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保留缓冲区,将防线外推到城垣?”孙立人神情微动。
汉阳原本有城墙,但是在民间年间被拆除了大半,剩下的城墙及几座城门也在风吹雨淋中化为一片断壁残垣。
虽然是断壁残垣,但作为防御工事仍是绰绰有余。
而且正如陈敬安所说的那样,如果将防线外推到城垣附近,就可以避免跟鬼子在街巷民房中近身格斗,鬼子的单兵战力优势也就无从发挥了!
想到这里,孙立人有些心动,或许这个办法可行!
钟毅却断然说道:“不行,交战缓冲区必须得保留,防线更不能外扩到城垣,我们不能因为鬼子战斗力的提升就改变战法,这叫被动,这叫自乱阵脚!”
孙立人皱眉说道:“可是子韧,这样打下去,伤亡实在太大!”
“我们的伤亡大,鬼子的伤亡也一样不会小,现在就看谁的意志更为坚韧,就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钟毅道,“总之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我们国军绝不会被敌人吓倒!无论敌人有多强大,无论局面有多凶险,我们国军都不会怕!更不会认怂!”
钟毅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其他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
这时候,在重庆统帅部。
常校长再次来到统帅部。
最近这段时间,常校长前来统帅部比较勤快。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武汉保卫战已经进入到了最关键的决胜阶段!
然而今天,一走进作战大厅,常校长便发现里边的气氛不太一样,无论是白崇悲、何应佩等高级将领,还是温应星、杨难等高参,一个个全都脸色十分沉重。
听到脚步声响,大厅里的高级将领和高参们纷纷转过身,见是常校长便赶紧立正。
常校长摆摆手,问白崇悲道:“健生,看你们脸上这表情,是不是武汉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是。”白崇悲说道,“校长,武汉那边怕是有大麻烦了!”
“大麻烦?”常校长闻言心头猛一沉,又道,“什么麻烦?”
刘声说道:“刚接到武汉卫戍司令部的电报,说是东久迩宫捻彦效法松井石根,也在武汉搞了个杀敌竞赛!在高额奖金的刺激下,武汉日军的单兵战斗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在今天一天的巷战中,给予武汉守军造成了重创!”
“重创?”常校长沉声道,“有多惨重?”
陈实道:“一天激战下来,武汉守军阵亡超过6000人,但是鬼子在战场遗留的尸体却只有600多具!”
“什么?”常校长沉声道,“一比十的伤亡比!”
“一比十应该不至于,鬼子肯定带走了相当一部分阵亡者尸体。”刘声摇摇头,又接着说道,“但是,一比五的伤亡比,还是比较可信的!”
停顿了下,刘声又道:“武汉卫戍司令部也认为一比五较为可信!”
“这可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常校长眉头紧锁,沉声道,“两天前,武汉卫戍区刚刚通过6万颗地雷葬送鬼子三个联队,将敌我双方的伤亡比改写成为一比一,可是,高兴还没两天,东久迩宫捻彦又整出来这个!”
“校长!”何应佩道,“这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棘手!”
“这我知道!”常校长点点头道,“毕竟南京的殷鉴不远!”
国军在南京,就是吃了松井石根搞的这个杀敌竞赛的大亏!
何应佩又道:“校长,眼下武汉卫戍区的部队还有大约15万,东久迩宫捻彦第二军的兵力也在15万左右,双方兵力基本相当!如果按之前的伤亡比例,那么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东久迩宫捻彦的第二军,可是现在……”
陈实接着说道:“可是现在,如果按照今天的打法,按照一比五的伤亡比例,最多一个月,武汉卫戍区的部队就会基本拼光,而东久迩宫捻彦第二军的伤亡却不足两万,那么统帅部在战前所制定的计划就会彻底落空!”
“一个月?”刘声摇了摇头,很罕见的说道,“恐怕坚持不了一个月!”
刘声的支持让陈实感到有些意外,当下有些错愕的道:“为章兄这话什么意思?”
刘声叹道:“我的意思是,武汉卫戍区恐怕坚持不了一个月,最多二十天左右,武汉的兵力就会告急!”
“二十天?”陈实愕然道,“不至于吧?”
“至于!”白崇悲也叹息道,“辞修兄认为武汉的部队能够坚持一个月,想必是把负伤又痊愈的伤员全都计算在内了吧?”
“这是当然。”陈实点头道,“毕竟我军控制着战场,我方的伤员能够及时得到救治,所以伤势痊愈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并不尽然!”刘声摇摇头,黯然说道,“有个因素,你没有考虑在内。”
“有个因素我没有考虑在内?”陈实闻言一愣,茫然的道,“什么因素?”
“武汉卫戍司令部的几所野战医院,恐怕没有那么多药品!”白崇悲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武汉的药品就差不多已经告磬了。”
“你说什么?”陈实、何应佩等人闻言凛然。
常校长的脸色也一下阴下来。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钟毅正在朱良成的陪同下巡视汉口医院。
为了防止日军轰炸,武汉三镇的野战医院都是修建在地下掩体中的,由于供电经常会中断,导致通风不怎么好,所以医院里边的气味十分的大!
但是钟毅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所以并没有任何不适。
钟毅只是有些心疼,心疼这些伤员没办法获得最好的救治!
如果放到21世纪的医疗条件,收治的这些伤员中超过99%都可以痊愈,但是现在能够完全痊愈的还不到一半,大部份都必须截肢!然后成为残疾人!
截肢的主因是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这个年代,伤口感染基本是无解的!
钟毅经过手术间时,正好遇到医生在给一个伤员做截肢手术,因为烫伤,伤员左腿膝盖以下部位必须全部截掉。
(本章完)
伤员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正在苦苦哀求。
“医生,求求你们,不要截肢,我求求你们了。”
“医生,我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一个三岁、一个刚满月的娃娃,等打完鬼子,我还得去卖苦力养活他们呢!”
“你们把我脚截了,我还拿什么去养活他们呢?”
“医生,求你们了,给我一针百浪多息吧,我真的不能够没有脚啊,真的不能啊!”
站在旁边的医生却是默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伤员,等到伤员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再次拿起锯子,然后咬着牙根锯下去。
下一刻,伤员凄厉的哀嚎起来!
伤员一片哀嚎,一边奋力挣扎!
旁边几个民壮一边默默的落泪,一边使劲的摁住伤员。
钟毅目露恻然之色,扭头问道:“已经没有麻药了吗?”
随行的军需处长于达黯然摇头:“参座,早在一星期前就没有麻药了。”
顿了顿,于达又道:“开战之前,我们军需处虽然储备了不少的药品,但是对于开战之后庞大的伤员群体来说,这仍旧只是杯水车薪。”
钟毅闻言默然,他虽然是穿越者,却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
因为在这个年代,所有的药品都贵得离谱,奎宁、麻药贵,刚才那伤员苦苦哀求的百浪多息针更是贵得离谱!
