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怀着异样的心情回到了租住地。
韩毅的租住地是在一条小胡同深处,地方非常狭窄,屋子里摆了一张板床,便再放不下别的任何家具。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现在这个时候,能在上海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
然而,刚走到小巷口,韩毅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小巷口等着他。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韩毅的表情便立刻冷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就往回走。
小巷口的那个身影便立刻追了上来,一边低声喊道:“阿毅,老二,你站住!”
韩毅自然不会停下来,继续往前走,身后那人只能加快脚步,跑到韩毅前面,把他硬生生的逼停。
这人自然是吴四宝的铁杆走狗韩泽,也是韩毅大哥。
韩毅瞪了拦住去路的韩泽一眼,道:“狗汉奸,让开!”
“老二,胡说什么呢?”韩泽怒道,“你骂谁是汉奸?”
“骂你!”韩毅冷然道,“你就是个狗汉奸,狗汉奸,狗汉奸!”
“老二,话不要说这么难听。”韩泽皱眉道,“哥之所以投靠七十六号,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码头扛大包的苦,你受得,哥可受不得,所以哥只能投靠七十六号,不过你放心,丧天良的事情哥从来不做。”
韩毅下意识就要嘲讽。
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想起肩负的任务。
当下韩毅说道:“你真没做过丧天良的恶事?”
“那必须的吗。”韩泽一拍胸脯说道,“丧天良的事,你哥我能做吗?”
“那还差不多。”韩毅轻哼一声又道,“要不然,咱们老韩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还有为了老韩家的家风,我也一定会清理门户。”
“清理什么门户呀你。”韩泽没好气道,“我听说你去虎穴了?”
“你怎么知道?”韩毅道。
“这你不用管。”韩泽道,“我跟你说啊,不许投奔沙逊卫队,知道吗?”
“为什么?”韩毅冷然道,“凭什么不许?”
韩泽叹道:“老二,哥跟你说实话吧,沙逊卫队来势汹汹,扩张很快,以哥估计,早晚会跟七十六号干上,你要是投了沙逊卫队,那咱们哥俩到时候不得干起来?真要那样,无论是哥杀了你,还是你杀了哥,对老韩家来说,都是悲剧。”
“你还知道这是悲剧呀?”韩毅嘲讽道。
“又来了,哥真没有跟你开玩笑的意思。”韩泽又道,“你真的要慎重。”
“放心吧,我没被选上。”韩毅哼声说道,“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哥,人家沙逊卫队担心我将来吃里扒外,所以不肯收。”
“太好了。”韩泽闻言大喜。
韩毅怒道:“你刚才说什么?”
韩泽忙道:“哦,我刚才是说他们没要你,是他们的损失。”
韩毅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还有事没?没事我就回了。”
说完,韩毅转身就要往回走。
“老二,你别急呀。”韩泽道,“要不然,你还是跟哥走吧,咱们兄弟俩在一块,也能互相有个照应,而且有你在身边盯着,哥也不容易犯错,对不对?”
韩毅似乎有些意动,沉吟着道:“倒也有几分道理。”
韩泽这下是真的大喜过望,道:“老二,你答应了。”
韩泽点点头,又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做丧天良的恶事!”
“我答应你,绝对不做丧天良的恶事!”韩泽不假思索的道。
韩毅点头道:“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就那几件破衣烂衫,收拾啥呀。”韩泽一把拉住韩毅,又道,“走,跟哥走吧,哥那里什么都有,哥都替你准备好了,哈哈!”
兄弟俩说话间,从一间书店门前走过。
韩泽看了一眼,店招上写着同文书店。
一个戴着宽檐礼帽的中年人正走出来。
……
这个戴着宽檐礼帽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党联络员老阳。
老阳已经意识到不对,因为快一周了,他发出去的几次试探,始终没得到回应。
这种情况就一种可能,这种可能就是,老K同志已经出事了,否则的话,他早就应该对他发出的试探做出回应了。
我地下党的交通联络,有着极其严格的原则和规定。
比如交通员和情报员一般都是单对单,很少有交叉。
而老阳就是老K的专属交通员,从老K同志被发展为我党情报员的那一刻起,老阳就成了他的专属交通员。
又比如交通员跟情报员之间的联络方式,通常会有好几套,一套是平常用的,一套是紧急时候联络用的,还有一套是备用联络方式。
老阳跟老K之间的常用联络方式,是定时定点的见面交流,地点和时间随机,一般只会在接头完成之后,才确定下一次见面的地点以及时间。
除了常用联络方式,还有紧急联络方式,打电话传递情报,或者示警!
老K那边有紧急情报,会直接给同文书店打电话,这部电话也是为了配合老K同志而专设的,否则以我党的条件,绝不会这么奢侈。
老阳这边有紧急情况,则可以打电话给老K公寓的门卫室,让门卫室给老K同志捎一句口信,老K同志接到之后,就会回一个电话,又或者直接撤离。
但是最近这一周以来,老阳先是去了跟老K约定好的地点,接着又给老K公寓的门卫室留了口信,却始终没有等到老K同志的电话。
所以,老阳同志决定启动备用联络方案。
来到大街上,老阳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上了黄包车,老阳便吩咐道:“爱尔近路,耕山里。”
“好嘞,您老坐稳喽。”黄包车夫应一声,埋头飞奔起来。
黄包车夫跑得是虎虎生风,老阳的眉头却是一点点的锁紧。
直觉告诉他,老K同志一定是已经出事了,所以在这个时候启用备用联络方案,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但是他在所不惜。
因为老K同志对于地下党而言实在太重要。
哪怕幸免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都必须去!
秘密战线,从来都是这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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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凌和宋顺浩没想到,加入七十六号之后第一次出任务,就是抓人!
潘仁将两把勃朗宁手枪分别递到燕凌和宋顺浩手里,问道:“会使吗?”
宋顺浩白了潘仁一眼,燕凌却点点头道:“会使。”
“会就好。”潘仁点点头,又道,“要说明的是,枪只是备用,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知道吗?还是要尽量留下活口!”
“明白。”燕凌再次点头。
潘仁又拍了拍燕凌肩傍,然后一脚跨上停在一边的边三轮,大声道:“出发!”
负责开边三轮摩托车的那个行动队员一拧油门,边三轮摩托便嗷的窜了出去,紧随边三轮摩托之后,则是几十个挎骑洋车的便衣行动队员,燕凌、宋顺浩两人也在其中。
燕凌一边骑走,一边小声叮嘱宋顺浩:“小师弟,待会不要冲在前面,老老实实跟在我的身后,听到没有?”
