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鄞江江东。
何文希气急败坏的走进了前敌参谋部的作战室，丁柏和参谋部的一干作战参谋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何文希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悄悄赶到鄞江城外，只是因为鬼子封锁了进城通道，所以花了点时间进城，这才耽搁了。
当然，何文希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跟着何文希一起回来的，还有海防总隐的一支队以及三支队。
只是，由于钟毅下了命令，这两个支队非但不允许进城增援，而且还不许暴露，所以只能隐蔽在东钱湖附近的密林中。
何文希一进门就厉声责问：“小丁，你怎么就不拦着他？”
丁柏苦笑：“何主任，参座非要去，我们怎么可能拦得住。”
“拦不住也要拦住。”何文希怒道，“总比让他陷入险境要好！”
丁柏说道：“何主任，参座未必就会有危险，毕竟还有五团在……”
“五团五团，你还好意思说。”何文希生气道，“现在五团都已经拼到只剩下不到五十号人了，你还脸说参座未必有危险？”
稍稍的一顿，何文希又说道：“参座身上系着整个鄞江的安危，鄞江保卫战无论缺了谁都行，唯独不能缺了参座，懂吗？也就现在小鬼子并不知道参座在骆驼镇，否则，一旦小鬼子知道了这一点，不惜代价向骆驼镇发起总攻，那参座真就危险了。”
这点丁柏倒是没想到，闻言顿时脸色煞白，惶然道：“那怎么办？”
“恐怕没别的选择了！”何文希大手一挥，沉声道，“只能让一支队还有三支队提前发动了，传我命令……”
话音还没落，一个通信兵忽然匆匆走进来。
“报告主任，参谋长有命令！”通信兵说道。
“参座有令？”何文希眉头一蹙，沉声说道，“念。”
通信兵当即展开电报念道：“何主任，一支队、三支队不可轻动，骆驼镇不用担心，五团残部尚可坚持。”
敢情钟毅已经预料到何文希会担心，所以通过特战队发来了电报。
从九龙山开始，山娃子所率领的特战小分队就一直跟钟毅在一起。
看到何文希久久不吭声，丁柏问道：“主任，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给一支队、三支队下达增援命令？”
“不用了。”何文希道，“让他们继续隐蔽。”
“是。”丁柏答应了一声，转身走进隔壁电讯处。
何文希的目光落在沙盘上，旋即眉头一皱又说道：“再电令第十集团军其余各师以及第四十一集团军，务必加紧向鄞江方向合围！”
……
几乎同时，上海日军第十三军司令部。
西尾寿造再次出现在司令部的作战室，宇佐美隆、日向志明陪同在侧。
日向志明手拿一支木竿，指着沙盘对西尾寿造说道：“总司令官阁下请看，参与鄞江作战的四个师团，除负责云龙、东吴、大碶镇方向的第二十二师团毫无进展之外，其余三个师团都已经取得了不小的突破。”
“其中尤以第五师团之坂本支队进展最大。”
“在昨日，坂本支队就已经推进到骆驼镇。”
“骆驼镇离鄞江市区之江北区仅一步之遥，已经是鄞江城北之最后的屏障！”
“只要拿下骆驼镇，坂本支队就可以直接向鄞江市区发起攻击，作为鄞江防线核心支撑的招宝山要塞，也将遭受来自两个方向的夹击。”
“招宝山要塞一旦告破，第四舰队之军舰就可溯鄞江而上，协同陆军作战，一旦有了海军之火力支援，鄞江之战的结果也就不问可知。”
听到这里，西尾寿造欣然点头道：“哟西。”
停顿了下，西尾寿造又接着问道：“那么，什么时候能够拿下骆驼镇？”
日向志明回答道：“一刻钟之前，坂本支队刚刚发回电报，说是骆驼镇上的支那军已只剩不到五十人，这点儿兵力又能够坚持多久呢？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时候，坂本支队应该已经将骆骆镇拿下了吧。”
……
与此同时，在重庆黄山的云岫楼。
常校长的书房里已经摊开了地图，一张鄞江的敌我态势图。
地图周围，围着常校长以及陈实、何应佩、徐永盛、刘声以及白崇悲等一众党国的高级将领，当然还有林蔚等一干高级幕僚。
毫不意外，所有人的脸色都显得十分凝重。
当然，有些人是真的替鄞江担心，有些人却是未必。
比如说何应佩，此公其实是铁杆亲日分子，只是隐藏极深。
对着地图看了半天，常校长忧心忡忡的道：“鄞江的局面，似乎不太乐观哪？”
何应佩摇摇头说道：“校长，不是不太乐以，而是很不乐观，鄞江的局面，马上就要彻底崩坏了！”
“那也未必。”刘声说道，“我们毕竟不知道第一线的军情，我只说一点，如果鄞江局面真的已经崩坏，钟毅为什么不让海防总队剩下的两个支队参战？这两个支队，从浙西山区回援鄞江，可是有一段时间了。”
“完全同意。”白崇悲点点头说道，“海防总队余下的两个支队始终不见踪影，这就足以说明鄞江的局面仍还在钟毅掌控之中，我们就不要替他瞎担心了。”
常校长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说道：“这么说，鄞江局面尚可？”
这时候，何应佩忽然说道：“你们怎么知道，钟子韧此举不是在保存实力呢？”
听到这，常校长的脸色立刻便阴沉下来，因为何应佩的意思是说，钟毅之所以不让海防总队剩下的两个支队投入战斗，是为了保存实力，也就是说，钟毅已经打算放弃鄞江以及鄞西的工业区。
应该说，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还不小。
将心比心，换成他老常是钟毅，也会这么干。
因为鄞江丢了可以去别的地方，工业区没了还可以再建，但要是好不容易才拉扯起来的部队都打没了，他老常也就没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只是钟毅，真的也会这么干吗？
(本章完)
云岫楼的会议草草结束，陈实坐车回到政治部的办公地。
这个时候，陈实已经不再继续兼任军政部常务次长职务，转而担任政治部长，这个职务只要一听名称就知位高权重。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何应佩退居三席，陈实成了国府事实上的二号人物。
但是无论陈实对常校长有多么的忠心耿耿，在他的内心也还是存有小九九的，具体表现就是千方百计的做大土木系。
这里有必要说下土木系。
这个土木系可不是大学院系里边的土木系。
因为陈实起家的部队是国民革命军十一师，后来第十一师又被扩编为十八军，陈诚极其善于笼络部下，逐渐的形成了自己的一股势力，因为十一合一起为土，十八为木，所以陈诚系又称土木系。
土木系的骨干仍旧是第十八军的第十一师。
但是随着罗正英、黄维、胡琏等人的晋升以及调任，土木系也吹气球般膨胀，现在已经成为国军内部众多山头中实力最强的一个派系。
这其中又以罗正英率领的第四十一集团军实力最强。
唯一让陈实感到不爽的，是四十一集团军的九个师，都是钟毅带出来的部队，受到钟毅的影响非常大，很难说清是珞珈系还是土木系。
珞珈系的烙印其实不深，因为钟毅从未真正的串联。
但也正因为钟毅的这种不作为或者说不争，才使得珞珈系的影响更难以清除。
陈实一直都想清除钟毅第四十一集团军内部的影响，但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