鬼子兵临城下前,钟毅已经尽可能的储备了药品,但正如于达所说的,这点药品对每天数以千计的伤员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早在一个星期前,药品就基本上用完。
到了现在,甚至连截肢手术也只能在没麻药的情形下进行。
隔着窗户,钟毅默默的看着那个伤员疼得昏过去又醒过来,再昏过去再醒过来,直至进入到重度昏迷,终于没有再一次醒转过来。
然后钟毅就看到,那个医生在给伤员做完了截肢手术之后,一个人走出手术间,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蹲下来。
医生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想要抽根烟定定神。
但是下一个霎那,他就扔掉烟盒,再用双手用力抱住脑袋,昏暗的灯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双肩正在剧烈的抽动,一个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医生,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边无声的抽泣。
完全可以想象,这个医生承受了怎样的心理压力?
完全可以想象,他的内心里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钟毅自谓心肠如铁石,此时此刻也不免有些动容。
但是,但让钟毅动容的是,仅仅过了十秒钟不到,就在钟毅准备上前安慰之时,那个医生却摘下眼镜伸手擦了擦眼泪,然后重新回到手术间。
“下一个!”喊出这一声时,医生已完全恢复冷静。
钟毅忽然有些不忍,这个医生并不是天性冷酷,相反他有着很丰富的内心情感,但是残酷的环境逼得他变成一个冷酷的医生!因为有太多伤员正等着他截肢,如果不截肢,这些伤员都将因为伤口感染而死于非命。
渲泄情感,对他来说都是种奢侈!
最终,钟毅也没去打扰这个医生。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钟毅一行走进了一个大房间。
这个房间里摆着好多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个的国军伤员,但是,所有的伤员都已经被白布蒙住,他们已经成为遗体!
这里是停放遗体的停尸房!
就在钟毅一行走进停尸房没多久,另一侧的房门忽然打开。
然后,两个民夫抬着一具担架走了进来,两个民夫不想在这里多逗留,放下担架之后就走了,但是跟着担架进来的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担架边蹲下来,用她的脸紧紧的贴着担架上那个伤员的脸。
女护士的注意力全在担架上的伤员身上,没发现钟毅一行。
让钟毅他们心酸的是,担架上的伤员竟是一个年轻的小兵,顶多十五六岁,而且,此刻仍未断气,意识还很清醒。
“姐,我怕,我好害怕!”
“姐,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姐,我想妈妈,我想回家,呜呜呜,我想回家……”
这样的时刻,任何语言、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都是多余的,女护士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俏脸紧紧贴住小兵的脸颊。
“姐,我真的真的好怕,我怕。”
“姐,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
“我还没有娶媳妇呢。”
“妈妈,妈妈……”
“我想回家……”
“妈妈……”
小兵的声音渐渐轻下去,直至再听不到。
只有稚气未脱的脸上,那对漆黑的大眼睛却兀自圆睁着,只是,眸子里却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生气,变得空洞洞的。
那女护士的双肩便开始急剧的抽动起来。
泪水,也如决了堤的洪水从女护士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但是,女护士仍旧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这里是医院,伤员们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哭泣声。
看到这一幕,钟毅便猛的别开目光。
因为他担心,如果再不把目光别开,已经蓄满眼眶的泪水就会夺眶而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流眼泪!
钟毅身后的朱良成和张师量达却没有移开目光。
朱良成眼眶里的泪水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张师量更是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过了好半晌,钟毅才终于回过头。
这时候,钟毅的情绪已恢复稳定,刚才那个女护士也已经不见。
跟刚才那个医生一样,这个女护士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哀伤,因为还有更多的伤员等着她去救治!她的每一秒钟都很宝贵!
钟毅沉声道:“老朱,我们回去吧!”
说完了,钟毅转过身就往医院外走。
朱良成紧走两步跟上,说道:“子韧,医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这之前我们对兵力的预计恐怕不怎么准确!我们恐怕就只有15万人,而不是20万人次!”
“我知道!”钟毅说道,“老朱你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
(本章完)
离开汉口医院之后,钟毅就带着张师量、于达还有小凡回了武昌。
小凡从码头取了车,载着钟毅直奔卫戍司令部而来,一回司令部,钟毅又直奔主楼三楼的广播部而来。
刚刚拐过楼梯拐角,迎面看到一个女生款步走过来。
女生正低头想心事,一抬头冷不丁看到墙角后面窜出来一个黑影,再加上现在又是大晚上,而且楼道里还没灯,当时就被吓了一跳。
“啊!”女生尖叫一声,整个人都僵住那。
钟毅硬生生的一个闪身,从女生身边抹过,两人个才没撞在一起,但听到女生的这一声尖叫之后,却立刻又折回来。
“嗯,满怡,怎么是你?”钟毅愕然说道。
冷不丁在这看到张满怡,钟毅真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张满怡早已经跟着老丈人张谋之去了重庆!
“啊?我这……”张满怡呆呆的看着钟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内心里却涌起一层层的涟漪。
对张满怡来说,冒着生命危险留在武汉,不就是为了能够离钟毅近些?
只是两个月来,虽说她和钟毅呆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她就呆在卫戍司令部内,但是却一直没机会见着钟毅。
甚至就连远远看一眼都没机会,总不见人!
不过今天,却总算见着钟毅了,所以难免有些心下窃喜,但也有些怕。
张满怡怕钟毅发火,更怕钟毅会强行派人把她送去重庆,她不想离开。
“乖乖去我办公室等着,回头我再去找你。”钟毅伸手刮了刮张满怡的俏鼻,然后转身风风火火的走了。
小凡从张满怡身边走过,跟着叫了一声姐。
张满怡应了一声,又目送着钟毅身影远去,然后才娇俏的嗳了一声,撅着个小嘴去二楼的参谋处办公室等着。
回过头再说钟毅,径直敲开肖冰的办公室。
肖冰正在记日记,看到钟毅不免有些惊讶。
当下肖冰搁下笔,问道:“团座,你怎么来了?”
钟毅直截了当道:“肖队长,今晚开始恢复广播!”
“今晚恢复广播?”肖冰愕然道,“这恐怕不行,电厂都已经关了!”
由于日军航空兵的持续轰炸,留在武汉的工厂陆续关停,绝大部份机器设备也被运往重庆,武昌的发电厂也在半个月前关停!
发电厂关停之后,武汉之声广播也就停止播出。
当下钟毅又说道:“没关系,我让卢处长用发电机发电!”
“用发电机发电。”肖冰道,“这可是相当消耗柴油的,我们有那么多柴油。”
“这个不用你管!”钟毅道,“你只管做好节目,当然,也需要控制好时间!”
看到钟毅郑重其事的样子,肖冰问道:“团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钟毅道:“你难道没看战报?”
“没有。”肖冰摇头道,“我跟满,呃,我今天去野战医院帮了一天忙,刚刚才回来,还没来得及看今天的战报呢。”
钟毅道:“那我告诉你,局面很严峻!”
“局面很严峻?”肖冰道,“有多严峻?”
钟毅道:“今天一天,汉阳加汉口,我们阵亡了6000多人,但是战场上找到的鬼子尸体却只有600多具!”
“啊?”肖冰色变道,“一比十的伤亡比?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东久迩宫捻彦这个老鬼子开出了高额的赏金!”钟毅道,“每杀死一名国军将士就可以获得一百日元的奖励!军官的奖励则更高!在奖金的诱惑下,武汉战场的十几万鬼子都已经疯了,战斗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又是高额赏金?这可怎么办呀。”肖冰道,“当初南京就是这样失守的!”
