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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几个了?最佳剪辑了也中了,今年真的没意思,一点猜头都没有啊,颁奖人宣布都没有激情。”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应该,《大佬》的剪辑做的确实好,毕竟那么庞大的故事线,这要是来个普通的剪辑师,估计早就乱的不能看了。”

    “丁启航啊,香港顶尖的剪辑师了,这部片子的主创团队太强了你们一直没发现?编剧是五届最佳编剧,摄影三届,剪辑两届,美术两届,导演更别说了,四届金像最佳导演,就是男主角没有获过奖,但陆泽特么是怪物啊!”

    “毕竟《大佬》这部电影的背景特殊嘛.......你们懂就好了。”

    .......

    网友们的弹幕一直没有停止,不停的对颁奖典礼评头论足,现在幕后人员的奖项已经颁发完毕了,就如同大家所料,《大佬》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最佳编剧,最佳摄影,最佳剪辑纷纷进入了《大佬》剧组,但美术和音乐却落选了,这点不提不提,《大佬》的美术指导虽然很厉害,但这部戏确实只能算中规中矩,并没有出彩的地方,无奈被另外一个美术惊艳的剧组拿到了手里。

    至于音乐和道具就更是压根没有被提名,《大佬》唯一被人诟病的问题就是电影的配乐有些平淡,不能刺激观众的热血,而道具同样也是如此,常见的香江五六十年代风格,给观众一种融入感,却也失去了创造惊艳感的可能。

    而陆泽另外一部作品,《拳王》的配乐虽然被提了名,但毕竟是一首老歌了,只不过被刘赢买了版权,用在了自己的电影上,所以合情合理的没有获奖,剧组内也没有人在乎这个奖能不能拿到,毕竟暴反乐队,甚至是刘赢都没有到达现场。

    而现在,陆泽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下个奖项上,这个奖项跟《大佬》剧组没有关系,但跟陆泽个人有关,毕竟最佳女配角这个奖项,被提名的是跟陆泽关系很亲近的唐娟老师。

    这个曾经演过老版红楼梦的演员,当年也是一位风华正茂的美人,对陆泽很多的帮助和关心,不得不说,陆泽还真是老年人之友,哪个跟他合作的老前辈都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陆泽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第七排的《拳王》剧组,毕竟是内地来参加颁奖典礼的,位置稍微有点靠后。

    这事儿你要说有区别对待吧,两岸三地是一家,都是华夏人,说出来不好听,但你要说没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位置不算合适,所以......看破不说破吧,就那回事。

    “获得第四十届香江金像奖最佳女配角的是.......《红胭脂》!陈娇!”

    掌声雷动中,陆泽右手张开,放在嘴上,大拇指肚抵住嘴唇,牙齿轻轻开启、闭合,显得有些心事。

    看了一眼唐娟,她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现实,并带着微笑为那个年仅三十的香江本土女配角轻轻鼓掌。

    陈娇演的很好,《红胭脂》这部古装剧虽然拍的不是那么出彩,但好歹也没赔,作为女二的她把角色完美的刻画了出来。

    但更好的绝对是唐娟,她对于拍戏的理解,以及打磨好几十年的演技绝对是恐怖的,如果是陈娇是刻画,那么唐娟就是把角色演活了,表演非常富有张力,把一个慈祥的母亲演绎的催人泪下。

    但......没中就是没中,说这些也没用,不是吗?

    唐娟似乎感受到了陆泽的目光,两人对视了一眼,她笑容和蔼的对陆泽挥了挥手,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女人还是那么的知性和美丽,富有魅力,风韵犹存。

    这或许就是刘赢没有来的原因,他应该已经猜到了结果,对他来说,与其飞到香江来却毛都捞不着,还不如在家带带孙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呢。

    至此,《拳王》剧组全军覆没,全部阵亡。

    陆泽叹了口气,《拳王》金像奖就算这么样了,就看看今年九、十月份举办的金鸡奖能不能得到个好的结果吧。

    目光重新转回到舞台上,舞蹈团队穿着孔雀裙开始翩翩起舞,演奏乐团弹奏起了一首华夏风格的纯音乐,古筝、琵琶、萧等古老乐器结合在一起,变成了美妙的旋律,在如今,依旧能得到所有华夏子孙的热爱。

    陆泽也是如此,当一首纯音乐演奏完毕后,陆泽还沉醉于音乐的世界,他依然保持着经常听戏剧的习惯,最喜欢的仍然是在横店时常听的越剧,虽然唱歌大白嗓,偶尔兴致到了也会跟着哼两句的那种。

    歌曲结束后,是“最佳新人”和“最佳新人导演”两个奖项,为什么说今年的金像奖很水呢,因为今年的新人导演只有三位.......

    是的,连四个提名都凑不齐,能登上大荧幕的新人导演,只有三名,而且都赔个底儿掉,没一个赚到钱的。

    也就是说,甭管你拍成什么爷爷奶奶样,只要你是新人导演,那么恭喜你,你获奖了,当那位获奖的新人导演局促的上了台,尴尬的说着获奖感言时,弹幕小伙伴们都笑疯了。

    “你给大家伙儿都逗乐辣!”

    “今年是真的惨,我才发现新人导演奖连提名都凑不齐,作为一名香江人,我真的想钻地缝里。”

    “楼上那位钻地缝的香江朋友,桂洲遵义地下裂缝5A景区欢迎您!当地一日游,门票一百一十元起!折合港元一百二十八元!不推销,不强制购物,往返车票免费,还含早餐哦!”

    “哈哈哈哈,楼上够沙雕,配做我的网友!”

    弹幕上闲扯淡,还有喜欢玩梗的人,但更多的人没有文化,只能用哈哈哈来表示自己的快乐。

    之后“最佳女演员”奖被《凛冬》的女主角赵雅菲收入囊中,第四十届的金像影后也就此诞生,在众人热烈的欢呼声中,这个年仅二十七岁的女演员举起奖杯喜极而泣,这一刻,演员的包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有多少人会不去失态。

    在她下场之后,重头戏开始,陆泽这个怪兽要进场了.......

    在两位主持人离场后,现场的灯光变成了金黄色,两位著名的香江男演员在万众欢呼中上了舞台,分别是两届金像影帝获得者马育林,和创造了历史记录,连续五年被金像提名最佳男主角,一次获得影帝的郑伟华。

    “嘿!好久不见了大家!很高兴能跟阿林站在这里作为今年金像最佳影帝的颁奖人,说实在的,今年我和阿林都没有拍戏,不然你们四个是没机会的。”

    郑伟华搓着下巴上的胡须,装出一副很牛逼的架势,其实也不是装,毕竟人家是真有这个实力,谁让他们就长了一张影帝的脸呢?

    场下一阵哄笑,摄像机镜头给到了四位候选人,陆泽微笑着鼓掌,对两人的话表示认可,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金像影帝只给香江人,这是一个公开的潜规则,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破例,颁发给了那位来自帝都的武打明星,但在此之后,这个奖项就又回到了香江人手中。

    这件事说不准的,就算《大佬》是近十年来的香江爆款,但评委要真就死脑筋怎么都要让金像影帝留在香江,那么陆泽也没有办法,就看这帮评委敢不敢毁掉金像奖的名声了。

    宋庆民似乎看出了陆泽的想法,跟着大家一块笑的同时,拍了拍陆泽的肩膀,对陆泽点了点头。

    陆泽是大陆人,不知道内情很正常,但作为香江人,而且还是影视圈的老人,《大佬》的导演,他已经收到了些消息。

    不管你去年,前年,大前年,还是明年,后年,大后年,你们愿意把奖项颁给谁就颁给谁,但今年,不想死的话,就得一视同仁,这奖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别觉得现在回归就万事平安了,在香江这地界,影视圈野蛮还是一直存在的,只不过比没回归之前隐藏的更深了而已。

    而且这帮评委年轻时都是演员,那时候他们是跟谁手下吃饭的?,所以宋庆民一点都不担心,真的不担心。

    “好了,我们两个是负责颁奖的,不是来讲笑话的,所以工作要紧,来!看看大屏幕!”

    两人退后,走到屏幕边上侧头看着,今年金像奖四位提名候选人在戏中的精彩片段开始播放。

    “《凛冬》(沈鑫乐).......出来做就是为了赚钱的嘛,你这个不做,那个不做,怎么可以呢是不是?你年纪这么大,有没有孩子?有个儿子?大姐.......你这个岁数出来卖本来就不好找客人的嘛,又挑挑拣拣,还不喜欢陪客人玩花样,哪里来生意啊?吃不起饭就不能要脸嘛,喏,给你五百块,给孩子买奶粉。”

    长相帅气的沈鑫乐叼着烟头,在衣服里翻出零零散散的五百块扔给这个三十几岁的妓·女,吐出一口浓烟,朝着繁华的街道走去。

    “《朝圣》(顾家俊).......一切都是修行,吃饭是修行,睡觉是修行,做什么都是修行,我信佛祖,但我修的是心,求一个心安理得,求一个自在安然。”

    曾经作为杀手,后来阪依佛门的顾家俊,不顾身后找他报仇的仇家,走上两步,跪倒在地,五体投地,做一个大礼。

    “《人为财死》(康源).......做好人?怎么赚钱?这个时代你很难出头的,你不作奸犯科,有的是人去做,我开着奔驰,带着劳力士,住着大别墅,佣人就有几十个,我不做......哪来的这些?你不做,你拿什么娶她?信我,杀个人而已,做干净点,没人发现的。”

    康源把枪扔在桌子上,靠着老板椅,手上拿着雪茄,眼中尽是邪念,也在蛊惑一个为情所困的年轻人去帮他杀掉仇敌,见年轻人拿起枪走出房门,才冷笑一声,把雪茄插进烟灰缸里。

    “来了来了!陆泽加油!”

    “陆泽必胜!卧槽!我居然紧张了!什么鬼啊!”

    “开始了开始了,我也紧张的抖腿了,双料影帝陆泽!”

    在万众瞩目中,一只有些阴狠的眼睛出现在屏幕中,被缓缓拉长,露出了整张凶神恶煞的脸.......

    “《大佬》(陆泽)......给我师父把绳子解开吧,师父啊......你当时让我杀阿飞,现在我做完了,正在那边烧着呢,忘了告诉你了,大牙,把那把枪给我师父看看,师父啊.......你看他眼熟吗?哈哈哈哈,铁锹给我。”

    一锹土倒在长乐的脸上,已经瘫痪的长乐正努力的用双手往坑上面爬,陆泽却拎起铁锹使劲砸在了长乐的头上,然后又倒了一锹土,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

    “哇......四位候选人都是实力非常强劲啊。”

    “是的,阿乐的放荡不羁,辉哥的沉默稳重,康生的邪气有城府,阿泽的毒辣枭雄,看的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快点快点,我有些迫不及待了,让我们看看,获奖的到底是谁!”

    郑伟华拆开信封,马育林也赶紧凑过去,两人的表情有些诡异,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看向了台下......

    “获得.......第四十届......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演员是.......等会,我先喘口气。”

    郑伟华又开始耍宝了,惹得台下的艺人和二楼的观众共同发出不满的嘘声,郑伟华把信封揣进衣服里怀,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天花板,然后迅速下降,比起刚才紧张的语气,这回倒是轻松了很多,带着笑意,指向台下坐着的某一人。

    “陆泽。”

    “.......”8)



    当整个香江文化大剧院的灯光都变成了金色,几百道光束照在你身上时是什么感觉?至少对陆泽来说.......

    真他吗的爽爆了。

    在郑伟华说出陆泽名字的那一瞬间,《大佬》剧组的所有主创人员都跳了起来开始振臂欢呼,庆祝这位新晋影帝的诞生。

    其实也不光是《大佬》剧组,《拳王》剧组的人也都兴奋的离开座位,对离他们有三排之隔的陆泽用力拍手叫好。

    因为陆泽也是他们的人,原本在拍摄《大佬》的时候就给他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最重要的是,他们原本只是陪着唐娟来参与奖项的,因为也就是唐娟能有点希望,可最终这个独苗还是凉了.......

    现在陆泽拿了影帝,作为大陆仔,陆泽为他们出了口恶气,让他们爽的那叫一个浑身通透,过瘾!

    陆泽猛的被宋庆民拉过,狠狠的拥抱了一下,双手在背后拍出咚咚的声响,宋庆民也是高兴的,这个后辈演技好,会做人,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见他拿奖,宋庆民心里也十分欣慰。

    “恭喜你了陆生,晚上请客吃饭好不好啊?”

    “没问题,一定请客。”

    和一帮主创拥抱后,陆泽抬起头,金光有些刺眼,但这种心理上的享受压制住了生理上的不适,他享受着掌声和二楼观众传来的欢呼。

    整理了一下西装,转身对着二楼挥了挥手,迎来了一阵的尖叫声,他表情淡然,离开自己的座位,去后排跟《拳王》剧组的来人拥抱。

    “恭喜你了小陆,二十九岁吧?真够年轻的。”

    唐娟跟陆泽抱了一下,和蔼的拍了拍陆泽肩膀上的浮灰,打从跟陆泽相熟的那天起,她就被陆泽优秀的表演功底和严苛的自律能力给惊艳到了。

    以目前来讲,能真正跟她酣畅淋漓的拼一把戏的年轻人,只有陆泽一个,这样的年轻人自然不可能只拥有一个金鸡影帝的奖项,但她确实没想到,第二个影帝居然来的这么快,才一年半的时间,第二个奖项就到手了。

    “谢谢唐姨,那我上台了。”

    “快去吧,快去吧。”

    唐娟挥了挥手,陆泽转身迈着大步朝舞台方向走去,身边不断有艺人对陆泽进行祝福,陆泽也客气的给予了回应,直到三两步迈上台阶,走到郑伟华和马育林的身边和两人握手,接过司仪小姐端过来的奖杯。

    沉甸甸的,手感很好,这个金灿灿的小金人当陆泽拿住它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喜欢上了,情不自禁的亲了一下,然后对台下鞠躬致意。

    郑、马两人让开位置,离开了舞台,他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这种高光时刻对于一个纯粹的演员来说是非常少的机会。

    “时隔一年半,我拿到它了,感谢主办方和评委组,谢谢,辛苦了。”

    “陆泽加油!!!!”

    掌声响起时,二楼的观众席上传来了一个女生声嘶力竭的呐喊,陆泽一抬头,那女孩扒着前方的栏杆,捂着嘴,眼眶红着,看得出来,她特别特别的喜欢陆泽。

    “你也一样,加油。”

    陆泽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喜欢自己,不管是喜欢他本身,还是喜欢戏中的角色,都让他感到些许意外。

    他本身生活中没多大热点,不上综艺,不拍写真,甚至生活照都是王梓萱拍的,而角色......说白了也只是一部电影而已,能得到这样的喜欢,他有些受宠若惊,眯起了眼,给女孩一个灿烂的微笑。

    “真的帅啊陆泽,瘦下来颜值重回巅峰,这才是男人的帅!笑容圈粉了我的天。”

    “完全感觉陆泽是行走的荷尔蒙啊,不是染着五颜六色头发,长的白白净净的小奶狗,这小胡茬,纯纯的野性款......嗯哼~”

    “情商高,长的帅,人还暖,成熟温柔男......麻麻我恋爱了呀!”

    很多人被陆泽的这个笑容圈粉,他的颜值是比不过现在的那些小鲜肉,但胜在自然,不算白皙的皮肤,短而浓密的小胡茬,立体的五官,浓眉大眼十分精神,其实这样的长相,在日常生活中还是挺受欢迎的,按道理来讲,陆泽重新掰回了很多人的审美。

    安保为了安全起见让女孩回到座位上,她冲陆泽挥了挥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陆泽把奖杯放在桌子上,呼出一口气,接着开口。

    “入行五年,能获得这个成绩,真的是一件很梦幻的事情,原本我的目标很小,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一切慢慢来,能对得起自己就好,但幸运的是,我得到了很多贵人的帮助,宋导就是其中一位,没有他,我也不没机会饰演贾贺龙这个角色,所以这个奖,应该是宋导的,谢谢你。”

    “要感谢的人太多,上了台之后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年半以来.......事情还是很多的,所以我要感谢没有放弃我,给我鼓励和安慰,把我从阴霾中拉出来的你们,谢谢。”

    这句话大家都懂,估计是陆泽在感谢那些在他“胃病”时陪伴他的人,还有把他从蒋文姝去世的悲痛中拉出来的朋友,这个感谢因为有他们,就显得十分珍贵了,大家都明白,所以掌声比之前更加热烈,鼓励从困境中走出来的陆泽。

    “过程的辛酸苦辣我就不说了,苦啊累啊都是我该出承受的,这是我爱的职业,所以为其坚持下去,其实也大家没那么苦和累,我乐在其中,最一句吧,拿这个奖.......我拿的惭愧,但作为一个贪心的人,我还想接着朝下一个目标奋斗,争取给大家带来其他的好作品,希望每一次我出现在荧幕上,都是会有长足的进步,带给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惊喜,等着我吧,谢谢大家。”

    拿起奖杯对台下挥挥手,陆走下舞台,灯光不再围着他转,光芒来临是他没有膨胀,当光芒褪去之后,他重新失去光彩,却稍显不平凡。

    .......

