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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泽最终还是接受了法院的调解,没有二次上诉,选择在三个月内将违约金一次性补偿完整,也没有去质疑乾世嘉与股东签订的合同是否有漏洞。

    法院在判决之前,肯定是需要先调查合同的真实性,以及投资人的投资、撤资日期等等相关实质性证据,才能依法作出判决,那法院已经确定了其合同的真实性,自己再去质疑也没什么必要了,乾世嘉肯定已经把这个坑填的没有一丝纰漏。

    当然,如果把《阴荒》洗钱这件事曝光出来,那投资人合同的问题肯定也会随之暴露,但只要保持一丝的理性,陆泽都不可能选择这么做。

    毕竟靠地产行业起家,产业覆盖全国所有省份的大集团,如果说没有点暴力性质的合作伙伴,那纯属是糊弄洋鬼子。

    况且现在陆泽还不清楚他们要洗的这笔钱,是李善均自己赚取的灰色财产,擅自通过乾世嘉洗白,还是集团的不正当收入,用下属公司来洗干净补充集团现金流,如果是前者还好说,后者......更麻烦。

    至于扯皮,民事纠纷终审是二审,下一次判罚的能翻盘的几率,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同样微乎其微。

    陆泽确实可以拖延时间,不断和乾世嘉做拉锯战,但没什么用处,乾世嘉不缺这点时间跟陆泽扯皮,而陆泽却只能工作完全停摆,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全身心的投身进这个案子中,争取到那么一丢丢胜诉的可能,为了可以称得上渺茫的胜诉几率而做努力,基本可以称之为耽误时间。

    所以接受法院调解,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不然二审也不是没有可能判陆泽赔的更多,如果酿出这般苦果,到时候也只能陆泽自己下咽。

    像陆泽这种例子,在圈中并不少见,只是大多都没有流传出来,所有因违约被告上法庭的艺人,基本上不是倾家荡产也是大出血,没有几个胜诉的例子,赔钱,已经成了掀桌子后,艺人应承受的代价,就算不是跟公司掀桌,那些曝出丑闻的艺人,也都是这个下场。

    不说远的,就说韩天,据说他也因为特大丑闻,赔给了公司和代言商家两个多亿的巨款,之后又与妻子办了离婚手续,法院判的也比较重,家产偏女方居多,再加上赔的钱,韩天基本就属于净身出户,估计现在身上现在连二百块钱掏出来都费劲。

    胳膊拧不过大腿,多说无益,陆泽和乾世嘉,不过是在互相忌惮双方手中的武器,只能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做出协商。

    现在协商结果出来了,陆泽也同意了,那么这件事基本也就过去了,将来不会出现什么小混混去陆泽家闹,将来陆泽要是选择创业,也不会有这个局,那个局给陆泽添堵。

    至于报复?若是陆泽他日东山再起,有了报复的能力,那陆泽也不是那种肚子里能撑船的宰相,肯定会找机会跟乾世嘉算算账,但现在......还是想想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吧。

    ......

    “孙先生,您好您好,进屋咱们再聊,小赵你也进来吧,别客套了。”

    陆泽给两人找了拖鞋,拉开房门让两人进屋,小赵身穿一身西服,并不高档,估计是直接买的成衣,笑容比较标准,纯粹的服务行业笑容,伸手让这位年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却一身奢侈品牌服装的微胖男人先进,随后才跟着进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比起小赵,这位孙先生的笑容就热情了很多,完全是一副看到偶像的态度,握着陆泽的手,摆动的频率,力度都很大,激动的脸色稍微有些红润。

    “坐吧,都别拘束,别客气,喝点什么?我这儿有咖啡、茶、果汁,碳酸饮料是没有的。”

    “不用麻烦了,我就喝点白开水就好,可算是见到陆先生真人了,我这......太激动了,待会能合个影吗?”

    小赵作为中介,当然是不会说话的,坐在沙发角落中不再言语,尽量让自己透明化,把空间留给陆泽,和这个一副迷弟模样的买家。

    “当然可以,就是现在合影也没什么意义了,咱们边喝边聊吧。”

    泡了三杯茶水,陆泽坐下,孙先生递过来一根香烟,陆泽也没客气,点上后,抬头环视了一圈天花板,如果今天谈的顺利,很快这座房子就归别人所有了,陆泽当然会对这户房子有感情,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套购买的房产,确实具有纪念意义。

    孙先生似乎看出了陆泽的情绪,作为买方,而且是真心想买的那种,倒是不好多说什么,笑了笑,连忙岔开了话题。

    “合影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肯定是相当具有纪念意义的,像陆先生这种在华夏电影历史留下厚重笔墨的人,我能跟您拍张合影,将来等我儿子看您电影的时候,我也能跟着吹嘘吹嘘,哈哈哈.......”

    这种吹捧已经不再值得陆泽喜悦,陪着他打了会哈哈,陆泽就正式进入了主题,商量起了这套房产的价格。

    “是这样孙先生,二手的好处之一就是之前有人住过,房屋的一些缺陷是暴露的很明显的,但这套房子不错,没有什么建造缺陷,我待会可以带您去转转,而且我这才刚住了三年多,园区您也看了,交通您也是开车过来的,都了解,标准的现代化小区,这些都不用我细讲了吧?”

    “当然.......我对这套房子还是十分满意的,就是这个价.......咱们还能不能再商量商量?这套房子将来就是我和我女朋友住的,不瞒你说,中式装修的风格我不是很喜欢,如果我买下来,肯定是需要重新装修的,这又是一笔支出.......”

    孙先生喜欢陆泽的戏不假,但喜欢戏是喜欢戏,谈买卖是谈买卖,该讲价还是得讲讲价的,这套房子不过是他看魔都的房价回暖而做出的投资,他自己也不至于放着大别墅不住,跑来这地方住高层,什么女朋友,什么翻修,纯粹是扯淡,那既然是投资,当然要讲回报了,不是吗?

    “不好意思孙先生,你也知道我现在遇上些事情,房子确实是着急出手的,但三千二,已经是我心理预期的最低价了,价格上要比别的出售的房子更低,这你也看见了,不是我在撒谎,三千二,实在低不了。”

    双方使劲扯皮,中途小赵也帮腔几句,最终还是让孙先生把接着压价的心思给收了起来,最终确定了,这套房子他买了,当然,在购买之前,陆泽还是得带他先在房子里转转的。

    两人因为达成了一笔交易,相谈当然甚欢,天南海北的瞎聊,作为有钱人家的孩子,孙先生倒也能跟得上陆泽的节奏。

    房子的一切都很让孙先生满意,并且这房子还有一个陆泽前住所的光环,虽然这个光环会随着陆泽在圈中的渐渐消失,而逐渐减弱,但在阔少爷眼中,三千二的价格,还是物有所值的,钱这东西,终归买的不是物件儿,而是买的欢喜。

    直到两人走进了书房,孙先生原本对于这一块不是很感兴趣,直到目光扫在书柜中,他放慢了脚步,被陆泽放在书柜中的奖杯吸引了目光,眼睛转了两圈,在咬牙对走在前面的陆泽问了件事。

    “陆先生.......我知道我这么说对您来讲很不礼貌,但实在是见猎心喜,见到了喜欢的东西,就斗胆问一句,您这奖杯.......卖么?”

    陆泽停下了脚步,目光和孙先生对视,确实能看到孙先生眼中不加掩饰的渴望,这倒是让陆泽有些纳闷。

    “孙先生你买这东西用处不大吧?”

    “这......对于我来说,陆先生你的所有奖杯都具有收藏价值,不光是我,换做任何一个您的影迷过来,只要在可承受范围之内,我相信他们都会选择入手,另外我还有点收藏的癖好,如果陆先生您愿意忍痛割爱的话.......影帝奖杯我愿意以二百万元一座入手,最佳新人奖我愿意拿出一百万元,您看.......”

    陆泽看着他的眼睛,渐渐的,有一丝可笑感涌上心头,如果这位孙先生是纯粹抱着收藏价值来入手,那是扯淡,从刚才的交谈中,陆泽能感受的出来他带着点商人属性,但他愿意购买奖杯意味着什么呢?

    世界上最相信陆泽会东山再起的人,居然是一个想买他这些年荣誉证明的商人,他愿意赌陆泽会重新飞黄腾达,到时候再卖出奖杯赚个盆满钵满,这难道还不可笑么?

    但总共六千多万的负债,他还有八百多万的空缺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这笔钱,他确确实实的需要.......

    “真的喜欢吗?”

    “当然。”

    陆泽看着他的眼睛,渐渐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这个二十七岁小老弟的肩膀,转身离开书房。

    “它们是你的了。”

    .......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十九日,清晨五点五十七,雾天,太阳刚升起。

    “呜.......咻......咔哒、咔哒。”

    扣上行李箱,陆泽站起身环视了一圈,确定了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最终他带走的,只有一个大号行李箱。

    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半瓶,坐在床头休息了两分钟,拎起航空箱和行李箱走出卧室,盯着趴在沙发上的瘸子目不转睛,最终露出释然的笑容,蹲在地上对瘸子拍了拍手。

    “过来吧,要走了,别舍不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看你苦大仇深的样子,有我一顿饱饭,还能饿着你吗?走了,咱们回家.......”

    它这次听话的钻进了笼中,被陆泽拎起,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二二年新年时贴的对联还没有拆掉,轻轻拍了两下房门,按下电梯按钮,乘坐电梯下了一楼。

    朝霞染雾,竟然有种赤到发紫的异样美感,他站在门口观望了一阵,见见这往日未曾发现过的美景,或许余生,他将不再踏足魔都这片土地,就像没有再回过横店一样,他不属于这里,所以注定要离开。

    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稍微有些异响,他的离开没有通知任何人,自然没有人为他送行,想想刚从横店出来的时候,他似乎也就带了这么个大号行李箱,他带着多少东西来,就注定带着多少离开,似乎这是天注定?

    “师傅,机场。”

    打了辆车,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他抱着猫笼坐在后座,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一首已经被唱的烂大街,老头老太太都拿着DJ版跳广场舞的歌了。

    “他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还真他妈全都飘散如烟了.......”

    “.......”

    。m.



    “咯吱.......咯吱.......”

    虽然这几年全国各地的天气都比较反常,但北方山区的降雪量照比市区还是要多一些,回到农村后,路面积雪大概在鞋子中央的位置,一脚踩实后会发出一些可能让一部分人听着不舒服的声响。

    回到吕华了,风还是挺大的,吹动积雪上层像沙一样的雪花,难免有雪吹进鞋中,被脚所融化,把袜子打湿,现在的陆泽就是这个状态。

    因为有雪的缘故,陆泽只能拎着行李箱缓慢前进,幸好这条路被陆泽出资翻修过,要么还是那么坑坑洼洼的,走上几里地真的能累死个人。

    瘸子因为从没来过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再加上一路的疲累而显得有些萎靡,藏在陆泽的大衣中,只露出个脑袋向外面张望,似乎对雪还是有很大好奇心的。

    四年多快五年没回村子了,这里的人口越来越少,大中午的本应该到了饭点,可大多数房屋上的烟囱已经不再飘起炊烟,听母亲说过,还留在村子里的人已经不到二百口了,留下的不是没什么能耐,日子过得底儿掉,就是实在习惯不了城市生活环境的老人。

    走进村子,路面难免有些结冰打滑,就连陆泽都不小心摔了个屁蹲,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安抚了一下被吓一跳的瘸子。

    “嘻嘻嘻嘻嘻......”

