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一丝的茶香，陆泽的鼻子还是挺灵的，能闻到淡淡的甘甜味，窗口拉着百叶窗，但户型朝·阳，并不显得昏暗。
屋里坐着三个人，中间的是郭明德，其他的两个人陆泽却是有些面生，他是不认识的。
“嗯......陆泽，自由演员是吗？”
郭明德靠在椅背上，看得出来今天面试了一百多号人有点乏累，手指上夹着烟卷，抽了一口，拿着陆泽的资料低头问道。
“是的，自由演员。”
嗓子有点紧，毕竟是国内电视剧的一线导演，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和他说话，压力自然是有的。
课程中虽然见过比郭明德身份还牛的客户，但也不太在乎签不签牛人的一单，可现在，他迫切的需要这个角色。
“坐吧，给你一分钟时间准备，然后直接就开始了。”
听到郭明德的话，陆泽坐在凳子上，屁股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二，双手放在膝盖上，倒也没把腰板挺的笔直，有些放松。
“在横店呆了多久？”
“两年。”
“那我怎么只见过你最近两个多月的演出记录？之前没演过大戏？”
翻了翻档案，郭明德眉头皱着，心中有些不快，是针对演员工会的，才开始拍两个多月大戏就往他这边推，而且这演的都是什么玩意？都是一些小角色，有的剧组，他这个同行都没听过导演的名字。
陆泽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酝酿情绪，等着试角色。
“准备好了？开始吧，张立宪。”
“有！”
陆泽立刻冲凳子上站了起来，大声的回答道，嗓门很洪亮，但目前三个面试官还看不出点别的什么。
“你接手第二主力团。”
郭明德就坐着，用平淡的语气把台词给供上，随后就是由陆泽自己发挥。
“是！我请求，在日军的第二道防线施加黄磷弹进行轰击，并且，我认为美军飞机可以进行第二次空袭。”
声音有顿挫感，而且富有张力，三人暗自点了点头，只需要一句话，内行就可以把一个演员的台词功底看出个七七八八。
“可以。”郭明德拿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吱溜了一口，再次把台词供上然后双手抱胸接着等陆泽的发挥。
陆泽开始在屋中慢步的走了一圈，低着头，像是真的有一副地貌图供他观察，随后用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露出了些许嘲讽的微笑：“我希望，美军飞机载的是高爆汽油纵火炸弹。”
“不是，您那个第一主力团的残部还跟这儿，跟我军纠结呢。”
“我知道，但那又怎样？”
陆泽脸上的那股自信和骄傲感越发浓郁了，郭明德注意到了这一点，并非是面瘫，用语气来提升这种感觉。
他关注了陆泽的表情，是渐渐发生变化的，眼神能把这种骄傲透露出来，但又不显得浮夸，对于二十四岁，高中学历，群演出声的演员来说，非常难得。
陆泽没工夫去观察三个面试官的表情，他已经彻底投入进去了，发挥依旧非常稳定，低头看着“地貌图”咬字十分清晰。
“整整一个团的人，用血肉之躯刚刚换回来的寸寸阵地，就要化为泡影了。”
眉头皱起，但身板挺的笔直，铿锵有力的叙述，像是在说服自己，让自己都信服的语气说了最后一句台词。
“为国捐躯.......得其所哉。”
屋内一静，三人没有说话，郭明德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示意陆泽坐下，心中又满是疑问，看了看另外两人，他俩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意思同样如此。
“你学过演戏吧？系统的学过，档案里为什么不填？”
这个问题很多导演都问过，陆泽依旧是这个回答：“看过几本书，自学的。”
“放屁。”
这两个字郭明德没说出来，只是心里念叨着，他如果信这是自学的才有鬼了，从台词，到动作，到面部表情的变化，到环境的虚拟塑造感，估计大部分院校毕业的新生代演员都没他厉害，这能是看书自学的？那么表演专业还有什么开设的价值？
他可不信有什么表演天才可以无师自通，看两本书就能达到很高的水准，就算你是个天才，后期的学习培养也同样重要，这点就是草根为什么难出头的原因。
绕过这个话题不谈，因为学没学过，陆泽跟他隐瞒什么都跟他郭明德无关，只要没有犯罪史就行，对了，这个回头得查查。
目前他要思考的仅仅是陆泽合不合适这个角色。
首先看外表，年纪轻轻，相貌堂堂，长的周正倒是符合角色，发型是个寸头等留长了就行了。
气质这东西虽然玄乎，但确实是有，陆泽在横店摸爬滚打长达两年，身上自然带了些泥腿子味儿，但演技上的优势足以掩盖他原本那种老破寒酸的样，也可以打个合格。
至于演技方面，这是他见过的所有新生代演员中都能算拔尖儿的人物，台词功底扎实，有板有眼，动作不生硬，从不拖泥带水，感情和节奏把握完美，细腻程度很高，目前有待考量的就是真正拍摄时的镜头感和状态保持能力，别神经刀，今儿发挥出色，明天却拉稀，这是很多年轻演员容易犯的毛病。
喝了口茶水，扭头看了其他两个面试官的表情，意见写在脸上，根本不去用问，很满意就对了。
“这样，回去等消息，三四天左右给你答复，你可以走了，回去注意安全。”
虽然他们三个对陆泽都很满意，但后面还有不少人呢，总得货比三家不是，但他们也对后面的年轻演员能不能超越陆泽的演绎持悲观态度，只是再看看而已，基本上是稳了，不会出现什么变动了。
“谢谢郭导，谢谢您，谢谢。”
陆泽凑上前，手递过去，三人也很客气的伸手和陆泽握了下手，对于陆泽很有礼貌的双手握单掌，也是给了他点鼓励，另外一支手拍了拍陆泽的手背。
.......
“这小子不错，演技很扎实，人也懂礼数，比刚才那几个学院派的小屁孩懂事多了。”
监制喝口茶水，夸了陆泽一句，不说别人，就陆泽上一个面试的小伙子，大学刚毕业，面试了一个小角色，听到等消息之后点点头，拍拍屁股就跑了，这让三人大为光火，不知道学校老师是怎么教的学生。
“礼数是有咯，心眼儿还挺多呢。”
郭明德翻着下一个试镜演员的名单，靠在椅子上，闭眼睛眯着，倒也不是对陆泽隐瞒系统的学习过演戏而跟耿于怀，就是感觉这小子在努力藏着什么。
“横店那地方漂两年，没点心眼不成傻子了嘛，唉~后面还有多少？我这老腰酸疼酸疼的。”
“哎，我面试完了，再见啊。”
跟张峰赫碰了面，陆泽也客气的点了点头跟他说了句话，剩下没啥可说的就说了句拜拜。
走着走着，感觉脚掌有些软绵绵的，抬脚活动活动脚腕，手心里也有了些汗水，他还是紧张了，还紧张的挺厉害。
坐了电梯下了楼，在垃圾桶旁边点了根烟，打火机打着的时候手还是有些哆嗦，猛吸了一口，在呼出去，总算是放松了很多。
叼着烟头，手掌张开在空中挥了挥，感觉到掌心有点凉爽，是汗水蒸发带来的。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既然他们说回去等消息，陆泽也就没再停留，买了火车票回到了横店。
......
“咚咚咚。”
“请进。”
陆泽来到工会，今天的目的就是想找曾龙，请他吃顿饭，这么大个好事曾龙都惦记着他，甭管选没选上，陆泽都记着他的好，前几天是应对试镜抽不出时间，今天怎么也得好好喝点，答谢一下人家。
“曾哥，忙着呢？”
“呦，回来了？感觉怎么样？有戏没啊？”
这点陆泽心里还是有点谱的，他是感觉自己发挥的很好，表现的很稳定，三个面试官看样子也都挺满意的，估计这事跑不了了。
但成了才能说成了，别说完成了，到最后没成，打了自己的脸，陆泽也不敢说的那么肯定，只是笑着坐下递根烟。
“谁知道呢，我感觉发挥的还行吧，听天由命呗，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瞎操心也没用。”
“我就服你小子这点，心太大了，换我今儿估计就睡不好觉了，说吧找我有啥事。”
陆泽看曾龙办公桌上有一盒火柴，火柴盒样式挺老，看样是从剧组里顺的，拿起来晃了晃，哗啦哗啦的，拿出一根划着了之后，递过去给曾龙点烟，再给自己点上。
甩了甩，把火柴弄灭扔进烟灰缸里，陆泽叼着烟，仍把玩着剩下的火柴，撅折了在桌面上拼出一个正方形，低头说道。
“什么时候下班啊？走，老弟请你喝点，前几天忙着背台词呢，今天就跟高考完了似的，浑身轻松多了，出去释放一下压力？”
“行啊，我这还有十五分钟下班，你等我一会，对了......”