“所以我才会说,局面很严峻!”钟毅说道,“现在,甚至就连孙立人师长的信心都开始出现动摇了,认为再这样打下去我们胜算渺茫!其实,敌我伤亡本不该如此悬殊,主要还是我们的官兵已经被小鬼子吓倒了!”
“啊?连孙师长他都动摇了?”肖冰道,“这可怎么办呀。”
“但是我的信心从未曾动摇!”钟毅直直盯着肖冰的双眸,又说道,“因为我始终坚信信念的力量,只要拥有坚定的信念,就一定能创造奇迹!”
“只要拥有坚定的信念,就一定能够创造奇迹?”肖冰闻言凛然。
“对,只要拥有坚定的信念,就一定能够创造奇迹!”钟毅重重点头,又道,“八个月前在新街口,我们之所以能够创造奇迹,就是因为我们拥有坚定的信念,所以现在,只要我们拥有同样坚定的信念,也一定可以再次创造奇迹!”
说到这停顿了下,钟毅又道:“其实,东久迩宫捻彦拿高额奖金来激励鬼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在利用信念的力量!鬼子行,我们也一样行!”
“嗯!”肖冰用力点头,又说道,“团座,需要我怎么做?”
钟毅深深的看着肖冰,沉声道:“信念的力量,不是说有就有的!或者说绝大部分人的信念力量都处于沉睡之中,你必须想办法去唤醒它,它才能爆发出来!东久迩宫捻彦利用金钱的力量,成功唤醒了鬼子的信念!”
“可,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广播!”
“上次在南京新街口,你做的广播就非常不错,就成功的唤醒了十万溃兵的信念!”
“所以,如果能做一期或者几期好的广播节目,也可以重新唤醒武汉战场上的广大官兵的必胜信念,肖队长,这就要靠你了!”
“啊?”肖冰惶然道,“团座,我怕做不好……”
“不,你要相信自己!”钟毅道,“你能够做好!”
肖冰闻言凛然,吐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的咽回去。
“要相信自己!”钟毅忽然伸手拍了拍肖冰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目送钟毅的身影远去,肖冰又侧头看看自己肩膀,目光由惶然而坚定,最后由坚定变为坚毅,是的,我能够做好,一定能的!
(本章完)
重庆,统帅部。
虽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钟,可统帅部的作战大厅里却仍旧灯火通明。
统帅部作战厅的厅长刘声,正带着温应星、杨难等十几个高级参谋,在巨大的沙盘上做兵棋推演。
推演的战场就是武汉三镇!
两个小时过去,推演结束!
常校长第一时间来到了沙盘前,问刘声道:“为章,怎么样?”
陈实、何应佩、徐永盛、白崇悲等高级将领的目光也齐刷刷聚集在刘声脸上。
刘声轻叹一声,摇头道:“校长,日军由于高额赏金的激励,战斗力出现了飙升,此消彼涨之下,我军的战斗力必然下降,今天在武汉战场上之所以会打出一比十的伤亡比,这恐怕是最主要的原因,并非双方真实战力的体现……”
常校长猛的一摆手,不耐烦道:“为章,说重点!”
“是!”刘声恭应了一声,又道,“校长,从兵棋推演结果看,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武汉是一定守不住了的!”
“什么?”常校长皱眉道,“一定守不住?”
“是的!”刘声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一定守不住!”
常校长皱眉说道:“取消中间缓冲带,将防线往外推到城垣也不行?”
一边说,常校长一边指了指汉口及汉阳战场的缓冲带,这片缓冲带,处于汉口以及汉阳城区的外围,是钟毅特意留出来的区域。
“不行!”刘声摇摇头道,“取消中间缓冲带,将防线往外推到城垣,固然可以避免跟日军近身格斗,使得战局由残酷的巷战变成阵地战,但是这样一来,日军数量庞大的炮兵直射火力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于我军的处境更加不利!”
顿了顿,刘声又道:“两相比较,还是打巷战更好些!”
常校长皱着眉头道:“可问题是,打巷战根本守不住!”
“是的,真守不住!”刘声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如果不出现奇迹,少则七日,多则半个月,武汉三镇必定失守!而统帅部战前制定的反攻计划,事实上也已经全面失败!这也就是说,武汉会战事实上已经彻底失败!”
刘声说完之后,整个大厅瞬间一片死寂。
这之前,陈实一直在嘀咕游说常校长放弃武汉保卫战的计划,可是当真到了武汉战局山穷水尽之时,却不敢再提起了!
为什么?南京的殷鉴不远!
如果不出意外,此时此刻,武汉前线的十几万官兵必然已经军心动荡,如果这时候统帅部再有撤退的风声,则这十几万官兵的军心,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就算有钟毅在,也未必能再次创造奇迹,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其不可复制性,如果能够反复发生,那还能称得上是奇迹吗?
所以这个时候,统帅部反倒只能下定决心,跟日寇血战到底!
“嘭!”当下常校长一拳重重砸在沙盘边缘,语气似铁的说道,“立刻致电武汉卫戍司令部,无论局面有多严峻,无论日寇有多凶残,都不能有怯敌畏战之心,凡武汉之将士,均须抱定与日寇并死之决心,皆不可有丝毫动摇!”
……
这时候,在武汉卫戍司令部参谋部。
偌大的办公室里已经一个人影没有,在钟毅回来之前,所有参谋人员都让冯于祥给赶走了,他要把空间单独留给张满怡和钟毅。
钟毅进来,看到办公室一个人没有,讶然道:“人呢?”
“都让冯总司令带走了。”张满怡说着一张俏脸就红了,她虽然还只有18岁,只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但这并不意味着就看不出冯于祥的苦心。
连张满怡这个小姑娘都能够看得出,钟毅自然更加看得出。
钟毅也不想辜负冯于祥的这片苦心,当下快步上前,一把将张满怡拥入怀里。
将螓首埋在钟毅的胸口,聆听着钟毅有力的心跳声,再嗅着钟毅身上的汗味,张满怡直感到俏脸烧的慌,心里更慌!
“阿毅,你,不生我气?”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我没有听你的话,偷偷的留下来。”
“但我知道,你只是想要离我近点。”
张满怡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探出双臂用力搂住钟毅的腰。
钟毅却伸手轻轻掂起张满怡的下颔,然后逼视着她的美目,沉声道:“但是,今后不许再这么做了,要不然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嗯。”张满怡不敢直视钟毅的眼神,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睑。
钟毅低着头,看着张满怡长长的正在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心下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蜜意,当下便双手捧住张满怡的俏脸,用力的吻了下去。
……
一楼大门外,冯于祥正在默默的抽烟,小凡则守在一侧。
忍了好半天,小凡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伸长脖子往二楼大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但还是捂着嘴偷笑出声。
冯于祥问道:“小凡,你在笑什么呢?”
“没,没有。”小凡连忙摇头,“我没有笑。”
“还说没有。”冯于祥笑问道,“你是在笑你们参座吧?”
小凡听了便又吃吃的笑起来,低声说:“我们参座在跟满怡姐谈恋爱。”
看着小凡眸子里流露出来的羡慕之色,冯于祥忽然心头一恸,多好的小伙子啊,但是恐怕再没有机会品尝恋爱的滋味了。
当下冯于祥便掏出大前门烟,抽了一支递给小凡道:“来一根?”
