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江浙卫视的元旦跨年晚会给我发了一份邀请,问问你有没有意向参加今年的元旦跨年晚会。”
沈靖寒打来电话,询问了一下陆泽的意见,她之前经常往帝都跑,就是担心陆泽的病情,但陆泽进入剧组后,就变的更正常人一样,性格也比在家开朗了一些,才让她放心下来。
自从陆泽患病后,她就开始自学一些心理课程,知道陆泽现在的表现很奇怪,因为没有一个多重人格症的患者会进入工作之后就不犯病了。
陆泽现在的表现让她捉摸不透,可起码他恢复了正常,沈靖寒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替他隐瞒了秘密。
两人重新开始工作,和陆泽没病之前一样,唯独发生了一些变化就是,沈靖寒从此在生活中对陆泽也开始多加关心。
陆泽现在正在化妆间化妆,得知了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毕竟参加他又没有现场能表演的才艺,还耽误拍戏,去干嘛去?
“寒姨,你把导演的电话发给我,你先告诉他一声我去不了了,等我化完妆,我给导演打电话道个歉。”
“不考虑了?”
“嗯,没什么可考虑的,还是拍戏有意思。”
挂了电话,化妆师跟陆泽聊了几句,也没有打探的意思,纯属是聊聊家常,陆泽这人在剧组的人缘好着呢,毕竟不耍大牌,而且演技精湛,大家最喜欢的娱乐节目,就是在手上没有工作的时候,去看陆泽拍戏,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一种享受。
聊完了,陆泽起身走出化妆间,却发现王臻一脸无奈的站在门口,拿着手机胡乱的翻着网页,看样子挺闹心的。
远处传来了两个男人的争吵声,陆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拿过凳子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王臻见到陆泽出来,也拽了个凳子坐下。
“把烟掐了,不知道我不爱闻烟味啊?”
俩人的关系很好,王臻直接上手抢过了陆泽手中的烟卷,扔在地上踩了两脚,轻轻在陆泽肩膀上怼了一拳头。
“怎么?又吵吵起来了?”
“不然呢?你没听见啊?俩人都快上手了,哎......陆儿,你说他俩要真打起来,咱俩拉不拉架啊?”
陆泽白了王臻一眼,正副导演在片场打起来?说出去多难听啊,俩人但凡有点克制能力都不能在片场动手,但还是贫了一句。
“不拉,拉他们干什么,人家导演也算是艺术家了,说不定打着打着就打出创意来了,让他们打去吧。”
是的,庄羽和郭明德俩人的矛盾终于在十二月份开始爆发,基本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就没有个停火的时候。
陆泽说实话真挺不高兴的,全剧组,就他之前在两个导演手下都拍过戏,现在俩人吵起来,陆泽在中间确实挺难做的,虽然俩人也没说让陆泽评评理之类的。
但是吵完之后,安慰谁,甚至先安慰谁都不对,他只能闭口不言,等两人吵完了,跟自己讨论在个地方需要改一改,自己听了,懂了,就一言不发的开拍。
“臻姐,草莓。”
王臻的助理拎着一盒草莓过来,已经洗好了,王臻接过放在桌子上,招呼着陆泽动手吃点,陆泽也没拒绝,空心的草莓,很甜。
俩人就边吃边往俩导演那边看,现在俩人就跟公鸡似的,都掐着腰,谁都不服谁,吵的面红耳赤的,跟俩比嗓门的大公鸡似的,周围已经没有工作人员了,全都跑的一干二净,生怕俩人火气上来,自己在沾了包。
“这是剧情片!不是文艺片!你不能把你的想法带入进来,你需要以一个客观角度去拍这个镜头,这个故事需要观众去评判,而不是因为你的想法而强加给观众们一个有色的眼光!你懂我的意思吗?”
郭明德使劲抽了一口烟,夹着烟的手伸出来,手掌摊开,对着庄羽,脸上就差写上“你会不会拍戏”五个字了。
庄羽也不甘示弱,坚持自己的主张,他虽然没有郭明德的资历丰富,但是他也是电影获过奖的好伐?何况他一正导演,还需要挺副导演指挥吗?
“谁说剧情片就不能加入导演的思想?何况这幕戏我就算不这么拍!观众就不这么想了吗?它需要带着导演的想法,不然它跟流水线的类型片有什么差别!”
“是!庄导!你文艺片拍的很好,但你有没有了解过剧情片和文艺片的差别啊你!文艺片是情绪!剧情片是故事!故事!好吗?你现在不要沉浸在文艺片的拍摄手法上不可自拔,两者的差别有多大你没了解过吗?”
“什么叫我没了解过?我不懂我敢动镜头?但这一幕就得这么拍!我要的是感染力!要的是张力!你不要把一个框架固定在自己拍的戏里,我承认在电影方面的书籍我没郭导你看得多!但是色彩的运用和情绪这方面你也要相信我的专业!好歹我之前也做过十多年的摄影师!况且我也是这部片的艺术指导啊郭大哥!”
庄羽气的拿起空的矿泉水瓶喝了几滴水,拧上瓶盖后在监控器上叮叮咣咣的敲,指着刚才的布景,脸都红了。
“你看!你还是说了情绪!不要带情绪!不要带情绪!剧情片的情绪是演员带给观众的,而不是靠着什么颜色!色调!你得为商业考虑,三千万的投资你能赚回来多少!没有多少观众能看得懂你在色彩上的运用,一个简单干脆的布景,二到三机位的交错拍摄就足以把这个镜头的意思给表达出来,你现在做的不是脱了放屁,费二遍事儿吗?况且还费力不讨好,人家看不明白,看不懂,你色彩玩的再好也没有意义不是?我还是那句话!剧情片!剧情片!你得考虑商业化!你得考虑盈利!”
“就算为了盈利,你也得把艺术性表达出来不是?这才是导演和导演之间的不同之处,带有个人风格!我不想我的作品没有自己的风格!况且我知道剧情片的情绪主要来自于演员,但是有了色彩的帮助,这股情绪是会更明显!是更容易带动观众的!色彩是是单一的视觉!红就是红!绿就是绿!它是直观的,是直接的!就算观众看不懂这个布景,但是色彩带有的情绪观众是第一个瞬间就能接收到的,比接收演员的情绪都要快!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我的作品有艺术性!不要流水线!”
“那成本呢?你不考虑成本吗?”
“郭导你现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浪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们不吵,现在以陆泽的速度都能拍两幕了!这才是浪费成本!中午了!大家吃饭!快点!下午还要拍呢!”
庄羽喊了一嗓子,可能是刚才吵的声音太大了,现在嗓子给劈了,说话直接破音,陆泽把草莓吃完,拽张面纸巾擦了擦手,跟王臻俩人大眼瞪小眼,有些无语。
“你看我干嘛啊?(你看我干吗啊?)”
“吃饭啊,不是说吃饭吗?(吃饭啊,不是说吃饭吗?)”
无语的把手纸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鬼知道为什么两人会这么默契,王梓萱给两人拿来了盒饭,加上王臻的助理,四个人就在这个小桌上开动。
“陆儿你不爱吃土豆就给我,我不嫌弃......我拿鸡腿跟你换,你看行吗?”
“给你给你,臻姐,你最近跟小楠又联系了吗?”
“当然啊,刚才还说话了呢,还偷拍了你一个吃草莓的小视频,给你看看,我说,她好像想明白了,你也甭操心了,俩人喏......成不了。”
“那就行。”
一顿饭吃俩鸡腿,外加一盒饭,陆泽起身掏出电话,走到一边,给江浙台的元旦跨年晚会导演打了个电话。
对于没能去上跨年晚会,陆泽“深表歉意”,只是因为现在拍戏实在走不开,导演也表示理解,一场和谐的交谈到此告一段落,陆泽挂了电话,王梓萱也给陆泽泡上了一杯茶水。
拿起已经发黄的剧本,陆泽舔了下手指,翻开剧本,默默的看了起来,远处两个导演还在争吵,稍微打乱了他的思绪。
手机又一次响起,陆泽掏出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居然是一直没有联系的乾世嘉李副总打过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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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李总,我是陆泽。”
“陆泽啊,在拍戏吗?这个时间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陆泽想不通李总打电话给自己干嘛,毕竟两人在公司也只是见过两面,打过几声招呼,在陆泽生病的时候,他也只是跟着大家一块过来,呆了几分钟就离开了,况且陆泽是明明白白站在胡志广这边的,他没道理亲自给陆泽打电话。
“是这样,之前我也是刚在公司任职不久,所以对公司的出道艺人的行程研究了一下,然后我发现你的曝光率还有所欠缺,这个本应该是你经纪人的工作,我现在提出点意见你没意见吧?”
陆泽合计过味儿来了,李总这是要给自己找活干呢,估计是谁拜托他让陆泽去演个出,走个场,却站在为了陆泽发展的角度上发表言论,这让陆泽有些不快,但毕竟人家也算是老板,陆泽又能说什么呢?
“当然没意见,李总你说。”
“是这样,现在的艺人都需要曝光率,虽然我知道你走的是实力派演员的路子,对曝光率的需求比重比偶像派的艺人要低,但总得来说还是需要的,我联系了一个朋友,是姜苏卫视的元旦跨年晚会的导演,我跟他提了,给你一个很好的时间段,让你去唱首歌,增加点曝光率,是有偿的,价格也不低,你看怎么样?”
陆泽心里有数,估计不是李总求导演给自己塞进去,而是导演求着李总,让自己去演出,毕竟前一阵《大佬》虽然没有在内地上映,但居然在内地的反响还不错,尤其是乾世佳的网络推手,让大V给陆泽做了一下宣传之后,陆泽这个新生代演员领军人物的名头算是定下来了。
如果陆泽的实力配不上,那肯定是被喷的奶奶都不认识,但陆泽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所以反驳的人还真没有多少。
估计那个导演也是觉得陆泽现在的口碑非常好,绝大多数网友对陆泽无恶感,大部分网友对陆泽报以喜欢的态度,想让陆泽在一个比较重要的时间段空缺中填补一下节目表。
不过这倒是让陆泽松了口气,这要是别的事儿,陆泽还真不好拒绝,唯独这件事他比较好推脱。
“李总,实话实说,我刚跟江浙卫视的元旦晚会道歉,说我去不上了,这......确实比较难办,你说是吧?”
把皮球重新踢给了李总,陆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李总,我都拒绝一家了,我上另外一家电视台的晚会,我这不是得罪人吗?
导演找你办事是找你,又不是找我,办不办的成是你的事,跟我陆泽没有关系,反正我不会冒着得罪一个大电视台的风险去给你面子的。
而且你也不能强迫我,毕竟你是乾世佳的老总,你总不能为了办别人求你的私事,去损害公司的利益吧?