    “成了!太好了!文案赶紧改!咱们大伙趁热打铁一下,趁着今晚就发出来,还能涨一波热度。”

    魔都天橙传媒的总部,郭明德和庄羽时刻关注着这场颁奖典礼,在陆泽离开舞台的那一刻,郭明德对着文案吼了一嗓子,不为别的,就为了陆泽拿到影帝之后,他们要把《活着》的第一支预告片投放在网上,以新晋金像影帝作为噱头,赶紧趁热打铁为《活着》的预告片提高点流量,造造势。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是在利用陆泽,但在陆泽关注度到达巅峰的时候不做出行动,进行宣传,难道还得等到热度降下去后才来蹭陆泽的热度吗?那才是纯牌的大傻子。

    一时间,天橙的总部开始忙起来了,文案快速的更改已经确定了的宣传方式,提前三天投放的预告片,一会就要看看效果了。

    .......

    陆泽的奖领完了之后,就轮到“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的评选环节了,仍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宋庆民登上舞台,领取了他第五个“最佳导演”的奖杯。

    而“最佳影片”当然也被《大佬》收入囊中,就这样《大佬》成为了第四十届金像奖的最大赢家,四个最重要的奖项,出了“最佳女主角”之外,全部归《大佬》所有。

    陆泽已经能预见明天新闻有关于《大佬的》话题有多少了,倒是“专业精神奖”再次被陆泽拿到手里,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过这个奖项的含金量并不高,算是一个安慰奖,陆泽为了《大佬》这部片子有多辛苦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这个奖项也就是金像奖用来夸夸陆泽有多敬业的。

    再次上台,陆泽没有多说什么,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再苦再累这是你的工作,你拿了钱,那么为了电影付出些东西这是你的本分,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在镜头前面卖惨的人,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下了台,得到了网友们的一致称赞,就是开始@那些流量艺人,为陆泽拉了一些仇恨。

    最后的终身成就奖颁发给了八十二岁高龄的余錾老先生,他并非是演员,只是做了一辈子的监制,总共参与了一百六十多部电影的制作与发行,获得这个奖是当之无愧的。

    舞台响起了音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第四十届金像奖圆满落幕,《大佬》作为最大赢家,拿下了其中的七个奖项,可谓是硕果累累。

    跟《拳王》剧组打了声招呼,这顿晚宴他就不邀请《拳王》剧组一起了,毕竟两个剧组在一块,互相不认识,多少也有点尴尬,陆泽承诺等九月份金鸡奖开始后,他再跟大伙聚一聚,得到他们的同意,陆泽才离开。

    门外站着很多记者,争抢着采访《大佬》主创团队们一些问题,勉强应付完了之后,陆泽上车,前往约定饭店,颁奖典礼的厮杀结束,酒桌上的厮杀也要正式开始了。

    “.......”

    .。m.



    当天晚上,陆泽获奖的消息已经在各大媒体、APP上传播开了,甚至热度在晚上十点之后攀升到了微博热搜的第一位。

    乾世嘉为此展开了大量的宣传工作,给各大软件的用户推送这条消息,虽然这样的消息不讨普通用户的喜欢,但对于宣传工作有着非常大的的帮助。

    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让那么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们知道有陆泽这么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最好是能了解了解他。

    同时陆泽也创造了一个历史,虽然不是金鸡和金像两个奖项最年轻的获奖者,但他却以二十九周岁的年纪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双金影帝得主。

    同样,今年的十一月份,陆泽也有实力去争夺金马奖影帝的头衔,如果真的获了奖,那么他就把记录继续扩大,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帝了。

    就在陆泽和《大佬》剧组的人们上了餐桌,开始拼酒的时候,陆泽微博,贴吧,论坛,短视频等粉丝聚集地也开始纷纷为陆泽庆祝,虽然不会像爱豆的粉丝一样有组织有纪律,使得贴子看起来有些散乱,但众多长评却显得格外真诚。

    这帮大龄粉丝甚至很多连粉丝群都没加,但却一直关注着陆泽的动态,他们能自发的为陆泽庆祝,这才是最难得的。

    与此同时,天橙传媒却提前发布了陆泽粉丝们翘首以盼的《活着》宣传片,比预计的发布的时间提前了三天。

    虽然有蹭热点的嫌疑,但蹭自己电影男主角的热度真没什么丢人的,陆泽不会介意,粉丝们高兴还来不及,就更不会介意了。

    “《活着》先行预告片,正式发布!庄羽+陆泽+王臻,《树先生》原班人马亲情打造!小伙伴们快来围观!热烈祝贺陆泽获奖!给新晋金像影帝跪了!随即抽取八十八名幸运的锦鲤!评论并转发有机会获得八百八十八元的现金红包!@陆泽、@庄羽、@王臻。”

    在酒桌上的陆泽接到了电话,自罚了一杯酒后才拿起手机,给这条微博点了赞,随后评论和转发。

    .......

    “哇,居然提前发了,这热点跟的,真到位,心疼钱包,又有一个值得反复刷的电影了,我特么买爆!!”

    “《树先生》的原本班底拍的啊,不用想了,肯定是致郁片,看是肯定看的,但绝对不会二刷,心脏绝对受不了,我怕看完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坎里,把自己在电影院憋死。”

    “《树先生》我都只看了一半,这次不是文艺片了是吧?庄羽的上部作品我是真的看不懂,就是觉得压抑,这次我也不求轻松了,毕竟看名字就知道是个什么狗东西,能看明白我就心满意足了。”

    “为陆泽疯狂打卡!!陆泽出品,必属精品!就冲陆泽的名头,这部电影就值得花钱买票了。”

    ......

    夏飞翻了翻微博下方的评论区,全都是什么要刷爆,要多少多少刷的评论,对此他很高兴,因为他也是陆泽的粉丝,虽然称不上铁杆,但也是好感度爆棚的那种。

    和其他粉丝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的年龄比较小,估计是陆泽最小的一批粉丝了,今年才上高一,在初二的时候就粉上了陆泽。

    就算作为男孩,他也从来不会对陆泽的喜爱而羞于启齿,堂堂正正的告诉了他的朋友,他追星,他追的就是陆泽。

    而朋友也没有因此而嘲笑他,如果是喜欢一名男爱豆的话,他可能会在正是中二病、钢铁直男扎堆的青春期男孩中受到嘲笑,但毕竟陆泽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演员,他喜欢陆泽的戏,对于男孩们来说也没什么好笑话的。

    首先,他没有“娘娘腔”的拿着灯牌和荧光棒,在零花钱少的可怜的时候还会任性坐着火车或者飞机去给陆泽现场助威。

    也不会成天抱着陆泽的海报和艺术照在角落里欣赏,更不会跟那些迷爱豆的女同学们互相撕逼,争论谁的爱豆才是最帅的。

    他做的,只是在陆泽的电影上映时,让老爸给他买一张电影票,不喜欢就看一次,喜欢就多看两遍,然后就没了,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对于这样的理智追星,而且是追一个形象还挺正面的真正演员,他的父母也是支持的,在繁重的学业中,能找到放松的方式,没有什么不好。

    甚至两口子也被儿子带动的喜欢上了这个演戏不让人看着尴尬的青年演员,有时候一家三口去影院被感动一次,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只不过相比较于夏飞,他的父母更喜欢陆泽的《树先生》。

    而且他和他的女朋友第一次结识,也是因为同样喜欢陆泽,这点他的父母还不知情,也不知道两口子知道儿子早恋,会不会跟陆泽翻脸.......

    “儿子,陆泽选上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了你知不知道!”

    老爸敲了敲他卧室的门,对于一家人都喜欢的明星,他也特别的关注,知道陆泽成了金像影帝就第一时间过来给儿子报喜。

    “早就知道了,新电影的宣传片都发布了.......”

    说到一半,夏飞就赶紧捂住了嘴,他还是说漏了,之前一家三口去给陆泽贡献票房他很高兴,但现在.......跟女朋友一起去看才是最惬意的呀。

    “是吗?那现在能买票了吗?赶紧选一个好的座位。”

    “不用了老爸!还不一定什么时候上映呢,现在没开票!等开票我告诉你,也不用给我买啦,同学约我去了。”

    “啊?谁啊?男同学、女同学?”

    “你又不认识,男同学啦!就是你开家长会,坐在你身边的家长的儿子,我同桌!咱俩约好的一块去看!”

    “那行,都十一点了,赶紧睡觉。”

    “我再玩会!明天又不上学,五一放假啊。”

    父亲的脚步声走远了之后,夏飞趴在床上叹了口气,女朋友发来了消息,让他看预告片,回复了一句,从后台把微博调出来,点开了宣传片。

    .......

    “知道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是哪里吗?”

    “哪里?”

    “医院,停尸间......”

    刚开始屏幕一片漆黑,一男一女两个旁白的话语响起,夏飞一瞬间就听出了男人是陆泽的声音。,

    随后屏幕出现亮光,却是一片灰色,景象应该是在医院的急诊大厅里,人流量巨大,人来人往,行人做了镜头虚化和慢动作,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随后镜头快速上抬,穿过天花板,到了手术室门口,一位老妇人哭喊着,抱住医生的大腿,手术室里推出来一辆手术车,上面有个人,盖着白床单。

    镜头再次快速降落,带着失重感,到了停尸间,带着口罩的护士把一个中年男人套上透明裹尸袋,抬起来放在冰柜架上,慢慢推进去,镜头给向男人毫无血色的面容,然后镜头在冰柜内部,看着护士冷漠的把柜门缓缓关上,屏幕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朝阳破晓之前,我的思考停止.......”

    “感受着身躯的渐渐僵直,我开始麻木,陷入严寒......”

    “我看不见,也听不清,我最终确信我死了.......”

    “死在暖阳到来的前夕......”

    “呼出最后一口气,在寒冷中,绽放一朵,下一秒就要凋零的花.......”

    镜头再次慢慢亮起,仍然是灰色的布景,远处一个男人像是丧尸一样走着,镜头缓缓拉进,陆泽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他神情麻木,眼中布满血丝,胡子拉碴,似乎醉了酒,念着一句狗屁不通的酸诗,扔下已经燃烧到烟屁股的烟头,走进胡同,里面十分安静。

    “102医院东走二百七十米,左转,往前走,进入第三个胡同,再走三十米,有一家叫做平安的小旅店,里面,住着一帮等死的人.......”

    登记处的老人正在打着盹,陆泽走进去,踩着破旧腐朽的木质台阶,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昏黄的走廊里,左边数第二个房间的房门推开了,一个带着口罩,一头白发的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朝外面张望了一眼,见到是陆泽,才轻轻的关了房门。

    “张秀芬,六十四岁,胡北江城人,肺癌晚期.......”

    右边第四个房间没关门,里面有着电视机的声响,伴随着时有时无的呻吟,陆泽往里看了一眼,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躺在床上看着电视。

    “李忠,三十九岁,山夕大同人,尘肺......”

    倒数第六个房间传来女人的哭声,哭喊声很大,令人心烦意乱,陆泽皱着眉头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的哭声瞬间停止。

    “沈玉梅,五十二岁,浙茳台州人,白血病......”

    似乎听见女人的哭声,对门的房门被打开,一个皱着眉头的男人探出脑袋,见陆泽已经提醒了女人,点了点头,关门回了房间。

    “杜杰,四十四岁,黑龙疆齐市人,肝癌晚期.......”

    从皮夹克中掏出黄铜钥匙,拧开门锁,顺手按了房门口的灯,关上门,反锁,把包放下,脱掉上衣挂在衣服挂上,打开包,拿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方框东西。

    轻轻的掀开白布,里面是陆泽自己的黑白照片,把挂在墙上,已经不走字儿的钟拿下来放在一边,把照片挂好,陆泽拎着盆和洗漱用品走到公共洗漱间,使劲搓了把脸,带着一脸水渍,看着镜子,呼出一口气。

    “我,林钦,二十七岁,合北秦·皇岛人,尿毒症......”

    洗漱完,拎着盆,回到房间,关灯睡觉,屏幕再次黑了下来,只是中间出现了一行血红的大字。

    “导演:庄羽。”

    “监制:李轩。”

    “编剧:庄羽。”

    “副导演:郭明德。”

    “主演:陆泽、王臻。”

    “美术指导......”

    “《活着》,二零二零年五月二十日上映。”

    .......

    视频结束,夏飞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这支预告片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些,毕竟这个题材直面了人类最恐惧的事情。

    死亡。

    “看完了吗?我有点害怕,但是我还要看,六月十五号看首映,你能来吗?”

    女友发来了消息,夏飞抿了抿嘴唇,他突然不太想看这部电影了,毕竟题材太过于深沉,不太适合他这个祖国的花朵看啊!

    但是既然女朋友想看,那他还能说什么呢?

    “能,还有二十天呢,等开票我就秒!”

    “.......”

    .。m.



    《活着》的第一支预告片在当晚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毕竟普通老百姓也不会特别关注一部片的预告片会什么时候发布。

    而且发布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虽然明天是五一,但大部分人们在这个时间都已经进入了睡眠。

    真正的发力点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天橙联手乾世嘉开展了大范围的宣传活动,通过网上狂轰乱炸式的热炒,当天上午各大APP上都有了《活着》宣传片的影子。

    各大博主纷纷现身说法,对预告片中透露出来的内容进行没有任何依据的哔哔,只是从色彩布景,主体内容,和那个破旧旅店做延伸和猜想,其实在知道剧本的人看来,这些评论简直歪到了奶奶家,但架不住那些喜欢深沉的影迷不断的追捧。

    这是一个国内十分罕见题材,沉重的主体,压抑的镜头,绝望中等待死亡的那双双眼睛,在不断的刺痛那些想凑凑热闹,过去看两眼的影迷。

    从色彩上就能看出来,这并非是曾经上映的两部同类型电影《滚蛋吧,肿瘤君》和《药神》玩的套路。

    这部《活着》绝对是消极的,沉重的,严肃的,毕竟庄羽这孙子上一部作品也是消极的,有之前的案底,鬼才信他能拍点积极向上的东西。

    所以这部电影的票房注定不会高,虽然有陆泽这个强大的队友,但题材绝对会劝退一大波人,这是为硬核影迷准备的黑暗料理,普通影迷绝对欣赏不来。

    之后的几天网上有关于《活着》的话题不少,并且天橙在三天之后也公布了第二支预告片,同样的沉重,同样的人让内心恐慌,不过这次的主角并非是陆泽,而是王臻。

    而此时的陆泽心却并没有放在《活着》这部电影上,毕竟宣传这方面不是他拿手的,还是得专业人士去做,自己只需要老老实实的等着上映就行了。

    在香江玩了三天,陆泽每天都会看看牙叔,这老人快死了,或许第一天记住了陆泽,第二天陆泽再过来,他就又把陆泽忘了。

    他现在只能记住两个半的人,一个是他的儿子阿生,一个是他儿媳妇芳嫂,剩下那半个,就是那个站在他面前他不认识,却总挂在嘴边的贾长伟。

    “阿生,老子能自己走,对了,阿伟去哪儿了?”

    这句话成了两人每天谈起次数最多的话题,贾长伟也偶尔开起了玩笑,说阿伟已经死了,却让牙叔发了很大的火,贾长伟是贾家唯一的独苗,就算他死了,也不可能让贾长伟死在他前面。

    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贾长伟的眼睛总是红的,牙叔是恶人,但也是忠臣,他不敢认贾长伟做自己的儿子,但却比对待儿子,还要关心许多。

    在这个时候,陆泽是边缘人,就算牙叔非常喜欢陆泽演的贾贺龙,但陆泽仍然被他忘却在脑后。

    享受了三天的港式生活之后,陆泽背起行囊,重新出发,坐上了飞往帝都的飞机,开始为下一部作品做准备。

    上午十点,他到了嘉兴传媒给他准备的五星级酒店商务房,今后的几天,他会在帝都生活,因为要参加剧本的研讨会。

    这东西陆泽之前从来没参加过,毕竟每个导演工作流程都不同,之前陆泽认识的导演都没有这个习惯,都是在家各自研究剧本,等到剧组集合的时候,在开拍前留出一天两天的时间,给演员们磨合。

    说实在的,这种研讨会陆泽觉得没太大的意义,因为戏是得上镜拍出来的,不是你坐在会议室,一帮演员喝着茶水,聊几天剧本就能聊明白的,还是得真刀真枪的上去干,才能磨合出效果,研讨出来东西。

    在开拍之前,几个演员关在小黑屋里,拿着剧本开始比比划划,从早对到晚,把前几天的剧本对好,就OK了。

    像研讨会,就坐着,跟其他演员聊天,你就能把整个剧本聊熟了吗?不可能的,只会让你闲的身上长小蘑菇。

    还是得在拍戏的过程中和其他演员对戏,来保持你最好的状态,每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去练习,这才是最有用的办法。

    说到底,这个研讨会的真实目的,其实就是让大伙儿在开拍之前混个脸熟,不至于到了现场互相不认识发生尴尬,大家互相接触,热络热络就完了。

    这个规矩估计就是出于肖凤英对于震慑剧组能力的不自信,而且主要不自信的来源就是因为陆泽.......

    毕竟你不得不承认,女导演比男导演确实难混的多,就光在片场,人家男导演拍急眼了能拎着大棒子削你,女导演能这么干吗,所以威慑力自然比不上男导演那一群虎逼。

    陆泽明白肖凤英的想法,担心自己成为剧组霸王,所以他参加研讨会的目的,也只是让肖凤英吃颗定心丸,表达自己配合导演工作,听从导演指挥的意思。

    “咚咚咚......”

    “呦,这几天想我没啊?刘哥它这几天闹吗?给你添麻烦了。”

    打开门,刘斌拎着猫笼站在门口,陆泽拎过猫笼,打开门把瘸子放出来,跟刘斌询问了一下这几天瘸子的表现。

    “好着呢,吃完也不乱跑,就在笼子里睡觉,还能自己看动画片呢,可聪明了。”

    “是嘛,你是真没想我是吧?在刘哥家呆舒服了,不想回来了对不对?嗯?”