曾龙那骚劲儿又上来了，贴在陆泽耳边，贼兮兮的说：“我让你问的那点事问的怎么样了？你这两天也没回我话啊。”
这事吧，陆泽真就去问了.......当然，也不能沙雕似的直接问能不能便宜一点，就是说有个朋友想跟你谈谈人生理想，来个长期的友好合作关系，顺便要了人家一张小卡片，别说，今天还真就揣在挎包里了。
“我真服了你了，等会......我找找。”
翻了翻挎包，陆泽看了一眼其他的还在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悄悄的把卡片塞进袖子里，然后递到了曾龙的手上。
“话说啊，我这可不是拉皮条，你被派出所按住了可别说我给你介绍的妞儿，别把我交代了，我这努力向上的大好青年可不背这人生污点啊，叫妙妙，你就说是陆儿的朋友，你俩啥价位自己唠去，长相也周正，这点你放心。”
曾龙看见卡片上的果体小妹妹就激动了，老光棍子一个，脸皮薄还不好意思找女特型下手，这回总算是找到了组织，下面充没充不知道，反正脸是充血了。
“要得，今儿哥请你吃饭！不用你请我，我感谢你！”
“嘿，至于嘛你，你有多少工资够往里搭啊？还不如找个女群演搭伙儿过日子呢，起码晚上也能有口热乎饭吃，不至于穿上裤子回家啃窝窝头，再说了，干这活儿的娘们有几个好人啊？少跟她们来往才是真的，我是跟你讲良心话呢。”
“哥不信那个，听说之前跟你搭伙过的那女的不也跑了嘛，横店的女人，谁信谁啊？与其时间长了培养出感情，人家跑了自己伤心，还不如花点钱解决生理问题呢。”
曾龙这王八蛋倒是看得开，宁愿花钱都不谈女朋友，陆泽也不好说什么，也是一个曾经被伤过心的人呗。
叼着火柴，这时候曾龙也收拾东西下班了，两人找了个饭店吃饭，档次在普通老百姓里算是不错的了。
曾龙嘴上说着找家小饭店吃就行，实际上他是很满意的，倒也不是说讲排场或是怎么样，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我给你介绍这么好一活儿，你要是再去小饭店糊弄事儿，那也就看出这人的心性了。
不是傻了吧唧情商不高，就是太抠门，而这样的人，曾龙都不想和他有来往。
幸好陆泽没让他失望，好吃好喝外加感恩戴德，人情世故什么的陆泽也算拎的清的人了。
两人喝了不少，一斤装的白酒喝了一瓶多，啤酒也喝了两箱，两人酒量是半斤八两都是能喝的人。
陆泽能喝是外表能看出来一些的，人高马大至少能肚里能装，曾龙这一江浙老哥也挺神奇的，一米七出头的个子，百十来斤的体重，也不知道拿装的下那么多酒，同样也是来酒不虚，酒到必干，喝的也是十分透亮。
“陆儿，其实听你这话，你那角色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基本稳拿是吧？”
“哪敢说那话啊，说不定人家导演就有看合眼的了呢，说不准，说不准的。”
“你就装吧你，来，干一个，往后可能你在横店日子呆的时间就少咯，你这酒量可以，我不装逼，一般人真不是对手，哎呀，你也算是我送走的第一个角儿吧，就你这演技？往后肯定成得了腕儿，跟你多喝点，以后好跟人吹。”
干了一杯酒下肚，旁边包间里嘻嘻哈哈的传来挺大的动静，听声年纪都不大，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一伙人。
一个小子喝多了，要吐，推开门要去厕所，身边还有几个小伙子小姑娘跟着，陆泽打眼儿一看，感觉有点面生，穿着打扮这鲜亮样，也不像是龙套。
“嘿曾哥，这帮大姑娘小伙子哪来的？之前没见过这帮人啊？”
那帮人的带的口音哪里都有，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而来横店的外地人还能干嘛啊？这事儿就得问曾龙，只要是来这边干活的，曾龙保证知道，工会顺风耳可不是白叫的。
“谁啊，哦，他们啊？大学生呗。”
“大学生？来这儿干嘛啊？体验生活啊？”
曾龙一愣，端着酒杯看着陆泽就乐了：“你还真猜对了，可不就是来体验生活来了嘛，魔戏的，一帮人，老师呆着，干群演来了呗。”
陆泽夹了一筷子黄瓜丝放进嘴里，撇撇嘴：“闲得慌，往常都没有大学生来，今年怎么就突然转性，带知青上山下乡了？”
“嘿！说的横店跟山沟沟似的呢？谁告诉你没人来的？哪年都有，就你干活这两年干活没来，之前一学生在横店出过事，让人给拍了，听说差点死了，就停了几年，今年不又开始了嘛。”
“我感觉还是闲的，学院出来的，将来随便一个都不至于混到群演这地步，带一帮学生遭这罪，何苦来的呢？”
“干你吊事？赚你一分钱了？吃你的就得了，来碰一个。”
昨晚有点喝大了，从系统空间中退出来后，立刻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嗓子很干，头虽然不疼，但晕的厉害。
起身洗了把脸，现在他又不跟组了，早点晚点去都一样，晚去就少赚点呗。
倒是看了一眼攒了一大盆的衣服让陆泽有些头疼，男人还真就没有几个勤快的换一件洗一件的，都是穿到不能穿了，攒一大堆一口气洗干净，也洗的过瘾一些。
家里有个双桶的洗衣机，就是那种一个桶洗衣服，另一个桶甩干的老式洗衣机，是他花三百块钱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玩意，洗衣服还好，等甩干的时候，那洗衣机就跟会跳霹雳舞似的，人不摁着都能蹦到院子里去。
右手摁着洗衣机，每到这时候他总能忽然想到了杨丹，她之前说过一句话，洗衣机洗的不干净，抵不上用手搓。
想的有点多了，电饭煲盖子打开，煮好的米早就吃完了，他之前也没往内胆里倒水，把内胆洗干净，两天没开伙里面都捂酸了。
把米淘完，下了锅，他就跟老头老太太一样，拉着杨丹留下的小拉车去了蔬菜摊，准备自己做点什么吃。
.......