“这.......确实也是,唉,怪我了,之前没有问清你的情况就想帮你拉一拉流量,我跟导演说一声吧,是我考虑不周了,那就先挂了吧,你继续拍戏吧。”
“好,真是不好意思了李总。”
这件事本来就是李总办的唐突了,没有跟沈靖寒联系,就直接给陆泽联系商演工作,而且临到头还想给陆泽拉一把对自己的好印象,像是自己好心办坏事了一样,他的话,陆泽也就当放屁听了。
而电话那边的李总,挂了电话后,皱着眉头看着桌上那张六百万的支票,想了想,手进抽屉里,然后双手抱怀靠在椅背上,呼吸粗重的哼了口气。
来到乾世嘉好几个月了,工作却一直没展开,胡志广的派系在公司里太过于根深蒂固了,他实在是伸展不开身手,只能用最老的办法,用钱砸。
首先他的目标就是陆泽,六百万,几分钟的演出,加上彩排不过三天,真的不少了,超出了正常陆泽的身价很多,这都是李总要过来的,就想告诉陆泽,你跟我干,钱就跟纸似的,你想挣就能哗哗哗的进你的口袋。
但他没想到陆泽的态度这么坚决,直接就打了自己的脸,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实际上这也就是一个态度的问题,陆泽态度强硬,那么自然跟现在这样,说什么都不能去,毕竟理由有的是,就算陆泽说自己拉稀了,上了舞台就拉一裤兜子,李总也没办法,还能架着陆泽去吗?
如果陆泽有点想法,那么得罪一个导演其实问题大吗?对于小艺人来说很严重,可对于乾世嘉的一哥来说,真的是小事,因为乾世嘉,他李总就会拿钱出来给陆泽平事儿。
他能看不出来陆泽的心计?说白了,就是陆泽不愿意跟他干罢了,忠实的胡系人马,真的不好撬动。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李总手中的俩发红的狮子头被盘出咔咔咔的声响,想了许久,房间中才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
.......
这件事并没有给陆泽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也丝毫不担心,毕竟有胡总在前面扛着呢,他们这些做小兵的,躲在后面看结果就行了。
下午,俩大公鸡导演也算吵完了,当然,两人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没吵出什么四五六,只是把这件事情略过了而已。
下午陆泽的戏不多,而且比较简单,反而是王臻的戏比较难,已经咔了两遍了,陷入了一个短暂的僵局。
倒也不是王臻的演技跟不上,或者说是情绪表达不上来,相反,她的情绪起的太高了,且根本控制不住,第一遍,王臻整个人直接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被人劝了好久才缓过来。
陆泽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有真正患过病的人,才能深深的体会到这个剧本到底有多绝望,而王臻,就是这么一人。
她曾经因为患病退出娱乐圈将近十年,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但她得了什么病,只有很少数的人才知道,陆泽也是其中之一。
她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所以才会那么喜欢宋归远的孩子,因为她曾经患子·宫癌,把整个子·宫全部切除了。
她和陆泽一样,可以体会到剧本中的那种绝望,以及病痛对人的折磨,而且她的感悟比陆泽还要深,毕竟她被疾病折磨了好几年,差点就死了。
但王臻毕竟是一位优秀的女演员,第三次拍摄,克服了心中的阴影,压制住了内心激荡的情绪,把这一幕给拍完了。
当她拍完之后,片场内响起了掌声,给了王臻很大的鼓励,披上外套后,擦了擦眼泪,对所有的工作人员道谢。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毋庸置疑的。
......
晚上收工之后,庄羽为表歉意,坐庄请王臻和陆泽去吃涮羊肉,没带郭明德.......
期间王臻对庄羽的片场严厉程度大为不满,她都说了先拍下一幕,让自己缓一缓,可庄羽就是不同意,逼着庄羽喝了半斤白酒才算完。
可就庄羽这个酒量,喝了半斤牛二,直接就翻了,陆泽和王臻废了个大劲,才把这个喝多了嘴里还念叨着电影布景的酒蒙子扶回酒店。
一身酒气的回到房间后,陆泽脱了衣服,进了浴室洗个澡,就回到床上看起了剧本,他倒也没喝多,毕竟酒量没有庄羽那么浅。
把明天要拍的戏份看完,时间也到了十点了,打了个哈切,关了床头灯,侧身把手机充上电,打算玩会手机就睡觉。
打开微博,他虽然不爱发微博,但微博毕竟是娱乐圈消息的第一传播途径,还能经常能吃到瓜,他还是经常翻看的。
看了自己工作室发的微博,给点了个赞,挑了几个有趣的评论回复一下,给还没睡觉的粉丝惊喜坏了。
随后才看起最近的热点,第一是流量明星的演出事故,给胳膊摔破个口子,第二也是流量明星跟女友发狗粮,这人还跟陆泽认识,顿时让单身狗陆泽吃了一口狗粮。
第三是天合传媒的高层,有百分之八天合传媒股份的大佬,柳运征毒驾肇事逃逸被捕,这倒是一个大瓜。
只是陆泽吃着吃着,越吃越感觉这瓜怎么味道不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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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机位的问题解决了吗?道具那边把那个办公桌给撤了,那桌子太反光了,赶紧拿走。”
庄羽看着监控器,观察着片场的情况,并快速做出指挥和修改,工作人员忙着自己的工作,累出一脑袋汗都忙的没时间擦。
今天是二月十七号,大年初七,剧组不是过年回来刚开工,而是过年根本没放假,剧组所有人都累的跟条狗似的,不过大家也没有怨言,谁让过年之前剧本就快拍完了呢?总不能过年放假,回来再拍个三五天再放假吧?
《活着》要杀青了,从九月末开始到现在,历时五个月的时间,没有意外,没有人员受伤,十分顺利的就要走到结尾。
陆泽已经上了妆,西装革履的在片场外围瞎转悠,最后一幕戏仍然是他的,庄羽这么安排的原因也是希望陆泽能完美的收个好尾。
“陆儿!上戏了!”
“好,知道了。”
听见庄羽喊了一嗓子,陆泽接过王梓萱接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喉结清了清嗓子,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朝着片场走去。
工作人员的任务已经全部结束了,在镜头外围成一个大圈,见到陆泽进场后,起哄鼓起了掌,毕竟这是他们唯一一次可以堂堂正正看陆泽拍戏的机会,可随后被郭明德骂了一嗓子导致集体自闭。
“二号机你那边的反光问题还严重吗?实在不行道具组打把伞吧,道具!拿把遮阳伞过来,然后一号那边的打光再强一点,好就这样。”
今天的太阳很刺眼,也跟拍摄的时间和地点有点关系,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太阳到达最顶峰刚要往下走,而写字间的位置是一个夹角,导致二号机反光严重,而一号机那边却一直阴着。
看了一眼监控器,两个机位的颜色对比基本一致了,庄羽跟郭明德研究了一下,叫场记打板,陆泽也从镜头内的办公椅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活着》,第六十二场!第四幕!开始!”
.......
拎着病历昏昏沉沉的从电梯里走出来,林钦走进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眼空洞的对着还没有开机的显示器。
部门经理不久后进入了办公室,检查员工们的工作情况,见到他们还没到上班时间就开始了工作,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转到林钦身上却一皱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钦,干嘛呢?早上没睡醒啊?”
林钦一转头,脸色有些难看,看着这个对自己非常不错的上司,原本利索的口条现在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是两只手的大拇指,正不断的用指甲挠着食指的第二个指节。
“一号机把镜头拉近,上半身,左侧,好。”
庄羽拿起对讲机跟摄像师说了一嗓子,看着陆泽表演出充满情绪的肢体微动作,满意的点点头,陆泽对于微表情和微动作的运用,向来不用他操心。
不少围观的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这点,发出啧啧的感叹声,都是行里人,就算不是学表演的,但多多少少也见过大腕的演出,但是这个表情和动作的运用,能保证流畅,符合剧本,真的没有多少人。
“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不好意思张哥。”
林钦弯腰把电脑打开,扭头跟经理说了句话,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文件翻开,开始核对电子版的文件。
对于这个工作能力不是很强,但是交际能力非常强的下属,经理是非常喜欢的,没有说话,拍了拍林钦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好,左移,打光斜射,二号机也开始右移。”
在镜头下,一个个员工的表情被清晰的拍了下来,他们的眼中有着明显的不满,毕竟张经理这人平日里十分严厉,如果把刚才林钦的表现换做任何一人,估计都得被张经理说上几句,对于这种明晃晃的差别对待,没有几个人能用平常心看待。
林钦现在的心思也没放在工作上,一直想着医院给出的结果,突然隔壁桌跟林钦关系还行的小陈翻过椅子,带着嬉皮笑脸的问了一句林钦。
“嘿~昨天去医院了?”
“嗯。”
“怎么样?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
“那就行,都跟你说了,没事少约几个姑娘,小心艾就一个滋啊。”
这句话如果在平常,说说也就过去了,林钦顶多就是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这句话毫无疑问的刺激了林钦敏感的神经。
把文件合上,他紧紧的捏住水性笔,转过头看着小陈,面容严肃,冷冷的看着小陈。
“你说他妈什么呢?”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算了算了,我干活了,我干活还不行吗?”
小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的不太好看,双腿不着痕迹的推了下椅子,为的就是离林钦远一点,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面带惊恐,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下降到了冰点。
他得了什么病,林钦自己心里清楚,见到这帮同事害怕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翻开合同继续低头工作。
“咔!过了,我宣布!《活着》杀青了!”
陆泽把手中的笔随手一扔,仰在椅子上,双手抱头长出了一口气,身边饰演小陈的特约演员,也把心放下了,和陆泽对戏,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
就刚才陆泽那个冷冷的表情,那个很强的气场,确实给他吓到了,有些分不清陆泽到底是在拍戏,还是真的生气。
片场内的欢呼声越发高涨,这五个月,只有陆泽去香江的时候放了三天假,十二月放了三天假,其他的时间都是在不停的拍戏,他们是真的累坏了。
“收拾东西!然后直接去酒店,大家都要到场,到时候给你们发个大红包!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谢谢导演!庄导你太帅了!!”
辛苦了好几个月,不就是为的钱吗?现在听到庄羽说晚上有红包拿,这帮人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把设备拆分下来,赶紧往箱子里装,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陆泽也起身,去化妆间把妆给卸了,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在化妆间角落里长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翻起了最近的新闻。
最近他一直关注着柳运征毒驾被抓的新闻,心也一直悬着,因为陆泽和柳运征曾经见过面,还一起吃过饭。
陆泽倒不是紧张自己,只是因为,柳运征是天合传媒的股东,也是......《帝都青年》的投资人。
翻开新闻,或许真的是柳运征得罪谁了,起初这个投资人毒驾的新闻还没有被网友重视到,毕竟他又不是明星,不具备社会热点。
但随后,在柳运征被捕的七十多个小时后,有人透漏给了媒体他偷税漏税达两个亿的证据,并且还有借电影洗钱的黑历史,这下网上可彻底炸了锅了。
这件事并不是小事,因为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不少流量明星,实力演员,甚至是演艺界几位老前辈都陷入这场风波之中,甚至已经有政·府部门介入了调查。
不过好在最近就没有人再扒柳运征的皮了,不过也可能是有人正在图谋玩个大的也说不定,这就是陆泽一直放心不下的原因。
“陆儿,别玩手机了,走啊,去吃饭吧。”
王臻掀开化妆间的帘子,对正在玩手机的陆泽叫了一声。
陆泽回应了一句,起身把外套穿上,今年仍然是暖冬,帝都依旧没下雪,工作人员把东西都整理好了,坐上大巴,前往酒店。
杀青宴这种场合陆泽已经习惯了,拿到钱包之后就是吃吃喝喝,连带着跟天橙传媒的投资方大佬们简单的应酬。
主演就是陆泽和王臻,平常就在一块喝酒,这回自然是又喝嗨了,由于陆泽良好的人缘,工作人员也不把陆泽当成难以接近的大腕,纷纷过来敬酒,就算陆泽每次都是小抿一口,也喝的有些微醺了。
郭明德也是个能喝的悍将,似乎是把拍戏时压抑的酒瘾都释放出来了,之前一直听宋归远,郑奕他们说陆泽能喝,就拉着陆泽不让陆泽走。
庄羽这个瓶盖大的酒量也过来落井下石来了,说什么也要把陆泽喝倒一回,结果跟陆泽拼了一圈,就自己先眯到了桌子底下。
从下午四点喝到晚上七点多,这场酒席才算彻底告一段落,陆泽确实是多了,走路开始画上了圆圈,万幸陆泽就是在住宿的酒店吃的饭,被人扶到房间里,往床上一扔,就睡了过去。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迷迷糊糊中陆泽听到自己手机响了,半睁着眼睛接通了电话。
“喂?寒姨.......什么事儿啊?”