    对陆泽的嘲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稚***声奶气的,陆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也就五六岁的孩子猫在一处红砖墙后,只露出个小脑袋瓜子,扒着墙壁的手指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村中常见的放养型孩子。

    “不许笑!你是哪家的种?过来,我替你爹收拾收拾你。”

    见陆泽训他,这孩子也不害怕,说好听点就是皮实,实际上就是欠揍,仍然笑个没完,随后消失在墙后,倒是喊了一句:“爸!有人要打我!”

    “打你你就打他啊,打仗这事儿不能吃亏,削他,我看谁打你.......大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拎个箱子怎么没人来接你啊。”

    穿着绿色军大衣的身影走墙后走了出来,见到陆泽后,表情特别的惊讶,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连忙走过来拎起箱子,却被陆泽委婉的拒绝了。

    这人叫陆方伟,比陆泽小两岁,是陆泽二爷的孙子,也就是陆泽的堂弟,初中毕业,当年也是跟着陆泽在赵家梆子中学,跟邻村孩子成天打架的主儿,后来也是淘气,本来成绩还可以,却选择了辍学,现在听说在省会城市做民工。

    “给我吧,没事,给我给我,你这好几年都没人帮你拎过东西了,能习惯吗?给我吧,刚才摔了吧,都是老陆家人,你跟我客气什么?”

    陆泽手上是有老茧的,而且个头还不小,但跟陆方伟比起来就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两人双手一碰触,陆泽就有种摸老头脚后跟的感觉。

    并且眼尖的发现,陆方伟的大母手肚很有光泽,指纹已经被磨没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手还没有这样,看来这几年他受了不少的苦。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现在就在家里干活了吗?不出去了?这是你儿子?上次我回来的时候,才两个月大,挺淘气,跟你小时候似的。”

    “我小时候可没他这么淘气,干活还是得出去的,这不入冬了嘛,工地开不了工,就早点回家了。”

    “我记得你是不干家装吗?”

    “早就不干家装了,蹲坑等活猫一天狗一天的,现在干工装呢,比家装挣的能少,但稳定啊,砌内墙的,天太冷了,干不了。”

    生了孩子注定会比没做父亲之前累很多,只有成为了父亲之后,才能感受到那种时刻存在于身上的压力,才算是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

    陆泽能理解,也没问这孩子现在跟谁生活,养孩子不光是得将他抚养长大,还得陪伴他成长这种话,高薪家庭说起没毛病,但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来说,能把孩子顺利抚养长大,已经是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了。

    “干工装不比干家装,要比之前多加点小心,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定要注意安全,别那么着急给儿子攒钱取老婆。”

    陆泽有出息这几年,其实并没有给老陆家人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也没有求着陆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似乎除了有陆泽在,能让他们腰杆子更硬一点之外,也只剩下了跟朋友吹牛的资本。

    这些年陆泽其实也没有帮助他们太多,除了修条路、出资给政府修建的希望小学完善了一下教学设施,也就他三大爷脑出血陆泽拿了五万块钱。

    两人边走边聊,身边的孩子也知道这人是他大爷,也变得安静了很多,村里规矩多,跟长辈屁得被吊树上打。

    直到两人走到鱼塘旁边,陆泽望着这片已经长满杂草的鱼塘,皱了下眉头,才跟陆方伟问了那个已经好几年没有过问一次的人。

    “陆强哪儿去了?不是承包鱼塘了么?怎么都荒成这样了还不管呢?”

    陆方伟也对这个堂弟表示出了相当的厌恶,但是也难免有点惆怅,接过陆泽递过来的烟,看了一眼,已经不是当年抽的那个档次了,但对于他来说,仍然属于那种酒席也未必抽的上的名烟,有点舍不得抽,放在耳朵后,从兜里掏出一个黄红梅点上。

    “鱼塘?陆强也算是老老实实养过半年,后来又犯了毛病,接着耍钱,听说是出了老千,被人打残疾了,手指头砍掉了仨,腿还打瘸了一条,高利贷还欠了二十多万,被追到村里来了,后来村里人跟要账的干起来了,打的挺大,十里八村的也有不少人过来帮忙,总共能有一千多口子人,给要账的打够呛,就跪地上磕头。”

    “后来呢?”

    “后来派出所人来了,二爷找小姑帮忙,把事儿给平了,人家老板知道小姑是二爷女儿,本金也没要,就这么算了,大强在村里养了三个月,伤养好了就走了,走了好几年,再也没回来过。”

    对于陆强,陆泽是没有一点怜悯,当年要不是怕把四叔气死,陆泽根本就不会帮他,当时就是想着陆强要是能改,他也算认了这个亲戚,毕竟谁都做错过事,但这次他还是没脸没皮,那是死是活都跟陆泽没关系了,死了他都不会帮着收尸。

    至于小姑,是他们村出的唯一一个大官,在省公安厅工作,老公是部队的,比小姑大了将近二十岁,多厉害就不说了,反正小姑父跟老陆家这边也不亲近。

    “那四叔那边呢?老两口现在怎么样?”

    “四叔......还行,毕竟大强也打过几回电话回来,大伙儿都知道他还活着,能活着就不错了,就是四婶,当年大强被打残疾了之后,眼睛哭坏了,就去年......啥都看不着了。”

    除了作孽,陆泽对于陆强没有别的评价,当年四叔是扛着陆泽他爷的棺材上的山,山特别抖,还是大雪天,抗完四叔他们几个人全都躺炕上歇了半个月,这份恩情陆泽记得,陆强的事李玉梅和陆卫国也没跟他说,但现在知道了,等到家之后,他还得去看看。

    一路走到陆泽家,看着这栋乡间豪宅,陆泽还算欣慰,至少爹妈也非常喜欢的房子被留下了。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李玉梅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脏水准备去外面倒了,感觉到了门口有人,一转头,连带着盆和没倒掉的脏水就都砸在了地上。

    “大泽啊.......”

    李玉梅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赶紧走下台阶,朝着陆泽跑了过来,想伸手摸摸陆泽的脸,又因为刚切完猪肉,手还没洗,刚伸出手,便又放下,只是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在李玉梅的想法中,陆泽肯定是不少了受委屈,但却从来没有跟她这个当妈的讲过,这么些年都是自己扛着,你让她怎么能不心疼?

    “妈,没事,哭什么啊?大伟还在这儿呢,爸。”

    可能是听见了声响,陆卫国也拄着拐棍走了出来,背着手,比上次过年时看起来老了不少,很显然,陆泽这件事他也跟着上了火,点了点头,没有回应陆泽的话,慢慢的走到盆前,安静的把盆捡了起来。

    陆卫国不愿再提起儿子的伤口,免得给陆泽增添多余的压力,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陆泽接过行李放在家中,便邀请陆方伟带着孩子进来坐坐,只是陆方伟带着儿子是出来买调味料的,家里菜都下锅了,陆泽实在是不好留,最终只能张罗了明天让他带着老婆孩子来吃顿饭。

    临走时,陆泽掏出钱包,翻了翻里面并不多的现金,拿出二百塞进了孩子的手里,面对陆方伟的拒绝,这次陆泽的态度倒是强硬。

    “肯定是不比以前了,但二百我还能拿的出来,不是给你,是给孩子买吃的,别拒绝,现在力所能及的,也就这些了。”

    “.......”

    。m.



    “喵呜……”

    似乎是回到吕华后感到了明显的不适应,瘸子一大早就跳上了陆泽的床,轻声地呼喊,并且时不时给陆泽踩踩奶。

    实际上陆泽也没睡好,这一夜翻来覆去醒了好几回,而且觉非常的轻,基本有点动静陆泽就会睡醒,起床看一眼,然后再躺下。

    倒不是认床,这几年全国各地到处走,他早就扳掉了这个毛病,在哪都可以睡的香甜。

    他只是在考虑要做一份怎样的工作,来满足未来对于经历上的需求,目前的想法还不是太多,只是决定不会离开吕华。

    还了违约金后,陆泽的手上还剩了一百多万,这笔钱放在之前可能只是一个月,甚至不到一个月的开销,但现在,已经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作为东北的小城市,这里的房价不高,均价只有四五千,消费同样不高,出租车起价费还是六块,三五个人随便去个小馆子胡吃海塞一顿也不过三四百,还能喝两箱啤酒。

    但消费水平不高也意味着收入水平不高,据统计现在吕华人的平均月收入才在四千左右,五六千就已经算是高薪了,这样的收入水平,已经杀死了很多陆泽有兴趣的想法。

    这事虽然急,但是急不来,还得陆泽多走走看看,实地考察一下再做打算。

    “怎么?饿了吗?等我洗完漱就给你弄点吃的。”

    搓了搓瘸子的脑袋,陆泽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院子中,母亲正在给鸡鸭喂食,似乎听到了窗帘拉动的声音,转头望向二楼,对陆泽摆了摆手喊了一声:“下来吃饭。”

    “好,我知道了。”

    睁开眼睛就能吃饭,这种幸福感对于每天起床先要决定吃什么,接着自己动手做的人来说,有多爽就别提了。

    而且绝大多数为早饭发愁的人,厌烦的也并非是亲自动手做饭,而是吃什么这一小小的决定。

    打开水龙头,等到水温渐渐变暖后打湿脸颊,洗面奶在手心摩擦出泡沫,在脸上轻轻搓揉,低头冲水。

    “你现在这处境该怎么去解决?”

    沫子还没有来得及冲干净,陆泽立刻关闭水龙头,猛的抬头看向镜子中,随后又淡定下来,继续冲水。

    “解决?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你们有办法吗?”

    “一到这种时候才想到我们?你还真够不要脸的。”

    “没关系,我也没指望着你们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我很好奇,你这个玩传销的。还有公司老总,你们这帮玩脑子,动嘴的也没想出办法么?”

