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全新的……物质，暂时还不能称之为元素。它的密度极大，一立方厘米的质量超过一千吨！这虽然还没到中子星物质的程度，但已经相当于白矮星了。”
林兮十分惊讶，“没有外部压力，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密度？”
“这就是我们需要研究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它们的颗粒非常微小的缘故，但更多原因应该在于它的内部构成和结构。一旦我们弄清楚它的内部结构，以及出现的原因，那将是划时代的发现。”
“这个研究如果成功，对我们有什么意义？”楚君归问。
勒芒说：“意义非常重大，甚至可以和可控核聚变相提并论！简单来说，正常高密度的物质并不是我们意义上的元素，它们一般形成于恒星寿命耗尽，在引力下坍缩而成。质量大到一定程度的恒星，在死亡时就会形成白矮星。而当恒星质量更大，其引力大过电子简并压力，就会使原子内的电子们压缩到一起，从而形成中子星。我们现在面对的这种晶体，单位质量已经超过一般的白矮星了。”
在星际时代，这是每个学生在小学时就要学习的常识。
勒芒继续说：“假如我们从中子星上挖下来一小块物质呢？那会发生什么？很简单，在失去引力约束后，构成中子星的物质会恢复原状，重新变成各种各样的元素，同时释放出巨大能量。”
“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这些晶粒原本是不应该存在于常规引力环境下的，但是它们就出现在我们面前。如果它们重新变成各类基本元素，那么释放出的能量将远远超过核聚变。不过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然而第一个结论已经可以得出，那就是我们将会发明出一种新的超级武器，意义就相当于第一次发明原子弹。”
“第二个结论呢？”林兮问。
“第二个结论，就是至少这类物质是可以在常规引力环境下存在的，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它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宇宙的奇迹。不过当它们的体积再增大一点，比如说几个立方厘米，甚至是更大，我们就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固物质。依靠它，我们甚至可以在恒星表面登陆。”
“又或者，我们可以以之制造出一种特殊弹头，它将拥有无以伦比的打击力量，没有任何主战星舰的装甲能够抵御。我们甚至可以设想得更加大胆一点，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造出了一颗小行星大小的弹头。哦不，不用那么大，也许100立方米足够了，它的质量将超过1000亿吨。这样一颗东西对准一颗行星投放下去，将会对整个行星造成严重破坏。我们人类在1500年前就开始憧憬的歼星武器，不就是这个吗？”
“实现的技术难度呢？”
勒芒说，“我可不是物理学家，这个需要问其他人。”
海瑟薇有些好奇，问：“你不是电磁领域的专家吗？怎么对生物学如此精通？一看结构就知道不对？”
勒芒笑得有些尴尬，说：“一直以来我的兴趣都是在异星生物学上。只不过，电磁领域的专家更好就业，为了找到工作，我就又学了一门电磁学。”
一个再实在不过的理由，不过大概勒芒也没有想到，电磁学专家的身份会让他到四号行星上就业。如果能够预知的话，恐怕他宁可忍受一段时间的失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有两个物理学家，一个材料学家。要不要把他们叫来共同研究？”海瑟薇问。
“可以。”林兮点头。虽然勒芒的发现意义重大，但是此刻并不是保密的时候。若是真能研制出超级武器，那么对于生存下去的意义再怎么估计都不为过。
片刻之后，几名专家都聚集在会议室里，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研究资料。勒芒坐在旁边，显得有些紧张。和这几位专家相比，他无论身份还是学术地位都要差了一个量级。当然，这些研究员在联邦也都不是什么有身份地位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被分配到登陆部队里了。
一名物理学家终于抬起头，说：“就目前的资料而言，我不得不说，超级武器离我们还非常非常的遥远。”
“有多远？”林兮问。
“就像我们从母星第一次看到金星，到成功在金星登陆那么遥远。”
另一名物理学家也说：“第一个难关，就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弄清楚这些晶体的内部结构。其次则是如何破坏它的稳定性，让它释放能量。打个比方，这就好比想从白矮星上挖下来一块石头一样。最后就是我们如何控制这种能量。”
前一名物理学家下意识地敲着桌子，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拥有了天然的样本，这是最重要的。只是想要研究它，不光我们现在手头没有设备，就是放眼整个联邦，也没有相应的仪器。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设计和研究。”
等物理学家们说完，材料学家才说：“这些样本是无价之宝，然而它们的价值并不仅仅在研究上，样本本身就具有极高价值。其实我们只需要向外出售几粒，想必就能换回几艘先进星舰。”
楚君归感觉，这位材料学家似乎也有些不务正业，更适合去做一个商人。
倒没想到勒芒十分支持这个做法，“这些晶粒在双叶树中的含量并不少，而且这颗星球上简直到处都是双叶树，我们的确可以先卖一点，以粒为单位。等到研究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加大供应量。”
又是一个奸商。楚君归默默想着。
林兮直接拒绝，“这些都是战略物资，绝不能出售。另外，关于它的消息也要严格保密，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勒芒和材料学家只是摊手，并未反对。现在就算是想卖，也没地方可以卖。
会议到此结束，接下来仍然是勒芒的工作：尝试将这些晶粒单独提取出来。
楚君归则离开会议室，勒芒就追了上来，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那个，这种新材料叫什么名字好？”
对于命名这件事，试验体没什么兴趣，但是艺术和政治组件蠢蠢欲动。艺术组件认为，命名代表着对某件事物的深刻理解，是最能体现艺术造诣的举措。政治组件则纯粹是为了留名青史，因为它认为这个新物质在历史上都有重大意义，因此建议的名字是君归晶体。
楚君归直接关闭了政治组件，让它先冷却一下。
“至于名字，你看着取吧。”楚君归最后说。
勒芒一张脸慢慢胀红，说：“真的，真的可以让我来命名吗？”
“当然。”楚君归拿出一张清单，递给了他，说：“这上面是最近富余的材料，清单上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
“好的！我想明天我就能拿出一份初步的报告了。”勒芒强忍激动，飞奔而去。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睡了，要好好工作几十个小时。