“你喝酒了?刚才蒋文姝出事了。”
“.......”
.。m.
就像陆泽想象的那样,柳运征被捕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掌控着舆论,并且掌握了柳运征的大量黑历史。
首先提及柳运征被捕的过程,虽然在报道中看起来很正常,但圈里人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这个过程不是那么禁得起推敲。
一个比较富有的瘾君子,尤其是做娱乐产业这一块的大佬,绝对会有一个隐蔽的私人空间,而不是傻乎乎的在车上做这种事,居然还迷迷糊糊的上了道,开出去两公里多,然后被警察在车上搜到了毒品,人赃并获。
并且柳运征在局子里十分的沉默,但对自己的违法罪行供认不讳,据说柳运征的妻子都开始变卖家产准备补齐漏缴税款了。
同时,在柳运征被捕后,各种跟柳运征扯上关系的艺人都被揪了出来,虽然及时补齐了税款,但对以后事业的打击可想而知。
而就在大年初七当晚十点多,更是有一个十分有名的狗仔爆了猛料,瞬间惊掉了绝大多数网友的下巴,用UC的话来说,就是震惊了整个娱乐圈。
“今晚分享一个大瓜,毒驾被捕的天合传媒高层投资人柳运征曾潜规则J姓女星,为女星换来女二号角色,大家猜一猜是谁呢?”
陆泽曾经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四年,不会再被当做旧账翻出来,会永远的烂在知情人的心里,再无曝光之日。
但陆泽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再被翻出来,被攻击的主要目标居然是柳运征,而不是蒋文姝,她再次成为了别人争斗的牺牲品,被顺带着提了出来。
J姓女星......圈子就这么大,只要有心人按照柳运征曾经投资的电视剧,挨个挨个的查看,也能找出这个J姓女星是谁。
更何况把柳运征搞进局子的人都把这件事情弄出来了,他会简单的只提个姓氏,然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这件事情翻篇吗?
要搞,肯定要彻底把柳运征玩死才能罢休。
很快,吃瓜观众就把目光锁定到了蒋文姝身上,然后瓜掉了一地......同瓜一起掉落在地上的,还有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珠子。
蒋姓虽然不是很稀罕的姓氏,但真出名的女星还真没有几个,而且柳运征这么多年投资的三十来部戏里,就两个姓J的女二号,其中一个还是个老戏骨,生前已经七十多岁高龄,在二零一八年因胃癌去世。
柳运征也不可能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玩什么潜规则,那么剩下的唯一目标就只剩下了蒋文姝一人。
所以,一场山呼海啸般的娱乐圈大地震开始了......
蒋文姝自从四年前拍完《帝都青年》之后,事业不断的走高,到现在的2020年,她已经成为了国内最为知名的流量女星之一。
作为流量艺人,她和她的工作团队已经成为了流量明星领域的标杆,靠着不停的商演和拍戏,曝光率可以占到国内艺人的前三名。
平均一年两部电视剧,各种综艺节目轮番上,不停的商业走穴,出席各大晚会以及商业时装周,代言了国际知名的奢饰品品牌,走在一条步行街上,你粗略的看一眼身边,都能找出两张蒋文姝的海报。
虽然继《帝都青年》之后就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作品了,嗯.......《帝都青年》也不过是勉强拿得出手。
但由于自身的不辞辛苦和专业的团队包装,以及天合传媒的大力支持,她是真真正正的火遍了全国,说句夸张点的,时髦点的八十岁老太太都知道蒋文姝是谁。
起初,蒋文姝的粉丝是不相信蒋文姝会有这样的黑历史,但流量明星自然是粉丝多,黑粉也多,不少讨厌蒋文姝的人都高兴坏了,现在蒋文姝被人扒了皮,他们怎么能不掺和一脚呢?
“我就说嘛,长的那么丑还这么火,肯定是潜规则上位咯,姓柳的这么丑,也不知道她怎么张开的腿。”
“从来get不到蒋文姝的颜值,一直对她的脸无感,现在看她就更恶心了。”
“都吹蒋文姝的演技,还有什么从来不用文替,没有高危险性的镜头都是自己亲自上阵,但那又怎么样啊?还不是演技浮夸?现在只能对她说一声恭喜。”
很快,蒋文姝微博下面就有了大量的辱骂和鄙夷的评论,虽然有多少是水军,有多少是真黑粉还不确定,但是清一色的辱骂控评还是让风向开始一边倒。
蒋文姝的粉丝根本就不信蒋文姝能做出来这种事,开始竭尽全力的反击,别人怎么用恶毒的话语来攻击蒋文姝,他们就更加过分的攻击回去。
虽然这是个保护自己偶像的表现,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疯狗发疯的现场,逮谁咬谁,只要提了一句对蒋文姝的不满,直接连妈带爸的上来就开始问候,让人对蒋文姝粉丝的印象直线的下降。
事情越来越大条,蒋文姝的工作室很快就发布的辟谣声明,对于现在网络上出现的污蔑蒋文姝的不实言论表示气愤,并表示会采取法律手段,对造谣者提出诉讼。
不管是哪个明星犯事,工作室都会发一个这样的辟谣声明来告诉大众,这件事与明星本人无关,但现在发完声明打脸的明星太多了,这种声明在大家心里就跟放屁似的,根本就不当回事。
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洗不了,因为这次被攻击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蒋文姝,只是因为蒋文姝的名气太大,粉丝数量和黑粉数量都太高,从而把网友的视线转到了自己身上。
通常这种被连带着曝光的事情,就没有一个是不准的,没有一个!人家准备动手的时候,不会胡编乱造点东西往对手身上泼脏水,就能给对手弄倒,都得是有确切证据,确定你干过这件事,才会在该动手的时候发难。
所以很多人心里都有了数,柳运征完了,连带着蒋文姝也被拉了进去,甭管蒋文姝的粉丝现在怎么洗,等着瞧吧,后续的重炮很快就到。
陆泽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拿起手机打算给蒋文姝打个电话,刚准备拨出去的时候,陆泽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打了出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陆泽可以听到她那边嘈杂的声音,看来很多人都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开始了繁忙的工作,今晚很多人要无眠了。
两人都没说话,陆泽不知道说什么,蒋文姝也是,但最终,可能是蒋文姝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先开了口。
“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这边人太多。”
“好。”
陆泽起身,酒精依旧在体内发挥着作用,他有些眩晕,走到阳台,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扶着栏杆给自己点了根烟,今晚的风很大,吹动了陆泽的头发,伸手把头发背到脑后,电话那边响起了关门声,也安静了下来。
“泽哥......”
“怎么了?”
“我完了。”
陆泽有话堵在嗓子眼里,他没办法去安慰蒋文姝,让她放心,说什么没事儿的,明天醒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能吗?不可能还说它干嘛?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你......”
“我现在......是不是很丢脸啊?也不对,脸早就丢尽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毕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自己做了,就要承担风险,我懂啦.......”
她在电话那边笑了,笑的挺凄凉的,陆泽猛抽了口烟,吐出烟雾,烟头在阳台外墙上轻轻剐蹭了两下,刮掉已经燃尽的烟灰,随后被风吹走,卷起零星的火星,在风中熄灭。
“人生总有起起落落,你起了,到了最顶点,自然会落嘛,只是我落的有点狠,给我摔的浑身散了架,真挺疼的。”
“这件事过去.......就老老实实拍戏吧,多琢磨琢磨演戏,我给你介绍导演,别怕没戏演,落就落,风光过就好。”
“还有可能吗?”
“会有的。”
她在电话那边咬住了下嘴唇,右手死死捏住了衣角,深吸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把气叹出来。
“好......听你的,饿不死就行啦。”
“文姝,你......电话打完了吗?有点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经纪人郭姐敲了房门,说话有点犹豫,这件事跟她有点关系,在四年与蒋文姝的合作中,她跟蒋文姝的关系也十分亲近了,现在,心里确实十分抱歉。
“好,我这就来,那泽哥.......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你还在拍戏吧?早点休息,你生物钟那么准时,为了我,都坏了规矩了。”
“没,今天刚杀青,你先去忙吧。”
“那我挂了,对不起......”
“嗯?”
“对不起.......曾经前让你看到我那么不堪的样子。”
“.......”
.。m.
“陆哥,准备出发了。”
王梓萱伸手敲了敲门,站在门外,表情有些忐忑,昨晚出的事情,现在已经没人不知道了,陆泽和蒋文姝的关系,也很难让王梓萱不为陆泽担心。
房间门被推开,陆泽从里面走出来,头发还是湿的,眼睛上很明显的黑眼圈,可见他昨晚并没有睡好。
拎着行李箱出门,转身把门反锁,房卡交给王梓萱退房,跟一块回魔都的王臻打了声招呼,跟王臻一块坐电梯先下到地下停车场。
在电梯里,王臻看了一眼陆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拿出手机,随便刷刷,做起了低头族。
她知道陆泽和蒋文姝是朋友,但她和蒋文姝可不是朋友,甚至都没见过几回面,这个圈子可不存在什么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少说,不提,才是最好。
刘斌已经先回魔都了,陆泽就蹭了王臻的车,在酒店门口把王梓萱接上车后,车往帝都机场的方向开去。
车里的气氛不太美妙,四个人都没有交流,王臻这个傻大姐的脾气也收敛起来,不再跟陆泽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陆泽刷着微博,时刻关注着这件事的动向,结果,事态朝着最严重的方向开始前进,就在今天一早,柳运征的妻子向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并开始做财产分割,意思也就是,她不跟柳运征过了,什么变卖家产补全税款,谁爱补谁补,她是不管了,柳运征就算牢底坐穿,跟她也没有一点关系。
这是一记实锤,重重砸在了蒋文姝粉丝的心坎上,为什么昨天还打算拍卖房产的柳太太,今天就死活要离婚,对柳运征不管不顾了呢?
