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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超却被看得心头发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然后就看到了手中拎着的半网兜苹果,当下对徐梦说道:“想吃苹果?”

    “你才想吃苹果,讨厌。”徐梦娇嗔着说道。

    这一声软语娇嗔,却让二狗子他们人都酥掉。

    徐超也是难免心下一动,这妹子,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当下徐超决定撩拨一下,不过就在他冥思苦想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徐梦却忽然间又噗的一声笑起来,说道:“哥,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哥?徐超闻言便是一愣,什么情况?

    旁边二狗子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病床上的房建伟更是愕然,这是阿超的妹妹?

    好半晌后,徐超将信将疑的道:“你是,小梦?”

    “嗯。”徐梦用力点头,然后哇的一声哭起来,“哥,我是小梦,我就是小梦啊。”

    “小梦?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徐超也激动起来,“原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一边说,徐超一边就张开双臂,徐梦便一头扑进徐超怀里,又是哭,又是笑。

    好半晌,徐梦才想起来这是在病房,而且周围还有她哥一大帮战友,当下赶紧从徐超怀里直起身来。

    徐超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兴奋的拉着徐梦的小手,对安镇远、二狗子还有房建伟等战友说道:“队长,狗子哥,建伟哥,这是小梦,我妹妹!她还没死,哈哈哈,我小妹她竟然没有死,太好了,我要马上写信告诉爹和娘!”

    顿了顿,又说道:“爹娘知道了,不定多高兴呢。”

    骤然遇到失散多年、原本以为死了的妹妹,徐超激动得有些失态。

    “原来她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安镇远、房建伟等人闻言恍然。

    对于徐超的底细,他们也是知道的,徐超是江苏苏州人,十四年前,他和他妹妹、当时还只有七岁多的徐梦,去上海亲戚家玩,结果才刚刚下火车,就遇到上海闹工人运动,然后兄妹俩在混乱中走散。

    徐超甚至还有徐梦七岁时照的照片。

    照片上只是一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

    不仅安镇远他们,既便是徐超这个亲哥,也完全没有办法把眼前的徐梦,跟他记忆中那个丑兮兮的小丫头联系起来,多年不见,自家妹子竟然是出落得这么水灵了!

    高兴过后,徐超又有些难过,问道:“小梦,这么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可以想象,一个七岁多的小姑娘流落上海滩,又将会面临什么样的苦难?想到这,徐超死的心都有了,当初要不是他疏忽大意,也不至于丢了小妹。

    “没事的,哥,我其实没受什么苦。”徐梦道,“当年在车站跟你失散后,没多久我就被圣玛利女校的嬷嬷给收养了,然后就一直在圣玛利女校读书,然后考取了梅奥医学院,再然后毕业之后就到了广慈医院。”

    “你这傻丫头。”徐超道,“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家去?”

    停顿了下,徐超又说道:“因为想你,妈天天哭、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徐梦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羞赧的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路痴,我只知道我们家在苏州,但在苏州哪个县哪个镇却早就不记得了,从圣玛利女校毕业之后,我其实回过苏州好几次,但是都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你呀。”徐超便爱怜的刮了一下妹妹俏鼻。

    “哥,你又刮我鼻子。”徐梦便娇嗔道,“会变丑的。”

    “我看还是丑一点的好。”徐超扫了一眼四周的战友,又嘿嘿坏笑道,“要不然,我怕从今往后,有可能会被人烦死。”

    “阿超你这话就不对了。”二狗子上前搭住徐超肩膀,说道,“谁敢烦你跟我说,看我不把他的蛋黄揍出来!”

    徐超两眼一翻没好气道:“别人我都不怕,就只怕你。”

    “哥,你怎么跟你的战友这么说话。”徐梦轻轻打了下徐超,又向二狗子伸出手,大大方方的道,“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徐梦。”

    “呃,你好,你好。”二狗子骨头都轻了四两。

    看到徐梦伸出小手,二狗子下意识的也要伸手。

    但才刚伸出去少许,便又触电似的缩回去,然后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好几下,才再一次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徐梦的小手,再接着说道:“我叫二狗子。”

    “二狗子?嘻嘻。”徐梦闻言,一对美目立刻笑成了月牙儿,“你这名,嘻嘻。”

    “嘿嘿嘿,嘿嘿。”二狗子便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放,再然后接着说道,“二狗子只是我的乳名,我其实也是有大号的,真的,当初父母也给我取过大号的,只不过当时我年纪还小,所以没记住。”

    徐梦便笑着说道:“那你怎么不问你父母?”

    二狗子的一张脸便立刻垮下来,黯然说道:“我三岁那年,父母就没了,听我养父说他们俩是被活活饿死的。”

    徐梦闻言,美目里立刻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愧疚的说道:“狗子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父母的。”

    “不要紧,没事!”二狗子忙道,“我才没有那么脆弱,提一下都不行。”

    这个时候,房建伟忍不住打趣道:“我说,二狗子兄弟,你丫的还有点良心没有?别老霸着徐梦医生说话好不好?是不是应该让她给我这个病人检查一下伤口了?”

    徐梦便转身回头,面对着房建伟,说道:“你的伤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你说啥?”房建伟立刻不高兴了,叫道,“肠子都被打烂了,还小伤?”

    徐梦说道:“但是从医学层面上讲,的确只是小伤,手术也是没什么难度。”

    房建伟也是无语,心忖这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不过,经房建伟这么一打岔,徐梦也不好意思再跟二狗子说话。

    当下徐梦便撩起房建伟的病号服,给他检查腹部还有腿部伤口。

    正检查伤口之时,病房门外又走进来三个人。



    众人回头看,却是三个打扮得极为妖娆的交际花。

    这三朵交际花的姿色虽不及徐梦,但是穿着艳丽,发型考究,关键脸上还化着浓妆,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子烟视媚行的媚态。

    除了安镇远,其他特战队员眼睛一个个都看直了。

    这些大头兵,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打扮风格的女生?

    他们以前见过的张满怡、肖冰漂亮那是极漂亮的,但是打扮得极为朴素,要说风情,那肯定是远不及眼前的交际花。

    甚至就连躺在病床上的房建伟也盯着其中的一个,看个不停。

    走进病房的三朵交际花,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场面。

    霎那间,她们涂了粉的俏脸上便涌起淡淡的红支,羞不可抑。

    说起来,她们都是舞女,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男人跳个舞、聊个天什么的,平时在街上也不是没被男人这样盯着看过。

    问题是,眼前这些男人太彪悍了。

    还有他们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浓烈的侵略性,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她们本能的感受到心也慌意也乱。

    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徐梦打破尴尬。

    徐梦道:“佳芝、岚岚还有如歌,你们怎么找到病房里来了?”

    中间那个个头最高的交际花偷偷掠了床病上的房建伟一眼,然后对徐梦说:“我们去值班室里找你,护士说你在病房查房,就找过来了。”

    徐梦道:“你们知道我要上班的,有什么事吗?”

    那个交际花又道:“瑞蚨祥新到了一批毛呢料,我们都想做一件呢大衣,上次见面你不是也说要做件呢大衣?咱们一起去呗。”

    徐梦颇有些心动,说道:“可我现在走不开啊。”

    “你就请个假呗。”那交际花道,“我们在医院大门口等你。”

    说完,三朵交际花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她们真扛不住了。

    按说这里是医院,医院里阴气一般比较重,可是刚才的病房,阳气实在太盛,都盛到了让人心慌意乱的程度。

    直到三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外,病房里的十几名特战队员才纷纷松了口气,从刚才那种异样的情绪之中回过神来。

    徐超忍不住问道:“小妹,她们都什么人啊?”