    陆泽看着站在身后的他,并不是想在他们嘴里打探点解决如今困境的办法,只是觉得好奇,论玩脑筋的话,这帮人里有很大一票人都能把自己玩死,要说他们没什么办法,陆泽是不信的。

    “办法当然是有,只是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去做,不然……当初你也不至于跟你那个狗屁公司翻脸了,我还想问问你呢,这么做值么?换做是我,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拿起牙缸接了杯水,喝了一些轻轻漱漱口,吐出,回头看了他一眼,在牙刷上挤了点牙膏放入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

    “有些事情不能用值得或者不值得去衡量,这可能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从你需要赚钱吃饭开始,其实就是一个把自己的底线拉低的过程,良心也会一次又一次放宽对自己的压迫,真正这么去做的原因,只是因为有些东西我放弃的简单,有些东西我放弃很难,并且我知道,当我放弃了它,我也就完了。”

    “可你现在已经完了。”

    “起码我能落下个好名声,不会被人骂的狗血淋头,最重要的是,电影是艺术,这点你们可能会嗤之以鼻,但对我来说电影就是艺术,作为从事电影工作的工作者来说,我有我自己的骄傲,而底线和骄傲是两码事。”

    陆泽说的有些复杂,但他还是懂了,简单来说就是陆泽可以为了生活而放弃底线,比如他坑了韩天,但他不能为了生活而放弃骄傲,这就是他跟公司闹掰的原因。

    陆泽的这个观点他不认同,但他没有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他是把良知、底线和骄傲全都抛弃的人,这就是他跟陆泽从根本上的不同。

    “大泽你在跟谁说话?快点吃饭了。”

    眨眼间,人就没了踪影,陆泽习惯了他们的神出鬼没,没有在意,把牙膏沫吐掉,喝了口水,牙刷在牙缸中使劲搅拌两下,在牙缸壁上使劲敲了敲牙刷上的水滴,最后吐掉了口中的水。

    “打了个电话,我这就下去,妈你跟我爸先吃吧。”

    陆泽撒了个谎,冲了冲嘴边的牙膏沫,看了一眼横跨十九个省,诈骗金额高达二十多个亿,累计发展下线六千多人,害的上百个家庭家破人亡,系统世界中华夏头号传销大枭刚才站的位置,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些人,陆泽对他们是逐渐放开心扉的,不然也不会和当初把自己唬的一愣一愣的男人聊这么久。

    从城中慢慢出现绿色就能看出来,双方之间的关系在慢慢变得融洽,但目前还没有达到十分融洽的地步,不然他们也不会看着陆泽落难。

    这件事情归根到底,受害者还是他们,而并非陆泽,毕竟他们的存在是因为陆泽的需要,他们没在课程中消失,陆泽需要承担全部责任,这件事,陆泽也明白。

    现在想想,如果你是他们,本来课程结束就会消失,却因为陆泽的需要,而被系统圈养在一座空荡荡的城中,结果陆泽还不好好伺候你,把城里弄的乌烟瘴气,让你吃不好、睡不好,风又大又冷,吹在身上连皮都能冻掉,就算陆泽是无心的,换成你,你能做到不恨陆泽?

    鬼才能呢。

    ……

    “在场的各位观众朋友们请为挑战者送上掌声!祝贺王静海挑战肚皮拉卡车行走300米成功!创下新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电视中重播着昨晚的吉尼斯华夏之夜,陆泽看着挑战者通红的肚皮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把盆吸在肚皮上的,这九九归一的肚皮要说腹肌很强,确实不太像,这肚脐眼会喘气么?

    陆卫国貌似也对这种节目很感兴趣,把烟掐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仍然停留在电视上,连头都没低下去过。

    “卫国!卫国!在家没?小梅,卫国呢?”

    离大老远,陆泽就听到了二爷的呼喊声,陆卫国想起身去接,陆泽赶紧扶住他,和他一起走到门口。

    “二叔,快进屋暖和暖和,大泽,给你二爷身上扫扫雪。”

    陆卫国的话不多,也就能和长辈,还有几个牌友聊聊天,就连陆泽,一天也听不见他说几句话,说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这是陆泽到家这几天,听他爸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把二爷迎进屋里,陆泽重新烧了壶水,给二爷沏茶,倒了七八分满,双手抬起放在二爷面前。

    “二叔,这么着急过来是什么事?”

    二爷这老头很精神,都七十来岁的人了,腰板还挺的笔直,本来外面就冷,一进屋遇到热气,原本就通红的酒槽鼻看起来更加有光泽了,笑眯眯的看着陆泽,伸手轻轻在陆泽手背上拍了两下,这就让陆泽摸不着头脑了。

    “哎,好事!卫国啊,大泽这年龄也不小了,你看大伟,大龙,都结了婚,生了孩子,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大泽也该加把劲了,这不,今早有人就托我问问,想让我呀……给大泽介绍个对象!”

    “哈???”

    “……”

    手上的茶杯不小心抖了一下,滚烫的热水把陆泽烫的打了个哆嗦,急忙放下茶杯用抹布擦了擦手,一脸错愕的看着二爷,他是真没想到二爷今天兴冲冲的跑到自己家来是因为这件事,说媒.......陆泽还是第一次经历。

    之前做演员的时候,家里人都知道陆泽工作的性质,所以就算急的火烧了眉毛,老两口也没催过陆泽,但吕华乡下有规矩,除非老大有什么问题,实在找不到对象,不然老大没结婚,老二就只能等着。

    之前老两口没催陆泽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陆楠在上大学,时间还来得及,可现在陆楠研究生都快毕业了,二十六岁的年纪,等毕业工作稳定两年,二十八九岁结婚正正好好,可陆泽这边还没个动静,别说婚期没有音讯,就连女朋友两人都没说听陆泽找过。

    老两口不敢催陆泽,只能自己生闷气,现在老陆家的家庭环境不错,没什么可愁的,两人这半头的白发,都是因为陆泽婚事给愁的,只能幻想陆泽和陆楠以后的孩子长得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聪明,来安慰一下自己。

    听到二爷的话,李玉梅可是来了精神,手里的活也放下了,悄悄从厨房走到门边,没进屋,就靠着门框,竖着耳朵听着,手中的抹布是拧了一圈又一圈。

    她对相亲这种相识、交往的方式是报以支持的态度的,毕竟相亲是最稳妥的恋爱方式,基本上都是门当户对,很少出现男方、女方的家庭条件差距过大的情况,而门当户对的家庭,通常要比双方家庭经济差距过大的婚姻和谐的多。

    这次二爷来说的媒,李玉梅是放心的,条件绝对不会太差,不然二爷也开不了口,条件太好也未必看得上陆泽,最大的几率就是跟老陆家差不多的家庭,这样的家庭在李玉梅眼里,也是和陆泽最为相配的,这就是她为何兴致勃勃的原因。

    “二爷你这说的太突然了,给我吓了一跳,别急,抽颗烟,咱们慢慢聊,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合适,毕竟应该是男方找人介绍嘛,咱们这样太失礼数了,而且我对人家姑娘也不了解,这事你也别着急,给我点时间了解了解呗。”

    吓一跳归吓一跳,陆泽其实没有太过紧张或者感到不安,毕竟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在系统空间中也相亲成功不少回了,遇到这种事还不至于乱了阵脚,话说的十分有条理,二爷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

    陆泽这种淡定的表现可能在一些没有相过亲的人眼中是比较难以接受的,感觉就像在谈生意一般的一本正经。

    实际上不然,只能说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单身人士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追求自由恋爱,对相亲已经没有那么大抵触了,毕竟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还不如别人介绍个合适的,相亲,未必碰不上自己喜欢的。

    而且到了这个年纪,有结婚的经济实力,谁不希望有个家呢?

    不过陆泽还是在推脱的,毕竟自己刚进入事业低谷,这段时间陆泽还是打算先创业,目前连收入都没有,兜里揣的这一百多万哪里够他吃一辈子?找女朋友这件事,目前还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可能过些日子,生活重新稳定了,他才会考虑成家。

    陆泽话里话外的意思二爷都懂,刚才跟着点头不过是为陆泽这番合情合理的话而应和,其实心里还是着急的,毕竟受人所托,人家也算是大户人家,求到他这儿了,结果陆泽连见都不见,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大泽,你这话说的在理,但女方说媒也不代表人家着急嫁女儿,人家先找的咱们,说明人家认咱们老陆家和你的人品,话说回来,这要是真成了,那就是喜事,还在乎什么礼数不礼数的?相处的好比什么都强,你说是不是?”

    二爷话都说到了这地步了,陆泽只能抿口水跟着附和,对于这个热衷于给人牵线的爷爷,实在有些无奈。

    “再说人家家庭条件特别好,卫国,你说是谁家姑娘?你猜猜?”

    陆卫国没想到话题还能引到自己身上,刚才看两人聊的不错,没有发生什么尴尬的情况,就没想着帮陆泽开解,全凭陆泽的个人意愿,毕竟陆泽之前也是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的,眼界要比他这个做老子的宽多了,他相信陆泽能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不过现在问到了自己头上,他也不好再装哑巴。

    “谁家的?”

    “南梁沟高继勇的女儿,你肯定知道吧?那姑娘今年二十八,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照片我看了,大个子,长的还漂亮,气质也特别的好。”

    说起高继勇,别说陆卫国了,陆泽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高继勇在陆泽的记忆中......貌似除了有钱,就没了别的什么印象。

    毕竟是南梁沟县的首富,在整个吕华也是能排的上号,当初是靠做家具厂起家的,陆卫国年轻时在山上抗树,就是给高继勇的家具厂提供原木。

    后来因为国家对于环保十分重视,家具厂的利润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高继勇深知再守着家具厂,好日子就过到头了,便毫不犹豫的开始投资连锁超市、洗车行业、自助餐、以及快捷酒店,算是一个目光还算长远的小城市创业成功者。

    高继勇具体有多少钱,这个陆泽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在零几年的时候买了全吕华第一辆劳斯莱斯,五个八的车牌开在大街上,全吕华就没有人不认识的。

    他就是那种在治安比较差的年代也算不上出来混的,现在这种社会也在吕华吃的开的人,陆泽本身对其并没有好恶感,毕竟之前从来没见过面。

    对于他家来说媒,陆泽没有感到荣幸,也没有对其轻视,毕竟陆泽也能算得上是国内知名人物,名头可比他这个小老板响的多,就算现在落魄了,也不是谁可以随便轻视的人。

    反倒是李玉梅和陆卫国比较惊讶,感到十分的意外,毕竟两人还是生活在吕华农村,眼界还是没有打开,外加总能听别的村民说高继勇怎么怎么厉害,难免会在自己的印象中给对方的形象立的高大一些。

    如果陆泽还在做演员,老两口还是能明白自家儿子要比高继勇厉害的,但现在......稍微觉得自家高攀了些也是人之常情。

    见到陆卫国夫妇很惊讶,二爷总算是满意了,他也就是跟农村老头,就算小女儿很厉害,他也没有走出这片大山,说到底,他跟陆卫国两口子是一样的人,也觉得高继勇这家很可以。

    “怎么样?卫国,你毕竟是当爸的,这件事对于大泽来说也不算小事了,你先说两句?”

    知道陆泽有点拒绝的心,二爷只能让陆卫国先发言,先堵住陆泽的嘴,陆泽只好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拎起茶壶给两位长辈斟茶,说到底陆泽还是对相亲不抵触的,只是觉得这个时间段有些不合适。

    “看大泽吧,如果有这个心就去吧。”

    “他二叔,我倒是觉得大泽可以和高家姑娘认识一下,毕竟人家找到咱家大泽了,这也算是缘分,万一两人真合适,错过了也可惜,而且女方来说的亲,咱们要是不给个回应,就这么不理睬,确实也像不懂礼节似的,大泽你说呢?”