“韭菜多少钱一斤啊？”
“八毛钱一斤啊大娘，称点吗？”
“你这韭菜还卖八毛呢？这叶头都黄了，是前天的菜吧？昨天的都不能这样，这大早晨的我不买新鲜的，我买它？五毛一斤，我称点还行，图个便宜。”
老太太跟摊主犟了半天，最后摊主实在是说不过老太太，点头把韭菜五毛一斤卖出去了，而陆泽则赶紧见缝插针。
“给我幺一块钱的。”
拎着二斤韭菜，扔在小拉车里，他接着往下家溜达，遇见这种事不要声张，如果真卖了你肯定能图到个便宜。
他虽然在系统里经历了很多，贫穷富贵的时候都有，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什么时候都有什么样的活法，你有钱大方才叫真大方，没钱大方那是装大方，没钱，贪点小便宜，别过分，没什么丢人的。
韭菜、鸡蛋、辣椒、二斤猪肉，回家洗好。
起锅热油炒个韭菜鸡蛋和辣椒炒肉丝，手艺有点长进，吃起来还挺不错的，听见隔壁屋老头传过来的咳嗽声，貌似是肺子有点毛病，一个劲的咳咳咳。
人家老头肺子不好，自己又炒菜炒的满屋子都是油烟，陆泽赶紧把窗户、门都打开，散散气味，别老头闻油烟味再犯病了。
吃完饭收拾完，把饭碗收拾了，衣服也都晾在院子里，晾了一杯茶水，就八块钱一大包的那种茶叶，平时用来解酒，刮刮肠子里的油的，一口气闷了一大瓷缸，舒服的叹了口气，把门锁好，骑着摩拜溜溜达达去了影视城。
郭明德那部戏的角色他先放在了一遍，也不去练习了，毕竟家里等着用钱呢，陆楠上学，村里比城市里人情礼往走的更多，虽然份子一次给的不多，但架不住量大啊。
就上个月，陆泽爹妈走来往随份子就随了两千多，这还是老陆家的日子稍微好过了那么一点，往后要是过了这道坎，估计还得随的更多。
至于陆楠，之前好像说过要去兼职打工，被陆泽严厉的给制止了，毕竟他之前在吕华的时候也是个兼职王，上到五星级酒店餐饮服务员，下到飞楼，爬楼道给每户门上贴开锁、洗地热的小招贴，他基本是干全了。
女生干兼职，比男生赚的多，但前提是你得长的还算OK，陆楠这丫头算是OK中的战斗K了，开业迎宾穿个旗袍啥的一天也能赚个一二百没问题。
但陆泽可不想她在帝都已经降温很多的天气里，冷风冒热气的露个大腿，万一要是被人占了便宜，陆泽可真要犯法了。
还不如稳稳当当坐图书馆里，暖暖呼呼的看会书来的实在，钱这东西，陆泽目前来讲还供的起。
把摩拜上锁他可万万没忘，上次着急去超市买点东西，一出门就发现自己开的摩拜让人骑跑了，等那人关锁花了二十多块钱，也不知道那孙子是不是骑到夕藏喂狼去了。
影视城还是那样，门口大批大批等活的，从早上五六点，一直到半夜一二点都有的是人，仿佛从来就没冷清的时候。
停完车，走了不远，陆泽眼前就是一帮他不知道该不该称呼为少男少女的少男少女。
要说年龄吧.......这帮人怎么也能算个小青年，但看他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样子......姑且还是称为少男少女吧。
“陆哥，今儿出工晚了嘿。”
“陆哥上午好啊，前两天怎么没见着你啊？”
群演这个圈子吧，其实就是一帮苦哈哈组成的圈子，但比起民工的圈子或者打工仔的圈子来说，他们还多了点梦想，又更加的等级森严。
特型比龙套厉害那么一点，群头比特型厉害一点，高了那么一个段位，想掐死个小的不说多费劲，但想搞谁还是能搞的。
而陆泽这个导演们眼中的物美价廉的救火小队员呢，已经是一帮跑龙套的需要尊敬的对象了，比陆泽小的，跟陆泽岁数差不多的，甚至还有比陆泽岁数大的还不要脸的，都爱上来跟陆泽亲近亲近。
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叫他哥，也没膨胀的发飘，这帮人口口声声喊的哥啊其实跟大学生管学长叫哥差不多。
都是表面管你叫哥，背后提起你就叫孙子，这么一想，还有什么好膨胀的？
“二毛，给我来瓶水，再来盒烟。”
二毛这小子原本是个群演，之前是做苦娃娃特型的，就是那种人一看到他，就觉得他生活过的特别苦的那种特型。
后来他觉得自己没啥大前途，就辞去了群演的工作，不过也没离开横店，反而拎起了大勺，卖起了手抓饼、烤冷面、炒饼这些能对付一口的吃食，另外兼职二毛小卖部移动摊。
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活儿忙起来比群演都累，但确实收入高，按照陆泽平时吃个手抓饼还得加张饼的吃法，估计一个月挣的比陆泽都多。
“呦，陆哥，这两天没见着你，上哪发财去了？”
“我啊？盗墓去了。”
坐在二毛的三驴蹦子上跟他溜着屁，陆泽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点，是刘乐打来的。
昨晚他就已经跟刘乐打完电话了，告诉刘乐中午左右有活儿了就叫他，也算是打了一个提前量。
“喂乐哥。”
“陆儿，现在有个活儿你接吗？还是得带跑，三百，你干不干？”
“干，我现在就在影视城门口呢，你在哪啊？几点开始啊？”
“那你在影视城门口往东走，我在一棵树底下坐着呢，赶紧来吧，时间倒是来得及，我找你有点事。”
“那行，我这就过去，走了啊毛。”
他手机电池坏了，一个小时不玩能走百分之二十左右的电，陆泽听完电话，把充电宝插上，朝着东边走去。
“东边......东边......哎？”
陆泽就是打东边来的，转悠一圈没找到人，后来仔细一看，刘乐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坐在一帮少男少女身边。
“乐哥。”
刘乐笑的怪模怪样的，带动他身边的一帮学生也跟着笑了，陆泽有点懵门子，不知道他今天犯了哪门子的抽病。
“我就坐这儿了，你转悠好几圈都没看见我？拿我当空气呢？行了，今天你就带着他们跑，没女孩，都是男的，一会你带着他们过戏去。”
“啊，行。”
陆泽本来是吃了一惊的，毕竟带着一帮学院派的天之骄子们在“战场上”跑戏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是有担心的，万一磕了碰了，甚至想点不好的，被炸了怎么办？他陆泽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而且他们这帮人就算是学演戏的，也不过是一帮还没毕业的学生，估计是只在学校里练习过的雏儿，这队伍比起那帮子龙套来说确实不好带。
但转念一想，目光也是一撇，人家老师在这儿呢，老师都不怕，自己怕什么？况且刘乐敢拉着一帮学生去拍戏，那保准是经过导演同意的，人家学生想来体验生活也确实有这个门路，到时候不过，骂声也到不了陆泽的耳朵里，导演要骂也是骂这帮学生，自己顶多跑累点，担不了什么责任，也就点头答应了。
“行，到时候跟我跑的哥几个一定要听我的话啊，片场地上会埋炸药，你们瞎跑的话，一是跑不到镜头里，二是点子背真能给你们崩了，都注意点就行。”
陆泽的话非但没让他们害怕，反倒是有些兴奋，都是一些生瓜蛋子，不知道炸药有多大劲儿，真炸了，腿都能给你崩飞。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陆泽又不是老师，没义务教这帮学生怎么在片场里混，就坐在刘乐身边点了根烟。
“兄弟你干这行儿多久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也坐在刘乐身边，露出笑容跟陆泽打了声招呼。
“我啊.......您来一颗？不抽啊，好习惯好习惯，我这干两年刚出头，没多长时间。”
给刘乐点烟，自己也点着了之后，眯着眼睛想了想，他是一四年七月来的横店，这么算两年零两个多月呗。
“那你能不能跟我的这帮学生讲讲，你在剧组的见闻之类的，我这帮学生才大二，今天也是第二天干这个工作，你有什么故事能分享一下吗？”
“这有什么可讲的？讲演死人怎么躺着舒服吗？”
陆泽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过没表现出来，叼着烟头开始思索。
“其实......也没什么吧，过了拿钱走人，不过挨骂接着来，骂到过了就拿钱走人，这就是群演呗，没什么好讲的，能摆清楚自己在整个剧组的地位就行，别抱怨，别记恨，没什么福分，也吃不了多大亏。”
这句话比起刘乐与他们分享的故事要乏味的多了，一帮学生也没几个听得进去的，可能他们依旧有锐气，都觉得自己能一炮而红吧。
不过老师却点点头，他是过来人，能听明白，其实这句话比刘乐讲的那些大腕成名的故事要有用的多。
绝大多数人不会像那些大腕一样从群演中脱颖而出，包括他的学生们也是，年轻有朝气，有着一股锐气，但没碰过壁的锐气叫初生牛犊不怕虎，碰过壁了还有锐气，那才叫真牛人。
“这句话你们都记住，往后的工作中会对你们有用的，在你们的事业刚起步时，多想想这句话，摆正自己的位置，永远对你们有好处。”
“知道了吴老师。”
他们依旧半死不活的回答，可能觉得，自己一学院派出身，注定不会从小角色做起的未来明星大腕，还不至于听一个小群演的人生感悟。
陆泽看了一眼刘乐，看他脸上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这个笑容是针对自己的。
想了想，明白了，其实这些学生根本懒得去听你的肺腑之言，只是希望在其他大腕成名的故事中带入自己来寻找快·感。
刘乐看的就很透彻，你不是要听大腕成名吗？那我就给你讲大腕成名，让你们一个个都骄傲去吧，都觉得自己能行去吧，到时候这种心态肯定玩完，说不定等编织的美梦碎了之后，这人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但爬不起来又跟刘乐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摔的粉身碎骨又不是他刘乐的儿子，他管你？陆泽到现在又发现了，刘乐这个人不光精明，而且心黑着呢。
“陆儿，你前两天不试镜去了吗？结果怎么样？”
“没着落呢，等信儿呗，到时候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陆泽去试镜知道的人很少，刘乐算一个，是陆泽自己告诉他的额，但他也不知道陆泽去的那个剧组。
听到陆泽这么说，刘乐也没细问，正好一帮学生追着他往下讲大腕成名的故事，他兜里揣着瓜子，一边吃，一边笑呵呵的讲着。
到了中午，有几个学生去买水，回来的时候给老师、刘乐、陆泽一人带了一瓶，在学生们的思想里，可能买瓶水就是示好的意思吧。
下午两点多，秋天的中午气温也不算低，刘乐看了看手表，带着一帮要拍战争戏的学生和陆泽离开，留下了老师，还有一帮准备拍古装戏演丫鬟的女生。
刘乐给人送到剧组后就离开了，由陆泽带队去换了服装，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一帮学生皱着眉头给自己穿上。
“王导中午好啊！”
这位导演陆泽也认识，虽然之前没上他这儿干过，但陆泽跟其他剧组的时候就在他们剧组旁边，也算是一熟人了。
“哎？不是，人家都是越演越往上爬，你小子怎么越演越回去了呢，现在做群演小领导啦？别扯淡了，把衣服换了，我明天就拍一活儿，得来个七八天的，你跟我走得了，这个镜头别露脸了。”
导演正好明天用一角儿，前两天给工会投过去了，到现在没信儿呢，正好看见陆泽了，王导也懒得考虑别人了，让陆泽上就行了。
“王导，这......这真不行，这活我干不了，今天你这群演都干什么的您不也知道嘛，我这吃罪不起啊。”
陆泽确实是得罪不起，说好了带一帮学生体验生活，临到了为点钱把学生扔下自己跑了，人家老师有的是办法收拾自己呢，他真的不敢这么做。
王导转念一想，也就没再多言语，接了陆泽的烟给点上，挥了挥手：“让烟火师带你们先跑一下吧，注意安全啊。”
“那王导我先走了，往后！往后您下一个戏，找我，不要钱我都给您干！对不住了。”
之后就是烟火师带着陆泽他们一帮学生过下戏，谁谁谁在哪被“炸死”，谁谁谁跑到那被枪“打死”，然后陆泽是怎么死的，都安排完了，给导演比划了一个手势。
“待会啊，都别瞎跑，听见人家怎么说的没，跑到镜头外面等着导演骂你们吧，别给你们老师丢人啊。”
活动活动筋骨，陆泽带着群演们开始准备，目光望向打板儿，做起了准备。
在学生们感受到紧张刺激的时候，导演一声令下。
“横店第六场第五幕，开始！”
“......”