楚君归也不在意，继续去改进机械键盘。第六代机械键盘此刻已经有了腹稿，而且第一次，试验体有些不确定应该叫枪还是叫炮。
转眼间一个母星日过去，在四号行星上则还没有到中午。
勒芒果然在24小时刚过的时候就提交了一份研究报告。看着报告文件那敦实的数据量，楚君归就是精神一振。报告页数够多够长，虽然并不一定意味着质量更高，但起码证明了报告人愿意在上面花心思多写，哪怕只是些表面功夫，至少态度是好的。
打开报告，入眼的标题就是《关于勒芒晶体在原生环境下的生成原因初探》。
倒还真有一个和政治组件相同爱好的，楚君归无奈地想着，打开报告，开始细读。
如果不看在命名上的野心，勒芒这篇报告还是相当详实可靠，可读性也强。别看这家伙说话都容易结巴，写起东西来却绝不含糊，一身本事都在笔上。
略过了中间长篇大论的推理过程，楚君归直接去看结论。勒芒在报告结尾提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猜测，这种神秘晶体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双叶树用某种未知机制造出来的。某种意义上，它就相当于双叶树结的果实，只不过小了一点而已。
勒芒又做了第二个推论，就是勒芒晶体既是可以合成的，也能够在双叶树内分解。并且在分解过程中释放大量能量，供双叶树生长使用。而之所以能够分解，他猜测，或许和双叶树独特的微观结构有关。
楚君归关闭了报告，放入文件夹收藏起来。这个勒芒倒还真有些天赋，两个猜测楚君归觉得都十分靠谱。只要给他时间，说不定真能研究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出来。
不过对于超级武器、超级材料之类的楚君归已经不抱希望了，特别在大致了解了这种晶体重新元素化时所释放能量的量级后，就更加没有兴趣了。这东西威力太大，太不可控，楚君归可不想在炸平敌人的同时，顺带着把自己也干掉。
当然，研究和加工难度也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两名物理学家已经说过，光是研发那些能够研究勒芒晶体的工具和设备，就足以拿到盛唐或是联邦的最高科学大奖。
此时芯片提示：大型异星版通用编辑器已经研发完成。
楚君归暂时将晶体的事放下，起身前往生产区，准备生产编辑器。研发工作整整进行了37小时，比芯片预计的时间要超出20%。不过楚君归也已经习惯了芯片的报喜不报忧。
来到生产区，看着最终完成的设计图，楚君归也有些无奈，只得叫过来几个战士帮忙。
新的大型编辑器高度达十米，需要制造机的部件就超过500个，更不用说彻底分拆的零部件了。整台编辑器呈圆柱形，上面盘绕着大量蓝紫色的装饰，如同被树藤缠绕的古老石柱，充满了异星古老文明遗迹的风情。
试验体只需要动用几个细胞，就知道编辑器的外观和产出之间肯定没有任何关系。不用说，这些外观肯定是芯片‘个性化’设计的杰作，多出来的七个小时说不定它全都是用在外观设计上。
虽然试验体心中不以为然，不过以他有限的审美眼光，还是能看出编辑器的设计比艺术组件要好得多。不知道这颗代理人芯片里是不是也藏了一个艺术类的组件。
但是设计已经完成，就不好再修改了，也没有那个时间。
楚君归调用了近50台制造机，一个个零部件分解制造，再在主基地外的空地上拼装。基地地下生产空间高度不够，放不下这台编辑器。
几个人忙碌了近一个小时，才算把这台编辑器装好。
楚君归用个人终端连接到编辑器，一边启动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威胁，要是这个大家伙没什么用，将来就把芯片拆了回收原料。
这个威胁对代理人芯片有没有用，楚君归也不清楚。
编辑器经过一道两道三道自检，终于成功启动，随后就给出了三种可生产的材料。
第一种是重质合金，这是根据四号行星已经发现的资源生成的配方。它无论坚硬程度、延展性还是其它物理指标都达到了盛唐中等靠上的水平。这种合金用途广泛，就如母星时代的钢铁。
第二种则是生物涂料，可以喷在任何金属表面，能够有效隔绝四号行星大气的腐蚀。同时也有一点屏蔽电磁辐射的作用。有了它，就能够让人类原有的装备使用寿命大幅延长，至少增加50%。
只不过这个数据听着好听，实用性也就那么回事。因为大部分人类设备在四号行星上坚持不了五六天，所以这个涂料只不过能让它们额外再挺三四天而已。
这两个配方还不错，勉强能够弥补楚君归花费的心血。随着对四号行星分析数据的进一步完善，编辑器还能够不断增加新的配方。而这两个配方是所谓的基础配方，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还可以根据需要进行微调，使性能更加符合当下的所需。
然后楚君归打开了第三个配方，一下站了起来。
当芯片设计一台设备时，会同时给出几种最基本的配方或是设计图。设计图的多少则是由初始数据来决定的。
在建造编辑器之前，楚君归对于能得到什么样的基础设计图已经有所预期，前两种设计图就在他预想的范围之内：比普通版的产品要好，但是程度有限。想要更多更好的设计图，就需要科学家了。
但是第三份设计图让楚君归彻底改变了想法。
这同样是一份新的材料，芯片甚至还给它起了个名字，“生存”级复合材料。这种材料80%由有机质构成，分别有10%的无机质和金属。材料内部结构十分复杂，如果在显微镜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很多孔洞，大小不一，看似是随机排列。但是试验体的数据分析比对能力远非常人可比，一眼就看出它的微观结构和紫色小草的草茎十分相似。
材料内部的支撑壁大多由有机纤维构成，金属成分则是以颗粒状均匀分布。这种材料无论从哪里切削，都会形成有机质和金属颗粒均匀分布的表面。
因为内部中空，它的密度只相当于普通钢铁的八分之一，和纯水差不多，但是硬度、延展性等一系列指标远超钢铁。以目前楚君归最看重的防御力来说，它已经相当于盛唐现役主战战车的防御水准。
也就是说，‘生存’复合材料以相当于装甲合金十分之一的重量，提供了同等级别的防御力。它的出现，让楚君归手上所有装甲板的设计图全部过时。如果不是它的生产速度十分缓慢，试验体都恨不得用它盖房子了。
这种复合材料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耐低温，但是在四号行星这点似乎也不是问题。这里白天热的时候六七十度，晚上也始终在30度以上。
要生产‘生存’复合材料，需要大量的紫草，以及双叶树的树叶，这些原料在四号行星上几乎无穷无尽，倒不是问题。只是这次的编辑已经接近细胞级，因此生产过程十分缓慢，每小时才能产出一立方米的材料。
楚君归大致测算，只需要10厘米厚的‘生存’级复合材料，就能够提供相当于1000mm均质钢的防御力。这种程度的防御完全可以抵御棘背兽的抛射，无论作为基地建筑材料还是战车外壳暂时都能满足需要。哪怕今后棘背兽再度进化，楚君归需要做的只是在上面再铺一层装甲而已。
因此一台大型编辑器每天可以生产200多块的标准装甲板，或者是等重的其它结构件。
‘生存’复合材料的出现完全是意外，它已经远远超出了基础设计图的范畴，而且一般的进阶设计图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正常来说，楚君归要建立起一个专门的材料实验室，里面塞上一打的科学家，然后等个十年八年，说不定才能有类似的成果。
这并不是侥幸，科学中或许会有一点运气成分，但并不会是决定因素。这张本不该出现的设计图出现了，就必然有内在的原因。唯一的解释，就只有这个特殊的芯片本身。