但是现在，陈实觉得这个机会已经到来了，一旦钟毅为保存实力而放弃鄞江，也就从此成了跟他们一般无二的军头，跟胡宗南、汤恩伯他们也就没什么分别，这样一来，从大义上就没了制高点，他就有信心让四十一集团军的九个师长从此改换门庭。
当下陈实摁铃将亲信陈小实叫进来，陈小实是他老家的一个堂侄，忠诚可靠。
“小实。”陈实将一封书信递给陈小实，叮嘱道，“你去一趟浙省，将我的这封亲笔信亲手交给罗总司令，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罗总司令。”
陈小实答应了一声，又从陈实手中接过这封书信。
入手发现竟有些沉，这其实不是一封信，而是两封。
里边除了给罗正英的信，还有一封是托罗正英转交给谢晋元的信。
是的没错，陈实的野望并不是一般的大，他不仅要让第四十一集团军的九个师从此洗去珞珈系的烙印，成为真正的土木系，还要将浙东海防总队的第一支队也招揽过来，而第一支队的支队长谢晋元就是他的突破口。
打发走了陈小实后，陈实又摁铃将秘书叫了进来。
然后又让秘书把他草拟的一封电报拍发给罗正英。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也很隐晦，但是陈实确信罗正英能够看得懂，意思就是让他千万保存实力，不要在接下来的鄞江保卫战中无谓的消耗兵力，并且还隐晦的提及，钟毅也已经在刻意的保存实力，不打算在鄞江跟日军死拼。
要说明的是，这么做的并不只陈实一个。
事实上，第三战区的总司令长官顾树同，军政部长何应佩，甚至于桂系大佬、参谋次长白崇悲也在暗中示好、拉笼第四十一集团军。
海防总队在外的两个支队更成了香饽饽。
……
陈实的电报很快就到了浙省，到了罗正英的手里边。
这时候罗正英已经到了新昌，第四十一集团军主力刚刚已经光复了新昌县城。
好吧，这其实不能说是光复，早在国军打过来之前，守新昌的大概四十多个鬼子就已经提前撤退，所以只是夺了座空城。
但既便如此，这也是个胜仗。
参谋长罗为雄拿着陈实的电报走进刚刚整顿好的办公室，亲手递给了罗正英。
罗正英看完，脸上便立刻流露出一丝苦笑，对罗为雄道：“还真让子韧说中了，咱们这位老长官，这真就动了这个念头。”
“人之常情。”罗为雄淡然道，“像钟子韧这样一心为国的将领，终究还是少数。”
罗正英对陈实可谓忠心耿耿，所以不想过多评论老长官，当下就将话题转移开：“加上老长官这封电报，总共多少封了？”
“我算算啊。”罗为雄扳着手指着说道，“三战区顾长官，军政部何总长，白次长，甚至就连胡宗南、汤恩伯也来凑热闹，当然了，俞良祯这位校长的心腹爱将那更是少不了，这已经是六位了，接下来估计还会有。”
罗正英点点头又道：“这么大的动静，总瞒不过鬼子吧？”
“那是毫无疑问的。”罗为雄点头道，“黄家父子虽然被揪出来了，但是小日本在咱们中国经营多年，对国府的渗透早已经深入到了方方面面，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小日本内务省的间谍，鬼子肯定会知道的。”
“这样就好。”罗正英点点头，又道，“原本我还在担心，当发现我们第四十一集团军和第十集团军正在向鄞江靠拢之后，宇佐美隆这小鬼子会退缩，可是现在有了这么一出，这小鬼子大概应该会坚定继续再战的决心了吧。”
罗为雄说道：“这是肯定的，毫无疑问的！”
正说话之间，副官进来报告：“总司令，俞总司令求见。”
“俞良祯？”罗正英笑着对罗为雄说道，“肯定是来探口风来了。”
说此一顿，罗正英又接着说：“我就不见了，参谋长你接待一下。”
说完，罗正英就转身走进里边，睡觉去了，这几天他就没合过眼。
罗为雄却走出作战室，来到了外面的客厅，只见俞良祯身穿笔挺的军装站在那里，将身板也挺得笔直，像支标枪。
罗为雄见状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能够得校长青睐，这人物果然是非同一般。
无论是俞良祯、孙元良还是后起的张灵甫，但凡能得到常校长青睐并且重用的，每一个都生有一副好皮囊。
上海，日军第十三军司令部。
偌大的作战室里边灯火通明，但是人影却是寥寥无几。
因为到了饭点，几乎所有的参谋人员都去餐厅吃饭了，只有宇佐美隆和日向志明两个人眉头紧锁，站在地图前沉默不语。
在巨幅地图上，两个猩红色的箭头正像利箭射向鄞江！
这两个红箭头，分别代表着国军的第十集团军以及第四十一集团军。
俞良祯的第十一集团军也就罢了，原本就只有两个军六个师，现在第六十二师以及第六十三师已经被打残，仅只剩下四个师！
但是罗正英的第四十一集团军却足足有三个军九个师！
而且，这九个师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在武汉战场上就曾重创过日军！
看着已经越过浙中的新昌县，正向鄞江逼近的这个巨大的红色箭头，宇佐美隆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其中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在此前的战斗中，第五师团、第二十二师团、第十五师团以及第十七师团都已经拼尽全力。
鄞江之战打到这个份上，第十三军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反观俞良祯的第十集团军以及罗正英的第四十一集团军却是养精蓄锐了一段时日，尤其是罗正英的第四十一集团军，挟带着松阳之战的大胜余威，兵锋正盛。
一旦国军的十三个精锐师投入战斗，第十三军的处境将十分艰难。
到那时候，恐怕就不再是日军进攻，而应该换成是国军大反攻了！
一旦局面真的演变成国军大举反攻，第十三军又该怎么办？撤兵？且不说那个时候还能不能撤得出来，就算能撤得出，大本营会同意？可如果不撤兵，又该如何？继续抽调援军增援鄞江战场吗？从哪抽调部队？军需又怎么办？
鄞江之战，派谴军司令部总共就只筹集了四个师团三月份的军需给养，如果抽调更多的部队参战会战，军需给养就会严重不足，奈何？
想到这里，宇佐美隆内心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就此撤兵，怎么也不甘心，可要是不撤吧，实在是太危险！
好半晌后，日向志明说道：“参谋长阁下，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已经到了余姚，不如命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前出新昌，拼尽全力阻击来援的支那主力，只要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能够挡住支那援军五到十天时间，鄞江也就差不多了。”
说此一顿，日向志明又道：“毕竟，鄞江防线已快要崩溃了！”
鄞江的防线快要土崩瓦解，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坂本支队都已经打到了紧邻江北区的骆驼镇，只要拿下了骆驼镇，就可以直接对鄞江市区发起进攻。
而更重要的是，宇佐美隆对钟毅或者说海防总队的兵力部署，可谓了如指掌，钟毅将海防总队的兵力都置于外围防线，鄞江市区反而没有留下什么部队，顶多就是巡警、民团之类的非正规民间武装，战斗力不值得一提。
