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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txt下载

    漆树过敏症状跟这个比较类似,也会引起脸部、脖子、手*。胳膊之类的浮肿,而且也会瘙痒。

    那男人回忆了片刻:“不清楚是不是碰到了,我只顾得地上挖野菜了,有时候累了,靠在树上歇一会,没注意是不是漆树。”

    “那你好好想想,有没有碰到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你浮肿瘙痒之前?”

    那男人又刚乙了一会:“真的没注意,我光注意挖野菜去了…………”

    那老妇在一旁补充道:“前两个月叛军不让上山顶采挖野菜,半山以下的野菜都被采光了,都在山顶上采,山顶上的树木都没有动过,以前也很少上到山顶去的,或许便又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左少阳见问不出什么,决安暂时先按漆树过敏治疗。很多皮肤过敏的用药是相通的,所以可能会有效果。左少阳道:“抬到我们药铺去吧。”

    李家四兄弟帮忙抬着,回到了城里。径直来到贵芝堂。

    刚进药铺,众人都傻眼了,大堂里摆着七八张抬人的门板,还有三四张软榻,上面躺着的都是哼哼唧唧的病人,都是头大如斗,肿胀得眼睛都眯成缝了,两只手不停地在身上挠着,显然很痒。有的甚至高热头昏谵语。左贵老爹见这次又抬进来一个脑袋肿胀不停挠痒的病患,更是愁眉苦脸,见到随后跟进来的是儿子左少阳,这才喜道:“忠儿,你们可回来了,快看看吧,这些人等你好半天了。我给看过,用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膏擦了”没什么用处。不知道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贵芝堂在这次饥荒中施舍药粥济民,儿子又被大将军封为“拥军楷模”,骑着高头大马满世界游,加上先前李大娘的宣传”饥荒战乱中救治骨折烧伤病人的口口相传,特别是两个月饥荒时惠民堂的名医倪大夫都在贵芝堂坐堂问诊,后来还替贵芝堂上山采药,更是轰动,现在可谓四里八乡的都知道了,口碑很好”声名远播。但就名声而言,与惠民堂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了。而且,贵芝堂有一个比惠民堂强的地方,那就是药费便宜。

    所以,这些人莫名其妙脸手肿胀头大如斗瘙痒难忍的病患,大多是穷苦百姓,冲着贵芝堂仁医救人的名气和低廉的药费,所以前到贵芝堂来求医。来了才知道,贵芝堂里已经有不少跟他们一样病症的病人了。

    这些人经过左贵整治之后,并没有好转”心急如焚,便想转药铺医治,左贵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那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声誉耳就毁了,便陪着笑耐心劝他们等自己儿子左少阳回来,声称左少阳能治此病。其实左贵也没见过左少阳治这种怪病的”只是心丰凭着一股信任而已。

    这些人也听说过贵芝堂小郎中治好了很多别的医馆治不好的绝症,包括县太老爷都到贵芝堂来求医(其实是查案,百姓不知道,当时纯属误传),也就耐心等着。

    终于等到左少阳回来了”病患家属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焦急地让他给瞧病。

    左少阳请大家稍安勿躁,先扫了一眼所有病患,发现都是类似病症,不禁头也大了,而且病患大部分都是衣着褴褛的百姓”小部分是衣着华丽,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这些人不应该上山接触漆树吧?左少阳问了那三四个几个衣着华丽的富家病患,得知饥荒的两个月曾上山采挖野菜或者跟人买野菜吃”但是,自从朝廷售粮之后”能买到粮食了,就再也没上过山。

    而漆树过敏,不可能潜伏几天之后才发作的,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些人是碰到漆树过敏了,至少可以排除这几个富家病患是漆树过敏。

    他又问了其他贫穷的病患,得知这些天都上山采挖野菜来着。毕竟租佃田地之后,除粮数量有限,一家人要想坚持到秋后,必须混杂着野菜一起吃。

    但是,这些病患中,至少一半人肯定地说,他们没有碰到过漆树!甚至没有遇到过漆树。

    漆树早在春秋就为人们所熟悉,一般百姓也都认识。这些人一半都说没有碰到过漆树,便又排除这些人是漆树过敏了。

    那到底是什么过敏,又或者是什么病,让如此多的饥民同时发病,症状相同呢?左料日先给几个高热神昏谵语的病患进行对症治疗,使用清热解痉药配合针灸治疗,很快控制了体温,并使病患神志恢复清醒。

    病患家属顿时信心大增,一个劲感谢。左少阳治疗的同时,反复问了发病经过,却还是没能找到原因。只能全部先决定进行针对性的治疗。

    他让病患家属们将病患们送到隔壁留诊病房里病床上躺下。叮嘱病患限制给病患喝水,饮食清淡,尽可能少放盐。同时注意观察病患的尿量和小便次数。

    他用牛蒡子、荆芥、白鲜皮等治疗瘙痒的常用药,配伍麻黄、杏仁、紫苏叶等治疗颜面浮肿的药,水煎之后给病患们服下。又用苦参、白鲜皮、蛇床子、冰片、麝香等配成止痒消炎药水,外擦患处止痒。

    这些对症下药措施,倒也起到了一些效果,到的晚上,浮肿已经开始消退,瘙痒也减轻了,至少能控制住不去挠了。病患和家属都很高兴,交口称赞左少阳医术高明。

    左少阳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种对症下药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根治,必须要找到真正的过敏原。

    诊治过程中,他知道还有一些相同病症的唐患,去了其他药铺,便托人去各药铺看了看。发现这些药铺收治的病患,也都找不到合适的药方,只能对症下药,效果相差无几。

    傍晚,左少阳又给病患们复诊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病患的病情基本上都停止发展,也不好转也不恶化。左少阳知道,这是因为没有找到病原的原因,到第二天,病情可以会重新恶化,不由心情很是沉重。

    病患和家属们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眼见病情比刚来的时候有明显好转,已经很满意了。到了傍晚,都拿出吃的来吃,病患浮肿已经消减了一些,也能吃一些东西了,歪躺在床上吃着饼子。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将一块饼子递给了左少阳:“给你吃!”,左少阳微笑摇摇头:“叔叔不饿,你自己吃吧。”

    那孩子的感激他给母亲治病,减轻了母亲的痛苦,也不管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好东西,反正在他看来是好的就行,所以将手里那块饼子硬塞到了左少阳的手里:,“吃啊!”,左少阳拿起来看了看,是一块用野菜粉碎之后,再加糠壳,少许黑面合在一起捏成的饼子。便掰下来一小半,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咦了一声,仔细看了看野菜饼,急声问道:“这饼子是用什么野菜做的?是不是灰菜?”,孩子的父亲陪着笑道:“是哦”,左少阳立刻又把其他病患手里的吃食做了检查,一大半吃的都是灰菜!

    左少阳又检查了病患浮肿和瘙痒的部位,几乎都是在暴露的脸部、脖颈和手臂,躯干等处却没有出现浮肿瘙痒。

    左少阳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观察不仔细,喜道:“我知道什么原因发病了!”,灰菜是一种典型的感光性蔬菜,过敏性体质的人吃了,在太阳底下一晒,就会影响肌体的正常代谢,由此引起浮肿、水疱等皮肤损害。这种病学名叫做“蔬菜日光性皮炎”。除了灰菜之外,荠菜、苋菜、油菜等都容易引起。

    这种病并不是每个人吃了都得,只有过敏性体质的人吃了,又在太阳底下暴晒,才会诱发皮炎。虽然两个月里很多人都吃过灰菜,但是绝大部分人吃了灰菜不会发病,少数有过敏体质的人虽然有发病的可能,但是由于这两个月艳阳天很少,而且冬春的太阳本来就不如何火辣,所以,诱发日光性皮炎的人非常少,即使有,程度也不重,慢慢也可以自愈。

    而这一天是两个月来太阳第一次这么大这么火辣辣的,而很多人蜍粮之后吃了有了力气,都山上采挖灰菜等野菜拌着粮食一起吃,在太阳底下一暴晒,结果,其中过敏性体质的人就发病了。经太阳暴晒的地方,就会出现肿胀、瘙痒的皮炎症状。而没有太阳暴晒的地方”则不会出现。

    病患们望着他,比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也能把病治得好个六七分?

    左少阳必须把致病源告诉他们,否则,这种病还会反复发作。便大声道:“诸位相亲,你们这浮肿瘙痒病,是食用灰菜之后,在太阳底下暴晒引起的!”

