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赶来救援的是人而不是战兽，联邦战士都没有犹豫，立刻从战车或机甲爬出来投降。和被战兽活活吃掉相比，投降所丢失的那点体面已经不算什么了。
经历过躲在战车车舱里，听着外面战兽啃咬装甲板的声音，默默计算着还能支持多久之后，还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楚君归担心兽潮随时有可能再出现，便迅速收拢俘虏，让他们自行携带食物补给前往2号基地。余下的工程车只选了几具损毁最小的机甲拖回基地，其它的暂时都扔在原处。
基地内，工程师和科学家们把移动基地的动力连接到2号基地，恢复了动力供应。有了动力，基地完好的炮塔还有几百座，就有了最基本的安全保障。
俘虏们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并没有被动等候调遣，而是直接投入到基地的重建之中。现在的2号基地被摧毁了大半，必须立刻补修基本的防御工事，恢复生产能力。
最终的统计数字让楚君归也有些意外，这一战俘虏了整整1100人，既有枪骑兵，也有海盗旗。联邦两大军团合流，才有如此规模攻势。
只是小公主不见了。
在通讯频道的呼叫没有任何回应。楚君归开始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但是细想可能性也不大。海瑟薇的战甲品阶极高，防御性能出众，就是被战车炮直接命中也不会丧命。而且众人找遍战场，也没有找到她的任何东西。
楚君归问了一圈，发现在战争开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海瑟薇。失踪的不只是海瑟薇，还有米德尔顿。
两人同时失踪，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随着来袭的联邦部队一起离开了。
林兮和玫瑰都显得情绪不高，连例行的会议也不开了。楚君归很清楚她们的感受，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共同生活、共同战斗，在恶劣之极的环境下不光活下来了，还逐渐发展壮大。用同生共死来评价这段日子，并不为过。
楚君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忙碌，把这件事有意忽略。反正现在有足够多的事，比如遍布战场的破损战车，以及战兽尸体。这些都是资源，完全可以回收利用。特别是战兽材料，2号基地原本的库存已经快消耗完了。
而战俘也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这么多人一旦有了武器，后果不堪设想。眼下他们为了生存，或许会愿意配合，但再过一段时间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
为防万一，楚君归要求所有投降的战士必须交出战甲和个人终端的底层控制权限。有控制权限在手，一旦他们想要反叛，楚君归只要停止战甲呼吸系统的运转，就能将叛乱战士灭杀。
至于余下的海盗旗战士，同样情绪不高。海瑟薇也就罢了，米德尔顿也悄然离开，让他们明白自己已经是被彻底抛弃。
忙碌之际，楚君归忽然收到了林兮的一条信息，“我以为，我和她已经是朋友了。”
“是朋友，以后也会是。”楚君归回了一句。
“怎么可能？”
“她不可能永远和我们呆在一起的。”
“是啊，她有家族，是高顺位继承人，有自己的责任和必须去做的事。”
“正是这样。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开了四号行星，她也会回家族去的。”
“是的。”
林兮更清楚大家族的运作机制，也知道迟早有一天小公主要回归家族。海瑟薇并不是一个人，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足够出色，也足够优秀，更重要的是还很年轻，有无限的潜力。因此围绕在她身边，投资于她的人并不少。如果海瑟薇没能成长，那么这些投资者也会连带受累。
再沉默一会，林兮又问：“她是知道这次攻击的，是吗？”
“至少，她并没有提供我们的准确方位。如果不是这场雾，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如果她可以早点告诉我们，我们至少能够带着移动基地离开这里。”
“她大概有自己的苦衷，另外，联邦部队也许没有联系到她。这里的通讯环境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林兮的声音显得轻快了些，看样子是放下了心结，至少装作如此。
海瑟薇和米德尔顿的消失就这样被遗忘，没有人继续提这件事。2号基地重建千头万绪，好在突然多了上千的人手，一时之间倒是不愁没人用了。
兽潮或许是损失惨重，在接下来的24小时都没有再出现。而联邦部队伤亡过半，在遭遇如此惨重的损失后，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是没有办法卷土重来的。
等到基地运转稍有恢复，楚君归就来到关押着开天的房间。这时墙壁上的大洞自然已经补好，一名战士坐在房间里，监视着玻璃罩子里的开天。
开天把自己展开成一层薄薄的黑气，盖在食物托盘上，正在安静地进食。如果不使用显微模式，几乎看不出食物的减少。开天吃得很努力，但也确实慢。不过它吃得虽少，长得却是飞快。
楚君归在桌旁坐下，让看守的战士离开房间。等只剩下他和开时，楚君归说：“说说吧，为什么要留下来？”
“是你们把我关在这里的。”开天只浮上一只眼睛，透着迷茫。
楚君归安静地看着它。
开天又出现几只眼睛，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逃跑？”
楚君归指了指玻璃罩，说：“原本这个东西是放在桌子上的，但后来我看到你的时候，它在地上。”
“爆炸时，它恰好把我扣在里面。”
楚君归笑了笑，说：“你已经能打开它了吧？”
开天沉默片刻，一口气浮上十几只眼睛，将幽幽光芒投射在玻璃罩上。玻璃罩居然缓缓浮空，然后挪到一边。
“能够改变力场？你是怎么学的？”楚君归双眼微眯。
“天生。”
“好吧，那为什么不离开呢？”
“外面世界如此可怕，这里有吃有住还有人保护，我为什么要走？”
一番话让楚君归无言以对。
楚君归很想知道，开天脑袋里的这些古怪想法都是哪里来的，是来自于那些被兽潮捕获、关在培养容器中的人？然而他们都是来自联邦的战士，要是开天说一口流利的联邦语倒不奇怪，偏偏它是个满口地道盛唐话的家伙。
开天自己也说不清楚，全部都归结到天生这一点上。楚君归自己是试验体，很清楚人工智能运作的思路和原理。很快他就发现，天生这个词，对于开天来说实际上就是没有答案。
一切不可解释的因素都归结于命运，倒是很有意思。
理解了部分开天的思维模式，楚君归直接问：“你为什么能指挥兽潮？”
“天生。”说罢，开天又补了一句，“真是天生的。”
“它们能够接收你的命令？”
“谁？”
楚君归很耐心，一个个给开天放战兽的影像，一直到最后，开天才射出一束光，投射出信使的影像，“只有它能够接受我的命令。”
“你让它们回去？”
“是的，不许再靠近。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用，至少，道哥的序列应该比我高。”
“序列？”
“命令有优先级，很奇怪吗？就连那些低等生物都有区分等级。”
“序列最高和最低都是谁？”
开天思索了片刻，说：“最低就是信使，最高……不知道。”
“你比信使高多少？”
“整整一级！”
楚君归哭笑不得，大致明白了开天在兽潮中的地位。看来依靠这个刚出生的小家伙控制兽潮是根本不可能的。
反正楚君归从来没有把安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对付兽潮，唯一可靠的就是恐怖的火力。如果要找个更可靠的，那就是更加恐怖的火力。还是那句老话，口径就是真理，当量就是正义。