宋顺浩乖乖的哦了一声。
一路无话,一行二十余人很快来到杨树浦的百老汇路,又拐条其中一条小巷。
潘仁让两名队员敲开了巷口还有巷尾的四户人家的门,然后带着燕凌、宋顺浩等二十余名行动队员进屋埋伏了下来。
这四户人家虽然不情愿,但是根本就不敢说半个不字。
七十六号可是杀人不见血的魔窟,他们实在是惹不起。
……
凌晨四点多,卫岚跟徐梦、王佳芝、李如歌等几个好姐妹在一家西餐厅吃过宵夜,然后各自回自己住所。
卫岚的住所,在杨树浦百老汇路的广安里。
广安里属于杨树浦的富人区,治安还算好。
所以走进公寓所在的小巷时,卫岚并没有多想。
直到走到小巷的中间,卫岚忽然发现情形不对。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快五点钟,正常情况下,巷口还有巷尾的早点摊早就该营业了。
可是,今天,无论是巷口的豆腐花摊,还是巷尾的大饼油条摊,全都没看见踪影。
情况不太对,应该是整条小巷已经被控制起来,所以豆腐花摊还有大饼油条摊都被布控的狗特务赶走了。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
卫岚心下有些慌,但是也有几分释然。
从加入中统的那刻起,卫岚就预见到,她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会这么快到来,她才刚刚加入中统不久,甚至于还没来得及执行一次像样的任务,就要面对这最终的结局?
想到这,卫岚下意识的把手伸进挎包。
在她的随身挎包里有一把精致的手枪。
当小手摸到手枪那冰冷的枪把,卫岚忽然就镇定下来。
再然后,卫岚转身就往巷口跑,在跨出第二步的时候,脚下蹬的高跟鞋就已经被踢飞,踩着高跟鞋是跑不快的,得光脚跑!
……
看到卫岚转身要逃,潘仁和埋伏的便衣特务便冲出来。
潘仁、燕凌还有宋顺浩他们十几个,正好埋伏在巷口。
由于光线不是太好,潘仁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卫岚的枪。
“燕子,你身手好,快抓住她!”潘仁冲着燕凌大吼道。
燕凌脑子里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朝卫岚冲过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燕凌忽然看到那女人的手甩了一下,像极了开枪的姿势。
燕凌猛然一个激泠,然后条件反射般一个侧摔,几乎是在他身体摔倒的同时,一股灼热便擦着他的脸颊滑过去。
然后,燕凌耳畔才听到叭的一声响。
“枪!”潘仁便立刻吃惊的大叫起来,“快开枪,打死她!”
燕凌这时候已经摔倒在地,当好反手摸向腰间,准备拔枪。
然而,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离他已经不到五米远,没等他把手枪掏出来,对面女人的手枪就已经抢先一步瞄准他。
完了,燕凌心忖道。
接着就是叭的一声。
不过,燕凌预期中的中弹的灼疼感并没有到来。
反倒是对面的女人噗嗵一声摔倒在地,而且倒地之后又往前滑行数米,正好跟燕凌摔了个脸对脸。
很漂亮的一个女人,这是燕凌脑中唯一的念头。
女人胸口中了一枪,应该打中了心脏,死定了。
但是女人并未咽气,挣扎着竟然还试图要举枪。
潘仁便两步冲上来,一脚将女人的手枪给踢飞。
这时候,宋顺浩也跟了上来,关切的问燕凌:“二师兄,你没事吧?”
燕凌的注意力仍在女人身上,因为他从女人的美目里看到了一股悲哀,也不知道是在替她自己悲哀,还是在替他们悲哀。
潘仁却拍了拍宋顺浩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枪打得不错!”
宋顺浩立刻嘁了一声,又道:“实话告诉你吧,从九岁开始,我就跟着大师兄还有二师兄练枪法了,跟我大师兄、二师兄那是肯定比不过,但是夜间打灭三十步外的香头,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有你的。”潘仁道,“好好干,包你前程似锦。”
宋顺浩却蹲到燕凌身边,问道:“二师兄,你还好吧?”
“我没事。”燕凌摇摇头,又伸手探了探女人的鼻息,说道,“没气了。”
“死了也带走!”潘仁道,“走,回去交差!”
……
广安里抓捕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到鸠田鹰那里。
接到消息之时,鸠田鹰正亲自坐镇在爱尔近路。
鸠田鹰对爱尔近路的耕山里实施全面监控之后,真逮了几个可疑分子。
其中一个可疑分子还是中统上海站的高层人物,供出了手下整个网络。
非常不幸的是,卫岚正好也是这个家伙的下线,所以出师未捷身先死。
“将军阁下!”今井武夫顿首道,“唐桑刚刚打来电话,广安里的抓捕行动失败,没能活捉目标,打死了。”
“这群蠢货。”鸠田鹰恨恨的道,“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停顿了一下,鸠田鹰又接着说道:“不过,这女人不过只是中统的一个情报员,死了就死了吧,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共产党!”
“哈依!”今井武夫猛一顿首,旋即抬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这时候,又一个身穿黑布绸衫、头戴宽檐礼帽的中年人走进来。
不过今井武夫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因为这样的打扮,在上海太平常了,你到大街上随便逮十几个人,至少有一半是这副打扮。
也正因此,今井武夫的目光甚至没在对方身上多逗留哪怕半秒钟的时间。
不过,这里除了今井武夫之外,还有一个鸠田鹰,在看到这个中年人后,鸠田鹰的目光却是猛然一凝。
“这家伙有问题!”鸠田鹰沉声说道。
“纳尼?”今井武夫的目光重新落在中年人身上,讶然道,“将军阁下是怎么看出这家伙有问题的?”
“你不觉得他太镇定了吗?”鸠田鹰阴恻恻的道。
太镇定也有问题?今井武夫表示不解,要知道他们行动课的人隐藏得极好,既便是最资深的情报人员走进来,也很难感知到这里已被人布控。
“八嘎!”看到今井武夫不怎么相信,鸠田鹰又道,“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除非在想心事,否则他的目光肯定会下意识扫视周围,但是你看这个家伙,眼神焦点集中,这就说明他心思很集中,你再看他的目光,始终平视,自进入巷口就没有回过哪怕一次头!连往两侧扫视也是没有,这又说明了什么?”
“哈依!”今井武夫顿首说,“这说明对方接受过专门的反谍训练,保持目光平视、神情坦然的样子,已经成为他的行为习惯!”
“没错!”鸠田鹰狞声道,“这就是他露出的最大破绽!”
今井武夫脸上流露出钦佩的神色,又说道:“将军阁下,这很可能就是我们等待的那个人,卑职这便安排行动人员实施抓捕。”
“去吧。”鸠田鹰道,“要抓活的!”
“哈依!”今井武夫猛一顿首走了。
……
正往小巷子里走的老阳并未意识到,他已被识破行藏。
有一点鸠田鹰这老鬼子并没有猜对,老阳其实并没有接受过专门的反谍训练。
只不过,在长年累月的谍报工作中,老阳也无师自通的形成了一套行为习惯,也正是这套行为习惯,让他暴露了。
不过老阳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老阳也没有发现,老K租住的这条小巷子已经被布控。
梅机关行动课的行动人员素养极高,隐蔽得非常之好。
耕山里有好几条巷子,老K租住的公寓在最边上那条,隔着公寓楼就是东西向的主干大街爱尔近路。
老阳目光平视,神情坦然的往前走。
一直走到老K住的公寓楼下,才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
只一眼,老阳的心便立刻沉了下来,老K真的出事了!