    “她们是我同学。”徐梦掩嘴轻笑,又压低声音问道,“哥,你看上了哪个?要不要我帮你做媒呀?”

    “咳,没有的事。”徐超脸皮薄,不敢承认,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哪有这心思,我就是替兄弟们问的,咳咳。”

    “没胆子的家伙。”徐梦便嗔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没点进步。”

    听到这话,安镇远、二狗子还有病床上的房建伟等便轰然失笑。

    房建伟第一个揭短:“小梦说的这点,我可以证明,阿超的胆子是真的小!我记得有一次搞夜间训练,半道上正好遇上打雷下雨……”

    徐超的脸色便立刻垮下来,厉声喝道:“不许说!”

    房建伟却自顾自接着说道:“结果一道惊雷下来,你们猜怎么着?”

    其实在场的这些特战队员哪个没听说过这个故事?他们平时就靠着这些打发战时还有训练时的枯燥时间。

    但房建伟一问,队员们还是很凑趣的齐声问:“怎么着?”

    “结果阿超啊的一声就趴到地上,抱着脑袋,屁股撅得老高,活像一只钻地鼠!”房建伟说完,下意识的就想翻过身摆出钻地鼠的样子。

    结果不小心牵动伤口,立刻唉哟一声跌回床上。

    “你不要命了?”徐梦便立刻喝阻道,“崩裂了伤口,有你受的。”

    “咳,咳咳咳,大意了,大意了。”房建伟忙赔笑道,“见笑见笑。”

    说完,房建伟又赔笑道:“那个啥,小梦妹妹,跟我们说说你同学呗?”

    “谁说你的小梦妹妹?不要瞎叫啊。”徐梦白了房建伟一眼,又不无讥讽的道,“你就不怕桃花知道了生气?”

    “我刚才说什么了吗?说什么了吗?”房建伟立刻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没说,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肯定没说话,必须没说话。”

    徐梦立刻被逗得笑了,笑完了说道:“刚才三个都是我在圣玛利女校的同学啦,从小就我们四个最为要好,个子最高的那个女孩叫王佳芝,瓜子脸的那个叫卫岚,另外一个叫李如歌,歌唱的可好了,不比李香兰她们差。”

    王佳芝、卫岚、李如歌?名字真好听。

    在场的特战队员暗暗记住这三个名字。

    ……

    与此同时,在一辆驶往广慈医院的轿车上。

    军统飓风队的队长张奇,亲自充当驾驶员,李乘龙坐在副驾驶,钟毅和张莉则坐在奔驰轿车的后座上。

    “子韧老弟,我真服了。”李乘龙回头冲钟毅竖起大拇指,道,“您是这个。”

    钟毅笑了笑,然后说道:“这都归功于张老师提供的准确情报,要不是张老师和中共地下党提供了这么准确的情报,我们的暗杀行动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更不可能搂草打兔子摧毁鬼子细菌武器并拍照取证。”

    “是,地下党确实厉害。”李乘龙跟着称赞了一句,不过脸色却不怎么自然。

    因为李乘龙比谁都清楚,别看地下党现在跟他们军统是友军,但是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对手,所以,地下党越是厉害,对他们来说就越是大麻烦。

    有那么一瞬间,李乘龙脑子里甚至还生出一个念头。

    要不要跟日军合作一把,给上海的地下党来个狠的?

    但是很快,李乘龙就把这个念头逐出脑海,现在还不是时候。

    眼下军统在上海的力量已经遭到了梅机关和七十六号的毁灭性打击,还需要借重地下党的力量才能更快的恢复元气。

    当下李乘龙又对张莉说:“张老师,眼下我们军统算是废了,今后至少三个月内,秘密战线的较量恐怕就要多多仰仗你们的锄奸队了。”

    “好说。”张莉淡淡的道,“这都是应该的。”

    这时候,钟毅忽然说道:“张老师,我个人建议,在今后的几个月内,你们最好暂停一切锄奸行动。”



    “子韧老弟,你是担心鬼子的报复吗?”李乘龙道。

    李乘龙当然不希望地下党今后几个月暂停锄奸行动,他最希望的是中共地下党的锄奸队能够一如既往的展开锄奸行动,然后跟鬼子即将展开的报复行动迎面相撞,双方最好来一个两败俱伤,这样他们军统就能够渔翁得利。

    当下李乘龙又道:“依我看,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钟毅抬起头掠了李乘龙一眼,心忖李乘龙自打来了上海,好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穿衣打扮风格大变,以前多朴素一个人,现在却西装革履而且油头粉面,一副低俗小凯的衣着风格,这等品位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李乘龙的变化最大的还是格局。

    以前在武汉之时,李乘龙还是颇为顾全大局的。

    可是现在,李乘龙给钟毅的感觉却是,眼窝子不要太浅!他现在不仅丧失了跟梅机关以及七十六号正面抗衡的勇气,而且开始算计起友军。

    张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李乘龙犹自不觉,又道:“子韧老弟,还有张老师,你们听我分析啊。”

    停顿了下,李乘龙又道:“在之前的经济战中,梅机关就吃了个大亏,非但没能扰乱鄞江的经济秩序,反而白白损失了大笔经费,甚至连布设在第三战区的几枚重要棋子也被我们拔掉,为这事,日本内务大臣松平庆民是大发雷霆!”

    “这一次,石井四郎一行十六人又在上海出事,还有携带的细菌武器也被地下党拍照取证并公诸于众,完全能想象,此时日本政府所面临的国际舆论压力有多大!”

    “来自国际舆论的压力,最终必定集中到日本内务大臣松平庆民头上。”

    “而松平庆民盛怒之下,必定会将怒火转嫁到梅机关头上,如此一来,影佐祯昭身为梅机关的机关长,将首当其冲,成为这件事的替罪羊!”

    说到这里,李乘龙故意一顿,但是钟毅和张莉并没有接话。

    见两人没有接话的意思,李乘龙便又讪讪说道:“也就是说,梅机关此时此刻只怕是已经自顾不暇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展开报复行动,所以我的个人意见是,这段时间我们不仅不应该低调,反应该趁胜追击,进一步展开更大规模的行动!”

    听到这里,饶是张莉好脾气也是忍不住,当下说道:“好啊,那我们等着与飓风队联手展开更大规模的锄奸行动,而且我们也坚信,在李站长的指挥下,在飓风队的主导下,必定可以给越来越猖狂的七十六号一个沉重教训!”

    张莉的言下之意就是,咱们还是先别说梅机关,梅机关跟咱们并不是一个位面的,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打击七十六号的嚣张气焰吧,七十六号的狗特务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也是我们真正需要打击的目标!

    “这个嘛……”李乘龙顿时间无言以对。

    看到李乘龙被张莉怼的哑口无言,钟毅忍不住想笑,但死活憋住了。

    好半晌后,钟毅才干咳一声,然后说道:“乘龙兄,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数月,梅机关还有七十六号一定会对你们展开疯狂报复,所以不只是中共的地下党,你们军统的所有人员最好也能够暂避下风头。”

    钟毅之所以要反复提及这话,其实也有他的考虑。

    因为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就要在上海翻云覆雨了。

    为免误伤,还是让军统和地下党暂时避一避的好。

    说话之间,李乘龙的座驾便已经来到了广慈医院。

    当下三个人开门下车,张莉甚至还带了一束鲜花。

    来医院之前,钟毅就已经问清楚房建伟的病区,当下三人便直奔甲区而来。

    走进病房时,正好看到房建伟他们在调侃徐超,李乘龙立刻笑着上前说道:“大家说什么呢,这么欢乐?”