至少在四号行星上如此。
这一战打得十分惨烈，而且格外危险，2号基地差点就全军覆没了。战后反思是必须要有的，经过最深刻的反省，楚君归觉得症结关键还是火力不够。假如键鼠套装能够对重装机甲都是一炮一个，那还有什么危险？别说才来一万人，就是加个零也不够楚君归收拾的。
可惜此前对付的都是兽潮，限制了试验体的思路，设计的武器都走的大面积杀伤路线，缺少具有足够破甲能力的型号。
现在楚君归已经认识到了错误，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天，2号基地的火力必然会有根本性的提升。
试验体三大组件一齐发誓，下一次再遇到联邦部队，定要让它惨死，惨得不能再惨的那种。
只是小公主的消失，让每个人的心中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除了长得好看之外，海瑟薇谦虚好学，和善可亲，又是兼修各科的天才，几乎挑不出缺点。除了原本的海盗旗部下，就算在枪骑兵中她后来也有很高的人望。
好在忙碌的工作填补了空虚和失落，多达千人的俘虏如何处理，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林兮则是将俘虏们登记了身份和专长后，编制打散，混编成50支小队，每队20人。小队队长全部由原先的海盗旗和枪骑兵战士担当。
最初投降的枪骑兵早就知道自己回不了联邦了，而跟随小公主登陆的这批海盗旗也清楚自己是被抛弃的弃子。他们别无出路，更不用说想要活着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就只能依靠楚君归。所以这批人的忠诚不是问题。
新的俘虏中有一名少将和四名上校，林兮将他们和15名机甲驾驶员合并编在一队，自己亲自率领。把这批头头脑脑控制好，也就不会生乱。
骤然多了这么多人，林兮不得不加造了几十台食品制造机，才算勉强应对需要。洗澡暂时是别想了，所有的水都要用来喝。大型精炼炉被破坏过半，氢棒和氧棒的供应都十分有限。
组织和安抚队伍一向不是试验体的专长，试验体只擅长给他们分派任务。
林兮刚刚把俘虏分好队，楚君归就已经把每支小队的任务单派发下去。
当务之急是要建立医疗营地，有几十个重伤员需要专门救治，光靠战甲的急救措施是不够的。同时也要收集废弃战车和机甲上的剩余物资，特别是所有机甲都得拖回来。哪怕损毁再严重，上面总能拆下来点零件。那些不能再用的零件，则可以用来回收金属。用来制造机甲的都是最顶级的合金，许多特有元素在一般行星上都很难找到。
忙碌中，勒芒新一期研究报告再次出炉。
通过对开天的研究，勒芒发现它的深层思维模式和人工智能有相似之处，但在模糊处理上则远超现有架构。虽然基本单元内部的智能处理机制还没能破译，但仅仅是处理单元之间的外部架构，就让勒芒深受启发，并据此对火种的主架构进行改进。改进后的主架构，在生物芯片性能不变的情况下，直接将火种整体性能提升一倍。
除此之外，开天的特殊物理结构让它能够在强电磁场中获取能量，也能将强辐射转化成自身的能量，甚至能够吸收环境中的高温。也就是说，无论是磁暴、辐射还是炎热行星，它都能活得很好。反而是风和日丽的宜居星球，它不太好生存。
勒芒记录了至少数百种架构形态，并且从中筛选出四种，进行深入的优化设计，最终的结果是对晶粒动力炉的深度优化。新型动力炉对于晶粒释能的吸收转化大幅提升，单炉输出功率提升了30%，达到26万KW。
这两项更新意义深远，火种的改良让楚君归得到了一台性能逐渐接近寒武纪的主脑。只要能够对生物芯片再次改进，那么火种就能超越寒武纪。
而动力炉输出的提升意义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充沛的能量供应让楚君归可以放手大干，全新的超大型精炼炉的设计已经提上了日程。
足够的金属材料，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工程车，就能有更多的原材料供应，再通过精炼炉变成金属材料。
这样一套循环下来，2号基地很快就将进入到真正的大规模建设阶段。
末日阴影要塞指挥大楼，海瑟薇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末端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才敲了敲房门。
门自动打开了。
房间并不大，里面只摆放着一组沙发和茶几，墙式显示器上正放着要塞全景图。难得的是，房间居然有一扇小窗户，真正的窗户。
窗前站着一个人，正俯瞰着要塞。
看到他的背影，海瑟薇全身微震，失声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回身，微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海瑟薇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你是军团的前线总指挥，怎么可以离开岗位？”
男人笑了笑，说：“原来是在说职责，我本来还以为你要说身份呢。”
“作为温顿家族的高位继承人，你也不应该以身犯险。”
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既然第三顺位的继承人都能亲自登陆，我为什么不能来？”
“卢尼，你以为你来了，我就会认为不是你害我的？”
“这个是你的自由。只不过同为温顿家族的一员，既然你出了事，我总要尽力救援，这是底线。”
“你还有底线？”海瑟薇冷笑。
“如果一个家族没有底线，那么很快就会分崩离析。温顿家族不光有底线，还有传统。就算我再怎么恨你，也不会看你陷入危境而坐视不管。我会全力营救，把人救回来之后再说后面的事。”
海瑟薇说：“以前我可从来没有看出你是个好人。”
“不不不，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卢尼摇着手指，说：“不说给陷阱中的猎物补一刀，至少见死不救是我的拿手好戏。但是你不一样。这么说吧，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顺位继承人，那么我只会派人来，而不会自己下来。但因为是你，我才会亲自登陆，在这见鬼的地方和你见面。”
“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哈！”
“如果说魅力，当然没有那么大。但是你有天赋、底线和尊严，这就够了。首先是天赋。”
海瑟薇收起了一些冷笑，说：“越高的天赋，岂不是对你的威胁就越大？”
卢尼微笑说：“威胁是有，但要说有多大，还很难讲。至少现在，对我来说很多人比你更有威胁。”
海瑟薇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想要什么，说吧。”
卢尼摊手，说：“这个人情其实没有相像中那么大。我已经收到米德尔顿的报告，听说你在那边过得相当不错。但是仅凭一个功能单一的生存基地，是没有办法在这里持久生存下去的，所以你的异星求生的小游戏已经结束了。”
海瑟薇没有说话。2号基地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生存基地，不知为什么，米德尔顿似乎没有说实话，至少他没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至于这个人情的大小……”卢尼沉吟了一会，说：“宇宙足够广阔，星域也足够繁多。温顿家族的利益链遍布11个星域，不光容得下你我，还能容得下更多的人。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在我最核心的利益方面，不要有意来竞争。”
海瑟薇立刻说：“没问题。”
她忍不住又道：“真没想到，你的要求居然如此简单。确定不再要求点别的什么？”