    陆泽掐着它咯吱窝给它拎起来,逗逗这个最近发福的小东西,瘸子还是一脸苦相,跟陆泽对视,听到陆泽的话也不叫,沉默着......给了陆泽一拳。

    给它重新放回猫笼里,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研讨会估计现在都开始了,陆泽跟刘斌下楼,上了车,让刘斌给他送到嘉行传媒的大厦门口。

    .......

    “陆先生上午好。”

    “您好,酒店房间没人,我不放心它自己在家呆着,能放在你们前台吗?”

    “没问题,用把您的猫放出来吗?”

    “如果条件允许,那真是太感谢了,它很老实,基本不挪窝,瘸子你老老实实躺着听见没?在这等我不许瞎跑。”

    养了宠物,就总是会对别人表示歉意和感谢,陆泽现在也是这样,其实他拎着猫箱进去也没人会拦住他,但在别人的地方还是得讲规矩,才不讨人厌,带宠物进公司已经够惹人烦了,陆泽心里有数,所以还是听从人家的安排吧。

    瘸子在前台睡觉,陆泽跟着前台小姐姐到了会议室门口,门口的玻璃是不透明的,陆泽看不清里面是几个人,跟前台小姐姐客气的点点头,他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肖凤英说请进,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坐着六个人,陆泽都认识,但都没见过面,见到陆泽后露出客套的笑容,对陆泽客气的点点头,说实话,这一屋子人,就属陆泽名气最大,无关年龄,他们也会给陆泽适当的尊重。

    “来啦,才从香江过来吧?快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剧本的编剧邓博,戴汐璐,你认识吧?女主角,饰演王孟君,丁之轶,饰演王孟琛,薛忠,老前辈了,饰演周奕的父亲,王玉霞,饰演周奕的母亲。”

    “您好,您好......”

    陆泽挨个握手,跟他们互相认识了一下,薛忠和王玉霞就不说了,都是入行十几二十年的老演员了,热度不高,在各大剧组做常年的绿叶,是那种脸熟,但叫不出来名字的演员。

    丁之轶则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员,年仅二十一岁,出道三年,演技方面被很多人称赞,也跟很多大腕合作过,目前在帝都电影学院上学,颜值上非常过关,是现在流行的小奶狗那一款,白白净净,十分俊俏,但是尴尬之处在于,他有一个外号,叫做小陆泽.......

    这是一个大V给起的外号,起初是用来称赞丁之轶的演技有陆泽当年的风范,但网友们对于这个称呼是不认同的,路人网友普遍认为他跟陆泽实力差距太过于悬殊,配不上小陆泽这个名号。

    而粉丝则认为丁之轶才不是陆泽二号,他就是他自己,双方争吵的厉害,但他们都忘记了,其实双方都不想用小陆泽来称呼他,最后这个话题越吵越厉害,甚至到了丁之轶工作室进行公关的地步。

    在一系列的公关之后,丁之轶本人也通过微博发声,对陆泽表示敬佩和服气,承认自己和陆泽有很大差距,还需要跟陆泽学习等话语,而陆泽(工作室发的)也对他的演技进行肯定和赞扬,双方握手言和,这也是陆泽唯一一次跟他有交集,现在两人在一个剧组了,也算是有缘分。

    “陆哥您好,总算是有幸见您一面了,我是丁之轶,认识您很高兴,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客气,互相学习才是,关照不敢当,快坐吧,不用站起来。”

    陆泽的演技比他好,收获的荣誉比他多,大众口碑比他强,年纪比他大,就算连陆泽的短板,出道时间也比他长,所以陆泽是以前辈的口吻跟他说话的。

    这确实不是陆泽猪鼻子插大葱,而是这个圈子就讲究这个,如果陆泽以平辈相称的话,丁之轶也不敢接,但凡要是接了,流传出去,那么圈子里的前辈对他的印象自然会大打折扣,对他未来的发展没好处。

    毕竟国内的演艺圈虽然不像日·韩那么变态,但是也是讲究资历和辈分的。

    而这位戴汐璐则是最近比较火的艺人,女团出身,后来单飞,今年二十四岁,演技也说得过去,但主要还是以流量支撑,现在是转型的过渡期。

    这个阵容还算不错,两个老演员,一个实力派演员,带一个青年半流量演员和一个流量明星,如果这俩孩子不拖后腿的话,以这个本子的质量和陆泽的实力来讲,还是带的动的。

    这也是现在比较流行的电影成员体系,流量明星吸引流量,实力演员在后面收割,既能使得电影可圈可点,多增加些看头,也好引流,吸引目光,所以陆泽并不介意肖凤英这么安排,毕竟是爱情剧嘛,没有现在流量明星这些俊男靓女,谁爱看俩猪腰子脸在屏幕上对啃啊。

    实在不行,陆泽也不介意给他们上上课,教教他们点自己演戏的窍门,双金影帝说这话真的不算狂妄,有的是人拿钱希望陆泽给他上课都没有门路呢。

    “陆哥您好,我是戴汐璐,很高兴认识您,请多关照。”

    陆泽和戴汐璐握了下手,随意的客套了两句,这女孩人美声甜的,很难让男人产生反感,见陆泽回应,她也松了口气,今天要不是听说陆泽会过来,她是不会来研究剧本的,本来以为陆泽不来了,正打算走呢,现在她只庆幸自己没走的那么早,不然搞不好自己还平白得罪了陆泽。

    拉开了肖凤英身边的座位,从包里掏出早就打印好的完整剧本、一个笔记本和水杯,看了六人一眼,这六人还在眼巴巴的看着陆泽。

    “肖导您说两句?刚才我没来的时候讲到哪儿了?”

    “我就不说了,邓编剧,要不我们重新说一遍吧,陆泽这刚来,之前说的他都没听见。”

    “不不不,您和邓编剧继续往下说就好,我接着往下听,您说您的。”

    既然陆泽这么说了,邓博也就没再客套,继续往下讲着剧本,陆泽从兜里掏出手机,调至静音,看了一眼沈靖寒发来的信息,关了手机屏幕放在桌角。

    消息上说《错爱》的先前片酬已经打到了公司的账户上,整整五百万元,等到片酬全到账之后,乾世嘉自己去缴纳税款,抽成过后再发放到陆泽的银行卡上。

    说道片酬,就不得不说沈靖寒跟嘉兴谈的合同了,在三十号当晚,沈靖寒选择了等待,随后陆泽成功夺得金像影帝,身价瞬间暴涨,这份电影的合同,一千五百万!

    四部电影,两个影帝,无烂片,这么高效率的演员放眼全国挑不出来第二个,现在陆泽已经成为了整个行业的香饽饽,片约不断的进入乾世嘉的传真机,一千五百万真的抢着要。

    拧开水杯喝了一口,邓博在说着戴汐璐饰演的角色的特点,和起初为什么要给女主角这样一个设定的原因,跟陆泽的关系不大,但陆泽也在安静的听着,强化其他角色的性格特征,再结合自己的角色,形成一个完整的关系网,对表现是有很大益处的,好的演员不光要对自己饰演的角色了如指掌,还得对其他跟自己联系很大的角色有很深的认知。

    在本子上加上陆泽,四个演员不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让没有太多演戏功底的戴汐璐有点难堪,他们的专业却暴露了自己的业余,这是非常丢脸的,她只能跟着在本子上像是做笔记一样写着邓博说出的话。

    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到了中午,大家一起出去吃了个午饭,薛忠提议大伙小酌两杯,却被陆泽拒绝了。

    这男人四十来岁了,居然还不顾忌工作时间不能喝酒这个最浅显的道理,虽然陆泽知道他是有想跟陆泽拉关系的意思在里面,不好意思,交朋友陆泽欢迎,但得看时间和场合。

    对于薛忠,陆泽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有些老演员之所以被称之为老演员,而不是老戏骨,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这样,气氛就稍微显得尴尬了些,简单的吃了点饭就回去继续开会,一直到了傍晚五点,今天的讨论才算彻底结束。

    “......”

    .。m.



    这场美名其曰研讨会,实则就是剧组的欢迎仪式,又或者可以被称之为联谊会的会议在五天后宣告结束。

    就像陆泽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是在座位上一字一句的练习着台词,等到有拿不准的地方就询问一下肖导和邓博的意见,然后在剧本上写上标注。

    这样一来导致了每个人的剧本上都是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字体,像是高中学生顺带记笔记的课本。

    原本能在笔记本上写的东西非要挪到书上,在打印字的附近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个毛病是大家跟着陆泽学来的。

    包括两个老演员在内,论起实力来,谁都比不过在座的陆泽,所以在这段时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模仿着陆泽的练习习惯,希望能从中学习到有用的东西。

    中途丁之轶鼓起了勇气向陆泽请教问题,陆泽也毫不吝啬的给予了解答,让大家这几天对陆泽严肃刻板的印象转变了一些,一旦剧本有了问题,就连肖凤英和邓博都会跟陆泽讨论,并且开始建立和陆泽的个人友谊。

    通过这几天的了解,大家也都简单的了解了陆泽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在业余生活中还是挺开朗和善的,但是一涉及到工作,就透露出了一种和生活中截然相反的气质。

    说他对自己要求严格、严于律己也好,还是说他刻板、严肃,像个老学究也罢,他就是这个态度,对于表演和剧本的研究十分斤斤计较。

    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不会停止对于剧本的研究,甚至比起邓博这个写出故事的人更加富有探索精神,赋予了这个带着科幻色彩的爱情故事重新的生命,给了它一个更为深层次的寓意。

    这帮人终于知道金像奖为什么把专业精神奖颁发给陆泽了,就这工作状态,你要是不给颁奖都是黑幕好吗?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个研讨会的意义何在,但陆泽并不希望这五天完全浪费掉,还是得做出点实事,在陆泽的带动下,大家都打起了精神,最终研讨会的效果要比起肖凤英预想的要好的多。

    五天之后,陆泽回到魔都,连休息带熟悉剧本,度过了十二天的时间,在前一天的晚上,到了魔都金融会展中心一楼进行了《活着》的彩排,今天,《活着》首映仪式正式开始。

    二十号当天,陆泽来到一家私人造型店理了头发,造型师把大把的发胶涂抹在陆泽的头上,油头做完之后,陆泽感觉脑袋都沉了好多。

    简单的做了点遮瑕,换上服装设计师为陆泽专门设计的黑色藏蓝纹西装,黑色的衬衫纽扣扣紧,系上蒋文姝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她送给陆泽的蓝色领带。

    那枚造型简单的银色男戒带在左手尾指,劳力士宇宙计冰蓝盘戴在手腕上,陆泽站在全身镜前,轻轻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摸了摸下巴上淡淡的胡茬,刚才并没有修理。

    成熟、稳重、大气等诸多词汇现在都可以用在陆泽身上,比起横店时的陆泽,他的变化判若两人,不再是那个坐在马路上哭着吃包子的小子了。

    或许,教会你最多人生道理的,不是父母,也不是老师,而是时光.......

    青筋鼓起的大手摸在镜子上,留下掌纹,随后双手揣进西裤口袋,他转身离开房间,走廊里传来皮鞋踩踏地面的哒哒声响。

    ......

    门外停着一辆加长的林肯,是王臻司机开的车,今天刘斌歇班,陆泽要跟王臻一起走红毯。

    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身边传来女士香水的淡淡幽香,不浓烈,很好闻,王臻侧头看着陆泽,递过来一杯咖啡。

    “造型不错,穿的像个人似的。”

    “你也是,假发跟真的似的,发型还挺适合你。”

    “嘶!你欠揍是吗?”

    陆泽没用吸管,把杯盖打开喝了一口,是现磨的,但焦糖口感有点重,对于来说有点甜了,陆泽看着窗外损了王臻一句。

    两人在拍戏的过程中都剃了光头,但陆泽头发长的快,而且男人的头发也不用留多长,拍摄后陆泽都剪过几回头发了,王臻却只能带假发出席首映礼。

    上来给了陆泽一拳,王臻心里才舒服了一些,狠狠的瞪了陆泽一眼的,吹起假刘海,双手抱怀靠着车门不再跟陆泽聊天,打从上届金鸡奖开始,她就知道这孙子嘴比谁都损。

    会展中心的位置离造型工作室不远,四点四十分,还有十分钟左右才是晚高峰,一路上没有堵车,连红绿灯都没等几个,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预留的位置。

    因为有首映礼要开,这段路已经被临时封停,周围没什么车,陆泽跟王臻闲聊时,低头玩着手机,看看微博上有关首映礼的话题,和多家电影院前几场的订票情况。

    前几场基本没有空缺,全都是红色的被选坐,甚至今天最后一场的票都卖了大半,陆泽也是真佩服天橙宣传部这帮人的脑洞,本来这种电影的上座率前几场爆满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陆泽自己也算得上是个票房号召机器,外加硬核影迷都迫不及待了,前几场这个上座率不奇怪。

    但后面的票居然卖的也不错,就全靠天橙传媒硬炒了,最近网上开始流行什么,“带着你的爱人去见一下生死之间的爱情”,然后秀出了自己买的《活着》电子票。

    这个话题居然还挺火,有不少小姑娘就想拉着男朋友一起去电影院感受一把。

    跟这种风陆泽觉得挺无聊的,你想看看超越生死的爱情,你还不如跟你对象去火葬场看看怎么炼人呢,别说爱情了,亲情,友情,爱情什么没有?想看什么都行。

    但奈何这个话题被天橙砸钱给砸火了呢,大批的水军开始秀两张还没有取出来的电影票,然后这些小青年们迅速跟上,让人感觉如果你不带着爱人去看《活着》,你就是对爱情不忠诚。

    大概玩了十几分钟的手机,司机手台对讲里传出了工作人员的声音,车子缓缓朝着会展中心门口开去,在红毯前精准的停下。

    打开车门,陆泽先下车,然后帮忙拎着王臻的小礼群尾,等到她解决好了裙子的问题后,左手跨在陆泽的右胳膊上,两人走在红毯上,迎接粉丝的欢呼声。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暗中掐了一把陆泽腰间的软肉,陆泽脸色正常的对记者笑笑,背对着镜头跟王臻露出一个凶恶的微笑。

    走到人群中间,依旧按照惯例给粉丝们签上名字,不过现在陆泽也得挑着点人,因为他有这个习惯,不少贩子都开始抢在前排,让陆泽给他签名,然后高价卖出去。

    天气很热,嘱咐在门口等候的粉丝等他们经常之后该散就散了,千万被中暑,不然他担不起责任。

    有个女粉丝突然踩着栏杆亲了陆泽脸蛋一口,然后像是胜利者一样捂脸尖叫,被记者拍到后,仍然美美的跟镜头凹造型,带着一脸袭击到了偶像的激动。

    陆泽只是笑笑,稍微远离了一点人群,免得再次遇到袭击,其实也就是女粉丝,要是个男的陆泽就笑不出来了。

    王臻那边也拍好了照片,两人一起在《活着》电影的海报上签了名字,安保拉开会展中心的大门,一股凉风吹在身上简直不要太过瘾。

    在闪光灯下,两人落座,陆泽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吨吨吨喝了半瓶,打了个饱嗝,王臻车里居然没有水,咖啡也是越喝越渴,真是把他渴够呛。

    这也就是实力派演员了,不然流量艺人要是这个下水道的造型,怎么也得上一波微博热搜。

    来人全部到齐,主创团队都坐在这儿了,庄羽对主持人摆摆手,宣布首映礼正式开始。

    参加首映礼陆泽已经习以为常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两根大拇指平行旋转,看着台下的记者和影评人报以微笑。

    流程已经是固定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记者提问的时候,问了一下庄羽为什么会写这个剧本让大伙竖起了耳朵,包括陆泽也是如此。

    这部电影的创作意图庄羽还真没跟陆泽说过,让陆泽也挺好奇的,庄羽是为什么会创作出来这么悲观的剧本。

    庄羽拿起麦克风沉吟了几秒,走到舞台中央,对台下到场的人们鞠了个躬。

    “创作的灵感来源......是个真实故事改编而来的,当然改编的幅度很大,里面我做了一些缓解压抑气氛的故事支撑,真实的事件,其实比这部电影更加让人绝望,曾经......有个男人得了绝症,他特别的想活着,但很多人害的他活不下去,这个人是我的朋友,后来我看着他呼吸停止,但是到死他都没闭上眼睛,我的意图很简单,能在绝望的故事下给大家一些启发,希望大家能关注这些病人,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给他们一些帮助,谢谢大家。”

    在电影没有开始之前,这段话给不了记者们多大的震撼,所以他们只是简单的记了两笔,问了庄羽下一个问题,就是庄羽、陆泽、王臻、黑马三叉戟再次集合,庄羽有什么想说的。

    随后的问题都是围绕着陆泽展开的,每一个记者提问之前,都会恭喜陆泽获得金像影帝,说话特别的客气,而且问题也不尖锐,估计红包这次不少。

    在和谐的气氛下,记者提问环节告一段落,所有主创人员下台,陆泽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挨着郭明德,随后会馆关闭了大灯,屏幕出现龙标,壁灯也熄灭,场内除了屏幕一片黑暗。

    影片开始。

    “.......”

    .。m.



    “林钦,明天早上有城市马拉松,最近你脸色有点差啊,咱们一块运动一下?”

