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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毅又道:“说到粮食,后续的200万吨玉米什么时候能到?”

    顺便说句,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之内,张远西又升官了,现在的职务是市长助理兼规划建设局长。

    到了现在,就是瞎子都得出来,钟毅是拿张远西当成未来的鄞江市长在培养。

    按理来说,钟毅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小市长,是根本没有能力决定继续人选的,但凡事无绝对,如果钟毅能有足够的影响力,决定继任人选并非什么难事。

    那么钟毅有没有这个影响力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当然有!

    而事实上,钟毅现在就已经不怎么过问市政府的具体事务了,一些日常工作交给胡保真处理,剩下的大事就全交给张远西。

    所以像工业园区的建设、招商,以及粮食洋灰的收储等工作,钟毅已经一股脑的全交给张远西在负责。

    钟毅自己现在只负责难民事务,还有要塞营建工程。

    张远西道:“应该快了吧,上次我发电报询问的时候,米国的粮商说,第一批40万吨玉米已经发货了,算一算时间,最多再过五六天就能到港。”

    “米国粮商还挺麻溜的。”钟毅道,“这么快就把粮食送过来。”

    “那可不。”张远西笑道,“我也专门托米国的同学打听过了,说米国现在的经济其实也是不怎么景气,不仅粮食大批量的积压,航运公司的船队也是接不到活,所以米国粮食接到订单后才会这么快发货,航运公司才会这么快安排船只。”

    钟毅又道:“再一个就是,囤放在镇海港口的80万吨玉米,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绝不能让人给发现!”

    “放心吧。”张远西说道,“保密工作绝对没有问题。”

    停顿了下,张远西又道:“按照你的意思,米国的粮商在把玉米装船之前,就已经装进洋灰包装纸袋,所以就连港口装卸工对此也是深信不疑,认为那不过就是洋灰,而没一个人怀疑那是玉米!”

    而事实上,梅机关的间谍也确实认为那只是80万吨洋灰。

    所以,小日本甚至连派几架轰炸机到港口来轰炸都没兴趣。

    因为洋灰不能烧不能炸,就算被炸散,派轰炸机轰炸实在不划算。

    但如果让小日本知道那根本不是洋灰,而是80万吨玉米,恐怕早就派谴上百架次的轰炸机、携带硫磺弹前来轰炸。

    那80万吨的玉米只怕也早就烧成灰了。

    毕竟,镇海可不是江北,小日本轰炸起来毫无顾忌。

    再次一顿,张远西又道:“卸货之后,这80万吨玉米就存放进了港口仓库,我还让安队长派了特战队员在那里把守,绝对不会出纰漏!”

    “还是不能大意。”钟毅道,“回头我去亲自去看看。”

    “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过去看看吧。”张远西又道,“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这就去忙了,第二批收储用地的出让金要发放了,我得去盯着。”

    “怎么,有人想要闹事?”钟毅目光一凛,沉声道。

    “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有几家不甘心以之前的价格出让土地,想要市府补上差价,据说纠集了一些闲散人员,准备到土地出让金发放现场闹事。”张远西说此一顿,又说道,“不过子韧你放心,这事我能处理。”

    钟毅道:“让甄勇猛亲自带一个连队跟你去。”

    张远西点点头道:“我已经派人通知甄营长。”

    目送张远西的身影出门而去,钟毅又把值班的特战队长叫进来。

    看到进来的是队员徐超,而不是李四根,钟毅讶然道:“阿超,你们队长呢?”

    “我们队长有事请假了。”徐超一边说话一边冲钟毅挤眉弄眼。

    “怎么,你眉毛抽筋了?”钟毅没好气道,“我问你四根去哪了?”

    “我们队长不让说。”徐超无奈的道,“说了他会打我。”

    听到这,钟毅终于反应过来,谑笑道:“又跟杨家姑娘约会去了?”

    李四根在跟杨家姑娘杨安娜约会,这在整个特战大队也就是侦缉队,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钟毅也见过杨安娜,挺漂亮一小姑娘。

    “市长,这可是你说的。”徐超连忙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行了。”钟毅没好气道,“赶紧去备车,等会去一趟镇海。”

    “好嘞。”杨超答应一声,屁颠屁颠下楼开车去了。

    过了没一会,钟毅的专车,那辆福特轿车便悄然驶离了市府大院。

    这时候,海曙区乃至整个鄞江市的市容市貌,已经比之前差远了。

    自从难民进入鄞江后,不仅是社会治安变差,市容市貌也变脏了。

    ……

    与此同时,在上海梅机关。

    犬养健大步走进影佐祯昭的办公室,收脚立正道:“大佐阁下!”

    “犬养君,你快准备一下。”影佐祯昭道,“跟我去见冈村司令官。”

    “冈村司令官?”犬养健讶然道,“他这会不是应该在南昌前线吗?”

    “孙子曰,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冈村司令官这次被粮草给难住了。”影佐祯昭呵呵一笑,接着说道,“所以在大战之前专程来了一趟上海,为的就是筹措粮草,到上海后又听说犬养君你是搞经济的行家,所以点名要见你。”

    停顿了下,影佐祯昭又道:“犬养君,我跟你说,这位冈村司令官可不比别人,他不仅深得天皇陛下器重,在军中也是人脉深厚,更为重要的是本身还能力出众,诸多因素累加之下,将来的前途可谓无可限量。”

    言下之意,跟冈村宁次结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犬养健连忙道:“大佐阁下,卑职这就回去换礼服!”

    “不要穿礼服,穿和服就好。”影佐祯昭摆摆手道,“这次见面的地点在秋田家,属于私人晚宴,穿的太过正式反而不好。”

    “哈依!”犬养健重重顿首,“卑职这就回去换衣服。”

    不到一刻钟后,犬养健便回到自己休息室换上和服,然后跟影佐祯昭一起上车,径直奔虹口的秋田家而来。



    今天的秋田家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负责站岗,几十米内,不仅是中国人,甚至就连日本人都不允许靠近。

    不过当影佐祯昭跟犬养健出现在秋田家门外,站岗的日本兵便立刻放行。

    两人掀起深蓝色的布帘,弯腰入内,却发现,大堂里早已经坐了一个人。

    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深黑的和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很瘦削。

    几乎是在影佐祯昭两人进门的同时,那中年人也抬头往门口方向看过来,犬养健便一眼认出来,这人就是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

    “将军阁下!”影佐祯昭和犬养健赶紧上前,再重重顿首。

    “嗳,这只是私人聚会。”冈村宁次摆摆手,淡淡的说道,“不必太拘束。”

    “哈依!”影佐祯昭和犬养健闻言再次顿首,然后脱掉木履,爬上榻榻米,再隔着矮几在冈村宁次的对面跪坐下来。

    冈村宁次让他们两个不要拘束,但是影佐祯昭和犬养健却仍旧把身板挺得笔直。

    没办法,冈村宁次是中将军衔,而且据传很快就要晋升大将,而影佐祯昭才刚刚晋升大佐还没多久,犬养健更只是一个小小的少佐而已,双方阶级地位隔着一道鸿沟,所以影佐祯昭和犬养健真的随意不起来。

    冈村宁次明白其中缘由,所以也没勉强俩人。

    冈村宁次的目光首先落在犬养健脸上,询问的却是影佐祯昭:“影佐君,这位想必就是你提起过的,经济学行家犬养健犬养君了,是吧?”

