，却在今晚转投了骆驼那边，拿他开刀刚刚好。
何况梁笑棠手上正好有一笔风雷虎的烂帐，以此去找对方的麻烦，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说他这个家伙尺度把握的非常不错，没有冲着别人的手脚去，反而想把人家赶出家里。啧啧，这样不止能让对方丢进脸面，还能让其他堂主知道，两边倒没有好下场。
……
第二天，上午。
李少泽刚刚上班，就打通了泰国方面的电话。
号码是从国际刑警部拿到的，电话对面则是泰国皇家警察，清迈府警区，警少校“维他亚”。
虽然“维他亚”很疑惑港岛方面，为什么会通过国际刑警部，直接联系他一位警区负责人。
但是没办法，泰国皇家警察的对外部已经在昨天傍晚的时候，同意了这份对话申请。所以“维他亚”一位堂堂的警少校，也只能抽出时间，接起这个港岛总督察的电话号码。
双方稍一交流，李少泽就发现对方的英语水平很不错，虽然带着一股泰国咖喱味，但是起码可以直接进行顺畅的沟通。
看来这是因为泰国实行精英化教育的原因。
说不定往前推几代，这位警少校“维他亚”的爷爷，还是泰国境内的一个地方军阀呢。
等到客气的官面话讲话，李少泽便直接点出的了主题：“维他亚少校，港岛警队在三天前派遣掉了一个警报调查组入境，现在有了最新发现，需要泰国警方的配合。”
“嗯，这点我知道，请问具体的情况是什么？”维他亚坐在办公室内，对于港岛有人在泰国并不意外。因为黄志诚等人的入境调查，是经过合法程序审批的。
这一点对外部的同事，也在早上提前告知了他。
不过李少泽不想把情况说透……
因为八面佛在泰国大名鼎鼎，肯定和当地警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维他亚作为高级警官，自身清廉正直，也难保行动的时候手下警察会不会有问题。
所以他只是非常不礼貌的讲道：“具体的行动情况，港岛警方不便透露。”
“我们的情报组员会前往清迈警局，配合你们行动。”
“您只需要命令您的警员和装备，对目标实行抓捕就好。”
“而在抓捕成功之后，我们会向泰国警方供抓捕目标在港岛的犯罪证据，并将目标送回港岛受审。”
李少泽到时间，地址，目标一个都没说，嘴里的“配合”更是想时“指挥”。
维他亚有点想不懂，什么时候港岛的警察，有资格在泰国境内指挥泰国警方的行动？
想着想着，他都气出笑容，呵呵应道：“这位李警官，我想我没听错的？如果你不告知行动的具体情况，泰国警方坚决不会配合你的行动。”
“还有，你是我见过最有礼貌的一位警官！”
“噢？”李少泽笑了笑，忽然出声道：“你拒绝的不是我，也不是港岛警队，而是益辉集团即将在泰国清迈府投资的一座硬盘代工工厂。”
“投资总价，五亿美金。”
李少泽本身的做法当然很没礼貌，但是架不住钞票有礼貌。他敢这样说话，自然就有这样说话的底气。
果然，听见这个消息，维他亚的语气顿时一滞，足足缓了十几秒后才讲道：“我知道了。”
“嘟嘟嘟。”他挂掉了电话，从办公桌上起身准备去找市长了解了解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也只能够把捏着鼻子认了，把这口恶气给咽进肚里。
上午，十点。
黄志诚在接到电话后，带着马天昊、张子伟两人走进清迈府警局。
只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泰国警员面前，掏出证件喊道：“我们港岛警队情报组，前来配合泰国警方行动。”
咨询台上两名穿着土黄色制服的警员抬起脑袋，面面相觑，不知三个外国佬在说些什么。
好在一名警少尉很快就从办公区里迎上来，眼神忌惮的开口讲道：“三位警官，我们少校在里面等您。”
“好，谢谢。”黄志诚点点头，朝身旁的两人打过一个手势，跟在警少尉身后走进办公区。
他们在出发之前，已经接到了李少泽的电话，听完李sir的描述之后，都有些暗自心惊。
李sir考虑的真周到，居然连泰国警方都防了一手，能够帮他们争夺到这场行动的指挥权。
仔细想想，在境外指挥他国警察行动，还真是爽啊……
谁说钱不是万能的？现在看起来钱真是万能的！
三人一路穿过办公区，来到一间会议室内，只见长长的会议桌右边，已经坐着三名面色严肃的泰国警官。
还有一位肩膀上挂着一颗将星的泰国警官高层，端坐在主位上，目光阴沉的看向三人。
黄志诚心下咧咧嘴，拉开左边第一个位置的椅子坐下，点点头道：“少校先生，早上好。”
马天昊、张子伟两人同样拉开椅子，按照顺序坐在黄志诚的身旁……
“维他亚”则在听见黄志诚乖巧的问候声后，神色稍缓，一手按在长桌上问道：“这次港岛警方的行动，一共需要多少人支持？”
他在刚刚已经打电话咨询过市长，在市长那边已经确认港岛知名企业“益辉集团”，于今天早上确实对泰国清迈府发出了合作申请。
在当前泰国经济破产，大波人口失业的情况下。
如果益辉集团真能够投资五亿美金，在泰国建立一座代工厂，对于清迈市长来说绝对是一件大政绩。
到时候既可以拉高清迈府经济，而且还可以解决数千人的工作岗位，稳定当前最重要的民生经济。
区区让警队配合一次港岛的行动，抓一个人，又能算什么呢？
干不干？
那肯定干呀！
而且从政绩的角度来说，这件事情就连维他亚都好处捞！
所以维他亚在看见黄志诚到场之后，干脆连具体情况都懒得问了，干脆直接询问对方需要多少名警员的支持。
黄志诚心里早就算好人数，语气坚定的回应道：“三十名装备精良的警员，希望能够装备步枪。”
虽然他知道“八面佛”手下的民兵人数，极有可能多达上千号人。
但是这些民兵大部分都驻扎在山寨内，既要看守田地，又要预防政府的围剿。能够在交易时间派出的武装力量，应该也就几十号人。
他们带上三十个手持步枪，武装精良的泰国警员，已经足够抓捕“八面佛”了。
何况，人数要的再多一些，也不见泰国方面会交给他。而且给了他，他也不敢用。三十个人数，已经是黄志诚反复思考后的一个数目。
维他亚轻“嗯”一声，眉头皱起，发现人数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多。
就连右边座位的三名警官也是对视一眼，显得微微有点错愕。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港岛警队是来抓逃犯的，但是抓几个逃犯，需要三十名警员吗？派一个小组的人跟港岛警员一起行动，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逮住逃犯。
对方能够喊出三十名装备精良，手持步枪的警员，肯定就是预料到对方有抗拒抓捕的实力。
在泰国境内拥有这种实力的人物，往往都会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毒枭”。
港岛人跑到泰国境内抓毒枭，靠！这些外国佬是来找死的吧？
虽然泰国政府也对这些毒枭深恶痛绝，但是当他们察觉到港岛警队的目的后，情绪立即就起了变化。
然而三名泰国警方只联想到了“毒枭”，维他亚却直接联想到了“八面佛”……
并且这名警少校还想起三叔给他打的电话，要他密切注意有没有港岛警队的风声。只是碍于之前，国际刑警部都是直接跟泰国的对外部门联系，所以维他亚并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早上双方联络的时候，李sir又一直在打马虎眼，导致维他亚只有一丝丝怀疑，打算见了港岛警员再说。
没想到，现在黄志诚一开口就要三十个人的武装，这让维他亚已经可以断定，港岛警队就是冲着抓捕“八面佛”来的。
唉，简直是不怕死，那我只能收你的工厂投资，顺便再帮你收个尸吧。
于是警少校“维他亚”在短暂的沉默后，非常爽快的答应道：“好，班猜，你带两队人全力配合港岛警队的行动！”
这名叫作“班猜”的警中尉抬手，肃声应道：“收到，长官。”