“我不抽烟!”小凡却赶紧摇摇手说道,“参座说抽烟有害健康。”
“嘿,你个小兵蛋子,懂的还挺多。”冯于祥笑了笑,把烟收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冯于祥又问道:“小凡,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来当兵呀?”
“因为穷。”说到当兵的原因,小凡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低着头道,“家里的兄弟姐妹太多,养不活,只能把我送来当兵。”
冯于祥又道:“那你想家吗?”
“想。”小凡毫不犹豫点头。
“我也想家。”冯于祥说道。
(本章完)
在警卫旅1团1营的地下掩蔽所里。
三傻靠墙坐着,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目光空洞而呆滞。
毛蛋从烟盒抽了一支香烟递给三傻,三傻也是毫无反应。
毛蛋见状便轻叹了口气,看来排长的死对他的刺激很大!
不远处,一个老兵忽然对三傻说道:“三傻,来段黄梅戏呗?”
这个老兵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老兵的拥护,整个掩蔽所便开始鼓噪起来,要求三傻唱一段天仙配。
搁以前,三傻对此一定是欣然接受。
因为三傻喜欢唱戏,既然是参了军,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哼上几段,渐渐的,在1营甚至整个警卫旅都小有名声。
可现在,三傻对战友们的鼓噪却是充耳不闻。
最先发话的老兵道:“三傻,你小子唱不唱?再不唱老子揍你啊!”
听到这,坐在三傻旁边的毛蛋实在听不下去,皱眉道:“够了啊,乌梢蛇,因为排长的牺牲,三傻已经够内疚的了,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绰号乌梢蛇的老兵撇了撇嘴,说道:“这小子,不会真让鬼子给吓傻了吧?”
听到这话,老兵们还好,掩蔽所里的新兵的脸色却一下子全变了,甚至就连空气都开始变得凝滞起来。
毛蛋脑子里也一下就浮现起今天白天的战斗!
今天白天的战斗,是毛蛋当兵以来所参加过的最惨烈的战斗,没有之一!
之所以说今天的战斗惨烈,不是因为鬼子的炮兵火力有多猛,也不是因为鬼子出动了大量坦克或飞机,而是因为,今天的鬼子太疯狂了!
今天向警卫旅阵地发起进攻的鬼子其实并不多,也就几百人!
但这几百个鬼子展现出来的杀伤力,却是毛蛋从来没见过的!
这几百个鬼子兵,给予毛蛋的感觉,就好像不是人,而是一头头的野兽,甚至就连他们的眼睛里,都透射出疯狂又嗜血的光芒!
倏忽之间,毛蛋眼前仿佛又浮现起那一双双幽红的、犹如鬼火般的眸子!
但下一刻,毛蛋就猛的一甩头,把这些幻象强行驱逐出脑海,然后说道:“乌梢蛇你别瞎说,三傻他很勇敢……”
然而话音还没落,三傻却忽然扑过来一把就推住毛蛋的大腿。
再然后,三傻就嗷嗷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哀嚎说:“毛蛋哥,我怕,我好害怕,我想回家,我不想当兵了,我想要回家……”
“不怕,不要怕!”毛蛋轻声安慰着。
“你看,我就说这小子给吓傻了吧?”乌梢蛇指着三傻,想要取笑,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笑不出来,再环顾四周,发现战友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异样。
下一刻,乌梢蛇便也抱着脑袋蹲下,整个掩蔽所也陷入到沉寂之中,只有三傻在那里一声声的喊着我想回家。
……
就在这时候,墙上沉寂了将近半个月的广播忽然响起来。
一阵哀伤的音乐之后,江汉之声主持人肖冰的声音响起。
“武汉卫戍区的全体将士们,晚上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肖冰!”
“由于鬼子航空兵的轰炸以及发电厂的撤离,之前的半个多月,我们江汉之声一度停止播出,但从今天开始,我们江汉之声将正式复播,并且会在每天晚上的九点,推出一期专门为你们而准备的节目!”
“这期节目的名字,就叫说句心里话!”
“今后的每天晚上,我都会邀请几位老兵来参加节目,跟大家说说心里话!”
“那么今晚,我很荣幸的邀请来了我们武汉卫戍司令部总司令冯于祥将军,以及卫戍司令部参谋主任钟毅将军!”
听到这,三傻下意识的停止了哭泣。
毛蛋和其余的官兵也纷纷竖起耳朵。
肖冰的声音又响起:“冯将军,跟大家说几句心里话吧。”
“好的。”冯于祥的声音响起,“武汉卫戍区的弟兄们,我是冯于祥。”
“今天白天的战斗,我听说了,在高额奖金的刺激下,小鬼子们就跟疯了似的,打起仗来那真是又凶又狠,那真是不要命!”
“我还听说,有许多弟兄都吓坏了,害怕了,想回家。”
“我只想说,这不丢人,面对如此凶残的鬼子,换成我冯于祥上场也一样毛爪,一样也会感到害怕。”
“弟兄们,我心里也怕!”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武汉还能够守住几天?”
“也许十天,也许明天,武汉就会失守,我冯于祥就会死到临头!”
“弟兄们,说句心里话,我也怕死,我也不想死,我也很想回家!”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能在这时候回家吗?”
“不能!我们要是回家了,谁来保卫武汉,谁来保卫祖国的心脏?”
“要没了心脏,我们这个国家还能有活吗?我们这个民族还能继续生存吗?”
“所以,弟兄们,无论有多苦,无论有多难,我们都必须坚持住,还是那句话,自打穿上这身军装,就再不拿自个当活人!”
“身为一名军人,唯一死而已!”
整个掩蔽所里一片沉寂,竟没有一个人说话,冯于祥的话说完了,但是那慷慨激昂的声音却仿佛仍在他们耳边回荡。
好半晌,肖冰的声音再次响起:“钟将军,你也来说说心里话吧。”
紧接着,钟毅低沉的声音响起:“刚才冯司令说的很好,我就不再现丑了,接下来我就给弟兄们唱一首歌吧,这首歌的歌名就叫做,说句心里话!”
片刻的沉寂之后,广播里就响起钟毅低沉而又深情的歌声。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
“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
“说句实在话,我也有爱。”
“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
“来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
“来来来来来,就知责任大!”
“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咱妈妈谁来保卫她!”
“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傻。”
“我懂得从军的路上,风吹雨打。”
“说句心里话,我也有情。”
“人间的那个烟火,把我养大!”
“来来来来来,话虽这样说。”
“来来来来来,有国才有家!”
“你不当兵我不当兵,谁保卫咱祖国谁来保卫家!”
(本章完)
必须承认,钟毅的唱功相当不错。
但主要的,还是这首歌写的实在是好,把一个军人对亲人的思念、对祖国的忠诚及对肩上责任的认知,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掩蔽所里的官兵们不觉听得痴了。
便是三傻,那颗慌然无措的心也渐渐定定下来。
直到歌声停了好半晌,整个掩蔽里都还沉浸在那凄美的歌声之中。
这个时候,广播里再次响起肖冰的声音:“这首歌可真好听呀,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歌曲,钟将军,你能再唱一遍吗?”
“当然。”钟毅毫不犹豫的答应。
再然后,广播里便再次响起钟毅的歌声。
因为歌词简单而明了,钟毅刚才已经唱过一次,所以这次,掩蔽所里的官兵都情不自禁跟着哼唱起来。
三傻的嘴皮也在轻轻嗫嚅着,无声跟唱。
遗憾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尖锐的哨子声响!