因为老K跟他约定过,会在公寓的窗外摆放一盆崖柏,如果崖柏的虬枝朝向西边,那就说明他已经出事了。
而现在,崖柏的虬枝赫然指向西边。
看到这,老阳的心便开始沉了下来。
再然后,老阳便开始用眼角余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多年在秘密战线工作,老阳也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
他知道,如果老K已经出事,那么老K的住所周围一定已经被日本特务严密监控,有时候这种监控甚至会持续好几个月!
在秘密战线上,守株待兔永远是一种高效的工作方式。
现在距离老K同志出事还不到十天,布控不可能解除。
想到这,老阳同志就心下叹息一声,看来今天是很难活着离开了。
当下老阳便装出在翻找东西的样子,拉开公文包拉链,然后就将右手伸进公文包,握住了里边的一颗手雷。
这是一颗米军制式M2手雷,装的是瞬发引信。
所谓瞬发引信,就是没有时间延迟,压住握片,拔掉保险,只要手一松开就会炸。
在秘密战线上,这种手雷使用极多,通常用于情报人员最后关头跟敌人同归于尽,一来可以免于落入敌手,二来还能杀死敌人。
老阳将右手伸进公文包,握住握片,再用右手食指探进保险环,灵巧的往外一拨,便将保险环拔掉,引爆工作完成。
这时候,小巷两侧突然冲出十数人。
尽管穿着便衣,但老阳一眼就认出,是日本人!
“小心!”领头的一个日本人高喊道,“公文包里可能藏有手雷。”
老阳的嘴角便立刻露出一抹嘲讽之色,知道包里有手雷还往上冲?
霎那间,十几个便衣便冲到老阳身边,最快的两个家伙更是一把抓住了老阳胳膊,第三个家伙则伸手去夺老阳手中攥着的公文包。
老阳嘴角的嘲讽之色越浓,任由那家伙夺走公文包。
几乎是同时,老阳松开手,大威力的M2手雷便轰的一声炸开。
爆炸产生的气浪,瞬间就将老阳以及三个鬼子便衣掀翻在地上。
等到今井武夫冲到近前时,只见中年人和抓捕他的三名行动队员都被炸成筛子,那个中年人和两名行动队员当场死亡,还有一名行动队员被炸得满脸开花,却还没有咽气,从炸破漏气的喉头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只看这情形,明显不活了。
当下今井武夫便掏出南部式手枪,对着行动队员眉心就是一枪。
这时候,鸠田鹰也从民房里出来,走到今井武夫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两记耳光。
“蠢货!”鸠田鹰怒不可遏的说道,“我不是让你捉活的吗?你就是这样抓活的?”
今井武夫无言以对,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实力不允许啊,谁知道这个中国人竟然会这么决绝,直接引爆手雷!
左右开弓扇了今井武夫两记耳光,鸠田鹰才终于冷静下来。
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范春华租住的公寓楼,沉声说道:“留两个人在这里,其余的人都撤了吧。”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无论刚才自爆的是不是共党的交通员,都不会再有收获了,所以继续留这么多人进行布控已经毫无意义。
现在只能从范春华那里进行突破。
想到这,鸠田鹰又立刻感到头痛。
对范春华,他们已经用尽了手段,古老的酷刑,现代的刑讯方式,全都用遍了,但是对方死活不开口,那意志,坚定得就跟茅坑里的石头!
鸠田鹰再次来到梅花堂的地牢时,须贺彦次郎正对范春华实施拷打。
这个时候,范春华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十片指甲也是全无,甚至于就连眼球和**也被各自摘掉了一枚。
这么严重的伤势,要不是有磺胺多息针支撑着,早就已经身死多时。
看到鸠田鹰进来,须贺彦次郎便立刻迎上前来,顿首道:“将军阁下。”
鸠田鹰目光阴郁的扫了范春华一眼,沉声问道:“还没有开口吗?”
“没有,这家伙的意志力太坚定了。”须贺彦次郎感慨的说道。
“八嘎!”鸠田鹰气得不行,当即从牙缝里咒骂了一句。
须贺彦次郎又道:“将军阁下,耕山里有收获吗?”
鸠田鹰摇摇头说:“耕山里的线索已经断了。”
“纳尼?耕山里的线索断了?”须贺彦次郎愕然道,“这样的话,对这个家伙的用刑可就要慎重了,不然尤一要是死了,线索可就彻底中断了。”
“可就算是慎重用刑,只怕也很难有收获。”鸠田鹰盯着范春华,目光阴晴不定。
须贺彦次郎又道:“那将军阁下的意思是?”
鸠田鹰沉声说道:“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试试最后的那招了。”
“将军阁下是说,引蛇出洞吗?”须贺彦次郎说道,“请恕卑职直言,这招怕是没什么用,共产党不会蠢到来梅花堂救人。”
“梅花堂不会来,七十六号呢?”鸠田鹰沉声说道,“而且正好将这一消息通过七十六号散发出去,共产党更不会起疑心。”
“把人交给七十六号?”须贺彦次郎心头微动,这倒是个好主意。
鸠田鹰点点头,又道:“须贺君,这事你亲自办,一定给我办好!”
“哈依!”须贺彦次郎重重顿首,再抬头时,鸠田鹰已经转身离去。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燕凌和宋顺浩正躺在宿舍的床上,无聊的擦枪。
正擦呢,外面忽然间响起脚步声,遂即潘仁的身影就大步走进来。
“阿凌,顺子,你们两个跟我走。”潘仁说完,转过身又往外面走。
燕凌和宋顺浩赶紧抄起手枪跟上,宋顺浩问道:“总队长,我们去哪?”
“去梅花堂。”潘仁道,“接一个人。”
“梅花堂?”燕凌闻言心头微微一沉。
梅花堂可是梅机关老巢,满上海谁不知?
说话之间,一行三人便已经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早就已经等着两辆边三轮摩托车外加两辆载重卡车,此外还有另外十几名行动队员。
梅机关的任务,潘仁自然不可能只带燕凌、宋顺浩两个人。
带上燕凌和宋顺浩只是因为两人枪法出众,为了保险起见。
要不然,以两人的资历,根本没资格成为潘总队长的亲信。
宋顺浩、燕凌跟着潘仁上了其中一辆卡车,一路无话,很快来到梅花堂。
梅花堂的院子里,早就有十几个鬼子等着,潘仁下车,跑到其中一个扛着少佐军衔的鬼子跟前点头哈腰谄笑。
那鬼子少佐敷衍了几句,然后回头一招手,便有两个鬼子抬着一个担架,从其中一间屋子里走出来。
燕凌一眼扫过去,只见担架上躺了一个人,浑身裹满纱布。
上了车,不等燕凌暗示,好奇宝宝宋顺浩便忍不住问潘仁:“总队长,这人谁啊?”