“这就足够了。不管现在还是未来，我的核心利益有且只有一个。”
“好！以后我绝不会涉足那个领域。”
“不需要完全回避，只要不是恶意竞争就好。任何一个行业，乃至任何一个星域，都不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吃得下的。”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谢谢你救我出来。”
“应该说，是中止了你的小小游戏。飞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返回轨道。”
海瑟薇微微动容，“这么快就研制出了可能穿梭风暴层的飞船？”
“一件取巧的道具而已。它只能坚持一个往返航程。”
海瑟薇说：“回到轨道之后，我会离开。”
卢尼摇头，“不，你还不能走，也不需要走。”
“把这里完全让给你，不好吗？”
“这可不是让给我，你别忘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枪骑兵的那些家伙。”卢尼抬手，手心中出现N7703星系的影像，说：“一项新的计划正在酝酿，我计划在这里发动一场相当规模的战役。你难道没有兴趣吗？”
“为了对付一个功能单一的生存基地？”海瑟薇的表情略显夸张。
卢尼笑了笑，说：“当然不是！等回到轨道上你就会知道了。我们的对手，实力强劲！”
“特别行动处的赤瞳？他回来了？”
“并不是他，他算不上威胁，顶多只是个麻烦。”
海瑟薇被勾起了好奇，“那会是谁？共同体吗，不可能！他们最近的星系离这里都有100多光年。”
“等回到轨道，自然会知道。”
海瑟薇叹了口气，说：“好吧。什么时候出发？”
卢尼看看个人终端上的时间，说：“飞船的整备还需要4个小时。4小时后准时出发。现在我们还有点时间，说说你遇到的那两个小代理人吧。”
海瑟薇心底一凛，表面上不动声色，问：“2个初级代理人而已，怎么，这你也有兴趣？”
卢尼说：“两个不太一般的初级代理人。他们击落了你，但也照顾了你一段时间，这些都不重要。不过这次战斗的报告很有意思。我组织了两次大规模补给，联合了枪骑兵，才能派出一支超过万人的重装军团。当然，这支部队并不是为了那两小代理人，而是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兽潮。事实上，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有可能的情况下搜索并摧毁战兽的老巢。不过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战兽。”
顿了一顿，卢尼说：“因兽潮而起的损失还可接受，并没有超出此前的伤亡比例。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为了接你出来而对基地发起攻击时，居然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损失了几百辆战车和多具机甲。对于这一情况，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不。”海瑟薇拒绝得干脆明了。
“那我们就暂时把这件事忘了吧。”
卢尼并没有进一步逼迫，而是说：“辽阔宇宙有足够多的功勋等着我们去取，我们眼前这点功勋其实不算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明白了。一会我们一起离开，至于那两个小代理人，就让下面的指挥官和枪骑兵们去处理吧。至于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吧。”
“好。”海瑟薇同意。
卢尼打开了一瓶酒，给海瑟薇也倒了一杯，说：“现在是庆祝时间，我想我们可以深入聊聊。你不插手我的核心领域，作为回报，我也不会去触碰你的核心领域。所以，我需要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更愿意在哪个领域发展。”
海瑟薇有些意外，她端起酒杯，沉思片刻，说：“我现在毕竟还小，未来将会继承的那些产业未必是我想要的，或是喜欢的。”
卢尼眉梢微挑，说：“哦，现在还没有决定是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请讲。”海瑟薇认真倾听。
“从表面来看，最好的领域自然是能源，特别是星舰的能源。反物质和虫洞燃料E物质再多都不够用。然而最稀缺的领域就会有最激烈的争夺，我们温顿家族虽然在这一领域中有自己的产业，但是占比不大，未来也几乎没有提升的可能。但是如果顺着产业链作延伸，比如说星舰动力炉或是引擎的关键部件及材料，我们就有很强的竞争力。我的建议，就是放在能源领域，选择引擎或是关键材料产业。”
海瑟薇若有所思，问：“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你不选择这两个产业，而是发展军工装备？”
“确切点说，是弹药，各种弹药，包括能源武器的弹药。”卢尼微笑着说。
他轻饮一口，沉思片刻，方道：“这个领域竞争一向激烈，基本上赚不到多少钱。其实当年我选择这一块，身边有不少人反对。特别是我们温顿家族在这一领域中并不占优势。但是，它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海瑟薇有了好奇，静静地等着下文。
卢尼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理由很简单，只是说出来会让人嘲笑。我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出众的天赋，当年在学院的时候无论如何努力都进不了前50，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的家人在温顿家族中也不属于强力的派系。我想要保持目前的地位，都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所以这个行业是最适合我的。”
他苦笑，继续说：“弹药供应竞争激烈，利润不高，稍有不慎就会被踢出局。我必须时刻保持警醒谦卑，不能让荣耀、地位和权势冲昏头脑，才有可能继续做下去。”
海瑟薇有些意外，说：“天赋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
“你很难理解这一点。另外，家族也是天赋的一部分。它让许多人的起点就超过了大多数人的终点。”
“这话似乎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卢尼哈哈一笑，说：“没有什么，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好了，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片刻之后，一艘式样古怪的飞船缓缓升空，下方的末日阴影要塞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个黑点。
飞船内，海瑟薇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逐渐远离的大地，始终沉默。
她忽然想起，还有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答案，那就是楚君归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完美礼仪动作会有威胁？是怪癖还是借口？
飞船很快冲入风暴云层，在第一波雷暴袭来之际，外层一层装甲应激弹开，炸成无数碎块，释放出强烈电流，在飞船周围短暂地织出一张电网。飞船带着电网，猛地加速，冲入风暴云层的深处。