    此言一出,病房数十人一片哗然,先前在田地里遇到的那老妇陪笑道:“左楷模,我们都吃了好多年的灰菜了,也晒了太阳,但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我这些天都一直在吃呢,我会不会也肿得跟猪头一样啊?”,一个男人忧心忡忡道。

    “是啊是啊,左楷模,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病房里立即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过敏性体质就是这样,也许你以前从来不对灰菜过敏,体重发生变化之后,某一天或者在某种情况下却会过敏,左少阳没办法用现代医学知识跟他们解释,只能胡诌道:“灰菜,还有荠菜、苋菜、油菜,都有一种暑邪,这种暑邪感受阳光才会发作,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灰菜都有这种暑邪,有时出现,有的没有。没有的时候占大多数,所以很多人吃了都没事,是因为吃的灰菜没有暑邪。但是如果有人吃了带有暑邪的灰菜,如果不暴晒,也不会发病,但是,如果在太阳底下暴晒时间长了,就会引发暑邪而发病,病症就是灼热、浮肿、头大如斗、瘙痒、起水泡、胸口憋闷等等。”

    他用暑邪来解释,这些人也就能听得懂了,立即并相信了,嗡嗡地议论起来。

    一个老头道:“左楷模,那这灰菜还能不能吃啊?”

    “可以吃”左少阳道,“我教你们一个方法,可以消除灰菜里的暑邪,再吃就不会生病了。”灰菜是一种常见的食用野菜,不管是饥荒时期,还是平常,很多普通老百姓都是挖这种野菜加在粮食里吃,才能维井生活,而这种浮肿病以前也曾经出现过,只是那时候没有这么集中的时间集中的人群出现饥荒,一般都是加在粮食里吃,所以发病比较轻,症状不太明显。也比较分散,不容易引起人注意,而这一次,很多人长时间食用灰菜,灰菜是有小毒的,积累中毒之后,便在第一个艳阳天里集体爆发了而且来势凶猛,这才引起大家的注意。现在听说左少阳有办法吃灰菜而不生病,都围拢过来听。左少阳道:“其实很简单,一先采灰菜嫩叶晒干然后再用滚开水煮,再用生凉水反复漂洗浸泡去毒三天以上,要频繁换水,然后再挤干,便可以食用了。希望你们回去之后,把这个方法告诉左邻右舍让大人不至于食用灰菜生病。”

    众人都用心记住了,连连点头答应。植物日光性皮炎分两种类型,一类叫风毒型,这类浮肿瘙痒程度相对较轻,用散风清热理湿解毒的普济消毒饮加减治疗。而另一类叫毒热型,是程度很重的一种皮炎,病起急暴,高度浮肿,面如满月,日晒处起红斑水疱甚至糜烂坏死,指甲青紫脱落,并伴有全身症状如高烧,头晕头痛等,可能由此引发其他并发症而导致生命危险。治疗方剂是清瘟败毒饮。外擦用药可以使用左产阳先前配置的止痒消肿药。

    当左少阳提笔写方的时候,又写不下去了。

    治疗日光性皮炎的常用方普济消毒饮走出自清朝清瘟败毒饮出自金朝,都是唐朝以后才新出的方剂,使用的药中,有几味药是后世才新出的。

    其中,普济消毒饮中的板蓝根和薄荷最早作为药物使用走出现在唐朝前期的《新修本草》(也叫《唐本草》),但是,还并未广泛使用,左少阳他们药铺就没有,他以前在药材批发商处也没有看见过这两种药。不过,既然唐朝已经作为药材写入官修本草里肯定已经使用了,或许能在别的药铺找到。这两种药中薄荷是方剂中的臣药,配伍牛蒡子、连翘等药辛凉疏散头面风热没有这玩意,头面部的消肿不容易退。

    板蓝根在这个方中用处倒不是非常重要只是加强清热解毒的作用,是佐药,但是,板蓝根这味药太有名了,特别是在**时期,全国简直卖断了货。所以左少阳印象很深,而实际使用中,板蓝根也是最常用的清热解毒药之一,用量非常大。当时唐朝由于刚刚开始发现这种药的药用价值,所以很多药铺都还没有这种药上架。

    清瘟败毒饮中的赤芍则比较麻烦,这种药最早作为药材使用,是在宋朝,所以唐朝药铺里找不到这种药的。好在赤芍在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出产,合州附近的山上应该有。

    现在叛军已经被招安,战乱已经结束,对外交通也恢复了,必须尽快把唐朝还没有的药采购回来,或者移栽到自己的药圃里。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用得着,这一次就算能对付过去,下一次如果不能或缺的药,如果不早作准备,只怕到时候只能干瞪眼了。

    要完成这个任务,非合州最大的恒昌药行不能胜任。左少阳决定去找祝药柜。叛军被招安的第一天,祝药柜就立即通过衙门的驿站给距离石镜县最近的县城自己家的药行分号发了急令,调集粮食和常用药材到合州总号。祝药柜还急令药行所有分号全部暂时改做粮食生意。从各地组织粮食远往合州。

    当天晚上,距离最近的双槐县和太和县的恒昌药行分号的粮食运输队就把粮食运到了药行。

    在唐朝,粮食不是专营,民间可以自*由买卖,官府并不禁止,当然,类似这场战乱中粮食特别紧张时除外。官府也鼓励民间长途贩运粮食进行调剂。但是,由于古代交通不便,像粮食这样大宗物品的运输成本很高,所以,一般都是在几百里范围内的运输贩卖,超过千里以上的长途贩运,除非是利用大船海运或者航道运输,光靠骡马运粮,成本会高得吓人,百姓无法承受”这样贩运的粮食由于成本太高赚不到什么钱。

    所以调运粮食,只能从合州所辖的数个县城调运,这些地方本来就是高粮价”再加上高额运输成本,运到合州城里,粮价已经跟官府现在出售的粮价差不多了。赚取的利润也不高。

    但是,祝药柜之所以还是下令暂时调集粮食运到合州出售,主要目的还不是赚钱”而是他这两个月对饥荒感触太深了”实在不忍心看着饥民缺粮饿死,而又了解到官府从军队接受的移交出售的粮食并不太多。为了解合州燃眉之急,通过大量粮食的运入,平抑粮价。左少阳找到祝药柜的时候,恒昌药行门前很是热闹”他们已经重新招录了一批伙计,正忙着卖粮。粮价跟官府一样。

    见到左少阳来了,祝药柜很是高兴,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可以说都是拜贵芝堂所赐,全家将他待若上宾。搞得左少阳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祝药柜第一句话就是:“小郎中,是不是家粮伞不够了?尽管拿,多少都可以,按成本价给你*……”左少阳笑了:“你这成本价只怕也不会低于一贯吧?”

    祝药柜笑了:“实话跟你说,成本一贯二钱,算你一贯好了!要多少?”

    左少阳抱拳道:“多谢祝老伯,我还真有事情找你帮忙,只不过不是买粮食,我们家的粮食还够吃。、我想找你帮我买一些药。一些新药,合州药铺还没有*……”

    “什么药,你说吧,我马上叫人帮你进货*……”

    “靛青根和蕃荷菜*……”

    靛青根就是板蓝根,蕃荷菜就是薄荷。这是这两种药在唐朝的名称。

    这两味药虽然是新药,但祝药柜多年老药商,对各种新药也很了解,一听便知道了,说道:“这两味药我的分号都没有。估计只有京城大药行才有*……”左少阳急道:“集城离这里多迎”

    “单边一趟估计十天左右。来回得大半个月。”

    “啊?”左少阳大失所望。

    祝药柜一见他这神情,忙道:“怎么,这两味药要得很急吗*……”

    “是。现在很多百姓得了大头瘟,头大如斗,治疗这种病需要这两味药。”

    祝药柜也听说了,今天城里来了很多人求医,都是头大如斗,脸上红斑水疱,瘙痒难忍。很多药铺医治效果不佳。说道:“你有办法治这种病?”

    “是的。不过,还需要三味药,除了这两味,另外一味药能在咱们附近山上采到。这两味药就只能找老伯您帮忙进货了。可是,如果来去二十天,时间太长了,这种病如果得到很好的监护的话,只要不引起别的并发症,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病患会很痛苦*……”

    “这样啊””祝药柜想了想,“要的数量大不大?”

    “单剂量使用不需要很多,因为是配伍别的药吃的”只是生病的人很多,算下来,可能要个一二十斤应该够用了*……”

    “那好办!”祝药柜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马上去一趟州府衙门。”

    “做什么?”

    “找汤博士,告诉他这两味药急用,让他派出八百里加急,两天就能赶到京城!再把货同样用八百里加急送回来,这样来去四天就能拿到药了,这是最快的*……”左少阳大喜:“这感情好,就怕汤博士不肯。”

    “放心,他是医官”有处理本地突发疾病的职责,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就放心好了。一除了这两味药,别的还要什么?”