    周五晚七点,同事敲下最后一个文字,保存后,双腿一蹬,工作椅向后滑行,到了林钦办公桌旁边,跟林钦商量一下明天一块出去玩。

    “他能去跑马拉松?这花心大萝卜不像你,你是单身狗,人家可是单身贵族~有的是小妹妹陪他奋战到天亮呢,你也不想想,人家搂着白白净净,香喷喷的姑娘躺床上舒服?还是跟你在大太阳下面跑马拉松累的一身臭汗舒服?”

    女同事小美插了句话,咧着嘴,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拔了U盘,拎着自己的包准备打卡下班。

    “嘿!小美,人艰不拆懂吗?我单身我骄傲啊!”

    “小美这话说的没错,我确实去不了,周末不蹦迪,周一变垃圾,懂吗?要不你跟我一块嗨皮一下?再给你带个美女回家暖被窝?”

    林钦站起身,拎着公文包,笑的像个痞子,轻轻锤了一下同时的胸口,对他挑了挑眉毛。

    “算了,我不喜欢那种地方,而且你也都二十七岁了,还是月光族,上个月开了三万多,你还是一分钱不剩,这哪行啊。”

    “是是是,您老说的是,但是不符合我的消费观念,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嘛,再说我又不是没攒钱。”

    “你还攒钱?你攒了多少?”

    一到周末林钦就变的精神奕奕的,蹦蹦跳跳走到办公室门口,靠着门框,甩了一下车钥匙,思考了一下。

    “不算要花掉的.......一千五~”

    .......

    奔跑着进了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按下了车钥匙,改装过的科迈罗车灯闪烁了一下,随后地下停车场中传来发动机的轰鸣,黄色的闪电冲出地下停车场,朝着家中驶去。

    到家立刻脱掉束缚身体的西装,进了浴室冲了个凉,叼着牙刷唱着轻快的歌,换上米黄衬衫,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工装裤和一双滑板鞋,弄了一下头发的造型,看着镜子中帅气的面孔,满意的点点头。

    “啷~啪!”

    弹了个舌,双手鼓了下掌,镜子上面的感应灯自动关闭,拉开洗手台上面的壁柜,拿出一盒十只装的杜蕾斯,撕下来一个,想了想感觉不太够,又撕下来两个放进钱包里,他拎着车钥匙再次出门。

    酒吧里中气氛已经开始活跃起来了,把车停好,跟相熟的订台经理打了声招呼,去了他每个周末的固定卡座,起开一瓶饮料,寻找今天的猎物。

    在十一点的时候,DJ正式上场,酒吧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鼓点,男女开始分泌荷尔蒙,林钦走进舞池,跟今晚落单的姑娘搭上了话,她似乎是跟着朋友一起的。

    看了一下不远处散台上坐着的三个女孩,林钦毫不犹豫的搂着她的肩膀带她回了自己的卡座,随后三个姑娘也被他勾搭过来,四个女孩嚷着要喝酒,林钦来者不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揩了四个女孩不少油,也被轻易的放过。

    后半夜一点多,他带着姑娘离开了酒吧,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小两口,可实际上,两人连互相的真名都不知道。

    刷了房卡,屋子里还没有供电,林钦拉着她进了屋子,黑暗中把女孩抵在门上,房间中只有两人带着酒气的喘息声。

    “你先.......洗澡?”

    “什么谁先谁后的,就他妈一块来吧!走咯!”

    这家酒店他常来,把房卡插在卡槽里,按下了灯,扛起姑娘就往浴室里冲,女孩一声尖叫,随后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进入浴室不大一会,玻璃就蒸腾起了雾气,伴随着两人粗重的喘息,只能看到玻璃上俯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

    老话讲一日之计在于晨,可当两人睡醒之后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睡醒后对视了一眼,结果又是勾起一阵天雷地火。

    事后,林钦喘息着靠在床头,女孩贴心的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依偎在他怀里,看他抽起了事后烟,也拿了一根叼在嘴里,还没等点上,就愣了一下,指了指林钦的鼻子。

    “你流鼻血了。”

    “啊?哦,是嘛,可能是看你太漂亮,受不了了,血压有点高,没事,我去趟卫生间,一会......再来一下?”

    “讨厌.......”

    拽了几张床头的纸抽塞进鼻孔,穿上浴袍对女孩笑笑,悠哉的朝着卫生间走去,打开灯,浴室还是挺情趣的,透过玻璃跟女孩挑了挑眉毛,他弯腰拧开水龙头,接了点凉水拍拍额头,拽下纸抽的一瞬间,瞬间血液像是倒出来的一样,溅的洗手台全是血点。

    没想到自己的出血量这么大,林钦愣了一下,又接了一捧水擦了擦鼻子,可血液仍然没有停止低落,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掉的飞快。

    他有点慌了,论谁在这种情况都会变的手忙脚乱,浴袍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昨天约他去跑马拉松的同事,没接,直接挂了扔在一边。

    再次弯腰的时候,一股眩晕感上来,不像是断片的感觉,而是呼吸都变的困难,眼中的景色失去了色彩,再后来,视线开始缩小,小的跟针鼻儿似的,最后眼前彻底一片黑暗,他呼吸声粗重且快速,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女孩玩着手机,跟昨晚的小姐妹聊着林钦的功夫好不好,偶尔转头看向浴室,就看见他晃晃悠悠,摔在地上。

    “啊!!!!”

    .......

    “嘀.......嘀.......嘀.......”

    缓缓的睁开眼,天花板没有吊顶,一片雪白,林钦侧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在哪,他在一间大病房里,旁边的床位都躺着人,身边有家属伺候。

    床头在这一个测量心跳和血压的仪器,床边的杆子上挂着输液袋子,里面是什么他不知道,只是手被输的冰凉酸疼,动一下整个血管都绷着疼。

    更要命的是,他侧身被固定在床上,后背脊椎这个部位疼的要命,只要稍微一动,就像是骨节缝里被针扎似的刺痛。

    就刚清醒的一瞬间,林钦就疼的一脑袋的汗,见到护士正在给隔壁床的老太太扎屁针,他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开口询问。

    “护士,护士小姐!麻烦请问一下......我是什么情况?”

    “现在还不知道,需要等检查结果出来,这几天先留院观察,两天之后下病理,到时候在看。”

    “这是哪家医院?”

    “陆军总院。”

    拔下针头扔进药物车的垃圾桶里,看也没看林钦,推着车转身离开,只留下林钦十分不安的躺在床上等待着。

    他拜托了隔壁床的家属帮忙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手机钱包这些东西都没丢,只是钱少了一部分。

    他没有埋怨那个姑娘就这么走了,毕竟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不过共度一夜春宵罢了,能给他送到医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而且钱包里面的钱,估计也是交了挂号费、住院费、救护车通勤费等费用,姑娘应该一分钱都没拿走,对于一个只不过是一夜情的女人,他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领导请假,领导听说他感冒了也爽快的批准了假期,毕竟林钦是他的得力助手,跟他的关系也是十分亲近,他犯不着找林钦的麻烦。

    这段时间注定是煎熬的,第二天林钦就能下地走路了,虽然背部还是剧烈的疼痛,但起码能够自己行动,穿着病号服在走廊里来回的转悠。

    而第三天,检查结果下来了,林钦忐忑的走到门诊,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负责他的大夫允许他进来,他推门缓缓的走进去,对大夫客气的点点头。

    医生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了,抬头看了一眼林钦,让他坐在凳子上,然后自己目光注意在了电脑显示器上,应该是在看林钦的检查结果。

    “你的家属呢?”

    “我.......没家属。”

    “那你入院那天,陪你过来的女孩是?”

    林钦保持了沉默,医生也见怪不怪了,没有继续往下询问,从事某些职业的人一直经历着各种毁三观的事情,如果真跟别人提起,他们知道的料简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且样样劲爆。

    一是娱乐场所的工作人员,二是酒店前台,第三就是医生,所以话题到这里就打住了,医生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病历放在办公桌上,沉默着喝了口茶水。

    林钦拿起来一看,单拎出来文字和英文字母他都认识,但组合排列之后,实在是让他眼前一抹黑,直到最末尾的病历总结就像是一列火车在他脑海中呼啸而过.......

    “白血病?不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从小到大连院都没住过,除了感冒连水痘都没起过,这......这不可能的!肯定是误诊了!”

    似乎觉得林钦的年纪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小,而且大高个子,一表人才的,患上这个病确实可惜,所以对于林钦的质疑,医生也没有不悦,病人在得到这个消息时,一时间难以接受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是愤怒到打人的也不是没有,林钦的质疑还算是理智的。

    “理论上是存在误诊的可能,毕竟哪家医院都不敢说诊断结果百分之百正确,但误诊的可能......确实不大,从骨髓穿刺的诊断结果,加上血常规的辅助印证,你的脾器官也确实增大了,基本可以确诊为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而且已经患病了一段时间,即将进入加速期,你可以去其他医院做二次检查,但现在确实需要服用药物控制病情了。”

    “不可能!我现在就去做检查,肯定是误诊,你等着我去告你们医院!”

    出了医院,林钦随手打了辆出租车前往癌症方面却出名的102医院,在车上,不断抖动的右腿就能看出他有多煎熬,但他或许已经相信了,因为......他拎着三盒甲磺酸伊马替尼。

    来到治疗癌症疾病出名的102医院做了全方位的检查,已经掏空了他的全部现金,至于医保,不也得等时间才能报么。

    带着麻药过劲后的疼痛,林钦拿着身上最后的几十块钱打车回到家里,拧开房门,房间里面一片黑暗,只有痛了才能让人记住教训,此刻的林钦也是如此,他在后悔为什么没有攒下点钱,以至于到现在只能靠着信用卡来做体检。

    102医院的检查结果是七个工作日取,所以他还得照常来上班工作,只是原本那股潇洒不羁的精气神被疾病的恐惧所代替,以至于工作的效率都明显下降。

    办公室里的人消息很灵通,加上林钦那个喜欢泡吧的性格,以至于小道消息传出林钦得了艾滋或者梅毒之类的花柳病,虽然没有在林钦面前提起,但背地里的眼神,和逐渐远离的身影,让一向好人缘的林钦十分难以接受。

    服用伊马替尼的副作用是食欲大减,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顿饭了,而且慢性粒白血病也会造成莫名的盗汗和消瘦,这更让同事确定了,林钦得了那种病。

    七个工作日之后,他再次请假去了医院,原本下午两点之后出结果,但他一大早就在医院里焦急的等待,然后......陆军医院给出的结果没有错误。

    “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住院吧。”

    知名诊室的医生总是比冷门诊室的医生冷漠,面对这个四十多岁的医生,林钦完全傻了,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无声的张开又闭合,最终只是把检查结果捏紧,充满了褶皱,慢慢的起身离开。

    医院里总是有人在角落无声的痛哭,也有人在手术室门口喜极而泣,这里每天都在上映着一幕幕悲喜交加的情景剧,人们在这里迎来第一声啼哭,也在这里呼吸最后一口氧气,就像是一个轮回,白色......记录了这里的一切,最后云淡风轻,无悲无喜。

    “丫没长眼睛啊?这他吗都能踩到我?”

    一个小年轻坐在走廊的地上吃着盒饭,似乎家里也有人重病,心情很不好,林钦整个人是麻木的,踩到了年轻人貌似很贵的鞋子。

    年轻人瞬间把盒饭扔在地上,起身拽住林钦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目光凶狠的看着林钦没有焦点的眼睛。

    周围的人纷纷过来劝阻,但也没主动上手拉开,就是围着两人说着“算了吧”,“不至于”,“这是在医院”种种的话,但没有太大的效果。

    “你他妈瞎吗?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对不起。”

    “你大爷的,现在说对不起?早他妈干什么了?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他吗自己找上门来?”

    “我要死了。”

    “什么.......?”

    “我要死了。”

    林钦盯着这个小伙子的眼睛,麻木的说道,小伙子也愣了一下,想想这是什么地方,遇见个快死的人也算正常,原本的愤怒再林钦的绝望的言语中变的有些不知所措,舌头在绕着牙膛舔了一圈,然后轻轻松开了抓着林钦衣领的手。

    “下回走路看着点知道吗?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脾气,赶紧走!走走走!”

    他推了林钦一把,林钦茫然的对他点点头,转身默默离开,周围的人让开空间,让林钦往外走,眼神中有怜悯的,有冷漠的,但这一切都跟林钦没有了关系。

    小伙子双手揣在兜里,在原地转了一圈,嘴角往左边上挑,露出一个缝隙,用力吸了口气,才犹豫的喊了一声。

    “喂!”

    林钦回头,看着他......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好好活着!一定!都他妈!好好活着!加油哥们!”

    舔了一下嘴唇,林钦想说点什么,却堵在了嗓子眼里,最后只憋出了像蚊子大小的谢谢,对小伙子轻轻鞠躬,才转身离开。

    一路晃晃悠悠的走到停车场,中途还被绿化带绊了一跤差点摔倒,他拉开车门,刚坐上去,一滴血液掉在了手背上,他一下就慌了,拉开抽屉把拿出手纸擦拭血液,可仍然也擦越多,滴在身上和车里,看着不断流失的血液,最终还是让麻木的他惊醒,眼泪不断的流淌,在倒车镜中显得格外惊悚。

    最终纸抽用光了,手上已经沾满了血液,他才意识到,手纸根本不能堵住血液,真正能救他的,只有不远处刚出来的医院。

    他下了车,手掌盖住鼻子,仍有血液在缝隙中滴落,连车门都没有关,朝着医院狂奔,路过的行人惊恐的看着他,并不断的往后退,最终他到了医院门口,呼喊着声嘶力竭,带着深深绝望的两个字。

    “救我!!!”

    .......

    第二天,他收拾好了行李,来到公司,是来辞职的,并索要这个月还没拿到手的工资,现在他知道珍惜钱了,因为这是救命的。

    领导还没来,他坐在电脑前发呆,但不久之后,领导就来到了办公室,见到林钦望着电脑发呆,皱着眉头走过去拍了一下林钦的肩膀。

    “林钦,想什么呢?昨晚没睡好啊?”

    “昨晚没休息好,不好意思张哥。”

    “赶紧打起精神来啊,一会把你手上那个张总的报表核对完给我,行啊你,又是一大单子,好好干。”

    领导走后,单身狗同事小陈挪动办公椅坐到林钦身边,要不怎么说一长的不算丑的高薪人士找不到女朋友呢?关键因素就是在于情商低。

    “昨天去医院了?”

    “嗯。”

    “怎么样?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

    “那就行,早就跟你说了你脸色不好,往后没事少约几个姑娘,小心艾就一个滋啊。”

    “你说他妈什么呢?”

    见到林钦发了彪,办公室都禁了声,只是偶尔有同事对视,面带揶揄的撇两眼林钦,然后跟其他同事偷笑。

    表面上林钦的人缘再好,他也是整个办公室赚的最多的,换谁谁能不眼红?只是也对林钦产生了恐惧,生怕自己也被传染。

    所有的生物都会对威胁到自己的事物产生敌意和提防,人作为高等生命当然更加小心翼翼,而且人也知道,能威胁到自己的,可不光是刀枪,还有同为人的同伴。

    林钦是过来辞职的,但领导毕竟待他不薄,就算辞职也不能直接撂挑子不干,核对完了报表之后,才起身拿着文件朝着领导办公室走去。

    “进。”

    “张哥,报表核对完了,给你放在这儿了。”

    “林钦,刚才人多我没问你,检查结果怎么样了?是不是......”

    一个艾滋病患者是能给所有人带来恐慌的,他就算懂得拍林钦的肩膀并不会被传染,可还是去了卫生间好好洗了手,现在林钦来了,他就得问一下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就算林钦跟他关系很好,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我来的目的,就是来辞职的,工作交接已经做好了,放在我桌上的U盘里。”

    “所以你真的......”

    “不是,我是白血病。”

    刚听到否认,张哥还挺高兴的,但林钦说出真正患的疾病,他的心又突然降到了谷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思考了一会,才点点头。

    “那好,不过也别算辞职了,算是辞退,按照你的工龄给你补贴工资,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毕竟我也只是普通家庭,还有你嫂子和你侄子要养,别怪哥,我待会联系财务,催一催争取三天内打在你工资卡里,虽然这个病很严重.......但还是有治好的可能的,别绝望,好好活下去。”

    林钦突然想哭,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两天之内有两个人鼓励着他,让他活下去,这对于心情极度压抑的他来说,就像是一道温暖的光,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咬着嘴唇给这个很照顾他的领导鞠了一躬,然后离开领导办公室,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只是一进到办公室,他就闻到了巴氏消毒水的味道.......

    “那个......最近不是流行性感冒嘛,咱们办公室空气又不流通,林钦你别介意啊。”

    一个已婚的女同事尴尬的笑笑,说着轻易就能拆穿的谎言,希望林钦不要记恨自己。

    这帮人已经活的浑身全是油了,哪怕她觉得林钦活不久了,也不愿意得罪人,起码林钦现在还活着,真要是使用暴力报复,让自己受伤了,多不值当啊。

    冷漠的看了女同事一眼,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因为工作环境不错,他还真放了不少东西,一趟真的拿不走。

    下了电梯再上来,结果却看到那个女同事仍然往地上喷着消毒水,大家带上了口罩,或者在走廊里等待,他们这样的姿态,换成谁能受得了?这种被当做异类,被鄙夷的目光真的能够轻易扎穿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别他吗喷了!我不是艾滋病!我不是!我是白血病!不传染!不会传染给你们!别喷了!我不是艾滋病!我是白血病!我真的是白血病!这是我的检查结果!你们看看啊!真的是白血病!我是要死了!但传染不了你们!我真的是白血病啊!你们看看啊!”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让一个得了绝症的人,还得声嘶力竭的向其他人证明,自己真的得了绝症更加讽刺、恶心和操蛋事情吗?起码现在的林钦想不出来。

    他只能泪流满面,拿着检查结果走到他们面前,用破了音的呐喊着,把检查结果给在场的所有人看,他真的是白血病,真的不传染的!