    李乘龙此举看似随意,其实怀有暗藏的小心思。

    李乘龙其实是在试探,看看有谁能够被他拉拢?

    没错,在吃过了大亏,然后又再次见识了特战大队的超强的行动能力之后,李乘龙毫无意外的再次将脑筋动到了特战大队的身上,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撬下一块墙角,就算不能够全部留下,至少也要留下其中的一个中队!

    然而,让李乘龙无比失望的是,根本没人理他。

    看到钟毅进来,安镇远、徐超等人便啪的立正,向钟毅敬礼,并口称市长。

    李乘龙的眸子里便浮起一抹羞恼之色,不过很快就隐去不见,并恢复笑意。

    钟毅回过军礼,又把目光转向房建伟,询问道:“建伟,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大碍。”房建伟连忙起身答道,“就是肚子上留了一个豁口,然后切了一切两指宽的大肠,哦对了,腿上也留了一个枪眼。”

    这说话的语气,就有些炫耀的意味在内。

    “跟我炫耀呢?”钟毅轻哼一声又道,“抓紧恢复,还有更大行动!”

    “真的?”房建伟闻言顿时两眼一亮,急道,“市长,你可得等我。”

    “那要看你恢复速度能有多快。”钟毅哼声道,“要是恢复慢了,我可不管。”

    “不行,我要出院,我今天就要出院。”房建伟一听顿时就急了,吓得徐梦赶紧抢上前把他摁回病闲上,然后黑着脸训道,“你不要命了?伤口真会崩裂的!”

    说完徐梦又回过头对钟毅说道:“你是他的长官?也不管一管他。”

    钟毅看了看眼前这个凶巴巴的漂亮女医生,说道:“建伟听医嘱。”

    房建伟便哦了一声,立刻乖乖躺回到床上,惹得徐梦暗暗的纳罕。

    张莉这才上前一步,将怀里抱着的鲜花递给房建伟,又笑着说道:“建伟,祝你早日康复。”

    看到张莉,房建伟眼前便立刻浮现起张磊还有吴为群两人的身影。

    当下房建伟眼睛一红,愧疚的说道:“张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吴四宝进来,李士群道:“四宝,正要找你。”

    吴四宝便立刻微躬着腰上前,谄声道:“主任您说。”

    李士群道:“警卫总队的架子搭起来了,但是身为总队长,你可要帮我把队伍带好,千万别出现什么幺蛾子。”

    说此一顿,李士群眸子里有精光一闪。

    吴四宝便心下一凛,又想到他的前任。

    当下吴四宝拍胸说:“主任,您放心,只要有我吴四宝在,警卫总队就是您手里的一把刀,您让砍谁那就砍谁,您让往东就绝不往西!”

    “很好。”李士群欣然点头,“你能这有这觉悟,我很欣慰。”

    吴四宝嘿嘿的一笑,又说道:“不过,主任,有个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说。”李士群道。

    吴四宝道:“就是这个潘仁,似乎不怎么听招呼,而新成立的二、三大队,不知怎么回事,那些大队、中队长都纷纷跑去捧他的臭脚,所以,我担心……”

    李士群的眉头便一下蹙紧。

    潘仁的事,他当然是知道。

    说白了吧,这个潘仁其实是梅机关打入到七十六号的一颗钉子。

    相比之下,梅机关的大腿显然比他李士群的大腿更粗些,所以,新成立的二、三大队的那些个大队长、中队长跑去捧潘仁臭脚也是可以理解,因为,捧潘仁的臭脚那就是抱梅机关的大腿,也就是抱皇军的大腿。

    见李士群沉吟不语,吴四宝又是心惊,又是着急。

    心急的是,竟然连李士群心下都对潘仁忌惮不已。

    着急的是,如果李士群不肯给他撑腰,那他这个总队长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潘仁这副总队长架空。

    毕竟潘仁也是青帮悟字辈,在大上海的十里洋场打滚了十多年,早就练就了一手娴熟的整治手下、兼笼络人心的手段。

    当下吴四宝压低声音说道:“主任,依我看,这个潘仁就是梅机关打入我们七十六号的眼线,干脆找个机会把他做了,然后推到军统、中统或者中共头上,就说是在跟军统飓风队什么的交手之时被对方打死的。”

    “不行,绝对不行!”李士群脸色微变道,“四宝,你不要乱来!”

    说完了,李士群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便语气一缓又说道,“四宝啊,你只知道潘仁是梅机关打入咱们七十六号的眼线,却不知道我们七十六号的处境也是尴尬,别看你我人前风光无限,其实骨子里只是日本人的一条狗,知道吗?”

    “知道。”吴四宝有些泄气的道,“上海百姓不都这么骂我们么。”

    李士群又道:“潘仁也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都是狗,日本人允许互相撕咬,但如果一条狗咬死另一条,那就是破坏了平衡,日本人是一定会出面干预的。”

    停顿了一下,李士群又道:“四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知道。”吴四宝答道,“如果潘仁被杀,日本人不会放过我。”

    “不只是你。”李士群说道,“连我,甚至丁默邨都要跟着倒大霉。”

    吴四宝说道:“可是,主任,咱们手脚做干净些不是行了?日本人不会知道。”

    “四宝,你太天真了。”李士群摇摇头,又道,“你要记住,干我们这一行,有两条铁则一定不能够违反,第一条,永远不要高估自己能力!第二条,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日本人不是我们对手,但是同样不能低估他们!”

    “那,真就拿潘仁没办法了?”吴四宝有些泄气。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警卫大队盼成警卫总队,结果却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吴四宝肯定会感到泄气。

    “那当然不是。”李士群眸子里流露出一抹阴蛰之色,又道,“潘仁这颗钉子,我们是一定要想办法拔掉的,但是不能我们自己动手,必须假借他人之手!”

    “借刀杀人?”吴四宝眼前一亮,喜道,“主任,你的意思是,将这次行动提前透露给军统、中统还有中共地下党知道,让对方提前做好准备,伏击潘仁?”

    “你是傻么?”李士群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么做不是把你自己也装进去了?再说咱们跟潘仁的矛盾只是内部矛盾,跟军统、中统还有中共地下党却是血仇,不可调和,哪有帮着敌人算计我们自己人的道理?”

    “对哦。”吴四宝挠了挠头,茫然的问道,“那咋办?”

    李士群便冲吴四宝勾勾手,吴四宝会意,当即凑到李士群的跟前。

    李士群便附着吴四宝耳边,低语了几句,吴四宝顿时间眼前一亮。

    ……

    回头再来说广慈医院这边。

    钟毅并没有留下参加宴会。

    钟毅是担心他如果留下来,特战大队的官兵会放不开。

    毕竟,在平时,钟毅对特战大队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队员们只要一看到钟毅,立刻会联想到严格的纪律。

    事实也是如此。

    钟毅在的时候,队员们一个个拘谨的不行。

    可是钟毅一走,队员们便立刻变活泼起来。

    徐梦也向医院请了假,然后一行人直奔外滩华懋饭店。

    钟毅特批了一千美元奖金,足够在华懋饭店摆二十桌!