紧接着,1营长陈鸣人的通信兵就冲进掩蔽所,歇斯底里的高喊起来:“鬼子夜袭,鬼子夜袭,鬼子夜袭……”
在通信兵凄厉的高喊声中,掩蔽所里的官兵纷纷抓起步枪,冲出门去。
三傻也是没有片刻的犹豫,尽管刚才表现得那样软弱无助,甚至于还当众哭了鼻子,可是当鬼子杀上门来,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抄起搁在脚边的水连珠,义无返顾的冲出掩蔽所,无论如何,他三傻都是一名军人!
从地下掩蔽所上到地面上,只见前面玉皇阁方向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
没有丝毫停顿,数十名官兵便立刻分成两拨,分别从利济巷两侧的民房增援过去。
三傻跟走几步,从身后跟上毛蛋,毛蛋一边顺着楼梯往上,一边回过头叮嘱三傻道:“记得跟紧我,千万不要离我太远!”
“嗯!”三傻闻言重重一点头。
至少二十多个官兵一起进入民房。
但是跑着跑着,就只剩下三个人,毛蛋、三傻还有乌梢蛇。
又从一道小门进入到另一栋民房,三傻正要继续往前冲时,却被毛蛋一把拉回去。
急抬头看,借着窗外街上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到乌梢蛇就站在他们前面几米远处,竖起手指做噤声状。
“有鬼子!”三傻顿时心下一凛。
紧接着,握着步枪的双手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听了冯于祥的心里话,听了钟毅唱的歌,三傻已经恢复了直面鬼子的信心及勇气,但是当他真的再一次面对鬼子,还是紧张到窒息!
根植内心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
窗外再一次绽起炸弹爆炸的红光,借着这一闪即逝的红光,三傻看到,乌梢蛇跟毛蛋的方位都换了,三傻便也赶紧跟着侧移了两步!
下一刻,黑暗之中便响起叭叭两声枪响!
紧接着,两个矮壮的黑影就从房间角落的杂物堆中冲出来!
再接着,就是扭打声以及咒骂声,间或还能听到一声惨叫,也不知是乌梢蛇、毛蛋还是鬼子发出的!
三傻的双手就颤抖得更加的厉害,几乎连步枪都快拿不住。
“轰隆!”窗外远处又有炸弹爆炸,耀眼的红光便透射进来。
借着光,三傻便看到,毛蛋已经被一个矮壮的鬼子骑在身上,左右双手也被鬼子的双手死死的攥住,正相持不下!
“三傻?三傻!”毛蛋发现自己的力量不如鬼子,开始求援!
三傻颤抖着双手想举起水连珠步枪,却发现双手就跟灌了铅似的,几公斤重的步枪竟似有几百公斤,根本举不起!
“三傻!”毛蛋的求援声越发的凄厉,显示着他的处境不妙。
毛蛋的处境确实不妙,相持片刻之后,骑在他身上的鬼子终于腾出一只手,从靴帮里拔了一把匕首,毛蛋虽然双手拼命往上推挡,但还是被鬼子借着体重一点点压下,匕首的刃尖眼看着就要刺入毛蛋胸口!
“三傻!快点开枪啊!”毛蛋嘶声咆哮。
三傻用尽全力的力量,一点点的举起枪。
终于,枪口对准鬼子,再然后扣下扳机!
只听叭的一声,然而,鬼子却毫发无损!
相距不到三米,三傻这一枪竟然没打中!
毛蛋便立刻发出一声哀嚎,彻底绝望了!
然而,就在毛蛋快要放弃的瞬间,耳畔又是叭的一声!
接着,毛蛋便感到压在他身上的鬼子瞬间就丧失力量,毛蛋再顺势一翻,便把鬼子矮壮的身躯给翻到一边!
一个翻身爬起,毛蛋又从身边摸到刺刀,照着鬼子胸腹就连捅了十几刀!
直到鬼子的胸腹被捅成筛子,毛蛋才一翻身瘫倒在地,开始大口的喘息。
直到这个时候,毛蛋才有时间回过头看,只见乌梢蛇就瘫坐在三米开外,手里还举着水连珠步枪,刚才明显是他开的枪!
在乌梢蛇身后,还躺着一具鬼子的尸体!
再回头,毛蛋便看到三傻直挺挺杵在原地。
黑暗中,毛蛋能够听到三傻粗重的喘息声,看上去竟然比他这个跟鬼子角了半天力的人还要累得多!
毛蛋倒也没责怪三傻的意思,毕竟是新兵。
“乌梢蛇,谢了!”毛蛋喘息着对乌梢蛇道。
一边说,毛蛋一边回头往乌梢蛇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毛蛋的瞳孔便急剧收缩,因为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乌梢蛇的背后又多出了一个鬼子!并举起了明晃晃的刺刀!
“小心……”毛蛋只来得及叫出半声,耳畔便听到噗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乌梢蛇发出一声惨叫,胸口位置便多出一截滴血的刀尖。
鬼子的这一刀,竟然把乌梢蛇刺了一个对穿,偷袭得手之后再使劲一绞,乌梢蛇便歇斯底里的哀嚎了起来。
三傻的目光便下意识的转移到乌梢蛇的身上。
正好这时候又有红光照射进来,三傻正好看到乌梢蛇的那张扭曲的脸庞,因为极度的痛苦及对死亡的恐惧,乌梢蛇整张脸都完全的扭曲!
再然后,三傻又听到一声枪响,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再然后,又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好像是有人重重摔倒!
(本章完)
等到炸弹爆炸的红光再次照射进来,三傻便看到,毛蛋再一次被鬼子骑在身下,两人正在拼尽全力抢夺一把刺刀!
但毛蛋明显处于下风!
因为毛蛋的体型远不如那鬼子壮硕!
这也是一个普遍现象,侵华日军的鬼子兵,虽然身高普遍较矮,却普通壮硕,国军的官兵虽然身高比较高,但是普遍都非常瘦!而且,大部分官兵还因为饥饿营养不良,所以近身肉搏中完全不是鬼子对手!
“三傻?三傻!”毛蛋只能再次求援。
就在毛蛋大叫的瞬间,那鬼子也转头向三傻看来。
鬼子狞笑着,用很生硬的中国话说道:“支那人,我要杀光你们!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女人还有孩子,全都得死!”
三傻眼前一下就浮现起父母苍老的脸。
还有怀抱幼子的媳妇,脸孔如此清晰!
霎那之间,三傻便如野兽般咆哮起来!下一刻,三傻便如疯虎般扑向那个鬼子,冲到鬼子面前后又猛的张开双手,死死的掐住鬼子的咽喉!
鬼子被掐得无法呼吸,便下意识的松开手来挡。
刺刀便落入毛蛋手中,作为老兵,毛蛋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寒光一闪,刺刀便噗的刺入鬼子胸口,紧接着,毛蛋又连刺数刀!
鬼子便立刻瘫倒在地,但由于咽喉被三傻掐住,连惨叫都发不出,只是抽搐了几下便再没有什么动静。
“掐死你,我掐死你!”