    可换来的是什么呢.......只是所有人惊慌的躲避,和已经躲开后的冷漠,甚至反感的眼神,除了这些,起不到任何效果。

    不.......能起到一些作用,但这发生在荧幕之外。

    陆泽望向身后,耳中可以听到抽泣声,眼中可以看到人们流泪也不算擦拭,始终注视着屏幕的那一双双红肿的眼睛。

    ......

    林钦住院了,但没住几天,因为高昂的住院费让他承担不起,一盒国产的伊马替尼两千三,报销百分之七十五,床位费一天将近九十,补贴四十二,化疗使用国产药,一次八千多,预计化疗八次,外加输液等其他药物,差不多在十万左右,报销百分之三十五。

    只能他把车卖给了一家二手车行,但科迈罗的名气虽大,可并不会有多少人会买它,以至于就算他连买车带改装花了五十多万,结果拿到的钱才三十多万出头,外加卖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他总共筹集了三十五万的治病钱。

    三十多万对于这个病来说杯水车薪,现在他又没有了工作,必须能省就省,他不是在希望自己可以活的时间长一点,而是希望把这个病治好。

    但他询问了骨髓移植和手术费用,医生说出来的数额却让他绝望了,他只工作了五年时间,能剩下三十多万已经不少了,但这个大窟窿,他是真的填不上。

    他也想过求助红十字会,但白血病患者太多了,而且孩子还是白血病高发期,他的申请很快就被驳回了。

    房子自然不可能续租了,一个月一万多的房租他现在交不起,自己买的家具也只能搬到二手市场甩卖,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行李箱,里面有几件衣服,一双鞋,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

    .......

    “哈......哈......哈......”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深秋到来,林钦拎着行李箱走进102医院附近的胡同里,他瘦了很多,带着口罩,喘着粗气站在一家位于胡同里的小旅店,低头看了一眼简陋纸质的名片,拎着行李箱进了旅店里。

    这里很破旧,破旧到原本的林钦根本不会来这里,推开门,迎面墙上就挂着传染类疾病患者恕不接待的板子,一个老人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听着小曲儿,听到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扭头看了一眼林钦。

    “干嘛的?”

    “住店。”

    “什么病?”

    “白血病。”

    “病例给我看一眼,自己填身份登记,本子给你,住多久?按月交钱,一个月三百。”

    “住一个月吧,填好了,病例给我吧。”

    林钦把笔夹在本子里,扔在接待室的书桌上,老头摘下老花镜把林钦的病历还给他,接过三百块钱,在太阳底下举起来看了看,确认是真钱后扔给了林钦一串标着二一七的钥匙。

    比起楼下,楼上更是老旧的不像话,水泥地面都已经坑坑洼洼,墙上刮的大白已经泛黄,距离地面一米五左右的高度被刷上了青色的涂料,照明设施是一个二十瓦的灯泡,暗的像是一座鬼屋,并且带着一股霉味。

    打开房间,比想象中要好一些,窗户是朝·阳的,照明是很好,房间里也没有走廊那么大的霉味,但面积不大,只有三四平米的样子,靠墙放着一张床,床头有个柜子,靠门那边有个书桌,上面放着一盏九几年款式的台灯,墙上的时钟已经不走字儿了,唯一的家电就是一台大概十八寸左右的大屁股电视。

    行李箱塞进桌子底下,他从背包里把药和水拿出来,吃下去之后,把笔记本插上电源,开始做起了工作。

    现在他在做线上英语翻译的散单,但由于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做高强度的工作,只能挑一些时间不是那么急的单子,收入在三四千块钱左右,足够一个月买药的钱,攒几个月的话,也够一次身体检查。

    伊马替尼的副作用上来了,一个小时后他开始眩晕,关闭了电脑,躺床休息,感觉到一阵的天旋地转,最后陷入了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林钦觉得房间里有人,急忙坐起来睁开眼,拉开床边的灯绳,昏暗的灯光下,林钦眼看着一个男人正悄悄的翻着他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他的钱包。

    “草你妈!你给我放下!”

    敢住这种地方,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把藏在枕头下面的甩棍掏出来,照着这个男人的后背就使劲抽了一棍子,似乎男人的身体也很虚弱,直接被林钦砸趴在,躺在地上直哼哼。

    拽下了男人的帽子,是个光头,明显是接受过化疗,背对着林钦看不清面容,林钦没有一点怜悯,这段日子他见的病人太多了,连他自己都是病人,大家都快死了,谁还他妈惯着谁?

    摸了摸男人的兜,拽出大概五百块钱,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钱包,对上了数,重新放回钱包里,又检查了一下包,没丢其他东西,他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男人身上。

    “偷我钱是吧?怎么进来的!”

    拎着这人的衣领,使劲给了他一耳光,他被打的抱着头,却一声不吭,任凭林钦继续打他。

    但随后,林钦就下不去手了,台灯的光亮下,他发现这个被他打的鼻子冒血的人,从面相上来看,也就是二十岁左右。

    “滚!”

    门外站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都出来看热闹,林钦踢了男孩一脚,这男孩仍一句话不说,似乎对林钦只是打了他两下就放过了他有些意外,抿了一下嘴唇,对林钦鞠了个躬,然后转身进了陆泽隔壁的隔壁房间。

    .......

    第二天一早,林钦端着盆把门锁好,去了公共卫生间洗漱,忍受着刺鼻的气味,小心翼翼的刷着牙,贴近满是牙膏斑点的镜子,仔细看了看已经泛黄的眼角,吐出一口牙膏沫子,牙刷在牙缸中快速搅动,然后倒掉,一扭头,却发现那个男孩就站在自己身后,似乎被林钦吓了一跳,向后撤了一步。

    林钦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裤兜,里面并没有揣钱,才面色奇怪的转身离开,刚想打开房门,却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尖叫。

    “啊!!!老沈太太死了!!!”

    一听有人死了,猫在房间里等死的人全都走出了房间,带着口罩朝着老沈太太的房间走去,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房门打开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人。

    她长着大嘴,眼睛也没闭上,表情十分痛苦,身上没有盖被,穿着破旧的衬衣衬裤,呈一个大字型,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临死前所经历的绝望,这让很多心软的人都不再忍心看下去。

    旅店的老板,也就是那个老头,身上挎着一个绿色的单肩军包,上面还带着锃亮的五色五角星,手上拎着一个香炉和一个盆,缓缓的走上二楼。

    “属鸡属马的回屋!不许看!让开,我进去。”

    拉过书桌前的板凳,把香炉放在上面,从包里掏出塑料布包着的香,放在凳子上,把盆放在香炉后面,再次从包里掏出两根冥蜡,点燃后放在香炉两侧,接着用蜡烛把香点燃,插在香炉里。

    打开窗户,让空气清新一点,老头再次从包里掏出了一叠白纸钱,朝天上一扔,随后散落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掏出兜里的随身听,换了张磁带,按下了按钮放在书桌上,响起了不大的哀乐声响。

    “小郭,把楼下的菜拿上来摆上,还有我屋柜子里的纸钱和寿衣,都拿上来,剩下四十岁往下的,九月份之前生日的人,把孝带系上,守灵,少烧点纸,累了就换人,那个昨天来的高个儿,二十七岁三月份生的是吧,你给老太太穿寿衣。”

    “我.......”

    “别废话,你不做,你想你死的时候连寿衣都没人帮你穿吗?都是快死的人,没让你拿钱,就帮衬一把,你不愿意,我把钱退给你,你搬走。”

    听到这话,林钦还能说什么,默不作声的等到那个叫小郭的人把孝带拿来,尾部还系着红绳,代表着这是孙子辈的孝带,儿子辈是尾部是不栓红绳的。

    拿起藏蓝色的寿衣,林钦咽了口吐沫,看了一眼老头,胆战心惊的给老太太穿上,这是他第一次干这事儿,说实话挺害怕的。

    当把老太太的帽子带好之后,就看到老头拿着一张黄纸,带着老花镜眯着眼睛念着上面的字,大声朗读着。

    “沈秀梅!川省度江堰人氏!于二零一六年九月十七日离世!享年七十三岁!生前交于我车费两千八百元!冥纸酒菜二百元!答送亲友五百元!认干亲二百元!共计三千七百元!定花在沈秀梅身上!不敢私藏!死者返乡,路边野鬼不得干扰!否则折了阴德,祸及家人与我王树才无关!干亲磕头!给沈氏老太送行!”

    念完之后,老头把这张纸扔进火盆中,昨晚被打林钦打的小子,拉着林钦的胳膊,给他拽了过来,总共三个女人,四个男人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伴随着哀乐,年纪最大的男人点燃了纸钱,扔进火盆中,看着纸钱迅速转黑,化成一团灰烬。

    “你们.......一直这么做?”

    其他四十岁往上的人走过来给沈老太太鞠躬,或者磕头,等全部完事了之后,林钦才贴在昨晚揍的小子身边问了一嘴。

    “嗯......感觉自己不行了,就给老头钱,可以给你拉回家,也可以帮你入土,他不会私藏,都用在你身上。”

    看着这帮人,又想想自己,林钦忽然感觉十分可笑,死在他乡,连丧事都得自己安排,身边没有亲属,就找住在一家旅店的病友冒充,一辈子就这么落幕,这种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哥们,你烧会,我不行了,我肝癌,疼的厉害。”

    烧纸的男人把木棍递给林钦,一脑袋的汗,脸色十分苍白,林钦没有拒绝,接过木棍跪在火盆前,把一张张纸钱扔在火盆中。

    老太太在旅店的丧事并没有办多久,晚上天色刚暗,一个老旧的五菱宏光就开到了旅店门口,黑色的裹尸布给老太太捆上,放进了已经拆掉的后排,接过老头的钱,这个四五十岁拉尸体的人就开车走了。

    “老太太挺大方,二百块给亲属的,你们七个分了,都回去歇会,七点下来开饭,老太太答谢你们的,不来不行。”

    一帮人点点头,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会,林钦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感觉很乱,他感觉......似乎得了病,他见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不是阳光灿烂,而是变得冰冷充满腐朽,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躺在这儿,也要找人认干亲,让这帮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给自己披麻戴孝。

    七点了,林钦下楼,门口摆放着两桌饭菜,五百块钱两桌,自己做的话,伙食真就不错了,属鸡属马的这顿吃不上,他们七个“儿子孙子”跟王老头坐在一桌,因为林钦是新来的,所以还得重新自我介绍一个,也让林钦认识了这帮病友。

    “二毛,昨晚你去林钦屋里了?”

    王老头问了那个被林钦揍了的孩子,让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也点头承认了。

    “这回认识了,就别干了,偷谁的,也不能偷有病的,何况是一家人,你也是刚来,我就不说你了,给林钦道歉,他昨晚就算打死你,你死也就死了,顶多跟沈老太太一起拉走,没人管你。”

    “林哥对不起,我错了,谢谢你昨天把我放了,我其实就是想拿点现金,银行卡,电脑我都不动,但拿了就是拿了,我错了,给你磕头了。”

    这孩子起身推开塑料凳,跪在林钦的身前给林钦磕了三个头,林钦本来想起身阻止,但被王老头拉住了。

    “偷病人钱死了也要遭雷劈的,给你磕头道歉你受得起,但是以后你也就别在计较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来,能喝酒的举杯,不行的吃完就回去躺着。”

    林钦抿了一口啤酒,看着这帮虽然还很陌生,但不自觉就感觉亲切的人,发自内心的笑了,自从父母死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归属感,所以他才会那么放纵,只是为了找回那份归属感,但浪荡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找到。

    可笑又可悲的是他现在找到了,像是掉进了死人堆里,一帮快死的人,给了他家的感觉。

    “我看咱俩谁先死,先死的是爹!我要是死得比你早,你就得给我戴孝磕头,叫我一声爹!你敢不敢?”

    “艹!谁怕谁啊!谁先死谁是爹对吧?我特么现在就撞死在这儿,行吗乖儿子?哈哈哈。”

    隔壁桌的人开启了玩笑,俩男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也不分老幼尊卑,开着混蛋玩笑。

    “我说......你昨天想拿钱干嘛?”

    “林哥你还不满意吗?那我再给你磕三个......”

    “停停停,我不是还记仇,我不是那样的人,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难处。”

    二毛有些扭捏的看了林钦一眼,抿了抿嘴唇,才像蚊子大小的声音说出来。

    “我想......买个假发,再去拍遗照,我这相片太丑了,想拍的帅一点,我十五岁的照片......看着跟猴子一样。”

    “哈哈哈哈哈,你今年多大?”

    “今年十八.......”

    “啊......换张照片啊,五百够吗?哥给你出了,这小伙儿,不打扮的帅点可惜了。”

    林钦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十八岁就开始给自己准备遗照,这他吗是什么日子啊!他才十八啊!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才落的现在这个下场?

    他二十七岁就自怨自艾,恨老天爷让自己得了白血病,可这孩子呢?才刚成年,连外面的花花世界都没见过,就在发霉的地方等死了,偷钱被人打成这样都不吭一声,只是为了遗照能拍的帅一点.......真的,林钦现在都想给二毛磕个头,或许昨晚那五百多块钱,让他拿了就拿了。

    掏出五百塞进他的口袋,这孩子现在却不好意思接了,连忙拿出来还给林钦。

    “林哥这钱我不能要,我真错了,昨晚没忍住,现在想开了其实无所谓了,死了就什么都看不着了,还要遗照干嘛啊。”

    “二毛!听着,拿着!帅是他吗一辈子的事儿!你哥我就这样,我就在乎我这张脸!你也跟我学学,拿着!”

    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安静了,这是他们见过的唯一一个身患绝症还给别人钱的人,林钦在他们看来.......很特别。

    “对!二毛拿着!帅是他吗一辈子的事儿!钱够吗?你郭哥也没多少钱,顶多给你拿一百。”

    “姨也给你拿一百,打扮漂漂亮亮的!拿着!”

    “还有我!拿着买身漂亮衣裳!咱们岁数大了,穿寿衣挺好,你这小年轻穿的时尚点!”

    “我也一样.......”

    场面挺感人的,至少不管是别人打动自己,还是自己打动自己,所有人都哭了,没人懂得他们心里有多绝望,但是咱们得他妈自己向阳啊!

    .......

    “我真受不了了!不行了,有没有手纸?哥们给我来两张,我特么......我太难受了我!我就不该来这场首映礼!”

    “谁说不是呢!关键我他妈还是来工作的,我不想看都不行,我真是.......造了孽了!我还不如跟主编说,去《花田喜事2020》首映礼呢,哎我艹难受死我了。”

    别说别人了,就电影主创这帮人都哭的跟着孙子似的,王臻嚎啕大哭,没有了一点形象,就连庄羽自己看了都在抹眼泪。

    陆泽拿纸巾擦了擦眼睛,他真的没有想到这部电影会剪辑成这样,两位导演在剧组的争吵丝毫没有影响到作品的质量,反而两者把各自的优秀之处做了结合,使作品有了庄羽一直强调的思想与灵魂,也充斥着郭明德式剪辑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部电影里每个人的发挥都太好了,二毛这个生活中只有十六岁,因为在上学没有到场的孩子真的是十分有灵性,比新闻鼓吹的那些小孩子都强的太多。

    于是,在全场所有人都泪奔的情况下,故事继续......

    .......

    之后的几天,二毛跟林钦的关系也走的近了很多,这孩子经常跑到林钦的房间,在林钦休息的时候拿他的电脑玩单机游戏,偶尔林钦也会掏出点钱,给这孩子买点好吃的解解馋,但总体上,他还是在攒钱,争取凑够骨髓移植的钱,以及等待有能跟自己配对的骨髓出现。

    “林哥......你看好看吗?”

    这天二毛敲了敲门,林钦打开后愣了一下,才开怀大笑,二毛原本光秃秃的脑袋上长头发了,而且发型还挺帅,伸手摸了摸,跟真的似的,而且拎着好几个袋子,里面装着衣服,看样是去大采购了一番。

    “真不错啊这假发,在哪儿买的,我也做化疗呢,等我没了头发我也买一顶。”

    “就在二道街那边的公交站往西走不远,一百五十块钱,可好了!对了林哥,你看看我这衣服行吗?外套八十,背心三十,裤子一百,这鞋,我可喜欢了,八十块钱,还有这个......你看照的行吗?”

    一个包着黑布的方框递到林钦手里,林钦打开一看,明显有P图的痕迹,比现实中的二毛都要帅多了,这孩子也是真能闹,给自己的遗照P图也是没谁了。

    但高兴就好.......遗照就算顶着个爆炸头都行,只要高兴就好。

    “看你乐的,你玩游戏吗?不玩我把电脑关了。”

    “打会......打会......”

    这小子笑笑,坐在电脑前面,林钦笑着摇摇头,推门准备上趟厕所,最近他开始便血了,病情朝着越来越严重的方向发展,但他仍坚信自己能活下去,心态很乐观。

    尿完尿出来,还没提好裤子,突然就是一愣,然后赶紧把裤子穿好,跟眼前这人点点头。

    这人他从来没见过,估计是今天刚来的,至于为什么林钦会愣住,因为这女人长的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能在这种地方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估计谁都会愣住。

    她看了林钦一眼,也点头回应了林钦,然后使劲拧着钥匙,却怎么都打不开门,一时间有些苦恼,掀了一下额头的长发,或许是现在身边秃头太多,林钦开始注意起了身边人的头发,这女人的头发是真的。

    “我帮你吧。”

    好巧不巧,她就住在沈老太太的房间,林钦知道这门是怎么回事,拽着门把手使劲一拉,然后转动钥匙,踹了门一脚,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谢谢......”