“维他亚”点了一位他最不喜欢警中尉，因为这家伙的做派非常正直，正直到和大家格格不入。调来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给本地许多拆家带来的了大麻烦。
本来“维他亚”准备找个机会，把他调到曼谷，或者是芭提雅警区。但没想到，现在来了一个找死的港岛警队，那么将两个麻烦凑在一起，一次性解决了多好。
班猜结束敬礼后，将手臂伸向了黄志诚，两人把握了一下好，互相点头致意，用英文问好。
同时旁边的两名警官对视一眼，在发现“维他亚”派出班猜出马后，大概都明白了这次行动不是一件好活……
李少泽明知道泰国警方有危险，但是不得不借助泰国警队的力量，原本还以为能够在行动开始前，把消息给瞒下去。
但没想到，直接和他对接的“维他亚”居然就是“八面佛”的人，这只能说明“八面佛”在泰国的渗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黄志诚浑然不觉危险，这时在看见泰国警方低头后，心里还悄悄暗喜：“再威风的外国佬，也得在李sir的美金底下服软。”
虽然李少泽在泰国建立代工厂，本身也是益辉集团节约人力成本的举动，但是黄志诚十分懂得借势，这时候拍拍腰间示意道：“少校先生，由于行动危险，我想要申请装备武器，确保小组成员的安全。”
维他亚不假思索的挥挥手道：“班猜，给他们提供一人一把枪。”
“是，长官。”班猜中尉神色庄重的点头应话，感觉今天的长官实在太大度了。
黄志诚则嘿嘿一笑，马上站起身道：“多谢泰国警方的配合，现在马上就要开始行动。”
“没问题！”维他亚收起面前的文件夹，目送着黄志诚和班猜一起离开会议室。
这个港岛警察还以为拿了一把枪，带着一队警员就能够抓到“八面佛”？外国佬果然就是外国佬，等到行动开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八面佛的厉害。
而且自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去谈抓捕到行动目标后，交给哪方处置。
因为黄志诚压根就没准备交给泰国警队，准备使用李sir的直升机悄悄拉走。
维他亚也根本不认为黄志诚能够抓到八面佛，那么还有谈论的必要吗？
等到黄志诚与班猜带着警员离开警局后，维他亚马上坐在办公室里，拿起电话给四大天王之一的“三叔”打去。
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八面佛”的耳朵里。
这时陈永仁正站在吊脚楼内，抓着手机看民兵将足足一千万美金的货物装车，负责组织搬货的小木头，正是在金融风暴的那位老实人“纳瓦“。
等到纳瓦对八爷打出一个装车完毕的手势后，陈永仁收起手机，晒然一笑道：“果然有内鬼。”
“波比，我没猜错吧？”
天王“波比”此时满头大汗的站在陈永仁身旁：“八爷，是我做错事了。”
“没关系，到点了，一起去见黑柴吧，顺便帮黑柴抓个鬼！”
陈永仁踏步离开，带着“波比”走到门口，只见天王“卡尼”一脸木然的守在门外。
探手拍了拍“卡尼’的肩膀，他将一部带着摄像头的手机放在他手上：“卡尼，带上人马把这群尾巴打掉。”
“我要看看带队的老乡是谁，说不定还会有老熟人……”
“是！八爷！”卡尼接过手机马上大步离开，走到民兵当中组织兵力。
与此同时，黄志诚与班猜带着警员刚刚离开警局，就收到了张益顺传来的消息。
要知道，黄志诚前去泰国警局申请资源的时候，特意没有带上张益顺，就是要把张益顺留在酒店，专门负责监控黑柴的行动。
张益顺传来的消息很简单……黑柴出门了！
在黑柴居住的酒店楼下，他与苏建秋两人一人提着一个硕大的大旅行包，共同坐上一辆黑色轿车。
看见苏建秋紧紧抱着包包，满脸忐忑不安的样子，黑柴笑出声道。
“一个包包五百万美金，你一个我一个。”
“我们东星是亚洲大的合作商，你别害怕出事。”
“八面佛是最讲信用！”
轰轰轰。
黑柴的轿车直直从清迈市区离开泰国境内，黄志诚与张子伟等人开着一辆轿车，远远在数百米外跟着。
警中尉“班猜”带着三辆吉普车，满载三十名手持步枪的警员，一路跟在黄志诚的车后。
由于知道大致方向，所以黄志诚没有跟的很紧，一直远离目标车辆的视野。
路途颠簸，黑柴坐在轿车后排，摇摇晃晃抽了一口烟道：“快到了，再上一个坡就是交易的地方。”
之前每一次他和波比交易的时候，地点都在这座山头上，没想到这回“八面佛”亲自出面交易，还是把地点定在老地方。
说完这句话后，黑车伸手到窗外，把烟灰弹掉，再度吸上一口烟，将手随意的搭着旅行包。
苏建秋坐在他身旁，眼里目光始终看向窗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好在做卧底嘛，每天都是提心吊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所以怕归怕，事到如今黄sir说上头要抓人，他能不配合吗？
这回不仅小命攥在了黄sir的手里，更是收了李sir一百万港岛，敢说不干的话，回到港岛绝对没好日子过。
至于在前面开车的那位，则是波比派来的马仔。
只见马仔神色不变的瞄向后视镜，继续将车往山坡上开去。
……
五分钟后，黄志诚手中举着望远镜，观察到地势在上升，心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拿起耳麦问道：“班猜中尉，这里是哪儿？”
班猜坐在打头第一辆的吉普车上，穿着警装，手中抱着一把步枪。
听见黄志诚的问话后，面色冷峻的回应道：“金三角，湄公河。”
“右边是河道，左边是清盛山，前面有一道山坡可以上山。”
这片地域已经进入毒枭的势力范围，班猜作为警中尉很清楚附近的地形，此时他手中捏着枪柄，额头处已经开始冒出细汗。
黄志诚早在进入三不管地带以后，心里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现在听见清盛山的名字，立即开口朝马天昊，张子伟等人讲道：“清盛山就是他们交易的地方，马上就要做事了，大家小心一点。”
“yes，sir。”张子伟三人穿着白衬衫，胸口处齐齐抱着一把AK步枪。
忽然，前方的车辆消失不见，明显是顺着山道上山了。
黄志诚马上捏着耳机道：“班猜中尉，放慢行车速度。”
“五百米外的山坡下停车，我们步行上山。”
当要靠近交易点后，他们才不会傻呼呼的开车上山。
那样只会用发动机的声音，提醒八面佛的手下快点拉上枪膛……
既然没有条件提前伏击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默默跟在后面，等到双方交易的时候，一下把他们全部突突掉。
于是班猜中尉并没有反对黄志诚的建议，点了点头，三辆吉普车便缓缓放慢车速，紧随前方的轿车向山坡靠近。
……
清盛山上。
陈永仁带着波比、三叔、站在一处山崖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东星买家到场下车。
啪，啪，两道车门声响起后。
黑柴与苏建秋两人，一人提一个包包，大步跟在马仔身后，朝向八面佛走来。
天王波比站在八面佛身旁，远远朝这位老熟人招了招手，用一口泰腔国语大声吼道：“黑柴！”
“波比哥！”黑柴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穿着黑色衬衫，小跑到波比身前。
苏建秋则是一言不发看着四周，发现这块山崖，左边能够看见山上的道路，前方则是爬满鳄鱼的湄公河，右边则停着一辆直升机，站着一队面目凶悍，肌肉壮硕的保镖。
扑街，为什么直升机上挂着榴弹炮？
苏建秋眉头跳了跳，心道：“幸好保镖只有五人，就算再凶悍应该也能搞得定！”
不过说实话，陈永仁作为“八面佛”一向都是靠食脑的，这五个保镖只是用来摆场面而已。如果真有一天，要靠身边的保镖救场，那么他也不用活了。
直升机倒还真是一个后手，一旦出事，他可以坐着直升机先走。
只是挂在直升机上的榴弹炮，今天是没机会嘿咻一发了......