    “哈依!”犬养健顿首道,“还请将军阁下多多关照!”

    “哪里。”冈村宁次说道,“犬养君太谦虚了,应该是你多多关照我才是,请你无论如何要帮助我们第十一军解决粮食供给的难题。”

    小日本现在是真的遇上粮食供给的大难题了。

    因为八路军、新四军在华北、华中、华东沦陷区的游击战争,使得小日本在战前制定的以战养战的策略,彻底化为泡影,所以,只能从东北和本土往中国调运粮食,结果就导致了东北甚至于本土米价的快速飙涨。

    到现在为止,日本本土的米价已经涨了数倍。

    直接的后果,就是大量的市民破产甚至自杀。

    有人就会问,米国粮价那么便宜,日本为什么不去米国买?

    答案是不行!因为米国人收银元,但是不收日元,所以日本去米国买粮,必须支付美元或者英镑,而日本政府的英镑或美元却属于外汇,这些宝贵的外汇是要用来进口橡胶、废旧钢材以及原油的,绝不能浪费于粮食。

    所以,为了缓解本土的粮食危机,日军大本营只能让侵华日军自行筹粮。

    根据防区的不同,侵华日军各部的筹粮难度可谓天差地别,比如驻山西的第一军以及驻山东的第十二军,筹粮基本没有难度,驻蒙军和驻广州的二十一军难度略大,但是由于兵力少也是可以克服,唯独冈村宁次第十一军最困难。

    因为第十一军现在仅仅只控制着长江两岸以及平汉铁路两侧的狭窄区域,而且在这些区域的外围,盘踞着中国人的两个战区上百万大军!所以根本征不到什么粮食,反过来,第十一军的作战任务,却又远远比其他各军更加繁重!

    实在是没辙,冈村宁次只能跑上海化缘来了。

    犬养健也没有推诿,直接就问道:“将军阁下,第十一军还缺多少斤粮食?”

    “二十万大军,三个月作战所需。”冈村宁次沉吟道,“怎么也得四千万斤!”

    “四千万斤粮食,也就是2万吨!”犬养健轻轻颔首,又问道,“将军阁下,非得是大米或者小麦吗?玉米行不行?”

    “玉米?”冈村宁次有些错愕。

    “是这样的。”犬养健解释道,“我们正通过一些支那粮商在跟钟毅打粮食战争,眼下我们手中正好囤积了十几万吨玉米!”

    “十几万吨玉米?”冈村宁次更加错愕。

    “哈依。”犬养健再一次顿首,接着说道,“如果玉米可以的话,那么2万吨粮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如果玉米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拿玉米从上海交换大米,2吨估计不行,换到几百万斤应该还是可以。”

    这时候,冈村宁次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说道:“犬养君,可以的,玉米也可以,但是如果能拿玉米换个四五百万斤大米,那就再好不过。”

    “哈依!”犬养健一顿首说道,“将军阁下,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顿了顿,犬养健又接着说道:“最多半个月,哦不,最多只要十天,两万吨玉米外加五百万斤大米,一定会如期装上发往九江的火车!”

    “哟西!”冈村宁次闻言大喜,“犬养君,你这次可真是帮我大忙了!”

    “哪里。”犬养健心下得意,嘴上却谦虚道,“这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说话间,秋田家的老板娘已经把牛肉端上来,冈村宁次便肃手说道:“犬养君,还有影佐君,这可是正宗的神户和牛肉,刚从神户运来,快请!”

    “哈依!”犬养健和影佐祯昭重重顿首,开始享用牛肉。

    冈村宁次切了一小块和牛肉,送进嘴里,品尝着那股鲜、嫩还有滑,脸上不禁流露出陶醉的神色来。

    影佐祯昭和犬养健也差不多。

    因为神户和牛肉确实是美味,既便是以他们两人的薪水,也不是经常能够吃到。

    好半晌,冈村宁次才把和牛肉吞进肚里,然后问犬养健:“犬养君,你刚才说正跟钟毅打粮食战争,已经打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能够分出胜负?”

    “哈依。”犬养健闻言赶紧将嘴里含着的和牛肉吞下肚,顿首答道,“应该快了,只要把钟毅手中的20万吨玉米消耗殆尽,他就只能任我们宰割了。”

    “什么?你刚才说的十几万吨玉米是从钟毅手中吃进的?”冈村宁次脸色微变,旋即又道,“你们是怎么吃进的?钟毅竟然也不阻止?”



    回头再说钟毅,这会已经到了镇海港口。

    这时候的鄞江,北仑的深水港尚未开发,所以镇海港就是鄞江与外界相通的港口,沪杭鄞铁路的终点站也是镇海港。

    在镇海港背面,就是一排排的仓储库房。

    库房都是简陋的木板房,甚至于竹帘棚,勉强能够遮风挡雨而已,但要遇上台风,那肯定不可能抵挡得住。

    所以在台风季到来之前,要提前转移走。

    好在眼下只是二月上旬,离台风季还远。

    安镇远对粮库的安保十分重视,所以亲自带了一个小队负责镇守。

    除了安镇远的一个小队,还有警备团的一个连,这个连负责外围。

    巡视一圈之后,钟毅并未发现什么问题,既没见可疑人员在附近出没,也没见仓库存在走水或失窃的隐患。

    也开包检查了,所有的洋灰包装袋里边装得的确是黄澄澄的玉米。

    但是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钟毅心里却总是感觉到隐隐约约的不安。

    安镇远察觉到了钟毅神情的异常,问道:“市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钟毅摇了一下头,又道,“可是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对。”

    安镇远和随行的二狗子便听了个满头雾水,没什么不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这话说的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当下钟毅又道:“最近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吧?”

    “没发现异常。”安镇远摇摇头道,“一切都正常。”

    钟毅便回过头,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跟前一字排开的仓库。

    ……

    上海,秋田家。

    犬养健回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通过那些个支那粮商雇了当地的老百姓,每天五十斤五十斤的买,然后积少成多吃进了十几万吨玉米。”

    冈村宁次说道:“每个老百姓,每天买走五十斤玉米?”

    “是的。”犬养健道,“因为购买量实在太大,所以只能反复购买。”

    “然后,钟毅一直都没有发现?”冈村宁次皱眉道,“也没有阻止?”

    “发现,应该是已经发现了的。”犬养健道,“但是,他的确没有加以阻止,而且,我也并不认为他会阻止。”

    冈村宁次问道:“为什么?”

    犬养健道:“因为他提高了售价,将玉米的售价从每斤半分提到每斤五分!”

    “所以你认为钟毅是为了赚差价?”冈村宁次说道,“才会任由你们吃进?”

    “将军阁下有所不知。”犬养健说道,“钟毅在鄞江铺开了很大的建设场面,所以急需要大量的资金,所以才任由我们吃进粮食!”

    “奇怪。”冈村宁次道,“按说这不像是钟毅的作风!”

    以冈村宁次对钟毅的了解,此人是半点好处都不会留给他的敌人,不论是皇军还是囤积居奇的粮商,只要敢跟他作对,他就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说,除非是钟毅不知道是粮商买走了粮食,否则他就一定会出面阻止。

    但是刚才犬养健却又说,钟毅多半已经知道是那些个粮商在幕后吃进粮食。

    所以冈村宁次就有些想不明白了,好半晌后忽然说道:“犬养君,会不会钟毅从米国购买的粮食远不止20万吨?因为他手握着足够的筹码,知道自己百分之百可以在这场粮食战争中胜出,所以才会如此之有恃无恐?”