    “没事,住进这里,都是一家人了,我叫林钦,住217,有事儿叫我。”

    你说林钦现在就不好色了吗?显然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喜欢睡姑娘的爱好就算得了绝症也依然改不掉。

    再加上他瘦的脱了相,脸色也十分不健康,但底子在这儿,帅还是帅的,收拾的也算干净,姑娘也讨厌不起来。

    她点点头,客气的回应了一句:“我叫沈梦熙,很高兴认识你。”

    “那回见,回见。”

    今天的日头不错,天气不冷不热的,林钦打算晒晒太阳,来到楼下跟王老头坐在门口下起了象棋。

    “哎?王爷,今天刚住进来那女的......什么病啊?”

    老王头手里拿着棋子儿,从中间抽出来一个,盖在最上面,弄出啪啪的声响,弹了弹老汉烟的烟灰,对林钦乐了一声。

    “胃癌,目前还算轻的,也是个遭罪的病哦,我说你都要死的人了,你还惦记着女人呢?把病治好,往后想干什么不行?再说了,人家可是结了婚的,你可不能这么做事。”

    “呵,结婚?她老公呢?真有意思,她有老公她能住这儿?她老公也不露面就让她自己过来?真逗,成了医院常客之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遇到这样的损种,也算她倒霉。”

    “你看病还看出人生道理来了?咱们明白这个道理是明白,但是她结了婚你就不能这么做,这是人的品行问题。”

    “算了吧你,我没病那会,见多了夫妻生活不和谐,女的出来喝酒玩、耍的,现在这时代,说白了夫妻之间那一纸婚约根本限制不住。”

    “那你也不能对别人的媳妇有非分之想.......”

    “哎!王爷你可别诬赖我,我可没睡过别人老婆,我还怕被人家老公找上来砍死呢,我胆小,惜命......周哥,什么事儿?”

    有了归属感后,他也变的开朗了很多,重新变的不羁,像是没有病时一样,正跟老王头侃大山的时候,却见到沈老太太死的时候,跟老赵抬杠说谁先死谁是爹的老周走了过来。

    “王爷,赵哥......不行了,他说他今晚就得走,就托我给你送钱,把他送回何南老家,两千块钱的车费,一百的冥纸菜钱,二百的答谢钱,二百的干亲钱......他托我跟你们说一声,他没钱了,临到死也没请你们吃顿好的,对不......对不住你们。”

    老王头接过老周的钱,吐出口烟,把烟头扔地上踩灭,棋子儿往棋盘上一扔。

    “那我就先准备去。”

    林钦也沉默着起身,帮忙叠起了元宝,又有一位家里人要走了,多叠点,好在路上花。

    上次沈老太太走的突然,昨天神智还清醒,第二天一早人家给她送饭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凉了。

    这次老赵有了预感说自己今晚要死,那么大伙儿也想陪着他,送他最后一程。

    “老赵,这回你是当爹了,也行,你比我大十二岁,好歹也大了点,叫你一声爹也不吃亏,你说.......你真王八蛋,这才几天的光景啊。”

    老周跟老赵原本就是一个病房的病友,两人结伴到了平安旅店,感情可以说是十分深厚,见到他这样,怎么可能不会心酸。

    “嗯.......嗯.......”

    老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侧身躺在床上哼哼,大伙还能起身的都等在门口看着,听着两人开玩笑,笑中带泪,跟着附和。

    “穿衣服吧......”

    晚上八点多,原本只能哼哼的老赵却吐字清晰的说了这句话,大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老周起身把柜子里的寿衣拿出来,安静的给他穿上。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眼睛都要睁不开的人坐起来让别人给他穿上寿衣,这种场景确实有些渗人,尤其是对新来的人来说。

    沈梦熙自然是跟还算认识的林钦站在一起,有些不敢往里面看,害怕的拽住了林钦的衣服。

    “给,把孝带系上吧。”

    “啊?我......我不会,我没系过这东西。”

    “脑袋过来,我给你系。”

    她懵懂的带上白布,林钦再往里一看,老赵已经穿好了寿衣,被人扶着躺在床上,然后本来就是半睁着的眼睛开始逐渐闭合......

    “属牛属狗的转过去!除了老周,三十岁往下的进来。”

    林钦拉着一脸害怕的沈梦熙,二毛跟在身后,三十岁往下的就他们三个了,哀乐响起的一刹那,哭声就传了出来。

    “你赢了!你是我爹!儿子给你磕头了!西方大路!一路走好!”

    “赵峰海!何南省周口人氏!于二零一六年九月二十九日离世!享年四十四岁!生前交于我车费两千元!冥纸酒菜一百元!答送亲友二百元!认干亲二百元!共计两千五百元!定花在赵峰海身上!不敢私藏!死者返乡,路边野鬼不得干扰!否则折了阴德,祸及家人与我王树才无关!干亲磕头!给赵峰海送行!”

    老赵上路的时辰要比沈老太太早的多,半个小时后,司机就到了,大家把老赵送到车上,折腾这么久,遭了这么大的罪,如今他也能回家了。

    一段感情的开始,起因必然是一方贪图另外一方的身体,如果两人互相没有欲·望,哪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开始。

    林钦就是这样,已经觉察到了沈梦熙的恐惧,但因为她是胃癌患者,林钦也不敢给她夹菜,语言安慰......这种事用语言安慰能起到作用就有鬼了。

    但最终她还是怕的哭了,再怎么说也才二十五岁,今天见到老赵离世,再联想一下自己的病情,她能不害怕吗?

    新来的人害怕很正常,林钦的表现是异类,沈梦熙这种才是正常,因为老赵的人缘不错,也是因为沈梦熙哭的太过伤心,大家也没了再吃饭的心思,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刷着白血病病友群,这群里的人林钦在现实中都没见过,大家打招呼也跟普通的群不太一样,普通人在群里都是说“早”,而这帮人早上聊天的时候,都在说......

    “我还活着。”

    群里已经五百多人了,曾经的话痨却成了“潜水怪”的人足足上百位,甚至连群主都换了三个,伊马替尼的副总用又上来了,看了一眼还在玩游戏的二毛,招呼他赶紧回去休息,很快他也沉沉睡去。

    后来沈梦熙跟林钦和二毛走的很近,因为三人年纪都没到三十岁,还算能聊得来,尤其是跟林钦,两人年纪只差了两岁,基本不存在代沟。

    经常性的三人会来到林钦的屋子斗地主,或者一起看蹭医院IFI下载的枪版电影,甚至林钦和她的化疗时间排到一起过,两人结伴做化疗,一起住院,一起脱发,一起呕吐,有了这份陪伴,让难熬的化疗过程也轻松了许多。

    相视着对方光秃秃的脑袋,也会互相嘲笑,两人没了头发,男的其实也不算太帅,女的也不算太漂亮了。

    只是等到出院时......又有一位住客与世长辞,没见到她最后一眼,林钦还是挺遗憾的。

    直到.......

    “一个四,我出完了。”

    “二毛你倒是管他啊,垫个七他就出不去了,这把我牌特别好,你垫一下我肯定能出.....去......二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二毛跟沈梦熙的感情也很好,毕竟女人的心都是柔软的,对于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抱有母爱,看到他的脸色特别难看,心就猛的悬了起来。

    “我难受......我.......呕!”

    二毛一翻身就开始呕吐,林钦和沈梦熙赶紧起身,看到地上是他吐了一大滩血后,立刻慌了神。

    “去医院啊!快点!!还有他妈能动弹的没!!!二毛犯病了!!”

    一行人火速把二毛送进了医院,这一帮化疗化到秃头的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也因为大家的身体都不好的原因,林钦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只留下了死活不愿意走的沈梦熙和他在手术前等待。

    从送二毛到医院的路上,沈梦熙就不停的流泪,眼泪怎么都擦不完,林钦坐在椅子上,同样面沉如水。

    他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就是比想象中来的提前了很多,二毛一个不愿意拖累父母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孩子他有什么钱治病啊!

    “毛胜军的家属在哪?”

    “在这儿!大夫,请问他怎么样了?”

    “你是.......”

    “我是他哥。”

    “直系亲属吗?”

    林钦呆住了,紧握着的手无力的垂下,只好撒了个不是谎言的谎言:“他没有父母,跟我相依为命长大的。”

    “直肠癌晚期,保守治疗吧,我不建议继续做手术了,没有直系亲属签字,你们签字也没有法律效应。”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别动手术了,做手术容易死在手术台上,沈梦熙和林钦都听明白了,脸色开始变的苍白。

    林钦咧了咧嘴,想说点什么不要放弃治疗二毛的话,可最后,他只是点点头。

    “我明白了,谢谢大夫。”

    “.......”

    .。m.



    五天后,二毛出院了,因为没钱接着往下住了,也是因为再住院也于事无补,按照二毛的意愿,与其死在医院,还不如死在平安旅馆,起码是死在家里.......

    “哥.......我肚子疼。”

    “肚子疼.......肚子疼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啊......对!梦熙你赶紧把热水袋拿过来,别太热,感觉舒服点没?还疼吗?”

    “疼.......但是好多了,哥你别哭啊,咱们不早就看淡了嘛,死了也不用遭罪了,多大点事儿,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临终遗言什么的.......”

    “少跟我说这种话啊,我俩不爱听,你想干啥你说吧,哥给你办。”

    “我.......我.......我想我爸我妈了......”

    这个一直坚强的孩子最终还是哭了,他想家了,之前他不愿意拖垮家庭选择跑出来,但确实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爸妈。

    “行......你家电话是多少,我给你爸妈打过去。”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确认过再拨,sorry.......”

    林钦在走廊里连着打了很多遍,手机里却一直在提醒着林钦,这个号是空号,他脑子里变的一片空白,只知道,二毛最后的心愿估计也完不成了,他回到房间,却还是撒了个谎。

    “你爸妈这就过来,不过得坐火车,得好几天呢。”

    “几天啊......我估计我挺不住了。”

    “别特么说这没有用的话,等着,你爸妈马上就过来了。”

    “那我就等着......哥,你说我是不是不孝顺啊,自己跑出来,还得等着他们带我回家......”

    在二毛最后的时光里,对于林钦和沈梦熙也是煎熬的,两人不停的在网上发信息,在各大病友群里发二毛的照片,甚至联系了媒体,希望能联系到二毛的父母,但最后......

    十月二十三号的夜里,他又吐血了,并且裤子已经被血打湿了,神志也开始变的模糊。

    “哥,把我照片拿过来,帅吗......?”

    “帅......比你哥我帅多了。”

    林钦蹲在地上,一直不敢看二毛的脸,因为他怕自己这张满是泪水的脸让二毛清楚的知道他要死了的事实。

    “没......哥你比我帅多了,其实我不想叫熙姐的,我虽然没谈过朋友,但我能看出来你喜欢熙姐,所以我还听想叫她一声嫂子的。”

    沈梦熙躲在门口,把自己隐藏在其他住客的身后,她现在怕的要死,但听到二毛的话,还是赶紧起身,擦干了眼泪,强挺着露出微笑。

    “叫.......嫂子听着。”

    “嘿嘿......嫂子,哥.......我也就帮你到这儿了,我困了.......我爸妈什么时候来啊.......妈......我想回家。”

    双手的手掌末尾擦了一下眼泪,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二十三分,林钦轻轻的拿起二毛抱着的遗照,招呼着沈梦熙给二毛更换他自己买的衣服。

    之后,平安旅店的辞灵仪式又一次开始了,只是二毛这个年纪......都没人能带他的孝带,按照王老头的话说,二毛死在他乡,不知道回家的路,也没有亲人来接他,他就是个孤魂野鬼,往后也不得安宁。

    直到第二天中午,一对中年夫妻急匆匆的赶来,在二毛的房间里嚎啕大哭,二毛的亲戚看到了网上的新闻,才联系了二毛的父母,他们急忙赶来,却最终还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人这辈子遗憾会有很多,但只有这种最让人痛苦,比起生离死别,其他什么都是过往云烟。

    林钦和沈梦熙是高兴的,准确的来说大伙儿都是高兴的,起码二毛不用做孤魂野鬼了,他回家了。

    只是两人都觉得少了点什么,电脑前没有了那个光头的少年,看枪版电影不去贡献票房的只有两个人,斗地主也永远二缺一。

    人是群居动物,所以是需要陪伴的,尤其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人更需要一位伴侣。

    所以在二毛被父母接走的夜里,沈梦熙敲了林钦的房门。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胃疼,睡不着.......”

    “那怎么办?现在去医院吗?”

    “林钦......”

    “嗯?”

    “我不求你掏钱给我治病,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你不走,留在我身边陪我,你能做到吗?”

    林钦愣了很久,她今晚带了假发,昏暗的灯光中更显得妩媚,所以准确的说他是看直了眼,最终下意识的点点头。

    “能......”

    一间住满了癌症患者的破旧旅馆,居然在深夜响起了叫·床的声音,也是奇了怪了,大伙心里有数,也没有起身去阻止,只是侧耳听着两人的喘息和破旧床板咯吱咯吱的响声,露出会心一笑,闭眼入眠。

    .......

    “给我洗吧。”

    “不用,一边去。”

    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后,两人的话语也没有变的腻歪和肉麻,反而更加的平淡,如果不是看着沈梦熙正搓洗着一条男士内裤,估计大伙儿还觉得两人是吵架了呢。

    没头发确实不太好看,所以她带着假发,把头发扎成马尾,穿着林钦的T恤和运动短裤,朴素中却也带着迷人的美丽。

    “杀两盘?”

    “你?我不跟你下棋。”

    林钦也没管老王头愿不愿意,坐下掏出棋盘就开始摆棋子儿,顺便把红方的棋子儿也给摆上了,老王头看了一眼,侧着脑袋走了个車......

    “切,还说不下?我吃你一马!”

    “都说了她结过婚了,是有男人的,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得为她考虑考虑,这会下地狱的。”

    林钦掏出了老头衬衫中的烟盒给叼在嘴上一颗点上,吊儿郎当的叼着烟,侧头看着老王头,呵的笑了出来。

    “地狱?在哪儿呢?就在这儿.......你看看,地狱的天多蓝,花多香,我艹,我忘了是秋天了,你看着叶子多黄,小风一吹凉快吗?地狱?我就在里面呢。”

    “你......我不跟你不下了,收拾好房屋里去。”

    “你知道她怎么回事吗?她,十七岁谈恋爱,大学毕业两年后结婚,刚结婚一年半,一检查,胃癌!然后呢?那孙子怎么干的知道吗?趁她做手术住院的时候,跑了~房产证上是那孙子的名字,婆婆家跟她断了来往,父母本来就不同意她跟那孙子结婚,所以她压根就没告诉她爹妈她有病了,一个女的,长的不错吧?没钱治病,拎着破行李箱来你这儿住十块钱一宿的死人旅店,她爷们呢?那孙子才该下地狱呢,什么拔舌头,什么滚刀山都试试,你再看看我,我吐口吐沫都能被吸铁石吸起来,我说我照顾她,只要我不死在她前头,我就真照顾她了,王爷,你感觉我跟她那个栽种老公......谁更像她爷们?”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没大没小.......飞象。”

    一只白嫩的手抓过林钦嘴上叼着刚燃烧过半的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又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才抱着洗衣盆,准备晾衣服。

    “我就算是野男人,我也做堂堂正正的野男人,将军!拜拜,不跟你玩了,谁输谁收拾啊,我去帮她晾衣服了。”

    走过去拿起一件衣服抖一抖挂在晾衣架上,对她谄媚的笑笑,换来的是一个白眼,林钦又弯腰拿起一件衣服,可刚起身,脑子就忽悠了一下。

    嘴巴上面有点湿润,他伸手摸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手的血液,慢慢的,眼睛也开始充血,入眼是一片通红。

    双腿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衣服上滴落的水渍混着泥土沾了一裤子,他想爬起来,却直接趴在了地上。

    勉强睁开眼,沈梦熙正喊着什么,他听不见,只是感觉到了和衣服上掉下来的水滴触感完全不同的水滴落在脸上,暖暖的,随后变凉.......

    .......

    他进入了加速期,被确诊了,也就是说,不换骨髓的话,他就要死了,坐在病房床头,他看着病理,神情有些茫然。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能活,之前也问过医生,有吃伊马替尼把病情稳定在慢性期的,而且数量不在少数,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大多数,谁他吗能想到自己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沈梦熙给他按摩着腿,这段时间她哭够了,也学会了坚强,哪怕她才跟了这男人一天,但既然他做出了对自己的承诺,那么相反,她也会遵守对他的承诺,陪伴他到死的那天。

    “别看了,困了就睡觉吧。”

    “睡觉.......我能睡得着吗?我一闭眼睛就梦见我死了,你说人死了,到底会去哪儿呢?真有阎王殿?还是以后再也没了意识,就跟睡觉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昏迷的那段时间,我看见老赵、二毛他们了,说是来接我,我不去,挣扎着就醒了。”

    “像那么多干嘛?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呢么,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而且......死了我也陪你啊,你也知道我都扩散到淋巴了嘛。”

    林钦抬头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淡定,死啊!那是死啊!眼睛一闭,腿一蹬,人就没了!过两天就臭了!