这也就是说，只要突破了外围防线，战斗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听了日向志明的话，宇佐美隆的神情微微一亮，但是很快又陷入到纠结之中，因为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从浙北急行军赶来浙东，人困马乏，这时候对上兵锋正盛的罗正英第四十一集团军，实在凶多吉少，未必能顶得住。
就在宇佐美隆犹豫不决之时，门外忽响起极富节奏的脚步声。
紧接着，人影一闪，一道靓丽的身影就已经扭腰摆展走进来。
看到走进来的倩影，宇佐美隆和日向志明的眼睛便同时一亮，无论喜或不喜，他们都必须承认川岛芳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芳子小姐。”宇佐美隆迎上前道，“你们川岛机关是不是已经调查清楚，海防总队在九龙山战场所使用的神秘武器是什么了？”
能让川岛芳子亲自过来第十三军司令部，必然不会是小事。
所以宇佐美隆才会认为，定是调查清楚了神秘武器的真相。
然而川岛芳子闻言却轻呃了一声，说道：“这个，暂时还没有调查清楚。”
“还没查清楚吗？”宇佐美隆眉头一蹙，又道，“那芳子小姐这次来是……”
“我这一次过来是有一个重要情况报告。”川岛芳子沉声道，“内务省潜伏在重庆的内线刚刚传回来一个消息。”
宇佐美隆沉声道：“什么消息？”
川岛芳子回答道：“我想先请问宇佐美君，鄞江之战的局面现在怎样了？”
日向志明抢着说：“鄞江之战局面非常好，坂本支队已取得突破性进展，很快就要打到鄞江市区，不出意外，战斗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么说就对了。”川岛芳子点点头道，“支那高层显然也已经知道鄞江即将沦陷，所以已经在提前做准备了。”
宇佐美隆愕然道：“什么意思？”
川岛芳子接着说：“意思是说，支那高层已经在为鄞江失守之后的工作做准备了，简单来说，就是支那高层的那些高级将领已经在考虑如何保全实力，如何接管钟毅的部队，就是所谓的浙东海防总队，我可是听说，浙东海防总队还有两个支队在外没回，是这样吗？”
“竟然有这种事？”日向志明愕然道，“芳子小姐，你们内务省的消息不会出错吧？”
“内务省的消息，绝对不会错。”川岛芳子断然道，“这点，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
日向志明的目光转向宇佐美隆，说道：“可我觉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以当下局面，皇军与支那军的机会其实是均等的，无论谁多坚持一下，就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谁要是先泄了气，那必定是大败亏输的结果。”
“但是皇军跟支那军最大的区别就是，皇军从天皇陛下到前线的官兵，众志成城，然而支那军却是上至领袖，下至集团军总司令，都各怀鬼胎！”宇佐美隆嘿然道，“以我对支那军体系的判断，内务省的消息应该是真实的！”
(本章完)
日向志明道：“也就是说，正向鄞江逼近的支那第十集团军、第四十一集团军未必会真心实意救援鄞江？”
“不只是支那第十集团军及第四十一集团军。”宇佐美隆嘴角绽起一抹冷笑，又道，“甚至就连浙东海防总队一直没有露面的那两个支队，也有可能躲在一边，隔岸观火！”
“啊？”日向志明惊讶道，“浙东海防总队可是钟毅一手打造成的，乃是他的嫡系，钟毅不至于连自己的嫡系部队都掌空不住吧？”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至于。”宇佐美隆嘿然道，“特殊情况就难讲了。”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现在，就是一个最特殊的特殊情况，因为鄞江很可能就要沦陷了，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那两个支队再投入战斗也已经无济于事，反而不如保存实力来得更好，说不定钟毅的内心也会这么想。”
“钟毅也会这么想？”日向志明越发感到错愕。
宇佐美隆摆了摆手，说道：“钟毅会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现实是，支那军的体系内部山头林立，既便钟毅没想过保存实力，那两个支队的支队长、团长也会受到别的体系的拉拢以及收买，所以这剩下的两个支队不参战已经是大概率事件！”
“索嘎。”日向志明握紧拳头道，“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只需要专心对付龟缩鄞江的那三个残兵师，对吗？”
“更确切点说，只要歼灭骆驼镇上的支那残敌，这一仗我们就已经赢了。”宇佐美隆狰狞一笑，接着说道，“因为只要攻占了骆驼镇，鄞江防线就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整个防线的崩溃也就为时不远。”
“那还等什么。”日向志明急声道，“参谋长阁下，赶紧下命令吧。”
“不用下令了。”宇佐美隆摇头道，“日向志君，你急，但是有人比你更急，坂本君因为曾经在徐州吃过亏，比任何人都更加急于证明自己。”
日向志明说道：“参谋长阁下，我说的不是坂本支队。”
稍稍停顿了下，日向志明又道：“我的意思是说，在得知支那第十集团军、第四十一集团军赶来增援之后，前线各个支队、师团难免人心浮动，为了下定前线各支队、各师团的决心，参谋长阁下最好还是发个电报！”
“倒也是。”宇佐美隆点头道，“那就发个电报吧。”
日向志明便叫来一个通信参谋，让他去给前线发电报。
宇佐美隆把目光转向川岛芳子，问道：“芳子小姐，关于支那军的秘密武器……”
说到这里，宇佐美隆忽然之间一顿，脑子里隐隐感到不太对，但具体哪里不对，一下子却又无法抓住。
见宇佐美隆话只说半句，后面迟迟没有下文，川岛芳子便只能主动解释：“宇佐美君，关于支那军在九龙山战场所使用的那种神秘武器，我们川岛机关已经在调查，不过这需要一个过程，因为鄞江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之好……”
宇佐美隆根本没怎么听，他感觉快要疯掉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
洞桥镇，日军第十七师团的师团部。
第十三军司令部的电报，来得正好。
国军第十集团军、第四十一集团军的总共十三个师，从新昌、宁海两个方向朝鄞江压迫过来，北边的第五师团感觉不到压力，东边的第二十二师团也感觉不到压力，但是西边的第十五师团和第十七师团就感觉到压力。
尤其是第十七师团更是压力山大！
道理很简单，因为第十五师团面对的是第十集团军，且有三个步兵联队。
但是第十七师团面对的却是国军的第四十一集团军，而且只有两个联队，因为龟田一郎的步兵第54联队在之前的新嵊之战中被打残，到现在都还在杭州进行整补，显然是赶不上这次鄞江之战了。
就两个联队，既要进攻鄞江，又要防御第四十一集团军，第十七师团的师团长广野太吉感觉快要抑郁了。
既便是及川支队还有第十五师团就在旁边，广野太吉也还是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气。
来回踱走了几步，广野太吉还是没能顶住，扭头对参谋长岛江比慎说道：“岛江君，立刻给司令部发个电报，建议西线进行战术调整，我师团及第十五师团最好还是由攻转守，改为防御姿态比较稳妥。”