要塞中，约瑟夫仰头看着云层中迅速隐去雷光，说：“真是败家！”
旁边凯尔也叹了口气，“我要是能这么有钱就好了。”
约瑟夫感同身受，一声叹息，“这艘飞船都够我们打一个月仗了。”
“就是！要是都换成战士和装备，我都能扫平这个星球！”凯尔又开始吹牛。
威廉依旧冷静，“他们要是不这么奢侈，那才是糟糕。”
约瑟夫眼睛一亮，“也对啊！反正花的是海盗旗的钱，我们心痛什么？他们这么胡来，我们才能缩小差距啊，哈哈哈！”
威廉冷冷补刀，“我们和他们地位相差太多，就算他们这么胡来，拥有的资源也比我们多得多。所以差距还是在扩大，只不过扩大的速度变得慢了点而已。”
约瑟夫的笑声戛然而止。
威廉向外走去，“该干活了。这次战斗的损失还得清点，报告也得准备。”
约瑟夫和凯尔对望一眼，跟了上去。
凯尔忍不住道：“那两个小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真的没有后援？那火力完全不像啊！”
“管它呢，反正人救出来就行，海盗旗会弥补我们所有损失的。”约瑟夫浑不在意。
“反正我是不想再去啃那块石头了！”凯尔抱怨。
“我也是。”约瑟夫完全同意。
“如果我们不啃的话，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会被他们给啃下来了。”威廉一惯说话不讨人喜欢。
“这……不太可能吧？”约瑟夫有些迟疑。
N7703星系外空，庞大的移动基地自虫洞中跃出。随后周围空间波动不已，一艘艘战舰紧随着跳跃而出，然后向移动基地靠拢。
移动基地内，赤瞳望着窗外那颗耀眼的蓝色恒星，默然不语。
房间里响起柔和的女声，“这一次集结了3位2阶代理人，一定能够成功的。”
赤瞳苦笑，“就算成功，还有意义吗？”
“他们活着的概率是10的负9次方，并不为零。”
赤瞳更是苦笑，“你这是在说冷笑话吗？”
“我在叙述事实。”
“还有一部分星舰没有到，等几天吧。”
“好的。”女声沉寂片刻，又再响起，“收到特殊频道信息，讯问我们的身份。”
“什么频道？”
“179316频道。”
“那是王朝最高级别的秘密频道，回复我们的身份，并且讯问对方的身份。”
一分钟后，“对方回复，他们是第九舰队第三分舰队。”
赤瞳的目光投向远方，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知道在几个光日之外，就有一支庞大的星舰舰队存在，正在向N7703星系移动。
房间中投射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影像，刚毅的面容破坏了些许她的美感，额头正中一块菱形晶体十分醒目。
“需要配合第九舰队的行动吗？”她一出现就问。
赤瞳沉吟片刻，才说：“王朝舰队这个时候出现，局势微妙啊！”
女人似是有些不解，“联邦枪骑兵都已经出动了，王朝派出舰队有什么问题吗？”
赤瞳缓道：“一直以来，在星域中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哪一方正式舰队出动，就视为已经完成了对那个星系的实际占有。其它两方就不能出动正式舰队了，否则会被视为战争。宇宙足够辽阔，星系也无穷无尽，一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星系大打出手。几百年来，绝大多数的探索都是失败的，所有的收获完全抵不上往返途中的庞大费用。”
“这也是我们代理人存在的意义。”女人说。
“是的。我们就像一群独狼，在灰色地带游走，去争抢王朝不方便出手，或是鞭长莫及的领地。”
“我们实际上为王朝做了多少事，可是王朝似乎对我们并不怎么待见。自从林家主持第九舰队之后，给我们支援物资直接少了三分之二。还好那个林玄尚被调走了。”女人忍不住抱怨。
赤瞳笑了笑，说：“这就是独立性的代价。王朝给了我们自由，我们亦要为此负责。至于支援物资的多少，只要在基本标准之上，就都是情分，而不是义务。林家扣下一些物资也没私吞，都是用在第九舰队的建设上，也不算过分。”
“物资给了我们不也是一样用在打击外敌上，有什么分别？难道我们代理人就低人一等？依我看，林家这些大家族就是因为对我们有偏见，才处处有意为难我们！他们既然能够克扣我们的物资，那我们何必还在他们的星域内行动，就让他们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好了，看看没有我们暗中做的那么多铺垫，他们能打出什么样的功绩来！他们还真以为，许多顺利的战斗是理所应当的？”女人愤愤不平。
赤瞳说：“虚幻，你是我培养出来最出色的代理人。独立和自由是双刃剑，我很清楚一直有人在试图给你灌输一些不应该有的想法。你要知道，我们虽然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并不是无根之木。我们的根在盛唐，永远都不会变。”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教了。反正你知道我是不会违背你的命令的，除非实在太过分。”
赤瞳苦笑，“你是最不听话的一个。”
“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赤瞳面前的屏幕切换成了星域视野，思索片刻，说：“我们向前，抵近N7703星系，配合第三分舰队的行动，必要时直接参加战斗。移动基地受损的仇，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虚幻说：“有我们三个在，不需要他们也能和枪骑兵们正面一战。干嘛一定要配合他们？”
“不到必要，和联邦正面战斗并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你们并不是为正面战场而生的，那是王朝舰队的事。第九舰队本来实力就在各大舰队中居前，这次派出的又是第三分舰队，正常来说，实力完全可以抵得上两个枪骑兵的兵团。能把四大分舰队之一派过来，还是很让我意外的。”
“他们又不会真打起来，派多派少还不是一样？再说，这个时候才来，林家那小女孩早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赤瞳神色严肃，说：“虽然林兮出身林家，但是自从她成为代理人的那一天起，就是特别行动处的一员，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虚幻捂脸。
赤瞳说：“保持警惕，联邦对这个星域非常重视。我们在这里已经损失了4个代理人，我可不希望再出现第五个。就算有王朝分舰队作后盾，也不能大意。”
“明白。不过分舰队靠得住吗？”
“第九舰队一共就五个分舰队，其中直属分舰队实力不强，主要配置舰队司令部进行一些特殊行动，而外出行动的分舰队往往会有所加强。所以说这次第九舰队实际上派出了至少四分之一的舰队。”
“这还差不多。不过反正打不起来。”
“不会有明面上的战斗，但是暗地里的冲突少不了。到时候就要看你们的了。”
“放心！”
虚幻的身影消失，房间中又出现了一位温柔女子。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赤瞳。
赤瞳脸上显出疲惫，默默地一饮而尽。
“你有心事？”女人问。
“是啊！我在想，当初要是没有把他们派出去就好了。如果他们活到现在，成长的速度应该会给我们很大的惊喜。”
“也许他们还活着。”
赤瞳叹了口气，略显苦涩地说：“概率这种东西，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连真正的四阶代理人都没有支撑下来，他们两个怎么撑得住？再说，他们也没有物资。行星上，现在联邦部队想必已经站稳脚跟了吧。”
“也许他们只是被俘虏了。”
“那更糟糕。王朝不会承认我们的身份，联邦也从来不会给我们俘虏的待遇。就像我们从来不会拿联邦情报局的特工当人看一样。”
“你已经尽力了。等拿到四号行星，再想办法寻找他们的踪迹吧。”