楚君归的代理人芯片本来就很特殊，是零博士的赠与。但在此前他一直把它当作普通的四级代理人芯片，直到发现有可能破解的漏洞为止。随着破解程度的增加，芯片的特殊之处也越来越多。
反常增加的算力算是其一，自主增加的风格设计也是其一。而生存材料的出现，则是让楚君归彻底意识到了这块芯片的与众不同。
似乎代理人芯片也明白自己被楚君归盯上了，此时异常安静，蛰伏不动，连提示楚君归应该分配新的任务都给省了。
不过装聋作哑在楚君归这里没用，楚君归原本还没有想好应该给它什么任务，但既然有了生存级材料设计图，那就不能再浪费它的天赋了。于是楚君归直接把四级代理人的工作台扔给了芯片，让它据此设计异星版的工作台。
芯片默默接受了任务，然后给出了110个小时的研究时间。
“果然有问题。”楚君归心中冷笑。按照试验体的测算，以林兮的五级代理人芯片进行这项任务，至少需要2000至3000小时，还不一定成功。而标准四级代理人芯片按照3倍的性能计，怎么都需要600-800小时，还有小概率会失败。
这个芯片直接给了110小时的研究时间，还根本不提失败概率的事，已经快要跳出3级芯片的范畴了。试验体有种直觉，虽然这家伙过去一向喜欢低估研究时间，但这一次应该是故意增加了研究时间。
但是研究时间估算可以造假，可是研究进程却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该是多长时间完成就是多长时间完成，完成之后也会有相应提示。这是改变不了的。最多芯片在外观设计上额外再多花些时间，但也多不了多少，几个小时最长了。
楚君归就不相信，这芯片研究个工作台，还能专门为这工作台设计个配套的基地。
至于工作台本身长什么样，是走魔幻现实主义，异星仿生，还是现代极简，甚至搞个什么铁王座、莲花台造型，楚君归都无所谓，随便芯片去折腾，只要能用就行。
把任务分配给芯片后，楚君归就给大型编辑器下达了长期任务，连续不停地制造‘生存’级复合材料。与此同时，他召集了刚刚一同组装编辑器的战士，让他们继续制造大型异星版编辑器，先造上50台再说。
除了‘生存’级复合材料，其实重质金属和生物涂料也都很有用。重质合金完全可以替代生物材料，用于制造枪管、炮管炮身等部件。2号基地终于看到了摆脱生物质素武器的曙光。
另外重质合金还是建筑结构件的基础，也能用来制造一系列设备和部件。有了它，基本上所有设备和机械都可以升级了。而生物涂料则可以大幅延长设备的使用寿命，配合重质合金使用效果更佳。
楚君归将三份材料设计图都发送给林兮，让她根据目前的材料重新进行规划。2号基地一次彻底的升级即将拉开帷幕。
在拿到新材料的配方后，林兮和楚君归进行了一次秘密商议，最终决定暂时先搁置对兽巢的突袭。隐藏在云层中的那个家伙是全新的威胁，它突袭侦察机时的速度是目前2号基地根本无法防御的，而当时连楚君归都没看清它究竟用的什么手段击落的侦察机。远远看过去，不像是单纯的牙咬爪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始终没有参战，否则以它的速度，就连试验体也只能依靠防空塔阵列进行区域防空。防空塔枪口的移动速度根本跟不上那家伙的瞬息移动。
假如这种家伙不是一只，而是来个十只八只，2号基地就会覆灭。楚君归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级别的战兽不从一开始就出现。那时他们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就算不把新的威胁考虑在内，仅是活体导弹一项，就让楚君归不敢离开基地半步。生物芯片的通讯距离仅有50米，也只有楚君归能够指挥众多防空塔对导弹进行有效拦截，其他人都比楚君归差了一个数量级。
万一楚君归离得远了，兽潮突然一波导弹来袭，等他赶回来，基地早成废墟了。
所以在没有找到新的方案之前，楚君归就只能站在主基地顶上，观赏风景，再也没有伐木挖矿的乐趣。
他再看看左右，除了执勤的战士外，也是什么都没有。林兮、海瑟薇到玫瑰，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没谁有空来陪他。
好在试验体从来不会寂寞，他靠着一个防空塔坐着，极目眺望，将远方风景收于眼底，也将自己彻底放空。
所谓放空，定义在试验体那里和普通人完全不同。普通人是坐着发呆，试验体是把算力全部分配给研发项目，只能发呆。
就在楚君归放空自我时，阴影要塞又扩建了一个区域。这个方形区域内密密麻麻的都是导弹发射井，一枚枚导弹自货运飞船上卸下，又被装填到发射井里。十几名研究员正紧张地忙碌着，为导弹输入地形和目标参数。
指挥大厅内，威廉正在对作战计划进行最后的确认，而约瑟夫则拼命喝着咖啡，双眼深陷，眼圈都是黑的。他左手上缠着绷带，上面还有一块血渍。
威廉头也不抬地说：“你要么去睡会，要么就去打一针兴奋剂。咖啡对你没用了。”
“不行，打完兴奋剂太难受了。我还能再挺挺，等修理完兽巢，我就去睡一个小时。”
“修理了兽巢，你可能更没时间睡了。”
“为什么？”约瑟夫现在思维有些迟钝。
“你知道母星一种叫马蜂的生物吗？”
“听说过，怎么了？”
“我们现在的行为，形象点说，就是在捅马蜂窝。”
约瑟夫呆了呆，又打了个哈欠，说：“就算是马蜂也没几只。我在向兽巢进行火力侦察时，并没有碰到多么激烈的抵抗。”
“那是因为你半路就被打回来了。”
“我本来也没带多少兵！”
威廉并不打算和他争辩，只是问：“你真的要看？不打算休息？”
“要看！反正我的机甲也坏了，要修好还需要至少2天时间。”
威廉抬头向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说：“作为第一个手撕巨犀兽的人类，你觉得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约瑟夫又是一呆。
威廉不再理他，打开通讯频道，说：“对地导弹10枚准备，一分钟后发射。第二波20格准备，一分三十秒后发射。”
“遵命，将军！”
对地模块中，第一批导弹发射井井盖打开，导弹徐徐升起，到露出一个弹头为止。随着发射时间的到来，十枚导弹从发射井中弹出，尾部喷出幽幽蓝火，迅速远去。
30秒后，第二波20枚导弹也从发射井弹出，紧随第一批导弹而去。
威廉目送着导弹群远去，继续下令：“第三批30枚导弹准备，5分钟后发射。”
他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片刻后对旁边副官吩咐道：“给上面发信，要求研制一批使用老式火药推进动力的导弹。”
副官记下，奔向通讯单元。
等她走后，约瑟夫才问：“为什么要这个？这种老掉牙的东西还要专门造吧？”
威廉说：“你觉得现在导弹使用的离子发动机可靠吗？”
“不是用得好好的？反正是一次性的。”
“万一兽潮有能够干扰它的战兽呢？”
“这不可能吧……”约瑟夫忽然脸色一变，说：“还真有可能！”
威廉在房间中央投射出一幅大地图，指了指地图边缘一大片聚集的光点，说：“第一波导弹就快到了，看看结果再说吧。”
地图上，代表兽巢的红色光点连绵成片。而一小群蓝色光点正在迅速接近。
这是相当古老的地图模式，人类上一次发明这么简陋的地图时还要追溯到近1500年前。但是在这里，只有这种地图能用。兽巢的数据都是寒武纪通过震波传感探测出来的，而蓝色光点代表着导弹群，并不是真正的实时数据，只是根据弹道计算模拟出来的线路。
即使如此，约瑟夫依然紧盯着蓝色光点，生怕错过了什么。
蓝色光点终于抵达兽巢，然后消失。
片刻之后，兽巢中心处的红色突然变得淡了一些。
“成功了！”约瑟夫兴奋地挥拳，威廉也是脸有喜色。