岛江比慎一顿首，刚想说哈依时，一个通信参谋急匆匆走进来。
“师团长！”通信参谋快步走到广野太吉跟前，收脚立正顿首道，“司令部急电！”
广野太吉的心情正不爽呢，当即一挥手低喝道：“念！”
“哈依！”通信参谋再顿首，旋即展开电报念道，“第十七师团：内务省刚提供了一个绝密内线消息，支那高层各怀鬼胎，鄞江前线之支那军已经斗志涣散，皇军只需要倾力一战便可克逾鄞江，故尔等需下定决心，继续全力猛攻鄞江！”
“我知道了。”广野太吉摆摆手，将通讯参谋屏退。
岛江比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广野太吉，道：“师团长？”
“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广野太吉一摆手道，“既然是司令部的命令，自当执行。”
停顿了一下，广野太吉又接着说：“岛江君，你把司令部的参谋人员、警卫人员及鄞务人员都召集起来，再从通讯队抽调一部分通信兵，编组一个临时步兵大队，然后带到前线去支援步兵第81联队作战吧。”
岛江比慎皱着眉头说道：“师团长，可是这样一来，师团部的安全……”
“问题不大。”广野太吉一摆手道，“毕竟山炮联队、辎重联队及工兵联队都在。”
岛江比慎却还是不放心，沉声说道：“可是山炮联队、辎重联队及工兵联队现在也已经没什么战斗人员，根本保护不了师团部。”
说到这一顿，岛江比慎又接着说道：“这样，我留下一个步兵中队。”
广野太吉这次没有拒绝，点点头道：“也好，那就留下一个中队吧。”
(本章完)
与此同时，在骆驼镇。
打个比喻，如果将此时的鄞江战场比喻成一团风暴，那么骆驼镇绝对就是这一团风暴的核心、暴风眼！
小鬼子已经占领了几乎整个骆驼镇，除了秦家大院。
透过院墙上的瞭望孔，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的鬼子。
有鬼子正在周围的制高点驾设机场，也有鬼子在墙角或者隐蔽处架设掷弹筒，更多的鬼子步兵则在隐蔽之处集结，准备下一波更大规模的进攻。
就在刚才，鬼子对秦家大院的进攻又被五团给粉碎。
不过，五团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四十多个弟兄又阵亡了一半多。
现在，包括钟毅在内，整个五团已经只剩不到二十人，且大多负伤。
方小六脸颊也被掷榴弹的破片划伤，用纱布包扎过后还在往外渗血，看着很吓人，但其实没什么大碍。
看得出来，方小六还是有些紧张的。
“小六，怕吗？”钟毅回过头问道。
方小六闻言微微一窒，旋即咬牙道：“不怕！”
顿了顿，方小六又道：“我要给几个哥哥报仇，还有小七。”
钟毅神情便微微一黯，想到老方家先后牺牲的六个兄弟，想到老泪纵横的方大娘，钟毅真的感到痛彻心肺。
但他能做的也是不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方小六留在身边，当他的勤务兵。
当下钟毅拍拍方小六的肩膀，和声说道：“小六别怕，你不会有事，我们有援军！”
“援军？”方小六闻言一愣，旁边的徐超也有些错愕，怎么从未曾听参座提起过？
但很快，徐超和方小六就听到了脚步声，急回头看时，两人便看到一队队身着海防总队草绿色军装，全副武装从大院走出来的官兵。
走在这队官兵最前面的，赫然是个上校。
徐超更是认出来，这个上校就是包达夫，炮团的团长！
来的就是包达夫，在他身后的则是炮团步兵营的官兵。
海防总队的编制，基本都是加强的编制，一个班顶得上别的部队一个排，一个排顶得上别的部队一个步兵连。
但是炮兵团例外，炮兵团不是加强编制。
整个炮兵团也才千余人，团属步兵营只有四百多官兵。
但是对于秦家大院来说，有这四百多官兵却是足够了。
包达夫走到钟毅的跟前，低声道：“参座，我们没来晚吧？”
“没有，你们来得正好！”钟毅道，“赶紧进入防御阵地吧。”
包达夫没有多余的废话，回头把手一挥，身后跟着的四百多官兵便迅速进入到大院四周的防御工事。
“参座。”方小六凑到钟毅的身边，低声问道，“他们怎么过来的？”
钟毅却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往后移，落在了秦家大院残破的主跨院。
包达夫和炮团步兵营的四百多官兵，当然是从地道进来的，像秦家这样的商贾世家，又怎么可能没有地道呢？
……
这时候，在上海。
川岛芳子仍然还在向宇佐美隆解释：“宇佐美君，鄞江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我们潜伏在鄞江的内线很难接触核心机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不出意外，几天之内就能策反支那情报部门的情报员……”
就在这时，宇佐美隆陡然间脸色大变，怒道：“八嘎！”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八嘎，一下就把川岛芳子给骂懵逼了。
什么情况？就算我们川岛机关工作没有做好，你宇佐美隆也不能骂人吧？说到底我们川岛机关跟你们第十三军仅仅只是合作关系，又不是你的下级，你凭什么骂人？再说我川岛芳子现在的军衔可也是少将呢，跟你是平级！
日向志明也是有些意外，扭头往宇佐美隆看过来。
宇佐美隆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不，芳子小姐，我不是骂你。”
川岛芳子闻言，脸色终于是好看了些，但日向志明的脸色却瞬间垮下来，啥意思，不是骂川岛芳子，那就是骂我咯？
我做什么了吗？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呢，凭啥骂我？
宇佐美隆连忙又解释道：“日向志君，我也不是在骂你。”
顿了顿，宇佐美隆又道：“我骂的是钟毅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太狡猾了！”
“钟毅？”川岛芳子和日向志明闻言同时神情一凛，川岛芳子更是问道，“宇佐美君，你是想到有什么不对了吗？”
“芳子小姐稍等。”宇佐美隆摆摆手，又扭头对日向志明道，“日向志君，赶紧给第十五师团还有第十七师团发电报，让他们停止进攻，就地转入防御。”
“纳尼？”日向志明愕然，不解的道，“参谋长阁下，这是为什么？”
“我怀疑这是个陷阱！”宇佐美隆说道，“所以第十五、第十七师团必须立即做好防御支那第十集团军、第四十一集团军反攻的准备！”
“可是，可是……”日向志明语无伦次的道，“参谋长阁下，根据内务省提供的情报，支那高层不是各怀鬼胎，支那第十集团军及第四十一集团军，甚至于海防总队在外的两个支队都已经军心涣散了吗？难道这都是支那高层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消息应该是真的，支那高层绝对各怀鬼胎。”宇佐美隆道，“但是他们对鄞江前线的支那军有多少影响力，却值得怀疑。”
“参谋长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日向志明不相信道，“你是说，相比支那高层，鄞江前线的支那军更信任钟毅，更愿意服从钟毅命令？就凭他，一个少将？”
“一个少将当然不足以让鄞江前线的高级将领们服从。”宇佐美隆摆摆手，又道，“但如果钟毅背后站着常凯申呢？如果这时候，常凯申突然给前线将领下一道密令，让他们全力以赴驰援鄞江，那会怎么样？”