三傻却毫无察觉,兀自死死的掐住鬼子的咽喉。
“三傻,他已经死了!”毛蛋拍拍三傻肩膀说道。
“死了?”三傻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背脊都已经被汗水给浸透,整个人就好像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三傻,恭喜你成为一名老兵!”毛蛋再次拍拍三傻肩膀,又道,“走!”
说完了,毛蛋便再次抄起步枪,弯着腰穿过前方被炸开的木板墙,进入到隔壁的民房之中,三傻见状也赶紧抄着步枪跟上。
行进间,三傻的动作麻溜多了。
……
这时候,在日军第二军司令部。
东久迩宫捻彦光着膀子,正站在帐篷外吹夜风。
正前方,可以看到汉口镇上不时绽放出的红光,还能听到隐隐的枪声。
很显然,出击的部队已经在汉口城内跟中国军队交上火,想象着一个又一个中国兵倒在日军枪口下,东久迩宫捻彦就笑了。
“看来,根本就用不了二十天!”东久迩宫捻彦微笑道,“这样白天黑夜的进攻,一昼夜至少可以干掉一万个支那兵,以支那军现有的兵力,半个月左右钟毅就无兵可用了!到时候他还拿什么守城?拿什么抵抗皇军?”
“哈依!”町尻量基重重一顿首,又道,“可是殿下,夜间进攻毕竟不同于白天,再加上这次出击的皇兵有一半是辅助兵种,皇军的伤亡恐怕也会大得多!再要想打出白天时的一比四的伤亡比,恐怕是不容易!”
东久迩宫捻彦一摆手道:“就算打不出一比四,能够打出一比三也是可以接受!”
“哈依!”町尻量基再次重顿,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东久迩宫捻彦说的有道理,就算只能够打出一比三的伤亡比例,也可以接受!
问题是,真能打出一比三的伤亡比例?
……
利济巷右侧的民房中。
毛蛋和三傻一前一后,正端着步枪悄然向前。
正行进间,一颗手雷忽然间骨碌碌的滚过来,还在往外噗噗冒烟。
“手雷!”毛蛋大叫一声,转身回头,张开双臂向着三傻猛扑过来。
然而,还没等毛蛋将三傻扑倒在地,贴着地板滚过来手雷就轰的一声炸开,爆炸产生的气浪瞬间在楼板上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数以百计的破片更是夹杂着木板碎片,向着四下里呼啸溅射,毛蛋并不宽厚的背部瞬间被射成筛子!
“咚!”毛蛋压着三傻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由于被毛蛋挡在身后,所以三傻并没有被破片所波及,只是耳膜被手雷爆炸时发出的巨响给震到,听力有些受损!
三傻一翻身就坐起来,毛蛋却软软的瘫下去。
“毛蛋哥!”三傻便下意识抻手来扶,触手却黏黏的。
再凑到鼻子底下一闻,浓重的血腥味!三傻顿时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对面民房的楼板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响,似乎有好几个鬼子正踩着楼道往这边冲杀过来。
三傻弯下腰,急声说:“毛蛋哥,我背你回去!”
毛蛋却惨笑一声说道:“三傻,我怕是不行了,你快走!”
“我不走!”三傻却坚持说道,“毛蛋哥,我要背你回去!”
毛蛋便从腰间解下一颗手榴弹打开旋盖,又噗的拉着导火索!
看着噗噗冒烟的导火索,三傻才没了辙,只能转身后退几步,从木板墙上炸开的窟窿回到之前的民房。
片刻之后,隔壁民房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隐约之间,三傻还听到两声鬼子的惨叫!
吸了口气,三傻又蹑手蹑脚的折返回来,躲在窟窿的一侧!
片刻之后,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矮壮的身影便穿过窟窿,出现在三傻面前!
没有一丝犹豫,三傻端着刺刀往前一捅,并不怎么锋利的刺刀便噗的一声捅进那个小鬼子的背心要害!
“呃啊……”
那个鬼子便立刻杀猪般惨叫起来。
三傻心下却没有一丝怜悯,双手握紧步枪握把再猛然一绞,那鬼子的心脏还有肺叶便被整个绞碎,当即呜咽一声瘫倒在地上。
但是,下一刻,三傻的后背就挨了重重一击!
三傻惨叫一声,立足不住,一下萎顿在地上。
倒地之后,三傻才发现是另一个鬼子从背后偷袭了他!
枣木做的枪托,重重砸在三傻背上,砸得三傻气都喘不过来!
那鬼子一枪砸倒三傻,接着就倒转三八大盖,一刺刀戳下来!
这时候的三傻,整个身体完全麻木,气都喘不过来,怎么躲?
所以,三傻只能够眼睁睁看着鬼子的刺刀向着他的胸口刺下!
眼看三傻就要丧命在鬼子的刺刀之下,突变陡生。
只听噗的一声,那鬼子的胸口忽然多出一截刀尖,紧接着,鬼子手中往下刺的刺刀便僵在空中再刺不下来!
过了大约半秒,一滴血珠忽然从鬼子胸口凸出的刀尖滴落。
不偏不倚,这滴血珠正好滴在三傻的鼻尖,发出噗的一声。
随着血珠滴落,三傻忽然间就恢复了行动能力,翻身坐起。
这个时候,那个鬼子也向着一侧直挺挺的倒下,露出身后站着的一个身影!
“什么人?”三傻没有看清楚对方身上的军装,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步枪,旋即又厉声喝问道,“口令!”
“长江!”对方回应一声,又道,“回令!”
“黄河!”三傻回了一句,然后就看到对方从阴影中走出来。
正好又一阵红光照射进来,三傻终于看清楚对方的长相,顿时间大喜过望!
“二宝哥?”三傻喜不自禁的道。
刚才救了三傻的真是二宝。
当下二宝问道:“你是?”
“二宝哥,我是三傻!”三傻忙道,“跟毛蛋哥同一批的!”
“三傻啊,我想起来了!”二宝道,“毛蛋呢?怎么不见这小子?”
“毛蛋哥他……”三傻的脑袋立刻耷拉下来,黯然说道,“他已经牺牲了。”
二宝便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他便又打起精神说:“三傻,快把这几个鬼子身上的手雷搜集起来,我有急用!”
三傻应一声,赶紧摸黑去搜集手雷。
二宝却没有闲着,端着枪负责警戒。
片刻之后,三傻便拿一只挎包装着四只手雷来到二宝跟前,说道:“二宝哥,只找到四颗手雷,不过这里还有咱们两颗手榴弹。”
二宝接过手雷,却把手榴弹扔了回来。
“咱们的手榴弹没有鬼子的手雷好用,杀伤力也不如手雷!”二宝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一根细钢丝,动作麻溜的开始布置诡雷!
到了最后,还把钢丝捆到鬼子的身上。
忙完这些,二宝便拉着三傻退到一侧,悄悄的躲藏了起来。
三傻又从挎包里取出一叠东西递过来,小声说:“二宝哥,我还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二宝伸手接过,摸了一下后讶然说道,“领章?你哪儿找的?”
“从那两个鬼子的挎包里找的。”三傻又道,“二宝哥,“你说,小鬼子没事搜集咱们的领章做什么呀?”