    这样的好事情,当然不把别的队员给落下,于是杨封、安镇远分头去四海车行、亚细亚饭店叫其他的队员。

    张仁宏、吴忆群也邀请了,但两人都没来。

    徐超是真高兴,在宴席上隆重的向大家介绍他的妹妹。

    在三楼吃完饭,一行人又撺掇着到二楼舞厅去见世面。

    上海十里洋场,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它的娱乐场所,什么百乐门、大世界、新世界及亚细亚等等,都是一等销金窟。

    沙逊大厦作为上海滩的第一大厦,当然也有娱乐场所,其二楼大舞厅虽然不是上海滩设施最先进的,却是场地最大的。

    顺便再说一句,徐梦的同学卫岚、李如歌都在这上班。

    由于时间还早,厅舞四周的卡座里暂时还没什么客人,只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交际花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看到吴四宝进来,李士群道:“四宝,正要找你。”

    吴四宝便立刻微躬着腰上前,谄声道:“主任您说。”

    李士群道:“警卫总队的架子搭起来了,但是身为总队长,你可要帮我把队伍带好,千万别出现什么幺蛾子。”

    说此一顿,李士群眸子里有精光一闪。

    吴四宝便心下一凛,又想到他的前任。

    当下吴四宝拍胸说:“主任,您放心,只要有我吴四宝在,警卫总队就是您手里的一把刀,您让砍谁那就砍谁,您让往东就绝不往西!”

    “很好。”李士群欣然点头,“你能这有这觉悟,我很欣慰。”

    吴四宝嘿嘿的一笑,又说道:“不过,主任,有个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说。”李士群道。

    吴四宝道:“就是这个潘仁,似乎不怎么听招呼,而新成立的二、三大队,不知怎么回事,那些大队、中队长都纷纷跑去捧他的臭脚,所以,我担心……”

    李士群的眉头便一下蹙紧。

    潘仁的事,他当然是知道。

    说白了吧,这个潘仁其实是梅机关打入到七十六号的一颗钉子。

    相比之下,梅机关的大腿显然比他李士群的大腿更粗些,所以,新成立的二、三大队的那些个大队长、中队长跑去捧潘仁臭脚也是可以理解,因为,捧潘仁的臭脚那就是抱梅机关的大腿,也就是抱皇军的大腿。

    见李士群沉吟不语,吴四宝又是心惊,又是着急。

    心急的是,竟然连李士群心下都对潘仁忌惮不已。

    着急的是,如果李士群不肯给他撑腰,那他这个总队长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潘仁这副总队长架空。

    毕竟潘仁也是青帮悟字辈,在大上海的十里洋场打滚了十多年,早就练就了一手娴熟的整治手下、兼笼络人心的手段。

    当下吴四宝压低声音说道:“主任,依我看,这个潘仁就是梅机关打入我们七十六号的眼线,干脆找个机会把他做了,然后推到军统、中统或者中共头上,就说是在跟军统飓风队什么的交手之时被对方打死的。”

    “不行,绝对不行!”李士群脸色微变道,“四宝,你不要乱来!”

    说完了,李士群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便语气一缓又说道,“四宝啊,你只知道潘仁是梅机关打入咱们七十六号的眼线,却不知道我们七十六号的处境也是尴尬,别看你我人前风光无限,其实骨子里只是日本人的一条狗,知道吗?”

    “知道。”吴四宝有些泄气的道,“上海百姓不都这么骂我们么。”

    李士群又道:“潘仁也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都是狗,日本人允许互相撕咬,但如果一条狗咬死另一条,那就是破坏了平衡,日本人是一定会出面干预的。”

    停顿了一下,李士群又道:“四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知道。”吴四宝答道,“如果潘仁被杀,日本人不会放过我。”

    “不只是你。”李士群说道,“连我,甚至丁默邨都要跟着倒大霉。”

    吴四宝说道:“可是,主任,咱们手脚做干净些不是行了?日本人不会知道。”

    “四宝,你太天真了。”李士群摇摇头,又道,“你要记住,干我们这一行,有两条铁则一定不能够违反,第一条,永远不要高估自己能力!第二条,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日本人不是我们对手,但是同样不能低估他们!”

    “那,真就拿潘仁没办法了?”吴四宝有些泄气。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警卫大队盼成警卫总队,结果却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吴四宝肯定会感到泄气。

    “那当然不是。”李士群眸子里流露出一抹阴蛰之色,又道,“潘仁这颗钉子,我们是一定要想办法拔掉的,但是不能我们自己动手,必须假借他人之手!”

    “借刀杀人?”吴四宝眼前一亮,喜道,“主任,你的意思是,将这次行动提前透露给军统、中统还有中共地下党知道,让对方提前做好准备,伏击潘仁?”

    “你是傻么?”李士群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么做不是把你自己也装进去了?再说咱们跟潘仁的矛盾只是内部矛盾,跟军统、中统还有中共地下党却是血仇,不可调和,哪有帮着敌人算计我们自己人的道理?”

    “对哦。”吴四宝挠了挠头,茫然的问道,“那咋办?”

    李士群便冲吴四宝勾勾手,吴四宝会意,当即凑到李士群的跟前。

    李士群便附着吴四宝耳边,低语了几句,吴四宝顿时间眼前一亮。

    ……

    回头再来说广慈医院这边。

    钟毅并没有留下参加宴会。

    钟毅是担心他如果留下来,特战大队的官兵会放不开。

    毕竟,在平时,钟毅对特战大队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队员们只要一看到钟毅,立刻会联想到严格的纪律。

    事实也是如此。

    钟毅在的时候,队员们一个个拘谨的不行。

    可是钟毅一走,队员们便立刻变活泼起来。

    徐梦也向医院请了假,然后一行人直奔外滩华懋饭店。

    钟毅特批了一千美元奖金,足够在华懋饭店摆二十桌!

    这样的好事情,当然不把别的队员给落下,于是杨封、安镇远分头去四海车行、亚细亚饭店叫其他的队员。

    张仁宏、吴忆群也邀请了,但两人都没来。

    徐超是真高兴,在宴席上隆重的向大家介绍他的妹妹。

    在三楼吃完饭,一行人又撺掇着到二楼舞厅去见世面。

    上海十里洋场,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它的娱乐场所,什么百乐门、大世界、新世界及亚细亚等等,都是一等销金窟。

    沙逊大厦作为上海滩的第一大厦,当然也有娱乐场所,其二楼大舞厅虽然不是上海滩设施最先进的,却是场地最大的。

    顺便再说一句,徐梦的同学卫岚、李如歌都在这上班。

    由于时间还早,厅舞四周的卡座里暂时还没什么客人,只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交际花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特战大队这次来上海,带了行头。

    每人一身毛呢中山装,一身卡其布西装外加一身土布短褂。

    这三套行头是为应对不同的身份。

    这次来华懋饭店吃饭,队员们全都穿了崭新的卡其布西装。

    所以,当将近两百个留着寸头、穿着黑色卡其布西装的精壮小伙子走进来,立刻就引起了四周那些交际花的注意。

    “哪来的这么多壮小伙?”

    “天,他们真的好帅呀?”

    “真想躺进他们的臂弯里。”

    “他们好高,好壮,好棒!”