潘仁早已经从须贺彦次郎那里得到了暗示,正愁不知道怎么把这消息给散布出去,闻听之下当即对宋顺浩说:“共产党的一个情报人员。”
“共产党?”宋顺浩听了之后没有任何感觉。
燕凌听了却是心头一凝,因为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大不一样,所以对这些情报就变得十分敏感,这或许就是组长口中所说的那种重要情报?
说完之后,潘仁又装出说漏嘴的样子,又叮嘱宋顺浩、燕陵以及车厢里的另外几个七十六号行动队员:“这可是机密,别传出去!”
燕凌默然,其余的特务却连连的点头。
……
接到燕凌打来的电话之后,房建伟便立刻来到虎穴旁边的一家西餐厅。
刚一进门,房建伟便看到了坐在靠窗座位上的燕凌,当即屏退服务员,走到燕凌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
燕凌抬头扫了房建伟一眼,低声说道:“有个情况。”
这么快就有收获?房建伟点点头问道:“什么情况?”
燕凌说道:“今天,我们跟着潘仁去了一趟梅机关,接了一个人回来。”
“从梅机关接了个人回去?”房建伟顿时心头一凝,因为他十分清楚,但凡是跟梅机关沾边的,都不会是小事,当下又问道,“接的是什么人?”
燕凌答道:“潘仁说,那人是共产党的一个情报人员。”
“共产党?”房建伟的眼前便立刻浮现起吴为群还有张磊两人的身影。
当下房建伟又问道:“你能确定,那人就是共产党吗?”
“不能。”燕凌摇摇头说道,“因为那人的伤势非常重,一被接到七十六号,立刻就被送进重症监护,不准许任何人接触。”
房建伟敲了敲桌面,沉声道:“想办法确定此人的身份!”
“这很麻烦。”燕凌面露难色,“我才刚刚进入七十六号,还只是个小队长,手里的权力还十分有限,根本就没有资格进重症监护室。”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房建伟道,“这是命令。”
燕凌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那好吧,我尽量想办法。”
“不是尽量,而是必须。”房建伟说道,“必须设法搞清楚这人的确切身份,然后我们才能确定是否营救。”
“还要营救?”燕凌讶然道,“真是共产党也要营救吗?”
“那是当然。”房建伟沉声道,“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共产党是我们友军,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必须救!”
“我知道了。”燕凌说完起身。
“你等一下。”房建伟却示意燕凌坐回去,又小声说道,“确定那人的身份,你最好不要直接从那人入手,而应该别辟奚径。”
“什么意思?”燕凌听了有些懵。
房建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谆谆善诱道:“开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一个共产党,梅机关为什么要把他交给七十六号?”
燕凌原本也是极聪明的人,一点就明白了。
当下燕凌说道:“引蛇出洞?鬼子没安好心!”
“说对了,小鬼子没安好心。”房建伟点点头,又说道,“所以,你如果直接去找那个人确定他的身份,正好是自投罗网。”
燕凌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房建伟道:“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你好像说反了。”燕凌反驳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反正一个意思。”房建伟说道,“既然我们知道了鬼子的意图,自然不能傻到自己往枪口上撞,所以,我们应该直击要害!”
“直击要害?”燕凌道,“怎么个直击要害法?”
房建伟说道:“那我问你,那个共产党是谁接回来的?”
“潘仁!”燕凌沉声说道,“警卫总队副总队长,一个铁杆汉奸!”
“你说的这潘仁就是要害!”房建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知情,而且这家伙一定已经在暗中布置了眼线。”
停顿了一下,房建伟又道:“所以,你只要在潘仁的办公桌底下装个窃听器,通过监听他跟梅机关之间的通话,就可以得到我们想知道的!”
说完,房建伟拿出一只精巧的窃听器递给燕凌。
……
燕凌将窃听器收好,起身离开。
从外滩到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之间有轨道电车,仅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燕凌便乘坐轨道电车回到了七十六号。
一回到七十六号,燕凌便直奔潘仁办公室。
七十六号的警卫大队扩编为警卫总队之后,李士群又将隔壁的两栋花园豪宅也以低价租下来,然后互相打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院落。
正因为此,警卫总队有了独立的办公大楼。
作为警卫总队的副总队长,潘仁在二楼有一间一套四的豪华大办公室。
所谓一套四,就是一间大办公室套着一间休息室,一间洗手间,一间会客厅外加一间安全房。
燕凌走进办公室时,潘仁正在打电话。
“主任放心,监控,一直都监控着呢!”
“是是,一定报告,一旦沙逊卫队有异常的举动,一定第一时间报告!”
说完潘仁挂断电话,摇摇头对燕凌说:“阿凌你看,上午才刚打过电话,下午就又打电话,唐副主任这是在拿咱们当牲口使唤哪!”
燕凌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以理解。”
“你倒是能看得开。”潘仁轻哼了一声,又道,“怎么样,没遇到麻烦吧?”
“我能有什么麻烦。”燕凌道,“我又没在脑门上写上七十六号这四个字,沙逊卫队的人也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又怎会找我的麻烦。”
“那是你伪装的好。”潘仁道,“你不知道,我之前派去外滩的几个弟兄,全让沙逊卫队的人扣下了,其中一个还被他们打了一个半死!”
敢情燕凌是奉了潘仁的命令,去外滩刺探消息。
顿了顿,潘仁又道:“看来派你去外滩这步棋是走对了,因为你是新人,沙逊卫队并不知道你已加入七十六号,那今后去外滩蹲点的任务就归你了,你没事就到外滩去转悠,给我盯紧了虎穴,虎穴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上报!”
“是!”燕凌答应了一声,私底下却在暗暗发愁。
怎样才能把窃听器安装到潘仁大办公桌的底下呢?
就在燕凌发愁的时候,潘仁却拿起搪瓷茶杯,准备倒茶。
燕凌便立刻灵机一动,从潘仁手中抢过茶杯,殷勤的道:“仁哥,我来。”
拿着茶杯放到立柜上,又拿起热水瓶倒满水,再端回到大办公桌前之时,装作是脚下不小心一滑,然后将茶杯打落在地上。
好在是木地板,茶杯没有摔坏。
“仁哥,真对不起啊,我再给你倒一杯。”燕凌赶紧弯腰捡起搪瓷茶杯,顺手却将房建伟给他的窃听器安到了大板桌底下,而且安放的位置正好是一块挡板的内侧,除非你钻到桌子底下再抬起头看,否则绝难看到。
给潘仁重新倒了杯水,然后才告辞离开。
潘仁笑骂了燕凌一句,根本就没有多想。
……
因为是精武会出来的,而且身手也不错,所以潘仁对燕凌可谓十分看重,刚进七十六号就让他当了小队长,把从精武会跟过来的师兄弟全都安排在燕凌的这个小队。
听潘仁的口气,是想把燕凌的这个小队,打造成由他直接指挥的特勤队。
因为这,潘仁还专门给燕凌的小队安排了一间带有独立休息室的公办室。
一回到办公室,燕凌就将正在小休息室里休息的宋顺浩赶出去,再然后将外面办公室的收音机搬进休息室,开始按照房建伟教给他的办法改装。
一阵沙沙的杂音过后,收音机里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音质虽然略有些模糊,但是听清楚却没有任何问题。
再然后他就听到了潘仁和手下一个大队长的对话声。
那个大队长离开之后,收音机便沉寂下来,潘仁似乎也进了休息室。
燕凌便也歪倒在床上开始小憩,直到一阵隐隐的电话铃声把他惊醒。
紧接着,收音机里边便传出了潘仁的声音:“将军阁下,我是潘仁。”
燕凌顿时间精神一振,潘仁口中的将军阁下多半就是鸠田鹰老鬼子。
顿了顿,潘仁又说道:“将军阁下放心,卑职已经对嫌犯全面布控,只要有人跟嫌犯有任何形式的接触,立刻就被我抓起来,什么?”