因为对付黄志诚那点小阵仗，真没使用榴弹炮的必要。
黑柴跑到波比身前，伸出手臂和这位四大天王握完手后，便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陈永仁。
不用多说，他刚刚迎上陈永仁那对深邃的眼眸，马上就能领会到对方的身份“八面佛”。
于是他随手将包包放在地上，双手合十，神色尊重的鞠躬问好：“八爷。”
“嗯。”陈永仁微微颔首，目光看着黑柴的脸庞，并没有扫向苏建秋那边。
这让远处的苏建秋在心底长长出了口大气。
黑柴抬头脑袋，发现八面佛比想象中的更年轻，更英俊。
不过他可不是来看脸的，这时眼珠兜了一圈，心里有点疑惑道，怎么连货都见不到了？
于是他再度合十双手，朝向陈永仁问道：“八爷！货呢？”
“我们东星愿意加两百万美金的运费，请八爷把这批运到港岛。”
三叔在旁抽着烟，冷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们倪家差你两百万吗？”
“倪家？”黑柴作为一个晚辈，有点搞不懂状况，只能将目光看向陈永仁问道：“请问八爷，您是什么意思？”
“黑柴，你看底下的船！”波比喊了一声，惊的黑柴往前上走上几步，把目光探下山崖。
只见两艘渔船停泊在岸边，来来来往往的马仔们，正在把一个个木箱，从三辆货车箱内搬到船舱里。
看见这一幕，黑柴顿时回过神来，目露惊喜的看向陈永仁：“八爷，您帮我们运货？”
“哈哈哈，黑柴，八爷从来没有想过反悔！”
“这一千万美金的货，八爷说过帮你运，就一定会帮你运！一分都不要你的！”
“再过十几天，这批货就会出现在港岛，到时候你联系东星收货吧……”
黑柴听完波比的这番话，简直是又惊又喜，没想到年轻帅气的“八面佛”不仅帮他们运货，而且还不收额外的运费。
不过旋即他就反应过来，豁然抬头看向陈永仁问道：“八爷，您之前为什么反悔？”
“为什么？”
“因为你身边有边鬼啊！”
陈永仁伸手接过三叔递来的手枪，一步踏出，抬手将枪口指向苏建秋。
唰的一下，苏建秋身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手中的包包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黑柴脸色骤然大变，挺身而出拦在苏建秋身前：“八爷！八爷！绝对是有什么误会！”
“这位兄弟跟在我身边一起打天下，救过我两次命，绝对不会是内鬼！”
“阿秋，阿秋，快跪下给八爷道歉，跟他解释一下……”
苏建秋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情绪导致嘴唇发青，颤颤巍巍的抖动，但是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陈永仁看见这幅场景笑了笑，脸上露出一幅人生导师的表情笑道：“黑柴，你知不知道，警察的内鬼最喜欢靠救你命，来获得你的信任啊？”
“什么年代了，连演戏都不懂吗？”
陈永仁拉开枪膛，举起手臂将枪口朝天空。
“砰！”
”哒哒哒”
山坡底下陡然响起一片激烈的枪声，黑柴一步步的走到左边，正好可以看见底下的场景。
……
“有埋伏！”几乎在陈永仁朝天开枪的那一刻，黄志诚才带着泰国警员在坡底将车停好。当他抱着一把步枪刚想下令让众人下车时，四周的草丛里便探出了一支支黝黑的枪口，最后口中的命令，只能化为一声警报式的怒吼。
“哒哒哒。”卡尼站在一块岩石后，手中举着步枪点射。
“突突突……”一百多名手持步枪的民兵，同时分散在山坡四周扫射。
叮叮当当，尖锐的子弹扎进吉普车内，顿时传来泰国警察的一阵惨叫。
坐在车上的警中尉班猜马上扯开喉咙，用泰语大声喊道：“快下车寻找隐蔽点！”
“快下车寻找隐蔽点！”
车内剩余的警员们持枪下车，紧随在“班猜”身边，哒哒哒，一边跑路，一边对山坡上射击。
不得不说，班猜其实做出了一个正确的指挥。可惜，这里的地形根本不利于他们，在四周民兵居高临下的射击当中，仅剩的十几名警员，也在陆续毙命。
反倒是黄志诚四个人运气不错，驾驶位上的张益顺一个倒车，居然将轿车倒进了三辆吉普车的中间。
随后借着吉普车的遮挡，顺利的从车上下来，直接以吉普车为掩护，和民兵展开了激战。
卡尼听着班猜大吼大叫的指挥声，面无表情的将枪口移向他：“砰！”
一发子弹贯穿了班猜的脑袋。
随后卡尼再度掉转枪口：“砰！砰！砰！”
原先躲在吉普车后开枪反击的张子伟胸口一麻，啪的一声，突然扑倒在地。
“阿伟！”黄志诚抱着步枪瞪大眼睛，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大吼。
旋即马天昊和张益顺发现“阿伟”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于是迅速上前一步，想要将阿伟拉到身前。
不过紧接着两声枪声，马天昊和张益顺同时掀翻在拉地上。
“扑街泰国佬！我们被出卖了！”黄志诚抱着步枪仰头望天，瞬间想明白了这一切。
哒哒哒，山崖下的枪声渐渐熄灭。
站在山顶的众人，谁都知道毫无悬念的结局，最后会是什么。
黑柴将目光从山崖下收回，转头看向身后的苏建秋，快步跑到身前，一把将他的衣领拽起，大声怒吼道：““阿秋！你他妈的是鬼！”
黑柴怒吼时候，眼眶已经发红，心里多么希望苏建秋能够大声的跟他讲一句不是。
然而这时候苏建秋的脑袋彻底发懵，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想到，一直没有露面的“八面佛”居然早就洞悉了一切……
早说了！
八面佛这么可怕，不要来泰国跟八面佛玩！现在黄志诚跟泰国军警都集体扑街了，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怎么解释都是一个“死”字！
于是苏建秋愣愣的看着黑柴，良久之后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黑柴哥！”
陈永仁手中轻轻握着手枪，看着现场戏剧性的一幕，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
随后口袋传来嗡嗡嗡的声音，于是他随手掏出电话，摁下了接听键。
只见电话那头的卡尼冷声报告道：“八爷，已经全部搞定了。”
“一共四个港岛警察，带队那个人叫黄志诚，剩下三个人分别叫马天昊，张子伟，张益顺。”
这时候坡底，地上散乱着证件。
“卡尼”左手端着一把步枪，枪口直直顶在黄志诚的脑门前，
四周众多民兵正在收拢尸体，将马天昊以及泰国佬等人的尸体，一具具的扔进吉普车中。
陈永仁原本一片平静的脸庞在听见“黄志诚”的名字时，忽然眉头一抖，显示出了极大的不平静。
黑柴和苏建秋两人望向“八面佛”，等待着八爷最后的决定。
可是陈永仁却只对着电话讲道：“把照片发给我！”
山坡底下的卡尼当即回应道：“是，八爷。”
随后陈永仁挂断了电话，卡尼则是举起手机，对准黄志诚的面孔“咔嚓”拍下一张照片。
在刚刚的混战当中，所有泰国军警和组员都集体扑街了。黄志诚也打光了手里最后一发子弹，无奈之下只能弃枪投降。
因为就算是死，他也想在死之前，好好看看称霸东南亚的“八面佛”，究竟长什么样子。
陈永仁则是没有想到，前来泰国抓他的港岛警察，不仅是老熟人，更是之前的顶头上司。
从警校里将他挑选出来，想要借用他“倪家人”身份打入倪家的黄志诚！
缘分，真的是缘分啊……
滴滴滴。
一张图片简讯传到陈永仁的手机里，他拿起手机打开一看，上面赫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只不过，相比曾经的英武壮硕，现在黄sir脸颊处多出了一块大横肉。
“呼……”陈永仁深吸一口大气，默默将手机放下。
他一步步走到山崖边，把目光看向山底，声嘶力竭的吼道：“卡尼，快把人给我带上来！”
陈永仁无比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
黑柴，苏建秋，波比，三叔等人的目光纷纷望向他，难以想象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八爷”如此愤怒。
卡尼在山底将枪挂好，一言不发的拽起黄志诚，将他押送上山。
与此同时，黄志诚抬起头来，望向山崖，总觉得那道人影隐隐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脑子当机，追溯不出身影的主人。
三叔眼睛动了动，略带猜测的看向陈永仁，只见陈永仁把目光移向黑柴道：“波比，你带着黑柴去船上验货。”
“是，八爷。”波比这时已经将两袋美金放在直升机里，老老实实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并没有被一段插曲影响交易。
黑柴则是一手抓着苏建秋，一手敞开西装，隐隐给阿秋打了一个神色。
一直面露呆滞的苏建秋，居然在这时候抓住了机会，顺势将手枪接到手中，悄悄的塞在西装袖口里。
黑柴最后对他做了一个口型，便跟在波比身后离开了现场。
“好兄弟…好兄弟……”苏建秋愣在原地，喃喃复述着黑柴最后的那句话，两行热泪刷的一下就淌过了面颊。
他不知道这一把枪里有几发子弹，也不抱着用这把枪逆风反杀的奢望……
但是最起吗，这把枪能够让他死的干净利落，不受折磨！
一个警察内鬼被毒贩发现，能死的痛快，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没过多久，卡尼带着黄志诚来到山崖。
黄志诚望着远处脸上多出一圈胡渣的陈永仁，表情定格在原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三叔丢掉手中的烟头，快步冲到黄志诚身前，一脚踹中他的小腹。黄志诚啪嗒一下，跪倒在地上，紧张的咳嗽两声，嘴脚溢出一丝鲜血。
“黄志诚！黄志诚！我就说谁的心这么野！”
“果然是你这个死扑街！”
“哈哈哈。”三叔再度蹬出几脚，将黄志诚踩在地上，脸上笑的十分畅快。
他是真的没想到，黄志诚居然傻成折磨，跑到泰国来送死。
对了，他是来干什么来着？来抓“八面佛”的啊！哈哈哈，现在的人真是搞不清局势，在泰国这块地盘上究竟是谁抓谁？
三叔抓起了黄志诚的头发，认认真真端详这个死狗的样子。
就是他！就是他和西区那个姓李的死扑街，一起整垮了倪家，害得倪家家破人亡！
不过该怎么处置黄志诚，还必须要有陈永仁说的算。
于是爽快的痛揍了他一顿，三叔送开黄志诚的头发，反回到陈永仁身边。
黄志诚缓过片刻后，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陈永仁道：“阿仁……”
“你是不是八面佛......”