    李玉梅这个当妈的到底是有些着急了,给了二爷一记助攻,给老头乐的褶子都笑开了,一拍大腿,乐呵呵的说道。

    “是这么回事,大泽吧,二爷也不是强迫你去相亲,我知道年轻人都挺反感老一辈催婚的,所以人家找上我的时候,我也跟人家说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感觉可以的话你就试试相处一下,感觉不合适就做个朋友,现在年轻人的感情不能凑合,你们懂得多,不是我们当初家里有几亩地就能搭伙过日子的时代了,要是没有共同语言,将来结婚也不会幸福,那样的婚姻宁愿不结了,这次就是互相了解一下,不是必须一榔头定下来,就是去认识一下,不合适就算了,你看呢?”

    老头这话说的有点水平,站在陆泽这边为陆泽考虑,而且十分尊重陆泽的意见,听起来确实很顺耳,估计是跟自家闺女学的,陆泽当然也不会心里有疙瘩,这年头没结婚的单身人士很多,有意向就认识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最终陆泽还是点了头。

    “那什么时候见面?”

    “不急,这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等过完年,大年初八,我定的日子,也给你们两个准备准备的时间,你看行吗?”

    “......”

    。m.



    “嘿……哎……谢谢孟爷,我先回家了,拜拜!”

    行李箱很重,砸在积雪上却没有太大的声响,陆楠拍了拍风衣上刮上的稻草,向拉着驴车把她从村口送回家的孟爷爷道了声谢。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鹅在盯着她嘎嘎的叫唤,轻轻的拉开院子大门走到房门口,透过玻璃向里面张望,厨房中只有李玉梅在忙活着做菜,而父亲正在和几个村里老人打着麻将。

    “妈,我回来了,我哥呢?王叔,二伯好。”

    陆楠早就听说陆泽回家了,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见到他人影,便向李玉梅询问了一句。

    她本应该十几天前就放假的,只是假期前的最后一篇论文把她绑在了学校里,加班加点在图书馆忙活,才在过年前几天匆匆赶了回来。

    她很关心陆泽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陆泽就算颓废也在情理之中,哪怕陆泽不需要,陆楠也要表达自己的关心。

    “你哥去了趟市里,今天估计不回来了,过来干活,把猪肉切了。”

    “哦,好。”

    没有对刚到家就干活而抱怨,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是这样,村中不像城市那般,谁主内,谁主外的界限已经变的模糊不清。

    在村中,这个界限仍被划分的清晰,男人就该挣钱养家,在外面流汗流血,女人就该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把家中安排妥当,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

    而像她这种还没赚钱的……家中的工作自然逃脱不了,理应为母亲分担一下家务劳动。

    拿起扫帚扫了扫行李箱上的雪,把箱子放回自己的卧室,脱掉风衣,换上家中的老旧衣裳,把披肩的长发扎成马尾,走进厨房洗了洗手。

    拿起老式,分量不轻的黑色菜刀,用抹布擦了擦刀身,熟练的在水缸口片了两下,沿着猪肉的纹理,切成所需要的大小,只是肉刚化冻不久,切猪皮时有些吃力,摁着刀背的左手心被压出了一道明显的印记。

    下油,下郫县豆瓣酱,下干辣椒,葱姜蒜等配料,等到炒出红油后放入猪肉,瞬间香味就出来了,母女俩交流不多,但在厨房这地界还是保持了相当的默契。

    做菜的过程中,陆楠时刻关注着母亲的表情,毕竟哥哥出了事,父母肯定也会跟着上火,但让陆楠感到奇怪的是,李玉梅并没有眉头紧锁,面容忧虑,反而看起来有些高兴,这让陆楠十分摸不着头脑。

    “不玩了,收摊收摊,卫国你们吃饭吧,咱们走了啊。”

    两位牌友见陆卫国家到了饭点,也就起身告辞了,留下了输掉的四十多块钱。

    不管陆卫国和李玉梅怎么劝,两人都没有留下一起吃饭,毕竟陆楠刚回来,这时候吃确实有点不合适。

    母亲忙着做最后一道菜,陆楠先偷偷溜了出来,见陆卫国正把麻将装进盒子,也凑了过去,拿起一个红中摆进麻将盒,扭头看了一眼李玉梅,把脑袋凑在陆卫国身边瞧瞧问了一句。

    “爸……我妈咋了?怎么这么高兴啊?有什么好事吗?你把烟掐了,看你和二伯他们抽这么多烟,屋子都熏黄了。”

    小的时候被母亲管,成年后被老婆管,老了被女儿管,似乎很多男人的一生都被这三个女人支配,陆卫国也不例外,表情有些无奈的熄灭了烟,用手掌扇了扇烟雾,又把窗户打开了一些。

    “你二爷给你哥介绍了个对象。”

    “啊?那我哥呢?他同意了?他今天就去了吗?”

    “没,他去市里准备做点生意,定的初八见面。”

    “哦……”

    说实在的,陆楠挺失落的,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兄控之类的病态癖好,只是觉得以陆泽这样的人,本应该自己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应该去相亲。

    她的思维对相亲的理解其实还处在一个比较初级的层次上,认为相亲就是后半辈子随便拉个人凑合着过,而不会遇到爱情。

    在她看来,陆泽选择去相亲,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妥协,是对融入普通人生活的一种尝试。

    她觉得陆泽不应该这样,去尝试变的普通,而应该保持她心中,不知从何时开始,由辛苦努力转变成的那般光芒万丈。

    搓着最后一块没被放进盒子中的麻将,她情绪有些低落,把盒中最后一块空缺填补上,扣上盖子收起来,进厨房端出一盘盘做好的菜肴。

    陆泽可不知道陆楠那复杂的情绪,甚至不知道她已经到家了,他现在正忙着自己的事……

    ……

    “您好,请问你们这儿招加盟店吗?”

    不算系统空间中的课程,陆泽本身是没有创业经验的,而且手上的资金说多不多,但干小买卖的话是也算不上少。

    一百多万能做的生意不少,但自己趟出一条路的风险太大,陆泽想来想去,还不如加盟一个有些名气的店,这样一来也不至于刚入行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再经过培训、用货也都是配送的,也能省不少的心。

    他现在进的这家店是做干锅的,刚才试吃了一下,味道真的不错,品牌之前在其他城市也都见过,显然做的不算小,而吕华却只有这一家门店,再开一家,吕华的市场也不至于撑不起来。

    这显然就是陆泽非常好的一个选择,不过接下来服务员的话,却让陆泽有些失望。

    “不好意思,我们店都是总公司投资的,属于公司自己的店,并不接受加盟。”

    “哦,这样啊,谢谢,麻烦再给我一瓶啤酒。”

    失望还是有的,不过陆泽也没只认准这一家,另外他也考虑过在车站附近开一家太空舱酒店,就是投资的金额要比干锅店要大的多。

    起开啤酒倒了一杯,反正现在也没有车开,扒拉扒拉锅底夹了一块藕片塞进嘴里,端起酒杯一口喝掉。

    很久没有喝这种大绿棒子了,典型的工业啤酒,基本都是一个味道,在喝惯了精酿啤酒后,再喝工业啤酒未免有点无趣。

    精酿……

    忽然陆泽有了些想法,急忙打开了手机地图,查询了一下吕华的啤酒店,随后嘴巴一咧,笑了出来。

    在规模较大的一线二线城市中,随着人们对于酒文化的认知逐渐提高,不再为了醉,去追求酒精度数,而是追求起口感的变化,导致精酿啤酒店的数量在猛增。

    但吕华毕竟是小城市,陆泽刚才查了一下啤酒店,全吕华只有7家,并且陆泽刚才用外卖软件找到附近的一家啤酒店,销量还真的不错。

    就是这单支啤酒的价格嘛……让陆泽有些咂舌,这是真敢要价,基本比一线城市的精酿啤酒店的价格要上浮百分之30,估计吕华现在还有很多人把精酿当成稀罕玩意,也有可能是内陆城市的原因,运输成本太高,总之肯定是贵。

    这就让陆泽动了些心思,要说茶道、咖啡这些东西,陆泽只能算是附庸风雅,跟着有钱人玩,但啤酒这东西陆泽是真的懂。

    从世涛、酸啤、到三倍、四倍浑浊发烧级ipa,陆泽喝过啤酒不下千种,对于口感,甚至制作工艺他都能说出点道道。

    最重要的是,他有优质的进货渠道,就宋归远他哥,就是国内最大的啤酒商之一。

    陆泽跟他也见过几次面,之前陆泽喝的啤酒都是他给带的,常见的啤酒就不说了,日期一定是最新的,就连海关不允许进口,只能靠人背,一个人上飞机只能带一瓶的酒,也能流到陆泽手上。

    这跟陆泽当时的地位没多大关系,纯粹是因为老宋和陆泽是哥们,而且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与其慢慢考虑,不如现在行动,陆泽拿起手机,拨通了宋归远的电话。

    “喂?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我问你啊,老实交代啊陆泽,最近手头紧吗?紧就别不好意思说,我这儿还有点,不多,但也够救救急,你先拿着。”

    陆泽还没开口,宋归远就劈头盖脸的说了一大套,说的陆泽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啤酒喝掉。

    “钱我还是有点的,够花……我就想找你问问,我想开个精酿啤酒店的成本得多少?”

    “怎么?想自己做做生意?”

    “嗯……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两人都有些沉默,安静了好一会,可能是宋归远也抱着跟陆楠一样的想法,对陆泽做出的选择有些难过,直到陆泽听到一声叹息,接着才传来老宋的话语。

    “抛去房租和装修,只说货的话,看你干多大的,十几万也能做,几百万也不够做,取决在你,如果你想开个大点的,我还是那句话,差多少找我,货这边你不用操心,一句话的事情。”

    “好,那我过完年就找找房子,挂了?”

    “等会……算了,没什么,过段日子我去吕华看你,保重……”

    “好,我招待。”

    挂了电话,陆泽把帽子带上,买了单后离开了这家干锅店,只剩身后两个服务员在窃窃私语。

    “刚才那人……好像陆泽啊……”

    ……

    “大泽,多穿点,这天太冷了,再套一件衣服吧。”

    一把竹枝捆成的扫帚停下,地下的积雪仍未融化,积雪上零星散落的爆竹碎絮印证了新春的到来。

    是的,时间来到了二零二三年。陆泽也可以正式宣布自己的年龄为三十二岁了。

    摘下棉手套,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厚棉袄,呼出一口气,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白色向前延伸不到半米,像成了仙儿似得。

    今年严寒,确实冷的要命了,一盆水扔在外面,十来分钟就能冻成砸死人的冰坨子,房上满是积雪,房檐下却不见倒挂的冰锥。

    把雪扫成一堆,用铁锹铲入推车中,倒进街道旁的排水渠中,一早的工作就算彻底结束。

    狗皮帽子和棉袄摘下挂在衣架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冲锋衣的内胆,脸颊被冻的有些红润,双手放在暖气上取回一些温暖。

    时间总会悄然改变人们的外表和心境,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陆泽看起来却比之前暗淡了许多,不再那么耀眼,那么的鹤立鸡群,反而像是一个普通人,享受在乡下的悠闲时光。

    今年的新年不是最热闹的一年,但绝对是陆泽从进入娱乐圈子以来,过的最为舒适的一年。

    没有了除夕夜晚不断打来的电话,联系的只有那些真正的朋友,以及真正对陆泽喜爱的前辈。

    对于手机里成百上千个电话号码中,大约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会再送上新年祝福,陆泽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

    当他离开这个圈子,他就知道这些人将与自己分道扬镳,而陆泽也不会再与他们取得什么联系,从此互不相识,对双方也算是一种解脱。

    以后陆泽也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有困难了就舔着脸去拜托他们解决,这得多没眼力见才能干出这事儿?况且谁会帮你?