    “你不怕?”

    “我怕什么?有你陪着,死就死吧,反正你说了要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了。”

    把林钦手上的病理拿走,她握住林钦的手,按摩着他的虎口,笑笑,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脸蛋有些冰凉,却给了林钦一种很温暖的错觉,不......或许这不是错觉。

    可她越是这样,林钦就越不想死,他真的想活着。

    之后的生活就是无休止的病痛折磨和化疗,伴随着没日没夜的呕吐,时不时的昏厥,逐渐开始喜欢上了在病友群里每天报道,告诉大家。

    “我还活着。”

    随后他胡乱的在网上翻找,有个病友说合北那边有个道士懂什么偏方,还会特么什么法术,能治白血病和各种癌症什么的。

    他承受着没日没夜的折磨,看着卡中所剩无几的钱和高昂的手术费用,而沈梦熙也开始接受化疗,过程同样痛苦,在几日的内心纠结之后,两人商量了一下,毅然决然的动身前往合北,开始了他们的救命之旅。

    到了地方,见到了那位道士,长的确实道貌岸然的,大白胡子那么老长,自称是全能·神座下大弟子,信徒也不少,不过两人也是最为另类。

    之后跟着一帮师兄弟去放生,每天参拜神像,供奉了几万的香火钱后,得到了全能·神的赐药,两人吃了之后,别说还真的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也不是那么疼了。

    这让两人更加走火入魔式的朝拜,为了能把病治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最终为了表现出极大的诚意,两人走在街头,到了一所大学的门口。

    拧开矿泉水瓶,用水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两人在众多人的围观中,在圈里打坐,嘴上念叨着乱七八糟的经文,并且时不时的大声呼喊:“全能·神!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可怜可怜你的孩子,救救你的孩子吧!”

    最后两人在无数人的拍照下,被警察带回了派出所......

    “杨所,这俩人......都身患绝症,估计这就是俩人信邪·教的原因。”

    一名年轻的警察悄悄的在所长耳边把事情的真像说了出来,这让杨所的表情凝固住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拎着本子进了审讯室。

    “你们俩让我说点什么好?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现在你俩成了名人了,高兴吗?还什么全能·神......这种邪·教你们也敢信!还求药,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要看看吗?是不是感觉身体轻松了?里面含有大量吗啡!谁吃身体不飘啊?有病就去医院治!你们俩都是念过大学,受过高等教育,都是参加了工作的人了,相信科学这点道理你们不懂吗!真想让我们以扰乱社会治安拘留你们才高兴?”

    杨所拍起了桌子,其实是对两人的遭遇感到同情,以及怒其不争,身患绝症不是信奉邪·教的理由,信这东西不会让人真的恢复健康,只会把人更快的推向死亡,但他说的声音再大,两人都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直到他闭上嘴,等待两人的回答。

    “我们会不知道吗?”

    林钦这句回答让杨所长僵住了,只是拿着保温杯的手不断的用力、捏紧。

    是啊,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是假的吗?但凡有点智商的哪个会信这玩意?可他们真的活不下去了,正轨的医疗手段已经救不了他们了,他们能怎么办?他们就是想活着!他们不自己找一条出路他们能怎么办!哪怕心里知道是假的,他们也需要一份心灵寄托,来欺骗自己,相信全能·神就能活下去!

    看着这两个年纪跟自己孩子一般大,甚至比自己孩子还要小一点的年轻人,他说不出来一句指责,因为说出来,同样是在往自己的心坎里扎刀,疼的要人血命。

    最终杨所长只是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当推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那种淡漠,那种绝望感无时无刻不再鞭打他的心,走出去,关上门,杨所长擦了一下眼泪,开始跟其他所里领导开会,怎么解决这两人犯下的问题。

    最终,两人因为只是普通信徒,并不是组织者,并且身患绝症命,被释放,并送往附近医院就诊,坐在警车上,两人对视了一眼,温柔的笑着,互相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你还治吗?”

    “不治了,你呢?”

    “你都不治了,那我也不治了。”

    当天夜里,两人从医院消失,第二天早上出现在了平安旅店的门口,老王头正端着盆往外倒脏水,见到两人回来没有好脸色的扭头进了屋。

    “干嘛?”

    “住店。”

    “不好意思,客满了,不接待。”

    “我俩不治了。”

    “楼上217。”

    .......

    “好看吗?是不是太土了点?不如学学二毛,打扮的时尚点?”

    穿着中山装,把帽子戴正,林钦走到沈靖寒的面前转了一圈,让她看看这身衣服合不合身,沈梦熙也同样穿着中山装,抬头看了一眼林钦。

    “二毛多大,你多大?人家小男孩穿的帅点很正常,毕竟人家都没女朋友,帅点在下面也好找女朋友,你都有我了,还不够?”

    “切.......有你我都嫌多,那就这件吧,老板多少钱。”

    说实话,老板这辈子都没遇见过来寿衣店买寿衣跟光商场似的人,还带自己穿上试试的,而且一来就是俩,吓的脸都绿了,主动给从来不打折的衣服打了个折。

    拎着寿衣,两人又去了附近的农村,正经的墓地两人已经没钱买了,打听到一户人家往外卖坟地,就过来看看。

    好家伙,说是坟地,其实就是在人家玉米地里给圈出了大块地方,不像墓园那么别致,但确实真的大,别说埋俩人了,就是当祖坟都够使了,而且价格也不贵,一万二就能一直用,也不用交什么管理费,俩人能躺多久纯是看这片地什么时候动迁。

    两人商量了一下,还研究了一下根本就不懂的风水,最终交了钱,就决定在这里安家了,只是不知道等两人入土之后,这个卖坟地的大哥看到墓碑上是他俩,会是什么表情。

    回到旅店交给王老头车费,冥纸酒菜钱,干亲倒是不用了,现在旅店里没有比他俩岁数再小的了,反正最后两人剩的四千多块钱就全给了老王头,并且正式停药。

    洗漱后躺在床上,沈梦熙躺在林钦的怀里,看着手机里在平安旅店拍的老照片,上面大部分人已经不在了,有的死在了旅店,有的被家人接走放弃治疗,但病人是无穷的,这里很快又住满了人。

    两人谈起从前,但没有畅想未来,因为压根就没有未来,二毛这小子确实不上镜,不P图怎么拍怎么丑,让两人笑了好久。

    “林钦,我肚子疼......巨疼的那种。”

    “我也难受,忍忍吧,给你揉揉肚子,暖和吧,还疼吗?”

    “你当你的手能治百病啊,当然疼啊,话说回来你还从来没跟我说过我爱你呢,那你爱不爱我?”

    “我爱你。”

    “切......那你告诉我,怎么个爱法儿?”

    林钦揉着她的肚子,望向窗外思考了一阵。

    “就是......早上想你不是因为我晨·勃,晚上想你不是因为我寂寞。”

    “那......我也爱你,嘿嘿。”

    脑袋埋在林钦的怀里,她笑的很开心,又有些小调皮,这就是一个野汉子和已婚妇女的狗屁爱情故事,或许令人不齿,但......

    管他呢。

    一觉醒来,摸了摸身边的人,身体已经冰凉,林钦知道她死了,不过也总算是完成了那句承诺,陪她到了最后。

    平静的起身,从柜子中掏出寿衣给她穿上,给她带上假发,身体已经超出了极限负荷,一时间累的气喘吁吁,给她把被子盖好,脸上压了一张冥纸,才咬着牙起身下楼。

    “王爷,梦熙走了。”

    语言虽然平静,但老王头转过头来,却看到他脸上被太阳光反射出金灿灿的光泽,他到底是难过的。

    .......

    她被火化了,但还没埋,林钦想让她等等自己,到时候一块入土,就像他说的,帅是一辈子的事儿,所以他也学习了二毛,给自己拍了一张帅气的遗照。

    现在他走的每一步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导致走路像是丧尸一样,取了照片回来,王老头在屋里睡觉,他缓缓上了楼,一个得了肺癌的老太太带着口罩看了他一眼,然后关上门。

    得了尘肺的新住客敞着门躺在床上看电视,跟他一样得了白血病,但却是急性淋巴白血病的女人在屋里嚎啕大哭,她是现在最后一个住进来的客人,这屋子隔音不好,他走过去敲了敲门,然后房间里没有了声音,对门得了肝癌的男人对他点点头,然后关上门,他是平安旅店最老的住户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

    把停了的时钟拿下来,把自己的遗照挂上去,看起来比真人还要帅,让他非常满意,锁上门去洗漱,关了灯睡觉。

    直到第二天,肺癌老太太通知老王头,林钦要不行了,王老头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拎着香炉和火盆缓缓的上了楼,推开217的房门,拎着凳子把香炉放在上面,从包里掏出了香和冥蜡,而林钦就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切。

    “王爷,你说你这店名起的.......平安旅店,住在这儿的就他妈没一个平安的,都他娘的死球了。”

    “临到死了嘴还这么欠?歇会吧,免得下去被拔舌头,我这店名是寓意,又不是谁住谁平安,说白了,得病的人那么多,死的不还是你们这帮穷鬼哦。”

    “像你不穷似的,而且谁能不死啊?我也没听说......谁大富大贵就能活二百岁的。”

    “少说两句,累不累啊。”

    “累......我都要死了,死者为大,就不敬老爱幼了,跟你说句脏话,我懒得......跟你BB。”

    一群人从白天守到了晚上,林钦确定了死亡确实是有预感的,他看到了很多人,很多的病友,呼唤着他过去,上次他没去,但这次,他决定去了,因为里面不光有二毛,还有沈梦熙.......

    “九点十八分,倒是死了个好时候,死时逢八,投胎必发,上路咯!”

    “林钦!合北省秦皇·岛人氏!于二零一七年一月二十二日离世!享年二十八岁!生前与爱妻交于我车费五百元!冥纸酒菜三百元!答送亲友一千五百元!入土工人费一千五百元,共计四千八百元!定花在林钦夫妻身上!不敢私藏!死者返乡,路边野鬼不得干扰!否则折了阴德,祸及家人与我王树才无关!亲友辞别!给林钦送行!”

    .......

    “哈......哈......哈......”

    时间以入夏,一个年轻人拉着行李箱走进102医院附近的胡同里,有些瘦弱,带着口罩,喘着粗气站在一家位于胡同里的小旅店,低头看了一眼简陋纸质的名片,拎着行李箱进了旅店里。

    这里很破旧,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推开门,迎面墙上就挂着传染类疾病患者恕不接待的板子,一个老人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听着小曲儿,听到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扭头看了一眼林钦。

    “干嘛的?”

    “住店。”

    “什么病?”

    “肝癌。”

    “病例给我看一眼,自己填身份登记,本子给你,住多久?按月交钱,一个月三百。”

    “住一个月吧,填好了,病例给我吧。”

    年轻人把笔夹在本子里,扔在接待室的书桌上,老头摘下老花镜把年轻人的病历还给他,接过三百块钱,在太阳底下举起来看了看,确认是真钱后扔给了年轻人一串标着二一七的钥匙......

    电影结束。

    “........”

    .。m.



    场内很寂静,就算电影已经结束,壁灯已经亮起,可还是一点声儿都没有,不出大家所料,庄羽这王八羔子果然没给个好的结局。

    当荧幕上的画面消失后,屏幕上并没有立即滚动主创,配角、以及幕后员工的名字,而是从下方,慢慢浮现了一行行的文字。

    “我国截止目前已有超过四百万名白血病患者,并且患者人数还在以每年三到四万人的数量不断增加,其中超过二百万名患者为二至七岁的孩童,白血病,成为了儿童生命的第一杀手。”

    “随着医疗技术的不断完善和发展,白血病已经不再是不治之症,但高昂的治疗费用仍然足以压垮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与此同时,我国每天约有一万人被检测出癌症,平均一分钟就有七人被确诊,每五分钟就会有一名癌症患者死亡......”

    “本片向所有在于病魔抗争的人们表示敬意,祝福大家战胜病魔,早日康复.......”

    随着制作名单开始滚动,会场上方的大灯亮起,所有观众仍麻木的坐在座位上,神情茫然,脸上布满泪痕。

    一种压抑甚至到了绝望的气氛在场内环绕,这要是在动画片里,这帮人的脑袋上肯定是乌云密布的,脸色也得阴沉的发黑。

    “哎.......哎.......陆儿,你说......一会他们会不会揍我们啊.......”

    王臻往后看了一眼,猫着腰用胳膊肘捅了捅陆泽的肋巴扇,小声的问了一会,这个可能虽然不大,但真要是有个暴脾气的在下面骂人,估计这帮被压抑的够呛的人也会跟着附和,毕竟情绪是会传染的,到时候这就不是《活着》首映礼了,而是特么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

    “不至于吧.......你看他们这么安静,看来养气功夫练的都很好,都是文化人,不能够。”

    电影主创在首映礼挨打那是纯属扯淡,陆泽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大家也都懂,连庄羽和郭明德听了都轻声的笑了,驱散了电影带给他们带来的些许阴霾。

    时间不等人,干坐着也不是个道理,属于台上的人重新上了台,下面的人恍惚中,见到了林钦和沈梦熙走上舞台,然后.......你让他们怎么忍得住眼泪?

    “好!!!”

    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能掀翻棚顶是假的,但却掀翻了一行主创的心,看到下面的观众擦着眼睛,脸色通红,用力的鼓掌,真的.......一切努力都有了回报。

    实际上这部电影拍摄是很苦的,因为病痛会改变身形,所以,所有的演员都在跟着剧本或是减重,或是增肥。

    林钦快要死了的剧情,正好遇上了那时被分裂症折磨的陆泽,为了配合陆泽的身形变化,王臻开始自虐性减肥,一天一个苹果,一袋牛奶,补充好了蛋白质和维生素后,进行十万米长跑,跳绳一千个。

    而后两人又开始大量的进食,恢复电影中健康的身材,却只能进食肉类而导致脸色蜡黄,就为了比化妆更贴近真实的病人脸色。

    更难过的是,一帮演员还要在休息时去医院观察绝症病人,目睹一切病痛的折磨和摧残,十六岁的二毛甚至被吓哭过好几回,让他的母亲对剧组大为不满,但毕竟这是签了合同的,他不能不看,他必须得看。

    这对一个半大孩子来说是残忍的,但陆泽必须要为庄羽和郭明德辩解一下,两人并没有要求“二毛”去医院观察病人,他们也怕孩子会留下心理阴影。

    但这孩子却不顾家人的阻拦和剧组人员的劝阻,毅然决然的跟着大部队进了医院,这才是陆泽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孩子的原因。

    他也不想让“二毛”进医院,但“二毛”这么做了,就很难让陆泽不抱以欣赏,这并不矛盾。

    掌声响彻长达三分钟之久,并且欢呼声不断,这部电影残酷吗?当然,这部电影有意义吗?当然。

    “下面有请庄羽先生做首映礼的总结。”

    没人阻拦观众的掌声,直到人们拍累了,重新坐下了,司仪才拿起麦克风宣布开始首映礼的最后流程。

    而庄羽也在这时候,拿起麦克风走上舞台,马丁靴,牛仔裤,灰色的格子汗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马甲,头发有被帽子压塌的痕迹,比起树先生时期的文青的打扮,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导演,或者才能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职业导演。

    尴尬的是,台下的人没有一个鼓掌的,不是拍累了,只是他们刚才的掌声是为电影里的人物喝彩,而不是写一个这么压抑的剧本,来骗他们眼泪的混蛋。

    庄羽似乎早就知道观众会是这么个反应了,望着台下,麦克风在腿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组织了一下词汇,才打开麦克风咳嗽了一声。

    “这是我加以改编后的.......我朋友的一生,我在电影开始之前就说过,剧本我是做了美化的,实际上,没有平安旅店,没有王老头,没有老周老赵、二毛、沈梦熙,这些人都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一个真实的“林钦”。”

    “他的真名我就不透露了,他当时住的绝症旅店也远没有这么温馨,可能有人会说绝症病人都是一副起不来床的样子,他们怎么还会帮人烧纸、守灵呢?对啊,没有病人有这个精力,但我要讲的是故事,而不是科学。”

    “在时间轴上,我把这个故事放到了未来,实际上他患病是在两千年左右,那时候的网络不发达的,他所经历的一切也没有被人所熟知,或许他经历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真的去信了那些神神鬼鬼,也被骗子行骗不成抢过钱,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但时代在变好,这些东西已经消失了,我就不再提起,我只想说一些现在还存在的龌龊事。”

    “我没能力给人们敲响警钟,我也不会把自己定位的那么高尚,这部片子的初衷,只是希望能让大家对这些绝症病人们施以援手,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枉我把“林钦”做的傻事抖搂出来,还是那句话,时代在变好,科技在进步,所以我衷心的希望每一位患者都早日康复,战胜病魔,就说这么多,主持人的话我替他说了,今天的发布会,结束!”

    .......

    杭市电影院门口。

    “早知道.......我就不来看这部电影了,我真的好难受.......”

    夏飞拉着女友的手从电影院走出来,女孩擦着眼泪,嘴上一个劲的念叨着后悔,毕竟打从林钦确诊之后她就一直开始哭,估计回家上称都能瘦二斤。

    “我也好后悔.......早知道我也不来看这部电影了.......”

    夏飞眼皮也肿了,在几个泪点最强的地方他也没有憋住,现在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脸色有些苍白的往前走。

    眼皮红肿是因为看电影哭的,脸色白却纯粹是被特么身后一直发出奥特激光的父母吓的,你敢信......你带着你的早恋女友出来看电影,你爸妈买的票就在你身边吗?