“你到底会不会啊你！让你躺啊！躺明白吗？都拍了几遍了？几遍了！你是半身不遂吗？就你这样的还是院校学生？我随便在街上拉个人都比你演的好！”
骂声传来，并不是骂陆泽的，而是骂那帮学生，陆泽抽着烟，坐在一边没有接话，沉默着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跑了四遍了，没过，陆泽也是累的够呛，最主要的就是热，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全身都是汗水。
也不是因为这帮学生太菜，什么都不会，实际上他们比这里的大部分群演懂得都要多，但犯了两个大毛病，一是胆子小，二是不听话。
这帮小子长是都挺帅的，可能是害怕像其他群演那样犯狠的摔自己容易破相，有些人就动了小心思扑腾一下，轻轻的摔在地上，达不到导演要求的标准。
第二点是大忌，有自己的心思，有人喜欢表现自己一下，悄悄搞点鬼，但这样导演在监控器里看的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看不见。
从上一遍开始，王导就开始骂了，第一遍忍着，都是雏儿，很正常，第二遍忍着，毕竟是学校里的学生，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都算好脾气的了，直到第三遍才开喷。
第四遍倒是没人有什么小动作了，大伙儿都想早点结束休息，但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被骂的精神恍惚，跑出镜头三个人，带头的跑出去，后面俩傻子也跟着一块出去了。
所以导演彻底忍不住了，水杯直接砸在地上，起身走到学生面前，指着鼻子就开始骂，也就是他们是学生，不是那帮群演，不然带妈的话都能喷出来。
陆泽没能力管，也不想管，这三个小子差点跑出去让炸药崩了，吓的他一身的冷汗，现在还有点打摆子，真的被吓坏了。
他都想自己上去揍这三个小子一顿，真要是群演，不用导演上，他自己上手就给三人全踹倒，王八蛋给自己找活干。
可骂着骂着，气氛好像变了.......
人家天之骄子哪里受过这气啊，说句横的，他妈都没这么骂过他，一个小导演凭什么指着鼻子骂人？
“那我不干了行吧！我他妈不干了！”
导演也是头一回看见脾气这么爆的，愣了一会才想到他们是什么身份，脸都涨红了，对这几个学生点点头，扭头冲着陆泽怒吼。
“陆泽！你他娘的给你们群头打电话！把这帮人给我拉走！老子用不起！他们的命金贵！”
又转头看着三个学生气极反笑，冷笑着露出白牙：“你行啊，老子在这圈子混了快二十年，像你这样的我不是没遇见过，等你大学毕业，老子瞪大眼睛看你能混到什么地步，你瞧好了。”
陆泽去服装组取了手机，找到个没人的地方，给刘乐打了个电话。
“喂？乐哥，过来吧，把这帮学生领走，再不走就打起来了，等会.....真干起来了！”
倒也没噼里啪啦乱打一气，毕竟眼前有这么多人拦着呢，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真打起来，就是中间隔着一帮人，双方开始对骂，垃圾话满天飞，什么难听骂什么。
.......
“王导，这帮孩子就这样，犯不着跟他们生气，给自己气成这样犯不上，抽颗烟顺顺气儿。”
毕竟是快五十的年龄了，骂完一架，学生被领走后，陆泽坐在他身边，递根烟跟他聊着。
“我就没见过这么他妈气人的，往后，我的剧组一个学生不准进，听见没老陈？一个学生都不要！我怕我没等拍完先暴毙了！”
监制手底下的人点点头表示明白，陆泽看王导叼着烟，躺在椅子上脸还煞白，就闷头不再说话，再说话不是火上浇油嘛。
“行了，给陆儿结账，你下班吧？”
“嗯？不拍了？”
“这还拍个球？现在都几点了？换换换！下幕准备，陆儿，明天有事做没？我算是发现了，还是你省心，明天没活过来跟两天，再来个要打我的，我估计我要住院了。”
老王导演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个陕北老哥，其实脾气不错，人也挺幽默的，陆泽看他这样，噗嗤也乐了。
“我这......说不好呢，但我得干，冲王导你我也得跟你干，就是这几天有点事，中途跟您请天假您可别骂我。”
“行行行，走吧走吧......”
陆泽把衣服换了，拿着剧组给的三百元揣进兜里，跟熟人打了声招呼，拎着挎包里开了剧组。
这事情吧......说来还是挺荒唐的，群演跟导演顶着干，陆泽这几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要是个真群演，估计回家的路上就得让人套麻袋打一顿。
但也跟陆泽没有关系，他是谁都没得罪，不过是置身事外没有管而已，谁找事都找不到他头上，只是他对院校的学生有了一个不算准确的认知，脾气太大，不是好伺候的主儿。
影视城外边，陆泽找到了刘乐，他还在一帮老师和学生中间呢，陆泽离的远，看他这表情，应该也是在劝说着什么。
他们说他们的，陆泽去了二毛那买了一份烤冷面，多糖多醋，香着呢，扎了一钎子放在嘴里，边吃边过去。
到这帮人身边瞧了瞧，真挺有意思的，这边刚跟导演打起来的男生坐在马路牙子上扭着头流眼泪，时不时擦两下。
另外一帮女生就有意思了，四个女生长相都挺漂亮的，也都不要面子的放声哭嚎，估计也是被导演骂了，不得不说，那个导演估计比王导狠，看这四个丫头哭的架势，谁家死人了，她们做哭活儿一天都得三四百。
老师正忙活着给四个女生做心理辅导，不断的和刘乐安慰着，而那个自闭的男生？谁管他？回去挨处分就行了。
要说这帮人，其实大部分都不傻，就这一个傻子被骂急了，要跟导演打架，其他人都上前拦着，没有一个说要帮同学一起打导演的，都知道后果，聪明着呢。
老师也挺无奈，昨天拍的都市剧，这帮学生做龙套还做的挺好的，还拿着工钱去大吃大喝了一顿，今天拍点比昨天难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看到这里，陆泽才觉得这帮学生确实是欠练，可能专业知识具备的还算不错，但抗打击能力真的太差了，学校让他们来当群演还真是明智的选择。
“那个......乐哥，我先走了？”
他没什么事做，跟刘乐打声招呼自己就走了，路上陆泽想起这事儿还噗嗤笑出声，想想这帮学生吧......也算是枯燥的群演生活中发生的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吃完饭，出去看人打了会扑克，自己上去也玩了两把，输了二十块钱后退了局儿，回到被窝里进入系统空间。
三天后.......