    没有了打电话这一环节,就直接省下了除夕夜中宝贵的几个小时,陆泽总算是能帮家里包包饺子,在这个没有禁爆竹令的偏远乡村,欣赏了一番在魔都时,许久未见的烟火。

    不得不说,村子中的年味比起魔都实在浓郁太多,从大年初一开始,陆泽每天都会带着陆楠按照吕华的习俗,去做这样,或者那样的庆祝活动。

    中间陆泽还代替陆卫国去上了趟山,祭祀了一下祖先,这也算是陆卫国的一种进一步放手,把一家之主的位置,彻底的交给了陆泽。

    这段忙碌却又悠闲的时光渐渐离陆泽远去,大年初八,所有工作者迎接新一年奋斗的初始,对于陆泽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今天,他要去见见那个全县首富的女儿,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

    ……

    “妈,你别跟着我瞎转悠了,木梳递我就行,西装就不穿了吧,跟卖保险的一样,这么冷的天,穿西装出去见人,反倒是容易被人笑话。”

    把头发整齐的背在脑后,刮干净了下巴上的胡须,对拿着西装在自己身上比划的李玉梅有些无奈。

    “不得正式一点么?当年你爸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穿你爷的那身老破西装呢。”

    见自己的建议被否决,老太太有点不高兴了,嘴上嘟囔了几句,倒是勾起了陆楠的好奇心,凑过去不停的询问当年李玉梅和陆卫国的相亲细节。

    这倒是让陆卫国的脸色有点奇怪了起来,最后索性拄着拐去门外点了根烟,就当眼不见为净。

    对着镜子左右扭扭头,确定发型没有问题后,洗了洗带着啫喱的手,现在的陆泽,已经能完美驾驭住这种发型,而不会显得丝毫青涩。

    深绿色格子加厚衬衫穿在身上,下身是长度刚好,不会堆脚的淡蓝牛仔裤和黄色马丁靴。

    把毛领黑色羽绒服套在身上,陆泽对今天这个造型还算满意,最后带上那块寒姨送的手表,在李玉梅挑剔的目光下,陆泽把钱包揣进兜里,转身出了门。

    “哥,你千万别凑合,你可得挑你喜欢的,别……随便给我带回来个嫂子,到时候我整天看你俩打架,我都不知道该帮谁……”

    这丫头说话让陆泽气的笑了出来,现在连人都没看见呢,就想着直接带回家了?那是不是见了面,就该给孩子起名了?想太多了点。

    “你先把你自己的事管好再说我吧,别到时因为毕业论文,弄的毕业证拿不到手,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爸,我走了。”

    跟两人打了声招呼,陆泽离开家,到村口上了刚才电话联系接自己的三蹦子,突突突的朝着赵家梆子前进。

    接着坐上大巴,十五块钱车票直达市内客运站,接着打车,到了吕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在适应生的带领下,到了他预定的西餐厅位置。

    由于北方的经历不景气,这座酒店已经是十几年前开业的老酒店了,设施确实有些老旧,服务和卫生倒是不错。

    陆泽落座后,安静的听着钢琴曲,喝着一杯温水润唇,玩着手机,等待女方的到来。

    这次的见面,双方家长是不参与的,这是两人共同的约定,在没有确定关系的情况下,两人都不希望太兴师动众,万一要是没对上眼,只有两人在,也好收场一些,不至于太尴尬。

    也由此看得出来,她和陆泽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是比较理性的人,陆泽通常也会对这类性格的人抱有好感,以及欣赏。

    轻轻翻着手机相册,一个高挑的女人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带着眼镜也不影响这张脸蛋的美感。

    标准的椭圆脸符合陆泽对美的标准,柳叶眉显得有些增添了些作为女人的妩媚,一双大眼提高了整体的精气神,身材不算完美,但也算是凹凸有致,要是没p图的话,以陆泽的审美来说,是过关的。

    当然,这幅长相放在娱乐圈中算不上顶尖,只能算是一般水平。

    但陆泽并不介意,毕竟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过?如今的他,更希望自己的配偶能在灵魂上与自己产生共鸣。

    他在努力的记下这张脸,免得一会认不出来导致尴尬,不过以他不错的记性,这种问题应该不太可能出现。

    等待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一通电话打进了陆泽的手机,陆泽接通后,没有什么特点的女性声音传入耳中。

    “你好陆泽,你现在已经到酒店了吗?”

    “是的,位置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等你吧,别太着急,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

    手机挂断,陆泽没有过于紧张,但要是说没点情绪上的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水,低头继续翻弄起了手机。

    直到一双细长,白皙的手在桌上敲了两下,才吸引了陆泽的注意力,让他立刻收起手机站了起来,和这位女孩握了握手,随后替她拉开凳子。

    见到她真人时,陆泽也确定了一件事。

    “还好,没p图,也没动刀。”

    ……

    。顶点



    见到她的第一眼,陆泽并没有被“电”到的感觉,想要惊艳到现在的陆泽,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不过在外表这一硬性条件上来讲,把话说开了,陆泽还是满意的。

    人总归是视觉动物,陆泽当然也免不了俗,就算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女,也不代表他真的可以把外表当做臭皮囊,他的思想还没那么超脱。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交朋友,拓展关系网,而是尝试着与其发展感情,真要是相亲对象你看着都想吐,你还有继续聊下去的心就不是寻常人了,能继续往下一阶段发展的,如果不是图对方的物质水平,那都是真正的勇士。

    她与陆泽看到的照片还是有所差距的,但差距并不大,应该只差了一个滤镜,而且她只画了个淡妆,在陆泽这个半专业的人士看来,底子也很好,真要是给素颜的她打个分,大概在七分到七点五分之间,在路人美女中,已经是拔尖的了。

    和她握了下手,陆泽起身轻轻拉开她身前的椅子,稍微摆手请她坐下,笑着回应她的感谢,陆泽明显可以感受到她也在打量着自己,看样子应该比较满意。

    别奇怪,她当然是认识陆泽的,只不过年轻人都知道,有不少明星在电影镜头中看起来和生活中有很大的差别,虽然不至于认不出来,但生活中肯定是要比电影里糙上一些。

    陆泽在生活中,看起来跟荧幕上差别并不大,糙......还是糙的,不过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你想上手一掐都嫩的出水,除了要每天坚持做保养之外,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但显然,老天爷是不太给陆泽面子的,不像圈内的流量们一样,八零后的年龄长着零零后的脸,陆泽的容貌基本上与年龄上持平。

    这也让她松了口气,起码两人在外形上看起来还算般配,要是陆泽看起来比她都小,难免会让她有些尴尬,这样的陆泽她已经很满意了,并且在她眼里,其实陆泽还是帅的。

    有之前的底子,正常审美的人说陆泽帅也算不上违心,在路人帅哥中依旧有着压倒性优势,并且随着年龄、体型和气质上的变化,陆泽看起来更加的粗犷,也可以称之为极具成熟男人魅力。

    也是因为这样,曾经在混迹娱乐圈时,大多数的小姑娘都不太能欣赏的来陆泽的外表,多数的喜欢都出于实力,但在二十多岁,三十多岁这个年龄范围之内,能get到陆泽颜值的人就绝对不在少数了,她也在这个年龄范围之内,所以显然也能感受到陆泽这种硬派男人的魅力。

    “不好意思陆先生,因为今天是工作第一天,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来晚了,实在是对不起,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高佩玲。”

    “没关系,听说你现在自己在创业是吧?那一定会很忙,我理解的,那我也正式介绍一下自己,陆泽,现在是无业游民,咱们喝点什么?咖啡?还是果汁?”

    凳子距离桌子有点远,陆泽屁股坐在上面,伸手拽住凳子底,往前挪了挪,坐的舒服后,继续观察起的她的穿着,随后发现了些有意思的细节。

    她长发披肩,头发上没有佩戴任何的装饰品,脖子上带着一条几百块钱的施华洛世奇,衣服穿着颇为正式,但属于小众品牌,裤子是什么牌子的陆泽没有认出来,但看款式能知档次,应该也属于千八百块的样子,拎着的手包是蔻驰的,估计在三五千块钱左右,鞋就不能往下看了,毕竟不礼貌。

    这就是很有意思的细节,如果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这幅打扮可能是掏出了自己最好的服装,但以高家的经济实力,这种不高不低,并且颇为正式的服装,明显不适合今天两人的会面。

    当然,这不能证明什么,陆泽没厉害到看她穿什么就能猜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对其穿着感到稍微意外而已,他自己不也穿着一件普通羽绒服和牛仔裤么?

    见陆泽没有为等待而产生抱怨的情绪,反而轻笑着把菜单交给她,让高佩玲放下了心中的紧张,她对今天两人的见面也是很重视的,她也怕自己的迟到会给陆泽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过很显然,陆泽并非那么小肚鸡肠,这让她轻轻松了口气。

    “你还有需要吗?那就这样吧,谢谢,之前有听说过你在自己创业,还不知道高小姐从事的是哪方面的工作?”

    问了高佩玲还需要什么,得到否定后,把菜单交给服务生,对其点头说了声谢谢,陆泽端起直升杯,抿了一口温水,不算委婉的提出了问题,有些时候提出问题不用太过于委婉,那样很容易在不经意间把自己的地位处于弱势,尤其是在相亲这种场合,两者在不涉及钱财方面的问题时,陆泽觉得应该更平等的对话。

    “目前我是做教育行业的,就是那种针对初、高中生升学、留学的专业辅导班,不过我只是做管理,基本不会给学生们上课。”

    “这个行业在吕华很有市场吗?,通常来说,教育机构在大城市中发展的机会应该更多一些吧,在吕华......受经济条件影响,招生、招教师应该都会比较困难才对。”

    “确实是这样,在吕华开培训机构确实会面临师资力量不强,招收学生困难等问题,但好的一面也有,首先是竞争压力肯定没有那么大,资金投资我也能承受的起,还有这个行业在吕华其实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艰难,毕竟教育这行业,经济条件再不好的地方也能招收到学生,和大城市相比,也无非就是盈利多少的问题。”

    “另外......就是不想跑那么远了,我本身对于家庭的观念还是很看重的,之前我是在澳洲留学,基本两三年才会回一次家,在没出国之前,我也没想过我是一个恋家的人,但时间久了,一到各种华夏的节日,我就感觉特别的孤独,是那种无论与父母打多久电话都缓解不了的独孤,这可能就是......当你失去些什么而感觉到难过时,你才会发现,你到底需要什么。”

    陆泽倾听着,时不时的点头,这给了高佩玲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接过服务生端过来的咖啡,说了声谢谢,羹匙在杯中轻轻搅拌,随后把羹匙在杯壁上轻轻刮了两下,避免残留的水渍外流,把羹匙放在一边。

    通过这番话,陆泽对她的性格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她是属于那种相对独·立,但又有着典型中式家庭观念的女人,这种人会把自己捆绑在一个固定的生活环境中,但却想在这个固定的环境中找可能。

    这样的人通常会过的很累,你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可能,让自己的人格更为独·立,却又流连在熟悉的环境不肯离去,这是一件非常纠结的事情,但只要能认准自己的定位,不再奢求更多,那生活就会变得特别充实与幸福。

    陆泽见过很多人,有着这种思想的人也不在少数,他本身对于这种想法也很理解,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个十分看重家庭的人。

    服务生端上午餐,两人开始动起了刀叉,聊的话题也没有围绕着两人的本身,毕竟高家是什么情况,随便打听打听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而陆泽是什么情况......不用打听,搜索引擎一查就能查个一清二楚。

    主要的话题还是围绕着两人的兴趣爱好而展开的,相比于陆泽那些养花、嫁接、看书等佛系爱好,高佩玲是更喜爱运动多一些,比如登山、网球、慢跑等等,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因为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电影。

    并且两人在电影的口味上也有着很大的相似,都喜欢看一些温情片、映射社会现象的文艺片,反而对那些特效大片不太感冒,当然,也不排除高佩琳有附和的可能。

    总之,这顿午饭就在两人聊的很多经典电影中结束,她也好奇的请教了陆泽一些电影画面是如何拍出来的,并被电影人运用巨大脑洞想出来的拍摄手法感到佩服。

    陆泽心中也在庆幸,她只是一名普通的电影爱好者,并不追星,不然......陆泽还真会有种怪怪的感觉。

    “陆先生,时间还早,贺岁档的电影你有看吗?”