红色变淡，意味着在兽巢中活动的战兽数量突然减少，而且是大幅减少，证明第一波导弹的打击绝对高效。
约瑟夫说：“你还打算要火药推进的导弹吗？那种导弹可装不了这么多的炸药。这批导弹的装药量可都是2.5吨，相当于100吨的当量！”
“要。”
约瑟夫耸肩，“真没幽默感。”
不过威廉一向如此，约瑟夫也没什么好说的，继续等第二波导弹。
第二波导弹仅仅是迟了30秒，能够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兽潮第二波打击，同时杀死第一波攻击中伤而不死的。同时它们也担负着破坏更深层兽巢的任务。
片刻之后，兽巢的红色中出现了好几块空白。
这一次，连威廉都松了口气，微笑道：“估计干掉了一个A级的兽潮。”
约瑟夫吹了声口哨，说：“别急，还有第三波。说实在的，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坏的。”
第三波导弹数量最多，分布也最广，几乎覆盖了侦测到战兽活动的大部分区域。这一波袭击时隔五分钟后才会抵达。无论对方有没有智慧，经过这段时间，应该都初步确认了安全，会出来走动，或者是救治同伴。然后这时，最猛烈的袭击就会到达。
如果目标没有智慧，或许会隐藏更久，让威廉大部分心血落空，但是这样的对手也不值得重视。
约瑟夫已经睡意全无，紧盯着屏幕。果然，最初已经被炸成空白的地方又渐渐出现了红色，而且迅速变浓。约瑟夫也有些惊讶，“寒武纪这么准？”
威廉说：“已经过去这么久，绝大多数杂波都应该被过滤了。”
看着逐渐接近的导弹，约瑟夫说：“那这一下可就重了。”
威廉叹了口气，说：“我觉得还远远不够。我们现在杀的战兽数量远远超过合理范围，真不知道这些战兽是怎么长到这么多的。”
约瑟夫说：“宇宙这么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还记得冬树1067星系吗，在那里发现了一颗行星，表面几乎全是一种低等甲壳生物，看上去就像蟑螂。”
威廉点头，“我知道。”
“那种生物在星球表面居然有十米厚，自从看了那个新闻后，我就不觉得战兽多了。你看，这不就又少了一批？”
第三波导弹已经抵达，屏幕上的红色相应大幅减少，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只有外缘还有零星的红色。
“真想过去看看。”约瑟夫略显遗憾地说。
威廉哼了一声，说：“四百多公里呢，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何况你还受了伤，机甲也坏了，现在去的话，恐怕联邦阵亡名单上又要增添一名少将了。”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只是想看看兽巢长什么样。”
“总有机会的。”
约瑟夫一脸遗憾，忽然想起一事，说：“我们端了兽巢，岂不是便宜了海盗旗以及那两个小代理人？”
“在这颗星球上，能多点活人总比全是战兽要好。”
“说得也是。”
“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这次是威廉问。
“我要养伤，你再增强一下防御吧。下次兽潮出现时，指不定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威廉沉吟，又问：“方向呢？”
“防空。光是伞还不够，向上面要几套‘仙人掌’系统吧，那是防御小型高速目标的专用系统。”
威廉又沉吟片刻，才说：“‘仙人掌’太精密了，估计挺不了多久。而且光是我的权限也不够，还要加上你的才行。”
“没问题。”约瑟夫答应得很痛快。
2号基地，楚君归站在一个柜子前，正将一个个生物芯片插在特定的插槽上。柜子里密密麻麻的已经插了大半柜的芯片，但还有几十个空槽位。
玫瑰来到楚君归身后，问：“这是什么？”
“主脑。”
“主脑？”玫瑰一脸狐疑地看着机柜，问：“主脑长这样？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可以把它看成是第一代，或者更古老的原始一代的主脑。”楚君归将手中芯片插入卡槽，确认插紧之后，继续说：“就好像最初的计算机一样，长的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但这东西不就是一堆芯片连在一起吗？别欺负我不懂技术。”
“我们现在手上只有基础的生物芯片，也只能这么做。你如果把每个生物芯片看成一个神经元，那么在你眼前的就是一个大脑，只是没那么聪明而已。”
玫瑰越来越怀疑了，“那你说这个大脑有多聪明？”
“这个大脑……”楚君归有些语塞，然后再看看自己未完成的作品，有些不确定地说：“大概，比麻雀聪明点？”
“我们要这么大的麻雀干什么？还只是个脑袋。”玫瑰冷笑。
“一切总有开始。以后技术自然会进步的。”楚君归倒是想得开。
玫瑰弹过来一张设计图，说：“不和你扯这些没用的了。你让我做的研究我已经完成了，呐，这是设计图。”
楚君归打开个人终端扫了一眼，惊讶道：“用的是巨犀兽首领的独角？”
“只有它才能达到设计的材质要求。另外新的编辑器也能对它进行加工了。”
楚君归并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仔细阅读设计图，对里面的数据进行验算。
设计图是一把特制的狙击枪，采用的是三发供弹的奇特设计。之所以是三发，是因为子弹就只有三发。
子弹是用巨犀兽的角制作，威力巨大，设计图上的穿深可以超过1800mm均质装甲。这种威力，别说主战战车，就算是普通星舰也能一枪击穿。
“能解释一下为何口径是32mm吗？”
“因为那根兽角只能造出三发子弹，口径最大就只有这么多。”
“按照你的设计图，威力到不了这么大。”
玫瑰将设计图翻过一页，指着其中一段说明文字道：“看这里。巨犀兽首领的角质在空中高速前进时，只要与酸性物体接触，就会释放出一种特殊的高压电流。这种电流可以轻易破坏有机体的微观结构，使之变得松软。也就是说，在它面前，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生物都会变得十分柔软。”
“还有这种事？”
“就是如此。”
“原理呢？”楚君归隐隐感觉，又有一扇新的大门正在打开。
“原理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研究。反正我已经留下足够多的余料，够研究的了。至于具体研究别来找我，我又不是科学家。我只是有块不错的芯片而已。”
楚君归也知道确实如此，不过抛去口径供弹等奇葩设计，他对玫瑰设计的这把狙击枪还是赞叹有加。
“这把枪是谁设计的？”
“当然是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只会设计狙击枪，也只对这个有兴趣。”
其实现在2号基地并不缺狙击枪，机械键盘的狙击版已经相当完善，并不比玫瑰的差。说到底，其实就是玫瑰先研究出狙击枪弹，然后根据这三发子弹额外再研究了一把专门发射它们的枪。
2号基地发展到了这个阶段，似乎陷入了瓶颈期。已经有三个母星日没有遇到大的兽潮了，所有积蓄的有机材料都消耗见底，眼看着许多设备就要停工了。刚刚造出的10台大型编辑机已经7台转向生产重质合金，只要再过一天，所有的编辑机都要转向去做相同的事情了。
楚君归正在发呆，通讯频道中响起了林兮的声音：“君归？”
楚君归调回了一部分算力，否则连说话都无法进行。“嗯？”
“我们原材料不够，好多设备马上就要停工了。”
“这个似乎没什么好办法。”
“上次不该用聚变弹的。”林兮叹了口气。