“也只能这样。谢谢你。”
女人微微一笑，说：“你创造我出来，就是作为她的替代。你从来不会对她说谢谢的。”
“是吗？时间太久了，真的有点忘记了。”赤瞳有些歉意地道。
庞大的移动基地开始加速，率领着后方密密麻麻的舰队向N7703星系驶去。在另一个方向上，更为庞大、阵容也更加整齐的第九舰队分舰队也开始驶向星系内空。这支王朝舰队明显摆出战斗队型，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N7703星系内，卢尼坐在指挥台前，看着外空来袭舰队的标记，说：“看，辽阔星域中，从来都不缺乏功勋。”
蓝色的恒星在熊熊燃烧，将超过母星太阳不知道多少倍的光与热抛洒向太空。即使是从屏幕上间接观看，似也能感受到那无可抵挡的恐怖能量。
一个面容严峻的中年男人站在屏幕前，静静地看着那颗蓝色的恒星，肩上三颗将星璀璨夺目。
这时房门打开，一名军官走进，先是敬了个军礼，然后说：“报告将军，前置侦察船已经抵达2个光日外的第二中继点，预计1天后抵达预定阵位，进行侦察。目前还没有发现不明舰队，枪骑兵两个舰队依然停留在四号行星轨道外空，没有异动。”
中年男子说：“维持航线，进入星系内空。”
年轻军官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说：“将军，要不要等后方情报送过来再进入星系内空？这个星系内部引力紊乱，一旦进入想要再出来至少要10天。”
将军淡道：“怎么，你怕了？”
年轻军官脸一下胀得通红，大声道：“我什么时候怕过？将军，真打起来了，请把我派到最前方的战舰，仗不打赢，绝不回来！”
将军露出一丝欣赏，说：“你所顾虑的无非就是对方可能有埋伏。别说枪骑兵只来了两个兵团，配属舰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他们的兵力再增加一倍，也不过就是打个平手。哪怕他们将没有明确动向的机动兵力全都派到这里，我们也能退走。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其实，大不了就是一战。”
年轻军官说：“我就是担心这个。冒然开战，将军您可能不好交待。”
将军不以为然，“我孙正元是那种战争贩子吗？显然不是！我们不会首先挑起争端，但如果枪骑兵胆敢挑衅，当然要狠狠地打回去！这是自卫，懂吗？”
年轻军官哭笑不得，也不敢多劝。
将军回头看着屏幕上的蓝色恒星，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利用这种恒星的资源。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会出现一颗有生命的星球，实在是奇迹。这样的奇迹，绝不能让联邦独享。”
就在这时，将军的个人终端上亮起了通讯请求。孙正元剑眉微皱，说：“是舰队司令部的通讯，你先下去吧。”
年轻军官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孙正元打开通讯频道，上面浮现出一个圆脸老人的影像。老人胡子虽然花白，但眼神依然矍铄，身着元帅服装，看上去不是十分威严，反而有些和善。
影像是静止的，只有声音传出来：“正元，准备进入星系了吗？”
其实舰队司令部远在数十光年之外，以量子技术加上微虫洞中继站，才得以实现实时通讯，只是这种方式非常昂贵，而且传输信息量极为有限。
“是的。”
“近期联邦那边经常有异动，在各处边疆星域频繁挑衅。我想说的是，要克制。”
“明白，元帅。”
“你是林玄尚的爱将，打仗是很厉害。但是和联邦的战争并不是小事，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最好不要让战争在我们手上爆发，明白了吗？”
“明白，元帅。”
“好。枪骑兵目前没有明确去向的兵团一共有3个。”
孙正元眼睛一亮，大声道：“这就好办了！”
“嗯？”
“没什么。我只能保证一点，同等兵力下要是不能把枪骑兵揍出屎来，我立刻辞职！”
“要克制！”老人声音中有了一丝不满。
“明白，元帅！”
“要尽量克制！”
“明白！”
通讯出现了一阵不稳定，就此中断。
这是微虫洞中继站能量耗尽，无法再支持信息传输。想要再次通讯，中继站需要至少10天的时间充能。
通讯切断，孙正元松了口气，大步向指挥室走去。
庞大的舰队似是在虚空中静止不动，只有舰体各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引擎提示着舰队正在以亚光速行进。
但是从星舰内看来，哪怕是眼前的N7703星系似乎也是静止的。
为首的星舰引擎颜色忽然转为更加幽深的蓝，然后舰体周围影像扭曲，它骤然加速，向N7703星系内部飞去。其余星舰也纷纷启动曲速引擎，跟随旗舰杀入星系。
一进入星系，舰队就在蓝色恒星庞大的引力场中解除了曲速飞行状态，转入亚光速飞行，并且速度迅速降低。哪怕是人类最先进的星舰，在恒星面前依然脆弱得像个婴儿，一碰就坏。
这时所有星舰都收到了一段公开通讯。
这是来自枪骑兵的信息，内容既正式又官方，主要是宣告此星系已经划入联邦版图，任何不经允许的进入都会被视为入侵，情况严重者视为对联邦的宣战。声明最后，附上了一段坐标，要求舰队前往指定地点汇合，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孙正元冷笑，直接将这条信息删除，然后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想让我怎么配合！全舰队注意，进入一级战备，列战斗队形，向目标坐标前进！”
庞大的舰队徐徐调整方向，驶向了枪骑兵发来的坐标。此刻双方都远在可视范围之外，但无须亲眼去看，也能知道在坐标处必然会有大批星舰严阵以待。
孙正元丝毫不惧，类似的武力对峙在过去几年中已经发生过好多次，有几次还差点擦枪走火。
另一方面，孙正元也对手上的实力深信不疑。
第三分舰队此次不光带上了原本的全部主力星舰，还从其它分舰队额外调配了一批主力星舰，整体实力大增，综合战力比满编状态还要高出50%。孙正元也对自己的指挥能力极具信心，虽然只是和联邦在暗中交过手，但过往战绩单上，只要战力达到对手的三分之二，他还从未败过。若双方军力相当，那么他基本都是大胜。
枪骑兵正常来说，两个兵团相当于盛唐一支分舰队。现在孙正元纸面实力都占优，更是无所畏惧。
联邦可能摆下陷阱，但在孙正元眼中，这不也是寻找对方主力决战的机会？虽然双方都是正规舰队，而且已经打明旗号，不能像伪装星盗时那样真打，但至少可以演练下战术，比如来个包围锁定什么的。
舰队沿着预定的航线，驶向3号与4号行星轨道之间的预定区域。
这里距离蓝色恒星太近，空间中充斥着狂暴的射线，大多数远程侦察手段都无法使用。孙正元夷然不惧，率领舰队高速向前驶去。
星系内的航行有时更耗时间，经过整整一天的航行，分舰队才接近预定的会面区域。
旗舰舰桥内，虚拟的舷窗上终于出现了一只规模庞大的联邦舰队。数以百计的大大小小星舰散布在虚空中，构成立体的攻击阵型，威慑意味非常明显。
大屏幕上，联邦舰队中三艘星舰被设上醒目标记。它们比普通星舰要大得多，修长的舰身充满了暴力和美感。
孙正元冷笑，“才三艘主力舰就想来威胁我？是不是少了点？”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容色阴骘的老人，说：“你们已经侵入了神圣的联邦星域，这是非常恶劣的挑衅行为，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联邦的版图可还没延伸到这里。”
“那是你的记忆陈旧。在6个月之前，联邦已经宣布这里是我们的天然领星。”
孙正元放声大笑，“那我还可以宣布整个银河系，乃至本超星系团都是我们盛唐的领星！有用吗？嘴说而已。”
“看来你是不打算认错了，这只会让你的错误更加严重。”
“枪骑兵的将领我打过交道的不少，暗地里打过仗的也有两个。不过说实话，像你这么让人讨厌且愚蠢的实在不多。”