    冈村宁次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解释。

    而事实上,这基本上就已经是真相了。

    冈村宁次这老鬼子,判断力真是厉害。

    “不会!”犬养健却很笃定的回答道,“将军阁下所说的,我们其实也想到了,但是经过仔细分析后,我们发现以钟毅现有的财力,既要营建招宝山、金鸡山的两座要塞,又要营建鄞江工业园,能挤出钱购进20万吨玉米就已经是极限了。”

    犬养健这个也不是瞎说,而是真的经过了认真计算的。

    只不过,犬养健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钟毅居然赚取了一大笔稿费!

    犬养健更加不可能想到,经过了第一阶段的粮食战争,钟毅跟赵秦林肖四大家的交情居然突飞猛进,所以这四家又筹集了一千万大洋来帮助钟毅从米国购粮。

    犬养健更加不可能知道,第二批两百万吨玉米也在米国蓄势待发!

    冈村宁次皱眉道:“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合理了,钟毅会这么大意?”

    “将军阁下,其实还是合理的。”犬养健解释道,“因为我们与鄞江粮商间的联系是通过秘密渠道实现的,钟毅不可能知道,所以他并不知道鄞江浪商背后有我们梅机关的支持,因而导致对鄞江粮商的财力出现误判!”

    冈村宁次道:“也就是说,钟毅根本不认为鄞江粮商能吃下20万吨玉米?”

    “是的。”犬养健点点头,又道,“事实上,钟毅的判断基本上还是靠谱的,以那些鄞江粮商的财力,顶多也就吃进2万吨,既便有我们梅机关的援手,最多也就吃进15万吨,如果没有难民潮的形成,钟毅仍能赢得这场粮食战争。”

    “难民潮?”冈村宁次愕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影佐祯昭终于找到插话机会,解释道,“由于钟毅将玉米价格提了十倍,梅机关财力有限,没有办法一口气吃进20万吨,但是这场粮食战争又已经展开,我们不想输也绝对不能输,所以犬养君就想到了驱赶难民前往鄞江。”

    “纳尼?”冈村宁次愕然说道,“驱赶难民前往鄞江?”

    “是的。”影佐祯昭点点头道,“因为难民到了鄞江之后,钟毅势必不能坐视不理,他就必须拿出粮食养活难民,这样他的粮食储备就被快速的消耗。”

    冈村宁次的脸色终于垮下来,沉声问道:“驱赶难民有多长时间了?到现在为止,已经往鄞江驱赶了多少难民?”

    “差不多半个月吧。”影佐祯昭默算片刻,紧接着又说道,“平均每天大概10万,到现在为止大概150万人吧。”

    “八嘎!”冈村宁次闻言便立刻开始骂娘。



    “八嘎,快停下来!”冈村宁次气急败坏的道。

    影佐祯昭和犬养健相顾愕然,这又是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冈村司令官怎么突然开始骂人?就算你是中将,级别比我们高,可也不能无缘无故骂人吧?

    “停下来!”冈村宁次却已经有些失态了,继续大声咆哮道,“快点停下来,不能再任由难民前往鄞江!”

    影佐祯昭再次跟犬养健对视一眼,愕然道:“将军阁下,你怎么了?”

    “我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冈村宁次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口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又道,“但你们有问题!”

    “我们有问题?”影佐祯昭茫然道,“什么问题?”

    “你们上当了!”冈村宁次沉声道,“你们上了钟毅的当了!”

    “我们上了钟毅的当?”影佐祯昭第三次跟犬养健对视,险些笑出声,因为他觉得冈村宁次的这话实在是太好笑,明明是钟毅着了他们的道,已经被涌入鄞江的150万难民搅得焦头烂额,怎么到冈村宁次嘴里,反而变成他们上了钟毅的当?

    不过影佐祯昭终究没敢笑,冈村宁次的政治地位摆在那。

    犬养健也忍不住说道:“将军阁下,你说我们上了钟毅的当?什么当?”

    “都到现在了,难道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吗?”冈村宁次哀叹道,“无论是粮食战争,还是难民,都是钟毅精心策划的陷阱!你们已经落入钟毅的算计中而不自知!”

    “钟毅精心策划的陷阱?”犬养健已经有些回过味来了,凛然道,“将军阁下,你是说钟毅从一开始就已经预见到现在的局面?”

    冈村宁次叹道:“这个事,乍一看云遮雾绕,似乎很复杂,但是如果抽茧剥丝,一层一层的加以分析,脉络其实还是十分清晰!”

    影佐祯昭的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了,沉声道:“还请将军阁下解惑。”

    冈村宁次说道:“刚才犬养君说了,钟毅正在鄞江进行大规划开发,对吗?”

    “是的。”犬养健点头道,“关于这,情报课曾经做过很细致的调查,钟毅的确提出了一个宏大的发展构想,为此还在鄞西征了五万亩地!”

    “宏大的构想。”冈村宁次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钟毅的目标就是,要将鄞江发展成为一座类似于上海这样的大城市!”

    “这绝无可能!”影佐祯昭嗤的笑了,又说道,“要想把鄞江这样的小城市发展成为上海那样的特级大城市,绝无可能!别的不说,只是这人口……”

    说到这,影佐祯昭的后面半截话便嘎然而止,再说不下去。

    旁边犬养健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无比的难看,还真上当了?

    冈村宁次哀叹一声,又道:“影佐君的话其实也不是没道理,要想把鄞江这样的小城市发展成上海这样的特级大城市,难度不亚于登天,只是人口数量这一关就跨不过去,因为鄞江市区仅只有几十万人,然而……”

    顿了顿,冈村宁次又说道:“然而现在,你们却在半个月内给他送去了150万,这就使得鄞江有了足够的人口!”

    犬养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辩解道:“将军阁下,你的意思是说,钟毅其实早就知道鄞江粮商的背后站着我们,并且也早早的预料到了我们会驱动上海的难民前往鄞江,籍以消耗他的粮食储备?真要这样的话,这家伙岂不成了多智而近妖的诸葛亮?”

    影佐祯昭也点点头道:“没错,我绝不相信钟毅能有如此可怕的算计!”

    “多智而近妖的诸葛亮,终究只是三国演义中的虚构。”冈村宁次摆摆手,又道,“但是钟毅的智计,皇军在武汉战场却是真正领教过的!”

    “如何?”影佐祯昭道,“真有将军阁下说的这么厉害?”

    “应该说比我所说的还要厉害十倍!”冈村宁次凛然道,“这家伙的凶残狡猾,这家伙的谨慎小心,简直超乎你想象!”

    犬养健固执的一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钟毅能有这样的算计!他真能在当初打粮食战争之时,就料到我们会驱赶上海的难民前往鄞江?不可能!”

    “这个或许是顺势为之。”冈村宁次点点头又道,“他当初或许的确没想到,你们会为了消耗鄞江的粮食储备,而驱赶上海的难民前往鄞江,这恐怕也是这场粮食战争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的主要原因。”

    “什么意思?”犬养健道,“将军阁下的意思是说,钟毅其实早就有能力赢得这场粮食战争,只是因为中途发现我们在驱赶上海难民前往鄞江,所以才没有立刻收网?而是继续维持着相持的局面,给我们营造出一种他快撑不住的错觉?”