    “还没有,之前一直没有时间,怎么?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听说今年刘赢导演的新片口碑不错,要么......现在去看看?”

    “好......”

    她没有拒绝,反而赶紧拿起手机购买了电影票,脸色稍微有些红润,激动与害羞参半,倒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去看电影,而是她有一个秘密从未告诉陆泽。

    她说她不追星,是谎话,她喜欢陆泽的戏,却没有在这顿午餐中表达。

    “您好,埋单。”

    埋单的过程中,她没说话,只是忙着低头选座位,没有说AA,这在吕华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两人不对眼,第一次的饭前是一定要平分的,相反......大家都懂。

    “.......”



    “谢谢你送我回来,陆先生你住在哪儿?离这里远吗?要么......车你先开去好了,我不着急用,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挑个时间还给我就好。”

    从电影院出来后,天空中飘起了小雪,雨刷器开着最慢的档位,清扫着由于温差过大而稍微凝结了些雾气的挡风玻璃,车子熄火后,两盏黄色的灯光亮起,照亮车内狭小的空间,两人对视,她看着陆泽的眼睛,不算勉强的说出了这段话。

    两人一路聊的还算不错,相互之间找到了些熟悉感,相处起来并不算尴尬,看完电影后,她以不敢雪天驾车为由,让陆泽驾驶车辆送她回到了她的住所。

    “叮铃铃......叮铃铃.......车就不用麻烦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抱歉,我先接个电话,喂?刘导......好久不见。”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这边陆泽和高佩玲才看完刘赢的贺岁档新电影,这个应该和陆泽断了联系的导演却意外的主动联系到了陆泽,这让他感到了些许的惊讶。

    “阿泽,在干嘛?这几个月休息的怎么样?”

    “还好,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昨天上称发现自己又胖了五斤,都挺好的,怎么......”

    “我的新电影看了没有?成绩不错,很理想,但这片子已经九月末其实就已经拍完了,一直拖到过年上映,最近我接了个本子,很好,看的我心痒难耐的,就是缺个副导,你看......休息够了,就回来工作吧。”

    谁都知道陆泽现在过的很难,这是圈里人都心知肚明的,但是真正愿意拉陆泽一把的,刘赢还是第一个,是,现在让陆泽演戏......比较困难,但做幕后,干点杂活也不是不行,起码能让陆泽有一份可观的收入来源。

    刘赢的电话完全出于好意,陆泽也心领了,但你让他回到剧组不拍戏,做一个或许只需要培训演员的副导,这对陆泽来说还是有些艰难。

    毕竟他之前拍戏时,也只是剧组的工兵,导演说怎么拍就怎么拍,很少有发表意见的时候,说白了,副导这活已经稍微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另外,他这么些年进的剧组,但凡副导有主意要跟导演讨论,就没有一个是不伤感情的,其中必定会有争吵。

    你让陆泽进组却不提一些建议,他憋的难受,而只培训演员,现在估计那些演员也不会服他,横竖也不会在剧组呆的顺心,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好意我心领了刘导,我刚看完你拍的片子,确实很好,我觉得有您在,掌握剧组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可能有点多余。”

    手机难免会有点漏音,二来是车内安静,她可以很清楚的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没有正视陆泽,只是从后视镜中看着陆泽的双眼,这双“窗户”表现出来的不是颓废,而是一种思考后的淡然,不过将心比心,让她来放弃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一个轻松的决定。

    一种情绪逐渐在心中扩散,并非怜悯或者是同情,说心疼吧......以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总之这种感情是复杂、却直白的,毕竟有故事的男人,总是比那些一帆风顺的男人要吸引人的多。

    陆泽的故事......算不上传奇,但也并非那么简单,如果让陆泽去讲述那些被互联网记载的、没记载的故事,估计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他并非是被迷雾笼罩的男人,反而把自身全部坦露在外,像是在对人说,我的故事就在这儿,想了解,那就过来,慢慢的听我讲述。

    刘赢的帮助被陆泽拒绝,说陆泽有傲骨也好,不识抬举也罢,这都是现在的高佩玲没有权利去评判的,只是她打心眼里认为,这个男人这么些年走过来,一定会很辛苦。

    如果真的用一个词语去形容她现在的内心情感,或许可以称她为......母爱泛滥吧,对这个大了她四岁的男人。

    之后电话中的交流并没有被她听进去,只是用右手的食指轻轻卷起发丝,稍微用力的拽两下,随后松开,周而复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后视镜中的他。

    “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车我就不用了,你太客气了,走吧,我送你进单元,然后我就离开了,车就停在这里?”

    “嗯?哦,好......”

    两人解开安全带,陆泽把钥匙重新交给她,和她并肩走入这栋吕华目前为止最高档的住宅之一,一直送到单元门口,陆泽告辞准备离开。

    “要不......上去坐坐?天这么冷,谢谢你送我回来,进来喝杯茶水么?”

    陆泽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微红,也不知是不是冻的,但陆泽确定,她所说的上去喝杯茶只是字面意思,所以他并不打算上去,当然,如果并非只有字面意思,那他就更不能上去了。

    “喝茶就不必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得走了,你上楼吧,再见。”

    “等下!带个围巾吧,起码能顶顶风寒,带着吧,那......今天谢谢你,陆先生。”

    拿着她刚从脖子上摘下来,还带着余温的围脖,陆泽嘴角咧出一抹轻笑,对她点点头,见她进了大堂,才转身离开。

    陆泽才想明白她刚才为什么要去商场买这条黑色,明显是男款的围脖,其实她早就想到了电影结束后会发生的事情,才为陆泽提前准备了这一份抵挡风寒的围巾,或许这就是专属于她的小聪明吧。

    跟随着要出去放鞭炮的孩子走出小区,陆泽点了根烟,呼出时已分不清它到底是烟雾,还是呼吸时凝结的雾气。

    他就在昏黄的灯光下,在这飘着雪花的夜晚,系着厚实的黑色围脖,一手掐着烟头,一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中,偶尔像孩子似的,在人们上一场雪时清理好的雪堆上踩上那么一脚,在已有薄薄积雪的路面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直到遇见一辆去年才普及到吕华的新能源共享汽车旁边,扫码开锁,坐在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放下车窗,弹了弹烟灰,启动车子,缓慢的朝着远处开去。

    “叮咚......”

    第一时间没有打开去看,直到遇见红灯后停下,从兜中掏出手机查看了这条高佩玲发来的短信。

    “陆先生,我们可以继续联系吗......”

    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搓了两下,划去灯光照射下,屏幕上留有的指纹,思考了一下,只回复了一个字。

    “好。”

    关闭手机,随后扔在挡风玻璃前,看着正在读秒的红灯,手指使劲搓了搓带胡茬的下巴,叹了口气,待绿灯亮起,前往他刚订的那家宾馆。

    ......

    相亲当然不是新生活开始的主旋律,找到一份新的收入来源才是,所以陆泽在四天后,也就是正月初八,和一栋门市房的业主签订了为期一年的房屋租赁合同。

    幸运的是,这间屋子上一个租客拿这间七十多平米的房子开了间咖啡厅,最后由于生意不景气,最终只能选择出兑,按照陆泽的思路去想,在大片住宅之间开咖啡厅,生意能好才怪了,不过也可能跟咖啡的口感有很大关系。

    不过这也成全了陆泽,房间大体上不用改动,只需要把白色的墙面刷上深蓝色的乳胶漆,再买些冰箱和木质座椅就全部搞定,简单的不得了,就是为了省钱,刷乳胶漆这个工作还得是自己来做。

    “哥,不行不行,我手酸了,你快帮忙,我举不动了。”

    听到陆楠的呼喊,陆泽赶紧走过去,生怕她刮花了自己辛苦刷出来的墙,接过滚轮,在乳胶漆桶中沾了沾涂料。

    陆楠还在放假,正好这边刚刷一遍漆,很简单,陆泽就让妹妹来做个力工,不开工资的那种。

    对于淘气时围着墙头上下翻飞也丝毫不觉得累,但一干活就拉稀,半天刷了不到一米的陆楠,陆泽也是见怪不怪了。

    “哥,涂料掉我脑袋上了,啊!!!粘头发上了,这东西能洗掉吗?都干了我才发现,怎么办啊!”

    “应该能吧,洗不掉就把头发剪了,没事。”

    “我......”

    陆楠瞪着自己亲哥,把脏话给咽了回去,不然这个没练过跆拳道的大哥保不准会一个旋风腿踢掉自己两颗牙。

    只能当做没听见,双手像是没骨头一样甩了甩,走到咖啡厅老板留下来的镜子前,撕开粘在上面的报纸,扒拉扒拉已经被染成蓝毛的头发。

    “请问老板在吗?是你们订的牌匾是吧?你是陆......陆.....陆......”

    陆泽的名气在吕华可是比在任何地方都大,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上幼儿园的小孩,认出陆泽都不算新鲜事,对于这个做牌匾的大哥认出自己,陆泽也不意外。

    “对,大哥进来坐吧,抽根烟?歇会,歇会。”

    “哥你牌匾做了啊?我看看好不好看。”

    “回来!人老板还在这儿呢,你就这么等不急了?老实坐着,别了,去旁边超市买两瓶水,买盒烟。”

    听到陆泽的训斥,陆楠没怎么样,反倒是给装牌匾的大哥吓的差点把烟头咽肚里,连忙摆手,有些紧张的露出并不好看的笑容。

    “不碍事......我徒弟在外面收拾呢,去看吧,没事,要是哪儿不满意,我拉回去再改,明儿就给你拿回来。”

    陆泽确实没想到这位大哥这么客气,两人不停的寒暄,陆楠倒也控制住了先看看的欲望,还是听从了陆泽的话,买了点东西回来。

    可能是紧张,大哥抽完烟,说什么都要开始干活,陆泽实在是拦不住,就只能帮忙扶着梯子,看着牌匾一点点固定在门的正上方,大概三个小时之后,才算彻底完工,随后轻轻拉开了,牌匾上覆盖着的布。

    陆楠看着牌匾上的字一点点显露,嘴巴也是越张越大,转头看着一脸满意的陆泽,又指了指牌匾。

    “哥......名字屯了点吧?”