“纳尼？”日向志明突然打个冷颤，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会这样吧？
钟毅真要有这么狡猾，不仅是把那些支那高级将领给耍了，连带着把他们第十三军也给骗得死死的！
(本章完)
深吸了口气，日向志明道：“不能够吧？常凯申会听钟毅的？”
“如果常凯申也这么想呢？”宇佐美隆道，“毕竟常凯申才是支那军最大的山头，海防总队的两个支队无论最终属于哪个，归根结底也还是他的部队。”
日向志明道：“可是，情报显示，常凯申对钟毅提防心极强，如果有机会解除钟毅的兵权，他想必不会轻易放过。”
“但是鄞江更加重要。”宇佐美隆摇摇头道。
日向志明道：“常凯申就是个蠢货，未必能看到这点。”
“八嘎牙鲁，我看你才是蠢货。”宇佐美隆勃然大怒，又说道，“我们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常凯申是一个糊涂蛋的基础之上。”
“哈依。”日向志明深深鞠躬，深刻的检讨。
“命令。”宇佐美隆又接着说，“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立刻停止进攻，就地转入防御姿态，及川支队、坂本支队及第二十二师团也不用再进攻了，随时准备救援。”
日向志明道：“参谋长阁下，为什么不直接命令第十五、第十七师团撤退？”
“来不及了。”宇佐美隆摇摇头，沉重的道，“如果我的猜测属实，第十五、第十七师团就已经丧失了撤退的时机，这个时候强行撤退，就只会形成全面溃败，就像淞沪会之战时支那军的全面溃败。”
……
奉化城南20里，有一座叫虎头岩的孤峰。
烈日下，第10集团军所属第194师正朝着鄞江南部的塘溪镇方向急进。
张远南虽然是第194师的师长，但是由于山路崎岖，也只能够徒步行军。
大中午的急行军，真的很辛苦，张远南又是世家公子哥出身，既便是在珞珈山军官训练团培训之时，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不过既便是这样，张远南也没有喊一声累。
因为张远南清楚，全师九千多官兵、九千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这个师长呢，但凡他流露出一丁点懈怠，就会严重挫伤全师官兵们的士气。
所以，既便脚底已经磨出水泡，张远南没有吭一声。
正吃力的行军呢，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头看，却看到第九十一军的副军长杨步飞已经骑着一匹白马追了上来。
杨步飞也是一个老资格将领了，淞沪会战爆发之前就已经当上中将师长，只是由于他麾下的第61师在吴淞镇甫一接触就让日军一个大队打得稀里哗啦，结果被常校长一怒之下撤了职，直到今年年中，才终于复出。
但这时候已经没有师长的实缺，又不可能让杨步飞当副师长，所以就被安排在刚刚成军不久的第九十一军当了一个副军长。
杨步飞这个副军长其实没实权。
所以鄞江保卫战打响之后不久，杨步飞便主动请缨，要求代表军部到第194师蹲点，第九十一军的军长宣铁吾平素就看不惯杨步飞，便同意了。
杨步飞到了第194师之后，还算是识相，并没有干预张远南的指挥。
但是这次，杨步飞却明显是有备而来，因为他把警卫班都带了过来。
杨步飞的警卫排有二十人，据说都是他的本家子侄，人手两把二十响盒子炮。
张远南示意部队继续行军，自己却停下来等杨步飞，待杨步飞到了近前笑道：“杨副军长，大白天的骑马行军可不怎么明智，容易成为鬼子轰炸机的袭击目标。”
杨步飞当作没听见张远南的讽刺，说道：“张师长，你这是要去哪呀？”
张远南道：“奉上面命令，向奉化县城方向攻击前进，怎么，杨副军长有意见？”
“上面的命令？”换成以前，杨步飞或许就不过问了，但今天却是寸步不退让，道，“不知道张师长说的上面，指的哪个？”
张远南皱眉说道：“当然是浙闽会战前敌参谋部。”
“那就不好办了。”杨步飞不阴不阳的道，“我刚接到新嵊会战前敌指挥部的命令，让我们立刻撤回新昌设防。”
张远南的眉头立刻蹙成一团。
这是一笔糊涂账，从一开始，浙闽战场的指挥体系就没有真正理顺过。
最开始，浙闽战场的指挥体系还算是明确，前敌参谋部直接负责指挥，但是在新嵊战役之后就乱了，因为新嵊会战之时，统帅部又搞了一个新嵊会战前敌指挥部，这就造成了职权重叠，更为吊诡的是，现在新嵊会战早已结束，但是新嵊会战前敌指挥部却并未撤销，仍可以对参战的部队施行指挥的职权。
一个小媳妇，却有两个婆婆，还怎么办事？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军中各个派系的倾辄。
说的更加直白些，杨步飞已经搭上了第三战区顾长官的线，想要通过顾长官架空张远南这个师长，事实上掌握第194师。
杨步飞突然之间就露出獠牙，张远南立刻陷入到窘迫之境。
说到底，张远南就只是个公子哥，行事手腕不如那些官僚，杀伐果断更无法跟那些行伍之身的国军将领相比。
当上师长快半年，张远南都还没有完成对第194师的整顿。
而更加糟糕的是，第194师就是以余姚、慈溪等几个县的保安团为基干编成的，而杨步飞又是浙系将领元老，第194师的绝大部分团长、营长甚至于连长都是他的老部下，只要杨步飞一句话，张远南转眼之间就会成为光杆司令。
也正是因为这个，迄今为止，第194师还没打过一场硬仗。
不是钟毅舍不得让张远南这个三舅子上战场，而是第194师的战斗力太过孱弱，既便有他援助的一个团美械，也是不行。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第194师再没战斗力也必须要上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蚊子再小也是肉，第194师再差也是一个整师。
可偏偏这个时候，杨步飞或者说三战区的顾长官却跳出来作梗了。
显然，对杨副军长或者顾长官来说，鄞江失守事小，手中能不能掌握一个师的武装力量事大，有枪便是草头王，不是么？
PS：今天实在没时间了，只赶出一章，另祝大家新年快乐。
说老实话，张远南其实并不想跟杨步飞发生冲突。
不管怎样，杨步飞都是浙省的元老，作为外来者，张远南实在不该跟他起冲突，问题是另一头是钟毅，乃是他张远南的五妹夫。
深吸口气，张远南沉声说道：“杨副军长，你也知道，新嵊会战早就已经结束，所以新嵊会战前敌指挥部其实已经解散，所以我们第九十一军理应回到浙闽会战的体系中，继续接受浙闽会战前敌参谋部的指挥……”
“张师长此言差矣。”不等张远南说完，杨步飞就强行打断道，“新嵊会战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新嵊会战前敌指挥部却仍未解散，至少统帅部并未下达这样的公文，所以咱们第九十一军乃至整个第十集团军仍应接受新嵊会战前敌指挥部的指挥。”
“杨副军长。”张远南眼神冷下来，沉声道，“请注意你的身份。”
张远南的言下之意，老子才是第194师师长，你他妈的少在这里瞎逼逼。
杨步飞的眼神便也跟着冷下来，阴森森的道：“张师长，请注意你的言辞。”
杨步飞的言下之意，老子就是要在这里瞎逼逼，不服气？你可以动手试试。