“嘟噜嘟噜嘟噜......”
陆泽把饭碗放在桌上，接通了电话。
“喂？曾哥，什么情况？”
“郭导回信了，让你明天去天橙签合同去。”
聊了一会，挂了电话，陆泽笑了出来，使劲挥舞了一下拳头。
王导的戏其实没用那么久，来了电话的第二天就已经拍完了。
四天，两千块，怎么也算是高薪阶级了，把钱取出来一部分，陆泽基本是不用手机支付的，钱这东西，还是揣在兜里实在一点，网络支付的钱太毛，不禁花。
这回他真的要上电视了！有台词，有剧情的角色！一路上陆泽的心情十分的舒畅，脸上的笑容都没消失过。
下火车，转地铁，再次来到了天橙娱乐的办公楼地下，他先没着急进去，而是跟着导航来到了一家地址也位于“西源金融大厦”的律师事务所。
站在事务所门前，陆泽先没进去，而是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规模还可以，里面的人也挺多的，这才定下了这一家。
推开门走进去，前台小姐姐露出笑容对陆泽点了点头：“您好，我可以帮您什么？”
“你好，我要签一份商业合同，就是今天签，想找一位律师跟我去谈一下合同。”
“好的先生，请问您贵姓？您先跟我来，需要喝点什么吗？”
“我姓陆，喝什么都行，我不挑，就是时间有点急，也麻烦你们能快点。”
来到一间小型会客室，一名工作人员给倒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陆泽喝了一口酸溜溜的，显然不是一片柠檬泡一年的水，口感还不错。
等了大概三分钟后，一名三十岁左右，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您好陆先生，我是本事务所的商务律师，我姓袁，叫袁毅，很高兴认识您。”
两人握了下手，袁毅也开始问起了陆泽具体要签什么样的商业合同。
“是这样，我是一名演员，今天也是来隔壁大厦的天橙娱乐签合同，我的要求也不多，就是能让我具体了解合同中应承担的责任和应履行的义务就行，片酬方面不用你们解决，我和公司具体协商就可以。”
“没问题陆先生，我们事务所也经常接受像您这样的演员合同，我们的收费标准呢，是按小时计费的，外出是四百元一小时，您看您能接受吗？”
“可以，那我是先付钱还是？”
“需要到财务室交付四百元的定金，您跟我来吧。”
进了付款出，袁毅在门口等候，让陆泽自己去交款，付完四百块钱，陆泽拿着收据，与袁毅一起来到了天橙娱乐。
陆泽走到前台，前台小姐姐今天还是那么漂亮，告诉前台自己是今天来签合同的陆泽，随后被接待到小型的会客室。
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抱着两份合同放在桌上，随后与陆泽和袁律师两人握了手。
“郭导今天没有来，所以就由我负责与您商谈合同的具体事宜，如果有需要改的地方也可以告诉我，我会转告郭导，请看一下合同吧。”
一式两份，一份就很厚一叠，陆泽交到袁律师的手上，由他开始翻阅，目光看向第一条，默读之后，把具体意思告知陆泽，并等待陆泽的点头同意。
等谈到片酬时，片酬是税前贰拾万元整，袁律师还很贴心的拿出一张白纸计算了税率的问题，折合算一下，到手应该是十七万出头一些，不到十七万五。
考虑了片刻，陆泽选择答应这个要求，其他要求也不过分，整个合同没有什么可改的地方了。
最后，陆泽拿起笔，在两份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也把公章给盖上，之前的甲方和乙方签字，制片人和郭明德已经签完了。
合同正式生效，工作人员与陆泽和袁律师再次握了下手，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陆先生，郭导通知您需要在十一月十五日后前往横店，到剧组报道，之前的时间您可以自由安排，合作愉快。”
“好的，谢谢您了，合作愉快。”
黑色的档案袋把合同装好，陆泽和袁律师走出了天橙娱乐的大门，总共用时不到将近三个小时。
这么一会一千二百块钱就出去了，陆泽还是十分心疼的，刷完卡补足了事务所的收费，便立刻删除了银行的花费信息。
走出事务所，陆泽双手拿着合同，举过头顶看了一会，长舒了一口气，把合同搂在怀里，从今天起，他陆泽的生活将会变的不一样了，这点他坚信！
经历了一次人生大迈步之后应该干什么？必须得奖励自己一下。
贵的东西吃不起，街边的那些魔都小吃怎么也得挨个尝尝，蟹壳黄，生煎馒头，擂沙圆，陆泽走了一路也吃了一路，虽然不知道比起那些名店来有什么不同，但吃的高兴就行了。
之后就是看看自己的理想大学之一，魔都电影学院，当然，这个理想大学是陆泽喜欢上演戏后才成为理想的。
之前陆泽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太空人，小时候一直琢磨着怎么上天.......
虽然之前这座学府出来的学子在横店的举动给了陆泽一丢丢的不好印象，但这依然不能改变陆泽对于艺术院校的那种憧憬。
学校外面豪车不少，这个陆泽懂，大家都懂，不过进了校园之后风气还是有了明显的变化，绿化很好，大学生在里面骑骑自行车，或者散步，让人心也跟着静下来了。
人工湖，教学楼，还有学生们最爱的小树林，这些也陆泽也逛了一遍，还看见了不少正在训练基本功的学生。
陆泽喜欢这样的环境，是真心喜欢，无关校园里长相不俗的学子，嗯......其实还是有点关系。
坐在人工湖边，捡起一块石子斜着扔出去，在水面上打了四个水漂后落入水中。
他坐了很久，因为想起了某些事情，想起了一些虚幻的人，这种感觉实话实说不太妙，但到了这里又很难控制的住。
坐了一个小时零十二分钟后他选择离开，离开了这座他仰慕已久的学府，只在正门处摸了下“魔都电影学院”这四个字。
去了商场买了一个国产牌子的高端机，因为他那手机用了四年确实该换了，电池彻底报废，基本待机两小时就自动关机，外加摔的伤痕累累，基本上可以宣告死亡了。
四千多块钱的手机他喜欢的不得了，毕竟人总是换个壁纸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视觉冲击力，总得慢慢习惯。
至此魔都的一日游就此结束，陆泽买了一张返程的大巴车票，带张床，躺着也挺舒服，车上也没人说话，放眼一看，车里躺了一片，就跟拉一车死人似的。
四个小时后，他到了横店，把合同拿好，拎着下了车。
天已经黑了，陆泽就随便找了一家小饭店吃了点饭，喝了两瓶啤酒，这时陆楠发来了消息，就是一些狗屁倒灶的话，基本可以无视。
不过下一句话却让陆泽愣了一会。
“哥！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今天，他二十五岁了，一不小心被他自己给忙忘了。
不过这天也算过了生日，起码在魔都旅个游呢。
生日不生日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除了妹妹记得住之外，连他自己都能忘了，之前也基本上没有过过。
而且......陆泽躺在炕上，撇了一眼那个黑色的文件袋。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
“却原来骨骼惊奇非俗流~`”
作为越剧的发源地，江浙一带的越剧演出真是数不胜数，别看陆泽是一北方来的大老爷们，但入耳习惯了之后也喜欢上了这吴侬软语的调调，没事也爱哼哼两嗓子。
大早晨手机里放着《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用着买手机送的赠品小音箱，他这耳朵也没带过好耳机，自我感觉音质不错。
在屋里倒了盆水，毛巾沾湿了搓搓身子，嘴里还跟着音箱唱着小曲儿，可以说是非常的舒适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陆泽签合同也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原本的寸头已经长长了，一直都没有去剪，他头发长的快，现在刘海马上就要到眼睛上方了，这个时候去剪正好。
穿上衣服，把已经陪他一年多的小挎包背在身上，查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忘记带的东西，把水倒了关门上锁。
“姐鸭，我来了，剪个头。”
他住的地方旁边就有一个小发廊，别想歪，老板娘是干正经生意的，陆泽一直图便宜，自从来了横店后剪头就没换过地方，这次依旧到了这里。
“阿泽来啦？哎呦，头发都长这么长啦？怎么一直不过来剪头发呀？现在拍戏这么忙啊？”