老人丝毫不为所动，声音机械得像个机器人，说：“你对我个人的观感并不影响事实。你个人以及部队都要为此次入侵行动负责。”
“那我要怎么负责？”孙正元一脸讥讽。
“解除武装，将星舰交由我们保管，然后等候审判。联邦法院会做出公正的裁决。”
孙正元大笑，“联邦法院？还公正裁决？你觉得我和你一样愚蠢吗？我要是不解除武装，又能怎样？”
老人一脸遗憾，“自取死路，那就没办法了。”
“怎么，你还打算用强的不成？”孙正元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对面的阵型开始变化，大大小小的星舰全都伸出了主炮，护盾开始充能，摆出了开战的姿态。
孙正元渐渐收起了笑容，冷道：“老东西，你是打算来真的？想过后果吗？”
老人面无表情，“联邦领星神圣不可侵犯！入侵者必须受到惩罚！”
孙正元不怒反笑，“想玩战术演练是吧？也好，我就看看你的舰队指挥水平比其他人高出多少。要是差不多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上上课。”
第三分舰队的阵型也开始展开，四艘主力舰分别率领自己的舰队打击群，拉开了距离。
老人并没有切断通讯，说：“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投降，或者是覆灭。”
“你看我像是会投降的人吗？”孙正元冷笑，“另外，别看你星舰多了一点，只是杂鱼多而已。就这点优势，你觉得打得过我？”
老人终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们的优势可不止这么点。”
太空深处，一道道水波浮现，大批星舰解除了隐身状态，徐徐逼近。
孙正元神色凝重，扫了一眼双方数量对比，沉声道：“你们是想开战？”
“不，引发战争的是盛唐。是你们入侵了我们的星域，我们才不得以自卫。”
这时旁边的情报官说：“已经确认，另外两支舰队都是隶属于海盗旗军团，战力规模是我们的2倍！”
孙正元双眼微眯，“三对一啊，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切换了一个频道，问：“老夏，你怎么看？”
频道中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对方有备而来，肯定不会善了。”
“看样子真的要开战啊……”
“别冲动。”
“对面主炮护盾都开始充能了，你还让我别冲动？！”
孙正元打开全舰队频道，开始下令：“全体最高等级战备，主炮护盾充能，随时准备战斗！注意，没我的命令，不许开炮。”
星星点点的能量光芒开始浮现，向一艘艘星舰主炮炮口汇聚，远远望去，就像有大群的萤火虫环绕星舰飞舞。
这幅场景绚丽且灿烂，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唯美的图画，可拉开的却是战争的帷幕。
舰队频道中一片寂静，所有打击群的指挥官都保持安静，等候着下一步的命令。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星盗，也不仅仅是联邦的舰队。战斗的结果也许就是两大阵营全面战争的开端，所以哪怕是最能征善战的悍将，也不敢擅自决定开火。
孙正元忽然苦笑，自语道：“忽然不想打这一仗了。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对吧？等吧，反正也等不了多久。”
星舰主炮充能之后，必须在十分钟之内发射，否则就要散去能量，再重新聚能。所以孙正元知道，等候的时间不会太长。
频道里响起一个指挥官的声音，“将军，你不会怕了吧？”
孙正元叹了口气，说：“臭小子，居然敢激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反正还有几分钟，我就碎嘴多说几句。”
“这一仗形势凶险，你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也不用我多说。真要打起来，我们就要突围了。只是对面准备了不少高速星舰，想要离开这个星系可能不太容易。”
顿了一顿，孙正元又道：“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全速撤离，但是有可能在逃离过程中付出惨痛代价。评估结果大概是这样。”
评估报告出现在屏幕上，孙正元自己看了都有些意外。
报告显示，在逃亡过程中，因为摆脱不了联邦高速星舰的追袭，在逃出星系引力圈的过程中，损失数量会接近一半。
孙正元的手都在颤抖，“损失一半……5万人啊！”
5万生命，此刻并不是简单的数字，里面有许许多多孙正元熟悉的面孔。那是一张张鲜活的脸。就算他身经百战，也难以将战士们看成一个个冰冷的战损数字。
这个时候，屏幕上忽然亮起一个光点，不大，却是耀眼。
一道粗大的能量光束划破虚空，射在第三分舰队的一艘星舰上！
孙正元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双眼再开，里面已满是凝固的怒火，“老子决定了，不逃了！我们就在这里，打一场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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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7703星系的战争震惊了整个人类宇宙。
盛唐第九舰队第三分舰队在此与联邦枪骑兵和海盗旗两大军团的联军一场血战，双方投入各级别星舰超过千艘，主力星舰超过20艘。大战进行了整整七天，最终第三分舰队仅有十几艘低级别的高速星舰成功脱离N7703星系，进入虫洞逃离。
第三分舰队全部主力舰被击毁，分舰队司令孙正元上将殉国。是役，第三分舰队战死将士达8万，仅有一万余人生还。
然而这一战，是孙正元一生巅峰之战。
第三分舰队以对手三分之一的兵力，浴血死战，最终击毁联邦星舰超过200艘，击坠主力星舰6艘。联邦军力损失接近一半，死伤15万。
以绝对劣势兵力，在难以脱离的环境，仍能打出如此战果，实是封神之战。最终之刻，为了掩护精心挑选出来的几艘高速星舰撤离，孙正元率领旗舰亲自断后，在数以百计的敌舰中纵横来去，血战竟日，至战死之时，全舰残留舰体已经不到30%。
第三分舰队人人死战不退，不知有多少星舰重伤之余，抱着与敌偕亡之姿，毅然冲向敌阵。
待到最后脱离时刻，哪怕早已热血冲顶，被命令撤退的星舰亦毫不迟疑，立刻退走。第三分舰队军纪严明，可见一斑。他们将带着复仇的种子，等待卷土重来之日。
谁都没想到这一战会是如此结果，只可惜孙正元已葬身异域。
抛开战果不谈，这是几十年来盛唐与联邦最大规模的一场战斗，无论明面还是暗里。毫不意外，盛唐和联邦各持一辞。盛唐认为联邦设下陷阱，而联邦则坚持是盛唐率先挑衅。事实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所有人都知道，两大国度一战势不可免。
共同体第一时间宣布中立，然后关闭了多处边境星域。只不过它们的中立态度有待商榷，关闭星域对盛唐的影响要超过联邦，而且在N7703星域冲突之前，共同体与盛唐的关系亦十分紧张。
星元3415年，盛唐以国礼安葬孙正元，然后正式向联邦宣战。
4号行星上，无论楚君归、末日阴影抑或是海盗旗，这里的人们都像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玩过家家。
枪骑兵和海盗旗基地都得到了开战的消息，然而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似乎过于遥远，几乎没有一点关系。
4号行星虽然能与轨道上的军团要塞联系，但内容也是十分有限，宝贵的能量要用在关键实用消息的传递上，类似于两大帝国开战这种影响整个人类的重大事件，发送个标题也就够了，反正不管打到什么样，也不需要4号行星表面这点人。