    “着急着要的就这两味。别的药不着急,而且数量很多,有的药可能还比较难找。”

    祝药柜一拍胸脯:“你放心,多难找我也给你找到!你回去把需要的药有名字的写名字,没有名字的,画图画,然后我派专门的人去帮你采购。”

    

    左少阳忙拱手道:……这一一一一一,这可太感谢了!不过我不认识画匠啊,我自己又不会画。”

    祝药柜道:“这个好办,我知道衙门旁边有一家文墨店,名叫“祥云轩”里面掌柜姓文,是个很不错的画匠,衙门有海捕文告要画像的,也常请他画。不过他最擅长的,是画huā鸟,也就是huāhuāhuā草草的,这次饥荒也吃野菜挺过来了,不过家人死得差不多了,店铺也刚重新开张,请他帮你画*……”

    “太好了!”左少阳喜道。

    “咱们两不用客气,我这条老命还有一家人,还都是你们家救的呢,而且,你在我们药行也有份子啊。你的事也就是药行的事。再说了,治病救人这种东西,积阴德的。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左少阳忙拱手感谢。两人一起出门,直奔州府衙门。

    来到祥云轩,祝药柜很文掌柜很熟,祝药柜介绍了左少阳,说了他的要求,文掌柜认识左少阳,两个月前官军护送游棒的时候见过,知道是拥军楷模,得知他要画一些草药图之后,很痛快地答应了。看在祝药柜份上,一张画只收左少阳十文钱。左少阳很高兴,决定第二天上山采药,先把附近有的药采回来,给文掌柜画出来,然后交给祝药柜统一收购,再卖给自己药铺。将来这种药如果能推开,就由恒昌药行经营。一边形成良性循环。其他的本地不出产的药材,文掌柜再根据左少阳的描绘画出来,左少阳提出修改意见一直改到准确为止。

    商定之后,左少阳回到了贵芝堂。

    第二天,左少阳给病患们复诊之后,发现自己对症用药还是起到了一定效果的”属于症状比较轻的风毒型的病患,大部分浮肿都一定程度上消退了,瘙痒也有所减轻,只是胸口还憋闷。但是”病情比较重的毒热型病患,则没有明显好转。个别甚至进一步加重了,还出现了惊厥症状。左少阳急忙用了清热解痉药之后,这才清醒。左少阳让病患和家属耐心等待,说治疗这种病的药已经差人去买去了,大概要四五天时间”等药到了之后,就能很快治愈。病患们只能焦急地耐心等待。

    接着,左少阳背着背篓带着苗佩兰、白芷寒上山采药,当然还带小松鼠做保镖了。现在在蓄水泡田,还不用犁田,所以带上苗佩兰一起去采药。

    这一次他采药的目的很明确,除了治疗大头瘟的赤芍之外,要尽可能寻找唐朝没有的药材,整株连根挖出带回去。

    由于左少阳承租种植药材的荒坡不在兵士耕种的范围,还没有翻耕出来,所以采挖回来的药材还不能直接种植到荒坡上去,左少阳便留出两亩地来栽种这些移栽回来的药材。

    连着两三天,左少阳都是一大早,给病患复诊一遍,然后带着白芷寒和小松鼠上山采药。采挖回来的药能种植的,就移栽到了那两亩田里。

    这几天”又有不少大头瘟患看来到贵芝堂求医。左少阳让丁小三到城里其他药铺看了,也有不少大头瘟患者。治愈了一部分症状轻的,但是重症的却效果不明显。

    对于日光引起的皮肤病中医很早就注意到了,并有了一些零散的症状记载。但是,一直到明朝《外科启玄》之前”并没有揭示出真正的病因。而对于植物日光性皮炎,则一直到近现代才真正认识到病因,并结合明清经方总结出了适当的治疗方案。

    所以,左少阳他们贵芝堂对这种病的治疗要比别的药铺好一些,他用的药是对症的,而且大部分的药都具备了,欠缺的两味药还没有运到,只能用其他药材暂时替换,效果肯定比不上原方”但也比其他药铺医馆的盲目治疗效果好得多了。特别是一些重症病人,由于病情大多数没有明显好转”有的继续加重了,便纷纷转到了贵芝堂来治疗。

    左少狙确定这些是植物日光型皮炎之后,便告诉这些病患家属,让他们转告家中吃了灰菜的人,不要在太阳底下暴晒,就不会发病,过些天毒性过去了,就不会发作了。

    这个办法很快便传开了,饥民们差不多都吃过灰菜,当然,其中绝大部分是不会发病的,只有少数过敏性体质的人,在阳光暴晒下会发病。而刻意避开日光暴晒之后,得大头瘟的人明显减少了。这些人更是推崇贵芝堂的医术。

    四天后,祝药柜跑来告诉左少阳,通过衙门驿站四百里加急送来的药已经到了,左少阳和祝药柜到驿站取了货,立即配药,给重症病患们服用,当天晚上,贵芝全留诊的所有的重症病患,病情有了明显好转,第二天,肿胀基本康复,瘙痒也停止了,只是胸闷还没有完全好。持续用药又过了一天,完全康复。

    这下子,其他药铺的病患得知之后,纷纷转医来到贵芝堂。贵芝堂仅有十几张床的病房根本住不下,加地铺睡在大堂里,还有苗家租住的大堂,满满登登几十个。陪护家属一律免进,由苗母、李大娘和龙婶三个妇人负责照料。

    这些病患,一个接着一个康复走了。而左少阳教的食用灰菜的正确方法和避免大头瘟的方法传开之后,很少有新得病的病患。所以,贵芝堂的得大头瘟的病患最后都治愈走*光了,因为留诊观察,发现问题及时医治,所以没有出现因大头瘟引发并发症导致死亡的。

    这场病治疗下来,贵芝堂的名气大增,四里八乡很多人都知道了。来贵芝堂就诊的人数也明显有了增加。

    这些天,李大娘家佃租的二十亩地有兵士帮着翻耕播种,在青苗长出来的大半个月里他们是不用劳作的了。所以托侯普帮他们在河滩村huā了五百文买了一块宅基地,几兄弟huā了几天时间,把老槐村的房子拆了,运到了河滩村盖房子。

    苗家在老槐村的房子却没有动,因为村子里的人都逃荒去了,要卖也卖不掉,就仍旧让它空着。

    田终于泡好可以犁明了,大头瘟病已经治得差不多,左少阳可以空出手来种田了。

    这天早上,天刚亮,左少阳换了一身衣服,带着白芷寒,牵着耕牛,来到贵芝堂旁边的油盐店,也就是苗佩兰家租住的房子前,拍门叫苗佩兰下地。

    他刚拍了两下,门就开了,好象苗佩兰就躲在门后似的,一边肩膀扛着一架犁,另一只手拿着两把锄头,背后还背了一个箩筐,装着干粮和水,瞧见左少阳和白芷寒都穿着葛麻布的短衫,头戴斗笠,脚下草鞋,挽起裤管,身后牵着一头耕牛,扑哧一声笑了。

    左少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笑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挺好的。只是看惯了你穿长衫,现在突然穿短衫,觉得怪怪的。”

    “呵呵,穿长衫没办法下地嘛。”

    “你咋只牵一头牛出来,另一头呢……”

    “耕地一头牛就够了。”

    “一头牛怎么耕啊?”

    “莫非你是用两头牛耕地?”左少阳奇道。

    “是啊,要一头牛怎么扛肩辄?”

    “为什么要扛着你肩膀上是什么?是犁吗?”左少阳瞪眼瞧着苗佩兰肩膀上扛着的犁。

    “嗯,怎么了?”苗佩兰见他奇怪地瞧着自己肩膀上的犁,以为犁上沾有什么东西,忙放下来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左少阳走过去蹲下身将那架犁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苦笑道:“你们用这样的犁,难怪一个人只能种五亩地,还要两头牛来耕了。”

    差不多整个大唐时期,农民使用的都是一种直辕犁,只有到了唐朝末期,才出现了曲辕犁,也叫江东犁。这是水田耕作农具上的一次重大飞跃。现在是唐初,所以苗佩兰扛着的这架犁,仍然是飞跃前的很落后的直辕犁。

    这种直辕犁是用两头牛扛着犁的,两牛并肩抬着一根长长的肩轭,没有犁盘,犁辕跟牛栀是直接连接起来的,这样很笨重,而且难以转弯。而且,也没有犁评、犁箭、犁建的构件,耕得不深,犁底和犁梢也是合在一起的没有分开,操作起来不能保持平稳,深浅也不一。另外,犁谗和犁壁也设计不好,达不到翻土、覆土和碎垡的要求。

    苗佩兰道:“犁田都要两头牛的啊。一头牛怎么耕?”