    “你觉得还有别的可能吗?”冈村宁次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钟毅从米国购买的玉米恐怕远不止20万吨,对此人的行事作风我太了解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储备,他是绝不会放出这么大量的玉米的。”

    “远不止20万吨?”影佐祯昭悚然道,“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犬养健也道,“如果真如将军阁下所说,钟毅从米国购买的玉米远不止20万吨的话,这可是海量的粮食,就是用万吨的巨轮,也需要几十上百艘,从码头卸货之后更是几乎可以堆满整个镇海港!”

    “但是我们的眼线一直在紧盯着镇海港。”影佐祯昭又道,“然而直到今天,除了之前到港的20万吨外,再没更多的玉米运抵镇海!”

    “是吗?”冈村宁次皱眉说道,“期间什么物资都没有吗?”

    “这倒是有。”影佐祯昭点头道,“在之前的半个月内,陆续有将近两百万吨洋灰运抵镇海港,几乎堆满了港口的几个堆场。”

    “将近两百万吨洋灰?蠢货啊!”冈村宁次忍不住又骂道,“这是瞒天过海!我敢向你们保证,这将近两百万吨的洋灰当中,至少有一半是粮食!”



    回头再说钟毅。

    在镇海码头上,钟毅对着一整排的仓库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在码头吃过饭,钟毅便再次上了车,让徐超开着福特车慢慢驶出停车场。

    这个时候码头上的装卸工正在换班,有人往外走,也有人反着往里边走,数量众多的装卸工中,偶尔夹杂着几个商贩。

    其中就有两个商贩正跟着钟毅的特福轿车往外走。

    隔着摇下一半的车窗,钟毅甚至能听到两人对话。

    商贩甲说:“老哥,听说你又从上海进了一百匹布?”

    “可不是。”商贩乙道,“今天刚到的货,因为仓场爆满,找不着囤货的地方,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了存放地。”

    商贩甲又道:“你上次进的那一百匹布呢?”

    “全卖完了。”商贩乙道,“现在的鄞江,布匹好卖得很。”

    “卖肯定是好卖的,毕竟多了这么多人。”商贩甲又说道,“可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出手?我看鄞江的布价还得价,等价格涨得再高些出手不是更好吗?”

    “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商贩乙笑道,“咱们做行商的,得留有余地,得给下级商贩利润的空间,有句老话说的好,不赚最后一个铜板!”

    “不赚最后一个铜板?!”两个商贩言者无心,钟毅听了却是心头一凛。

    当下钟毅吩咐徐超道:“阿超,掉头,回码头!”

    徐超也不多问,应了一声是,当即原地掉头,又把福特轿车开回码头。

    回到码头之后,钟毅便下车直奔值班室而来,在值班室门口,正好遇到了出门准备去巡逻的安镇远。

    安镇远讶然道:“市长,你怎么回来了?”

    钟毅也不说话,一个箭步就跨进了值班室。

    安镇远便把目光转向徐超,徐超则摊了摊手,意思是说我又哪里晓得?

    再说钟毅,进到值班室后,便直接抄起电话,用力一摇手柄,沉声道:“给我接招宝山要塞?”

    招宝山要塞已经装了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龚卫谦的声音:“你好,这里是招宝山要塞。”

    “龚卫谦,我是钟毅!”钟毅说道,“我问你,招宝山要塞的仓库建好了吗?”

    在招宝山要塞的设计方案中,钟毅特意让龚卫谦在招宝山的山底设计了一个大型的物资仓库,然后在四围挖开了二十个小仓库。

    这一个大型仓库和二十个小仓库的容积高达七十万方。

    玉米的密度大概是每方0.7吨,所以如果全部用来装玉米的话,招宝山仓库差不多可以装下50万吨!

    也是刚才的那两个商贩提醒了钟毅。

    不赚最后一个铜板,凡事都要留下余地。

    所以绝不能等三百万难民全部涌入鄞江,再来转移这80万吨玉米,要不然,万一小鬼子提前醒悟了,然后佯装还没识破,再然后暗中调集轰炸机还有硫磺弹,只需要一个波次的轰炸,就可以将这80万吨的玉米化为灰烬。

    所以必须尽快转移走囤放在码头的玉米。

    这样一来,招宝山要塞仓库就成了首选。

    一是招宝山要塞的仓库足够大足够安全,再就是距离近。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龚卫谦的声音:“回禀市长,仓库已经建好。”

    “很好!”钟毅点点头,接着问道,“今天晚上,要塞还施工吗?”

    “要的。”龚卫谦回答道,“今天晚上有一座主碉堡需要连夜赶工。”

    “停下来,立刻停下来!”钟毅道,“然后带着所有的民夫,以及所有的运输工具前来镇海码头,把囤放在码头上的玉米运回到要塞仓库去!”

    电话那头的龚卫谦没有任何犹豫,很干脆的应是。

    挂断电话,钟毅又要通了交通局的电话:“喂,裘局长吗?”

    由于最近事情实在太多,而且房建伟又去了上海,导致钟毅手下没了得力的特务,所以直到现在为止,钟毅都还不知道交通局长裘晓春跟陈达三是儿女亲家,是小鬼子还有陈家安插在鄞江市政府内部的奸细。

    不过话说回来,粮食一旦动起来,也就没必要保密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裘晓春的声音:“是我,你是哪位?”

    “我钟毅!”钟毅沉声道,“裘局长,立刻安排两辆机车,外加两百节火车皮,连夜到镇海港口拉粮食,拉到江北火车站的堆场!”

    裘晓春茫然道:“拉粮食,什么粮食?”

    “你废什么话?”钟毅道,“赶紧安排机车还有火车皮!”

    “是!”电话那头的裘晓春凛然答道,“卑职这就去安排。”

    搁下电话,钟毅便开始在心里边默算,两辆机车外加两百节火车皮,一趟最多也就拉一万吨粮食,虽然从江北到镇海不过十余里,但一个晚上最多也就跑十回。

    也就是说,从铁路最多拉回来十万吨,码头上至少还剩下二十万吨。

    而且,这还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码头的装车以及江北火车站的卸车速度得够快,要不然速度还要慢!

    想到这里,钟毅便又要通了小港赵家。

    电话一通,钟毅抢着说道:“我是钟毅,我找赵老爷子!”

    “小钟啊。”电话那头传来赵行九的声音,“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老爷子,有急务!”钟毅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就进入到正题,“你立刻将小港镇的乡亲全部发动起来,连夜赶往镇海码头抢运粮食!”

    “怎么了?”赵行九凛然道,“鬼子发现囤放在码头的粮食了?”

    “这倒是没有。”钟毅说此一顿,又说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让小鬼子发现了,或者小鬼子自己醒悟过来了,那咱们这80万吨粮食可就保不住了,真要这样,这损失可就大了,所以必须得提前转移。”

    “行!”赵行九干脆的道,“我这就安排!”

    搁下电话,钟毅又要通了骆驼秦家的电话。

    跟秦润泽通完电话,钟毅又要通了庄市林家的电话,然后是鄞县的肖家,反正就是把他能发动的力量,全部发动起来。



    随着钟毅这边的全力发动,很快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余姚马渚的陈家,因为裘晓春在挂断钟毅电话后的第一时间,就给陈达三家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正好就是陈启藩。

    接完电话之后,陈启藩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好陈达三和王掌柜等十几个粮商都在。

    陈达三便问道:“老大,这是谁的电话呀?”