“将军阁下,你是说不能抓起来?要把消息扩散出去。”
“我明白了,明白了!我这就想办法将消息扩散出去。”
燕凌顿时间心头一凛,还真如房建伟所说的,这是个诱饵!
自己要是冒冒失失的去接触嫌犯,岂非正好落入算计之中?
公共租界江西路155号,中西女校。
张莉匆匆走进学校后院,一眼就看到吴忆群站在厨房门口。
吴忆群冲张莉点了点头,张莉也冲吴忆群微微的点了下头。
等张莉走到厨房门口时,吴忆群才小声说道:“迎春来同志就在里边。”
“知道了。”张莉小声的应了一句,然后一低头就走进厨房,进了厨房,周围环境的光线立刻暗下来。
不过片刻之后,张莉很快就适应了里边的光线。
只见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农正坐在厨房里抽旱烟。
“迎春来同志!”
“张莉同志!”
握手之后,张莉直接说道:“迎春来同志,有个重要情况我必须当面向你反映!”
老农点点头,问道:“是关于老K同志的情况吗?”
“是的!”张莉说道。
“我就知道。”老农道,“你不惜违反组织原则,直接找我,肯定是有大事。”
“迎春来同志,违反组织的事,请你处分我吧。”张莉说道。
“先不说这个。”老农摆了摆手,又道,“先说老K同志的事,情况严重吗?”
张莉点了点头,肃然道:“大概十天前,老K同志忽然失去联络,老阳同志启用了应急联络通道,也仍然没联系上他,然后在昨天,老阳同志启用了备用联络方式,亲自去了一趟虹口,结果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老农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这样的话,情况恐怕很不乐观!”
“是的!”张莉点点头说道,“我很担心,老K同志很可能已经暴露,而前去联络的老阳同志也已落入敌手,虽然我对老K同志和老阳同志的党性很信任,但是有些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说的对。”老农肃然道,“老K同志对我党的价值虽然大,但他素来只跟老阳同志单线联络,所以既便出现最坏局面,对于我们党组织的威胁也不大,但是老阳同志却在上海工作多年,是我们党的老交通员了。”
言下之意,老阳一旦叛变,对于整个上海的地下党组织而言,是毁灭性的!
张莉说道:“所以,我建议所有与老阳同志有过接触的同志,紧急撤离上海,还有老阳同志知情的交通联络站及安全房,也要废弃!”
老农点点头说道:“这个事必须马上处理。”
停顿了下,老农又道:“尤其是张莉同志你,必须尽快撤离。”
“迎春来同志,我可能还不能撤离。”张莉却摆摆手,说道,“有个情况,我一直都没来得及向您反映。”
“哦是吗?”老农道,“什么情况?”
“是这样。”张莉道,“你还记得上次的刺杀行动吗?”
“当然记得。”老农道,“咱们还牺牲了两位行动队员。”
说完,老农看了一眼厨房门外,又道:“其中一位还是吴忆群同志的哥哥。”
“但是他们并未白白牺牲。”张莉说道,“他们的牺牲,很可能已经替我们党争取到了一位很重要的人物,甚至于还有可能,替我党争取到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
“什么情况?”老农精神一振,又问道,“张莉同志,你能说具体一点吗?”
张莉点点头,又道:“迎春来同志,对房建伟这个人,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当然有印象。”老农不假思索的道,“这个人乃是军统的铁杆分子,又是鄞江市长兼浙东海防总队参谋长钟毅的铁杆心腹,之前军统飓风队在上海的铁腕锄奸,正是由此人以及他手下的那批行动队员所主导的,很厉害!”
张莉又说道:“就在两天前,这个房建伟突然找到我,要求加入我们组织!”
“你说什么?”老农失声道,“房建伟突然找到你,要求加入我们组织?这个转变,未免也太突然了,其中会不会有诈?”
张莉说道:“房建伟的转变,看似突然,其实并不。”
停顿了下,张莉又接着说道:“这之前,房建伟之所以会对国民党以及常校长表现出一种歇斯底里的、毫无理性的忠诚,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信仰什么三民主义,事实正好相反,正因为他的三民主义信仰已经崩塌,所以才会变得那样歇斯底里,不理性。”
老农说道:“人在绝望的时候,通常会变得不理想,会变得歇斯底里,房建伟的确是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们绝不能因此就草率的做出判断,所以我的意见是,对于这个房建伟还要继续考察,观其行、听其言,不要轻易的做出决定。”
“那肯定。”张莉道,“所以我才说可能,而非一定。”
老农又道:“张莉同志,你坚持要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个房建伟?”
“不全是。”张莉说道,“因为房建伟不只是房建伟,在房建伟的背后,还有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那就是钟毅将军所率领的浙东海防总队!”
停顿了下,张莉脸上忽然涌起一抹潮红,激动的道:“迎春来同志,请你设想一下,如果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将钟毅将军连同他的浙东海防总队也发展成为同志,那么整个浙东地区都将处在我们组织的控制下!”
张莉原本以为,迎春来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会很激动。
但出乎张莉的预料的是,迎春来听完之后毫无反应。
老农只是定定看着张莉,似乎在思考一个重大问题。
好半天后,老农才说道:“张莉同志,有个情况我想跟你通一下气。”
张莉闻言一愣,茫然道:“迎春来同志你说。”
老农沉声说道:“钟毅将军的身份十分复杂,所以你最好打消将他发展入党的念头,甚至最好不要跟他有实质性的接触。”
“这是为什么?”张莉愕然,“我跟钟毅将军也已经接触过好几次,发现他的思想还是倾向于进步的,言语间对常校长和国民党也是诸多不满,我认为,我们党是完全有机会将他招揽进组织的!”
向迎春来汇报完工作,张莉回了自己宿舍。
虽然对于迎春来同志的关于不准跟钟毅接触的指示有所抵触,但是张莉也是一个老党员了,对于上级的指示可以保留意见,但是执行,却还是会执行的。
结果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房建伟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风衣,正在等她。
“房队长?”张莉道。
“张老师。”房建伟环顾四周,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能否借一步说话?”