陈永仁唰的一下举起手枪，面色扭曲的看向黄志诚吼道：“阿仁已经死了！长官！”
“阿仁！你是一个好人啊！”
黄志诚神色崩溃，嘶吼声更要盖过陈永仁。
“从你害我家破人亡的那一刻，我就不是好人了！”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在泰国是怎么过的？逃到泰国像狗一样的被人打，吃饭就只能跟猪一起吃！”
“要不是沙普邱正好死在港岛，你还能见到我吗？你见不到我了！长官！”
陈永仁的怒吼声回荡在山间，一句接一句质问的黄志诚哑口无言。
如果他的人生轨迹没有改变，一直都在港岛当一个警察，一直都坚守着心中的正义。
那么他真的会无怨无悔，三年三年又三年，帮港岛警队在倪家卧底。
直至搞垮倪家以后，回到警队当一个受人欢呼的英雄。
可惜，他的人生际遇发生了改变。
当时他在跟韩琛一起跑路到泰国的路上，韩琛就已经被肖申克暗杀了。
他就只能一个人形影单只的来到泰国，利用倪家的渠道，想要跟沙普邱获得联系。
没想到，沙普邱的手下只认韩琛，不认他陈永仁。不仅将他毒打一顿，而且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时常遭遇非人的待遇。
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了比“正义”更重要的东西——生存！
是倪家在泰国的人马救他出来的，也是倪家的人马，支持他取代沙普邱的地位。
虽然“三叔”等人当时都知道“陈永仁”是警方的卧底，但是他们仍旧选择支持陈永仁。
这些因素加起来，才让陈永仁大彻大悟，决定在金三角扛起倪家的大旗。并且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杀回港岛，替倪永孝报仇。
黄sir算什么？一直以来，真正关心的他只有倪永孝这一位大哥，黄志诚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苏建秋站在旁边望着这幕神色发懵，渐渐猜测出了一点头绪。
陈永仁则是将枪口一转，指向旁边苏建秋的脑袋：“黄sir，你想不想让你的卧底再死一个？”
“不要！”黄志诚高举着手，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因为他答应过“苏建秋”，前来泰国一定会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阿秋的儿子下一个十八号就要出生，要是现在被陈永仁打死在当场，黄志诚真的会心态崩溃到跳崖自杀。
用了这么多年卧底。
他终于第一次体会到无间道之煎熬，无间地狱之酷烈！
陈永仁仿佛早已猜到他的答应，轻轻一笑，将手枪在掌中一转：“我要你帮我！”
“怎么帮……”黄志诚声音沙哑，想象不到接下来的情节。
只听陈永仁微微摇头，将手枪插进腰间：“我会亲自押韵这批货回港岛。”
“我要你做我的卧底！”
“帮我干掉西区的李少泽！”
黄志诚豁然抬首，摸了摸脚下的土地，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
与此同时，一个民兵悠哉悠哉的哼着泰国小调，开着吉普车行驶在山道中。
作为本地土生土长的泰国佬，他才不会用尸体去污染湄公河的水源。
可是正当他准备找个位置，把尸体全部埋掉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从路边蹿进车内。
小富“啪”的打出一拳，将民兵击晕后，把车停在路边，反身到车后找出了马天昊、张子伟、张益顺三人的尸体。
轻轻探出手指，小富眉头一皱：“居然还有救？”
很快，他便将现场的一切处理成一场车祸，并且带着马天昊三人赶往最近的私人医院。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了，不管有救没救，他都要试试看。
西区。
总督察办公室。
李少泽桌上摆着两部手机，刚刚接起一部后，嗡嗡嗡，另一部又打了进来。
于是他简单的说了两句，吩咐那头的人，安置好伤员后，他便接起了另一部手机。
“喂？”
“李sir，是我。”黄志诚一个人站在山崖的空地上，抬头望天，脸上满是泥沙。
李少泽浑然没有任何异样，关切的询问道：“黄sir，行动怎么样了？”
“sorry，sir！”
“是我行动莽撞，天昊、阿伟，顺益……”
“他们都在境外殉职了！”黄志诚这一句话带着哭腔，心里悲凉并非假意，听起来十分真挚。
“全部牺牲了吗……”李少泽手中敲着钢笔，语气不是很妙，陷入了沉凝当中。
但是很快他就恢复过来，语气凶厉的质问道：“黄志诚，苏建秋等人的尸体呢？”
“长官，在境外行动时遗失了。”黄志诚语气沉默，发现李sir直呼他的姓名后，也将称呼改成了长官。因为他从答应八面佛的时候，就知道一个人回到港岛，将会面对很大的压力。
“呵呵，你为什么能活下来？”
“我……”
“不用解释了，回到港岛准备述职吧！”
“现在坐标发给我，接你回港的直升机会在三个小时后到达！”
李少泽滴的一声按掉电话，只留下默默无言的黄志诚站在山崖中。
很快，一条经纬度坐标的短信，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李少泽直接将这条短信转发给预定好的直升机，一个人默默坐在办公室内的旋转椅上，一圈圈的转着，脑海里陷入沉思。
妈的，阿伟他们全部死了，就黄志诚一个死扑街活下来？别的不用解释了！黄志诚现在绝对有问题！
而且根据小富传回来的消息，当时苏建秋可是活的好好的，后续也没有传出枪声。八面佛怎么可能一个条件都没开，就放黄志诚回来？
难不成他们是好朋友？或者跟烂片里演的一样，放他回来接受内心折磨？开什么玩笑，八面佛那么奸猾的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按照黄志诚简短的描述来看，他好像没有见到八面佛啊？但是根据他这边的消息，黄志诚绝对见到了八面佛！嗯，说不定还聊的很开心！
想到这里，李少泽有觉得有些费脑，端起桌上的咖啡尝了一口，心里感慨道：“先出了一个想要罢工的卧底，现在又出现一个可能背叛革命的高级督察。”
“唉，我们中出了叛徒！”
“八面佛到底是什么人物，把人心拿捏的这么到位。”
李少泽将咖啡杯放回桌面，心里啧啧称奇，真是想要会会八面佛了。
因为光从难缠这一点上，八面佛就能比肩当初的“教授”。
而且他比教授更厉害的一点是，自己有兵，有钱，有地盘！不仅能玩阴的，还有实力正面硬干。
可惜，小富当时没有机会拍下八面佛照片，否则李sir现在倒想看看八面佛长什么样子。
麻烦的是，这次境外搞事失败，还死了三名伙计，一个卧底，一批泰国军警，对于李sir来说需要费些手脚。
首先，泰国军警那里是最好搞定的。
投资建厂嘛，地方政府多少都给投资人一点面子，只要多加点钱，打个招呼，相信对方不会跑来港岛投诉他的。
这笔帐直接挂在八面佛身上就行！相信泰国佬会明事理的。
何况仔细推敲起来，泰国军警那边说不定还会有问题，这倒是要仔细问问黄志诚。
其次，警队内部的反响，反而才是最麻烦。
谁让他之前拍着胸脯跟“一哥”保证，绝对不在外面搞事情的？要是搞事成功了还好说，偏偏搞事失败了。
换作另一个指挥官，肯定立即就将遭遇停职调查。
李少泽例外！
他打算等到黄志诚回来后，仔细把事情梳理一遍，弄成一份报告交给雷sir，再用李sir的专属技能“胡搅蛮缠”蒙混过关。
只要能把一案子定性为“正在调查”当中，他这位总指挥官就不算失败，只是暂时性的失利而已。
等到案件结束之后，再视情况而甩锅，看看黄志诚的表现，决定要不要甩锅给他。
“嗯。”李少泽想通这一切，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于马天昊、张子伟、张益顺三个人，目前正在泰国的一家私人诊所里抢救。
他们三人当中能不能有幸存者，很难去猜测。
如果有机会的话，花多少钱李sir都愿意救。如果没机会的话，案件结束浩圆里面，一人一个坑，也不会亏待他们。
黄志诚该怎么处理，就看黄sir回到港岛以后，怎么跟他交代了。