    “嘿嘿,我有办先”左少阳道,“早知道你是这样耕地的,我老早就改进了,那这二十亩地也早就耕完了。行了,暂时不下地了,我要设计一种新犁,比现在的好用得多,而且可以一头牛单犁,这样一个变两个,不仅耕田的速度能加快一倍,而且能耕得更深一些,还能同时翻土、覆土和碎土。可能要用一上午时间,你在家休息一上午吧。吃了中午饭我们再去。我现在去找李大哥和铁匠造犁。”

    “我还是先下地去耕着吧?我呆家里闲不住,看着地里没动静,心里猫抓似的。”

    “不用,等犁田之后,有的忙的,还要用抄把泥块都哗啦开,事情还多着呢。”

    

    抄什么抄啊苗佩兰问。http:.女001

    .女001

    http:.女001

    .女001.网左少阳道:就是一种跟猪八戒五爪钉耙差不多的农具。

    猪八戒左少阳一拍脑门,猪八戒是明朝西游记里的人物,唐朝人自然不知道,支吾道:就是一种,这个,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说着,左少阳将手里牛绳子塞给白芷寒,快步跑回瞿家老宅去了。

    木匠李大壮这几天都在忙着跟几个兄弟把老槐村的房子都搬到河滩村里来,他是木匠,两个月前又跟着左少阳他们杀了官军,领了一贯钱的赏钱,便用这一贯钱想把家修缮一下。所以这几天他都在河滩村忙着盖房子。不过,房子还没盖好,一家人暂时借住在瞿家老宅里,这会子天刚亮,他还没有出城到工地盖房子去。左少阳找到李大壮时,李大壮已经喝了一大海碗野菜粥,拍着鼓鼓的肚皮,收拾好刀倨带着三个兄弟准备上工地,迎面就撞见了左少阳。左少阳只说了一句:李大哥,今儿上率你能不能帮我做个物件。是耕地用的。

    行李大壮甚至没问左少阳要自己做什么,转身吩咐三个兄弟自己先去接着盖房子。完了之后才问左少阳要做什么。左少阳找来纸笔,画了两张草图,一个曲辕犁图样,一张是粉碎泥浆的农具,叫抄,类似于猪八戒的五爪钉耙,只是耙齿还要多一些,而且比较大,没有耙柄,取而代之的是两根绳索,套在牛身上一人在后面掌握,跟犁田有点类似,用来将水田里的泥巴耙烂,是春耕整地的常用农具最早出现在宋朝,现在很多山区比较落后的农村还在使用。

    他另外一边比划小着跟他解释具体细节和制作要求。李大壮很快就搞清楚了。满口答应中午之前能做出两架曲辕犁和两架抄耙出来。

    李大壮只是木匠,自然不能作出曲辕犁的铁犁部分,左少阳又画了个草图,拿着跑去找以前定做高压锅的那家铁匠铺。

    铁匠一家很惨,两吓月饥荒死了好几口子人好在铁匠自己活了下来,虽然也差点没死掉。左少阳让他做的铁犁并不复杂,把要求说清楚之后,铁匠立刻开始制作,没到中午,便把两架曲辕犁的铁犁部件都做好了送到了瞿家老宅。

    而与此同时,李大壮的曲辕犁也做好了。左少阳立刻组装上,跟自己在现代社会在农村见过的用过的犁完全一样。

    中午吃完饭,两架犁都已经做好装好了,李家兄弟等人都很稀奇瞧着这对他们来说奇形怪状的东西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包括做出他们的李大壮,都不知道左少阳弄这东西是否真的能犁田。所以吃过午饭,也不去盖房子了,跟着左少阳他们下地看热闹。左贵老爷是不相信左少阳这奇怪的东西能犁田的,而且,他对农活也不感兴趣读书人下地犁田,成何体统,他从心里是不愿意让儿子下田干活的,只是,看儿子热情这么高也不忍心训斥他。毕竟,若不是左少阳这几个月的卖方子治病救人,愣把贵芝堂的名气闯出来,还得了这么多田地房产,一家人只怕当时就已经被房东赵三娘扫地出门了。

    心中感念,并不等于他对左少阳下地干农活的支持。所以尽管他听说左少阳发明一种能单牛耕种的新犁能把犁田的效率翻倍,还是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不务正业。就算真能翻一倍他也不想去看。

    灌溉的高架筒车架好之后,持续引水浇灌泡田二十亩田已经灌水泡好了。

    要先犁田,然后再碎泥浆平整田地。所以左少阳没有带抄,只是牵着两头牛,李家兄弟帮着扛着两架曲辕犁,带着白芷寒苗佩兰一起出城往地里走。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阳光明媚的。

    通过这几天官军临走前的清理,城里城外的死尸已经全部进行了掩埋,大街小巷也进行了清扫,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遭受过一场饿死上万人的大饥荒。城外的乱坟岗所有的尸体也都掩埋了,两个月里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已经看不见了,只是多了无数隆起的新坟。左家的一百多亩田地是在东城石镜河上游河滩上,左少阳让苗佩兰挑选的二十亩他们自己耕种的良田,也在这一片耕地中,靠近荒坡的地方。

    他们下了官道,沿着石镜河往前走。

    此刻已经是四月初,马上便是清明了,本该是春意盎然,山huā烂漫的时节,可是这场饥荒,使得合州四面群山半山以下,都变得光秃秃的,别说地上的充饥野菜,就连树木都被剥了皮煮吃了。景象十分凄惨。

    不过,他们走在田埂上,发现脚下田边地头,小草已经冒出了小小的春芽,随风而来的,也有了轻轻的huā香。

    一行人来到剩下还没翻耕的田里,一众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田埂边看着左少阳。

    李三壮道:左少爷,你这田里全是水,怎么用石棍碎土啊

    你们往后看就知道了左少阳故作神秘笑道。

    唐朝耕田播种采用的是类似于北方种麦子的旱耕直播,所以要事先把水田里的水放掉,晒田十数天之后,等田土都干了,这才翻地,然后用石棍碾压碎土,再播井现在看见左少阳他们田里全都是水,虽然左少阳先前已经说了不放水,直接在水田里犁田,但这个办法还是跟他们习惯的耕作方式不同,所以前是一脸茫然和担忧。左少阳按照穿越前在农村生活的记忆,很快给一头耕牛套好犁,挽起裤管,左手拉着牛绳,右手掌着犁,嘴里吆喝着,赶着牛开始犁田起来。

    李家兄弟他们目瞪口呆瞧着左少阳赶着一头牛,很轻松很快地从田的这边犁到了那边,转个弯,又接着往回犁,而不用像他们那样,需要将直辕犁抬起来调转方向,才能往回犁。

    李二壮跑到田里,拿起土坷垃看了看:哎哟大哥,你们来看,这家伙还真好使咧,瞧瞧这犁道,多深啊,瞧瞧这土坷垃,自己就碎成这样子了。要是先把水放干,再用这种犁耕地翻土,然后用石棍一碾,就行了,这犁真是好东西

    李三壮道:好是好,可是这水田里犁了,碎土怎么办

    左少阳正赶着牛犁了回来,闻言笑了:水田碎土不用像麦田那样,那效果不好,我早上让李大哥修的那农具,名叫抄耙的那个,就是专门用来碎土整田的。不过要先泡田,过几天差不多了,我再表演给你们看,看看如何用抄耙碎土平田

    这些人原先不相信左少阳发明的这弯弯曲曲的犁能用一头牛犁地,现在亲眼目睹了,的确比他们先前用的直辕犁好用的多,立即便信了,现在听他说平田碎土用抄耙,虽没有见过,但还是很狙信的。都等着看。

    一伙人看着左少阳把这丘田一会工夫就犁完了,速度比他们使用直辕犁要快了差不多一半,而且只用了一头牛,犁得又快又好,七嘴八舌感叹称赞起来。

    李家几兄弟也上来轮流抄犁体验了一番,左少阳在一旁解说要领,几兄弟很快就掌握了,都觉得这玩意比先前的直辕犁更好用更轻巧,犁地效果也更好。

    李家兄弟热闹也瞧过了,也知道这玩意的好处,不过他们家佃租的二十亩地兵士已经帮着翻耕完了,还播下了种子,此刻都已经冒芽了,没办法重新翻耕,只能等第二年春耕的时候再做这种新犁了。

    李家兄弟本来说要帮忙犁田,左少阳说不用,让他们趁着现在有空赶紧把房子盖好,他们见左少阳这新式犁耕种只用一头牛,而且速度快,需要翻耕的土地已经不多便也不坚持,告辞回河塘村继续盖房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苗佩兰道:哥,你也教我用这法子耕种吧,那样咱们就能快一些耕田翻地了,咳咳

    苗佩兰见左少阳这新式耕种法很管用,很是高兴。她只要情绪激动紧张或者高兴,就会轻咳。左少阳用药给她调理,没见明显好转,只怕已经成了那场生死之战难以愈合的损伤了。左少阳笑道:,自然要教你,而且要重点教,咱们两要把这二十亩地耕种好让大家都知道这新的省时省力的耕种方法。

    当下,左少阳教苗佩兰学着犁了一丘田,苗佩兰天资聪慧,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两人便一人一头牛一架犁,分开耕起地来。

    白芒寒便负责给两人擦汗递水,还有柳枝编了两个草帽给两人戴着头上遮太阳。左少阳附身的这个小郎中身体比较单薄,连续耕种一个时辰,便顶不住了,汗水哗哗的,一钵清水喝掉了一大半了。白芷寒道:少爷,歇歇再干吧。

    白芷寒要是不说这句话,左少阳硬着头皮还能继续再耕种一会,听了这句话,便觉得全身酸软,腰酸背痛的,一双赤脚踩在田里也是东倒西歪的了,掌犁的手也抬不动了,只得喘着粗气放下犁,走到田边田埂上坐下休息。

    苗佩兰在他下面的两丘田犁地,看不到他,所以也没注意他犁得如何,待到他坐到外边田埂边苗佩兰这才看见,仰着脸道:“哥!累了吧?你歇歇!”