    “不行,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霎那间,舞厅四周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只不过,暂时还没人敢行动,因为这些捧小伙的行动太整齐划一了。

    不仅是走路的步伐完全一致,而且前后的队列也是排列得整整齐齐。

    这些人里,唯一曾经来过这样的娱乐场所的或许就是徐超这公子哥。

    当下徐超苦笑着说:“弟兄们,不用这么紧张,看见周围的卡座没有?随便坐,大家过去随便坐就是,随便坐。”

    整齐的队列终于散开。

    一百八十多名队员分散到四周。

    但既便是坐下,也还是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因为所有的队员都将身板挺得笔直,目光平视,斜都不斜一下。

    徐超见状便只能苦笑,这个样子哪是来跳舞的,根本就是练坐姿嘛。

    四周的舞女见状也是纷纷掩嘴失笑,到了这会,她们也已经看出来,来的这一大群壮小伙都是一些阿兵哥。

    失笑的舞女中,就有卫岚跟李如歌。

    卫岚跟李如歌找到了角落里的徐梦。

    卫岚笑着问道:“梦梦,这些都是你哥的战友?”

    徐梦轻嗯了声,笑问道:“岚岚,有没有看上哪个?我帮你牵红线。”

    “你可拉倒吧。”卫岚道,“我们跟这些阿兵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可不这样认为。”李如歌却摇了摇头,又指着一个人问徐梦道,“梦梦,那边那个看上去憨憨的叫什么名字?”

    “我帮你问一下啊。”徐梦说完跑去问她哥徐超。

    片刻之后,徐梦回来跟李如歌说道:“他叫杨封,绰号疯子。”

    “杨封?”李如歌喃喃低语了一声,又道,“疯子?有多疯?”

    “如歌,要不然你去试试?”卫岚一边说,一边吃吃的笑起来。

    “岚岚,你要死啊。”李如歌便来挠卫岚胳子窝,卫岚赶紧求饶。

    徐梦又说道:“如歌,我哥还说这个杨封跟你一样,也是陕北人,原来是西北军的,后来才参加的钟市长的部队。”

    “也是陕北的。”李如歌的眼睛立刻亮起来,“那他会唱信天游吗?”

    “这我倒是没有问过。”徐梦嘴角一勾,又低笑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嗯,有道理。”李如歌说着,便真的提着长裙站起身来,向杨封走过去。

    “你还真去啊?”看着李如歌走向杨封,卫岚不由瞠目结舌,这胆子也太大了,这些阿兵哥会把你吃了的。

    ……

    几乎是在同时,一场风暴正在公共租界、法租界酝酿。

    韩泽看了一眼已经进入指定位置的手下,转身走进了一个公共电话亭,然后再叫通了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总队长吗?我是韩泽。”

    “对对对,一大队已经进入到指定位置。”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跟巡捕房起什么冲突。”

    “明白了,我会按您说的,安排好人,将这把火烧起来!”

    挂断电话,韩泽从公共电话亭里走出来,一个刚刚从青帮投过来的打手便立刻向韩泽递上一枝花机关。

    韩泽接过花机关,咔嚓一声拉开了枪机。

    正好一个过路的市民准备到这打个电话。

    韩锋一个眼神扫将过去,那个市民顿时之间落荒而逃。

    韩泽又对四周围上来的打手喝道:“弟兄们,开始行动!”

    “是!”围上来的打手轰然应喏,纷纷拉开花机关或者毛瑟手枪的枪机。

    再然后,韩泽一挥手,便带着一百多号打手,排成密集的队形大步向前。

    正前方,静安寺路上,霓虹灯的灯光正不停闪烁,散发出让人迷醉的七色光芒,闪烁的光芒中是一栋六层的大楼。

    大楼正前方的招牌上,写着亚细亚饭店五个大字。

    韩泽一步走到大楼前,举起花机关对着头顶夜空就是一梭子,然后厉声喝道:“七十六号在此办事,闲要人等请回避!”

    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的打手也纷纷举枪朝天射击。

    听到枪声,原本还想冲上来阻拦的两个红头阿三,便赶紧双手抱头趴倒在地。

    正在饭店大厅里办入住手序的旅客,还有饭店工作人员也吓得纷纷趴倒在地。

    韩泽挎着花机关扬长而入,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一个旅客把手伸进西服的衣襟,便不假思索的掉转枪口,对着那旅客就是一梭子。

    那个旅客便立刻被打成血筛子,躺在地上直抽搐。

    看到这幕,其他旅客和饭店工作人员便纷纷惊叫。

    韩泽却十分享受这种尖声惊叫,尤其是那些旅客还有饭店那些漂亮女服务员眸子里流露出的恐惧眼神,带给他的精神享受,甚至要塞过云土!

    “老子最后再说一遍!”韩泽一梭子将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打碎,又大声道,“所有人都给老子老老实实的趴地上,千万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要不然,一律格杀勿论!”

    说话之间,青帮的一百多个打手已经蜂拥进了大厅,韩泽大手一挥厉声道:“给我搜,把参与刺杀案的抵抗分子都搜出来!”

    “是!”一百多个青帮打手轰然应喏。

    然后,这些打手便蜂拥上了饭店二楼。

    接着,饭店二楼便响起惊叫声、咒骂声,还有枪声,惨叫声。

    说白了吧,七十六号这次行动,名义上说是搜查抵抗分子,其实只是借口,只是一个杀人放火、趁机敛财的借口。

    霎那之间,亚细亚饭店便陷入混乱之中。

    韩泽却在大厅坐下来,又给不远处一个趴在地上的漂亮女服务员勾了勾手,那个女服务员便战战兢兢的爬将过来,在韩泽的要求下,给他捏腿、捶背。



    杜美路三十号,是一栋小洋楼。

    从这栋小洋楼的二楼窗户后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斜对面的杜公馆。

    李乘龙、邱扬、蒙家有、张奇、张仁宏等军统上海站的首脑人物,此时此刻全都躲在杜美路三十号。

    从夜里九点多,杜美路上就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一看就是青帮打手,他们的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别着枪。

    到了十点多钟,聚集在杜公馆外的青帮打手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人,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早已经销声匿迹,巡捕房的巡捕也是不见。

    紧接着,这些青帮打手就向杜公馆发起了冲击。

    看着几百个青帮打手一窝蜂冲进杜公馆,李乘龙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

    这已经是他出任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之后,七十六号对杜公馆的第三次冲击了,而且这三次冲击还是一次比一次过分。

    对杜公馆的第一次冲击,仅仅只是袭扰。

    第二次冲击就严重得多,他们一度被堵在杜公馆出不去。

    现在的第三次冲击就更加过分,居然直接就冲进了公馆。

    好在他们早就已经料到梅机关、七十六号必定会发动大规模的报复行动,所以早早做了安排,此时留给对方的只是一座空的杜公馆。

    哦不对,并不是全空的,还是留了礼物。

    就在七十六号的特务冲进杜公馆没多久,杜公馆的院子里便发生了爆炸,而且还是几十个炸点的连环爆炸:轰轰轰!

    ……

    爆炸发生之时,潘仁正踩着八字步往杜公馆的大门里走。

    对于这杜公馆,潘仁那真的是印象深刻,当年刚到上海,他站在杜美路上,看着气派的杜公馆,再看着出入其中的达官显贵,心里边那叫一个羡慕。

    当时潘仁就指着杜美路边的小水沟发誓,有朝一日,我也要像杜月笙那样,成为跺跺脚就能够让上海滩地震的男人。

    只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他和杜月笙除了同时青帮悟字辈的弟子,就再找不出别的共同点。

    十年厮混,潘仁仍只是一个青帮小混混,而杜月笙的风头却盖过了黄金荣!