二宝刚要答话,耳畔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脚步声。
当下二宝便竖起手指,跟三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傻心下一凛,当即便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步枪。
二宝见了却伸手一拉,拉着三傻躲进后面的隔间。
片刻之后,两个细微的脚步声便进入到房间之中,其中的一个脚步声甚至还走到了距离二宝跟三傻不到三米远处,中间就只隔了一道木板墙!
然后房间里就陷入到一片沉寂,仿佛那两个人已经离开。
三傻便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二宝,二宝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到二宝摇头,三傻便没敢动,既便双腿蹲得有些发麻。
又过了几分钟,外间的大厅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手电光。
三傻的目光透过木板墙的缝隙往外看,借着手电的光线,看到了两个鬼子。
几乎同时,那两个鬼子也看到倒卧在地的另外两个鬼子,其中的一个鬼子便立刻上前翻找同伴的挎包!
另一个鬼子似乎看不惯,皱眉说了句。
起先那个鬼子毫不犹豫的回骂了回去,接着又去翻第二具鬼子遗体的挎包,这具鬼子遗体却已经被二宝做成了诡雷,结果一翻动便立刻触动了地雷。
只听轰的一声,两颗手雷猛然间炸开,一下就将外面的两个鬼子炸翻在地。
二宝这才端着枪往外冲,三傻也赶紧端着枪跟着往外冲,来到外间大厅后,才发现那两个鬼子已经被破片射成筛子!
二宝一个翻身,再次守住前面的窟窿,然后吩咐三傻道:“三傻,再把这两个小鬼子身上的手雷搜集起来!哦对了,别忘了手电!这东西可是宝贝!”
“是!”三傻答应一声,手忙脚乱的开始搜集手雷和手电。
又过了几分钟,二宝便又利用三傻搜集到的手雷做好陷阱!然后,二宝便又带着三傻躲到大厅后面的隔间。
三傻羡慕的道:“二宝哥,你可真厉害。”
“厉害吧?”二宝嘿嘿一笑,又道,“想不想学?”
“想!”三傻连连点头,又道,“想学,当然想学。”
二宝说道:“做诡雷其实不难,难的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咱们现在找的这个地点就很不错,鬼子要想通过这条小巷,这里就是必经之路!所以,咱们只要守着这里,就不断会有鬼子送上门,咱们只需等着给鬼子收尸!”
说话之间,二宝隐隐又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
当下二宝又竖起手指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刚要说话的三傻便又硬生生将吐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过了片刻,三傻也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从之前被炸开的窟窿进入到前边客厅,然后就是噗嗵一声闷响,似乎有一个鬼子被绊倒了!
八嘎牙鲁,紧接着就是一句低声咒骂!
再接着又是噗的一声撞击声,似乎是倒地的鬼子气不过,爬起来后又照着把他绊倒的障碍物踢了一脚,结果这一踢就触发了诡雷!
“轰轰轰!”只听得三声巨响,外面便绽起耀眼的红光。
好在这栋小楼是钢筋混凝土浇铸而成,不然早就被手雷爆炸的冲击波给撕碎!
既便如此,隔间与客厅之间的木板墙也被气浪一下撕开,飞溅的碎片打在二宝和三傻身上,好生痛疼!
但是除了疼,三傻更感到难言的兴奋!
必须得承认,二宝哥的这个死亡陷阱实在是大好用了!
这才多大会功夫?就已经连续套住两拨四个鬼子!要是再继续这样套下去,等到明天天亮,得干掉多少鬼子?
凌晨四点多钟,骚扰了大半夜的鬼子终于收兵。
早上六点多钟,钟毅就再次渡江来到五狱行宫。
一进指挥部门,钟毅就直接问朱良成:“老朱,昨天晚上伤亡多少?”
朱良成沉声道:“昨天晚上,我们三个旅一共阵亡一千多人,重伤五百余人!”
这就是巷战的残酷,或者说是白刃战的残酷,在巷战或者说白刃战中,阵亡的数量通常要远远大过伤员的数量!
“又伤亡了1500多!”钟毅闻言凛然。
朱良成道:“子韧,汉阳那边情况如何?”
“比你们还不如。”钟毅道,“汉阳战场昨天晚上损失了2500多弟兄!”
“我的天!”朱良成低呼一声,又说道,“这岂不是说,昨天晚上咱们又损失了4000多弟兄?如果算是昨天白天的伤亡数,那就是整整一万多人!”
张师量道:“一天伤亡一万多人,半个月后咱们武汉卫戍区就没人了!”
钟毅摆摆手,又道:“对了老朱,昨天晚上你们一共干掉了多少鬼子?”
“干掉了差不多400个鬼子。”朱良成说此一顿,又道,“汉阳那边干掉多少?”
“汉阳的损失比你们略大些,但是战果也要稍大,他们干掉了600多个鬼子!”钟毅说此一顿,又说道,“昨天晚上一共干掉了1000多鬼子!”
张师量说道:“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打成了一比四!”
朱良成说道:“昨天晚上,由于天黑,鬼子没办法找到并带走阵亡者的尸体,所以这个伤亡比较为可信,这也证明,子韧你之前的判断没有错,昨天白天的实际伤亡比应该是一比五,而非一比十!”
张师量又道:“但就算是打成一比五,也是不行啊!”
“是啊。”朱良成点点头,喟然说道,“就算打成一比五,甚至于打成一比四,也是不行的,因为按照这样的伤亡比,我们最多拼掉四万不到的鬼子,远不足以令东久迩宫捻彦第二军伤筋动骨,五战区主力的反攻也就毫无胜算!”
“不会!”钟毅却说道,“最后的伤亡比绝不会是一比四,更不可能是一比五!因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你们没有考虑到!”
说到这一顿,钟毅将目光转向北方,又道:“不仅是你们,只怕是连东久迩宫捻彦和筱冢义男也一定没有考虑到这个因素!”
“是吗?”朱良成道,“什么因素?”
钟毅却是转移话题道:“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
“好吧。”朱良成摊了摊手,又道,“子韧,还有个情况。”
钟毅道:“什么情况?”
朱良成便让警卫员取来一只挎包。
钟毅接过挎包,伸手往里边一掏,便掏出来一把领章。
“老朱,这是怎么回事?”钟毅有些茫然的看着朱良成。
朱良成道:“子韧,这些领章是一名狙击手从鬼子的挎包里找到的,你说也怪,小鬼子搜集咱们的领章做什么?”
张师量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用来统计战果的!”
“倒也是。”朱良成说道,“毕竟,东久迩宫捻彦老这鬼子是要付出真金白银的,总不能凭手下的鬼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凭证。”
钟毅闻言顿时心头一动,隐隐约约之间好像发现了什么。
但是仔细一想,脑子里却又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抓不住。
……
与此同时,在日军第二军司令部。
东久迩宫捻彦只睡了不到两小时,就又起床了。
才刚起床,东久迩宫捻彦就让副官把町尻量基叫过来。
町尻量基一夜未睡,睁着两个猩红的眼睛走进大帐篷,顿首道:“殿下!”
东久迩宫捻彦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问道:“町尻君,昨晚的战况如何?”
“哈依!”町尻量基猛一顿首,答道,“昨夜一夜激战下来,各个师团总共阵亡了一千三百余名皇兵,而击杀的支那军则为将近四千人!”
“真是一比三的伤亡比?”东久迩宫捻彦道。
“哈依!”町尻量基道,“跟殿下的预计如出一辙!”