    白芷寒坐在对面草地,见状起身,戴着宽沿草帽,提着一罐水,挽着裤腿踩着田里的泥浆费力地走了过来,到了他面前,把水罐给他,然后侧过身用身子当着日头,摘下草帽给他扇风。

    左少阳是真渴了,抱着咕咚咚喝了一肚皮的水,感觉水罐都快空了,笑道:“我去提水*……”

    他们这些再就在小溪不远处,白芷寒望着他欲言又止。

    左少阳提着水罐来到溪水边,溪水十分清澈,他坐在小溪边的一块石头上,用勺子舀了一勺溪水喝了,这比水罐里被日头烤热的水凉爽多了,一股清凉直灌到心底。仿佛全身都泡在了水里一般,被日头晒得昏昏沉沉的脑袋也立即清醒了许多。

    又打了一罐清水,感觉着清幽幽的溪水,真想好好洗个澡”不过耕地还没完成,现在洗了等一会又要弄脏,洗个脸就行了。

    他趴在小溪边大石头上,把脸慢慢伸进清凉的水里,继续往下,整个脑袋都探进水里了,然后睁开眼。

    水里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鼻子尖就是溪地半凉的沙石,阳光透进来,变得如碎玉一般,仿若梦中。间或会有一两只小虾米游过。斜眼往潭水深处望去,蓝汪汪的,深幽得有些让人胆寒。

    他便把头抬了起来,湿漉漉的脸滴答答往下掉水珠子。眼前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伸手在眼睛上一抹,眨了眨”世界才又重新恢复了清亮。

    他洗掉了脸上的泥巴,提着水罐回到上了斜坡,走过一丘丘田,来到了他们耕田的地方。

    看见的一幕让他差点笑得跌下田埂。只见白芷寒正扶着犁”吆喝着在田里犁地,那牛似乎并不听她的话,或者站在那扭回头用疑惑地眼神望着她,尾巴还摇摆着,或者在田里乱转,白芷寒掌着犁东倒西歪”衣服短衫上已经到处都是泥巴。

    白芷寒听左少阳的笑声,俏脸成了一片火烧云,站在水田中*央,想放下犁,又怕弄脏了,想接着犁,牛又不听话,看着左少阳他们犁田很轻松,自己亲自试一试,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左少阳哈哈笑着把水罐放下”下田走了过去,接过犁,道:“行了,大小姐,你这手只能穿针引线,题诗作画”不是拿锄头掌犁耙的料,还是让我来吧*……”

    白芷寒红着脸道:“那你教我!”

    左少阳见他兴致蛮高的,便教他怎么操掌犁,怎么操纵牛行走转弯,说了诸般要领”然后让她走一回看看,从旁给他指点要诀。

    白芷寒学得很快,犁田的技术要求也不高,没多久,便学会了。左少阳便坐在田埂上喝水看她犁田。等她犁累了,自己再替换。两人如此交换着犁”倒也比较轻松。

    傍晚时分,左少阳他们扛着犁,牵着牛回到了城里。

    经过清香茶肆”见店门紧闭着,也不知道是没有开还是傍晚关了”不过以前是不曾这么早关过的。左少阳决定去看看。

    他把犁放在牛背上,让苗佩兰和白芷寒把牛牵回去。然后自己背着手来到了清香茶肆。

    他拍了拍门,无人应答,又拍了拍,终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谁啊?关门了!”

    听声音是桑娃子的,左少阳道:“是我。东家,开门!”

    这清香茶肆已经抵给了左少阳,他当然要自称东家。桑娃子急忙跑过来开门,哈着腰道:“是少东家来了呀,您这是……?”

    “怎么关着门啊?没到关门的时候嘛*……”

    “是是,是没到呢*……”

    “那怎么回事啊?”

    “是家母病了,小妹他们几个把家母送人看病去了。留我在家看屋子*……”

    “是吗?”左少阳皱了皱眉,“怎么不来找我?”

    “这个…………”桑娃子讪讪道:“是小妹说的,说不要老麻烦你们,你们已经够忙的了,现在还要种地,只怕没时间,反正仁寿堂也看得挺好的。”

    左少阳心里咯噔一下,桑小妹决定的事情,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恐怕不单单是不愿意麻烦自己的问题,而且想远离自己。

    左少阳心头有些不是滋味,知道是桑母生病,又没有找上自己,根本不想过问,准备拂袖里去的,可又听得桑小妹这话,总觉得心里很郁闷,淡淡说了一句:“这样啊,在哪里看病呢?”

    “仁寿堂,薛郎中开了药吃了,效果不是很好。”桑娃子偷偷看了左少阳一眼,低声道:小妹一天到晚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听到桑小妹这样,左少阳没办法就此离开,想了想,道:“我去看看!”

    左少阳快步来到仁寿堂。这里已经有些病人在看病了,仁寿堂是仅次于惠民堂的合州有名的药铺,薛郎中跟随的小药童已经饿死在饥荒里了,而且刚刚重新开业,店里没什么伙计,只有薛郎中和徒弟石郎中两人。

    石郎中看见左严阳进来,急忙抢步上前,拱手道:“左公子来了!一师父,左公子来了*……”

    里面正坐在小床边诊病的薛郎中,闻言忙站了起来,低声对床上病患道:“,请稍候。”说罢,快步上前,躬身一礼:“左公子。”

    薛郎中和石郎中之所以对左少阳如此恭敬,倒不是因为左少阳那什么拥草楷模的称号,而是因为他们师徒俩的命,都是人家贵芝堂救的,若不是左少阳的父母从牙缝里挤出粮食,让合州医药同行优先采三七来交换,不知要饿死多少郎中。包括薛郎中师徒。所以两人对贵芝堂感激不已。

    左少阳拱手还礼:“我路过茶肆,听说桑伯母病了,特来看看*……”说着话,眼睛已经瞧见了床边站着的桑小妹他们几个,迈步走了过去,低声问桑小妹:“怎么不来找我?”

    桑小妹抬头看了看他,又把头低下去了。就这一瞬间,左少阳已经看清楚,桑小妹压根就没有哭,眼圈都没有红,更不要说眼睛哭肿了,这桑娃子居然骗自己,这小子肯定是生怕自己不来,才拿小妹扯谎。

    黄芹在一旁低声道:“我让小妹跟你说来着,她没答应,也不准我们去说,就怕耽搁你农活。一听说你下田耕地去了?你还真行,不仅会看病,还会种地*……”

    左少阳勉强笑了笑,转身问薛郎中道:“桑伯母什么病?”

    薛郎中叹了口气:“水肿。”

    左少阳只是探头看了看床上的桑母,只见她全身水肿,面色苍白无华,果然是水肿,单单这样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可现在桑母是仁寿堂的病人,现在又在人家的药铺里,左少阳自然不好多问,也不好上前诊查,而且,对给桑母治病病,他着实没有什么兴趣,又见桑小妹并不如何伤心,看神情甚至还没有桑老爹难过,想想也是,摊上这样一个狠毒、市侩、奸诈的母亲,还差点因她而饿死在饥荒之中,任谁都不会为她生病而伤心哭泣的。桑小妹能把桑母送药铺瞧病,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还能指望她做什么?

    左少阳便对薛郎中和石郎中拱拱手道:“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告辞*……”转身往外就走。

    黄芹等他出了门,这才追了出来:“左公子等等!”

    左少阳在门口站住,回头瞧着她。

    黄芹赶上来,又回头看了一眼,觉得离大门还太近,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咱们过去一点说话。”

    两人又往前走了十数步,远远离开仁寿堂了,站在街边,黄芹这才低声道:“左公子,我婆婆的病,要紧吗?”

    左少阳奇道:“你这话应该问薛郎中,你们找的是他看病,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黄芹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他都看了三天了,也没治好,我着急了,这才问你嘛!一你前段时间不是治好了那么多水肿病吗?我跟小妹说了,你一准能治好婆婆的水肿,还是抬婆婆去找你看。可小妹不同意。”

    左少阳道:“你婆婆她脸部、脖子还有手发痒吗?”