问题只能出在蒋文姝身上,要知道,柳运征的太太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虽然往常跟柳运征夫妻生活和谐,可但凡柳运征有一点花花心思,那你就看吧,第二天柳运征脸上肯定被挠出四道血口子。
所以,怎么回事还用说吗?
同时,很多微博的大V,甚至是一些明星都开始为了这方面,那方面的原因,开始落井下石,痛打起了蒋文姝这只落水狗。
虽然也有一些艺人和大V帮忙说话,但艺人都是天合传媒的艺人,大V也都是一些之前给别人洗过地的大V,以至于公信力上.......也就是那么回事。
而今早的股市开盘后,让包括陆泽在内的很多人都回过味来了,或许那人主要攻击的对象也并非是柳运征一个人,而是整个天合公司。
从今早股市开盘期,天合传媒的股价开始迅速暴跌了十三个百分点,这就是蒋文姝这个当家花旦负面新闻缠身所带来的影响。
再加上之前柳运征被逮捕,股价就已经跌了百分之六点四多,也就是说,从柳运征被抓到现在,天合传媒的市值蒸发了百分之二十,直接损失了将近二十个亿!
目前到底是谁在搞天合,陆泽不知道,但陆泽相信,天合心里已经有数了,天合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背地里的那人,应该就会浮出水面了。
至于陆泽怎么去得知那人到底是谁?很简单,只要看这几天的微博,有没有非天合传媒的艺人爆出丑闻就行了。
就像几年,陆泽还在做群演时,那场接二连三的明星吸·毒、酒驾、出轨风波一样,今天这个明星吸·毒进去了,第二天家暴又进去一个,大后天又一个出轨的。
网友以为是朝·阳群众举报,还编出了很多朝·阳群众的段子,实际上呢?只不过掐起来的两个公司互相对砍罢了,今天你折了我一个艺人,明天我就折你一个艺人,你砍我一刀,我就还你一刀,看谁先死。
不过后来很快被国家调停了,不能让两个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公司就这么一直撕逼下去,当时的那场风波已经让人民群众对娱乐圈的印象非常坏了,再无止境的闹下去,只能更加深群众对娱乐圈的坏印象,这对文化产业的发展打击是巨大的。
而这次,估计会闹的比上次还大,毕竟蒋文姝的吸金能力太强,直接被人给坑废了,天合能善罢甘休?
至于蒋文姝,天合也肯定是能保就保,能洗就洗,但洗成什么效果就不一定了。
.......
天合的反击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在飞机到达魔都之后,陆泽跟王臻分开,坐上了刘斌开的车,把手机打开,微博的热点就变了,也让陆泽锁定了搞天合的到底是谁。
“罗子勤被曝与女粉丝开房,不雅视频流出,粉丝年仅十六岁,今年刚上高中一年级!”
罗子勤这人,陆泽跟他发生过矛盾,对于他睡未成年女粉丝,陆泽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他的前科累累,甚至圈里人都知道有小女孩为他打过胎。
而罗子勤的公司是鼎鑫传媒,据说后台很大,实力很硬,专门发展小鲜肉来捞快钱的公司,属于在圈子里最没有吃相的那一批公司。
明明背景那么硬,而且不差钱,却总是跟小经纪公司甚至是皮包公司一个吃相,有着能快速给艺人捧火的实力,同时合同也是真的黑。
上层艺人的合同是人家的机密,陆泽不知道,但练习生的合同好像是一分钱不给,只供住,连吃饭都不管,而且是填鸭式的教导。
练习生到了公司就开练,对于实力不错的艺人,公司有意让其出道的,就强制性的让练习生整容,这份钱公司给拿,把脸整到小女生最喜欢的款式后,也不管你会唱歌还是会跳舞,又或者会不会拍戏,直接推出去,拿钱买流量,然后流量回流,开始盈利。
就这么一公司,陆泽也不知道他跟天合干个什么劲,不过陆泽知道,罗子勤这人也算是完了,成为了两家公司撕逼的又一牺牲品。
同时,天合传媒控制导向,转移大众注意力,这热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买的,除了罗子勤之外,其他的热搜全部由各种好人好事给代替了,上午蒋文姝牢牢霸占的头条现在已经消失了踪影。
不过毕竟是现在的当红女星,就算不上热搜,依旧有很多人惦记着她,同时鼎鑫也开始了行动,准备再往蒋文姝的身上泼一盆脏水。
甚至有不少蒋文姝的粉丝跑到陆泽的微博下面,希望陆泽帮蒋文姝说说话,希望得到陆泽这帮咸鱼粉丝的帮助。
陆泽的粉丝也算是够义气,虽然平均年龄都不小了,而都中二了一把,毕竟陆泽跟蒋文姝是顶好的朋友,这是娱乐圈都知道的,另外罗子勤的粉丝撕陆泽的时候,蒋文姝自己都亲自上阵跟罗子勤开撕了,现在蒋文姝落了难,他们不帮忙面子上也过不去。
不得不说,现在陆泽的粉丝数量也不少了,高达七百多万人,而且这个粉丝数陆泽和乾世嘉都没刷过,里面肯定有微博赠送的僵尸粉,但活人基数可要比这帮流量明星大多了。
可就在陆泽的粉丝帮忙给蒋文姝说好话的时候,陆泽却接到了乾世嘉网络宣传部部长王凯的电话,从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陆泽知道王凯要说什么。
“陆泽,这件事很大,不是简单的撕逼小事,公司希望你不要参与进去,我知道你和蒋文姝的关系很好,但这件事确实不可逆转了,现在你参与进去,也只能往身上泼盆脏水,什么好处都没有。”
“王哥,你应该懂朋友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吧?”
王凯被陆泽噎了一下,他知道陆泽的意思,也知道朋友是什么意思,但公司就是这么要求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阿泽,现在不是你置气的时候,我知道你够义气,够朋友,但是现在是讲义气的时候吗?你得看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哪家公司的人!这事跟我们有关系吗?如果你真的替蒋文姝说话,胡总还得替你平事!这可不是蒋文姝跟哪个艺人撕逼那么简单,你进去容易,出来也不算困难,但出来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车上静悄悄的,刘斌在前面开着车,王梓萱侧头看着陆泽打电话,而陆泽呢?举着电话没有任何回答。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你也不希望胡总亲自给你打电话吧?我还有事,先挂了,你今天会魔都吧?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陆泽再上微博的时候,却发现微博的账号已经失效,重新输入密码,却显示密码错误。
扭头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王梓萱,陆泽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小特务已经开始工作了。
“.......”
第三天晚上,柳运征的妻子给了蒋文姝一记实锤,在微博上控诉了蒋文姝破坏她的家庭,并且宣布已经于柳运征离婚,出于最后的一点夫妻之情,她帮柳运征缴纳了漏税的税款。
而这一记实锤,彻底打崩了蒋文姝粉丝的心底防线,让他们看清了,心目的中女神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粉丝反水了,这一点都不让陆泽意外,他们不再坚信蒋文姝没有做过那种事,反而与黑粉们一样,开始对蒋文姝破口大骂,充分证明了一句话,爱你的人反过来也会伤你最深。
这帮平均年龄未满十八周岁的孩子,以陆泽都看着不堪入目的词语对蒋文姝进行人身攻击,网络暴力的恐怖之处一览无遗。
那天晚上陆泽跟蒋文姝通了电话,他很抱歉自己没有在大众面前为蒋文姝说上一句话,虽然他也知道这没什么作用。
反倒是蒋文姝安慰了他,叫他不要放在心上,因为就算陆泽帮她说话,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会连带着陆泽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她微博的粉丝数量开始锐减,直线性的下降,每分钟都有少则几十,多则几百的粉丝取消关注,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用了四年时间,结果被推下神坛,仅仅只用了四天的时间,真是可笑.......
而悲剧却远远没有结束,第四天,她所代言的奢侈品牌要求和蒋文姝接触代言合同,并且蒋文姝需要承担一亿三千万的巨额赔偿金,她赔了。
这件事已经不可逆转,天合传媒开始商量起了蒋文姝的转型,打算让蒋文姝走宅男女神的路线,就是那种咸湿佬最喜欢的那种卖弄风骚的女明星,起码还能挽留一部分粉丝,保证公司的盈利。
但不管天合传媒再怎么好言相劝,蒋文姝都是想也不想的言辞拒绝了,用她的话来说,当了一回婊·子已经当够了,每天心都不得安宁,她不想一辈子都挂着婊·子的名头活下去,她就是去做保洁,她也想内心能安宁一些。
随后,公司和她解除了合同,并且要价赔偿两亿的违约金,这就是经纪公司的冷血之处,既然蒋文姝已经没有了价值,还不如早点解约,考违约金再赚一笔,于是.......蒋文姝也赔了。
从每年吸金近亿的当红女星,到一无所有,她又只用了三天时间,她四年的辛苦和汗水,全部付之东流,什么都没剩下。
那天夜里,她给陆泽发了条短信,说她要离开魔都了,再也不回来了,陆泽问她准备去哪,她回答......没想好。
陆泽还是没忍住,把书合上,穿上外套,蹬上鞋子,手指在电梯按键上戳了好几下,电梯缓缓上升,到了一楼,三步带小跑的出了小区。
他还没有惨到被限制自由,公司里也没人愿意限制陆泽的自由,公司做的,只是每天给他打两到三通电话,告诉陆泽别在公开场合发表声援蒋文姝的言论而已。
打了一辆计程车,报出了地址,望向窗外,左腿不停的抖动,四十分钟后,他到了蒋文姝小区楼下,给了车钱,想了想,走进旁边的一家便利店,买了一打她喜欢的1664。
“叮咚.......”
蒋文姝打开房门,表情有些惊喜,但看了一眼窗外,又有些担忧,抿了一下下嘴唇,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
“你来了。”
“嗯,喝点酒?”
“好啊,外面下雨了?等下,我给你拿毛巾。”
她接过陆泽手中的啤酒,放到餐桌上,又赶紧跑到卫生间拿出一条毛巾交给陆泽,陆泽刚下车的时候天上飘了一点毛毛细雨,陆泽穿着北面的外套,只是外套上有些水渍,随便擦了擦,就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环视了一眼房屋,这个比陆泽租的房子还要豪华的高档公寓,现在沙发、桌子都盖上了防尘布,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门口放着两个大号的行李箱。
“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显得空一点,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袋开心果,也没有菜,就凑合喝?”
“我怎么都行。”
蒋文姝把沙发的防尘布掀开,从冰箱里拿出那袋已经开封的开心果,起开啤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腿盘上,仰头喝了一大口。
“所以你打算去哪?”