    说句实话,潘仁当时是真的有些泄气了,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追上杜月笙的脚步了。

    却不曾想,这个时候日本人打进上海了。

    潘仁的机会终于到来了,因为抱了日本人的大粗腿,潘仁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很快就开始崭露头角,前次在大东亚饭店及时示警,更是给日本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进而摇身一变当上了警卫总队副总队长。

    进门之时,潘仁心想道,老子终于快追上杜月笙了!

    就在这时,潘仁身后忽然响起轰的一声,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气浪猛的袭来,一下就将潘仁的身体掀飞,然后潘仁的身体就像是炮弹,撞破杜公馆的大门又摔进大厅里,最后脑袋还跟大理石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人当时就懵了。

    一个小流氓赶紧抢上前,将潘仁扶起来:“仁哥,你没事吧?”

    这个小流氓官话不太好,咬字不怎么准,把事的发音说成了死。

    潘仁便立刻恼了,劈手扇了小流氓一巴掌,骂道:“你丫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不是,仁哥,我……”可怜小流氓一腔热忱,没换来潘仁欣赏不说,反而招来对方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当时就哇的哭出声,“我哪敢啊。”

    “还叫我仁哥,还叫我仁哥。”潘仁却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打,末了又道,“跟你们说多少次了,叫我总队长,叫我总队长,老子现在是总队长!”

    “是是是。”小流氓连连点头道,“知道了,仁哥!”

    “是你妹!”潘仁大怒,一脚就将小流氓踹翻在地。

    再冲出大门,只见杜公馆的整个庭院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原本平整的草地以及青石板铺成的通道,被炸出了十几个大坑,大坑里仍有袅袅青烟往外冒,在大坑里边以及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青帮打手,一个个衣衫破碎,正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哀嚎。

    看着这一幕,潘仁眼睛流下来。

    狗日的李乘龙太阴险了,居然在自己的公馆埋炸药!

    不过,好在,这次潘仁带来的人手足够,既便有将近百人被炸死炸伤,也仍旧还有两百多个人毫发无损。

    当下潘仁恶狠狠咆哮道:“搜,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从连环爆炸中幸存下来的流氓轰然应喏,然后四散开来开始翻箱倒柜。

    对于这些从青帮投奔过来的流氓小混混,搜捕军统飓风队的抵抗分子,永远只是他们的副业,他们的主业永远都是捞油水。

    然而这一次,却是注定要失望。

    搜遍杜公馆,愣是没能搜出一个大子来!

    没过一会儿,便不断有小头目过来报告。

    “仁哥,二楼搜遍了,一根鸡毛都没有。”

    “仁哥,后院搜完了,没发现值钱玩意。”

    “仁哥,地下密集也搜查过了,屁都没有。”

    “仁哥,两侧的副楼都搜遍了,什么都没有!”

    听着小头目的回报,潘仁的脸色便一点点垮下来。

    这么说,这次行动真是亏大了,好处没捞着半点,反而白白折损了近百人,甚至这近百人的抚恤金还有医药费都没有着落。

    难不成,还得让他私人掏腰包?

    这时候,一个小流氓上前说道:“仁哥,借一步说话?”

    “借你妹啊。”潘仁心情正不爽,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扇过去,再然后说道,“你小子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小流氓哭丧着脸说:“仁哥,这次行动咱们三大队亏大发了。”

    停顿了一下,小流氓又说道:“我可是听说,一大队在亚细亚发了大财了,参与行动的每个人至少捞了近百元!”

    “这话还用你说呀?”潘仁反手又是一耳光,“老子又没瞎!”

    小流氓眼泪流下来,又说道:“仁哥,咱们是不是也想想法子?”

    “你当老子不想啊?问题是什么法子?”潘仁说完又举手要扇耳光。

    小流氓下意识一躲,又说道:“仁哥,杜公馆虽没钱,但是杜美路还有好多小洋楼,整个法租界还有好多富人住的社区。”



    听到这话,潘仁的眸子里便顷刻间冒出一抹绿光。

    是啊,这杜美路上除了杜公馆,还有好多小洋楼。

    关键不是这小洋楼本身,而是小洋楼里边住的人!

    这些小洋楼里边住的人,非富即贵,或者就是某个权贵的外室姨太太!

    如果换成以前,那是借潘仁一万个胆也绝不敢动这些人的脑筋。

    不要说他了,甚至就连杜月笙、黄金荣也不敢动这些人的脑筋。

    黄金荣当年号称上海滩之王,结果动了浙江督军的公子,不也照样被打成狗?最后还是杜月笙求爷爷告奶奶把他赎回来。

    所以搁以前,潘仁绝不会有半点想法。

    但是现在形势却不同了,现在日本人的天下!

    现在不要说是国民政府的那些个达官贵人了,在上海滩,就连法国人、米国人甚至英国人在日本人面前都得服服帖帖的!

    潘仁不由得心忖,就算这里是法租界,就算他们真抢了,就算法租界当局真的告状告到日本外务省,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看到潘仁眼冒绿光,小流氓就知道他心动了。

    当下小流氓又说道:“仁哥,这样的机会可也是不多啊!”

    潘仁便下意识点头,这次是因为梅机关吃了大亏,甚至就连影佐太君都切腹自尽了,所以梅机关才允许他们七十六号发动刚成立的警卫总队,大举杀入公共租界、法租界,向军统以及中共地下党展开大规模报复。

    如果不借此机会打一打秋风,今后就很难有这种机会了!

    当下潘仁便狞笑一声,喝道:“小癞子,把其他几个中队全都召过来,今天咱们就他娘的开回洋荤,把杜美路给洗劫了!”

    “是!”绰号小癞子的小流氓大喜过望。

    很快,潘仁的命令便传达下去,大场的流氓尽皆欢呼。

    一时间,潘仁的声望涨到顶点,几乎所有的流氓都恨不得跪下来亲他的脚掌。

    “弟兄们,跟老子走!”手下流氓的热情,又反过来把潘仁的情绪推到顶点,当下掏出二十响盒子炮,对着头顶的夜空就是叭的一枪,然后大步流向扑向隔壁的小洋楼。

    转眼之间,潘仁便带着几十个小流氓来到了小洋楼前。

    小洋楼的镶空工艺铁门紧锁着,里边还拴了条大狼狗。

    看到这么多人涌上来,大铁门里的大狼狗便立刻狂吠起来。

    潘仁也不多说废话,隔着铁门抬手就是一枪,只听叭的一声,那条大狼狗便呜的一声倒在血泊中,只剩抽搐的份。

    很快,两个小流氓就动作麻溜的爬过大铁门,再从里边打开。

    潘仁便立刻带着几十个小流氓涌进了院子里。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子慌里慌张的迎上前来,惊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子什么人?”小癞子迎上前嘿嘿的一笑,得意的道,“说出来吓死你,咱们是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的人,这位是咱们仁哥!”