    “不痒。”

    “那就跟先前我治疗的那些人是不同的病,那些人是吃了灰菜,没注意消毒,在太阳底下暴晒,暑邪发作,引起的浮肿,其中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太阳晒过的地方会有斑疹或者小水泡,很痒。没晒到的地方则不会有。也不痒。这跟你婆婆的症状不同,所以不是一回事。他们那是暑邪引起的水肿,比较好治,你婆婆这病是真正的水肿,水肿病是很难治的病,很麻烦的。

    “啊?那你给治治呀*……”

    “抱歉,我没有详细诊查,没法下方治病*……”

    “那你可以………*……”黄芹本来想让他回去诊查一下,随即也想到这不合适,毕竟自己一家现在是在薛郎中的仁寿堂求医,人家薛郎中也没求左少阳出手相助,要求一同会诊,左少阳不可能出手诊病的。便改。道:“我说了症状,你帮忙看看要不要紧嘛,如果要紧,那就不能耽误的,得赶紧想办法*……”

    

    左少阳抬头看看天色已晚,道:……你说吧。”

    黄芹道:“婆婆我们从你们家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病了,当天只是脸和手脚浮肿,我们也没太在意,因为婆婆其实一直身体不好,老是病,经常浮肿,脸上、胳膊、手,一按一个坑,病得厉害的时候,两只手都抬不起来,握不得东西。找郎中看了吃点药,能管一段时间,浮肿减轻一些,但一直都没能根治,总走过段时间又犯,我劝她好几次,好生找倪大夫看看病,彻底治好了,婆婆总是说没事,不费那个钱……”,左少阳实在没什么兴趣管桑母的事,但黄芹有求于自己,又不好拒绝,所以本来只想随便说两句应付一下就走的,听她罗哩罗嗦说起以前的事情,实在忍不住,道:“芹嫂子,你要是这么说下去,天可要黑了,到时候看不见路,我怎么回去?”,“我陪你回去,总行了吧?瞧称那小气样*……”黄芹白了他一眼,“我婆婆再有不是,她也是小妹的娘,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再说了,救人一命……”,“得了得了,别又扯远了,你还是说症状吧。

    “嘿,你这人真是,你们诊病不是讲究什么,望闻问切,吗?同不是要问以前都得过什么病吗?我这是把婆婆以前的病告诉你啊。你还老大不赖烦的。你不想帮忙就算了!”黄芹一跺脚,娇躯一扭,噘着嘴气嘟嘟转身要走。

    左少阳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算我错了,你尽管慢慢说,没关系,天黑了我也能摸着回去。”

    黄芹转嗔为喜”小蛮腰一扭又回来了,压低了声音道:“说实话,我婆婆是厉害了一点,骂人的时候很毒,我进了他们桑家门,就没给我什么好脸色过,是他儿子不能,偏偏说我不能抱养,说我绝他们桑家后代,把我气得牙痒痒”可她到底是我婆婆啊,有啥办法,病了还得给她治病的,总不能看着她病吧?”

    左少阳好不容易等她话顿了一顿,忙好奇地问道:“你说什么?桑娃子不能人道?”,黄芹刚才只顾埋怨婆婆,顺嘴就说出来了,现在听左少阳这么反问,不禁俏脸一红,瞥了他一眼:“嗳,这事你可别外头说去。”,左少阳有些怜惜地瞧了她一眼:“怎么不找郎中瞧瞧?”

    “他不愿意去瞧!”,黄芹声音低得跟蚊子叫差不多了”“嫌丢人,就怕传出去人家知道。”,“可以找个信得过的郎中嘛 *……”

    “你就信得过啊。我私底下跟他说过,可是他不愿意。”,“那就算了,还是说说你婆婆的病吧*……”

    黄芹想了想,低声道:“要不,我把我男人的症状也跟你说说,你开付药给他服一下,或许就能好了呢*……”

    左少阳苦笑,心想不育症哪有这么简单的,见她如此心热,倒也不忍心拒绝”干脆听听,开一剂安慰剂也好,反正有些不育症是心理问题,如果心理上解脱了,倒也有就此康复的。当下便道:“行啊,我有治疗不育症的偏方”如果对症,或许能管用。”,他这话自然是随口说的,目的只是想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医术,安慰剂才能发挥作用。

    黄芹果然大喜,正待要说,可左右不时有人过往,大街上实在羞于启齿,便道:“晚上起更之后,宵禁之前,咱们去清风寺里说,行不*……”

    左少阳道:“行啊,什么时候都行。”,“太谢谢了,我先跟你说我婆婆的病*……”黄芹又回头看了看仁寿堂那边,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压低声音道:“婆婆以前就老是水肿,时好时坏,厉害的时候手都抬不起来,脚又冷又痛,全身肿得跟吹了气的母猪似的*……”

    左少阳微笑,心想想必这黄芹平素受那桑母的辱骂虐待多了,心中气极,才这般说她。

    黄芹接着说道:“并两天我们从你家回来,有了粮食了,婆婆很高兴,煮了一大锅饭,说要吃个痛快再说,她一个人就吃了三大碗,还喝了一大碗的汤。晚上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当时也没太在意,第二天又饱餐一顿,又是三大碗。我就说,照这样吃,这粮食只怕不够吃的,她就生气了,用很难听的话骂我,还拿棍子打我,我就哭着了。然后她就开始骂着数落公公,说公公乱huā钱,把钱都败完了,还说小妹是赔钱货,还说当初他们家娶我,huā钱亏了,赶明儿想办法跟我就要。”,“这老太婆,一心钻进钱眼子里了!”,“可不是嘛!她一直哭骂着数落了一天,到了傍晚,就开始发肿,全身像给杀猪褪毛时吹胀的死猪一样,肿得圆鼓鼓的。躺在床上直哼哼。我们看她这一次比以前水肿都要厉害得多,这才慌了,按照小妹的意思,送她去了仁寿堂看病。”,左少阳问道:“她二便情况怎么样*……”

    “大便一般,小便次数比以前少,想尿尿,但是扶她在马桶上蹲半天也解不出几滴来*……”

    “吃饭呢?”,“没胃口,吃不下东西。”,“以前是抢小妹的吃,差点把小妹害死。现在有吃的了,又吃不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左少阳冷冷道,“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

    黄芹想了想,道:“婆婆喜欢喝热水,对了,腰痛,没力气,还说肚子涨。以前水肿都不是很厉害,这一次特别厉害。到底怎么回事啊*……”

    左少阳问:“她这次最先是从什么地方肿起来的?”,“嗯…………,是头先肿起来的,跟猪头一样,那天她还骂我废物,说她如果有一天死了,就是因为我不养孩子给气死的。我又不敢反驳说是他儿子自己不行,只好暗自骂她猪头。所以记得很清楚,她是先肿的头。然后肿上身,然后才是下身到脚的。我婆婆这水肿要紧吗?”,左少阳叹道:“古书有云:“人中百病,难疗者莫过于水也。,更何况她是先肿头,依次往下,这是逆证。很危险啊!”,黄芹脸上阴晴不定:“真的啊?为什么先肿头就危险?”,“也不是所有的人先肿头就是危险,得看是男是女。”,“啊?”,黄芹惊呆了,“看病也要分男女?”,“当然,医术是分男女阴阳的,女人属阴,一旦患水肿,应该先肿下体三阴经,但是,如果女的翻过来,先肿的却是头部三阳经,那就倒过来了,这叫做逆证,是很危险的死证!”,黄芹吓了一跳,虽说婆婆对自己不好,但到底是婆婆,此刻听说婆婆得的很可能是死证,脸色顿时变了:“你……,你不会说的气话吧*……”

    “气话?”左少阳冷笑,“我还不会拿人的病情开玩笑。不过,我这也只是根据你说的情况做出的判断,不是我亲自判断的,当不得准,仅供参考而已*……”

    黄芹道:“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要不,还是你给婆婆开剂药吧?”

    “免了!”,左少阳摆手道,“我行医治病有个规矩,安全第一,救人第二。”,“啥意思?”,“治病必须先保证我的安全!如果因为治病让我限于被迫害的境地,我就不会去治,即使我能治。只有在得到病患及其家属的信任,以及出现不可抗拒的原因引起的其他不利后果,免于追究我的责任,我才会给病患治病。”

    黄芹听得一头雾水,结结巴巴道:“你说的……,啥意思嘛?我都听不懂。”,“简单一句话,我尽心尽力治病,绝不会不负责任,但是,如果这种情况下还治不好,病患死了或者残废了,不能打我骂我到衙门告我。就这意思*……”

    黄芹嗔道:“这个当然,只要你用心,谁的心都是肉长的,谁会找郎中的麻烦*……”

    “这可难说,因为是否尽到责任,我自己知道,别人是不知道的……”,“行了,我可以替我们桑家保证,不管你治得好治不好,都不找你麻烦,这总可以了吧?赶紧下方开药吧*……”

    “还是不行!”,左少阳摇头道。

    “又为什么嘛*……”

    “水肿有很多分证,各种证的治法相差很大,比如风水泛滥证,要疏风利水,常用方是越婢加术汤加减;而气滞水停证,需要行气利水,常用方是柴胡疏肝散合胃苓汤加减。另外还有湿热壅盛证、水湿浸渍证、气虚水溢证等十多个证型,每个证型辩证用方都不相同,这些需要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进行辩证。而只有病症准确,才能用方准确。你刚才告诉我的,只是问的一部分,而且不是问的病患自己,刚才我望诊也只是扫了一眼,特别是舌诊没看,这四诊我一半都没有做到,如何知道证是什么?又如何准确开药?”,黄革看无奈地点点头:“说的也是,要不,等薛郎中开了方子,我等一会一并拿来给你看?”,“可以。”,“那你走吧,记着我们晚上的约会!”,黄芹笑着转身回仁寿堂了。

    约会?左少阳笑着想,听着怎么有些怪怪的。

    

    左少阳回到药铺,母亲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虽然他们一家人都搬到了瞿家老宅里住,但是因为左贵老爹平素要给病人诊病,所以白天都在贵芝堂里,为了图方便,一日三餐也都是在贵芝堂做了吃。本来平素都是白芷寒做饭,今日白芷寒跟着左少阳下地干活去了,所以,梁氏便亲自下厨做饭。