    “有吗?我觉得不错,挺有亲和力的。”

    “嗯.....呵呵......呵呵。”

    见陆泽这么满意,陆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牌匾上六个明晃晃的大字《陆大哥啤酒屋》,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



    三月十五号,啤酒店开业的前一天深夜。

    “铛铛铛......铛......咚......”

    一副已经刮露的劳保手套,手中握着一罐啤酒,他小心的爬上梯子,把啤酒放在最上层醒目的位置,动作中总是有那么点提心吊胆的意思,毕竟这罐发烧级四倍浑浊IPA,一罐就值大几千块,在这个备货才七十余万的店中,已经可以算是镇店之宝了。

    这间屋子的供暖很好,房间里也有二十多度,陆泽穿着半截袖工作了许久,已经累出了满身的汗水,在昏黄的壁灯下反射出些许的光泽。

    下了梯子,往后稍微退了两步,看着直达天花板的酒架,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酒水,一时间心里多了点成就感,从牛仔裤屁兜中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进入小吧台中,拿出定制好的相框,说实在的,质量并不好,玻璃上还带有点点的木渣碎屑,还需要陆泽自己清理。

    值得一提的是,老宋前几天来过,不过由于时间紧张,只呆了一天就离开了,不过他倒是给陆泽带来了一些礼物。

    点上一根烟,叼在嘴上,从柜中拿出一个大牛皮纸袋,解开缠绕在背后的捆绑绳,里面是很多张照片,都是那些朋友托老宋带过来的,上面全是陆泽与这些朋友的合影。

    除了个人的合照之外,还有不少剧组全员的合影,照片捏在手中,借着暗黄色的灯光看了半晌,露出笑容,小心翼翼的安放在相框之中,妥善的挂在已经决定好放置的地点,照片不少,整面墙都挂满了。

    把牛皮纸袋卷起来刚准备扔掉,却摸到了档案袋底部稍微有点棱起,显然,里面除了照片,还有一些陆泽之前未曾发现的东西,打开口袋向下倒了倒,掉出来几张叠好的小纸条。

    把燃到一半还挂在香烟上的烟灰弹掉,他重新回到座位上,翻开了这些纸张。

    “我相信这一切并不简单,无论对谁来说,但你是陆泽,所以你不是失败者,你身上闪耀的光永远不会熄灭,为你送上来自帝都的祝福:你的朋友......庄羽。”

    “我们会再见的,我坚信着,不是生活中,而是在荧幕上,期待着与你的重逢,老友相聚,如果我哭了......可别笑话我,王臻。”

    “刚喝了不少酒,现在已经晕头转向了,拿起笔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画面,但不知道该说什么,相识八年,最先印象还是那时候留着寸头,稍微有些青涩的你,困了,我要睡了,祝你生活愉快,我的好兄弟,郑奕。”

    纸条总共是十二张,字数不多,加起来也不过几百字,陆泽却看了很久,最后捏了捏眼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从身后的酒架上拿出一瓶啤酒起开,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搞这么煽情干什么......”

    四处看了看了看,最终拿出一盒茶叶,把里面的茶叶放在别处,把纸条珍重的放在里面,收在抽屉中,轻轻拧上了锁。

    给落地窗玻璃上挂着的小彩灯通了电,五颜六色的呼吸灯开始闪烁,手指在八个大冰箱上划过,最终走到门口,轻轻按下了壁灯开关,房间内陷入昏暗。

    洗了个澡,套上白色的跨栏背心和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回到由咖啡厅员工更衣室改的小卧室内,躺在床上,打开床头灯,从床头柜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皮质的日记本,手中的水性笔转了几个笔花。

    忘记了从什么时候起,他有了记日记的习惯,也不是每天都写,只是心情不错的时候,会记录点值得纪念的事情,就比如今天。

    “三月十五日,明天就要开业了,心情有些复杂,毕竟投入了几乎所有的资金,如果效益不好,可能我真的要去找一份工作来维持生活了,不知道我这一把赌的对不对,说真的,我有些焦虑。”

    “今天把曾经和大家的照片挂在了墙上,突然间......我无比的怀念曾经,想念那些在路上时,结交的好友,哪怕才离开短短三个月,我也确实想他们了,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像原来那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三个月的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梓萱重新带上了施工帽,照片看起来挺傻的,那么大的工作服也不知道去改改,刘哥和嫂子开了小餐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很想去尝尝,寒姨散心也不知道散到哪个国家了。”

    “归于平凡的生活一定不好受,一切被我辜负的,但愿他们可以安好,晚安。”

    合上日记,把烟头熄灭,伸手将灯光下十分明显的烟雾挥散,把日记重新放在抽屉的最底层,靠在床头闭目养起神来。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跳上了床,坐在陆泽身旁,安静的注视着他,一时间,一盏灯,一人,一猫,出奇的静谧且和谐,直到它轻轻咬了咬陆泽的手指,才把陷入沉思的陆泽唤醒,一双大手覆盖在它的头上,轻轻搓了搓它的抬头纹。

    “要一起睡吗?......好吧,睡觉咯。”

    搂着它进了被窝,伸手拉了下灯绳,脸在它的毛发上蹭了蹭,很柔软的感觉,十分的舒服,直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机械的人声,让陆泽有些惊讶,自从他退出《阴荒》拍摄之后,系统就再也没想过,算算,都快四个月了。

    陆泽还以为,如果这辈子不再拍戏,或许系统将永远不会再度运转,却不料不到四个月后,就又听到了这个生硬死板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进入休息,准备进入教学模式。”

    下一秒,陆泽陷入了睡眠,瘸子瞪着眼睛,确定了陆泽睡着后,悄悄的从陆泽怀抱中爬了出去,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陆泽睡觉打呼噜,它跟陆泽一块躺着睡不着。

    ......

    “检测到宿主一百天未曾接受新剧本邀请,强制进行实战复习,请宿主自行选择剧本,复习结束后,外界补充剧本记忆保留,系统生成剧本,剧情脉络将被屏蔽,仅留人物演绎记忆,九十五分为及格、九十七分良好、九十八分优秀,分数由系统自行判定,不及格有惩罚。”

    强制的实战复习......陆泽是一点都不诧异,跟系统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深知系统这位老师的尿性,换句话说,系统撅屁股拉几个粪蛋他都一清二楚,它就是看陆泽这些天闲的放屁都崩脚后跟,非得给陆泽找点事儿干。

    对于复习,他一点都不介意,毕竟演戏对他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生活的一部分,这么多天不拍戏,你要说陆泽没觉得无聊,那是不可能的,他还从来没有长达一百天的假期,忙起来还好,闲着的时候就感觉浑身不得劲,总觉得缺点什么。

    人还真就都是贱皮子,之前拍戏的时候,天天忙,天天累,怠惰期的时候,陆泽恨不得把剧本给吃了,但是忙着忙着倒也成了习惯,不拍戏还真容易憋出病来。

    就是陆泽看着这个评分标准......有点牙疼,他不是所有剧本都能演,除非他是橡皮泥捏的,不对......在系统空间中,他还真就是橡皮泥捏的。

    总之就是还得考虑到人物形象与陆泽是否贴切,不然强行让陆泽演,味道也不对,就像一盘辣子鸡是甜的,吃着能不恶心吗?

    另外陆泽想问问,谁家九十五分算及格?科目二那么难也才九十啊!这是人能定出来的数吗?

    估计接下来的时光,毒打要成为家常便饭了,三十来岁的人成天挨揍,这特么叫什么日子?想想陆泽心里都苦,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想,以什么体位趴着,挨打的时候能轻点。

    现在系统的形象,在陆泽心里已经成型了,仿佛一个两米多高,膀大腰圆,全是腱子肉的壮汉,掐着陆泽脖子,把剧本拍在陆泽脸上,说着:“给老子演。”

    等等......为什么脑海里闪过的是,被其他狗吓到前爪抬起来,张着嘴,瞪着眼睛,脖子上栓绳的那条黑白色的哈士奇表情包?

    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还好剧本可以自选,降低了不少难度系数,系统也算是做了次人。

    “载入完成,准备进入剧本图书馆,3......2......1......课程开始。”

    白色的系统空间中,头顶的巨大红色数字开始跳动,空间像是以往那般暗了下去,直到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后,光明再次到来。

    他站在一张沙发前,壁炉的火苗不断的跳跃,向外界输送着木材化为灰烬所带来的暖意,茶几上还放着一些零食,地毯带来的触感是那么真实,仿佛它真的价值十来万一平。

    这幅场景像极了欧美电影中常见的镜头,放两颗树就是圣诞节的那种,但这里没有树,没有火鸡,没有拆礼物的孩子,圣诞老人从壁炉钻进来估计能烫死。

    不过这一幕还是温馨的,看起来就十分舒适的,直到陆泽转身,瞳孔微微有些放大,对系统表示了自己亲切的问候。

    “我曰你妈......”

    两个起码五米高、七八米长的超大书架,各自靠着墙壁,整齐的排列,仅留下差不多两米宽的过道,正向对着陆泽,向陆泽展示着多到根本数不清的剧本。

    而这两个书架的背后,还是两个相同大小的书架,再之后又是两个书架,由于里面没有光线,陆泽判断不了这条过道有多长,但陆泽确定,绝对比自己想象中要长的多,为什么?因为他旁边摆放了一辆崭新的爱玛电动车......

    走到书架前,随便挑了一本,发现这个剧本在现实中已经拍出来了,这就是已存在剧本了,但却是一部烂片,证明了这里的剧本并非都是那么精良,好坏,还得让陆泽自己去挑。

    不过眼尖的陆泽还是一眼望到了一部自己很感兴趣,并且看过很多遍的电影剧本,把书架前的大梯子推过来,把下方滚轮卡死,陆泽爬到最顶端,把剧本拽出来。

    这里的每个剧本外部都是硬纸板夹合的,就像那些上档次的书籍,翻开来,纸质非常好,手感一级棒,并且贴近深吸,还可以闻到墨汁的香味。

    陆泽不再挑选,就决定是它了,刚开始还是要挑些已存在的剧本,从简单点的开始来,免得复习第一天就挨打。

    沙发并非想象中那么柔软,只陷进半个屁股深,随后能感觉到有种托力,可以很好的保护腰部,让陆泽坐的时间再长也不会那么累,也不会把屁股坐麻掉。

    伸手拎起茶几上的水壶,是有液体的,拿出杯子倒出呈现淡绿色的水,端起来闻了闻,确定是茶,而不是水放时间太久长毛了,随后温度透过杯子传进了陆泽的手心,喝了一口,口感不错,温度也十分适宜。

    把一块墨绿色,带有老花图案的毛毯盖在膝盖上,拿起茶几上放置的,各种颜色的记号笔,陆泽正式翻开这部感动自己无数次的经典励志电影剧本,《阿甘正传》。

    “是否选择为《阿甘正传》?”