    陈启藩的喉结抽动了下,答道:“我岳父的电话。”

    “裘局长的电话?”王掌柜道,“陈大少,裘局长说什么了?”

    “这个么……”陈启藩扫了陈达三一眼,又说道,“说的私事。”

    “私事啊?”王掌柜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当下给其他的十几个粮商使个眼色,十几个粮商便纷纷站起身告辞,各自回客舍休息去了。

    目送粮商们走远,陈达三又亲自关上门,然后回头问陈启藩道:“老大,你岳父在电话里究竟说啥了?”

    “爸,出大事了!”陈启藩哭丧着脸说道,“我岳父刚刚在电话里跟我说,钟阎王让他准备两辆机车外加两百节车皮去镇海港拉粮食!”

    “你说什么?”陈达三悚然倒吸一口冷气,“钟阎王让你岳父准备两辆机车外加两百节车皮去镇海港拉粮食?!”

    这对老陈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饶是陈达三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不免傻了眼。

    “嗯!”陈启藩重重点头道,“我岳父是这么说的!”

    “这,这这这这……”陈达三的老脸已经变得一片铁青,又道,“这得多少粮食,需要两辆机车,外加两百节的火车皮?”

    陈启藩苦涩的道:“至少也得万吨为单位吧?”

    一节火车皮至少能拉五十吨,两百节车皮那就是一万吨!

    而且调两辆机车,这就说明拉的绝不只一趟,要不然一辆机车多拉一趟就行了。

    “这么说来,除了被我们吃进大半的那20万吨玉米外,钟阎王的手里还有存粮?”陈达三的脸色变得越发难堪,又道,“他一直都在戏耍我们呢?”

    “可是他的意图何在?”陈启藩皱眉道,“他手里既然还有粮,为什么藏着掖着,为什么不早点放出来,早点打垮我们?这样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难民涌入鄞江,鄞江的局面也就不会变得现在这么糟糕?这似乎说不通啊。”

    “傻儿子呀,你不懂。”陈达三哀叹一声,又说道,“在你眼里,那些难民是累赘,可是在钟阎王的眼里,那一百多万的难民却是宝贵的资源哪!我明白了,现在我全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一个陷阱,这是钟阎王设计好的陷阱!”

    姜还是老的辣,陈达三一下就想明白了钟毅的意图。

    “这是陷阱?”陈启藩却还是一头雾水,“什么陷阱?”

    “这你就别管了。”陈达三一摆手说道,“你赶紧去给汤副军长打电话,把你岳父透露给你的消息转告他,然后让他尽快转告给皇军!”

    停顿了一下,陈达三又道:“儿子,我们陈家就要大祸临头了,事到如今,也只有皇军能救我们一命了,唉!”

    陈启藩还懵着呢,但还是老老实实给第二十八军副军长汤建平打电话去了。

    ……

    这个时候在诸暨。

    汤建平正陪着牛见虎,在杨家班听越剧。

    汤建平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小声道:“总座,谷种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陈达三可是一天好几个电话的催问,我都快被烦死了。”

    “那你告诉你们,这个事成了。”牛见虎悠然道。

    “成了?太好了!”汤建平闻言一拍双手,又道,“不过总座,谷种播撒下去,到发芽出苗最多也就十几天吧?这么点功夫,就算撒播的是炒熟了的谷种,浙省各县的泥腿子发现不对,也还是有时间换别的谷种的吧?”

    “已经打点好了。”牛见虎说道,“发谷种的时候,省里会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到谷种分发到各县,就已经是五月出头了,等到各县的泥腿子发现不对,早过了梅雨季,就算重播谷种也已经误了农时,稻谷绝收就已成定局了!”

    “太好了!”汤建平一拍双手道,“这样一来,陈家还有那十几个粮商手中攥着十几万吨玉米才能卖出好价钱,咱们也才能跟着发笔洋财,嘿。”

    “发财是肯定要发财,至于谁发财那就不好说了。”牛见虎似有所指。

    汤建平听了心头一动,正要追问之时,却看到自己副官黑着脸走过来。

    “军座!”副官走到汤建平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正好台上鼓乐声响起,汤建平一下没听清楚,当即大声道:“你说什么?”

    副官便也加大音量道:“陈家刚刚打来电话说,钟阎王让鄞江交通局长裘晓春准备两辆机车加两百节火车皮去镇海拉粮食!”

    “哦,钟阎王让人去拉粮食,行,我知道了。”汤建平下意识的一点头,但是下一秒,整个人就跟屁股被马蜂蜇了一下似的,一下跳起来,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牛见虎也被汤建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回头问道:“汤老弟,咋了?”

    汤建平有些呆滞的回头看着牛见虎,沉声说道:“陈家刚刚打来电话,说钟阎王让鄞江交通局准备两辆机车跟两百节车皮,去镇海拉粮食。”

    “什么?!”牛见虎的反应跟汤建平一般无二,也是一下就跳了起来。

    当下两人也没心情再听越剧了,当即匆匆离开,然后直奔二十八军军部而来。

    到了军部,汤建平直接要通陈家电话,厉声道:“喂,我是二十八军军长汤建平,你叫陈达三听电话!”

    电话那头便立刻响起吓的一声。

    片刻之后,对面便响起陈达三的声音:“汤军长,我是陈达三。”

    “陈达三!”汤建平直截了当的问道,“我问你,消息确凿吗?”

    陈达三道:“汤军长,消息确凿无疑!”



    回头再说犬养健和影佐祯昭。

    虽然冈村宁次说的信誓旦旦,可是影佐祯昭还有犬养健却根本就不相信,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继续反驳而已。

    冈村宁次便急了,皱眉问道:“你们不信?”

    出于礼貌,影佐祯昭摸了一下鼻子,说道:“将军阁下,有个情况你可能并不了解,事实上这半个月,七十六号的一个特工小组一直就潜伏在镇海港口,如果真如你刚才所说,钟毅还从米国买了更多的玉米,他们一定会发现。”

    犬养健也附和道:“是啊,玉米跟洋灰毕竟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我认为,就算七十六号的特工是垃圾,应该也很容易能分辩出来的吧?”

    冈村宁次闻言便也语塞,是啊,玉米跟洋灰还是很容易分辩的。

    毕竟按国际惯例,玉米在进行海运的时候,大多都是散装运输。

    他们却没有想过,七十六号的特工也是这么想,所以才疏忽了。

    如若不然,七十六号特工如果去问一问装卸工,其实还是可以发现端倪的。

    这个时候,秋田家的老板娘忽然弯腰进来,弯腰对影佐祯昭说:“大佐阁下,梅机关的电话,找您的。”

    “找我的?”影佐祯昭闻言愕然,旋即向冈村宁次告罪再起身。

    目送着影佐祯昭的身影走进里间,冈村宁次道:“犬养君,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信七十六号的情报,你们最好还是派帝国的特工前往镇海侦察一下。”

    “哈依。”犬养健猛一顿首,说道,“多谢将军阁下提醒,我们一定会派出梅机关最为优秀的特工前往镇海港。”

    冈村宁次想了想,又说道:“除了派谴特工外,等明天,最好再派一架侦察机,挂载硫磺弹对镇海码头实施火力侦察,在侦察机投下硫磺炸弹之后,如果对方的反应很快,明火很快就被扑灭,绝对就有大问题!”