陆泽走过去坐下,拎起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靠在沙发背上,左手也放在靠背上,灌了一口啤酒,静静的看着她。
“不知道,出了事,也没脸回家了,爸妈现在都不敢抬头见人,手里还有十几万块钱,准备在哪儿做个小生意吧,等安顿下来,再把我爸妈接过去,暂时.....就这个想法。”
她似乎洒脱,已经想开了很多事情,左手肘放在沙发靠背上,斜着身子,手掌杵着侧头,抿了一口啤酒,带着淡然的微笑。
陆泽盯着她看,她也无惧陆泽的目光,仍然带着笑意,一如陆泽第一次见她那般,酒红色的波浪头发,带着性感和俏皮,对陆泽轻轻眨了一下左眼。
“我日子也过的紧巴,钱不多,密码六个零,别嫌弃。”
把兜里的卡扔在桌上,这是陆泽全部的现金了,从回到魔都的那天,就准备好了,只是她没接,仍笑着,手掌杵着侧脑,对陆泽摇了摇头。
“拿着吧,毕竟习惯了吃穿用都用好的,别到时候不习惯。”
“真不用,用的时候再跟你说好吧?到时候你别拒绝就好,现在真的用不着,我直接吹了,你随意。”
她仰起头,把一瓶啤酒咽了下去,打了个酒嗝,房间里很安静,外面下小雨的声音还是挺清晰的,她扭过头看向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的时候有些颤抖,还不小心咳嗽了一声。
“泽哥......”
“怎么?”
“你说.......你说.......我还能像个普通人那么活着吗?我会不会走在街上会被人骂?会不会我自己开个小店也没人来?我本来想开一个服装店.......就那种很小很小的门脸就好,但是我怕.......没有人会来照顾我的生意。”
陆泽剥开一颗开心果扔进嘴里,潮了,一股拧巴味儿,皱着眉头举起啤酒把剩下的都灌进肚子里,冲淡了嘴里的霉味。
“去国外吧,选个好点的国家,安全一点的。”
“哈哈,不去不去,我要是学习好,我也不至于做艺人,在那边连交流都成问题,去了干嘛?去那边也是人下人,没有国内呆着舒服。”
她也吃了一颗开心果,估计也是潮的,脸色一变,吐在垃圾桶里,然后对着陆泽嘿嘿笑了一声,这副不设伪装的模样,就是她最真实的自己。
摸了摸裤兜,陆泽想起来烟是放在外套里面了,刚想起身去拿,她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是陆泽喜欢抽的牌子。
抽出一颗递给陆泽,然后打着打火机给陆泽点上,这是她最爱干的事儿,她一直觉得,陆泽侧着头点烟,在火花燃起的那一瞬间,实在太爷们了,就《大佬》里陆泽点烟的镜头,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现在手机里仍然缓存着那部电影。
很快,一打啤酒下肚,没够,万幸她家里还有点存货,两人接着喝,她的酒量不高,第四瓶下肚时,舌头都大了。
“说真的,我现在.......真有种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的感觉,你说有名气就是这点不好,你做了点错事,不,我做的错事挺严重的,然后呢,总能被人揪住把柄,你想跑,没地儿,你想找个谁都不认识你的地儿都难,无处安身~无处安身呐.......”
“这是暂时的,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或许吧,反正我现在就觉得我特别的对不起我爸我妈,本来我成了角儿了,成了腕儿了,我爸妈那叫一个乐呵,没管我要过钱,也没说照顾家里的亲戚朋友,就是逢年过节送点礼,可现在呢,我妈说我爸血压高了,进医院了,我连去看我爸都不敢,生怕再把他气出什么毛病。”
她没流眼泪,很平静,目光有些涣散,这是喝多了的症状,陆泽静静的听着,就像五年前一样,他发现他只是自以为混出头了,实际上呢?还是没啥变化,只能当一个听众,静静的听着,然后不断的把酒水送进自己的肚子里。
“泽哥你之前比我过的苦,苦多了,可我一追求梦想的女孩也不算容易吧?在帝都,兜里就二十二块钱,吃了一个星期馒头榨菜,我饿的眼珠子都冒绿光了,我就想着怎么我也得吃点肉,解解馋,可是我还得留六块钱做地铁,不然走回家都天亮了,可最便宜的鱼香肉丝盖饭都得十八,没办法,我去超市买了一个鸡爪子,又去胡同最里最里面,要了一碗十块钱的炸酱面,配鸡爪子,很难想象我当时馋成什么样,能差点把鸡骨头都吃了。”
陆泽默默听着,手上又不自觉拿起烟盒,她手疾眼快的给陆泽点上,才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当时都跟郭姐签了合同,做了艺人,但是没戏拍,我就得做迎宾小姐,三九天在帝都,光着大腿,冻的骨头缝都疼,喝多的客人摸我屁股,不敢吭声,就得忍着,但心里那个骂啊,但愿他女儿在外面做兼职也被人摸屁股,现在想想,人和人都是一样的,男人女人都是人,但那时候我穷的整天胡思乱想,我一长的这么俊的姑娘,胸也不小,腰也不粗,屁股还翘,这么长的大长腿,裤裆里也不带把,我凭什么遭这么大罪啊?当时说真的,要是有个小开追我,不要求太多,在帝都,家里有套房,能给我上个帝都户口我就跟他,但是......后来发现就算你长的漂亮,你不下海,不去会所做小姐,其实你也接触不到那么高层次的人,你认识的,依旧是那帮每天混吃等死的小流氓,或者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然后就一个机会......他给我个机会演女二号,我就激动了,然后......就同意了。”
她搓着脚心,像是一个抠脚大汉一样,边傻乐边搓,身子还前后摇晃,模样倒是挺可爱的,拎起啤酒又闷了一口,最后一口也被她喝进了肚子。
“说真的泽哥,如果我没成名,这件事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你穷你有理,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他们也只会背后说说,但是你一旦发达了,那么这件事再被提起来,真的......你就算再富有,再出名,你也得为你穷的时候犯下的错事买单。”
“但是......不要相信网上说的那些,我是一步步睡上位的,我真的没有,我就那么一次......我错了.......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我真的没有.......就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泽哥!不要相信他们说的好不好?”
到头来,她还是崩溃了,或许在她心里,生怕这种流言蜚语会更加加深陆泽对她原本就有疙瘩的印象,不想让陆泽再觉得她是个公交车,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她可以对从前寒酸的过往谈笑风生,也可以对她做错的事敢于面对,但是唯独怕的,就是陆泽对于她的歧视,她很怕从陆泽的眼里见到厌恶的眼神。
陆泽看着她情绪失控,躲在沙发的犄角嚎啕大哭,喝光瓶中最后的酒,从桌上掏出纸抽坐在她身边,把她扶起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她躲进陆泽的怀里,最终眼泪还是打湿了陆泽衬衫的胸口。
停止哭泣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了,她拽过纸抽擤了一下鼻涕,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但陆泽又看见了她眼中的透露出来的满足。
“都十一点多了,太晚了,泽哥你回去吧。”
看了下时间,她把酒瓶归拢起来,走到门口给陆泽拿过外套。
“不用,我在沙发上睡一宿吧?明天走的时候我送你。”
“不用,你不知道我现在天天被狗仔盯拍吗?酒瓶拿好,故意露出来,你这演技,装醉没问题吧?省的在传什么咱俩做点什么事了,对你影响不好。”
“没事,我就在你这儿睡一宿吧。”
“真不用,你睡客卧没意思,哈哈哈,走吧走吧,酒瓶子拿好,注意装的像一点,一定要像喝多了一样。”
蒋文姝很大胆的握住了陆泽的双手,见到他手上还带着自己送给他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笑的更开心了,把陆泽推到门口,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垫脚亲了陆泽一口。
“陆泽,我爱你!不是唐雨菲爱你,是蒋文姝爱你!爱你四年多了!”
房门被关上,陆泽在外面呆了一阵,他曾跟蒋文姝说过,她是因为拍戏太过于投入才会喜欢上自己,但今天......蒋文姝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蒋文姝靠在门上,笑的兴高采烈,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她高兴,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滑坐在门口,把头藏在膝盖里,她不敢哭出声,因为她知道陆泽没走。
许久,陆泽才回过神来,脖子有些僵硬的扭动了一下,自己也控制不住表情,麻木的拎着空酒瓶,按下了电梯,下楼,并没有装出一副喝多的样子,随手把酒瓶扔进垃圾桶,带上帽子,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他缓慢的离开了这座小区。
她在楼上看着陆泽离开,万幸的是园区的路灯很亮,所以她能看见,直到陆泽的身影消失了,她才环视了一眼房间,吐出口气,把身上的衣服脱掉,露出凹凸有致的**,进了卫生间洗个澡,看着哭肿的眼皮,叹了口气用凉水冲了冲,再肿.......就不漂亮了。
......
陆泽在外面拦了出租车,进到后座里,才打开了手机,王梓萱和沈靖寒已经给他打了二十多个电话。
没有给他们回电话,陆泽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雨点越来越大了,他脑子里却总是萦绕着刚才在蒋文姝家的一幕幕。
手机响了,陆泽看了一眼,是沈靖寒打来的,陆泽现在不想接,虽然有点任性,但还是挂掉了。
第二个电话又打来,这回不接不好了。
“喂,寒姨。”
“阿泽你在哪儿!”
“我往家走呢,怎么了?”
“蒋文姝跳楼了!”
手机掉落在车底......
“师傅往回开!!!”
“.......”
往家走的路程出租车开了二十分钟,可返回只需要十分钟,随手扔下一把钞票,陆泽出了车厢,绿化带被雨水打湿,有点滑,陆泽被绊了一脚,摔出去两米远。
爬起来,也没看身上是否摔出了伤口,只是感觉腿很疼,用不上力气,他一瘸一拐的跑到她家楼下,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这帮人拿着长枪短炮,不断拍摄着什么,闪光灯不停的闪烁,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群众也有不少。
“起开!让我过去!”
“哎!你这人有没有素质啊?”
一时着急,陆泽也谈不上素质了,差点给最外围围观的大妈推一跟斗,也让很多人感到不快,嘴上也没了把门的。
“哎!你是干嘛的?现在这里不让人进。”
陆泽刚要掀开警戒线进去,就被一个穿着雨衣的警察给拦在了外面。
“她是我朋友!让我进去,她是我朋友!”
陆泽把帽子摘下来,翻开警戒线进去,这个警察似乎也认出陆泽了,就没再阻止,侧开一步,让陆泽进去。
突然陆泽就没了力气,脑袋开始眩晕,就像缺氧了一样,又或是二氧化碳中毒,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盖着白布的人失神。
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肝肠寸断,只是脑袋开始眩晕,眼睛中看到的画面不停的旋转,呼吸也变的困难。
他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原本三十分钟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躺在那一动不动?开什么玩笑?陆泽躺在地上,雨水打在脸上也没了知觉。
“陆先生?陆先生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你还好吗?护士!过来看一下!”
警察拽了陆泽一把,发现自己拽不动他,便把救护车上的护士叫了过来,想给陆泽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毕竟也是个公众人物,在这儿躺着也不是回事,何况还有这么多记者在拍呢。
“我没事.......我起来,文姝......看我一眼?我是陆泽,你看看我,动弹动弹?”
陆泽不敢大声的叫她,也叫不出来那么大声,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嗓子,警察在后面抱住了陆泽的腰,并不想让他靠近。
他只能接受现实,这就是狗艹的现实,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陆泽站在雨里,整个人都僵硬了,雨水打湿头发,顺着脸颊留下,陆泽转身看着这帮还在不断拍照的记者,他们还在拍自己。
表情麻木看着他们,这帮人也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仿佛陆泽只是一个被他们拍摄的玩偶,地上躺着的也是。
“呵呵......”