张远南的目光从杨步飞身后扫过，杨步飞身后的二十名警卫员，便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腰间的驳壳枪枪套。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杨步飞和张远南同时回过头看，便看到师部上尉联络官毛小宁正飞奔而来。
看到毛小宁，杨步飞不由得眉头微微一蹙，张远南眸子里也掠过一抹阴霾。
毛小宁虽然只是一个上尉联络官，但无论杨步飞还是张远南都不敢小觑他，因为他的正式身份是军统局杭州站派驻第194师的联络官。
军统的特务，张远南或者杨步飞都惹不起。
毛小宁飞奔到杨张二人跟前，立正敬礼道：“侍从室密电！”
“侍从室电？”杨步飞和张远南神情一凛，下意识挺身立正。
毛小宁这才展开电的，念道：“第194师：兹命你师即刻北出奉化，协同浙东海防总队之一支队、三支队，截断日军第十五、第十七师团向东溃逃之路！”
念完，毛小宁便直勾勾的盯着杨步飞，张远南也回头看杨步飞。
杨步飞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堪，他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当下尴尬一笑，杨步飞对张远南说道：“张师长，既是校长命令，还不赶紧执行？”
“是！”张远南啪的立正，旋即又回头冲身后的几个传令兵喝道，“传我命令，各团立刻加快速度，向着奉化方向攻击前进！”
……
此时在骆驼镇。
坂本支队所属步兵第42联队的进攻再次遭到瓦解。
步兵第42联队的联队长坂田元一气得是暴跳如雷，将步兵第3大队的大队长土屋敏三叫到跟前，劈手就扇了他两记耳光。
“八嘎，蠢货！”坂田元一怒道，“支那军就只剩下区区不足百人，你一个几乎满编的步兵大队打了一上午，伤亡了数百人，居然还没打下来，你是吃屎的吗？”
“哈依。”土屋敏三猛一顿首道，“联队长，秦家大院没能打下来，这是卑职失职，卑职也绝不会推卸责任，但卑职要说的是，秦家大院内的支那军绝不止几十人，卑职估计，至少也有四五百人之众！”
“纳尼？”坂田元一愣了愣，道，“有四五百人？”
土屋敏三又道：“不过，经过一上午的激战之后，秦家大院内的支那军最多还剩下百十来人，且大多带伤，所以联队长放心，只需一次进攻，我们步兵第3大队就必定可以全歼支那军，拿下秦家大院这座坚固的堡垒。”
“是吗？”坂田元一狞声道，“那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顿了顿，坂田元一又接着说：“土屋君，如果这次还拿不下秦家大院，那么我想，用不着我提醒你应该怎么做了吧？”
“哈依。”土屋敏三猛一顿首，又道，“卑职必不辱命。”
说完之后，土屋敏三便转身回头，挎着军刀扬长去了。
目送土屋敏三的身影远去，坂田元一回头吩咐传令兵：“命令，各步兵大队所有的掷弹小组全部集中到秦家大院四周，给土屋大队提供火力支援！”
……
秦家大院，角楼观察哨。
方小六收回目光，对钟毅说道：“参座，小鬼子这次有些反常啊，距离上次进攻失败都已经过去一个多钟头，居然还没有再次进攻？”
钟毅神情一沉，沉声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方小六歪着个脑袋问道：“参座，这证明什么事？”
“这证明鬼子要拼命了！”钟毅说此一顿，又道，“小六，你立刻去地道，命令所有的火箭小组上到地面上来，要最后决战了！”
“终于要决战了！”方小六神情一振，转身去了。
目送方小六的身影下去，徐超沉声道：“参座，你说过，火箭筒很重要，一旦落入小鬼子手里，后果很严重。”
徐超的言下之意，让十几个火箭筒小组参战最后的决战，风险实在太大。
一旦决战打输了，火箭小组又来不及摧毁火箭筒的筒体，火箭筒就会暴露。
钟毅却摇摇头道：“后果再严重，也不会比鄞江失守更加严重吧？阿超你应该知道，骆驼镇是鄞江最后支撑，骆驼镇一旦失守，鄞江就完了。”
徐超闻言便立刻沉默了，作为钟毅的警卫员，徐超的悟性虽一般，但耳濡目染之下，还是具备了一定的眼光，对鄞江的局势也十分清楚。
别看一支队、三支队已经回到鄞江，第十集团军的四个师还有第四十一集团军的九个师也在昼夜兼程向鄞江扑过来，但鄞江的局面仍吉凶未卜。
如果钟毅的瞒天过海之计能够骗过宇佐美隆，第四十一集团军主力能在第十集团军以及海防总队一支队、三支队的协同之下，一举击溃鄞西、鄞南的第十五师团及第十七师团，鄞江的局面立刻就能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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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钟毅从不将自身安危寄托在敌人犯错之上。
所以，钟毅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这个最坏的打算就是，假如宇佐美隆识破了他的瞒天过海，提前命令第十五、第十七师团转入防御，那么第四十一集团军也就无机可趁，援军的到来，就无法从实质上缓解鄞江危局。
因为鄞江的守备兵力已经十分之薄弱，已经撑不了太长时间。
从日军第十三军的四个师团开始进攻，到现在短短不到七天，留守鄞江的海防总队所属第二支队，以及第十集团军的第六十二师、第六十三师就已经伤亡大半，三个师加起来，也就剩下八千余人。
区区八千人，却要坚守整个鄞江防线，早就已经是捉襟见肘。
此时的鄞江，就像是四处漏气的风箱，随时都可能彻底解体。
所以，如果第四十一集团军、第十集团军以及海防总队的第一支队、第三支队被日军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挡在鄞西，那么坂本支队、及川支队以及第二十二师团就仍还有足够的时间以及机会，攻入鄞江市区。
面对这样的困局，钟毅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再次动用火箭筒这个秘密武器，而且还要大规模的集中使用，一定要用雷霆万钧之势给鬼子造成重创，使宇佐美隆弄不清楚虚实。
一旦鬼子在骆驼镇遭到重创，大概率会丧失信心。
所以，这次不仅要用火箭筒，而且还要大用特用！
方小六去了不久，一个个的火箭小组便从秦家大院的地道中钻出来，迅即进入到大院四周的阵地。
前方，一片狼籍的街道上还有民房废墟中已经出现了影影幢幢的鬼子兵，而且数量还不少的样子，少说也有半个大队。
……
上海，第十三军的司令部。
川岛芳子前脚刚走，西尾寿造后脚就走进来。
“宇佐美君。”西尾寿造一进来就问，“听说你让第十五、第十七师团转入防御姿态？这是为什么？”
西尾寿造有些费解。
鄞江眼看就要拿下，为什么这时候让第十五、第十七师转入防御？
“总司令官阁下！”宇佐美隆顿首道，“我怀疑内务省提供的情报并不属实，这很可能是常凯申跟钟毅的阴谋。”
西尾寿造神情一凛，道：“你是说，这是一个陷阱？”
说到这，西尾寿造突然就脸色大变，急道：“如果这真的是个阴谋，那么不仅第十五、第十七师团要转入防御，第五师团还有第二十二师团也要立刻停止进攻，还有海军第四舰队也要立刻奔赴杭州湾以及鄞江外海，准备接应。”
一个军，四个师团的撤退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十几万部队还有大量武器装备，这是个庞大的工程。
这不仅需要海军、陆军及航空兵的密切配合，还需要足够多的时间。