趁着黄sir还没回来的时间，李少泽主动打电话给了泰国警方，并且配合益辉集团的事业部，两方合力后，足足谈了两个小时，才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五亿美金的投资，也被对方谈到了八亿美金。
仔细算起来，这群泰国军警的命还真值钱。
不过港岛工厂用地太少，用工成本又大，本身将代工厂建在东南亚国家，就是集团预先的政策，对于李sir来讲，倒是谈不上亏损。
至于为什么不把厂建在国内？其实是因为益辉集团已经在国内，投资了几家大型的代工厂，实实在在拉动了几个城市的经济。
为了集团未来的布局蓝图考虑，这一回集团董事会一致决定，前往东南亚国家建立代工厂，李sir完全没有拒绝的必要。
何况，咳咳，国内投资成本太高了。
……
很快。
当天晚上深夜。
黄志诚便一个人坐着直升飞机回到港岛。
不过这时李sir已经睡下，漆黑的机场当中，只站着他孤零零的一道身影。
犹豫许久，黄志诚低头看上一眼手表，并没有选择在这时候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回到扫毒组。
负责总署巡逻的保安部同僚，看见大晚上有人进门按电梯，悄悄对视一眼，主动上前索要证件。
只见两名穿着军装的警员，抬起手电，将灯光打在黄志诚脸上。
“你好，保安部。”
“麻烦出事一下证件。”
当等他们看见黄志诚满身泥土，一脸狼狈之后，脸上狐疑的神色就更浓了。
可是现在的黄志诚证件早就丢在泰国，又气又怒的情况下，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的一下爆炸。
只见他指着两位保安部的军警大声吼道：“我叫黄志诚！有什么意见叫你们长官来找我！”
“拦你敢拦我？看看你的肩章够不够宽！”
黄志诚一边说话，一边还将手指戳在军警肩章上，丝毫没给对方面子。
可是两名保安部的军警哪里会被震住，毫不客气的就将黄志诚夹在中间，并且隐隐抓住腰间的配枪。
要不是顾忌黄志诚可能是前辈的份上，他们早就出手将这个泥腿子掀倒在地了。这时候只能摁下肩上的对讲机，呼叫带队的督察。
很快，这名督察快步赶到现场，看见满脸怒容的黄志诚后，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不过他是保安部的队长，又不是扫毒组的小组长，自然是先将目光看向自己的伙计问道：“阿宾，阿洛，上面情况？”
“长官，我们按照条例巡查证件，这位先生没带，并且抗拒检查。”
“这样啊…”保安督察这才看向黄志诚，佯装思索片刻后，敲敲脑袋道：“是扫毒组的黄sir吧，sorry啊，伙计们刚刚调来不久，不认识你。”
“不认识，现在就认识了？”黄志诚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心中也明白这个督察正在暗中不爽，于是他便没再搭话，一步跨进电梯。
等他进入电梯后，两名保安部的警员才出言问道：“长官，刚刚那家伙真嚣张。”
“一贯都这样的啦，听说他跟李sir是好朋友，咱们退两步没关系。”
“不过就那死样，有人罩着都爬不上去！”
这名保安督察嘴里骂着，但是心里却感觉有些疑惑。
这几天都没在扫毒组的办公区见到黄志诚，现在大晚上这幅样子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
黄志诚进入扫毒组的办公室后，并没有打开灯光，而是站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根烟，静静望着阿伟等人的位置。
等到香烟抽烟后，他才回到办公室内，将门锁好，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面目中流露着挣扎。
第二天早上，警员们陆续来到办公区上班，看见地上的烟头，眼神里都有一丝古怪。
他们把目光转向组长办公室，只听啪嗒一声，黄志诚抱着西装，满脸疲倦走出办公室。
“黄sir，早上好。”
“黄sir，你怎么回来了？”
组员们看见黄志诚这幅样子，心头纷纷察觉到事情不妙。
这次外出行动的小组一共有四个人，现在怎么就黄志诚一个人回来了？
张子伟他们呢？
按照黄sir的性格，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放他们休假！
如果行动成功抓捕到八面佛，黄志诚更不会是这幅表情。
可是黄志诚一言不发走出办公区，并没有对警员们的招呼声作出回应，来到停车场后直接坐上警车，直奔西区而去。
“李sir，扫毒组的黄sir要见你。”上午，李少泽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王素贤推开办公室的一角，站在门口轻声询问道。
李少泽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钢笔，往门外瞥了一眼：“请黄sir进来。”
“好的。”王素贤将门推开，反身对等在身边的黄志诚道：“黄sir，请进。”
她看见黄志诚狼狈的模样，大概能够猜到这一次会见，不会谈什么好事情。
黄志诚则是微微点头到：“多谢。”
等到黄志诚踏进办公室后，王素贤便将房门闭起，转身离开现场。
李少泽一直坐在椅子上，屁股挪都没挪一下，也没有向往常一样给黄志诚递烟，只是抬起头道：“黄sir，坐吧。”
“thankyou，sir！”
黄志诚心里有鬼，更不敢跟李少泽开玩笑。
这时规规矩矩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手扶膝与李少泽对视。
这一次会面说什么，讲什么，站在那一边，将决定李少泽以后怎么处置黄志诚，也将决定黄志诚未来的命运。
只见李少泽侧靠着椅子，轻轻用手指轮番叩着桌面。
上下打量黄志诚片刻后，他是想不通道，黄志诚昨晚回来为什么不洗澡，搞成这么狼狈来见他。
难道是为了激起李sir那点少到可怜的同情心？或者是给他的言辞增加一点可信度？
李少泽感觉时机成熟之后，才缓缓开腔道：“我要听详细经过。”
“yes，sir。”
黄志诚应了一句，发现桌上连杯水都没有，于是干着喉咙解释道：“长官，我在进入泰国境内后，当天晚上就与卧底取得联系。一路跟着卧底，从曼谷前往清迈，据悉黑柴与八面佛将在清迈边境交易。”
“但是达到清迈之后，八面佛传出消息，将取消帮东星送货决定，不会再进入港岛境内。”
“情况紧急之下，我向长官申请在泰国进行行动。”
李少泽听到这里，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这些情报都是他们知道的，行动申请也是他批示过的，最关键的地方，还在接下来那一部分。
黄志诚对此心中有数，讲到这里后语气一缓，仔细斟酌道：“进入泰国的第四天上午，我进入泰国清迈警局，向警局负责人申请协助。”
“获得三十名军警的武力支持，并且得到特训的枪械装备，并于下午两点左右，与泰国警方联合前往抓捕目标。”
“但是行动当中，我们在半道上提前遭遇了目标人物的武力袭击，三十名军警全部覆灭。”
“当时泰国军警开着吉普车，行动较为不便，我和我的组员开着轿车，在混乱当中冲进湄公河逃生。”
“落水时我带着两名组员中枪身亡，并且带着一名组员上岸，不过当我上岸的时候，阿伟已经死了。”
黄志诚说到后面语调悲伤，但是把现场情况说的很详细。
不过李少泽脸色越听越黑……因为这些情况，跟他之前听过的可不一样。
埋伏真的，但是没在半道上埋伏吧？你不是开车到山下了吗？
也真是难为黄sir了！为了增加可信度，居然还要编排一个开车坠河的戏码。
唉，没办法，这次会谈虽然不是警队内部调查的聆讯会，但是在黄sir看来，情况要比聆讯会还要严重，他完全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当他看见李少泽脸色阴沉后，马上一言不发的垂下脑袋：“我怀疑在泰国的行动当中出了内鬼。”