张莉点点头,当即将房建伟请到了中西女校隔壁的一家茶馆,要了二楼一个雅间。
打发走跑堂,房建伟就直截了当的说道;“张老师,你们的老K同志现在就被关在七十六号的特护病房!”
“你说什么?”张莉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老K同志在七十六号?”
房建伟只是轻轻一点头。
张莉急声道:“情报可靠吗?”
“绝对可靠!”房建伟说道,“你们的老K同志就被关在七十六号!”
停顿了一下,房建伟又说道:“只不过,老K同志的伤势非常之重,我很怀疑,已经没有营救的价值了。”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张莉说完就站起身要走。
这一刻,张莉真是心急如焚,说不得,又要违反组织原则一次了。
“张老师这是急着去见上级,商量营救的事情吗?”房建伟说道,“恕我直言,以你们共产党的力量,只怕是很难闯进七十六号把人救出来。”
张莉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房建伟道:“但是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如果老K同志是鸠田鹰这老鬼子故意让人送到七十六号的呢?你们派人前去营救,岂非正中他下怀?”
听到这句,张莉立刻脚下一顿,这一步便再跨不出去。
房建伟又道:“我知道你这么急,是担心老K同志有可能会变节,但据我推断,老K同志肯定没有变节,否则他就不会被转送到七十六号来,还有你们的那位跟老K同志单线联络的交通员,老阳,也已经不幸牺牲了。”
“你怎么知道?”张莉霍然回头道。
“我就是知道。”房建伟轻叹一声,又道,“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做最坏的打算,至少张老师你用不着撤离。”
停顿了下,房建伟又道:“说实话,除了当年我们的教官还有我们市长,我房建伟真的很少服人,但是你们共产党,却一次又一次的赢得我的尊敬,先是那个张磊,然后是那个吴为群,现在又是老K还有老阳,你们共产党人,是真正有信仰的,也是真正为国家、为民族而战的一群人,我,佩服你们。”
张莉便由衷的涌起一股自豪之色。
房建伟又说道:“所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把营救老K同志的任务交给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把他救出来!”
“你?”张莉道,“你为什么要救老K同志?”
“原因你知道的。”房建伟说道,“我想要用事实来证明,我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动机是真诚的,也衷心希望你们能够接纳我房建伟。”
张莉道:“这个事,我现在还没办法答复你。”
“了解。”房建伟道,“毕竟我过去做了不少危害你们共产党的事,所以你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等!我会一直等!”
顿了顿,房建伟又道:“营救的事交给我了!”
说完了,房建伟站起身就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特护病房。
范春华从巨大的痛苦中被疼醒过来,只感到浑身火烧火燎般难受。
凭心而论,范春华的求生意志真不是一般的坚定,也正是凭借着这股顽强的意志,他才坚持到了今天。
换成别人,不是早被折磨至死,就是已经变节了。
然而,人终究是人,意志再怎么坚定,也终究存在承受着的极限。
范春华清楚的感到,他的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虽然最近几天,尤其是被转移到七十六号之后,不用再受刑,但是身上的伤口却开始发作,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比最残酷的电刑也好不到哪去,而且,现在的这种痛苦是持续性的!
看来,是时候跟这个世界告别了,虽然诸多不舍,但必须告别了。
不仅是他自己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他更担心的是,鬼子和七十六号的汉奸会拿他当成诱饵,引诱同志们来营救。
真要是这样,他就成了组织的累赘。
范春华不想成为组织的累赘,任何时候都不想。
所以,必须得跟这个世界告别了,他必须走了!
我亲爱的同志们,我苦难深重的同胞们,还有我至爱的祖国啊,永别了!今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
当下范春华挣扎着坐起身来,对看守在侧的七十六号特务说道:“兄弟,你能借我一把刮胡刀吗?我已经好多天没刮胡子了?”
那个特务嫌恶的看了范春华一眼,说道:“你当我白痴吗?给你刮胡刀,然后让你用刮胡刀自杀?”
范春华摇了摇头,再环顾四周时,发现病房的墙壁都是软包过的,甚至就连病房里的家具也都包了角,明显是为了防人自杀。
看到这里,范春华不由暗叹一声。
看来既便是自杀,也只能选择最痛苦的方式。
当下范春华便同时伸出左右两手的食中二指,然后一咬牙一闭眼,便照着右腹部的伤口恶狠狠戳下去。
范春华的右腹部原本就受过酷刑,几近贯穿。
所以范春华这四指戳下去,立刻就戳穿皮肉,摸到腹腔内的肠子。
守在不远处的那两个特务惊回头,便无比吃惊的看到,范春华竟然硬生生的将肠子从自己腹腔里扯出,然后用力一扯……便断成了两截!
下一霎那,范春华便因为剧疼而陷入到昏迷!
那两个特务却是愣在那里,看着倒在了地上的范春华,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这些个共产党,他妈的是真不怕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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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虎穴,钟毅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
这天一大清早,钟毅就来到了虎穴,并把房建伟叫进他的办公室。
不一会,房建伟便大步走进办公室,然后挺身立正,向钟毅敬礼。
钟毅却没回礼,也没说稍息,只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房建伟不说话。
房建伟被钟毅看得心里发毛,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如果非说他怕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钟毅。
对钟毅,房建伟是真的害怕。
这是当初特战大队刚成立时,钟毅训练他们时留下的阴影,这辈子都很难抹掉。
“市长,怎么了?”房建伟支支吾吾的道,“我是不是犯什么错了?你这样看我?”
钟毅这才哼一声,冷然说道:“你长本事了,是吧?”
“哪能。”房建伟道,“我再有本事,不也是你的兵?”
顿了顿,房建伟又道:“再说了,我这一身本事不都是你教的么。”
“是吗?”钟毅冷然说道,“我教过你未经请示、擅自行动吗?”
房建伟便立刻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敢情是因为营救老K的事情。
当下房建伟解释道:“市长,老K的事情我是想向你请示来着,可你不是跟康茂德公使去了南京么?”
前几天,钟毅的确是去了一趟南京。
时隔一年,钟毅故地重游,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这次跟康茂德去南京,却是为了划分上海的地下势力范围。
一句话,沙逊卫队现在已经正式获得了法租界、公共租界支持。
所以说,沙逊卫队就要跟南京维新政府说清楚,他们跟上海青帮已经是死敌,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让南京维新政府管好特工总部,也就是七十六号的狗腿子们,今后不要再跟青帮有所牵扯。
而最终的结果也在钟毅的意料之中。
仗着有日本政府的支持,南京维新政府拒绝了。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上海是块肥肉,谁都想扑上来咬一大口。
别看七十六号仅只是一个特务机构,却是南京维新政府中许多个大员的财源!
但如果跟青帮进行分割,那就等同于将法租界、公共租界拱手送给沙逊卫队,那么七十六号的财源就会砍掉一大块!