    顿了顿,冈村宁次又说道:“因为正常情况下,当码头遭到轰炸时,码头上的工作人员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四散逃命!只有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的军人,才能够在这种极端情形之下保持镇定,并迅速做出反应。”

    “哈依!”犬养健顿首说道,“将军阁下放心,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会跟海军接洽,让他们派一架侦察机前往镇海港。”

    眼下南昌会战就快要打响,华中方面军所有的飞机都已经上了前线,上海虹桥机场除了两架教练机,已经没别的飞机。

    所以梅机关只能够找海军。

    然而,犬养健话音才刚落,影佐祯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犬养君,已经用不着往镇海港派侦察机了,没那个必要了!”

    话音刚落,影佐祯昭便已经走回到了大堂上。

    冈村宁次和犬养健注意到,影佐祯昭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当下犬养健讶然问道:“大佐阁下,为什么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钟毅确实在镇海港囤了粮食,而且还是以十万吨为单位的粮食!”影佐祯昭说此一顿,又气急败坏的说道,“牛见虎刚打来电话,说就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前,钟毅安排了两辆机车外加两百节火车皮,前往镇海港运输粮食!”

    “纳尼?”犬养健瞠目结舌道,“竟有这种事?!”

    “我就说嘛。”冈村宁次则哀叹一声,又说道,“钟毅果然还囤有粮食吧。”

    “将军阁下真是厉害,这都能够猜到。”都这时候,犬养健还没有忘记趁机拍一下冈村宁次的马屁,然后又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如果真如将军阁下所说,钟毅在镇海港囤积了将近一百万吨的粮食,那么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是运不走。”

    “这倒是。”影佐祯昭恍然道,“就算有两辆机车,每辆要车拖拽一百节车皮,每节车皮的装载量也只有五十吨左右,两百节车皮就是一万吨,也就是说,一次只能从镇海港运走一万吨粮食而已。”

    犬养健又接着说道:“钟毅的意图,应该是想把粮食运回到江北火车站囤放,从镇海到江北火车站不过十余里,但是火车装货、卸货却需要不短的时间,所以一个晚上最多也就跑十个来回而已,就是说,最多也就运走十万吨!”

    影佐祯昭兴奋的道:“也就是说,镇海港至少还有九十万吨!”

    犬养健又接着说道:“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可以接洽海军,携带硫磺弹对镇海港的堆场实施大轰炸,这九十万吨粮食就全完了!”

    “但是至少让钟毅抢运出十万吨粮食!”冈村宁次的看法却与影佐祯昭、犬养健两人截然相反,又道,“我只向你们讨要两万吨粮,就足够二十万大军三个月所需,钟毅运走十万吨粮食,又可以养多少军队?维持多长时间?”

    停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如果换成是我在你们所处的位置,我绝对不会再给钟毅一整个晚上,甚至连半个晚上的时间都不会给他!”

    影佐祯昭凛然说道:“将军阁下的意思,夜间轰炸?”

    夜间轰炸最大的困难并不是飞机起降,借助机场灯光或者火光,飞机还是可以实现夜间起降的,飞行经验丰富的飞机员甚至可以做到摸黑起降。

    但是飞机可以夜间起降,并不意味着就能夜间轰炸。

    因为夜间轰炸最大的难题是确定不了黑暗中的目标。

    “对,夜间轰炸!”冈村宁次沉声说道,“如果是别的军事目标,黑灯瞎火的就算释放照明弹也未必能有效果,但是现在的目标是镇海港的堆场,最关键是,钟毅现在正在争分夺秒抢运粮食,那么此时,整个镇海港堆场必定是灯火通明!”

    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么显眼的目标,甚至连夜间引导都不用!”

    “我这就给海军发电报!”影佐祯昭说完就再次起身,但是下一个霎那,整个人便立刻又僵在那,不再动弹。

    冈村宁次愕然道:“影佐君,又怎么了?”

    “回禀将军阁下。”影佐祯昭苦着脸道,“第三舰队已经南下马六甲海峡,现在仍旧驻防上海的只有第四舰队,第四舰队好像只有两架水上侦察机。”



    “八嘎!”冈村宁次的脸色便立刻垮下来。

    第三舰队早不南下晚不南下,偏偏这时候南下!

    自从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先是海军第三舰队来华,紧接着第四舰队也赶来增援,此后的将近一年时间内,两支舰队都一直驻防在上海,其中,第三舰队配属了第一舰空队,拥有赤城号、加贺号两艘航空母舰。

    第四舰队却没配备航空战队,只有天龙号、龙田号轻巡洋舰各配了一架水上侦察机。

    当然,水上侦察机也是可以遂行战斗任务,只不过就是航程短些,载弹量也要小些,所以杀伤力比攻击机弱。

    这个时候,犬养健忽然说道:“将军阁下,能不能把南昌前线的攻击机战队调回来?安庆机场和九江机场的飞机就算了,驻防在武汉三个机场的几个飞行战队,装备的是九六式陆上长程攻击机,却是足可以对鄞江实施轰炸的。”

    “这绝对不行!”冈村宁次对此却断然拒绝,“且不说从武汉到鄞江,遥遥一千多里,这又是夜间飞行,很容易发生迷航!就算不会迷航,第三飞行团的航空炸弹也是有定量的,必须优先保障南昌会战。”

    对冈村宁次来说,南昌会战和镇海码头上的区区几十万吨粮食的程要性,是绝对无法相提并论的,他才不会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

    当下冈村宁次道:“影佐君,还有犬养君,赶紧跟海军接洽,让他们派出这两架水上侦察机对镇海港实施轰炸的,记住,一定要用硫磺弹!再还有,让海军第四舰队立刻出动军舰封锁吴淞口,严禁运输难民的渡船再离开上海租界!”

    “哈依!”影佐祯昭重重顿首,转过身匆匆去了。

    冈村宁次又把目光转向犬养健,沉声说道:“犬养君,军粮的事要尽快。”

    “哈依!”犬养健赶紧跪坐起身,顿首说道,“卑职这就去安排运输船只,前往慈溪、余姚将支那粮商手中的玉米抢运过来。”

    “哟西。”冈村宁次欣然点头道,“拜托了!”

    “哈依!”犬养健再次顿首,然后起身告辞。

    冈村宁次却再次坐下,开始享用起和牛肉。

    ……

    这时候,镇海港的堆场上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最先赶到码头堆场的当然是龚卫谦所带领的民夫队,为了营建招宝山、金鸡山要塞,龚卫谦足足募集了两千民夫。

    这时候,这两千民夫已经全部赶到堆场。

    跟着民夫一起过来的,还有军官训练班的近千学员。

    “市长!”龚卫谦跟何文希相继上前跟钟毅打过招呼。

    “啥也别说了。”钟毅才没有时间跟两人寒暄,一摆手说道,“让你们的人赶紧进场,抢运粮食,抢运粮食!”

    “是!”龚卫谦跟何文希同时大声应喏,又回头招呼身后跟着的人手。

    “同学们,看见前面仓库里的粮包没有?这就是今晚我们要拿下的山头,听我口令,全都有,向前一步走,干活!”

    “老乡们,有板车的用板车推,没板车的用扁担挑,用肩膀扛,一句话,天亮之前,一定要把要塞的二十一个仓库都堆满,堆满了,人人有赏,大洋两块!”