    自从他跟父母对上眼的那一瞬间,他差点被吓吐了,但好在父母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在电影院就暴打他一顿,不然他现在就得往下水道里跳,跟着污水被冲到垃圾处理厂被处理一下算了。

    “小飞。”

    “哎!妈!”

    听到母亲的呼喊,夏飞真的快被吓飞了,下意识的立正站好,往后一瞧,父母就站在车旁边,拉开车门看着他。

    “我送你们回家。”

    “这是.......阿姨?”

    “啊......是啊,不用了妈,我打车让她回去就好。”

    “自家有车还打什么车?浪费钱,快上来!”

    小两口对视了一眼,夏飞硬着头皮拉着脸色通红的姑娘上了后排,一路上父母只是跟两人聊着电影内容,没有提及两人的关系,让夏飞松了口气。

    直到把女孩送到小区门口,一家三口才往家的方向驶去。

    “好好学习,你是,小怡也是,听见了吗!”

    “哎!哎......”

    他硬着头皮点点头,接了母亲的话,却看不到正副驾上父母暖心的笑容。

    其实早恋.......也是恋,而且爱情都是属于初恋的,父母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不懂得?或许看了电影之前两人可能为了夏飞的学习而做出阻拦,但现在......确实没了这个想法。

    人活一辈子,能少点遗憾,还是少点遗憾吧。

    “.......”

    .。m.



    “我去~怎么体检都得预约到八月份了?”

    三千多一位的全方位体检可没有团购,原本卢波看完《活着》想给父母做个体检,哪怕拿出一个月的薪水也认了,但没想到体检都有这么多人排队,果然有钱人还是多。

    没办法,排到八月份也就这么着了,给远在家乡的父母发过去预约体检单后,喝了口咖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片空白的PS上。

    看了《活着》后,这回家的一路卢波脑子一直乱糟糟的,想着电影里面的剧情,甚至差点闯了一个红灯,又压线差点跟别的车顶上。

    带着一种震撼,又或者说是一股气压抑在胸口,卢波最终决定给《活着》写个影评,来和网友分享一下他对《活着》的理解和心得。

    “写一个长评吧,给《活着》,和“活着的林钦”,打从知道陆泽要和庄羽、王臻再度联手,我就对《活着》充满了期待,之前我没有给陆泽写过其他影评的原因就是,陆泽的其他电影内核确实不能打动到我,我不喜欢。”

    “所以与其说我是陆泽的粉丝,不如说我是庄羽的粉丝,我喜欢庄羽的黑暗写实风格,也欣赏陆泽越来越高超的表演技巧。”

    “或许对我来说,庄羽+陆泽这个组合是最佳的组合,庄羽的作品就像是一把剑鞘,可以承载的下陆泽这把剑的锋利,只有剑入了鞘,遮蔽了锋芒,才能潜入剑鞘中的黑暗,而这时候,庄陆才是完全体,是完美的。”

    “果然,《活着》并没有让我失望,不,应该说是超乎了我的想象,但不得不提的是,庄羽的剪辑功底确实不行,毕竟是摄影师转型的导演,缺乏专业知识储备的情况下,剪辑功底就成了理所当然,所以还得感谢另外一名导员,郭明德。”

    “影片的剪辑充斥着浓郁的郭氏风格,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故事完整性相当的高,虽然片子压抑,但却有种不墨迹的“爽快”,让人有种看郭明德军旅剧的错觉,而庄羽的风格标签也没有消失,他出色的色彩运用和布景的功底在《活着》的运用中丝毫不弱于《树先生》,与郭明德的剪辑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不得不说,如果少了郭明德,这部电影至少掉两个档次。”

    “再说说剧本的框架主体,整个剧本的绝望感并非靠强行煽情来造就,反而紧凑却轻描淡写,在不经意间,陆泽这把吹毛立断的剑就会在你身上划出一道窄而长,并且深不可测的伤口,你还没来得及叫痛,血就已经喷出来了。”

    “演员的表演就能不用说了,陆泽在这部片子里火力全开,不愧双金影帝的名头,真的太强了,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把情感完全的表达出来,面部表情、肢体动作、台词语气都挑不出一点瑕疵,但我不会去表扬他,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他提高了我们的对于国产电影的演技欣赏要求,那么他就要把这种状态一直保持下去,这样虽然陆泽一定会有相当大的压力,但这是他顶着青年演员第一人的压力所应该承受的。”

    “而王臻也同样不提了,这次影后最有力的竞争者,这要是不提名,我把头剁下来。真正需要我去称赞的,是年仅十六岁的毛胜军,也就是影片中的二毛,这是整部片子中最大的泪点之一,我查了一下他的资料,是童星出道,后来正常上了初中,就没有再接过戏了,就这么一个好几年没有上过镜头的孩子,却保持了超高的演绎状态,只能说演戏这东西真的是需要天赋的,某些出道就打动我们的童星,真的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还在拍垃圾偶像剧。”

    “进入正题,最先的镜头虽然是欢快的,但林钦办公室的色彩运用就已经预示了悲剧的发生,让我佩服的是,办公室的墙壁是灰色的,地面也是灰色的地砖,这是电影的主色基调,而林钦的办公桌是红色的,同事双脚蹬椅子滑行的镜头,是林钦第一次进入观众的视线,而那个角度,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林钦正在抚摸一个红色的棺材,我看到这儿的时候,汗毛就已经立起来了,只能对庄羽的色彩运用说声佩服。”

    “而第一个医院的镜头,也就是出现在第一只预告片里,人来人往的医院,所有人都没有表情,像一群即将死掉的人,无数“死人”从医院出去,也有无数“死人”从外面进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轮回,庄羽想表达的,或许也有因果宿命的意思。”

    “最让人觉得讽刺的是,这家叫做平安的旅店,住客们却没有一个平安的,这让我想到了药神里的那句话,人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活着》也表现出了这个意思,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平静的用镜头去告诉你,让你看看这帮绝症患者的喜怒哀乐。”

    “这是恐怖的,把最残酷的穷,和客死他乡的悲凉展露无疑,里面的所有病人都表达出了不同的,因为疾病而发生的社会现象。”

    “沈老太太死的时候,仍想着给大伙吃顿好的,除了林钦之外,她是给请大伙吃饭出钱最多的,映射出了喜欢把钱留给后人的普遍老人心理。”

    “而二毛就是典型的不愿意拖累家里,选择一个人在角落中死去的人物形象,临到死时,都没有再见到亲人一面,只留给亲人无尽的悲痛。”

    “而沈梦熙就是被家人抛弃的代表,人们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实际上就算是夫妻之间也是如此,真正永远不会放弃你的,也只有你的父母,但父母也不能在依靠的时候呢?老实说,沈梦熙才是最凄惨悲凉的人物。”

    “还有很多人物,比如老赵,老周,都是一种病人的选择,都是一种活法儿,但最后因为贫穷,他们都活到了一块去,庄羽的聪明之处就是在于,他不会去教观众怎么去活,而是掏出了很多选择,让观众自己去选,而我们心里的选择,自己也有数。”

    “更有意思的是王树才这个老人的形象,他对睡别人老婆这种事感到极度的厌恶,而且懂得一些阴阳的道道,但却一直在无私的帮助病人,表现出了人物的古板和善良,直到最后却也展现出了包容性,承认了沈梦熙是林钦妻子的事实。”

    “最后是沈梦熙和林钦的爱情,对于天橙传媒的宣传我只能说是让人感到恶心,实际上这并不是爱情,或者不是那么纯粹,起初两人在一起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其实就是害怕一个人死亡的孤独,只想找个人互相陪伴,而两人的长相就能看出来,两人的选择也跟长相有关系。”

    “而全能·神这个点,庄羽想表达什么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不用多说,在林钦说出“我们会不知道吗?”这句话的时候,除了悲凉我再也想不到其他词汇,最终两人放弃治疗,也是情有可原。而我看了很多影评,他们都忘了一点,就是全片中对传染病的恐惧,如果一个人得了传染病,他连平安旅店都住不了,他们能去哪呢?这才是游离在全片之外,最深层次的恐惧。”

    “这部电影内涵不多,折射出的社会现象不少,但也没有多的那么夸张,庄羽只是在讲一个故事,而《活着》之所以口碑这么好,只是因为他把故事讲好了而已,但......一个好故事就足够了不是吗?”

    “全片是绝望的,只有为了些许的平衡,而让林钦有些毒舌,调解一下气氛,可最终留在观众心里的,还是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或许庄羽是希望,用这种绝望感带给观众一些思考,如果自己被检查出了癌症,那么......你会怎么活。”

    ......

    思考了一会,卢波喝了口已经变凉的咖啡,点上一根烟静静的望着电脑屏幕出神,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把影评发布出去。

    起身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弹了弹烟灰,望向窗外,霓虹灯璀璨,但更远的地方,仍是一片黑暗,让他有了些许的感叹。

    “人间皆苦啊.....”

    “......”

    .。m.



    五月二十号当晚,《活着》就在网上引发了一阵热潮,看过这部片子的观众都开始极力的推荐自己的好友去观影,你说心眼得有多坏。

    这个月上映了十四部电影,算是高产月了,其中跟《活着》差不多同期上映的有两部花旗大片、一部香江喜剧,和一部国产动作片。

    如果你站在影院的门口,看着观众们从电影院陆陆续续的出来,其他电影的观众基本分不清,但那帮出来后一脸抑郁,眼皮红肿,甚至出门还在哭的观众,肯定是刚看完《活着》。

    甚至连带各个省份的医院体检预约人数都有了一个明显的涨幅,而且大多都是年轻人带着父母,全家都来进行体检,真的是被《活着》吓得心里一直不安生,不体检简直睡不好觉。

    同时有很多人在网上抱怨、哭诉《活着》实在太过于虐心,这部电影不是讲一个人活着有多艰难,而是讲述了一个人放弃活着的故事,这种绝望感可以影响到一个人一连好几天都高兴不起来。

    现在《活着》名声大噪,不少大V和资深影迷发表评论是视频,把现在上映的这五大电影横向的做一个比较,,结果不言而喻,从深度、寓意、表演、带给人的启发等各个方面都有极大的优势。

    听人这么吹《活着》,自然有不少好奇心重的人也抱着作死的心理买了两张电影票,然后哭成一条傻狗,出来接着吹爆这步电影。

    其实普通的观众也不会去观察什么镜头的运用啊,什么布景色彩啊,这些都不是他们关注的点,普通的观众只在乎电影是否与自己有共鸣,如果它能逗自己笑,或者让自己哭,甭管它在专业人士哪里得了多少多少分,他们不在乎,他们就会觉得这是好电影,毋庸置疑。

    但第二天票房结果出来后,《活着》还是让喜爱它的人们失望了,这部电影注定票房不高,因为没有多少人喜欢自虐,没人喜欢自己原本开开心心去看电影,结果回家的路上,走一路哭一路。

    最终,《活着》首日票房二千七百多万,成为五大电影中票房最低的一位,第二天排片只有百分之六点三,提前退出了五大电影的行列,无法再与其他四部电影争抢票房了。

    不过收回成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是备受好评的电影,成本加上宣传也不过三千五百万,本周的观影人次如果不会断崖式下跌,按照正常的推测来说,还能小赚一点。

    这样的成绩其实天橙就非常满意了,他们如果要是想赚钱的话,根本就不会把《活着》立项,因为傻子都知道这部电影赚不到钱,注定是奔着拿奖去的,赚不赚钱不是很重要。

    另外,《活着》也会推出蓝光碟片,在国内和海外发售,进入家庭录影带市场,相信不少的影迷会选择收藏,到时候还能赚一笔。

    所以天橙的高层对庄羽也是非常满意的,新锐导演,两部电影虽然都没大赚,但也没赔钱,关键是荣誉可以拿到手,也算是个宝贝,虽然没有票房号召力极强的导演吃香,但也是公司重要的底蕴,对于吸引优质演员有相当大的帮助。

    而陆泽这边参加完首映礼后就带着瘸子回到了家里,每天就是喂喂猫,散散步,品品茶,看看剧本,生活的像个老年人,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有滋有味的。

    肖凤英导演也打来了电话,通知陆泽六月十号到杭市集合,准备拍摄,对此,陆泽没有异议,表示了解后就开始享受这二十天的假期。

    ......

    “如果说大家家中有存活的蔷薇杆,或者说已经种活的那种蔷薇,你就可以直接在上面嫁接,首先第一步就是把蔷薇杆上面的那些哑点给它去掉......”

    陆泽坐在饭桌上,低头看着手机,摆弄着手上的蔷薇杆和月季,他是越来越养生了,上周开车到狗市想给瘸子买点猫薄荷,给它抽点大烟,正巧看到路边有卖盆栽的就过去瞧了瞧,也是觉得家里缺少点绿色就顺便买了两盆多肉。

    但多肉这玩意也太好养活了,通通风,放在阳台上,连水都不怎么浇,实在没什么参与感,养着实在无聊,所以陆泽就又去买了两盆白茉莉,后来越玩越上瘾,现在都开始自己动手玩上嫁接了。

    犀牛刀片切在蔷薇杆上,刚跟着视频拿起剪刀,突然手机屏幕就变成了来电显示,无奈放下手中乱码七糟的东西,接通了沈靖寒的电话。

    “喂?阿泽,你丢的那块表找到了,人也抓到了,你得去趟派出所认领一下,把手表的购买证明带上,我现在就在派出所,我在这儿等你,还有点事到了再聊。”

    “哦好,xxx街的那个派出所对吧,我这就过来,走了瘸子。”

    扯开保鲜膜把蔷薇杆包住,把月季放进花瓶里,进了衣帽间把空着的手表盒装好,陆泽拎着猫笼对瘸子喊了一声,就看见它摇头尾巴晃的朝自己这边跑。

    不是所有猫都对猫薄荷有感觉,但瘸子是贼有感觉的那种,没事就好抽两口,一看就是猫界的老盲流子。

    十五分钟前陆泽刚给它上了两口,现在正是上劲儿的时候呢,脑袋左右摇摆还蹦蹦跶跶的,就是瘸了一条腿看起来有点像脑血栓,陆泽憋着笑,打开猫笼,它进去后就侧身吐着舌头,瞪俩大眼珠子往外看。

    上了车,开启导航,他只知道那里有个派出所,但怎么走还真不知道,放了一首轻快的音乐,下午的阳光有点足,把墨镜带上,二十分钟后导航结束,拎着猫笼,他缓缓的进了派出所。

    询问了一下值班的民警,陆泽上了二楼,找到敞着门的科室,敲了敲门走进去,沈靖寒就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

    “来了?”

    “嗯,寒姨你帮我看着点猫,您好我是陆泽,我的手表丢了,我来认领一下。”

    跟坐在办公桌上的警察打了声招呼,警察也是十分客气,起身让陆泽跟他走,沈靖寒也拎着猫笼跟了上去,三人进了拘留的房间,陆泽见到了撸他手表那人,警察询问了一声后,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四十多岁男人点点头,爽快的承认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陆泽提供了购买证明后,警察就从一个柜子中拿出一个塑料袋,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陆先生你检查一下吧。”

    “好的谢谢。”

    拿起手表看了一下,表盘在阳光下面有了一道很清晰的划痕,其他的没什么问题,陆泽也不去追究赔偿了,他也不觉得这人能赔得起,而且那天他晚上喝多了,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摔了划的,他还不至于在自己也不确定的情况下去讹人。

    这人在陆泽看来也挺倒霉,看着挺老实的一人,脑子一热动了歪脑筋,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撸走一三十多万的手表,估计他要是知道这表多少钱,也不敢动。

    至于看他老实巴交的就主动替他求情,陆泽还没那么贱,犯法就得承担后果,自己做事不过脑子能怪得了谁呢,这也就是撸了个手表,要是把陆泽戒指撸走拿去融了,那陆泽今天就跟他没完。

    “手表我拿去修吧,你这猫怎么了?”

    “吸·毒了,上劲着呢,告诉梓萱让她给派出所送面锦旗,买买点水果,对了,不是说还有事儿吗?”

    出了派出所,沈靖寒上了陆泽的车,低头看了一眼躺在猫笼里,斜楞着眼睛,淌口水的瘸子,把手表放进表盒,装进自己的包里。

    送锦旗虽然挺土的,但是这是派出所,送别的真的不合适,人家真是为了陆泽这块表找的挺辛苦的,要不是路口有摄像头真就找不着了,丢一百块钱被人换回来还得给人买瓶水呢,这三十多万的东西必须得表示一下。

    “我有一个朋友想找你上个节目,就是魔都卫视的,刘慧欣,你看过她节目吗?”

    陆泽想了一下,有了印象,刘慧欣是魔都电视台的主持人,也主持过魔都卫视春晚,在魔都有很高的知名度,现在应该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但陆泽就知道她做城市新闻,不至于说是让陆泽当一把热心市民吧?

    “她不是做《新闻晚高峰》的吗?”

    “你有多久没看过魔都卫视了?半年前就换了,现在做访谈节目,就是收视率不怎么好,就拜托我问问你有没有空。”

    “你都开口了,我还能没空吗?什么时候吧。”

    “就后天,你要是去,就赶紧把你这期给拍了,不耽误你拍戏。”

    “那行,到时候是你跟我去吧。”

    沈靖寒点了点头,陆泽也没有在意,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走人情礼往的人,但哪个圈子都避免不了有这样的事,而且也得分是谁,刘慧欣找了沈靖寒的关系,陆泽还能说不吗?也没问价,不给钱都无所谓,反正就半天的时间,坐着闲聊去吧。

    “......”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