    现在家里已经有大将军给的鸡鸭鱼和猪牛,吃肉是不愁的了。但是梁氏苦惯了,不肯杀家禽,还是左少阳为了尽快恢复爹娘的身体,威胁说每三天必须吃一顿肉,否则自己就不吃饭,梁氏这才每三天抓一只杀了做菜。

    虽然苗佩兰和瞿老太爷两家还有看后门的李大娘都是单独开伙,但梁氏做了荤菜,便会给他们各分一碗。两家开始不接受,梁氏便硬放下就走,两家感激不已,想着以后苗佩兰和白芷寒跟左少阳终归会是一家,也就接受了。

    因为有好菜,家里又有些钱了,梁氏便每次吃荤的时候,都打上一盅酒,给左贵老爹和左少阳两人喝。

    左少阳回到屋里,先洗掉手脚的泥巴,换了一身衣袍之后,梁氏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左少阳累了一天正觉得饿,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又看到今天做的是水煮鱼,还有一小盅酒,不禁食指大动,到供桌前点了一炷香,作了三个揖,小心地插好,然后坐在板凳上伸手要去抓筷子,忽看见母亲埋怨的眼神,便讪讪缩回手来。——左家的规矩,老爹左贵不坐下说吃饭,其余的人是不准动筷子的。

    而此刻左贵老爹,却坐在长条几案后面,翻看着一册医术,这是左少阳写给他看的一本大杂烩,里面主要是后世的一些经方和验方,以及名家医学论述。左贵老爹看得津津有味的,都忘了吃饭了。

    左少阳仰头道:“爹先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爹”

    一连叫了两声,左贵老爹这才恍如梦醒,站起身,将那医书揣进怀里,捋了捋胡须,仰着脑袋想了想,这才一步三摇踱了过来,在上席正位小板凳上落座,道:“给祖宗牌位敬香了吗?”

    “敬了。”左少阳道,“哪一次吃饭忘得了上香啊,你就放心吧。”

    “嗯,忠儿,你写的那医书着实管用,前两天,为父给一个脾胃气虚证的病患,按照你医术上的‘补中益气汤’下了方子,还真管用,今天下午来复诊,病情已经大好,感激不已,说了以后他们家生病,都到咱们药铺来看病呢。呵呵呵”

    左贵老爹捋着胡须有几分得意地笑着说道。

    补中益气汤是金朝才出现的治疗脾胃气虚证的经方,左少阳给左贵老爹写的医书里详细写了这方剂的组成和配伍关系,主治病症,辩证要点以及随证加减变化。左贵刚开始是不怎么看重的,只当是闲书看着解闷,可后来遇到几个病症,无计可施,翻这医书照着上面方剂用了,竟然收到大效,顿时兴趣大增,这才开始认真诵读。

    连续治愈多人之后,他更是如获至宝,把这医书揣在怀里,只要有空闲,便拿出来翻越背诵,并大胆实践,遇到不懂,还虚心请教左少阳,左少阳总是耐心解答疑惑。

    左少阳被困山顶这两个月,虽然百姓都忙于生计,但因为惠民堂的名医倪大夫在贵芝堂坐堂问诊,所以还是有一些病患来贵芝堂求医。倪大夫把一些简单的病案让左贵老爹诊治,自己从旁指点,左贵老爹有时候觉得倪大夫的方剂不如左少阳医书上的,便自己调整用药,收效明显。倪大夫以为是自己指点之功,也不多问。

    这几个月苦学下来,左贵老爹自觉医术比以前有了长足进步。看得更勤了,甚至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左少阳见父亲如此好学,自然很是高兴,只是现在肚子抗议,可管不着医学问题,眼见着左贵老爹坐下了,心中高兴,一晃眼,见草儿和丁小三并不在桌边,知道这两人肯定又躲到厨房里吃去了。

    左少阳从山顶回来之后,得知自己救活的小姑娘草儿,自从母亲收为贴身丫鬟之后,吃饭的时候,都是一直守在旁边伺候着,等梁氏他们吃完了,自己才吃剩下的。那两个月里只有药粥,也没什么菜,上不了桌,先吃后吃都是那么一碗粥,也就无所谓。

    等到左少阳从山顶回来了,特别是大将军赏赐了若干鸡鸭鱼之后,粮食也比较充足,可以做像样的饭菜吃了,小草还是这样,梁氏就看不过去,就强令她不要站在一旁伺候,要她跟着一起吃,并给她盛了一大碗饭,她就端着蹲在厨房里吃。只是,梁氏不给她拨菜,她是绝对不自己来夹的,就吃干饭。所以梁氏便每次吃饭,都拿个大腕给她盛饭,然后夹上一堆的菜给她吃。

    白芷寒的身份在左家很特殊,虽然她的身份是奴婢,但却是左贵老爹和梁氏两口子心目中的未来儿媳妇,特别是乔巧儿离开之后,她就是唯一的选择了。所以两人都不把她当奴婢使唤。吃饭的时候,非要她跟着一桌吃饭,白芷寒无奈,只能听从。

    而小伙计丁小三来了之后,伙计跟奴婢虽然不一样,却也不能上桌吃饭的,所以跟草儿一样,梁氏也是用大碗给他盛一碗饭,夹上几大夹菜,端着然后厨房跟草儿一起吃。

    左少阳回来知道之后,跟二老说了几次,也劝草儿他们几次,一起同桌吃饭,但两人死活不肯,硬拉过来一松手又跑回厨房去了,只好作罢。

    左贵夫妻两人和左少阳、白芷寒分坐方桌四角,喝酒吃菜。梁氏问白芷寒道:“芷儿,你们今天耕地怎么样?累吧?”

    “不累。”白芷寒微笑道,“听李大哥和苗姑娘他们说,少爷新做的犁好用极了,比原先的方便而且好用,特别是只需要一头牛就能耕地,我们分两拨耕,速度就快多了。李大哥他们说明天开春耕地,他们也要照着这样做几付耕地呢。”

    “是吧?”梁氏听说儿子左少阳做了让人赞美的事,总是很高兴的,但见左贵表情不冷不热的,对这件事漠不关心,知道左贵对儿子左少阳下地种田很不赞同,便不敢跟着往下说。岔开话题,对左少阳道:“没多久就是你爹的五十大寿,我们原想着打仗,只怕这寿过不成了,现在好了,咱们得好好给你爹过个寿。”

    左少阳道:“好啊,多请一些人来热闹热闹。”

    左贵老爹道:“不好吧,现在百废待新,大家家底都不殷实,要办什么寿辰,又得让人家破费,还是一家人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

    左少阳道:“咱们就摆个两桌,只请些亲近的人,说明了一律不收礼,送礼来的,一律奉还。这样人家也不破费,又能把寿辰过的热热闹闹的。”

    “这个……”左贵捋着胡须想了想,古人是很在乎大寿的,更何况是十年一次的整寿,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那是肯定要办的。便道:“那样也行,不要叫人多了。”

    梁氏听左贵答应了,喜道:“这件事就安排给姑爷去办吧,他操办这些是行家。忠儿看病还成,这些不懂的。”

    “也行。”左贵点头道。

    吃完饭,白芷寒和草儿收拾碗筷洗刷,左少阳借口上茅房,从后面溜了出来。

    此刻天已经黑了,没有月亮,借着小巷两边各家透出来的灯光,倒也还能分辨道路。沿着小巷,他抹黑来到清风寺。

    进了清风寺,里面依旧冷冷清清的,智空方丈和几位师兄弟在破旧的大殿上盘膝而坐,吟诵**。见到有人进来,连眼皮都不曾撩一下。

    也不管他们是否看自己,左少阳还是哈腰打了个招呼,环顾四周,没看见黄芹的身影。——女人就是这样,总是要迟到一会,似乎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

    左少阳慢慢上了寺庙的钟楼,上次他跟萧芸飞就是在这上面说话的,挺清静。

    等了好一会,才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进了寺庙里,一个俏丽的人影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左少阳认出了就是黄芹,轻声道:“喂楼上上面来”

    黄芹抬头看了看他钟楼上黑呼呼的影子,迈步便要上楼,又站住了,看了看大殿里依旧低声念诵**的几个僧侣,摇摇头,也低声道:“你下来咱们到河边说话去”

    左少阳只好从钟楼下来,跟着她穿过寺庙后门,高一脚底一脚踩着河滩的鹅卵石,来到石镜河边。

    这里距离左少阳和萧芸飞吃饭的那座河边二层小楼已经有上百丈远。黑夜里都已经看不见寺庙和小楼了。

    黄芹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啊”

    这漆黑的夜流水哗哗的河边,空旷无人,他可不敢坐在黄芹身边,否则一旦被人看见了传出去,好说可不好听。

    “我坐这就行了。”左少阳在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你说吧。快宵禁了,可耽误不得。”

    

    “别着急,至少还有半个时辰呢!足够说的了。&emsp.&emsp△114中文网&emsp(偷天.)”黄芹见他不肯坐在自己旁边,便起身走过去,在他身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挨近一点,说话听得清,这河水声音太大了。”

    这时候左少阳自然不好起身让开,两人挨得很近,左少阳只好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你婆婆病怎么样了?”