他突然很累,不想去骂这些傻逼记者,伸手抹了把脸,脱下外套走了过去。
“陆先生,请你向后远离一点,配合我们工作保护现场,不然我只能请你出去了,陆......”
陆泽充耳不闻,走到她身边,把外套盖在她身上,嘴里却念念有词。
“给她挡点雨吧,之前在帝都冻怕了,她害怕冷,她这么爱漂亮.......也不想让别人看她出丑。”
警察被噎的没有话说,心也突然堵感觉堵得慌,扭过头不再去看陆泽,陆泽这副神情麻木的样子,看了真的会让人心里难受。
坐在她身边,腿部的疼痛让陆泽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裤兜,发现烟还是在外套里放着呢,抬头看向警察,问了一句。
“有烟吗?给我一根可以吗?”
“哦.......有。”
点上一根烟,吸进胸腔,又缓缓呼出,陆泽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眼泪,心里难受吗?是的,但是眼泪好像全部堵在了心窝子里,一滴都淌不出来。
楼道门被推开,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警察推门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陆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陆先生,你从晚上九点来到蒋小姐的家里,然后十一点零五分才离开是吗?”
“嗯。”
“这边处理好死者吧,围观人员离开!全部离开!麻烦陆先生您跟我回趟局里,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录一下笔录。”
警察遣散围观人员离开,医务人员走了过来,打开了黑色的裹尸袋,陆泽把烟头熄灭,抬头望了一眼这个大约四十岁的警察。
“她要去哪儿?”
警察犹豫了一下,可能是看陆泽这样有点不忍心,舔了一下嘴唇才缓缓开口。
“殡仪馆。”
“那我跟她去行不行?我陪陪她。”
“这个.......恐怕不行,按照规章制度,笔录必须有摄像记录,您还是跟我们回一趟局里吧。”
“真不行?”
“真不行。”
陆泽点点头,这是人家的规定,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打破,他跟着警察上了警车,记者还在不停的拍照,车子启动后,他扭头一直看着,看着跟警车朝着相反方向驶离的救护车.......
.......
“当时你和蒋小姐在具体聊些什么?”
“她说她要离开,我说去哪,她说不知道.......”
笔录很快就做完了,陆泽压根也没有嫌疑,毕竟陆泽离开十分钟后才发生的事故,有目击者亲眼看到了蒋文姝走到阳台.......看到的人还是记者。
陆泽熄灭了烟,双手使劲搓了搓脸,带着一股深深的疲倦,他很累,真的很累。
“这个.......是蒋小姐给你留下的信,被压在这个相框下面,现在移交到你手上。”
警察把相机递过来,拍摄的是一个书桌,上面摆着相框,相框中,是陆泽和她的合照,两人靠的不远,同样笑容灿烂。
而相框的下面,则压着一封信,就是现在被警察转交给陆泽的心,信封是粉色的牛皮纸,像是她的风格。
小心翼翼的拆开,信的内容不长也不短,轻轻的铺开,上面的字迹娟秀,有点小,但信件干净,并不影响阅读。
.......
“泽哥,我很抱歉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不在了,你应该会难过吧?真的很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但做出这个决定,我其实并不后悔。”
“曾经我觉得我不会为我做下的事而后悔,因为路是自己走的,我付出身体换来一个机会,这笔买卖对我来说不亏,起码它能让我看到出头的希望,而不是永远见不到阳光,我失去了廉耻,也失去了自尊,但当时的我确实不在乎。”
“直到我遇见你,坦白的说我喜欢上你了,那晚在天台,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却还是妄想着感情这东西哪里说得准,可你还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直接拒绝了我,可从那一刻起,我发现我后悔了,我发现我还是有羞耻心的,也曾想过如果我没做那样的事,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对吧?”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我没做,那我也遇不上你,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家结婚生孩子了,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故事发生在生活当中,或许错的是我不应该喜欢上你?嘻嘻。”
“于是我开始讨厌我自己,我变的每晚都在纠结这件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担心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怕别人看待我时鄙夷的目光,更怕你因为事情的曝光而疏远我,甚至变得讨厌我。”
“我只能努力的去工作,然后累的躺在床上就能睡一个香甜的觉,每天不停的去工作,来缓解我对未来的恐惧,被人捏住把柄的感觉真的不好,真的。但很快,我又厌烦了每天令人作呕的虚与委蛇,那种纯粹利益关系的社交,每天绞尽脑汁就怕别人给我挖坑,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也让我无所适从。”
“于是我开始习惯一个人独处,学会自我控制的发呆和幻想,在旅途中去想你,工作时想你,休息的时候想你,甚至洗澡的时候都要抓紧时间想你,从此,我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每天和我朝夕相处,每天对我嘘寒问暖,每天伴我而眠,那个人就是你。”
“从此我的梦,一半是甜的,一半是臭的,甜的关于你,臭的也关于你,有时睡觉都会笑醒,有时半夜起来会嚎啕大哭,我知道你没那么完美,但你在我心里就是那么完美,没办法,谁让我不能真真切切的拥有你,不能在生活中发现你的坏习惯呢?”
“直到事情被曝光,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担心你会讨厌我,不过万幸的是当晚你就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让我放下心来,我认为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但是我又错了,我发现我还是在意别人的目光,生怕别人鄙夷的目光会击垮我最后为你树立起的自尊心,我开始痛苦,在这几天里备受煎熬,从前一直听鸡汤说,人活着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但实际上人就是活给别人看的。”
“出事后,我也想过逃离,但我绝望的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至于国外,异国他乡我会感觉恐惧,我不敢去,但国内,我能跑到深山老林吗?所以,与其东躲西藏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起码我不会再痛苦,在这件事中备受煎熬,所以我做出了这个决定,其实也是因为我没钱啦,赔了好多钱,辛苦奋斗四年,结果卡里只剩两百多块钱,就算跑,也只够买张车票,还是绿皮车。”
“这封信如果到了你手里,那我不出意料已经死了,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要为我掉眼泪,毕竟......只有严肃的陆泽才是最爷们的!那才是我喜欢的陆泽!”
“死对我来说是解脱,虽然我放不下你,也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以后......就没办法再替你考察女朋友了,虽然观察起来我一定会很嫉妒,毕竟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已经从成为明星变成了,成为你老婆,给你洗衣做饭,为你相夫教子,这么说是不是很没有出息?但我的梦想确实不会变,换个更粗俗的说法就是,想让你每天睡我,不停的睡我,每天晚上跟你摇床,就是我的梦想,可惜......从始至终,我也没做到过。”
“我走了,我希望你想我,又希望你不想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难过,看到桌子上你的照片我就更难过,如果你要是为我难过,我会更更更难过,所以祝福我吧,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如果能再遇见你,那就更好了。”
“祝你遇得贤妻,祝你幸福安康,祝你子孙满堂,祝你一生大富大贵,祝你步步高升,祝你......忘了我。”
“来自爱你一千五百一十七天,爱到心跳停止的蒋文姝,二零二零年二月二十五日。”
......
把信轻轻的放在桌上,陆泽伸手使劲在脸上搓了几把,呼出一口气,拿起信叠好,重新装回信封中,握在手中,点着了烟,仰头深深吸一口。
“我能走了吗?”
“可以。”
陆泽起身,腿很疼,一瘸一拐的推开门,沈靖寒就站在外面,见到陆泽后赶紧走过来,把新衣服给陆泽披上。
“阿泽......”
沈靖寒特别的紧张,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怕陆泽原本就非常严重的病情再加重了。
“啊......走吧。”
“去哪?”
“殡仪馆,我去陪陪她。”
沈靖寒一愣,却没反驳,沉默着陪他走出门,现在这个情况,别说去殡仪馆了,就算陆泽想去阿富汗当雇佣兵她也得同意。
可出了警局,陆泽见到的则是一群记者,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朝着陆泽这边扑过来,陆泽不想搭理他们,披着衣服一瘸一拐的准备离开。
“陆泽,请问你和蒋文姝在房间里聊些什么?她选择自杀是否和你......”
“啪!”
一个大嘴巴直接抽过去,陆泽根本就不去思考,把这个拿着麦克风的傻逼抽翻在地上,这是他进入社会这么多年第一次打人,就算打记者他也不后悔。
“她犯了错,我承认,她也没否认过......但是她至于赔一条命吗!你们去看看!睁开眼睛去他妈看看!她死了!死了!聊些什么?跟你有关系吗?我聊你妈个逼!她骗了粉丝,让粉丝失望了,粉丝骂她,是她应该被骂,但是你们呢?跟你们有一分钱关系?赚过你们一分钱?你们靠她的热点养着,到现在连她死了你们还想在她身上捞一笔?”
“你......你怎么打人啊!”
“记住!我!陆泽打的你!拍的清楚点!你爱几把上哪告上哪告!这就是公安局,你进去啊!我等着你!最后送你一句话,你给我听清楚点,我草你妈。”
“不好意思,现在陆泽不接受采访,请让开,另外公了这就是公安局,咱们现在就进去,私了你可以做伤情鉴定,然后来乾世嘉找我,我是陆泽的经纪人,我叫沈靖寒,现在给你时间选择,三、二、一,那就是私了,明天我在乾世嘉等你。”
沈靖寒嘴上说着话,却一直看着记者胸前挂着的记者证和麦克风上的媒体标签,把这家媒体记住了,被打的记者不再言语,她才带着陆泽坐车离开。
“......”
.。m.
三月二日,芜锡,小雨。
一辆奔驰G级AMG停在墓园门口,砰的一声,雨伞骨架被弹开,细小的雨滴打在雨伞上发出啪啦啪啦的细小声响。
黑色的皮鞋踩在地面上,钢链腕表就算阴沉的天气也闪烁着不算耀眼的银色光泽,黑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穿在陆泽身上,把陆泽原本就高大的身材衬托的更加魁梧和挺拔,唯独胸口佩戴的白花白的扎眼。
从怀中掏出香烟点了一根,淡蓝色的烟雾飘散在空中,他回头望去,是十几辆车组成的小型车队。
哭声从这一刻开始,就不曾停止,自从三天前见到蒋文姝的父母,陆泽亲眼看着老两口原本就白了大半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了。
今天亲戚到场的很少,朋友......似乎只到了陆泽一个,这没有出乎陆泽的意料,真要是人山人海的才叫奇怪呢。
“小陆.......谢谢你了,我替文姝谢谢你了。”
蒋文姝的母亲情绪十分的激动,拽着陆泽打伞的手,眼泪掉在陆泽的手腕上,有些温热,随后快速冷却变凉。
蒋文姝出头后不是没给家里人汇过钱,相反给家里一大笔存款,只是后来赔偿代言和公司合同解约时,又给赔了回去,如果走官司,除了明码标价的代言外,艺人合同打官司的话,也不至于赔配两个亿。
或许,当时她心灰意冷了吧,也许只是想早点跟公司做一个了断,不想跟这些人再有瓜葛,所以人家说多少钱,她就给了多少钱,以至于,还是陆泽出钱买了她今后的安身之所,芜锡最好的陵园中,三十六万六的一块墓。
“保重身体吧阿姨,文姝之前一直担心你和叔叔的身体健康,别让她担心了,不然,她也会过意不去。”
“好,我不哭.......不哭。”
说是不哭,可老两口的眼泪怎么能止得住呢?还好老两口之前的身体状况很好,不然这几天早就病倒了。
给两位老人打着伞,陆泽望向风水先生,见他点头,陆泽才打开后车门,蒋文姝的父亲伸手捧起了盖着白布的盒子,很难想象,一个好几十斤的女人,就这么轻松的被装进了一个小盒子里。
“文姝.......向西走!西方大路啊!”