“不用聚变弹就会死更多的人。”
“我知道。”林兮又叹了口气，说：“我们不能就这样停下来。”
“没有战兽材料，但双叶树和紫草不是无穷无尽吗？”
“光有它们还不够。我觉得……”林兮欲言又止。
“你觉得怎样？”楚君归问。
“我们得去找兽潮打一架。”林兮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楚君归没想到林兮居然如此彪悍，苦笑之余，只好赶紧劝慰：“你看，我们要材料是为了造武器，造武器的目的是要杀战兽，杀战兽……”
“是为了得到更多材料。”林兮接上。
“呃……”试验体一下子被噎住了。
“连续三天没有见到一只战兽，这不正常。就连平日在森林里出没的异兽和蜥蜴兽都不见了。这里面必有原因，我们得找到它们，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是为了材料，真的。”
试验体总觉得她最后补那一句才是真心话。但不管怎么说，这么安静的局势确实有些诡异。他将自身所有算力都调了回来，迅速拟定了一个方案，然后说：“给我12小时时间做准备，然后我们对50公里范围内做一次侦察。”
“12小时，好。”
半日之后，三辆装甲越野侦察车从2号基地出发，驶向活体导弹袭来的方向。
侦察车全部经过改装，整个大了一圈，由四轮变成了六轮的全地形车。而且车上电池组增加了两倍，也就意味着动力更强劲，能够搭载更多的装备。每辆全地型车上都搭配了两座双联装五代机械键盘。只有楚君归所坐的那辆车上是四座防空塔。同时这三辆车的装甲全部是‘生存’复合材料装甲，无论是棘背兽还是蜥蜴兽，都对这种新材料装甲无可奈何。
侦察车在全功率下，能够以超过80公里时速在比较平坦的地形上前进，同时航程高达400公里。
这个速度虽然还快不过异兽，但是远超其它战兽，而且异兽保持最高速不过能奔跑几公里，因此安全程度得以大为提升。
三辆侦察车依次前行，最先是楚君归和林兮，居中是海瑟薇和米德尔顿，殿后的则是玫瑰与罗兰德。
楚君归一边驾车，一边说：“我们要是撞上兽潮，基地上层可就一网打尽了。”
“真遇上了我们可以跑啊，把兽潮带回基地去。”林兮一不小心又说漏嘴了。
楚君归无奈，但也只能继续向前。再者说，不掌握兽潮动态还是让人不安，林兮的决策也有合理之处。
一路平静。
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楚君归的个人终端上响起提示，预定的50公里侦察已经到终点了。
楚君归将车停下，后面的两辆侦察车依次跟了上来，分别停在左右。林兮跃上车顶，甚至站到了防空塔上，极目远眺。
楚君归下了车，向周围看了看，然后问：“怎么样，看到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
旁边玫瑰也在用瞄准镜四下观察，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当下道：“这些该死的战兽都到哪去了？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林兮想了想，说：“我们再深入50公里。”
楚君归吃了一惊，说：“不行！一旦遇到意外，我们都很难逃回基地。”
“只要我们提前逃跑，兽潮是追不上我们的。异兽过往从来不会脱离兽潮主体单独行动。再说，如果只是异兽追过来，那不是送死吗？”
“最多10公里。”
“50公里！”
“20！”
“成交。”
“……”试验体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片刻之后，侦察车再度启行，只是这一次速度慢了许多，楚君归把速度控制在40公里以下，一边行进一边观察周围态势。
作为试验体，楚君归能够自动识别视野中一切不寻常的目标。只是又往前走了10公里，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一头战兽，甚至连活动的动物都没有。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楚君归再次放缓速度，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这时一直站在车顶观察的林兮忽然说：“异兽群！”
楚君归将车驶上一处比较高的土坡，然后也跳到了防空塔塔顶，向林兮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接近地平线处，一群异兽正在小跑着奔向远方。这群异兽数量大约有一百多头，周围也没有其它兽群，光是这点规模，连兽潮都算不上。
林兮举着高倍望远镜，说：“在它们上方有一只信使。”
高倍望远镜还是比楚君归的眼睛好用一些，楚君归得到提醒之后，才勉强看清异兽群上方确实有一头信使。信使在异兽们头顶徘徊，不断引领着异兽群向前，飞出一段之后，信使就离开异兽群，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而异兽群已经知道了方向，自行前进，不断远去。
林兮将异兽群和信使的行进路线分别标记在地图上，然后问：“怎么办？”
楚君归看着信使飞行的方向，忽然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罢，他就跳下侦察车，向着信使离开的方向如飞而去。
林兮来不及阻止，楚君归已然远去，速度甚至比侦察车还快。
“他要干什么？”海瑟薇惊讶。
“或许是……”玫瑰隐隐有所猜测。
这时远方隐隐一声枪响，那头信使突然一头栽向地面。楚君归如幽灵般掠过信使，将它提起，然后一路奔回。
片刻后，楚君归又回到侦察车边，将信使扔上了车，说了声“活的”。
一旁的玫瑰忽然有些羞涩，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擅长拷问异族？”
楚君归真的不知道玫瑰擅长什么，唯一了解的就是她会设计狙击枪，还不是特别在行的那种。
本来这根本就无需解释，但是看到林兮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试验体莫名的就有些心慌。而小公主的眼神也很是玩味，看看玫瑰，再看看楚君归，然后再看看玫瑰。
玫瑰全无察觉，正盯着昏迷不醒的信使，仔细琢磨它身体构造上的弱点，一心想要大展身手了。
现在当然不是适合做这些的场合，楚君归将信使双翅双足绑在一起，再将它用胶带缠了几层，就扔进货箱里，驾车返航。
信使和巨犀兽是战兽中唯二两个表现出高度智慧的，特点就是都有语言能力。所以楚君归才会临时起意，抓住信使落单的机会将它击落，生擒活捉。
捉到信使，又确定了异兽群的行进方向，此次侦察就算告一段落。如此重要的俘虏要是半途死了，可就损失大了。
三辆侦察车全速行驶，原路返回。
回到基地，玫瑰第一件事就是向海瑟薇要了一整套的医疗器械。海盗旗的登陆舰坠毁时，还是有很多物资被抢救出来，其中基本医疗器械不在少数，大多算是私人物品。
玫瑰在返程路上已经恶补过信使的各方面知识，包括身体结构和内部器官，所以拿到医疗器械后，她就熟练地给信使动了手术，当然没放麻药。
只不过给四号行星上的生物动手术，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防护。许多生物的血对于人类来说是剧毒，哪怕是基因普遍强化的盛唐战士，中毒的滋味也不好受，剂量多了还是会有致命危险。
而联邦战士耐毒性比盛唐战士还要差。或许只有疯狂改造的共同体战士才能相对平和地承受四号行星的生物剧毒。