李少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冷声问道：“黄sir，你是在说泰国警方？”
“对！”
“之前我们的行动很顺利，但是在和泰国警方联手的之后，行动出现了意外……”
按照李少泽得到的消息来看，三十个泰国军警的确全部都打光了。
应该不是这些参与行动的军警出卖他们，倒是很有可能是泰国的高级警官。
从当时对方早有准备阵势分析，黄志诚这点确实没在忽悠人。
唉，看起来李sir自己还是有点责任的，不过他的责任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他已经为黄志诚等人争取到了指挥权，作为身在境外的小组指挥官，黄志诚有责任排除其他的危险因素。
不过说白了，李少泽一直坐镇港岛，在泰国那边就是棋差一招，没玩过对方。但是不要紧，相信对方放黄志诚回来，就是还打算把这场游戏玩下去。
既然上回合差了一招，那就下回合赢回来！谁笑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爸爸。
李少泽面色缓和一些，舒声讲道：“你对泰国警方没有证据，只能怪你指挥不当。”
“不过泰国警方死亡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卧底警员的下落呢？”
黄志诚有点意外李sir能够这么快搞定泰国警方的影响，旋即便缓过神来，铁定又是在靠钞能力作弊。
于是面带黯然的问道：“卧地警员生死不明，大概率被发现了。”
“不过他在最后穿了一条简讯给我，告诉我八面佛并未取消运货港岛的计划，之前的变更只是在晃点警方。”
“李sir，八面佛他们还要来港！”
黄志诚讲道这里，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看向李少泽。
李少泽知道该飙演技的时候到了，于是略带震惊的探出手道：“手机给我！”
“好。”黄志诚很干脆的将手机送到李少泽手中，李少泽打开简讯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条通风报信的消息。
没想到兜了一圈，八面佛还是要来港岛啊。他们来港岛什么？是想用黄志诚做掩护，成功运送这一批货吗？
李少泽感觉八面佛大概率会这样做，但是又隐约有着一种预感，感觉八面佛这次所图不小，极有可能是某种目的来的。
于是他将手机交换给黄志诚道：“既然八面佛还敢来港岛，那我就吃定他了！”
“李sir，让我继续帮你！”黄志诚握着手机，神色一动，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刚刚话语当中，他还给苏建秋留了一个机会。
等到行动结束之后，苏建秋只要找一个借口回到港岛，就能复职升官，拿到他应得的嘉奖。
李少泽没有立即答应黄志诚的请求，只是在片刻在盯着黄志诚讲道：“好，事情走到这一步，我肯定还要留你在身边帮忙！”
他当然要把黄志诚留下来，否则的话，怎么晃点八面佛？
黄志诚松了一口气，心里隐隐有些内疚，但是面色不变的应到：“多谢，李sir。”
“嗯。”李少泽没记错的话，他手中还有一碟黄志诚教唆杀人的录像带，想要黄志诚死的话，随时都可以。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而且跟黄志诚朋友那么年，只要黄志诚随时反水，李少泽随时都可以考虑给他留一点余地，就看黄志诚的觉悟够不够高了。
可惜，目前起来黄志诚对他的觉悟不高，对自家伙计的觉悟倒是还不错。
这时看见李sir重新信任他后，主动对李少泽开口道：“李sir，我希望警队能为阿伟等人申请浩园。”
李少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案子结束再说。”
“谢谢。”
两人谈到这里，黄志诚不用等李少泽挥手，便主动起身告辞。
李少泽见此自然没有留他，点了点头，叫来王素贤送他出门。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特意交代了黄志诚记得回家洗澡。
没办法，别人扑街了还要整理仪容呢，黄sir你好歹还没扑街，当警官要有一个当警官的样子。
不然不好容易混成一个高级督察，走到总署门口，保安部的同僚看你邋里邋遢的，把你拦下来查证件怎么办？多丢人啊。
黄志诚这点倒是没有让李sir失望，昨晚还真被查了证件。
这回被李sir提醒了之后，干脆便请了一天假，回到家里洗漱休息。
李少泽则是在办公室里亲自手写报告，准备前去一哥那里挨批。王素贤隔着玻璃窗看见李少泽难得动手写一次报告后，心里便知道刚刚他和黄sir交谈的事情，必然涉及到了机密行动，于是很识趣的没有开口询问。
大约两个月小时后，李少泽报着一份文件夹，离开西区警署，开着前往总署大楼。
刚刚开完会的警务处长，好不容易有机会坐下来玩一会扫雷，突然听见秘书说李少泽来找他，顿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阿泽又来找我做咩？”
雷蒙挥了挥手，让秘书放李少泽进门。
李少泽进门之后自知理亏，一眼不发的把报告放在办公桌上，雷蒙看完李少泽交来的报告之后，顿时眉头一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扑街！你真在境外给我搞事情！”
“你忘记，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李少泽自知理亏，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最后眼珠一转：“嘤嘤嘤。”
“嘤嘤嘤就有用吗？这回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雷蒙哼哼两声，掀起了袖子，抓起座机打给了助理处长周华标。
这回他一个人教训李少泽只怕是不会记在心里，非得三堂会审才行！
三个人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自然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是在商谈这份计划的可能性。
要知道，三名警员在境外殉职不是一件小事情，为了把这场行动继续下去。
李sir已经把详细的经过和猜测，全部都写在了这份报告里。
雷蒙震惊之余，隐隐也有点儿不放心。
这才会把标叔也叫进办公室，打算一同做出最后的决定。
果然跟李sir猜测的一样，想要靠“嘤嘤嘤”在雷sir这里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过往的关系摆在这里，雷蒙甚至一言就会否定这份计划。
不过现在经过商讨后，标叔斟酌片刻，年老持重的讲道：“如果目前的情况，真与阿泽所说的相同，那么这一份计划确实有一定可行信。”
“但是八面佛太危险了，在港岛抓他的风险太高。”
李少泽知道标叔在担心什么，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补充道：“一千万美金的货物，一个没有白粉的港岛，再加上一个东南亚第一的毒品庄家！”
“风险高，收获也高！”
雷蒙和标叔对视一眼，不用眼前的臭小子来挑明，他们其实都很明白当中的道理。
只不过，他们已经站在高处，肩膀上需要为全港市民的安全负责，所以有时候稳定的重要性更甚于冒险。
于是他们现在各自点上一根烟，陷入思考状态，并未立即给出答复。
当香烟分到李sir手上的时候，他没有去接香烟。而是站在原地，语气坚定的讲道：“雷sir，您还需要一个亚洲最安全城市的荣誉，作为您的执政报告！”
“请处长给我这个机会！我不想输！”
标叔沉默良久后，出声讲道：“阿泽，确实没让我们失望过。”
“嗯。”
雷蒙鼻子里喷出一道烟雾，重重的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不是一个城市荣誉，而是在为李少泽的将来考虑。