    一听这话,跟着龚卫谦过来的两千多民夫便立刻炸了,积极性瞬间大增。

    转眼之间,镇海港码头就变得忙碌不堪,数以千计的学员和民进进出出,就像是蚂蚁搬家似的,将粮食搬往三四里外的招宝山要塞。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到晚上七点多钟时,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一辆蒸汽机车拖着一百节火车皮沆噗沆噗的驶进港口的火车站。

    车辆刚一停下,火车皮的一百节封闭车皮的侧门便纷纷打开,接着,无数的巡警、警备团战士,甚至于公务员便从车厢里汹涌而下。

    很快,胡保真、裘晓春还有曹子颖等人便陆续到了钟毅面前。

    胡保真和曹子颖显得有些惊疑不定,他们事先都是不知情的,还道囤放在镇海港堆场的真是洋灰,可现在眼睛一眨洋灰变成了粮食。

    只有裘晓春的脸色不太好看,阴沉沉的。

    几人到了近前,胡保真问道:“市长,这是怎么回事?”

    “老胡,啥也别问了,赶紧带人搬!”钟毅道,“把粮食搬走!”

    曹子颖便立刻抢着对身后的巡警大吼道:“弟兄们,市长有令,把堆场上囤放的粮食统统都搬上车,都给我抓紧,快点!”

    巡警队、警备团官兵,还有政府公务员,便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又过了差不多半小时,一队队的火把长龙忽然出现在港口外围。

    这却是赵行九老爷子发动的小港镇的老乡们赶到了,而且足足来了一万多人!

    这一万多乡亲的加入,搬运效率便大大提升,很快,一百节车皮就已经装满,伴随着昂的一声长呜,蒸汽机车开始发动,缓缓向前行驶。

    第一趟火车驶离之后,等在车站外的第二趟列车便立刻开进来。

    与此同时,往招宝山要塞的输送也没有停下,上万的学生、民夫,以及乡民,在招宝山要塞与港口堆场之间形成了一条长龙,连绵不绝。

    夜幕之下,这样的夜景无疑是十分之壮观的。

    但是钟毅的眉头却始终都紧锁着,还是太慢。

    因为这边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过鬼子耳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时候上海梅机关的鬼子肯定已经得知了消息。

    但是好在,鬼子从得到消息再到核实过消息,然后再跟海军接洽,海军再出动飞机,至少也得七八个小时,所以,在明天凌晨四点钟之前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钟毅刚刚在担心鬼子的轰炸,结果前方夜空中就传来了隐隐的飞机轰鸣声。

    钟毅便霍然抬头北望,脸色也变得十分难堪,不是吧?还真来了!

    而且来的还比预期之中早了足足七八个小时,这下子可是棘手了。

    这个时候,堆场上正在忙碌的巡警队、民夫、学员还有公务员也听到了飞机轰鸣声,一下便骚动起来。



    “可恶!”钟毅的拳头一下攥紧。

    紧接着,钟毅又把何文希叫过来,吩咐道:“何教官,把学员都召集起来。”

    “是!”何文希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就把附近的训练班的学员召集到一起。

    钟毅又回头对安镇远道:“小安子,港口堆场应该有救火的水龙吧?赶紧带军官训练班的学员去搬水龙。”

    安镇远便带着一部分学员去搬水龙。

    这时候,夜空中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更加近了。

    紧接着,两架机翼下带有浮舱的水上侦察机就从幽暗的夜幕中猛的窜出来,然后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港口堆场俯冲了下来。

    看到这,钟毅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便又稍稍回落。

    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鬼子居然只派来了两架水上侦察机!

    鬼子要是派了一个轰炸机中队过来,并且携带的又是硫磺弹,那这些粮食,只怕是就很难保得住了。

    但现在,鬼子只派了两个水上飞机,情况就好得多。

    不过钟毅仍没有一丝大意,又让何文希把更多学员召集起来。

    钟毅比谁都清楚,在这里,无论是巡警队、警备团,还是赵行九带来的小港镇民团,都是靠不住的,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何文希的训练班的学员兵!

    钟毅的判断,很快就被残酷的事实所证明。

    虽然鬼子只出动了两架水上侦察机,但是,当这两架水上侦察机开始俯冲下来之时,码头堆场上的巡警、民夫、政府公务员还有警备团官兵一下就炸了,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向着四面八方乱跑乱窜,场面瞬间就变得极度的混乱。

    一时间,无数的板车倾覆,无数的粮包掉落在地。

    更有无数的粮包遭到踩破,金灿灿的玉米粒便从中溢流出来,铺满一地!

    紧接着,那两架水上侦察机便俯冲了低空,冲到将近五十米的超低空后,两架水上侦察机才又猛的拉起,就在这时候,四颗20Kg级的硫磺弹尖啸着从机腹落下来,转眼之间,四颗硫磺弹便已经落在码头堆场。

    “轰轰轰轰!”猛烈的爆炸过后,四团耀眼的火光瞬间腾起。

    紧接着,硫磺弹弹体中的燃烧物便猛的飞溅开来,附着在堆场上的板房、竹棚甚至粮包上,再接着,板房、竹棚还有粮包便开始燃烧了起来。

    这时候,赶来抢运粮食的巡警队、警备团、民夫、公务员,全都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救火,想到去抢救粮食!

    也是在这时候,立刻就显现出军官训练班那近千学员的不凡!

    因为在一片混乱之中,军官训练班的近千学员却是岿然不动!

    既便鬼子的两架水上侦察机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他们的队列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骚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没别的,就因为这些学员早已经被何文希、被钟毅灌输了当兵就该为国牺牲的理念!

    是真的,这将近一千名学员兵,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已经做好为国捐躯、为了民族而献身的思想准备。

    这近千学员兵的镇定,使得救火成为可能。

    几乎是火势刚起,钟毅就下达了救火命令:“学员们,抢救粮食就是为国而战,就是为民族而献身,全都有,拿水龙救火!”

    “冲啊……”近千学员便立刻潮水般呐喊起来。

    紧接着,学员便三五成群抬起一具具救火水龙,到海边汲满水之后,又迅速回到码头堆场,将一股股的水柱喷向熊熊燃烧的火团。

    巡警队、警备团的一些官兵看到这幕,便也纷纷折返回来加入救火。

    然而好景不长,片刻之后,随着鬼子两架水上侦察机再次俯冲下来,并且对着救火的人群开始猛烈的扫射,巡警队和警备团的官兵便再次作鸟兽散,唯有军官训练班的学员兵却始终岿然不动,继续坚守在原地。

    “噗噗……”鬼子飞机的机翼下喷射出两道耀眼的火舌,呼啸而下。

    正操纵水车的两名学员瞬间身中数弹,惨叫着倒在地上,但是其他的学员并没有因此退缩,很快又有两名学员替上来,继续泵水!