    中年女子脸色大变,七十六号她当然听说过。

    潘仁却懒得多废话,一脚将中年女子踹翻在地,然后抄着盒子炮冲进去。

    才刚进小洋楼的一楼大厅,就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白人女人从二楼匆匆冲下来。

    潘仁一看这白人女人,哈喇子都流了一地,娘的,这白人女子太他妈的漂亮了,他这辈子就没骑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白种女人。

    白种女人用英语、法语甚至西班牙语严正的抗议。

    潘仁却嘿嘿一笑,上前一把揪住女人的波浪卷发。

    “弟兄们,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潘仁说院,就将白种女人拦腰扛在肩上,然后心头火热的冲上二楼,又一脚踹开卧室门。

    不到片刻,卧室里便响起一声声的女人惨叫。

    小癞子咧嘴一笑,旋即又喝道:“快给我抢!”

    ……

    在杜美路三十号。

    看到七十六号的打手从杜公馆退出来,李乘龙他们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些畜生在发现扑了个空后,肯定只能灰溜溜的滚回去。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七十六号的这些个打手,竟然没有滚回老巢,而是开始在杜美路上抢劫。

    转眼之间,紧挨着杜公馆的两栋豪华小洋楼,以及对面的一座老式庭院,都被七十六号的打手破开门,又蜂拥而入。

    看到这幕,李乘龙瞠目结舌的道:“他们是疯了吗?洋人的地盘都敢抢?”

    邱扬、蒙家有、张奇、张仁宏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在洋人的地盘抢劫是无法想象的,这是要引发国际纠纷的呀!

    但是很快,他们就没心思替洋人操心。

    因为有一伙七十六号的打手已经奔着他们藏身的小洋楼扑过来。

    到了杜美路三十号之前,两个打手便轻车熟路的翻过铁门,再从里边打开门。

    守在院子里的飓风队员便连连看向小楼的二楼,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还击?

    李乘龙却跟傻了似的,还在那里发愣,飓风队长张奇便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站长,现在怎么办啊?打不打啊?”

    “打?”李乘龙回过神来,带着哭腔道,“咱们就这几号人,打个屁呀,快撤!”

    说完,李乘龙转身就往后门方向跑。

    张奇也是无奈,从二楼窗户探出头,冲院子里的飓风队员打了个手势。

    守在前面院子里的飓风队员便赶紧后撤,但是还是被七十六号的打手给发现了。

    霎那之间,杜美路三十号的小院里便枪声大作,激烈的枪声很快吸引更多的七十六号打手赶过来支援。

    庆幸的是,这时候七十六号的打手已经完全沉浸在抢劫带来的燥动中。

    所以,虽然发现了军统飓风队的人,但是七十六号的人并未舍命追击。

    因此,李乘龙他们得以很侥幸的逃离了杜美路,等他们逃到跟杜美路交叉的善钟路上,却正好看到一队华捕被七十六号的人打得落荒而逃。

    换成平时,七十六号的人顶多就是把巡捕赶跑。

    但是这回,却是追着巡捕往死里打,伏尸一路!



    与此同时,米国驻上海公使馆。

    钟毅正跟康茂德、李奇摩还有麦约瑟在搓麻将。

    半夜不到,钟毅面前的筹码已经堆成了一座山。

    保守估计,钟毅今天晚上至少又能赢上万英镑。

    “不打了,狗屎。”李奇摩终于第一个扛不住了,在又给钟毅点了一把大炮后,便将麻将牌往前一推,站起身来说道,“我饿了,想吃宵夜。”

    钟毅笑道:“想吃宵夜还不简单,我一个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停顿了下,钟毅又道:“不过这麻将,恐怕还得继续打下去,你可是保证过的!”

    “哦上帝。”李奇摩在胸前划个十字,开始求饶,“亲爱的钟,你还是饶了我吧,我还想攒点养老钱回英国养老呢。”

    正说话间,麦约瑟的秘书忽然走进来。

    跟康茂德一样,麦约瑟也兼着法国驻上海公使。

    麦约瑟的秘书一进来,也顾不上这里还有别人,就急声说道:“公使阁下,杜美路、徐家汇路还有金神父路同时发生大规模骚乱,数以万计的破坏分子正在抢劫杀人,到目前已经至少有上百名法国侨民遭到不同程度侵害!”

    “什么?!”麦约瑟大吃一惊,一下就跳起身。

    法租界最繁华的三条商业街竟然发生了大规模的骚乱?

    还有数以万计的破坏分子正在法租界大肆抢劫,杀人?

    “命驻军立刻出动,镇压骚乱!”麦约瑟的第一反应是镇压。

    法国政府在法租界是有驻军的,虽然兵力不多,只有一个营。

    但是下一刻,麦约瑟就立刻反应过来,面对上万人的大规模骚乱,区区一个营的军队恐怕是弹压不了的!

    当下麦约瑟又说道:“哦不,命令驻军尽可能保护法国侨民!同时电话通知法租界的所有法国侨民,让他们呆家里别动!”

    “公使阁下,电话打不通!”秘书说道。

    麦约瑟便冲过去,抓起米国公使馆客厅的电话。

    然而摇了摇手柄,电话那头却始终嘟嘟的盲音。

    康茂德一摊手道:“这种时候,电话肯定打不通。”

    现在已经是凌晨,电话局的值班接线员原本就不多,法租界又生了这么大变故,打电话的人数激增,肯定会造成线路拥堵。

    “钟,麻将恐怕是真搓不成了。”麦约瑟冲钟毅耸了耸肩,然后转身就走。

    李奇摩道:“钟,我恐怕也得回使馆去了,咱们下次再玩。”

    说完,李奇摩也匆匆告辞离开。

    三个人中,康茂德是最轻松的。

    因为在上海的米国公民并不多,而且大多集中在公共租界。

    当下康茂德对钟毅说道:“钟,要不要来杯咖啡?”

    钟毅却摇头说道:“我恐怕得去一趟沙逊大厦。”

    “沙逊大厦?”康茂德讶然道,“白天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婉拒了沙逊爵士的邀请,这会又主动找上门去,岂不是很掉价?”

    白天的时候,沙逊谴他的贴身管家找到米国公使馆,并向钟毅发出正式邀请,请钟毅担任他的贴身保镖。

    当然,沙逊邀请的是乔治威尔。

    不过,钟毅却是婉言谢绝了。

    钟毅摇头道:“我的手下都在沙逊大厦!”

    “哦,是吗?”康茂德又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过去?”

    “那敢情好。”钟毅也不推辞,“正好坐你车过去,还快些。”

    当下两人便出门上了康茂德的福特轿车,直奔外滩的沙逊大厦而来。

    米国公使馆所在的位置跟沙逊大厦其实并没有多远,车行十几分钟就到了。

    然后钟毅下车的时候,迎面就撞到以安镇远为首的特战队员从大厦涌出来。

    “小安子?”钟毅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市长!”安镇远抬手敬礼,又道,“听说杜美路发生了骚乱,我们准备回去看看。”

    “不行!”钟毅断然道,“杜美路的骚乱十分严重,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根本不知道,你们回去太危险了,给我老实呆在沙逊大厦!”

    安镇远、徐超等人听得面面相觑,太危险?

    市长啊,咱们当兵的,还怕危险?这都哪跟哪呀?