至于试验体，则根本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和林兮正在拼命运转2号基地，好把新抓来的一千多号人全部武装起来。
勒芒对开天的研究进展飞快，基于开天基本单元的新一代生物芯片即将完成设计。他的研究能够如此顺利，当然离不开开天的配合。现在开天已经可以自由在基地中活动了，楚君归知道关也关不住，它上次有机会都没跑，关着也没有意义。
小开天得到自由的第一天，变得异常兴奋，在基地里四处游荡，这啃一口，那啃一口，键鼠套装上留下它不少牙印。不过开天虽然体积翻了好几倍，可是吃起东西来还是十分腼腆，依然是一层细胞一层细胞地啃。所以它留下的牙印，如果不用显微镜的话，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
人员增加，眼下最大的好处就是采矿的人手直接从几十变成了几百，各类物资滚滚而来，基地产能也直线上升。随着几台新的大型精炼炉投入使用，基地每日各项基本金属产能已经突破千吨。
现在，楚君归终于可以规划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了。比如说，正在芯片中完善的一台动力炉。这座晶粒动力炉是个直径五米，长二十米的庞然大物，输出功率超过500万KW。这是新一代移动基地的核心。有足够的能量供应，才能驱动反重力引擎。
原本试验体打算按部就班地发展，他脑海中最终拼图：一艘可以逃离4号行星的移动基地，已经有了初步的完整轮廓。这台动力炉就是其中的第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小开天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一支新的兽潮刚刚成型，正扑向末日阴影要塞。同时开天还给出了海盗旗两个基地的位置。
如此情报，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特别是兽潮的数量、构成和行动路线都极为精确，就像是开天亲眼所见一样。
面对楚君归的问题，开天的回答是，它当然没有看到兽潮，但是信使看到了。开天没有办法和其它的黑影，特别是那个叫‘道哥’的黑影争奔兽潮的控制权，不过偷偷地操控一两只信使还是办得到的。
信使之间还没有形成叛徒这个关键词，所以彼此之间交换信息都非常坦诚，完全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甚至大多数时候也不管对方想不想听，它们只管说自己的。
拿到这份情报，楚君归用了整整一分钟思索，终于决定行动。
他把那台还能动的移动基地又拉了出来，然后给每台大型工程车上都插了装甲板，安了炮台，如是变成简陋的战车，跟随着移动基地，直扑海盗旗的基地。
这是试验体第一次主动出击。
2号基地几乎倾巢而出，移动基地里塞了几百人，工程车上也装了几百人，整整凑齐一千人的部队。
其实楚君归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带上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参与攻击海盗旗的基地而已。有了这个事实，许多人就只得熄了叛逃回联邦的心。
当然，这些战士也不是全无用处，他们此前也都是精锐，因此对于操控简单、制造粗糙、火力粗暴的键鼠套装直接就能上手，个个练过几下就能打出不错的精度。
一路上，楚君归丝毫不加掩饰，以最快速度直扑海盗旗基地，丝毫不顾忌兽潮可能的袭击。
战士们当然不知道，一个双A级的兽潮正直奔阴影要塞而去。就算‘道哥’战兽生产能力再强，拿出这么一个兽潮之后，想必手里也不会再有余粮了。
一天一夜，移动基地跨越了600公里，真的没有遇到大的兽潮。
倒不是楚君归有多信任小开，而是依靠移动基地的火力，再加上数十台改装的大型工程车火力，哪怕遇上A级兽潮也能边打边跑，慢慢脱身。有了自保的把握，才有冒险的底气。
此时4号行星逐渐迎来了新的黎明，在地平线的尽头，一座基地的外轮廓已经隐隐出现。
楚君归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叫过开天，让它对沿途抓到的几头信使交代了一番。这几头信使就飞上天空，其中两只径自飞向要塞，另外数只则是飞向周围。
片刻之后，两只信使在要塞上空绕了一圈，已经返回。它们身上挂着微型侦察仪，根据拍摄下来的影像，精通要塞构建的林兮很快就找出大部分潜在火力点和防御设施，楚君归则默默计算出坐标。
小开本来只是负责指挥和翻译，毕竟信使说话很多时候词不达意，不过它在看完空拍图后，居然也给出了坐标。坐标体系和楚君归一样，是以移动基地目前位置为原点，精度居然相当优秀。
楚君归知道勒芒一直在教小开人类的基础科学知识，只是没想到它居然学得这么快。这才几天时间？
更加惊叹的还在后面，远方地平线烟尘四起，一支兽群出现，凶猛扑向海盗旗要塞！
这是外出的信使召集了附近遇到的所有小规模兽群，汇合成一支兽潮，再去攻击海盗旗要塞。
要塞城墙，两个坐在炮塔操控位里的战士一面观察着周围，一边无聊的在内部频道里聊着天。
“这个见鬼的地方，想多几个人聊天都不行！内部频道的范围说是有500米，实际上顶多也就50米，出了这个范围，根本连说什么都听不清。”
“听说已经打了好几次报告要更好的内部通讯设备，但都被上面那些人压着，直到现在也没运下来。”
“老莫克怎么不说话？这个频道里就我们三个能聊聊天。”
频道里响起老莫克的声音：“专心盯着外面，有什么好聊的？能聊的早在落下来前几天就聊完了。现在要塞里就只有700多号人，不睁大眼睛等死吗？”
“不要那么紧张！我听说上面已经有了最新的研究结果，结论是兽潮也是有限度的，而且它们攻击的目标是有选择的。你别看末日阴影要塞人多，就因为他们人多，所以才是兽潮的首先攻击目标。我们这边这么平静，我猜，多半兽潮都跑末日阴影那边去了。”
“别乱说话！别忘了，莱特纳将军现在也在末日阴影。”
“将军怎么还没有回来？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他们这次出击损失惨重！能活着回来的还不到30%。”
“你是从哪来的消息？”
“当然是活着回来的人告诉我的。他们虽然被下了封口令，可是我还是有几个能够不管禁令的好兄弟，另外这事也瞒不了多久。”
“死了8000人，就为了救个小女人？”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频道里一片寂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出声了。
老莫克忽然开口，声音中有些颤抖：“你们看屏幕，似乎有什么东西！”
“兽潮！”频道里响起一声惊呼。随后惊呼声此起彼伏，转眼间整个基地就响起刺耳的警报。所有战斗人员迅速就位，不是一线战斗人员的则立刻向地下疏散。
基地上空亮起数十道激光，飞快在空中扫动，瞬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这些激光束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扫描，一旦扫中空中来袭的飞兽或活体导弹，就会第一时间指引防空火力摧毁。
然而空中拦截一无所获，地面上的兽群也渐渐清晰。
通讯频道里一大片松了口气的声音，有人笑道：“就这么点也敢来攻击？有一千没有？”
“战兽不会把看窝的老底都拿出来了吧？”
“很有可能！听说它们的老巢被端过一次。”
奔袭而来的兽潮稀稀拉拉，数量有限，还大部分都是最底层的异兽，没有巨犀兽，也没有空中部队，活体导弹更是一发都没有。这么一点部队，对于曾经顶住A级兽潮攻击的要塞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