仅有的几个亲戚扔起了白纸钱,在空中飘洒,蒋母听从先生的指挥,喊着带蒋文姝回家的话,一行人进入了墓园,一直走到了这片山的山顶,到了之前选好的位置。
把人造大理石的盖子推开,陆泽蹲下,点燃了纸钱,扔进墓口,等完全燃烧干净了,再拿纸钱铺在下方,陆泽从蒋文姝父亲手中小心翼翼的捧起蒋文姝,放进墓口,掀开白布,照片上的蒋文姝笑的是那么灿烂。
让开位置,先生把一些“元宝”、“金山”等陪葬品摆好,嘴里念叨着一些普通人听不懂话,然后让家属看看位置有没有摆正,等所有人都看完后,墓园打胶的师傅盖上大理石盖,拿起胶枪在缝隙处打满了黑胶。
哭声在这时候达到了顶峰,蒋母趴在碑上失声痛哭,从这一刻起,她就再也看不见女儿了,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蒋文姝这个人了。
陆泽给墓园师傅塞了一条中华,送走了师傅后,才站在人后,也没有打伞,任凭雨滴打在身上,不过雨点也小,身上只是有些潮。
“小陆,你也去跟我们去烧点纸钱吧。”
“我就先不去了,我......想跟她说说话。”
老两口也没说别的,只是点点头,带着一帮亲戚下了山,去专门的烧纸处给她烧点路上带的纸钱。
此刻,这里只剩下了蒋文姝和陆泽,除了雨声,一切的喧嚣都戛然而止,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陆泽走到墓碑前蹲下,碑是黑色的主体,上面刻着金色的字,“爱女,蒋氏文姝之墓”,陆泽盯着配上的照片看了好久,伸手用手背擦了擦照片。
照片里的她是黑发,还挺长的,到了胸口,笑起来又两个浅浅的酒窝,比起酒红色的卷发,这样的她显得文静了许多。
“陆先生?”
听见有人叫他,陆泽一转头,却发现已经有段日子没见的林悦竹,抱着一束白菊花,打着雨伞站在左侧。
“林医生?你是.......”
林悦竹走到墓前,看了一眼墓碑,叹了口气,把花束放在碑前,整理了一下西装,轻轻鞠了三躬。
“蒋小姐她.......也是我的病人,我对她的治疗,要比您还要早一些,出于职业操守,未经过蒋小姐的同意,我不能向您透露有关于她的病情,对此.......我非常抱歉。”
陆泽愣了一下,他不是医生陆泽,他不懂心理,而且蒋文姝在他面前一直保持开心的样子,所以他确实没有看出来蒋文姝在心理上有什么问题。
精神疾病不会直接导致人死亡,但患有精神病人却是高几率死亡人群,林悦竹已经习惯了参加他病患的葬礼,只是对蒋文姝这个年仅二十七岁的美丽生命逝去,仍感到万分可惜,看了一眼陆泽,既然蒋文姝已经离世,那么告诉陆泽也无妨。
“她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病因来自于她对这件事情的恐惧,以及无休止的工作,她厌恶这种生活,却仍然每天过着这种生活,并且那件事情就像一条高危警戒线,在不断的给予她压力,其实蒋小姐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但人的承受能力就这么高,不可能无止境的背负着东西,等到脑中的那根弦绷紧,断掉,发生这一切也只是自然而然,所以陆先生你也不用过于自责。”
“你觉得.......这种安慰在这个场合,合适吗?”
“抑郁症是什么,陆先生你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吗?假如你的快乐值是十,但你未必每天都会把快乐值稳定在十,因为这种,或者那种的事情,你的快乐值只有六、七,是很正常的,但抑郁症患者的快乐值.......是零,他们感受不到快乐,听一万个笑话也不会让快乐值提升到一,可蒋小姐的职业注定她就算感觉不到快乐,也得强行露出笑脸,带着微笑迎接每一次行程,这种假笑保持了好几年,你觉得她不会痛苦吗?”
林悦竹转身,朝着山下望去,这个位置很高,等到晴天的时候,不会被其他的墓碑遮挡住阳光,并且直对着一条河,先生都说这里是特别好的位置,观察了好一会,他才转过身,看着陆泽。
“这种痛苦是普通人很难理解的,所以死亡对蒋小姐来说或许不是终结,而是一种解脱,我现在这么安慰陆先生您,也只是为了,下回我参加的葬礼不是你的,你可以愤怒,对我不满,但我希望你,不,我所有的病人都没有病,世界上没有精神疾病,你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我失业都可以,我先离开了,挑个时间,我再对你的病情进行检查,保重。”
林悦竹退后一步,再次对蒋文姝鞠个躬,然后转身离开,把陆泽扔在原地,缓缓朝山下走去。
一直走到墓园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山顶,他掏出手机,打通了电话。
“沈女士,我刚见到了陆先生,不要过于担心,陆先生的精神状态还算平稳,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还是建议带陆先生到我的工作室去,嗯好,再见。”
“.......”
.。m.
陆泽目送林悦竹离开,当他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后,重新把视线转到了墓碑上,她文静的笑着,陆泽无法想象她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所以,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天过的这么累,却还是每天努力的工作?蒋文姝......你现在自由了,却让我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该多好,如果那晚我坚决不走,你会不会.......就不会这么离开了,你很虚伪,用这种方式......死了,却告诉我,不要再想起你,不好意思,我做不到,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
陆泽坐在蒋文姝身边一座空墓的大理石围栏上,眺望了一下远处,花花绿绿,有山有水,景色倒是怡人。
“抑郁症,听起来挺可怕的,但是我呢?你刚才也听到了吧?我也有病,咱俩都是病人,我知道你的痛苦,但我仍然在努力的活着,所以......你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你妈哭的很厉害,三天了,没停过,你爸......头发全白了,现在你有没有后悔?”
“说实话,我理解你的痛苦,因为我经常在一觉醒来之后,就忘记了我是谁,我可能是个医生、是个小偷、是个白领,总之是他吗什么都有可能,我不痛苦吗?我也痛苦,因为我只想做我,我不想成为别人,我只能是我。”
“但就算煎熬,我也在努力的活着,为的就是我爸妈,我的好朋友,不会像你死了这样,跟我一样难过。”
陆泽转身摸了摸身后还没有刻字的碑,湿润,很光滑,手感不错,陆泽能感受到它的厚重。
“古人说......饱暖思**,所以我穷的时候我没有喜欢过谁,现在我不穷了,我富了,所以,我可能也喜欢上你了,现在说.......太晚了,但当你躺在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挺贱的,自以为没有精神洁癖,但实际上,我有。”
“但现在人死了,皮囊没用了,我才醒悟过来,其实真的不重要了,得了病,我不知道我能挺多久,所以我给自己买了一块墓,这是你的家,这将来是我的家。”
陆泽拍了拍墓碑,他买了两块挨着的墓,蒋文姝旁边的就是自己的,或许几十年后才能用上,或许过两天他就搬过来了。
“我挺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所以如果你冷了,饿了,没钱花了,给我托梦,别给你爸妈托,老人这一场下来,身体真的垮了一半了,别去折腾他们,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办。”
“唉.......你是轻松了,我还得接着活啊,所以我要走了,不能陪你了,你说你活着多好,一个电话,或者一张车票你就能见到我,现在呢?我得隔个挺长时间才能来看你一回,你说你糟心不糟心,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儿呆着吧,谁让这是你自己选的呢,后悔去吧~”
拍了拍沾上雨水的裤子,陆泽起身,擦了擦她碑面上的雨水,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他还是停住了脚步,转头笑笑。
“其实我也爱你......”
山下的路有些湿滑,陆泽走的有点慢,正好碰到烧完纸钱的蒋文姝父母,陪着他们走到墓园门口,把老两口送上车,蒋文姝是芜锡人,父母就在芜锡生活,陆泽则要回魔都了。
“小陆要不你去阿姨家坐坐吧,这一趟辛苦你了,这几天你一直陪着我和你叔叔俩人,忙前忙后的,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今天大清早从魔都来芜锡也没吃上一口饭,阿姨给你做顿饭,吃口再走吧。”
蒋文姝的母亲拉住陆泽的手,其实她和蒋父一直以为他和蒋文姝是男女朋友关系,毕竟蒋文姝在家的时候也经常提起陆泽,老两口还以为他俩玩的是娱乐圈隐瞒恋情的那一套呢,也曾偷偷研究过陆泽的家庭情况,对陆泽清白的家庭情况十分很满意,就算到了现在,陆泽也没否认过。
“不了阿姨,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回魔都了,改天,没工作了我就去看您和叔叔,您和叔叔也要保重身体,文姝也不希望你们太难过,路上滑,加点小心。”
蒋母打开车窗,一直回头看着陆泽,车辆开走,她又哭了,陆泽站在原地一直跟他们摆手,直到车子开远了,才准备离开。
摸出烟盒,叼上一根烟,陆泽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却没有找到打火机,应该是自己把打火机递给蒋文姝的亲戚烧纸了,没有要回来,无奈,只能把烟收起来。
“咔哒.......”
一块钱的打火机燃起火花,递到了陆泽的面前......
夹着香烟的右手停止了动作,陆泽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忙转头,王梓萱举着打火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思考了一会,陆泽凑过去,把烟点着,期间动作停顿了好几次,最后点燃才深吸了一口。
“谢谢,怎么来的?”
“刘哥送我来的。”
“哦。”
陆泽转身朝着自己开来的车走去,王梓萱沉默着跟在陆泽身后,准备上陆泽的车。
“坐刘哥的车回去吧。”
“陆哥......”
“我现在很烦,拜托你不要打扰我了,我真的很烦!可不可以给我点私人空间?可以吗?”
陆泽看着王梓萱的眼睛,两人对视,王梓萱被看的身体都不会动了,最后才默默低下头,朝着刘斌开的车走去。
上了车,手刹放下,挂上档,轻轻点了一脚油门,车子窜了出去,陆泽打开车窗,手肘杵在窗框上,左手拿下嘴上的烟,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手掌底端托着脑袋,陆泽侧着头,超过了前方一辆又一辆的行车。
眼中有些湿润,最终还是有液体流下,他依然面无表情,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可最终眼泪还是决了堤。
开启右转向,停在允许临时停车的路边,陆泽仰着头,双手的手掌底端盖住双眼,紧咬着牙关。
“咳.......嘶.......咳咳......”