    另一架鬼子飞机再次尖啸着俯冲下来,又有两名学员倒在了血泊中。

    但很快,又有两名学员迅速接替而上,洒向起火点的水柱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的密集有力。

    不一会,十几个起火点就相继被扑灭。

    而天上的那两架鬼子飞机在俯冲了几轮之后,也打光了全部的机枪子弹,终于向着高空爬升飞走了。

    钟毅却根本没时间庆幸,迅速重新组织人力,再次开始抢运粮食。

    过了大概有三个多小时,之前的那两架水上侦察机便又去而复返,先是对着码头堆场的仓库投了四颗硫磺弹,然后又是俯冲扫射,不过这一次由于有了之前的经验,鬼子飞机所能制造的骚动就更加小,威胁也就变得更小。

    但是鬼子的这两波次的轰炸,仍旧给鄞江军民造成了惨重的损失。

    等到天色放亮时,囤放在港口堆场的80万吨玉米终于被抢运完,其中40多万吨被抢运到了招宝山要塞仓库,10万吨被拉回江北火车站,剩下的20多万吨则被小港、庄市、骆驼及鄞县的民团、乡民疏散到乡下。

    但是仍有至少5万吨玉米遭到焚毁或者损毁。

    看着堆场上被烧成焦炭,还有堆场外的田梗、路上被践踏得不成样的玉米,钟毅的脸肌不由得开始一阵一阵的抽搐。

    这可是至少5万吨玉米!

    5万吨的玉米就这样没了!

    这么多的玉米,可以养活多少难民啊?

    当下钟毅把曹子颖和李子任叫到跟前。

    “两件事!”钟毅冷峻的目光的从曹子颖和李子任脸上扫过,又接着说道,“第一件,鬼子这么快知道消息,并且派出水上侦察机,肯定是我们的中间有内鬼在给他们通风报信,老曹你把这个内鬼给我揪出来!第二件,是时候收拾那些粮食了!子任你立刻带着警备团,查封陈家还有那十几家不法粮商的粮行,再然后抓人!”

    “是!”曹子颖和李子任昂然回应道。



    等曹子颖和李子任走了,钟毅又让安镇远通知远在上海的房建伟。

    因为钟毅知道,这次的粮食战争所牵涉到的幕后势力非常的强大,绝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陈家父子及十几个不法粮商而已。

    在他们的背后,肯定还有后台。

    在后台的后台,肯定还有靠山!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等到后台的靠山发力,发起反扑,也是很麻烦。

    收拾陈家父子和那些不法粮商,钟毅这边就可以,但是要想收拾他们背后的靠山,钟毅就无能为力了。

    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傻子都能够猜得到,陈家父子还有那些粮商背后的靠山就是三战区的某几个高级将领,而且这几个高级将领肯定跟鬼子有勾结。

    但是能够猜到是一回事,能不能拿到确凿的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

    钟毅显然不可能拿到那几个高级将领跟日寇勾结的铁证,但这边又已经骑虎难下,所以这事就只能拜托军统去完成。

    想到军统,钟毅首先想到的就是李乘龙。

    直到现在,房建伟和他手下的四十多名特战队员可一直都在上海给李乘龙帮忙呢,所以李乘龙理所应当还他的人情。

    而且军统上海站的管辖范围理论上覆盖整个华东,三战区的高级将领也在他们的监察范围之内,抓人是毫无问题的。

    所以钟毅让安镇远给房建伟发了个电报。

    意思就是,让军统跟他们一起动手抓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案子做成铁案,以免重庆那边又有人闹出幺蛾子。

    房建伟接到安镇远的电报之后,立刻找到了军统上海站长李乘龙。

    “你说什么?鄞江准备收网了?”李乘龙皱眉道,“这时候收网,时机不成熟啊,毕竟这次要抓的可是三战区的高级将领!”

    通过房建伟,钟毅跟李乘龙一直存在情报的交换。

    所以李乘龙对于发生在鄞江的粮食战争的内幕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他甚至还知道,三战区大概是什么人在暗中跟日寇合作。

    但话说回来,李乘龙手里并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

    房建伟说道:“站长是在担心没掌握确凿的证据吗?”

    “你这说的不都是屁话吗?”李乘龙没好气的说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能随便逮捕前线的高级将领吗?我能不担心?”

    房建伟心忖,说的好像你没有逮捕过高级将领似的?

    去年在武汉,你们逮捕徐原泉时难道就有确凿证据?

    还不是等先抓到了人,然后再严刑拷打问出的证据?

    不过这话房建伟当然不会说出来,当下又笑着说道:“站长,三木之下,何愁不得?只要进了我们军统的问讯室,无论什么人都得乖乖的开口!”

    “万一人家扛住了呢?”李乘龙没好气道,“又或者,还没等到他开口,对方在重庆的靠山就发难了呢?你真以为披着军统的这身皮,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们军统不能惹也惹不起的人,一大把!”

    房建伟说道:“问题是,鄞江那边已经收网,我们这边如果不及时跟上,等那两只蠹虫把首尾处理干净,今后再想抓到他们痛脚就难了。”

    李乘龙闻言便立刻又蹙紧了眉头,没好气道:“这个钟阎王,也真是沉不住气,为什么就不能再等几天,等我们拿到确凿的证据再动手?”

    房建伟闻言只是暗暗的撇下嘴,等你拿到证据?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说句实在话,房建伟现在真有些看不上李乘龙,除了初到上海之时,针对降日分子及七十六号发动了一波雷霆万钧的反击,比如说大汉奸、青帮通字辈大佬季云卿,毫厘之差就让他们给当街射杀,当时是真的痛快。

    但是那之后李乘龙就偃旗息鼓,还美其名曰是避敌锋芒。

    又比如说这次鄞江的粮食战争,房建伟几次提出来动用军统的卧底,从七十六号甚至于梅机关内部抓到三战区内奸的铁证,可李乘龙却是再三推诿,毫无行动,房建伟现在是真不知道,李乘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乘龙的想法其实非常的简单,想赢怕输。

    因为前一段时间他们发动的反击太过漂亮,以至于连校长都被惊动,甚至还特意发来嘉奖电,然后李乘龙就有了思想包袱。

    李乘龙担心,万一一个不小心,让七十六号和梅机关抓住机会打他们一个反击,就会把前面留给常校长和戴老板的好印象全都给毁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李乘龙想先稳一稳再说。

    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乘龙是真打算以证据不足为由拒绝抓人,但证据偏偏就找上门来。

    两人正说话间,已经升任军统上海站情报科长的邱扬忽然走了进来。

    “站长。”邱扬也不避讳房建伟,沉声说道,“杭州站的毛森站长向我们反映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毛森?”李乘龙眉头一皱道,“什么问题?”

    邱扬道:“杭州站潜伏在伪政府农业厅的一个情报员无意当中发现,他们向浙省农业厅提供了一批炒熟了的谷种!”

    “什么?”李乘龙脸色大变道,“炒熟的谷种?”

    如果杭州站的情报属实,这可是一桩泼天的大案。

    因为如果向浙省农业厅提供的谷种数量足够的话,那就极有可能导致浙省的稻谷出现大面积的绝收,这对于浙省的抗战大局不啻于灭顶之灾!

    “是的,炒熟的谷种!”邱扬又道,“而且杭州站那边连谁牵的线、谁接的头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而且我怀疑,杭州站在通报我们之前肯定已经上报重庆。”

    “这是肯定的!”李乘龙断然说道,“说吧,谁牵的线,谁接的头?”

    邱扬道:“接头的只是浙省农业厅一个科员,但牵线的却大有来头。”

    顿了顿,邱扬又说道:“他就是三战区第十集团军副总司令牛见虎!”

    “好啊,老子正愁找不着证据呢!”李乘龙狰狞的一笑,接着说道,“老邱,立刻通知诸暨那边抓人,把二十八军的副军长汤建平也一起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