所以南京维新政府死活都没有同意。
但是钟毅其实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因为他的意图不仅仅只是筹措经费,还要打击上海的日伪势力。
如果七十六号真跟青帮进行了分割,沙逊卫队还真就没借口向七十六号发难。
现在好了,七十六号拒绝了沙逊卫队的提议或者说威胁,那就为今后双方的开战埋下了伏笔!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了?”钟毅道,“我不在,可是小安子在,从七十六号救人这么大的事,你连说都不跟他说一声?”
“这不是……这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么。”
房建伟的声音一点点小下去,直至完全听不清。
看着神情颇有些惴惴然的房建伟,钟毅暗地里几乎要笑出声来,不过脸上却仍是一副怒不可遏的神色。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钟毅是真没想过要把房建伟这个铁杆军统发展成为我党的党员。
可偏偏这家伙却自己个找上门去了,还死乞白赖要帮我党救人,弄得人家张莉同志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至于房建伟打算瞒着安镇远,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这是救共党,房建伟以己度人,把安镇远想成以前的自己,担心如果上报给安镇远的话,安镇远会阻止,所以才擅自行动。
“你那点心事我还能不知道?”钟毅轻哼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你要救共党,甚至于加入共党,我不拦你!但是你知不知道,眼下咱们沙逊卫队刚组建,连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还没有理顺,整个队伍也还没有完成整合,这时候就跟七十六号刚上,你觉得合适吗?”
“我也没想跟七十六号刚上。”房建伟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只是救个人而已。”
“还敢嘴硬!”钟毅道,“你明知道这是鸠田鹰那老鬼子在钓鱼,却非要凑上去,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我们沙逊卫队就是共党分子的大本营?”
沙逊卫队是共党分子大本营的事实,早晚会被人知道。
但至少现在,还不能让梅机关和七十六号知道这一点,尤其不能够让租界知道,否则沙逊卫队就会失去租界的支持。
沙逊卫队现在羽翼未丰,如果失去了租界当局的支持,在上海是不可能立足的。
但是等将来沙逊卫队羽翼丰满,成了气候,那他们跟租界当局间就会主客易位,谁主谁从可就不再是对方说的算了。
所以现在,得尽量低调。
可是房建伟却偏要准备硬闯七十六号救人,钟毅能不阻止吗?
当下钟毅说道:“营救计划取消,马上把人撤回来,听见没有?”
“是。”房建伟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瘪瘪的离开了钟毅办公室。
……
房建伟前脚刚走,徐超就后脚进来。
徐超进来报告道:“市长,中西女校的张老师找你。”
“张老师?”钟毅心头微微一凛,急声道,“快请。”
片刻之后,张莉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钟毅的办公室。
然而,让钟毅意外的是,张莉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带了另外一个人来。
然后,当那个人抬起头,并摘下头上戴着的宽檐礼帽之后,钟毅便愣在那里。
老何!竟然是他的上级,老何!
一霎那间,钟毅便感到鼻子酸酸的,就像离家出走的孩子终于又见着了亲人。
“钟毅同志。”老何微微一笑,说道,“别来无恙啊?”
钟毅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握住老何双手,激动的道:“老何,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盼你眼睛都快盼瞎了!”
一边说,钟毅一边使劲摇着老何双手。
张莉站在旁边,心下也是感慨莫名。
她是真没想到,钟毅居然也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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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摇了。”老何摇摇头说道,“再摇就把我胳膊摇折了,呵呵。”
“老何,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找我?”钟毅道,“你知不知道,我有许多许多的工作要向你汇报,尤其是……”
“我之所以不找你,不把你重新唤醒,是因为你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你在金山卫、金山县、南京还有武汉的工作,都非常出色。”老何摆摆手,打断钟毅道,“这一次要不是情非得已,我恐怕也不会唤醒你。”
说到这,老何又回过头看了张莉一眼。
张莉脸上便立刻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张莉道:“迎春来同志,我这不是不知情么。”
“迎春来同志?”钟毅狐疑的看着老何,这什么鬼?
老何笑着说道:“何是我的本姓,迎春来是我的代号。”
顿了顿,老何又说道:“本来呀,我真不打算唤醒你,准备让你一直沉睡下去,这样的话说不定有朝一日,你就会有机会手握重兵,这对于我们党、我们国家的革命事业,无疑是极大的利好,不过……”
老何又看了张莉一眼,笑着说:“我如果再不把你唤醒,张莉同志恐怕就要瞒着我暗中发展你成为地下党一员了。”
顿了顿,老何又说道:“为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同时也想就房建伟这位同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所以我才决定唤醒你,把你的组织关系接回来。”
“什么,我的组织关系?”钟毅闻言无比的震惊,什么鬼?
老何点点头,严肃的道:“当初出于保护你的考虑,你的组织关系也被销毁了,甚至于在整个党内,也只有我还有东南局曾部长知道你的存在。”
顿了顿,老何接着说道:“你说说房建伟这位同志,可靠吗?”
“可靠!”钟毅不假思索的道,“此人虽是军统出身,也曾经是三民主义的信徒,但自从跟我党的同志有过接触之后,尤其是那次刺杀行动之后,他的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进步倾向十分明显,我以为可以将其发展入党。”
老何便立刻对张莉说道:“张莉同志,那你就放心发展他吧。”
“好的。”张莉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
老何却又特意叮嘱张莉道:“张莉同志,有个事我必须再次跟你强调一遍,钟毅同志的身份是绝密,在上海除了你,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也包括房建伟!”
张莉闻言顿时神情一凛,很严肃的说道:“迎春来同志放心,我会严守秘密。”
老何又转身对钟毅说道:“钟毅同志,我这次带张莉同志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已经接到上级命令,即将上调东南局担任秘书长,今后就由张莉同志专任你的交通员,你有什么情况要向组织反映,可以随时找她。”
钟毅闻言急道:“老何,我现在就有情况反映!非常重要的情况!”
“不急,呵呵。”老何摆摆手,笑道,“我又不会马上就走,慢慢说。”
钟毅挠了挠头,又说道:“是这样的,在沉睡期间我发展了几个下线。”
“胡闹!”老何的脸立刻板下来,道,“分别前,我不是特意叮嘱过你,让你忘掉你的共产党员身份,你竟然敢违反组织的指示!”
“老何,那你处分我吧。”钟毅耷拉着脑袋说道。
“处分的事,以后再说。”老何哼声道,“先说说你发展了谁?”
钟毅道:“荣1师师长朱良成、荣1旅旅长郭岐还有荣2旅旅长沈咸!”
“什么?”老何难以置信的道,“荣1师师长朱良成,还有荣1旅、荣2旅的两个旅长也被你发展成为同志了?”
张莉也是听得瞠目结舌。
荣1师的师长还有两个旅长都成了我党的同志,那岂不是说,整个荣1师事实上已经成为我党的武装力量?
荣1师是什么队伍?
这可是新五军乃至于整个第41集团军的骨干!