这里大多数生物的体液就算没有毒，大多也有强腐蚀性。信使显然不以战斗或是运动能力见长，本身也不带毒，但是它的血液以及其它体液也不是能够无防护触碰的。
信使被固定在手术台上，时时会痛苦地抽搐，而连接在它身上传感器纪录下它的一切变化，随着数据积累，就能判断出它何时会痛苦，何时会欢悦。
玫瑰的动作快速且精准，徒手操作的精度稳定在0.05毫米。很快她就对信使的身体内部结构有全面的了解，开始修补伤口。片刻之后手术完成，信使已经奄奄一息，不过身上多了好几个标准数据接口。
玫瑰将数据线插进接口，然后在信使面前投射各种影像。信使受到刺激后，所产生的情绪波动也全部被纪录下来，积累着大串数据，慢慢的玫瑰个人终端就开始合成影像。一幅幅画面，有信使看到的，也有信使记忆中的信息。
“这样也行？”试验体瞬间觉得眼界大开。
玫瑰白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拷打就是皮鞭蜡……啊不，烙铁吗？那种东西早就没用了，现在都35世纪了，谁还不会点切断痛觉神经的技巧。”
“这种技巧很容易学吗？”试验体虚心请教，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谁有关闭痛觉神经的能力，除了自己之外。
“这不是学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神经节点上置入一个开关，必要时用芯片控制断开就行了。”
楚君归终于明白，自己还是与众不同的。
玫瑰所说的方法确实简单，但是断开神经也就失去了对那一部分肢体的控制能力，而楚君归只是切断痛感，其它的功能全部存在。
信使没能存活多久，几下剧烈挣扎后就失去了生命特征。玫瑰摇了摇头，说：“我们手上还没有能够救治这个行星生物的医疗手段，也许需要开发一些了。”
“在救它们之前，还是先确保我们能活下去再说吧。”海瑟薇说。
玫瑰耸耸肩，没有说话，将手套摘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说：“这东西虽然死了，但是应该对我们的生物学家还有点用。”
楚君归点头，吩咐道：“把它交给勒芒吧，或许他能研究点什么出来。他虽然名义上是电磁学家，但是显然在生物学方面更有天赋。”
玫瑰看了看个人终端，此时显示对信使的记忆信息分析整理已经完成。虽然大部分都是没有意义的杂波图，但是仍然整理出好几段能够看得懂的图像。
玫瑰将所有图像都投射在房间中央。
第一段是一处幽暗山谷，里面遍布着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石台，每个石台上都有不同影像。其中大部分影像都十分模糊，显然信使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所有石台中，只有一个格外清晰，在影像中呈现的颜色也不一样。这个石台是有色彩的，而其它景物都是不同程度的灰。
石台上的影像共有三团，一团是上百头的异兽，一团是几十头棘背兽，然后是十余只蜥蜴兽。
看到这些影像，海瑟薇忽然说：“这群异兽就是我们刚刚侦察时看到的那群！我记得很清楚，其中有一头后腿上有伤，这里有一头也是一模一样的伤。”
“山谷中央的是什么？”林兮问。
山谷中央是一团黑雾，起伏翻涌，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本来众人都把它当成了一种自然现象，然而黑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眼睛，直接望向众人！
一惊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些只是信使的记忆影像。
林兮皱眉，说：“不知为什么，被那只眼睛看到后，我非常的不舒服。”
“我也是。”海瑟薇也说。
米德尔顿有些疑惑，皱眉不语。而罗兰德则是显得茫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玫瑰，你呢？”楚君归问。
玫瑰左手已经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手枪，这时才慢慢松开，说：“我刚才感觉到了威胁，似乎那只眼睛有攻击能力。”
“这只是信使记忆中的影像吧？”罗兰德问。
“问题就出在这里。”玫瑰说。
“重放一遍。”林兮道。
影像再次播放，然而这一次黑影中的那只眼睛并没有出现。
玫瑰也是一怔，望向周围。所有人都显得十分诧异，显然，刚刚不是玫瑰眼花了，而是那只眼睛确实存在。
第二幅影像同样是这处山谷，开头和第一幅影像没有什么不同，信使的关注点始终在那个石台上，其它都是一片模糊。忽然之间，影像中出现阵阵短促刺耳的声音，信使迅速抬头，望向远方。
在天际线上，贴着云层飞来一群黑点。黑点速度极快，几乎才在天边出现，转眼间就到了谷地上空。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看清了来袭的究竟是什么。
“标枪导弹！”米德尔顿话一出口，影像已然被强光和烈火所充斥，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还是海瑟薇打破了沉默，问：“你确定吗？”
“没错，虽然很模糊，但我确定那就是标枪系列导弹。在紧急运送物资清单上，就有这种落后的导弹。从爆炸瞬间的威力看，也符合这一系导弹的标准。”米德尔顿说。
玫瑰说：“只有落后的东西才能在这里使用。”
海瑟薇沉吟道：“看来是阴影要塞那边发动的袭击。枪骑兵们已经在这里发展得这么好了吗？”
米德尔顿眼中闪过危险光芒，说：“我们海盗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希望卢尼的指挥水准能和内斗一样厉害。”海瑟薇冷笑。不过她这句话就没人敢接了。
还有最后一段影像，玫瑰直接放了出来。
这段影像很短，山谷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焦尸，死伤的战兽远远超过此前影像中所看到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山谷中央正冒出缕缕黑气，重新组成一团黑雾，只是这团黑雾比原先要小得多，恐怕还没有百分之一大。
信使挣扎着爬起，跃上石台，看到上面的影像只剩下一团，就是那群异兽。随即它用力飞起，沉沉伏伏，向着远方飞去。在它的视野中，远方某个地方有一群异兽，正是在石台上显示出的那群。
影像到此为止。
海瑟薇一脸好奇，问：“这是怎么办到的？”
“原理很简单，给它看不同的典型影像，记录下它大脑的一切波动，就能找到它的记忆区，以及这些影像在它大脑中的表现特征。然后搜索它的记忆区，与影像匹配的，就可以自动重现出来。所以典型影像越多，积累的数据越多，我们就越能掌握更小的像素在它们记忆中的呈现方式。到了最后，就可以完全把它的记忆以影像的方式重现。”
“真是奇妙的想法。”小公主赞道。
玫瑰笑了笑，说：“佣兵的世界里有意思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们要面对众多不同的困难局面，有些行星上的环境完全超乎想像。时间久了，积累下来的各种小经验小技术就多了。”
小公主听得两眼发亮，米德尔顿则是一脸忧色。
林兮凝思片刻，问：“能不能再分析出更多的记忆影像？我们需要知道更多。”
玫瑰摇头，“数据是有，但是不够。我们需要抓到更多的信使，也需要能够让它们活下去的药。这只太不经折腾了。”