而现在，国军第十集团军的几个师已经与日军接触，第四十一集团军正已经逼近到了二十公里以内，海防总队的两个师更是在东钱湖虎视眈眈。
所以这时候，出于安全的考虑，必须得准备撤退了。
宇佐美隆却说道：“总司令官阁下，局面虽然严峻，却也没到彻底放弃的时候。”
“没到放弃时候？”西尾寿造一愣，好半晌天又道，“宇佐美君，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仍还有机会攻占鄞江？”
听到这，日向志明也是愣了下。
就刚才，宇佐美隆可不是这个说法。
敢情宇佐美隆只让第十五师团、第十七师团转入防御，不是因为他们来不及撤退，而是因为他仍还没有放弃。
宇佐美隆仍然还想着攻陷鄞江。
“是的。”宇佐美隆重重一顿首，道，“经数日激战，鄞江守军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依据卑职的估计，最多也就剩下七八千人，区区不足一万人，却需要扼守近百公里的防线，每公里防线的兵力甚至于已经不足一百人，堪称薄弱到极致！”
顿了顿，宇佐美隆又道：“此时的鄞江就像是个老人，随时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时候，跟着西尾寿造一起过来的一个少将突然说道：“但是据我所知，海防总队在招宝山要塞及金鸡山要塞有一个要塞团，如果真到了紧要关头，钟毅一定会把这个要塞团通过镇海调到鄞江市区，以继续负隅顽抗。”
宇佐美隆说道：“钟毅真要这么做，对于皇军却是好事，因为要塞团一旦被调走，招宝山要塞及金鸡山要塞就会变得十分空虚，海军就可以趁虚而入，一举突破鄞江的江防，如此一来事情倒简单了。”
那个少将顿时哑然。
如果海军可以溯鄞江而上，那局面的确就简单了。
日军大本营之所以要出动四个师团发起鄞江战役，就是因为鄞江的江口遭到封锁，海军的舰艇没办法进入到鄞江所致。
西尾寿造蹙眉问道：“宇佐美君，你有多大把握？”
“至少六成……不，至少七成把握！”宇佐美隆说此一顿，又道，“何况，既便最终未能攻占鄞江，但是由于第十五师团及第十七师团已经转入到防御，第五师团及第二十二师团也有足够的时间用于撤退。”
宇佐美隆的言下之意，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万一得手了呢？
西尾寿造用力一点头，道：“那么，突破口已经选好了吗？”
“哈依，已经选好了。”宇佐美隆伸手一指地图，沉声道，“就在骆驼镇！”
“骆驼镇？”西尾寿造道，“为什么选择骆驼镇？骆驼镇地处鄞江江北，与鄞江的工业区可是还隔着一条宽阔的鄞江。”
西尾寿造与日向志明对视了一眼，道：“骆驼镇与鄞西工业区虽然隔着一条鄞江，但是鄞江的粮仓却建在招宝山要塞，一旦攻占了骆驼镇继而攻江北，招宝山要塞的粮食就一粒都无法运到鄞江，整个鄞江防线将不攻自破！”
“索代斯。”西尾寿造闻言，欣然点头。
PS：年底了，事情较多，尽量维持一更吧。
在骆驼镇。
步兵第42联队所属步兵第3大队的四个步兵中队全都被土屋敏三召集起来。
经过了大半天的激战，土屋大队的四个步兵中队都已经伤亡过半，现在全加起来还有差不多四百多人。
土屋敏三把大队部的勤务人员都出动，甚至连自己都准备上阵了。
此时此刻，土屋敏三已经解开了衬衫，腆着个大肚子，额头上还系了一条抹额，或者说武士巾也可以。
“勇士们！”土屋敏三举着雪亮的军刀，凌厉的目光从四百多官兵的脸上扫过，又接着大吼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
停顿了下，土屋敏三又以军刀往前一指，声嘶力竭的咆哮了起来：“突击……”
伴随着土屋敏三的咆哮声，四百多个鬼子兵便立刻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就像涨潮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着秦家大院碾压了过来。
便是土屋敏三自己，也举着军刀往前冲锋。
在土屋敏三及土屋大队四百多鬼子兵身后，则是从步兵第42联队的另外两个大队抽调过来的火力组，六十多具掷弹筒，外加三十多挺九二式重机枪，分别从十几个方向向着秦家大院快速接近，可谓是声势浩大。
“涛次改，涛次改，涛次改……”
土屋敏三就跟疯了似的，一边吼一边冲锋。
正跑着呢，一道火舌忽然从前方飞卷过来。
霎那之间，正向前冲锋的鬼子便倒下一片。
土屋敏三却展现出与肥胖的身材极不相称的敏捷，一矮身就躲到一堆废墟后面，然后回头厉声大喝道：“火力支援小组，跟上，撒丝改！”
一个火力支援小组立刻跟上，将重机枪架设起来。
几秒钟后，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就展开了火力反制。
伴随着“噗噗噗噗”犹如野鸡叫的声音，前方国军的勃郎宁机枪便遭到压制，卧倒在地的鬼子兵便再次跳起身，端着刺刀往前冲锋。
土屋敏三却没起身，继续躲在废墟后面。
不知为什么，老鬼子隐隐感觉一种不安，正是这种不安促使他没有轻易起身。
就在这时候，土屋敏三耳畔忽然听到“呼啦啦”一声尖啸，急定睛看时，便看到两枚肉眼可见的炮弹已经拖着长长的尾焰，嗖的一下就命中了火力组的重机枪阵地，下一刻，两处重机枪阵地便轰然爆炸。
土屋敏三亲眼看到，两挺九二式重机枪瞬间就被炸成废铁。
不仅是两挺重机枪，就连两个重机枪小组也被炸到了天上。
刚刚还在猛烈喷吐火力的两挺重机枪，顿时之间就歇菜了。
之前遭到压制的国军重机枪再次开火，向前冲锋的鬼子兵又倒下了一片，剩下的鬼子兵又赶紧卧倒在地。
土屋敏三身上的冷汗一下就流了下来。
又是那种神秘火炮，中国军队又动用了九龙山的神秘火炮！
“掷弹小组！”土屋敏三深吸了口气，又回头厉声大吼道，“撒丝改改！”
两个掷弹小组便迅速跟上来，两具掷弹筒在废墟中架起来，然后两名副射手动作娴熟的往炮膛塞进榴弹。
只听“嗵嗵”两声，两发掷榴弹便已经呼啸升空。
土屋敏三急扭头看，便看到前方秦家大院的角落上已经腾起了两团烟尘，刚刚还在猛烈开火的勃郎宁风冷重机枪也哑了。
“突击！”土屋敏三这次却是放下心来，跳起来再次往前冲。
看到土屋敏三举着军刀往前冲，原本趴在地上的鬼子兵便也纷纷跳起身，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往前冲。
“突击！涛次改改……”
土屋敏三张大嘴巴，一边歇斯底里咆哮，一边快速往前冲锋。
突然间，前方几十米外有红光一闪即逝，紧接着，一发长长的炮弹便以肉眼可见的轨迹向着土屋敏三呼啸而来。
“八嘎……”土屋敏三只来得及骂半句，便被炮弹直接命中。
下一刻，那枚长长的炮弹便已轰然爆炸，土屋敏三只感到眼前猛然一亮，接着就丧失了所有的意识，他的整个身体几乎瞬间被撕碎！
……
同样的场面在其他各个方向反复的上演。
火箭筒，是一款革命性的单兵支援火炮。
尤其是钟毅下了令，可以无限制的使用，所以参战的十几个火箭小组那真的是不要钱似的疯狂发射。
不仅打鬼子的机枪，甚至打鬼子的步兵！
只要有三个以上的鬼子步兵紧挨在一起，火箭组就不由分说，来上一发！
面对海防总队如此不惜代价的饱和攻击，土屋大队遭受空前绝后的重创，而且还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遭到脆败！
……
在上海，第十三军司令部。
西尾寿造吃过午饭，便又回到了作战室。
老鬼子也很关心鄞江会战，不管怎么说，他都还兼任着第十三军司令官，鄞江会战要是真的打输了，他脸上也不好看。