“没有，就是接了个戏，剧情需要嘛，就得留长点，稍微修一修就行，两边剃短点，中间打薄一点就行。”
躺在洗头的椅子上，温水浇在脑袋上说不清楚的舒服，大姐呢......别说年龄有点大了，但小手依旧软乎乎的，在陆泽的脑袋上搓着，都快把陆泽搓睡着了。
直到现在，陆泽才发现自己是想女人了，他不是个雏儿，知道了那是什么滋味之后，就算再忙，也难免会想。
别想这么多，心无杂念，头发剪完了，就是那种比较常见的头型，只是稍微修一修，一个郊区小店，确实也没有那个剪的漂亮的手艺。
给了十五块钱，陆泽出门点了根烟，朝着影视城方向走去。
离大老远陆泽就看见了一票人在围观着什么，反正今天也没接长活儿，闲来无事也喜欢凑凑热闹。
伸脖子一看吧......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为什么？因为人家来了。
《我的团长我的团》开机仪式，背景板上写的是明明白白，他已经看见了郭明德带着一帮主演在背景板前拍照，有大概十几个记者咔咔的浪费胶卷。
陆泽都不知道今天是这部戏的开机仪式，毕竟他戏份少，不是主角，腕儿压根就没有，人家也不需要他来参加开机仪式撑场面。
一帮主演虽然不是什么大腕儿，但是也都是国内的优秀演员，是真正有实力的，会演戏的演员。
不得不说郭明德选主角真的选的挺好的，他们的发型也都留成了剧中应该长的样子，陆泽都不用说他们要演谁，一眼就能猜出来。
一是因为这部小说他看了十几遍，里面的很多句子都背的滚瓜烂熟，二来是因为这帮演员的气质就很像他们要饰演的角色。
看了一会，什么导演啊，编剧啊，制片啊，监制啊都开始发炎，基本上还是打官腔那套东西，一直畅想着未来，但也说的不多。
随后就是剪彩的时间了，四个大佬面前摆了一个系着红领巾.......呸，红花的摄像机，从摄像机的两端开始延伸红布。
四个大剪子一起上，咔嚓，把红布剪断了，然后就是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响了很长的时间，喜庆极了。
台下的群演陆泽都差点当成托了，鞭炮声一响起来就鼓掌叫好，让台上的大佬们都笑了，对观众们挥手致谢。
开机仪式就算告一段落了，这部戏的战争场面不多，这个陆泽还是知道的，大概能留在横店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半月。
而自己半个月后，才需要去剧组报道，开始上他的戏。
瓜吃完了，陆泽离开，找了个跟组的长期活儿，估计得干个三五天的，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过几天要演张立宪的样子了。
......
从这天起，陆泽和《我团》的剧组有了很多的联系，开始经常性的碰面，甚至有一次郭明德都注意到了他。
那天陆泽也是要拍战争戏，正好就好《团长》剧组的旁边，郭明德宣布休息的时候也正巧看见了一旁刚下场的陆泽，看着陆泽越看越觉得熟悉，灵光一闪才想起来，这不是他的“张立宪”嘛。
想了想这个演员的名字，他对陆泽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不大一会就喊道：“陆泽？”
“哎，郭导，是我。”
本来陆泽就是刚下场，下一幕没有他，就在剧组外围转悠，顺便打量两眼过几天他就要参与的剧组的拍摄情况，听到郭导喊出他的名字，他马上回应。
郭明德打量着他，剧组的其他人听见了郭导的喊声也都望向了陆泽。
“拍别的戏呢？”
“对，跟别的剧组两天。”
陆泽身上很脏，群演的衣服带着满身的泥土，郭明德看了两眼，也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因为演员演什么就得像什么，陆泽演一个战场军人，那就该是浑身泥泞的样子。
只是吧......两人见面的场合有点尴尬。
“你那边还有几天拍完？”
陆泽转了两圈眼珠子，想了想：“还得个三四天吧。”
“剧本背的怎么样？”
“放心吧郭导，没问题，我每天都看一遍剧本。”
郭明德点点头，挥挥手让陆泽离开，他只是顺口问一句，是不会因为陆泽现在的空闲而改变拍摄计划的，毕竟其他配角也都定好了档期，不能随意打乱。
只是从这天之后，陆泽来“串门”的次数更多了，大家都知道这是戏里的配角，郭明德没制止的情况下，也都没拦着，让他进了片场。
陆泽起初就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对这部戏的主角们渐渐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这帮主演，陆泽必须承认是他加入的所有剧组中实力最强的，而且吃多大苦都默不作声，就这一点，完胜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剧组。
同时也给了陆泽压力，戏演的太好了，同行跟不上，对比之下差距是十分明显的，陆泽可不想随随便便就被人比下去。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他重新拿起剧本，废寝忘食的演练着，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的重复台词，好胜心有了，他期待着跟一帮实力派演员做对手戏的时刻。
而这一刻......终于来了。
早上七点出头，陆泽准时到达了影视城门口，跟随着《我团》的剧组工作人员们进入了片场。
片场内已经有一帮群演干了一段时间的体力活了，累的直喘粗气，见到陆泽后纷纷起身打着招呼。
“陆哥早。”
“早上好陆哥。”
陆泽也没摆架子，笑呵呵的回应了一句，但没有过多言语，也没有伸手去帮助群演们干活，对于不用在帮剧组做体力劳动这件事上，陆泽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七点半，主演们全部到位，都是一块来的，因为他们貌似都住在一间酒店，出行有大巴接送，不过没有一个人迟到也可以看出来郭明德的手腕，能把这么多实力派演员训的服服帖帖的，真不是一般小导演能比得了的。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郭明德和副导他们也到了，郭明德拎着一个不锈钢的茶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点了根烟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片场的一切情况。
然后陆泽发现所有人都动起来了，根本不用导演去言语，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工具检查上好几遍，然后逐一排查着待会要用到的道具。
“陆泽。”
“在呢导演，什么事？”
郭明德翘着二郎腿，侧身看着陆泽的眼睛：“你到了这么久，还没换服装呢？等我伺候你呢？”
陆泽四处环视一圈，可不是嘛，除了自己，一帮主演都换好衣服了，正在排查着昨天的定妆问题。
“我马上就去！”
这个时候不要找借口，错了就要承认，然后马上去做弥补，不然挨顿踢都是最便宜他的，找借口？不知道剧组的流程？谁管你这种屁事？
“等会，你怕黑吗？有幽闭恐惧症这种问题吗？”
陆泽思考了一会，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也没有了解过自身会不会有幽闭恐惧症的问题，而且第一幕很重要，他很在乎，他选择否认。
“去吧，服装问题我第一次警告你，别给自己找事做，给你五分钟，你来剧组别人没到，你也不能当大爷，我的剧组，没有闲人，这事我不想警告你第二次，明白吗？”
“我知道了郭导。”
迈开大腿开始跑，到了服装组找到了演出服装后，赶紧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现在没工夫把自己的衣服叠整齐了，直接往地上扔，等换好服装，最后把自己的衣服和包随便摁成一团扔在旁边，再以最快速度跑回去。
“道具组，铁桶焊接完成了吗？抓紧复查一边，烟火师那边去二号片场埋雷，下午两点之前做好复查，化妆组抓点紧，最后十分钟时间，然后上镜，摄像组检查轨道和摇臂，受到回话。”
“化妆组还需要五分钟，群演着装布置完毕。”
“摄像组轨道检查完毕，摇臂无问题，四机位布置完成，铁桶内摄像头布置完成，设备一切正常。”
“道具组复查完毕，一切正常。”