要塞城墙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枪声，守卫战士甚至连炮都懒得开，战兽兽潮实在太分散了，一炮下去都炸不到几头东西。这点战兽，正好给大家练练枪法。不过要塞上空的激光束并没有停止，依旧密集扫动。
临时指挥官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很清楚这些激光侦测器有多贵，也很清楚它们在这个环境下能用几天。不过让它们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在以往兽潮突袭的时候，活体导弹给大家留下的印象都是用尸体堆积起来的。他宁可在两天内把所有的侦测器都耗光，也不愿意让一枚活体导弹落进要塞。
个别经验丰富的老兵有些疑惑，只有这么点战兽，为什么远方的烟尘那么大？
就在大多数战士愉快地练习着打移动靶的时候，城墙上突然一声轰鸣，有什么东西在一座炮塔几米处爆炸，就连合金装甲板制成的要塞墙都给炸出一个小缺口。
那座炮塔的守卫战士早就离开了自已的岗位，跑到观察口练单兵射击去了。措不及防之下，他差点被震晕过去。
“怎么回事？活体导弹？”指挥官在通讯频道内问。
守卫战士赶紧躲回位于炮塔深处的战位，四处搜索，可是没找到任何活体导弹的迹象。
远方烟尘深处，移动基地和数十辆武装卡车正在来回开动，制造烟尘。行星饱含静电和腐蚀性的烟尘能够有效隔绝大多数侦测手段。虽然楚君归已经逼近到几公里外，可是要塞守军依旧一无所知。
回归的信使报告了爆炸落点的位置，楚君归皱了皱眉，对于落点误差很不满意。这一炮足足偏了十米。不过也没办法，当初制造机械键盘的时候就没考虑过远程精度，那个时候，射程远了也没有意义。
不过信使带回来的影像让楚君归判断出，基地内的守军数量不多。眼看前方作炮灰和掩护的兽群被杀了近半，楚君归当即做出决定，进攻！
庞大的移动基地刚刚冲出烟雾，就猛地一顿，正面对准要塞、且射程够得着的武器塔几乎同时开火，后坐力让整个移动要塞都为之一停，随着楚君归把动力加到最大，要塞才缓缓移向前方。
海盗旗前进基地内，守在炮塔里的战士还没等看清从浓雾中冲出来的是什么，炮塔已淹没在爆炸的火浪和硝烟中。
第一批子弹几乎同时落在基地城墙上，将整段墙壁完全覆盖，城墙墙头彻底被火海淹没。虽然相隔较远，试验体也出现误差，但是正负几米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要塞指挥楼内，指挥官也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懵了，一时之间竟忘了下反击的命令。其实就算他想反击，此刻也找不到目标，只能等城墙墙头的火流和硝烟稍微飘散一点，才能观察敌情。
就这样，他等了整整一分钟。
就在这一分钟里，试验体的移动基地往前蠕动了500米。虽然前进基地仍然在几千米外，但是对精度增加十分明显。随着移动基地再一次顿挫，海盗旗要塞城墙墙顶再度被爆炸所淹没。
“有看清什么吗？目标在哪？”指挥官咆哮着。
“没有，就差一点就能看到了。”旁边的副官紧张得脸色苍白。
“放无人机，发射侦察导弹！”指挥官怒不可遏。
副官即刻飞奔向一侧的控制台。他动作飞快，指尖如同弹钢琴般在虚拟屏幕上飞舞，短短两三分钟，就将四台大型侦察无人机全部放飞，同时又发射了两发侦察导弹。
“废物！现在才发射，还有什么用？”此刻指挥官终于在炮火覆盖的间隙，瞥到了一眼袭击者的真面目。
一瞥之下，只能看出那似是一个庞大却丑陋的金属怪物，层层后退的梯型布局丝毫没有美感，上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炮塔，宛然如多炮塔神教附身复活。这样一个小山似的家伙居然还在滚滚前进，没有散架实在是奇迹。
指挥官即刻锁定目标，按下速射摧毁的模式。
前进要塞外墙的所有炮塔都收到了指令，炮塔顶端升起，露出幽暗的发射孔，自动对准了移动基地的方向。
这么大的目标，没有理由打不中。而指挥官相信，再大的家伙也顶不住这个方向上整整六门射速超过200的速射炮摧残。只需要一分钟，不，30秒，要塞的火力就能将这个丑陋的庞然大物撕碎。
然而反应最快的速射炮才刚刚锁定目标，数发炽热的弹头就接二连三地抛进了炮塔刚刚展露的射击孔！
一阵阵沉郁的爆炸声之后，指挥官面前屏幕上六座炮塔全都标上了失去联系的红色。其实无须观测，从窗户就可以看到六座炮塔顶部全部开花，有两座炮塔的顶装甲甚至飞到了数百米外。在结实的密闭空间里，爆炸的威力被放大到不可思议。
侧方屏幕上，则回放着刚刚的瞬间。
这是一个还能运转的监控点捕捉到的影响，画面尽管模糊，还是能看到一连串的小黑点准确无误地飞进了炮塔的射击口。
“敌人的炮弹打进我们炮塔的射击口？”指挥官难以置信。
海盗旗这些城防炮塔外部都由装甲层保护，发射时才升起，露出前端的发射孔，炮塔就从发射孔射出去。发射孔不过是半米见方的开口，就这样也能被命中，还不是一发，而是一串？
旁边的军官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弹道抛物线这么明显，蒙的吧？”
“抛物线！”
指挥官瞬间得到提醒，立刻调动其它区域的炮塔，发送了移动基地的位置信息。除了两座射击路线被阻挡的炮塔之外，所有的炮塔都开始旋动。
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片弹雨落下，这一次那些成串的小黑点并没有直接塞进发射孔，而是几乎连成一条线，全部砸在炮塔的顶盖上。连绵不断的爆炸瞬间淹没了所有炮塔，连那两个没有动的炮塔也不例外。
爆炸并没有炸开炮塔的上装甲，但是爆点太集中，对给炮塔的自动升降系统以极大的压力。在指挥官的屏幕上，大部分炮塔都出现了机械故障，显示无法起降的字样，过半炮塔甚至连旋转都不行。
出现故障的炮塔发射装置被自动锁死，以免出现炸膛风险。
还没等指挥官有丝毫的侥幸，又是一串炮弹落下，这次所有炮塔全部亮起了机械故障的警示灯。
指挥官的绝望才刚刚蔓延，第三泼弹雨来袭，再次将每座炮塔都精准地洗了一遍。
指挥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肉眼就可以看出最靠近的一座炮塔已经被炸得扭曲变形，内部肯定一塌糊涂，怎么都用不了了。
他定了定神，慢慢睁开双眼，抓起桌上的手枪，准备最后一搏时，要塞上空忽然响起一个洪亮之极的声音：“杰克，你还在指挥岗位上吗？”
指挥官大吃一惊，这个声音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声音再度响起，“我是克罗玛上校，杰克的好朋友，也是你们此前的副指挥官。战士们，没错，我现在就在外面的移动基地里，现在为代理人楚先生效力。和我在一起的共有接近1500名同僚，其实有许多你们应该都认识。我想，莱特纳将军跟你们说的是，他们已经在死亡名单上了吧？”
克罗玛顿了一顿，声音提高了不少：“不！我们并没有死，我们只是被抛弃了！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莱特纳抢到了预定要救的那位VIP，对，就是那位温顿家族的小公主，然后就撤退了，把我们扔在原地等死！那个时候，周围铺天盖地、都是兽潮！”
所有战士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们并不是很畏惧死亡，但没有人想被战兽活活啃食而死。
把受伤的战士扔在战兽群里，这种行为只要听说，就会让人充满愤怒。
克罗玛继续说：“我们没有受伤，大部分都只有轻伤。我们只是战车或机甲受了损伤，失去了移动能力。然而，莱特纳甚至没有想过要带我们走，他根本没有尝试！”
杰克也听得很入神，然而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时克罗玛说：“杰克，别挣扎了，没有用的。你知道失去了防御炮台，你们对付不了任何兽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