这会儿，宇佐美隆正陪着西尾寿造说话。
就在这时候，一个通信参谋走进作战室，将一份电报递给日向志明。
日向志明打开文件夹，匆匆扫了眼电报，脸上的神情一下就垮下来。
宇佐美隆心头一咯顿，沉声问道：“日向志君，是不是骆驼镇的战报？”
“哈依！”日向志明转身走到宇佐美隆和西尾寿造跟前，一顿首说道，“的确是骆驼镇的战报，土屋大队再次受挫！”
宇佐美隆闻言脸色大变。
“是吗？”西尾寿造却没有多想，又道，“只是一次进攻受挫而已。”
日向志明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总司令官阁下，这恐怕不是普通的进攻受挫，而是一次严重的受挫，土屋大队参与到进攻的四个步兵中队，全部遭受重创！”
“你说什么？”西尾寿造愕然道，“参与进攻的四个中队都遭受重创？怎么可能？”
“哈依。”日向志明猛然一顿首，神情苦涩的说道，“支那军再一次动用了那种不名来历的神秘火炮，给土屋大队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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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火炮？”西尾寿造瞠目结舌。
宇佐美隆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更难堪。
自从上次九龙山之战，接下来几天，鄞江守军就再也没有动用过这种神秘火炮，宇佐美隆一度甚至怀疑，这种火炮是不是存在某种致命缺陷，无法长时间使用，但是现在，残酷的现实却在提醒他，这根本就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鄞江守军之所以没有动用神秘火炮，只是没必要！
这也就是说，鄞江守军其实并没有被逼入到绝境。
想到这一点，宇佐美隆便不寒而栗，难道钟毅这个家伙还留有后手？
真要是这样，鄞江会战继续打下去，就极为不智，搞不好要吃大亏。
仗打到现在，宇佐美隆感觉都快要被钟毅这个对手打出心理阴影了。
当下宇佐美隆便扭头对日向志明说：“日向志君，立刻致电坂本支队，让他们尽快将土屋大队遭受重创的详细战报上报司令部！”
“哈依！”日向志明一顿首转身走了。
其实用不着宇佐美隆催，坂本顺也已经在调查了。
仅仅只过了不到半小时，详细的战报就呈送上来。
看完坂本支队发来的详细战报之后，宇佐美隆也就彻底丧失了信心。
因为坂本顺在电报中提到一个事实，骆驼镇的守军不仅使用了不知名的神秘武器，而且是大规模的使用，至少发射了好几百发！
这就足以说明一个事实，这种神秘武器数量极多！
至于鄞江守军坐拥如此厉害的火炮，却不肯多用，原因也十分简单，就是为了给日军造成一种错觉，将他们牵制在鄞江战场上，为他们的第十集团军、第四十一集团军驰援，赢得时间和机会，然后反败为胜！
想到这，宇佐美隆终于打消了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当下宇佐美隆回头对西尾寿造说道：“总司令官阁下，鄞江会战持续到现在，皇军可以承认失败了，这一仗我们已经没机会了！”
西尾寿造并没有过多责备宇佐美隆，只是叹吸了一声，道：“唉，宇佐美君，那就赶紧安排撤退吧，一定要抢在局面崩坏之前，将参战的各师团撤出。”
“哈依。”宇佐美隆猛一顿首，跟日向志明忙碌起来。
……
骆驼镇，秦家大院角楼观察哨。
钟毅神情异常沉痛的看着前方。
在钟毅的前方，方小六半躺在方大娘怀里，快不行了。
相比别的战场，鄞江战场上国军的医疗条件其实不错，不仅有磺胺粉，更有青霉素，几乎不会有伤员因为伤口感染而牺牲。
但是小六所受的伤却是致命伤。
刚才的战斗中，小六胸部中弹，脊椎被打断，肺叶也被打穿，以这时代的医疗水平，这样的重伤已然无救。
所以，在小六受伤之后，钟毅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赶紧让徐超将方大娘给接了过来，好让他们母子能见上最后一面。
“娘，我怕，我不想死。”方小六躺在方大娘的怀里，身体轻轻的抽搐着，更有殷红的血丝从嘴角不断的流淌而下。
方大娘泪眼婆娑，心都寸寸碎开，却还要轻声细语安慰儿子。
“小六乖，不怕，不怕。”方大娘轻拍着小六肩背，柔声劝慰，一如小六年幼之时，她轻拍他肩背哄他入睡，“不怕，不怕的，睡一觉就好了。”
“等你一觉醒来，你就能见着你爹，你大哥，二哥，还有小七他们几个了，还有娘，娘也很快就会来找你们，乖不怕，咱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
方大娘轻声细语，劝慰着儿子，钟毅和周围的官兵已泪水滂沱。
小六眼中却流露出异样的神采，抽搐的身体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好像真的已经看到了死去多年的阿爹、大哥还有小七他们。
弥留之际，小六轻轻的呼唤道：“娘。”
“娘在呢。”方大娘低声的回应，“娘在。”
“儿走啦。”一行泪水从小六的眼角滑落，原本抓着方大娘衣角的手也松开，整条胳膊软软的垂下来，一直垂落到废墟之上。
方大娘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大声的恸哭起来。
这已经是她的最后一个儿子了呀，足足七个儿子啊，全都没了！
钟毅也感到自己的心脏都碎裂开，转身一拳重重砸在砖墙之上，拳头的皮肤都因为剧烈的撞击而裂开，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疼。
就在这时，徐超忽然匆匆跑过来。
看到方大娘痛哭的样子，徐超脚下便顿住。
钟毅却终究保持着冷静，上前问：“什么事？”
徐超低声说道：“鬼子好像在撤退，他们要撤！”
“小鬼子要撤？”钟毅神情猛一凝，转身就往外走。
十几秒钟之后，钟毅便已经来到西边角楼的观察哨，通过瞭望孔往外看去，果然看到原本隐藏在废墟中的鬼子正在逐次的后撤。
徐超沉声说道：“参座，我们追不追。”
钟毅叹息一声，摇头道：“不用追了。”
钟毅不是不想，而是实在没有能力追，因为海防总队第二支队，还有第六十二师、第六十三师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实在是没有能力发动反击。
如果强行追击，搞不好还有可能被小鬼子反戈一击。
“就这样算了？”徐超恨恨的说道，明显心有不甘。
钟毅沉声说道：“对于我们海防总队来说，守住鄞江就是最大的胜利，至于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因为小鬼子绝不会甘于失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动第二次鄞江会战，到时候再跟小鬼子算总账也是不迟！”
“嗯。”徐超重重点头，又道，“到那时候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钟毅脑海中便泛起小六、小七还有小五他们兄弟几个的身影，感到心头大恸之余，又重重点头道：“会的，这笔血债早晚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