因为他的处长生涯，已经做的足够优秀了。少一个城市荣誉，只是感觉到有些遗憾，身上又不会少一块肉，退休金也不会少一毛钱。但是李少泽这回不把案子办好，对他的前途可是就会产生影响。
最起码从没失败过的行动履行，就要染上一个污点了。而在刚刚做过错事的情况下，明年想要升级警司也不太可能。
虽然他知道以李sir的人脉，背景、还有能力，想要升级一个警司简直是简简单单。明年不行，后年也可以。几乎可以断定，未来李sir升到高级警司不成问题。
但是高级警司没问题，副处长，处长呢？作为一个竞选过“一哥”的人，深知竞选处长的难度！往往每届就只有一两位种子选手，每一位作为种子选手的竞争人选，或是文，或是武，都有足够的过人之处。想要打败对方，履历上任何污点都是问题。
毕竟当初“卓景全”距离接任处长只剩下一天时间，都还被雷sir给拉了下来……由此可见其中的风险。
打个比方，97年他卸任职务，下一任警务处长就将在行动副处长“曾sir”，以及管理副处长“赵sir”之前诞生。
这种“双副竞选”的局面，也将成为未来竞选“一哥”的常态。
根据他从内地获得的消息来看，目前曾sir的可能性最大，而且未来警务处长的任期都只有四年。
考虑到曾sir作为特殊时期的接任者，处长任期可能会长一点。也就是说阿泽最好要在明年，在他的任期之内升级成警司。紧接着在曾sir的任期内，升级到副处长的位置，才有机会在下一届竞争警务处长。
“两届之内。”
这已经是雷sir能够给李少泽提供支持的最大界限，否则再等几届，他这一批的大佬们就都全退休了。
呵呵，争处长哪有选那么远的？当然是最住最好的时机，在最好的情况下上位啊……
“到时候，还不知道阿泽的对手是谁呢！”雷蒙将烟头连续插数下，捏进烟灰缸里，心里暗笑了一下，希望到时候的对手不要太缠。
只见他抬起头来望向这位最喜欢的爱将，点头表示认识道：“阿泽，你说的对。”
“你不仅是不想输，你还更是不能输。”
“我同意你的行动计划了，放手去干吧！”
“thankyou，sir！”李少泽眉头一跳，耳中思索着雷sir的话，大声敬礼道。
当他听见“不能输”三个字后，大概就猜测到雷蒙为什么会同意，这么冒险的一次计划。
因为雷蒙不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审视这件案子的得失，而是换位站在了李sir的角度。想到这里，李少泽心中也不紧微微有些感动。
标叔把签过字的行动报告拿起来，交到李少泽的手中，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多谢，标叔。”
“我家还有一瓶好的鱼子酱，明天要不要拿给你恰？”
……
离开总署后，李少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开始坐在办公室里推敲这起案子。
现在“八面佛”玩无间道的把戏已经被他看破了，不得不说，这家伙能想到无间道，就已经是一把好手。可惜跟李sir相比，还是太嫩一些。
按照他的推测，八面佛目前最有可能的举动，就是兵分两路，一路作为陷阱，让黄sir误导他们前去抓捕。一路则是真的货船，趁机跟东星进行交易。
唉，一想到东星要在本地拆货的事情，李少泽搞死东星和八面佛的念头，就愈发变得强烈。
如果真是这套计划，那么留下黄sir之后，最起码就能推断那一路是假的，到时候派一组警员晃点他们一波就行。
至于想要确定哪一路是真的，那么还需要梁笑棠的帮忙。
身在东星内部的梁笑棠，是最有望从东星内部，获知到这个消息的人。
而且无论怎么说，梁笑棠也是李少泽的卧底好吧？黄志诚能用卧底，他李sir就不能用了？
于是李少泽打电话给了梁笑棠，首先在梁笑棠那里，确定东星没有派船去泰国运货后，他才”掐头去尾描述了一番对八面佛的猜测。
虽然梁笑棠不知道李sir的消息来源，但是也明白八面佛可能会分真假两路运货来港，当即答应帮忙李sir前去打探消息。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相信梁笑棠搞定这件事情不能。
再说现在是四方角力的局面，要不然就是八面佛和骆驼赢，要不然是就李少泽跟梁笑棠赢。在两人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李sir也不怕梁笑棠不用心做事，更不怕梁笑棠会出卖他。
这段时间，整个局势渐渐变得风平浪静，但是暗地中却风起云涌。
其中出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转头到骆驼那边的“风雷虎”亚朗，居然被梁笑棠的小弟“飞机”，拿着一张债条堵门，规规矩矩的把他全家人请了出来。
记住，不是冚家铲，而是全家请到了街上。
这倒不是在说梁笑棠做的过份，相反，梁笑棠这个举动实在太温柔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梁笑棠”作为竞选者，想要打败骆驼，肯定需要做一点事情。
拿着债条请人堵门，这算是做事情吗？根本不爽啊！你不把别人冚家铲了，谁会害怕？谁会跑过来跟你说“Laughing哥，对不起”？
但是偏偏“梁笑棠”温柔的举动，反而让一些人精意识到不对，认为很可能有某些外界不知道事件正在发生……
梁笑棠和跟骆驼两人可能在酝酿什么大阴谋，等待着图穷匕见，雷霆一击的时刻。
不过梁笑棠在处理“风雷虎”这件事情上的动作，反倒是让获得了“邓伯”的认可，也稍许收获到一些叔父辈的好感。
骆驼则是安排了一间房子给风雷虎全家人暂住，并且派私下分了一批军火给那批骑墙派，以此安抚这帮骑墙板的内心。
但是想要骆驼帮风雷虎还钱？那就不用想太多了。这些堂口大佬们，吃喝嫖赌抽，只要沾染上一项恶习，说不定就要欠下一屁股债。
骆驼帮风雷虎一个人还钱没问题，但是紧接着再有人拿选票出来，要求骆驼帮忙还钱怎么办？这个口子不能开。
所以骆驼的举动还算是明智，既然没有帮风雷虎还债，有用一批军火稳定了军心。至于这批军火能不能用上？依照他的猜测，大概率是用不上的。
对于梁笑棠的沉默，骆驼心中有数，难免笑道：“他是想要蹿联警方，截掉我那一批货吧？”
“呵呵，能够截掉这批货的话，确实可以打垮我。”
“但是这次八面佛亲自押货，你拿什么跟我玩？”
骆驼对于泰国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知道港岛警队已经在泰国输了八面佛一场，这一次“八爷”定下周密的计划，有备而来，怎么可能被港岛警队抓到尾巴？
梁笑棠如果想借这一批货打垮他，就等着被他用这一批货打垮吧！
将近年关的时候，梁笑棠收到消息，八面佛的货船将会在大年晚上三十抵达香港。
骆驼还邀请了东星所有支持他的堂口大佬，在大年初一中午，到他的新界别墅坐客，显然是要在大年初一瓜分掉这批白费。
李少泽坐在办公室内，将手机放在桌面，拿起台历看了一眼，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一周的时间。
“死扑街。”
“居然想在年关搞事情。”
虽然有点不爽骆炳润挑的时间，但是转念一想，东星的投票日是在农历一月十五号，想要让兄弟们在投票的时候，把票投给他。
骆炳润就需要在投票之前，把承若兑现给一帮堂主、叔父。
于是在大年三十到货，大年初一分货，在骆炳润眼里倒是一个不错的时间点。
“唉，苦了我们要加班。”李少泽挠挠头，推开房门走出办公室。
“晋仔，阿杰。”
陈晋和宋子杰两人抬起头来，心底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再过一周就到年假了，这时候阿头要是有什么行动，这个春节就别想放假。
其他组员们也都将忐忑的目光，望向李少泽的方向。
果然，李sir摸着手表，笑了笑道：“初一之前，重案组、反黑组、所有警员取消休假，二十四小时待命准备。”
“yes，sir！”
陈晋、阿杰四位小组长纷纷抬手应命。
与此同时，隔壁办公区则是传来一声哀嚎：“李少泽，你要不要这样搞我！”
陈家驹耳朵灵敏，根本不用行政组特意去办公区通知，这时便哭丧着脸走到面前：“过年我老母过寿，你这样搞我，小心我老母不放过你！”