钟毅又道:“老何,我希望组织上能够尽快派人跟朱良成他们取得联络,并正式确认他们的组织关系。”
老何终于回过神来,点点头道:“你放心,我立刻向组织上反应这件事,并促成组织上尽快派人去跟他们联络。”
钟毅点点头,又道:“还有个事,组织上是否可以考虑派一批军事干部先到上海,先在沙逊卫队过渡一段时间,然后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安排进浙东海防总队工作,这样的话,浙东海防总队也将成为一支基本受我党控制的武装力量。”
“嗯,你这个建议非常好。”老何深以为然的道,“正好我要回东南局,我会当面向曾部长提建议,让他从新四军抽调一批得力的干部过来。”
“太好了。”钟毅欣然说道,“有了组织上的支持,我的信心就更足了!”
“你小子,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老何笑着指了指钟毅,又对张莉说道,“哦对了,张莉同志,营救老K同志的事你跟他说。”
张莉说道:“钟毅同志,老K同志对我们组织曾做出过物殊贡献,所以上级指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营救出来,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利用沙逊卫队的力量,将他从七十六号的魔窟里营救出来!哪怕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要营救!”
钟毅非常清楚“不惜一切代价”这六个字的份量,所以尽管刚才他制止了房建伟,但是现在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请组织上放心。”钟毅说道,“我一定尽全力将老K同志救出来。”
老何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又对张莉说道:“张莉同志,钟毅同志我就拜托给你了,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合作,将上海的工作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迎春来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张莉说道。
钟毅也肃然道:“老何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决服从张莉同志领导!”
老何欣然点头,然后带着张莉离开了钟毅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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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建伟瘪瘪的回到钟毅的办公室,问道:“市长,你找我?”
此时的房建伟,心情异样的沉重,同时又有些异样的感触。
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老K同志已经自杀身亡,而且死得极为壮烈!
钟毅点了点头,问道:“你派去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的人,撤回来了吗?”
“全都回来了。”房建伟轻叹一声,说道。
“已经撤回来了?这么快?”钟毅皱眉道。
“那可不,你下的命令,必须得快。”房建伟说此一顿,又说道,“市长,你该不会是忽然改主意了吧?”
“说对了,我改主意了。”钟毅点点头说道,“刚才我仔细想了,人家共产党毕竟帮过我们的大忙,尤其是这个老K,要不是他舍命相帮,我们也不可能干掉石井四郎一行,替鄞江死难的一千多百姓报仇雪恨。”
停顿了一下,钟毅又道,“而且,要不是为了帮助我们,老K同志也不会暴露,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劫,所以于公于私我们都必须救他。”
“然而,已经晚了。”房建伟却摇摇头,叹息道,“人已经死了。”
“死了?”钟毅脸色微变,急道,“怎么死的?是被七十六号的狗特务杀害的?”
“不是。”房建伟摇头道,“据我埋进七十六号的眼线报告,老K是自杀身亡的,而且死得极为壮烈,人是生生用手指戳进腹部伤口,把肠子扯出来再绞断……”
说到这,房建伟的声音都变了调,又道:“市长,你说同样是人,人共产党为什么一个个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纵然为国捐躯也无怨无悔,可再看看咱们国民党那些个人,重庆的达官贵人咱们就不说了,就只说军统上海站的人员……”
说到这,房建伟就再说不下去,因为他实在没脸说。
李乘龙、蒙家有、邱扬、老尹、张奇、张仁宏他们这些人,已经完全丧失斗志,或者说已经完全丧失了信仰,一个个不是在大世界这样的娱乐场所醉生梦死,就是在赌馆、大烟馆里吞云吐雾,颓废到甚至就连七十六号都懒得再派人对付他们。
房建伟一开始还劝他们,但是劝了几次之后也就彻底放弃。
军统上海站跟中共上海地下党的对比,就是全中国的缩影。
在当下的中国,始终如一积极抗日的已经只剩中国共产党。
正是因为积极,所以得到了百姓支持,所以八路军游击队才能从最初的几万人发展到现在的超过四十万人!
而国民党的心思早已经不在抗日之上,他们就像是偏安西南的小朝庭,开始琢磨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只要日本鬼子不主动打他们,他们就绝不会反击,回过头来,对付起共产党游击队来却比鬼子都还要积极。
在华北、山西已经连续发生多次摩擦。
这一比,真是高下立判,所以房建伟对国民党的最后一丝期望也没了,从这一刻起,他对国民党还有常校长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了。
当下房建伟对钟毅说道:“市长,我房建伟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骗人,所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脱离……”
“打住!”不等房建伟说完,钟毅便打断他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什么?”房建伟有些错愕的看着钟毅,心忖市长这是什么意思,装糊涂?
钟毅却从此不再提这个茬,又接着说道:“我问你,虎牙小组筹备得怎样了?”
房建伟忙道:“报告市长,已经往七十六号内部打入了几颗钉子,不过由于时间短,暂时没能爬上高位,所能获得的情报还很有限。”
“那你就暂且慢慢经营。”钟毅摆了摆手,又说道,“你可以走了,再把小安子给我叫进来。”
“是!”房建伟抬手敬礼,转身出门而去。
房建伟刚走,安镇远就又走进钟毅办公室。
钟毅的目光落在安镇远的身上,沉声问道:“队伍整顿得怎样了?”
钟毅这次前来上海的主要意图,始终是筹集经费,而主要的筹钱对象,就是青帮!
但是青帮不会乖乖的把钱送上,所以必须得借助一支过硬的武装力量,而这一支武装力量就是沙逊卫队。
现在的沙逊卫队,已经是一支人数超过五千的准军事武装。
最近的这段时间,安镇远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整顿队伍。
当下安镇远答道:“已经整顿得差不多了,整顿完成之后的沙逊卫队,将编成五个警卫大队,每个警卫大队下辖五个中队!每个中队下辖队员两百人!”
钟毅点点头又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支部队要想能打仗,关键是首任军事主官,这五个大队长的人选你找好了吗?”
“找好了。”安镇远道,“警卫第1大队大队长杨符瑞!这个人原本就是88师526团的营长,只让他当个大队长,算是委屈了。”
钟毅说道:“职务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关键他得有能力。”
“能力方面也没问题。”安镇远说道,“他在孤军营的威信极高!”
“你是卫队总负责人,只要你认可他的能力这就足够了。”钟毅点点头又道,“另外四个大队长人选呢?”
安镇远道:“另外四个,一个叫朱家驹,原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一个上尉连长;一个叫徐木,桂系第七军一个营副;一个叫刘一佑,他是中央军第11师的一个上尉连长;最后一个名叫刘晓,是东北军第112师的一个营长。”
钟毅点点头,又问道:“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能够形成战斗力?”
安镇远说道:“那就得看武器装备什么时候到位,什么时候武器装备到位了,我们沙逊卫队什么时候就能形成战斗力!”
“武器装备很快就能到位。”钟毅说道。
这批武器装备是钟毅是从租界当局那里讹诈来的,虽然已经算不上一流装备,但是用来对付青帮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