    但钟毅是真担心特战队员的安全,别看他们一个个身手出众,但是身手再出众也终归只是血肉之躯,面对上万人的大型骚乱,而且破坏分子手里还有枪,区区一百多名特战队员还真应付不了,再出点伤亡那就亏大了。

    要知道,特战队员可是宝贝疙瘩。

    当下钟毅又接着说道:“今晚上就留在沙逊大厦,小安子你马上去办入住手续。”

    沙逊大厦是一座综合性的大厦,一楼是营业场所,二楼是大舞厅,三楼以上是宾馆,顶层以及顶二层则是沙逊的私人府邸。

    ……

    在顶层。

    普通人这时候恐怕早已经睡熟,但是沙逊却才刚刚起床,正泡澡。

    沙逊从滚烫的浴罐里站起身来,伺候在侧的法国籍情妇便赶紧递上白色的浴袍。

    沙逊裹上浴袍,又从犹太籍的情妇手中接过雪茄,抽了两口之后,又顺手将雪茄递给英国籍的情妇,然后从白俄籍的情妇手中接过一杯红酒。

    别怀疑,沙逊有几十个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情妇。

    而且更令全天下的男人艳羡的是,沙逊这些情妇都跟他住在一起。

    抿了一口红酒,沙逊又问侍立在一侧的老管家大卫:“大卫,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今天白天虹口、杨树浦闹腾了一天,然后傍晚时,听说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祯昭已经切腹自尽了。”大卫道。

    “影佐切腹了?”沙逊点点头,又道,“意料之中。”

    大卫接着说道:“然后就是刚才,法租界发生了骚乱,而且规模还不小。”

    “什么?”沙逊闻言脸色微变,“法租界发生了骚乱?谁干的?青帮吗?”

    “青帮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大卫道,“应该是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七十六号?”沙逊的脸色瞬间便垮下来,沉声说道,“这些流氓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竟敢公然洗劫法租界了,再过几天,他们是不是就要洗劫公共租界?再然后他们是不是就要冲进我的沙逊大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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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应该不至于。”大卫说道,“日本人应该还没那么大胆子。”

    沙逊摇摇头说道:“直接跟西方各国撕破脸,派军队进入公共租界及法租界,日本人肯定是不敢,但是利用七十六号这样的爪牙,进入公共租界及法租界借机进行捣乱,他们还是敢的,毕竟事到临头可以推到中国人头上。”

    大卫深以为然道:“这点倒是不能不防。”

    “狗屎,这上海真的是越来越不安全了。”沙逊道。

    大卫道:“老爷,要不然我先去拿骚买下一块地皮?”

    “对对,去拿骚买地皮的事情必需尽快。”沙逊伸出一枚手指,点了点大卫,又道,“还有上海的这么多产业,也需要抓紧时间处理。”

    顿了顿,大卫道:“问题是,处理这么多产业需要足够的时间,在还没有处理完上海的产业,在还没有离开上海之前,得保证沙逊大厦的安全!”

    大卫道:“不是还有巡捕房么?有事时可以向巡捕房求援。”

    沙逊道:“巡捕房根本就没用,都快被七十六号的人打出屎了!”

    大卫道:“就算巡捕房不可靠,公共租界不还有英军廓尔喀旅?”

    “廓尔喀旅名义上是一个旅,其实只有一个团,上海那么多英国侨民,他们根本保护不过来。”大卫摇摇头说道,“所以,咱们手里必须得有一支私人卫队!一支只服从于沙逊家族的武装力量!”

    “私人卫队?”大卫愕然道,“那得花多少钱?”

    “花再多钱也必须打造出这支私人卫队!”沙逊斩钉截铁的道,“对于沙逊家族来说,难道还有比我的人身安全更重要的事情吗?”

    说到这一顿,沙逊又接着说:“要成立私人卫队,第一件急务,就是把虹口精武会的那些弟子给我找来,让他们成为我的私人卫士!哦对了,还有那个米国人,乔治威尔,这家伙是个真正的高手,就连藤田刚都不是他对手,就让他当我的卫队长!”

    大卫点头道:“我现在就给米国公使馆打电话,把乔治威尔请来。”

    大卫刚准备打电话,却让沙逊给制止了,说道:“不,打电话叫人来缺乏诚意,我还是再跑一趟米国公使馆吧。”

    当下沙逊起身更衣,然后亲自前往米国公使馆。

    结果自然是白跑一趟,乔治和康茂德全都不在。

    因为这会,康茂德和钟毅正在他的沙逊大厦呢。

    ……

    舞厅卡座,康茂德一边跟钟毅说话,一边在各个角落里不停的搜寻。

    “康茂德,你在找人?”钟毅笑道,“你的情妇?”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康茂德笑道,“才刚开始。”

    说话之间,一个带有显著的外高加索血统的舞女走进了舞厅。

    康茂德顿时眼前一亮,起身迎上前去。

    卡座里便只剩下钟毅一个人。

    片刻之后,一个花枝招展的舞女便主动凑上前来,微笑着说:“帅哥,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真抱歉。”钟毅微微躬身道,“我不怎么会跳舞。”

    不会跳舞当然是假的,钟毅只是不想跟她跳舞而已。

    主要是这个舞女长得实在一般,钟毅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而且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钟毅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路。

    舞女讨了个没趣,讪讪的走了。

    钟毅便端着酒杯,陷入到沉思。

    说实话,七十六号这么大反应,有些出乎钟毅的意料之外。

    不过钟毅很怀疑,中间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日本政府现在还不敢跟西方撕破脸,所以不可能暗中授意七十六号在法租界搞这么大动作。

    这应该只是七十六号的人自作主张,扩大打击报复的范围!

    若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受到侵害的绝不只是中国人,肯定还会有大量的西方侨民。

    这对于钟毅来说,其实是一个机会。

    因为像沙逊这样的西方富豪,肯定会觉得上海不再安全。

    感到上海不再安全之后,这些西方富豪大概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离开上海,第二种就是招募保镖,甚至组建私人卫队。

    如果能够说服沙逊组建私人卫队,那他就有办法将特战大队安插进他的卫队。

    这样的话,特战大队就可以以沙逊私人卫队的名义,在上海滩搅起漫天风雨。

    对,没错,必须想办法说服沙逊组建私人卫队!

    想到这里,钟毅就再按捺不住,当起站起身来找到康茂德。

    康茂德被钟毅揪出舞厅,还满腹不高兴,因为今晚他已经进了突破性的进展,对方已经答应他的邀请,舞会结束之后一起共品咖啡。

    “钟,什么事这么着急?”康茂德说道,“不能等明天再说?”

    “必须今晚就办。”钟毅沉声道,“你现在就去找到沙逊爵士,给他提个建议,就说上海不再安全,让他尽快处理上海的产业,然后离开这。”

    “咦?”康茂德大概知道钟毅的计划,讶然道,“这不跟你的计划背道而驰?”

    “不。”钟毅却道,“沙逊在上海有大量的产业,所以根本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康茂德没好气的道:“那我跟他说这个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钟毅道,“你只管去跟他说就是了。”

    面对钟毅的强硬,康茂德只能服众,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钟毅手里攥着鄞发银行的大权,而且还握着哈利玻特系列以及冰与火之歌系列的版权,看在金钱的份上,康茂德只能服从。

    “好吧,好吧。”康茂德嘟嚷着说道,“我都听你的。”

    说起来也是巧,康茂德才刚出门,迎面就遇到了沙逊。

    “康茂德公使,原来你竟在这里。”沙逊愕然道,“让我好找。”

    “沙逊爵士你在找我?”康茂德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咱们借一步说话。”

    “先等等。”沙逊看了康茂德身后一眼,又问道,“乔治先生呢?没跟你一起?”

    “你在找他吗?”康茂德道,“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把他给你找来。”

    “当然,当然。”沙逊连连点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没问题。”康茂德转身就往钟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