    系统的声音响起,陆泽翻看着剧本,轻轻嗯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剧本已确定,《阿甘正传》,一百二十个小时后拍摄,开始倒计时。”

    “你他妈做个人吧!!!!”

    “......”



    一百二十个小时能做什么?似乎你可以完成很多事,一整个假期的作业、一份重要的项目策划、仔细品读完两本书。一次走不远,但仍会快乐的旅行。

    但完不成的事情也有很多,就比如......琢磨透一部剧本。

    所以陆泽挨打了,这并不奇怪,甭管你是谁,想要在短短的一百二十个小时之内将一整部剧本全部融会贯通,接着立刻上镜拍摄,并且还要求做到表演基本无瑕疵,不敢说的太过于绝对,但一定会是艰难的。

    睁开眼,身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白色的跨栏背心,甚至被子摸起来都有种潮湿的感觉,毕竟很久没有受过惩罚,这种痛感还需要他去慢慢的适应。

    扯了几张纸抽擦了擦额头,捏成一团扔进纸篓,陆泽习惯性的摸了摸怀里,毛茸茸的家伙早就没有了踪影,他没有去寻找,因为每次它都不会老老实实在自己怀里睡上一整晚,不用想,现在瘸子一定正在自己的小窝中睡的香甜。

    右手背盖在双眼上,遮挡窗帘缝隙中透出的晨光,叹了口气,大腿蜷起,静静的等待十五秒,意识彻底清醒后,起身坐在床头,拿起枕边的香烟,烟屁股朝下,在床头柜上轻轻敲了敲,等烟丝越发紧实后点燃,坐在窗户朝向的床边,静静出神。

    “喵......”

    或许是被陆泽吵醒,瘸子醒来,看着陆泽,发出一声轻吟,这位喜欢吸薄荷的“丑姑娘”,声音却与相貌截然相反,特别的柔弱且奶声奶气。

    “嘿~”

    伸脚把反向的塑料拖鞋踢正,穿在脚上,他也不知不觉的带有了中年人起床时总爱发出的轻哼。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照亮房间的每个角落,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待到零下几度,积雪消融时,就已经可以算是春天,冰雪融化后的水滴溅在玻璃,巧合的形成了一种具有别样美感的纹路。

    把昨晚腹腔内的积水排空,香烟燃到末尾,随手把烟头扔进马桶中按下冲水,转身后看到镜子中凌乱的头发,手指穿过发丝,指间夹住发梢稍微扯了扯,拿过墙上挂着的花洒,调整到适合的温度后,弯腰把头伸进洗手盆中冲水。

    适当的把络腮胡修剪整齐,从镜柜中拿出眼药水仰头滴了几滴,风筒吹出温暖的风,加上啫喱将发型固定,双手抹开脸上的爽肤水并轻轻拍打。

    大米和小米以三比一的分量下锅,加上一壶温水,冰箱中还剩半截哈尔宾红肠,切片后装盘放进电饭锅蒸笼,趁着煮饭的时间,换上黑衬衫,牛仔裤,以及一双土黄色马丁靴。

    佩戴二十五岁时买下的第一块腕表以及其他首饰,将冰箱里冷藏的咸菜盛入碟中,端到酒馆留给客人在店内喝酒的桌上,实在是因为后屋的地方太小,已经容不下一张饭桌,当然,也不会忘了瘸子的早餐。

    一人一猫,享受着安静的清晨时光,就算瘸子跟陆泽在一桌吃饭,也不会朝着陆泽的饭碗张嘴,这就是田园猫的优点之一,只有等到陆泽把香肠撕开喂给它,它才会将这份比猫粮还香的食物咽下。

    饭后收拾完碗筷,擦干净桌子,看了看日期,给瘸子点了一炮,打开电视播到体育频道,收看即将开始的NBA常规赛,由雄鹿对战快船。

    “叮铃铃......叮铃铃.......”

    吧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陆泽放下正在冲洗的酒杯,倒扣在吸水布上,擦了擦手,看到来电显示后,露出微笑,接通了电话。

    “佩玲。”

    “泽哥,你在店里吗?我就在门口,怎么没看你开门呢?”

    “哦,我看时间还早,就没开,你稍等一下。”

    拿起遥控器开启电动卷帘门,一双白色的休闲鞋首先映入眼帘,随后是两条牛仔裤包裹着的大长腿,以及一件米黄色的羽绒服,最后是一张带着笑意的脸,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张开双臂,绕过吧台和陆泽相拥。

    “外面还是有点冷......”

    两人是二月末正式确定的关系,但还没有见过双方父母,现在正是热乎的时候,只不过由于双方工作都比较忙,也并非每天都能见到。

    没有紧张,或者是大白天产生点什么歪念头,陆泽只是很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大概十几秒钟后,两人分开。

    “我记得我有暖手宝,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找,在这儿呢,我先热一下。”

    这个小熊暖手宝还是当年在机场遇见的小情侣粉丝送的,陆泽已经用了有大概四五年的光景,质量很好,一直也没坏,插上电加热,一转身,见她双手杵在吧台上,捧着脸直勾勾的望向自己。

    “今天周末,学生不应该补习么?你那边那么忙,真的不用来我这儿,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等下班了再过来坐坐吧。”

    “我男朋友的店今天刚营业,我怎么可以不过来?就算帮不上忙,过来陪你坐坐也好啊,我渴了,有什么好喝的啤酒吗?我尝尝,放心,我打车过来的,雪化了路上很滑,我不敢开车,瘸子又闻薄荷了?哎呦,看看这口水。”

    “大早上喝什么酒?我给你接杯温水吧。”

    她很巧妙的跨过了大白天跑过来这个话题,既然如此,陆泽也就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回到后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也没再谈起喝酒这个要求,拽了几张卫生纸帮瘸子擦拭着流到桌子上的口水。

    两人的交流比较平淡,话语不是很多,陆泽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看着电视中的篮球比赛,而她则帮忙擦拭着杯子,偶尔才会逗逗晕头转向的瘸子,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就敲了门,只把脑袋伸进来,摘下白色的口罩,看着陆泽问道。

    “请问是陆大哥啤酒店定的花篮吗?”

    “花篮......?没有,应该不是......”

    “没错就是这里,师傅麻烦您把花篮摆在门口就好,还有之前定的三米长,两千五宽的地毯,您也帮忙铺一下好吗?”

    陆泽是没买这东西的,开业图个彩头这种说法他也信,但看了一眼价格,好一点的二百多一个,一对就是五百,而且每个十对、二十对的还摆不出手,其实......也就不是那么相信了,要说买便宜的,吕华开春风大,估计五分钟用不上就吹零碎了。

    陆泽确实没想到高佩玲会记得这点事儿,见她急忙出门,只好脚前脚后的跟了出去,见到小货车上拎下来一对又一对档次不低的花篮,红地毯也是十分厚重的款式,知道这些东西没有个三五千块钱下不来,陆泽在外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撇了她一眼,换来的却是她的一个鬼脸。

    “这些东西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谢谢你还记得这件事,你要是不说,那我直接给你转五千吧,多了少了我就不问了。”

    “不用啦,朋友关系还得送这些东西呢,更别说我们之间,说不用就不用,真的,放回去吧,不然手机给我,我替你保管。”

    陆泽是觉得两人的关系还没确定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就收人这么贵的礼物确实不好,甭管高佩玲家有多少钱,钱这方面过了千,陆泽就得好好斟酌斟酌。

    刚想拿手机给高佩玲转账过去,却不料被她顺势夺了过来,两人对视时,陆泽眨巴眨巴眼睛,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不再多说,重新回到店内,绕过这件事,重新谈起其他的话题。

    可又是没过十几分钟......

    “请问是陆大哥啤酒店定的花篮吗?”

    “这回真不是我......”

    一头雾水的走了出去,结果刚一出门,差点下巴都掉地上,得了,刚才那三十个花篮都是小场面,现在停在店门口的车,跟刚才的小货车差不多规格,多少辆?三车!现在送货的几个大哥正一个一个往下搬呢。

    “陆先生,请您签收一下,花篮工作六十对,数目准确,没有破损,好的,麻烦您......能不能再跟我合个影?”

    满足了送货大哥们的请求,陆泽伸手看了眼上面的卡片,不用想,就是宋归远他们送的,给老宋打了个电话,却被他拒接了。

    之后他来了一条微信说是在拍戏,一会给陆泽回个电话,没办法,陆泽只能先考虑交通的问题。

    人行道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你总得给人留点过路的位置,没办法,就只能横向发展,往侧面堆积,最后都把隔壁的店门口给占了,陆泽只好过去给隔壁店主们道歉,还好陆泽这张脸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邻居们也都认识,没有发生矛盾不说,反而店主们有些不吃所措,仿佛理亏的是他们一样。

    弄到最后,陆泽实在是不好意思,明明是过来给人道歉的,结果邻居一个劲儿给他递烟,他也是面儿上过不去,赶紧去仓库取了四箱圣堡小麦挨家送了两箱,结果两名店主死活要给钱,弄的像要打架似的,扯过来拉过去,闹了十多分钟才算收场。

    回到店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了眼电视,刚出去的时候第一节才打三分钟,现在一百零五比九十二,解说都对这场比赛做总结了。

    关了电视,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会,起身在书架上取出一张黑胶唱片,放在索尼的现代黑胶唱机中,通过屋中的音响,播放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

    高佩玲知道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没有过多的打扰,见他拿出一本他喜欢的书籍,默默阅读,再次勾起她那颗见陆泽便欢喜的心,悄悄拿起手机,对准陆泽拍了张照片,却忘记了相机没有关闭声音,发出咔的一声响。

    不知为何,她有种做贼的感觉,在这声响发出时,心跳似乎都停顿了一下,见陆泽抬起头,只是对她笑了一下便不再理会,心又慢慢放了下去,胆子也变的大了不少,食指和中指像是两条小人的腿,在桌上慢慢行走,最终走到陆泽的手背上,轻轻用中指勾住了陆泽的中指,见陆泽不理会,发出略微猥琐的笑容,开始找各种角度拍摄。

    “这场面挺大啊,这么多花篮,叮铃铃......请问你这是卖精酿......”

    门铃声响起,高佩玲拉着陆泽的手,有些窝火的向外看去,一个有些微胖的青年耳边贴着手机,看向陆泽的脸,随后愣了一下,轻轻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墙上的照片,脸色变的有些红润,却转身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陆泽两人看不到,这个胖乎乎的青年脸红青筋都鼓起来了,一脸“狰狞”的对着电话那边讲道。

    “我曰你个吗!你猜我看见谁了?陆泽!乐呜陆的那个陆泽!演戏的那个,看完他电影之后我们一块哭的那个!在酒馆里坐着呢!废话!肯定是在吕华啊!在哪儿?我看看......莲花街,清水恋洗浴中心对面,赶紧过来!我怕他一会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