“喔，我相信伯母会很乐意你来加班的。”李少泽环抱双臂，嘻嘻一笑，心里知道家驹的“老母”，其实是阿美的母亲。至于他的生母，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陈家驹时岳母做生日，自己送的那张美容院VIP终生卡，伯母应该是挺喜欢的。
今年送一张私人医院VIP健康卡，相信伯母放人加班的时候，一定会满脸笑容吧。
陈家驹一看阿泽那个贼兮兮的笑容，就知道这家伙又要使用“钞能力”了，于是一拍脑门，拿他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了，我加班！加班好吧？”
“这就对了！”李少泽打出一个响指，非常爽快的大手一挥，朝向所有警员喊道：“过年期间所有加班的伙计，一个人一个大红包。”
“给大家讨个好彩头！”
李sir的大红包可不是夸张的形容词，他说大，那绝对真的大。
两个行动组的警员们，立即发出一阵惊叫：“哇，多谢长官！多谢李sir！”
本身跟着长官加班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听见有大红包拿，当然人人都毫无怨言。
李sir这也是考虑到伙计们加班幸苦，行动之后难免还要见血，到时候拿个红包出来给伙计们压压岁，也是身为阿头应该做的。
陈家驹长长叹出口气，心里暗道：“就李sir这种管理方式，MBA毕业的人才也玩不过他啊。”
忽然，陈sir感觉有一道嘲笑的目光扫向他。
于是陈sir立即抬起头来，只见王素贤站在一旁暗笑，显然是在嘲笑他被钞能力压制的事实。
但是被钞能力打败可耻吗？一点都不可耻啊！
哼哼，陈家驹鼻孔一动，转向王素贤暗笑道：“阿贤，你别忘记了，行政组里隶属反黑组管理，你们也是要加班的。”
“是吗？”
王素贤面色一滞，旋即将目光看向李少泽。
只见李少泽仿佛刚刚才起一般，打出一个响指：“除了行政组外，行政组可以不用加班。”
“多谢，长官！”
行政组的女警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欢呼过后还没忘记感谢长官。
纷纷说一些李sir最近又帅了，李sir身材越来越好的话语，真是让人有些听不懂的话。
不过虽然不明白这群靓妹在说什么，但是李sir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最后晒然的摆摆手，略带羞涩转身回到他的办公室里。
王素贤则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与李少泽交换一个眼色后，心里立即知道：“她不仅不用加班，而且照样还有大红包拿。”
“这就是每天当秘书培养出的默契，可不是陈家驹这种莽汉能够懂的。”
于是王素贤眉头一挑，将一道得胜的目光转向陈家驹，陈家驹默默他大鼻子，一言不发的转回了重案组办公区。
好男不跟女斗！陈家驹知道越争下去他越输，既然加班的事情已经定下，那就乖乖回办公区准备行动咯。
与此同时，取消年假，准备在年关行动的消息，也一同传到扫毒组黄志诚的耳中。
对于这个消息，黄sir心里其实很清楚。
他甚至怀疑李少泽能够拿到准确的交易时间，也是“八面佛”在故意放出风声。
而且根据之前的约定，八面佛在抵达港岛后，还会将一条虚假的交易路线传给他，让他带着李少泽跳进这个陷阱里。
天知道，当时陈永仁在获知李少泽就是这场行动的总指挥后，脸上的笑容就有多狰狞。
因为就连陈永仁就没想到，这场行动可以一箭双雕，在搞定交易的同时，一起搞定仇家。
为此，陈永仁已经定下了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等待着李少泽跳进去。
斗智斗勇嘛，斗智永远都排在斗勇前面。
如果在算计上输了一招，那么再能打的身手都没用。
黄志诚叹了一口气，站在办公门口，朝向组员们喊道：“全组警员取消年假，二十四小时待命。”
“yes，sir。”
警员们坐在位置上，有气无力的应话，看得出来士气十分低落，和西区行动组完全就是天囊之别。
“嗯。”黄志诚重重点点头了，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又把办公室的房门关了起来。
在他看来扫毒组士气低落，大概是因为马天昊、张子伟、张益顺三人的死亡……
因为他们三个人有两个是组长，剩下一人缘也很好。
突然三个人全部殉职，定然会导致扫毒组警员的情绪问题。
可是黄sir把士气低落的原因全部归结到行动失败上面，丝毫没有反思过他自己。
黄志诚自从行动失败后，除了向李sir解释过一遍以外，回到扫毒组里，便没有向警员们给出任何解释。每天不是关在办公室里抽烟，就是在茶水间里和人吵架，一点都没有带领扫毒组重整旗鼓的意思。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等到这一票干完，乖乖等着完蛋就行，没必要再关心这么多杂事。
……
当天傍晚。
李少泽在家里端着碗吃饭，一筷一筷把米送进嘴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朝芽子开口道：“老婆，今年过年我要加班，你带平安先去山顶跟老豆一起过吧。”
芽子停住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对面的老公，沉凝良久后道：“去吧，尽量早点回家。”
“平安有我看着，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知道以老公今时今日的地位，如果不是大案要案的话，根本轮不到他加班。而且从警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在年关有行动，摆明是由他指挥的大事件。
作为李sir的妻子，这时候自然不会吵吵闹闹，拉低她的格调。
李少泽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老婆真好。”
至于何老师和女儿平心那边，就要等到年三十过完，初一晚上才能去吃饭了。乐慧贞倒是从澳门回到港岛了，这两天可以抽时间见见，不然年后再约，就要排到更晚。
但是坐在一旁吃饭饭的李平安却不乐意了，这时候举起手臂道：“爹地，你说要陪我放烟花的。”
“你放心吧，我肯定会陪你放烟花的。”李少泽点点头，心里暗道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已经开始会熬夜了。估计等他行动回来，李平安还没有睡觉呢。
这可不是瞎猜，李sir上回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还在被窝里成功逮住，正在偷的李平安。当死要不是芽子在旁边拦着，他差点没把李平安的腿给打断。没办法，看书就算了，谁让李平安还看地摊上的盗版书！
李平安则在得到爹地的承诺后，喜滋滋的笑了笑，应声讲道：“多谢爹地，我等你回来。”
“嗯。”
李少泽点点头，把这件事交代完，接下来便和往常一样生活。
只不过年关将至，时间一点一点的逼近，随着八面佛货轮渐渐靠近港岛，卷入这场事件的众人，一颗心都不禁提了起来。
陈永仁站在甲板上，海风将他的头发吹高，手中静静夹着一根烟。
三叔，卡尼、以及一位面目精悍的泰国佬一同站在这艘船上。只见那名外国佬双拳绑着红带，一根骨骼健壮，显然是一位泰拳高手。
而且不仅仅是高手……
更是被誉为泰拳第一人，有“拳霸”之称的“托尼.甲”。
陈永仁是食脑的，本身枪法和拳脚都是普普通通，既然知道李少泽的身手，又怎么可能不请来一位高手坐镇？
否则到最后把普通警员痛揍一顿，却让李少泽这个仇人跑了怎么？“托尼.甲”就是“八面佛”请来的最后一道安全锁。
因为“托尼.甲”人生，本身在泰国也是一段传奇。
至于天王“波比”则是带着小队人，在另一路的轮船上，充当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