对讲机内有条不紊的回答着郭明德的问题，这种高效率让陆泽惊叹，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干脆利落的剧组，基本上导演来了就直接开拍，除了拍摄问题之外，其他的根本用不着导演去操心，真的太厉害了。
“陈智均，你带着所有人对戏，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对完戏给回复。”
龙文章的扮演者赶紧带着一众主演和配角还有龙套开始急三火四的对台词，这幕戏陆泽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不会出什么问题。
“郭导，台词对完了，我们进场了。”
等到大家站好位置之后，郭明德用对讲机通知打板儿，陆泽的第一幕戏正式开始。
“《我的团长我的团》，横店第十七场，第一幕，开始！”
片场内渐渐起了微风，虞啸卿站、唐副师座、龙文章站在高处望着列成两排的士兵，陆泽饰演的张立宪站在孟烦了和不辣的后面，听两人开始了第一句台词。
“我们为什么要跟这帮王八盖子的搞在一起呢？”
一本名册飞过来，砸在了孟烦了的钢盔上，可能扔力气大了些，从陆泽的脸边飞过，然后摔在地上，随后孟烦了把名册一瘸一拐的给送回去。
郭明德满意的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刚才扔书的力道有点大了，差点弹到陆泽的脸上，就这样，陆泽依旧纹丝未动，仅仅只眨了下眼睛，这个定力救了这幕戏，不然就得停了重拍。
后来是虞啸卿和唐副师座两人的对话，接着就是何书光砸琴，只为了进入队伍。
镜头快速切换，切换到每一个主角和配角的脸上，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郭明德都很满意，尤其是在队伍中陆泽踩何书光的那一脚很突然，把何书光吓了一跳，没控制住的轻声叫出来，这是个小亮点。
这幕戏整片陆泽都没有一句台词，只是少量的给了几个镜头，直到虞啸卿和龙文章的对话结束后，这幕结束。
休息五分钟，拍摄继续，而这一次，陆泽就要面对整部戏中最难的一幕了，就是钻铁桶地道。
第二幕开始，龙文章开始开始分配钻铁桶的人数排列，也就是从这里，陆泽的第一句台词开始了。
首先是一声冷哼，脸上挂满了瞧不起斜着眼睛看天，这时饰演孟烦了的演员郑奕表现精湛的时候就到了，背着枪像是受了刺激。
“我第一个就第一个。”
这种受激后的表现一个普通演员是很难做到毫无一丝做作感的，而他做的到，随后龙文章要求陆泽做第二个。
陆泽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台词。
“这里没有什么营长不营长的，只有一个不分大小的敢死队。”
脖子往出伸了一些，脸上的嘲讽和不屑暴露在脸上从未有过掩饰。
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之后，正式开始爬这个焊接了很长，而且被埋在土里的铁桶，孟烦了第一个爬进去，陆泽紧随其后。
刚爬进去的时候还有没什么，可仅仅三四步，一种恐惧感就涌了上来，瞬间直插到了陆泽的心门上。
就这么一个铁桶，里面毫无光亮，而且只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匍匐前进，连转个头都做不到，呼吸声在桶里开始放大，立刻冷汗直流，哪怕身前身后都有人也不行。
这无关幽闭恐惧症，而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恐惧心理，如果陆泽真的有那种病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吓晕过去了，可他却没想到，郑奕好像有！
“走！”
“别杵我！”
这声惨叫像是杀猪似的，给陆泽吓了一跳，一声对不起差点顺嘴说出来，万幸的是他立刻想到了现在是在演戏，陆泽只能咬紧牙关接着往前爬。
“......”
越往里面爬，这种恐惧感越深，大家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整个铁桶中只有着枪械道具磕到铁皮上的碰撞声，爬行时衣服与铁皮的摩擦声，和大家越来越剧烈的喘息。
冷汗已经湿了后背，体能下降的也飞快，万幸的是前面有一道亮光，陆泽可以清晰的看到亮光处挂在桶上方的小型摄影机，显然，这是导演给他们的一点喘息时机。
这时陆泽感觉有个手在摸自己的屁股，陆泽立刻反应了过来：“东北佬你干啥子嘛！”
迷龙也在陆泽的身后说着硬气话：“你等出去的，咱俩老账新账一块算！”
继续往前方爬行，陆泽发现郑奕的体能好像越来越弱了，喘着粗气，在铁桶中躺着就不走了。
陆泽心里一惊，这别是被吓晕了，要是晕在里面，后面这些人就全被堵在里面了，他又不好出言提醒，只能拽着郑奕的裤腿子使劲扯两下。
郑奕还是不动地方，但他的脚踹了两下，就可以确定他并没有晕过去，所以陆泽继续按照剧本推了他一把。
“走啊！走！”
“你大爷！小太爷喘口气儿，我喘不上气儿了，要走你头里，要走你打头。”
这个桶有点小，原本剧本中孟烦了，也就是郑奕应该扭身把第一的位置让给张立宪，可他现在怎么扭都扭不过来，陆泽只好自己动手，一把把他推在一边，接着不大的空隙钻到了孟烦了的前面。
“龟儿子，你真不愧是一个逃兵。”
“我他吗就逃兵了！怎么着了我！”
一只手从后面猛的推了陆泽一把，瞬间平衡把持不住，他摔在桶底的泥土上，一个狗啃泥的造型，吃了一嘴的土。
“龟儿子！老子跟你拼了！”
“你大爷的！”
肯定是不能真打，陆泽单手成掌，掌心鼓起来，在郑奕的后背上拍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其实疼是不怎么疼的。
郑奕也用同样的手法，两人开始互殴，还叫的跟杀猪的似的，在铁桶中回响，刺的陆泽耳膜都疼。
“咔！都别动！在里面别出来！原地休息一会！下一幕连续拍！拍完上午休息，汗都别擦啊！都留着！”
导演在桶口大喊，一群人瞬间都瘫在桶里，这段路程肯定不是两华里，差不多只有二百米的样子，可就算这样，大家也累的够呛，就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郑哥，没事吧？我看你这样怎么像真害怕啊？”
陆泽前几天在剧组的时候跟主演们聊过一会，现在这一幕已经过了，陆泽也放松了下来，推了推身后的郑奕。
“我没事，就是胳膊抻了一下，哎我艹真是累死我了，我倒是不害怕，但没劲儿是真没劲儿了，太累了。”
陆泽一愣，最后只能佩服，他被骗了，只能说郑奕的演技精湛，不服不行，这帮人果然都是实力派，演的太像了。
“导演！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赶紧拍吧，这里全是土，躺着都硌得慌，赶紧的呗！”
迷龙的扮演者宋归远躺在地上，然后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揉了揉后背大喊道。
“你要不嫌累就开始！都同意吗？都不歇了？”
“不歇了不歇了！赶紧的拍完算了！”
“那行，打板！”
这幕戏陆泽没有台词，仅仅只做了一个手势，其余的时间都是郑奕和陈智均的对手戏，中间还夹杂了点虞啸卿的台词，就这样，三幕戏，都是一遍就过了。
......
“呼呼呼呼.......”
仅仅一遍，陆泽身上就跟洗个澡似的，浑身上下全是汗，身上很脏，全是泥土，坐在一遍用力的大口呼吸着。
太累了，这部剧真的是要人命了，仅仅是爬铁桶这一幕戏，陆泽就已经累成了狗，直往外吐着舌头，浑身脏的就跟耗子成精了一样。
“水来了！水来了！喝点什么？郑哥来罐红牛吗？宋哥你呢？阿泽你要吗？”
“来......来一罐，唉~宋哥你看看我这后背，破皮了吗？”
宋归远跟陆泽是老乡，虽然不是一个城市的，但却是一个省份的，平时就他和陆泽聊的最多，陆泽也没客气，脱了衣服背对着宋归远让他看一眼。
“啊，青了，还行破了点皮，血都没出，没事，我这膝盖蹭的，你看看，刮个口子，那铁桶错缝给割的，真是他吗要了命了。”
陆泽一看，可不是嘛，宋归远的膝盖划出了一个细长的口子，正缓缓往外流着血，虽然伤口不深，但总归是铁皮割伤的，必须得消消毒。
基本上每个人身上都没有好的地方，陆泽的后背和手肘，脸颊上也蹭了破了点皮。
跟随剧组的医生过来，陆泽的问题不大，自己从医药箱里拿了两根棉签沾上碘伏在自己的伤口上蹭了蹭，然后被蛰的嘴角咧了两下。
有点过瘾.......