众人显然没有怪她下手粗暴的意思。能够直接从记忆区读取数据，可比常规拷问手段强太多了，收获也要大得多。
林兮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上面有一条狭长的发亮区域。发亮区域内地形数据一应俱全，一端是2号基地，另一端则是阴影要塞。阴影要塞周围近100公里的范围内也都有详细地形数据。
2号基地之外的地图，都是得自枪骑兵和玫瑰。玫瑰第一次前出探索，就误打误撞地冲到了林兮和楚君归面前。
林兮问：“标枪系列导弹的射程是多少？”
米德尔顿说：“这款导弹有非常多的型号。不过我想他们用的是紧急调运过来的2A型，那么在这里最大射程应该是700公里。
林兮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个圈，说：“我们就按最大射程算，信使记忆中的山谷应该就在这个范围内。另外我们发现信使的路线与阴影要塞的夹角为31度，也就是说，这个山谷有可能在这条路线的延伸线上。”
林兮又划出一条线，切入了刚刚画下的圆里。
“再考虑到信使的飞行速度，以及影像中异兽群的方位，那么山谷的位置很可能在这一带。”林兮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虽然这个圈的直径接近100公里，但是范围已经大幅缩小，至少有火力侦察的可能。
“要做一次火力侦察吗？”米德尔顿问。
“不，我们人手不够，在野外的战力不足。刚刚影像里，山谷中光是死去的战兽就有成千上万，远远超出B级兽潮。我们万一遇到大规模的兽潮，那就是送死。所以我的想法是，多造几架无人侦察机，固定在这几个点侦察，一到就返回。希望这一次我们的运气能好一些。”
“无人侦察机不是问题，我手上还有好多设计图。不过我希望用‘生存’级复合材料制造，这样它们能够与环境融为一体。金属材料太多的话磁场会很明显，这里的生物们应该对磁场变化都特别敏感。”海瑟薇说。
“没问题，你想用多少就用多少。我们需要至少八架。”
“给我一天时间。”
会议结束，楚君归就走向生产区域。林兮从后面赶上，叫住了他。
“最近在忙什么？”她问。
“在设计四阶代理人工作台的异星版。嗯，让我看看，还有两天就能完成了。”
“是啊，你和我说过的。”
楚君归停步，看着她，问：“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
“我很不喜欢这种和时间赛跑的感觉，太紧张也太累了。而且有这么多人的责任在我身上，我每天都看着他们，每少了一个，都像是在我心上插了一刀。然而这些事又不能和别人说，只能埋在心里。”
楚君归叹了口气，说：“大家都是精锐战士，都知道只要上了战场生死就由不得自己，所以不会有人怪你的。而且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的伤亡还要大得多。”
“真的吗？”
“当然！”楚君归认真且真诚。
“不过基地能够撑下来，全是因为你。”
楚君归微笑着说：“我的作用有限，而且会越来越有限。就是在开始阶段我有些用，但是我们想要活着离开，就需要你的规划和指挥。”
安抚好了林兮，楚君归回到生产区域。他在这里为自己规划了一小块地方，以方便试制各种设备。他刚刚走进专属的区域，一名战士就走了过来，递过来一个货箱，说：“老大，这是您要的生物芯片，共50个。”
楚君归打开货箱看了看，说：“做得不错。”
他拿着新的芯片来到机柜前。所谓全新一代的生物主脑目前还只是个半成品，超过一百块生物芯片以立体矩阵方式链接在一起。然而当时组装完成后楚君归才发现生物芯片数量不够，于是让人紧急生产了50个。
楚君归将新的芯片插入机柜，重新调整了彼此链接的顺序，然后接通电源，尝试启动。
主脑一次性启动成功，楚君归开始进行测试。然而测试的结果让他哭笑不得，性能差得一塌糊涂，整体性能也就相当于1Ghz频率的生物芯片。虽然以目前略显简陋的连接方式，将10个100Mhz主频的生物芯片连在一起，一定不会产生1Ghz的芯片，这可不是简单的做加法。然而试验体以主脑布局链接了近200个芯片，却只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人难以满意。
试验体并不气馁，而是开始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唯一的解释，就是生物芯片和普通芯片不同，不能简单套用主脑的结构布局和操作系统。
重新设计结构布局是个可以拿到科技大奖的课题，试验体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花费时间。但是优化系统却是现在就可以着手进行的。他的代理人芯片还在研发四阶工作台，因此楚君归就用自身的算力来进行系统优化。
在系统优化之前，这台主脑也不是说不能用了，用还是可以用，就是慢了点。
楚君归索性把一部分系统优化的工作分配给了生物主脑，没想到它顺利解析了任务，然后给出大约5小时的处理时间。于是试验体就把它扔到一边，让它自己优化自己。
就在试验体等待系统优化完成时，忽然整个基地都开始有微微的震颤。楚君归立刻起身，冲到顶层，向周围望去。就见几台大型工程机械正在基地外围掘进，挖出一道深三米，宽也是三米的深沟。
楚君归接通林兮的通讯频道，问：“这是在做什么？”
“挖土。”
“挖土？”
“我们的基本材料都不太够了。反正要挖大量的土，我就想顺便在周围挖一条防御沟。”
楚君归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沟才三米，就是棘背兽也能跳过去了。”
“这是配合陷阱和干扰弹使用的。我算过，大约可以阻挡异兽30秒左右。”
试验体心中一动，有30秒的迟滞时间，他完全可以给异兽群造成大量杀伤。如是看来，这个工事也不是没有用。就像林兮说的，反正也要挖土。
楚君归忽然想起，到四号行星这么久了，好像还没有发现什么特色矿产。那么这颗行星的地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安静时间，得全速发展以应对兽潮。就算解决了兽潮，也还有联邦部队的威胁。楚君归可不会天真到把海盗旗和枪骑兵认定为盟军的地步。
此刻楚君归已经无事可做，只有等待各项研究工作进度完成。他索性拿了块双树叶树干，找个地方坐下，用战刀慢慢切削。慢慢的，一艘战舰模型开始现出雏形。
他不断雕刻，渐渐忘记了时间，一直到最后一刀刻完，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看时间，竟然已经过了５个多小时。
楚君归收起作品，通过私人频道找到林兮的位置，走了过去。
林兮此刻在主基地顶层，在面前投射出一幅复杂的图案，正在潜心调整。
“这是什么？”楚君归问。
“新的规划图。我们有了三种新材料，所以原有的规划已经过时了，有更高效的方案可以代替。你找我有事？”
“嗯，给你做了件小东西。”
林兮转头，一脸的好奇和惊喜，问：“做了什么？”
“是这个。”
林兮接过木雕，见是一艘星舰，虽然没有上色，但是每处细节都雕刻得惟妙惟肖。同时因为双叶树特异的木质，星舰时时会有一抹隐约电光涌动。
“这是登陆舰？”
“是的，就是第一次送我们来到这里的登陆舰。”
“你怎么想起要送我这个？”
楚君归想了想，说：“这是我们作为代理人第一次登陆行星，我觉得……挺有纪念意义的。正好有些空闲时间，就做了一个。”
林兮看着楚君归，片刻之后轻叹一声，将登陆舰模型收起，然后说：“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那我继续去干活了。”
“嗯，好。”