“哟西!”东久迩宫捻彦欣然道,“这个伤亡比是可接受的,今天继续!”
“哈依!”町尻量基一顿首又道,“不过殿下,在昨天晚上,有相当一部分皇兵死在支那军反击之下,所以是否可以考虑出动少量的战车?”
“可以。”东久迩宫捻彦欣然道,“你看着办。”
“哈依!”町尻量基再一顿首,兴冲冲的去了。
……
这时候,在五狱行宫。
钟毅因为始终抓不住要领,急得汗都出来了!
朱良成注意到钟毅的异样,愕然问道:“子韧,你怎么了?”
“不用管我,你不用管我!”钟毅却霍然举手,打断朱良成。
朱良成便忍不住跟张师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就在这时候,小凡忽然进来对钟毅说:“参座,我该送你去码头了。”
“送?送?!”钟毅的脑子里忽然间电光一闪,原本混沌的思路一下就变得清晰,当下一拍小凡说道,“小凡,真是多谢你的提醒!”
“啊?多谢我提醒?”小凡满脸茫然道,“我提醒什么了我?”
旁边朱良成跟张师量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钟毅在说些什么。
钟毅却又重新抄起那一叠领章,对朱良成说道:“老朱,我们或许可以拿这领章做一篇文章,给东久迩宫捻彦这个老鬼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拿领章做篇文章?”朱良成茫然,“给东久迩宫捻彦个惊喜?”
张师量却心头一动,急声道:“参座,你该不会是想要伪造一批领章撒到战场上,让小鬼子捡回去冒功领奖吧?”
“这个能有什么用?”朱良成皱眉道,“何况以我对鬼子的了解,他们未必会捡!”
“老朱说的对,只是简单扔在战场上,鬼子肯定不会捡!”钟毅点点头,又说道,“所以我还得想一个办法,把这些领章送给鬼子!”
朱良成道:“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张师量也道:“是啊,就算伪造十万八万的领章,除了让东久迩宫捻彦多破费几千万日元的赏金,也没别的用啊。”
朱良成说道:“可不就是。”
钟毅却摆摆手,沉声说道:“但是你们就没想过,假如我们真的送出了十万八万伪造的领章,东久迩宫捻彦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结论?”朱良成心头一头,说道,“子韧你是说?”
张师量也说道:“咱们现在大概还剩14万人,如果送出十万伪造的领章,东久迩宫捻彦肯定会以为咱们只剩下4万人!”
朱良成击节道:“这样一来,老鬼子会不会以为咱们已经没有什么兵力,所以就会再一次向汉阳及汉口发起总攻,然后咱们就可以用剩下的4万枚地雷给鬼子一个惊喜?子韧,你的思路是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钟毅摇头道,“东久迩宫捻彦已经吃过一次总攻的大亏,并且已经尝到小规模巷战的甜头,他是绝不会轻易发动又一次的总攻的,哪怕他知道我们已经没什么人,也绝不会轻易尝试!”
朱良成说道:“那你还能怎么给老鬼子惊喜?”
钟毅沉声道:“这就又要说到我刚才的关键因素了!”
“对啊。”朱良成道,“子韧,你指的究竟是什么?”
钟毅道:“老朱,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在之前的战斗中,咱们能够基本跟鬼子打成一比二,但是昨天却打成了一比四甚至一比五的伤亡?”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朱良成道,“就是因为鬼子推出了高额的赏金!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高额奖金的刺激下,鬼子打仗的积极性大增,所以才会这样!”
“不,老朱你说错了。”钟毅说道,“高额赏金的确可以提高鬼子的打仗积极性,但是并不能提高他们的战斗技能,所以按照正常的逻辑,鬼子在受到赏金刺激后,双方的伤亡都会大幅增加,我军的伤亡增幅或许会大些,但是绝不至于一下子就从一比二、扩大成一比四甚至一比五,这是不可能的!”
张师量说道:“这也正是我所困惑的!”
朱良成说道:“子韧,那你说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钟毅道,“因为战斗方式变了!”
“战斗方式变了?”朱良成茫然道,“什么意思?”
钟毅道:“同样是巷战,但是根据投入兵力不同,分为大规模巷战以及小规模巷战,之前的战斗中,鬼子在每个局部战场投入的兵力最少都有一个步兵中队,有时候甚至投入一整个步兵大队,这属于典型的大规模巷战!”
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昨天,鬼子在每个局部战场投入的兵力最多也就一个小队,有不少局部战场甚至只有一个步兵组,这就属于典型的小规模巷战!”
朱良成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钟毅道,“大规模巷战,更讲究团队配合以及地形的运用,在这方面咱们其实是有优势的,因为咱们属于主场作战,对地形更加熟悉,还能利用地道进行兵力调配,甚至还可以利用战术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所以才能够打出一比二的伤亡比!”
“有道理。”朱良成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小规模巷战又有什么不同?”
钟毅轻叹一声,又接着说道:“小规模巷战,由于双方投入的兵力不多,行动起来更加灵活,所以地形优势就荡然无存,而且由于战场分散及杂乱,也没办法通过战术来弥补双方的战斗力差距,所以更多的还要依靠双方官兵的单兵战斗力!”
“但是鬼子在单兵战斗力方面是存在明显优势的!”张师量道,“所以,在昨天白天以及傍晚的巷战中,伤亡才会扩大成一比四甚至于一比五!”
“没错!”钟毅道,“鬼子单兵普遍要比我军强壮,训练也更好,所以单纯的比拼单兵战斗力,我军不是对手!再加上东久迩宫捻彦又恰好推出高额的赏金,所以才会造成我军在昨天白天以及晚上的巨大的伤亡数字!”
朱良成皱眉说道:“子韧,这就是你说的关键因素?”
“当然不是。”钟毅摇摇头又道,“老朱,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这种小规模巷战,跟一种常见的战斗方式非常的相似?”
朱良成点点头道:“白刃战!”
“没错,白刃战!”钟毅道,“这种小规模的巷战,其本质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小型白刃战的简单叠加!既没有战术可言,也不存在攻防的转换,在这样的战斗之中,任何高明的战术都是多余的,双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单兵战斗力!”
朱良成道:“但是这样的战斗方式,我们很吃亏呀!”
停顿了下,朱良成又说道:“正如子韧你刚才所言,鬼子单兵普遍强壮,训练也要比我们的官兵更好,这点,在之前各个正面战场的无数次白刃中得到充分的体现,白刃战,一个鬼子基本上可以拼掉五个国军!”
钟毅说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国军!”
停顿了下,钟毅又道:“如果面对从淞沪会战以及南京保卫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鬼子还能在白刃战中打出一比五的伤亡比例吗?”
“那肯定不能够!”朱良成道,“如果鬼子面对的是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中幸存下来的百战老兵,我说打成一比一的伤亡比那都是抬举他们!更大可能,是打成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的伤亡比,我军的这些百战老兵可不是吃素的!”
“这正是我所说的关键因素!”钟毅沉声道,“那就是,老兵!”
停顿了下,钟毅又道:“老朱,想必你也发现了,昨天白天还有晚上,甚至在之前的历次战斗中,牺牲最多的都是刚刚参军不久的新兵,原367团以及从黄陂收容站中伤愈归队的老兵却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对吧?”
朱良成道:“我也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