伤口最重的应该是一名群演，小手臂被划了个口子，挺深的，缝了六针，剧务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回去养伤。
这也让郭明德发了脾气，对着道具组开始狂喷。
“不是说检查完毕了吗？啊！铁桶之间的错缝为什么不好好检查检查？长眼睛干嘛的？试爬的到底爬没爬？这个月工资一千扣一千，组长扣两千！下回再他吗有道具伤了人的情况，都他吗滚蛋！老子不缺人手！还有其他组！都给我仔细！仔细！再仔细！但凡再有失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滚蛋！”
陆泽从包里掏出烟，发了一圈，都是正儿八经的演员，各个都是老烟枪，陆泽的烟他们也没嫌弃，点着了之后看着郭明德把工作人员骂的狗血淋头。
“我这儿有饼干，来点？”
豆饼的扮演者曾凡东凑了过来，拎着一盒饼干对着陆泽晃了晃。
这一上午确实累的够呛，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已经消化的干干净净，陆泽正好有点饿了，伸手掏出两块吃了，有点干。
“哪来的啊？这上哪弄的饼干啊这是.......都碎成这样了。”
“嘘！道具组里放着的，我也饿了，就拿了一盒，别出声，多拿两块，走了啊。”
“噗！偷的啊？”
一口饼干渣喷了出来，这种老式饼干一咬就掉好多渣，陆泽一缩脖子，赶紧喝了口红牛，看着曾凡东眼睛瞪的老大。
“嘘！让你小点声呢！别说话，我还得给宋哥他们分呢，偷摸吃！别让道具组的人看见了。”
陆泽看了看被训的头都抬不起来的道具组全员，又看了看这帮主演，猫着腰，呲溜就钻到了战壕的防炮洞里，慢慢的吃着，这种饼干别看模样不好，但是真的甜还解饿，随后一个又一个演员跳进坑里，围成一堆，悄悄的笑的开心。
直到道具组的组长检查一下午用的道具，刚进仓库，过了一会，脸色通红的出来。
“饼干呢？谁他吗把饼干拿走了！”
十一月十四日，世界糖尿病日。
最近几天陆泽一直在忙着拍戏，在片场拍了南天门之战，张立宪已经“死了”，在横店的戏也就剩下了一些边边角角的补拍，预计明天一天彻底结束。
之后有关于陆泽的剧情就得等到剧组跑去腾冲的时候继续拍，不过那应该已经是17年初的事情了。
今天陆泽很早就打卡收工，不过天色黑的也早，六点多太阳就已经下山了。
给家里打了点钱过去，陆泽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放弃了自己回家做饭的想法。
是的，他又受伤了，虎口处撕开了一道口子，不过这个可不是道具组的失误了，而是在拍死守古树堡垒时陆泽自己刮到了剧组做的铁丝网。
伤口很长，但不深，横向拽开才显得血淋淋的，经过医生的包扎之后并无大碍，只是这几天沾不了水。
“老板，我要一份东坡肉，再来一份素炒四宝，再来两瓶啤酒。”
这家小饭店是陆泽常来的，现实生活中他不可能有钱去大饭店奢侈，所以只能挑选一家符合自己口味的小饭店经常光顾。
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很多，陆泽的菜自然上的慢了一些，他抽着烟，跟陆楠打着电话，听她汇报着她的大学生活。
比如今天又去看升国旗啦，跟同学一块爬长城啦，遇到哪家便宜又好吃的外卖吃的她超级幸福啦，这类没话找话的事情总是说个没完。
陆泽嘴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他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喝口啤酒，吃口菜，听他妹妹讲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故事。
这样的生活会让他觉得自己累点也值得，爹妈以后也不用种地了，自己的妹妹能够与其他小康家庭孩子的生活质量一样，而自己将来可能娶一个不太漂亮，但很贤惠的女孩做老婆，再造个小孩，这样的人生就算圆满了。
可以说，陆泽从十八岁辍学为止，他就不再是为自己活了，他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能让这一家子人过上好日子，目前来看的话，还差一点，不过应该也快了。
和妹妹挂了微信电话，两瓶啤酒也下肚了，要了碗米饭吃完，剩下没吃了的菜打包带走，总共花了五十多，对他现在的收入来说也不算心疼了，而且今天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说也得好好补补。
肚子里有了食儿，走路也有了力气，他路过街道，走过一家服装专卖店，橱窗后面模特身上穿的女装很漂亮，让他停下脚步。
思索了一会，走了进去，把那间陆楠穿着肯定有些老土的衣服买下来，挺贵的，一千多，包好后，来到一家快递公司门口，添上了老家的地址，给邮了出去。
李玉梅的生日快到了，作为儿子，作为长子，他这件事从来没忘记过，只不过今年花销是最多的。
回家后，把剩菜放在厨房，洗洗涮涮之后，乏累的枕在枕头上，看一些在饭店用WIFI下好的电影和电视剧。
晚上九点半，准备睡觉，明天晚上还有一场夜戏要拍，然后就要暂时告别剧组了。
.......
“叮铃铃，叮铃铃。”
郭明德在电脑桌前写着明天的拍摄流程计划，并且计算一下明天需要用的到群众演员的数量，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点显示，接通了。
“喂？老胡。”
“干嘛呢老郭？”
“在工作，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男声哈哈笑了两声：“你就不能多说出几个字来让我听听？一到工作的时候你就惜字如金，你喝点酒不是挺能说的嘛。”
“我现在在拍戏，你不知道吗？在横店呢，找人喝酒的话你打错电话了，行了，有事直说，别耽误我时间。”
“是这么回事，我现在担任一家经纪公司的总经理。”
郭明德听见这话瞬间眉头就皱起来了，他发小老胡不是圈里人，但怎么也能算是一个打工皇帝了，这次怎么做事这么没有头脑，没有做行业调查吗？或者说......
“谁派你做这个工作的？你疯了什么任务都敢往自己身上揽？你没做过行业的统筹和分析吗？目前的娱乐市场经纪公司已经处于饱和状态，那六家公司已经算得上是国内娱乐业不可撼动的霸主了，而且早在几年前娱乐产业就开始迅猛发展，你要是七八年年前担任一家经纪公司的总经理，我保证支持你，但现在，你想来这里分蛋糕？你来晚了！太晚了！”
“这是集团上面的事情，老太爷退了.......”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让郭明德瞬间清醒了过来，娱乐产业自然不可能与商业分家，那么这个目的就很明显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为这个老友感到不值。
电话这边的郭明德陷入了沉默，反而是老胡来安慰郭明德了。
“你也不用为我操心，我遇见的大风大浪比你多得多，而且在集团干了将近二十年，老董事长退了，我依然可以站住脚跟，只是我觉得那里的环境让我厌烦，所以才想着自己出来的，工作是我自己揽的，我有信心做好，而且我也不是没有支持，至少院线、地产、商场都站在我这边，最重要的是，我走了，很多人都巴不得，所以我要真把经纪公司当事业，他们也得帮我，免得我回去。”
郭明德点了根烟，使劲的抽了一口，想了想：“所以呢？”
“所以我还真就要把经纪公司当事业呗，我不愿意回去，他们也不想我回去，那正好，集团里的所有人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他们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集团的面子都得帮我，所以，我敢进去大干一场，我不是四脚蛇，我是过江龙！”
“等等，你要做什么，跟我没关系，我签了天橙，所以我跳不了你这个槽，你说了也是白说，除非是你在我面前显摆，让我看看你现在有多牛。”
“不，我不是来挖你的，傻子才来挖你呢，关键我现在不是在娱乐圈里没有人脉嘛.......”
“别！有钱就是人脉，而且你还有院线，还有地产，还有商场呢，你人脉广着呢，比我人脉大了去了。”
烟抽到一半，郭明德把烟熄灭，把手机开启免提，继续奋笔疾书，还不忘了挖苦一下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是！上层人脉好找，关键现在不是差基层嘛，万丈高楼平地起，我就算有再大的人脉我不也是缺人手嘛，你们天橙家大业大的，练习生就千八百号人，我的公司呢？四个！就四个练习生！全是唱跳类型的，要不是两个女的两个男的，我都想直接打包一块给他们推出去了，我缺艺人啊！”
“所以你的想要什么样的艺人呢？胡总？”
“演员啊！年轻点的！长还不差的！然后还有实力的那种，不说影帝，实力派演员总得算得上的那种。”
“滚！那种演员在哪儿都是宝贝，谁他娘的能.......”
不对，郭明德越想越不对劲，好像......老胡的要求，跟自己剧组里某个土耗子成精的人怎么那么像呢.......
“你是不是有谱了！你心里是不是有谱了！你他娘的就藏着宝贝也不告诉我是不是？赶紧，哪家的人啊？我能不能撬得动啊？唉~你就说得花多少钱吧！”
“不用花钱.......”
“啊？怎么？你打算在我公司正式开业的时候送我个人当礼金啊？”
“那小子是个自由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