一直等到楚君归离开，林兮才恨恨地跺了下脚。她不明白，刚刚说话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客客气气的了？明明楚君归都开了窍，懂得送礼物了。
不过当时登陆舰模型拿在手里时，如同自带高压电流和高热，烫得她只想把它扔了，又让她格外紧张，全身僵硬。
林兮拿出星舰模型，仔细地把玩。现在楚君归不在，这个模型就变得正常了。登陆舰模型只有手掌大小，然而俨然是具体而微，比例分毫不差，甚至连尾推进器的喷口叶片都雕刻出来了。这等细致，可见楚君归在上面花了多少心思。
按照正常流程，此刻林兮应该是把楚君归骂一顿的。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不务正业，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是觉得，最好天天都能收到一件小礼物。
楚君归回到自己的工作区域时，芯片提醒他，异星版四阶工作台的研究已经完成，完成进度８０％。
楚君归还是第一次看到进度不到１００％的研究项目。他即刻打开设计图，想要找出问题所在。
这次的设计图文件格外的大，整整有一百多页。好在页数只是为了方便普通人类阅读，对试验体来说根本就没有显示区域大小这一回事，他都是在直接在大脑里过的，想放多大屏幕就能放多大屏幕。至少到目前为止，区区一百多页的设计图还是可以同屏显示的。
细查之下，楚君归就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
所谓80%，是对比芯片认定的最佳设计方案而言。没错，这一次芯片不光给出设计图，还给出了一个最佳方案，只是现在楚君归手上材料有限，难以达到某些部件的性能要求，因此芯片就退而求其次，用次一级的材料重新设计部件，从而完成了整体设计。
这样出来的成品，性能自然比不上原有的设计，以至于好几张内置的设备设计图都处于锁定状态。
看完设计图，楚君归的心情由悲转喜，起伏之剧烈，让他都想给芯片通一次高压电，让它知道戏弄自己的下场。
其实芯片目前给出的版本已经相当出色，试验体感觉应该比普通四阶代理人芯片设计的方案要强出不少。而且芯片还给出了最优方案，两相对比，楚君归自然就知道未来改进的方向，也会针对性地去寻找材料，或是打造专用的设备，就如大型异星版通用编辑器一样。因为‘生存’级复合材料的出现，也令这个工作台性能大幅提升。主要是更加轻便，同时生产速度更快，在四号行星裸露环境中也能有相当长的使用寿命，同时保持性能稳定。
楚君归来到一台大型编辑器旁，把刚刚出炉的复合材料拿上，就回去生产新的工作台。
楚君归一口气征用了30个初阶工作台和十个人，忙碌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将异星版四阶工作台拼装完成。
接通能源后，新的工作台附赠了几十张设计图，大多是标准四阶代理人所用的各种设备。然而其中大部分设备都要用到多种高等级合金，这些合金则是需要全套的初阶代理人设备生产，并且要有多种相应的矿产支持。
对现在的试验体来说，别说多达十余种的珍稀矿产了，就连普通矿都没找到一个。他天天苦苦抵御兽潮进攻，哪有功夫出去找矿？
这些高端而无用的设备都被楚君归忽略，不过意外的是，他也看到了几种异星版的设备。一个是通用型检测仪，作为四阶版本，它的检测分析范围已经不仅限于有机质，对大部分无机质也可以检测。另一个则是异星版四阶有机质分离机。四阶版本的分离机可以分解大部分的有机质，而且可以选择分离的范离。也就是，可以专门将某种有机质从其它物质中分离出来。
最后两样则是异星版的精炼炉和树浆动力炉。精炼炉效率更高，处理量更大，能够一次性分离的品种更多。
而树浆动力炉则是在原有基础上全面改进，大量使用了重质合金和‘生存’级复合材料，并且直接在必要部位增加了生物涂层。而且动力炉的内部设计方案也有所改进，显然吸收了勒芒的部分研究成果。结果是单台功率输出升至400kw，同样数量树浆能够输出的能量则是增加了一倍。
按照这种能量输出效率，双叶树浆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已知的生物和化学燃料，但是显然还有更大的潜力可挖。
看到这里，就连试验体也不淡定了，直接把芯片拉出来开始询问四阶树浆动力炉的设计图是怎么来的。
芯片沉默，表示听不懂试验体在说什么。
只不过这种小伎俩骗骗其他人可以，在试验体面前半点用处都没有。楚君归把问题重新编译一下，变成研究任务的模式，直接发给了芯片。
芯片默默给出190000小时的研究时间。
试验体撤回了任务，重新编译，同时增加了诸多限制性条件，堵死了芯片可以钻的大部分漏洞。
这一次芯片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才给出了3100小时的研究时间。
试验体立刻知道，自己给出的任务中还是有逻辑漏洞。于是他再次撤回任务，重新编译。然而上次楚君归觉得自己加的限制性条件已经够多的了，上一次自己这样做的时候，芯片立刻就从了，可这一次怎么失灵了？
看起来楚君归加的条件都是有用的，并且成功地限制了芯片。然而只要认真想想3100小时所代表的含义，就会明白，其实这一回合是试验体被打了个响亮的耳光。
楚君归反复推敲需要附加的条件，前后花了十五分钟，拟出了一项多达在120余条限制性条件的任务，发送给芯片。这可是试验体的15分钟，而且是算力增加了几倍后的试验体的15分钟。
芯片默默接受了任务，默默地给出研究时间：11300小时。
楚君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一记耳光实在是抽得响亮。他默默地撤回了任务，来到基地顶层，在平台边缘坐下，遥望远方。借着这一系列的动作，试验体才得以平复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少年灵魂中那绝不服输的天性发作，默默生成了一个任务：干翻芯片。这个任务的序列还很高。
试验体平复情绪，进入冰冷的思考状态。芯片和试验体本质上思考方式都差不多，它唯一能够倚仗的不过是算力更高而已。在智慧的领域中，算力从来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楚君归麻醉好自己，然后就开始思索现在该怎么做。这次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知道新版树浆动力炉是怎么设计出来的。本来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算没有这张设计图，楚君归也要让芯片重新设计。但是芯片的反应非常奇怪，似乎在想方设法掩饰什么。
它越是掩饰，楚君归就越想知道。
楚君归重新审视所有的限制条件，这一次就发现120多项要求看似很多，但实际上内部有不少自相矛盾的地方。这些细微之处都会被芯片利用，生成矛盾的逻辑算法，从而达到拖延研究进程的目的。
就这么一个小问题，别说上万小时，就算10个小时楚君归也忍不了。芯片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一直用尽可能长的研究时间来变相地拒绝回答。
仔细推敲之后，楚君归生成了只有60项限制要求的任务，第三次发给芯片。
芯片默默接受，没有反应。
转眼间10分钟过去，20分钟过去，30分钟又过去了。
楚君归默默地撤回了任务。他发现，这芯片居然还会耍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