实际上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就算陆泽处理了她的后事,看着她被火化,看着她被埋入土中,却仍感觉有些不真实,他的潜意识不愿承认,蒋文姝离开的事实。
那个记得他生日,每年就算工作再忙也要过来陪他过他人生前二十五年根本就不过的生日,最喜欢像小弟一样给他点烟,每次点着后整个人都满足了的女人,真的死了。
他欠蒋文姝一句对不起,却再也没机会开口了。
身后那辆保姆车开着双闪,却没有人去打扰这个今年已经虚岁三十的男人,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他的眼泪比以前更加值钱了,不会再轻易的掉落,可当掉落时,也会是痛彻心扉的难过。
二十分钟后,车子重新启程,上了高速,以一百四的车速快速奔驰,两个半小时后,陆泽下车,到了家门口。
摁了下车钥匙,又拽了一下车门,确定锁好了之后,他才进了大堂,坐电梯回到家中。
电梯门一打开,陆泽愣了,电梯门开始闭合,他都没缓过神走出电梯,一双手按住了电梯门,把陆泽从电梯里拽出来,给了陆泽一个大大的拥抱,使劲拍了拍陆泽的后背,发出咚咚的声响。
“都过去了.......爷们得挺住,坚强点,日子还得往前走。”
宋归远今天一大早就从帝都赶过来,在陆泽家门口蹲半天了,也没想着给陆泽打电话去打扰他,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陆泽一个他该有的拥抱。
朋友,就该在这种时候,以一个超人般吊炸天的出场方式,闪亮登场。
“我媳妇今天上班,儿子我扔郑奕家了,今晚我七点二十的飞机,回去取儿子去,能给我喝成什么样,就看你本事了。”
“.......”
.。m.
“乌云总有散尽日嘛,什么也别想,或者想什么跟我说,满上了,我先走一个。”
两人来到一间很小,但私密性很好的饭店,老板是宋归远的朋友,见到两人进了屋,就带他们去了二楼的包间中,酒菜也很快上了桌,陆泽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两人喝的西凤,这天还是阴冷,稍微拿热水烫了烫,才把白酒斟满带着青花纹的酒盅,小巧,精致,讲究。
陆泽也没落下,跟宋归远碰了杯,端起酒盅一口倒进嘴里,入口不辣,进了胃里才暖的发烫,舒坦。
“这几天没睡好吧?眼圈跟让人打了似的,你可以保持沉默,因为我就是过来安慰你的,我不在乎你说不说话,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就好,嘿!别干剌啊,吃点菜。”
宋归远夹了一块鱼肉放进陆泽的碗里,把酒倒满,靠在座位上看着陆泽,手里玩着他的都彭打火机,打着火,再关掉。
“说实话,如果我是你,这一下子我也受不了,真的,我不是可怜你,也不是娘们唧唧的心疼你,只是换成你的角度考虑,真他娘的操蛋,这圈子是会吃人的,你知道的,来吧~爷们儿。”
“叮~”
酒盅发出一声脆响,陆泽确实是饿了,第二杯下肚,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咀嚼,撂下筷子,仰头叹了口气。
“现在其实也不重要了,端起了这碗饭,吃饱的是自己,噎死的也是自己,这是定数,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你这话说的不对,这不是定数,全是靠你自己怎么想,自己怎么走,蒋文姝我虽然不熟,但因为你在中间有联系,我跟她也说过话,她人不错,但她的选择,说句不好听的,确实过激了。”
老宋夹了一筷子黄瓜丝,在嘴里嚼的咯吱咯吱的,手指夹着筷子摆了摆手,陆泽的这个观点他确实不同意,因为在他眼里,什么都没命重要,她这么选,未免心里接受能力太差了点,跟命没关系。
“她有抑郁症,挺严重的。”
“哦,那我错了,那这就是命,是因果,沾上了,就摆脱不掉了,给她道个歉,再走一个。”
盅有点不过瘾,陆泽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上,一口气喝了差不多二两,老宋也没拦着,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吐出鱼刺扔在桌上,等着陆泽的下文。
“你说我是不是太窝囊了?”
“怎么说?我没觉得没有,还是那句话,这个圈子,你想硬气,能硬气的起来吗?作为演员,你进了剧组,你被导演掌控着,进入生活,你又被公司掌控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由只有在并不完全自由的环境下才是真正的自由,所以,硬气也只有在不完全硬气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硬气,自己是做的什么,心里要有数。”
“跟那没有关系,.我从出来到现在,我怂过很多次,对很多事都充耳不闻,就假装不知道,或者不理会,很多人都说我什么爱惜羽毛,在后辈面前太过气傲,也从来不肯提携后辈,还说什么势利眼,其实我都知道,我也没反驳,我承认我就是这样,为什么?因为我不敢.......我有家要养,这个圈子一步错就全局崩盘,所以我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讲一个和气生财,能退就退。”
“这有错吗?谁不是这样,你是少年老成,我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之后我也这样,怕得罪人,为了养家,这有错吗?”
老宋摊开手,觉得陆泽没有任何问题,他三十四岁娶妻,三十六岁有子,对他来说,陆泽的做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我没有在该站出来的时候站出来,到头来后悔的还是我,我不想这样了。”
两人下酒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一斤装白酒喝完,开了第二瓶,从中午十一点半开始,一直喝到了晚上五点多,最后一人一斤半,外加一箱啤酒,宋归远是越来越迷糊,他发现自己喝不过陆泽了。
“完了,现在我不是你对手了,真完蛋,喝不过你了,等会......我接个电话,喂?媳妇~我在陆泽这儿呢,啊?”
宋归远大着舌头,边说边乐,却怎么都跟庄雪说不明白,陆泽看的着急,起身接过宋归远的电话。
“嫂子,我陆泽,宋哥在我这儿呢,跟我喝点酒,儿子?什么儿子?哦对了!在郑奕家呢,让郑奕媳妇带呢,嗯,喝多了,今晚就在我这儿睡,明儿再让他回去,好。”
陆泽现在也晕头转向的,挂了电话,宋归远朝他傻笑,这回出来他都没告诉庄雪,给庄雪吓坏了,还觉得老宋给她儿子喝丢了呢,三十来岁还这么没溜的,估计也就老宋这么一位。
“嫂子去郑奕哪儿取你儿子去了,你今晚在我这儿住。”
“成啊,没问题啊。”
看他那样,陆泽结账带着他离开,俩人晃晃悠悠的出了门,打了辆车往回家走,在小区里老宋还摔了一跤,给手掌都磨出血了,只是喝完酒,俩人神经都大条,也没理会。
进了屋,给老宋扔到客卧的床上,陆泽转身出屋,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脑子很晕,却一点都不想睡觉,点了根烟,默默的听着老宋跟打雷似的呼噜。
对着电视发呆两个小时,陆泽觉得自己是没喝够,起身翻了翻冰箱,里面却没有酒了,想了想,陆泽拿着钥匙又离开了家,打车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清吧。
他貌似出道后就再也没来过这种地方,而之前,他曾经在吕华的一家酒吧做过服务员。
开了一个卡座,要了一桌子的酒水,倒上一杯高地威士忌,舞台上的女驻唱唱着一首温柔的歌,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主题曲《shape of my heart》,这首歌陆泽很喜欢,轻声跟着哼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帅哥自己啊,介意坐这儿吗?”
陆泽没有拒绝,女孩坐在陆泽的身边,妆有点浓,看不清年纪,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跟陆泽轻轻碰了下杯。
陆泽帽子压的很低,酒吧里比较黑,女孩看不清陆泽的脸,她也不介意陆泽长什么样,只要别太丑就好,这种一看就是来借酒消愁的人她最喜欢了,反正经常晚上出来泡吧,身上又没几个钱,她已经习惯了被男人带走,跟一个还算合眼的男人做点爱做的事情,顺便给自己找个地方住,说不定第二天还会被男人贴心的送点小礼物。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女孩几次提起话题,陆泽回答的兴趣也不高,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瘪瘪嘴,听着歌玩起了手机。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她习惯串场,这个时间夜店也开始蹦迪了,一般的男人都不会介意再去嗨一圈,只不过她遇见了陆泽这个无趣的男人。
“你今年多大?”
“二十,怎么了?”
陆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惯了公司里的那帮练习生,他咧嘴笑了一下:“真有二十?”
“对啊,有问题吗?还是我长的老啊?哎?你是陆......”
“给,找个地方住吧,明天回学校好好学习。”
女孩好像认出陆泽来了,表情瞬间变的很精彩,毕竟这一阵蒋文姝和陆泽的事情闹的很大,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陆泽没继续搭话,只是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所有的现金,大概两三千的样子,递给女孩,起身离开。
换做之前他不会管这女孩住在哪,甚至是死是活,因为这跟他没有关系,或许连坐都不会让女孩坐在自己身边。
现在给她点钱,她是拿着钱去夜店花掉也好,还是真找个地方住也罢,陆泽也不相信自己的一句劝告就能让这个实际上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女孩重新走上正路,他之所以给她钱,不过是想让自己乐呵一下,除此之外.......
没别的意思。
在酒吧里其实也没喝多少,但估计是喝到假酒了,一见风,陆泽走到拐角吐在了地上,随后大脑彻底的眩晕和宕机,停止了思考。
他本来想回家,但是走着走着他发现,这里是他吗哪儿啊?怎么感觉熟悉,但又不认识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是找了一个挡风的地方坐下,遮挡一下这刺骨的小风。
一个人走到他身边,陆泽抬头看了一眼,笑了。
“所以......你又出来干嘛呢?”
“还能起来?拦个车回家吧,在这儿坐着,别把关节冻出毛病。”
“不行了,我迷糊的厉害,站不起来了,所以你要用我的身体吗?”
陆医生低头看着陆泽,表情有些复杂,却摇了摇头,实际上他喝成这个逼样,用他的身体也依旧只能走路画圈,这种眩晕感,他可不想替陆泽遭罪。
“我记得.......你应该自学过心理吧?你看出她有病了吗?”
“看出来了,但这是你的人生,谁都不会去干预,这是你该承受的,而不是让我们中间的一个人去承担。”
“我也没说让你们去承担啊,甚至你在她活着的时候不给我点提示,我也知道给提示是不可能的,无所谓了,都过去了。”
“我们的人生,也没人给我们提示,所以你的人生,我们为什么要给你提示?”
“可你们的一生脑子里也没住他妈一千多个人啊。”
“可我们的一生也没你过的那么长,你是一辈子,我们是几年,十几年,对你而言,更是只有一晚。”
两人对视,都笑了,陆泽从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指着陆医生抖了抖手指。
“我有点头绪了,貌似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了。”
“那我拭目以待。”
陆医生离开了,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陆泽才闭上眼睛。
“神经病啊.......”
穿的破破烂烂的拾荒男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不知道这个坐在垃圾堆上的醉汉跟他念念叨叨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陆泽一眼,犹豫了一下,快速走过去,翻了翻陆泽的兜,打开钱包,里面是空的,扔在陆泽身上。
手上的那个戒指他握拳捏的很紧,摘不下来,男人索性放弃,把手表和手机揣进兜里,跑着离开。
“.......”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