    黄芹道:“薛郎说了,我婆婆是因为久居河边,沾染了湿气,所以得了这水肿病。具体说了一串,我也不懂,只知道是这个意思。左少阳点头道:“久居湿地,水湿内侵,脾为湿困,不能制水,水渍于肠胃而溢于体肤,可以为水肿的。薛郎是如何辩证的?”

    “我专门问他了,开始他不说,我问了几次,他才说辩为这个,“…,叫做,水湿………”侵什么来着……””

    “水湿侵渍证?”

    “对对!就是这个词,本来我记得牢牢的,到这里一坐,身边就你一个人,黑漆漆的,就怕你会怎么样,所以心里有些慌,就给忘了。嘻嘻”黄芹扭头看他,黑亮的眼睛在河水照应下,亮亮的。左少阳心里跳了一下,她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不敢接腔。

    黄芹等了片刻,听他没说话,具了口气,道:“怕我了?不敢说话了?

    “没有啊。”左少阳支吾道,“你又不是老虎,有什么可怕的。一薛郎是怎么用药的,你记住了吗?”

    “嗯,他不准抄方拿走,我就看了,硬背了下来。幸好配药不多,嗯,茯苓四钱、白术四钱、炒白芍三钱、炮附片三钱,还有生姜三钱。”

    “真武汤?”左少阳眉头一皱,缓缓道,“你没弄错吧?”

    “绝对不会错!”黄芹道,“我刻意记了,记得真真的,绝对错不了。△■∮.■∨114中文网∨■△(偷天.)用的就是这几味药,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武汤。”

    “你说的这几味药就是真武汤的配方,你先前说薛郎辩证为水湿侵渍,这没听错吧。”

    “绝对没有!”黄芹郑重其事道”“我路上还记得真真的,就是这什么“水湿侵渍,证。”

    “这就不对了!”左少阳道,“真武汤证是少阴心肾阳虚兼水饮泛滥,也就是阳虚水泛证的主方,必须有阳虚饮停的特点。水之制在脾,水之主在肾,真武汤证是因为脾阳虚,难以化湿,同时,因为肾阳虚”水不化气,由此导致水湿内停而引的水肿。但是,他辩证的却是水湿侵渍证,这种证是湿邪侵渍肌肤,壅滞不行,导致肢*体浮肿,水湿内聚。

    薛郎辩证跟用药并不相符,必然有一样弄错了。”

    黄芹道:“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不过我真没有说错,他就是这么说的,方剂也是我亲眼看的。你说什么地方弄错了?”

    “不清楚”从你先前告诉我的病症情况来看,又很像太阴症的水肿。这种水肿跟水湿侵渍完全不同,治法也相差很大。所以,在没有亲自诊查之前,我也是糊涂的。”

    黄芹想了想,又道”“既然薛郎看过了,要不先用药看看效果吧。如果还不行,我就把你说的话告诉小妹和公公”把婆婆送到你那里来看。”

    左少阳道:“这个你们自己决定。”

    “那行,我们回去商量”黄芹压低了声音,把脑袋凑到左少阳耳边道:“现在,你给我男人那毛病想想办法吧。”

    左少阳稍稍让开了一点,笑道:“是他胯下那话儿太小了,又缩成一团起不来,所以无法同房,是吗?”

    黄芹喜道:“就是就是!一你可真神了,没看见都能猜得到。△■∮.■∨114中文网∨■△偷天.”

    “这有什么难猜的。”左少阳嘿嘿一笑,“既然你都肯定地断定是你丈夫的毛病,应该是看的见摸得着的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只是话儿太小,又或者活儿够大但起不来,都还不至于彻底绝望,只有话儿既小又起不来,才会让你如此绝望。绝望到脱口而出是你婆婆的儿子的原因,于你无关。如此肯定的话语,只有二者兼有才会如此。”

    “唉”黄芹幽幽叹了口气,“一点没错。我过门的时候,我娘给我压箱底的春宫陶瓷,上面有男人那话儿的,成亲之后,我总觉得我男人那话儿跟上面的不一样。有一天我趁他烂醉如泥睡着了,拿着灯仔仔细细看了,又拿出春宫陶瓷比对了,果真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左少阳问。

    “没那个大。”左少阳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傻妮子,春宫图上的都是夸张的玩意儿,有几个人有那么大的?”

    “可是,还有小手指头一截这么点,不是太小了吗?”

    “啊?那……,…,嘿嘿,那是小了点。”

    “而且还没有蛋蛋!”黄芹声音含着,娇羞。

    “蛋蛋?”左少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蛋蛋?”

    “讨厌!”黄芹打了他一下,“就是你们男人话儿下面那两个圆溜溜的蛋蛋啊。春宫陶瓷上都有的!”

    “哈哈,哈哈哈“……”左少阳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我!”黄荜抓住他胳膊拧了一把,“人家都快愁死了,你还笑!”

    “哎哟痛!我不笑就是!”左少阳赶紧收住笑,揉搓着胳膊,“我不是笑话你,我是笑…,“这个……,你那春宫陶瓷比对你男人那东西,想着好笑。没别的意思。”

    “有啥办法,我总不能看别的男人的吧?”黄芹眼珠一转,嘻嘻笑道,“要不,你的让我瞅瞅?”左少阳差点没从石头上摔下来。

    “咯咯咯。”黄芹笑得前仰后合,“瞧你那样,逗你玩的哩。我说过的,小妹的男人我是不会抢的。”左少阳感觉脸上飞烫,讪讪道:“以后别开这种玩笑。”黄芹突然抱住他的胳膊,脸贴着他,吐气如兰:“那我就不开玩笑!一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左少阳胳膊感觉到黄芹胸脯鼓鼓的很有弹性,顿时大窘,脸脖子都感到飞烫,忙往外抽胳膊:“你再这样,我可要走了!”

    “得了!”黄芹咯咯笑着,松开了他的手臂,“你这人真不经逗!”

    “你这样真真假假的,谁经得起啊。”

    “没有啊”黄芹咔咔笑得好象看见了小鸡仔的黄鼠狼,“我要是真心的呢?”

    “别来这一套!”左少阳嘿嘿笑道,“你找我问你男人的毛病,不就是想治好了两口子以后快快乐乐过日子嘛,你这摆明了是逗玩的!”黄芹突然不笑了,幽幽道:“我还真就有些喜欢你,要不是小妹先喜欢你了,而我又有了男人,我还真就跟你好了!”

    “别价!”左少阳挪了挪屁股,“我这几个女子都接应不暇,你就别添乱了,想着法治好了桑娃子,跟他好好过日子吧。”

    “嗯!”黄芹抱着双膝,把下巴顾撑在膝盖上,望着幽幽的河水,“要是,他这毛病,就治不好了哩?我还没到二十岁,就这么一辈子守活寡?”

    左少阳顿时语塞:“先治治看呗。”黄芹没接腔,一直望着哗哗的河水,片刻,左少阳听到她轻轻的饮泣,心有些怜惜,想了想,大着胆子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想到黄芹身子一歪,靠在了他的怀里,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呜呜地放声哭了起来。左少阳手扶着她的香肩不敢动,只感觉到她瘦弱的肩膀不停耸动着,想说两句话安慰一下,这种事又不知如何安慰。

    正无计间,黄芹将一张满是泪ua的俏脸在他胸襟上蹭了蹭,小蛮腰一拧,坐直了身子,低声道:“对不起,弄脏你的衣衫了。”左少阳伸手摸了摸胸前衣襟果然湿漉漉的满是黄芹的泪水,柔声道:“没事,天热,正好凉快凉快。”黄芹扑哧一声笑了,粉拳打了他肩头一下,两脚伸直了,两手往后撑着地,伸展开曲线玲珑的娇躯,悠悠舒了一口气:“一直好想这么痛痛快快哭一场,谢谢你。”

    “谢什么,有些烦心的事,好好哭哭,比蹙在心里强。”她静夜河边曲线玲珑的剪影,说不出的俊俏。

    “嗯”黄芹扭脸过来,眼睛闪了闪,“那我以后有了烦心的事,找你哭诉,你还愿意听吗?”

    “行啊,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那先谢谢你了!唉,小妹就是命好,还能等着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我呢,只能守着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就这么一辈子…………”左少阳听她话语又有些忧伤,忙叉开话题:“还是先说说他那话儿的毛病吧,说不定有辙。你就不用守活寡了呀!”

    “好”黄芹叹了口气,道,“他那就是很小,起不来,蛋蛋摸不到,别的没什么。”

    “嗯……”左少阳回忆着先前见到桑娃子他的脸色和神情,“既然他害怕别人知道,那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去给他诊脉望舌了,看他嘴边胡须几乎没有,但是说话还是男声,这一点还不错。从你说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男子不育的,天宦,。是命门火衰,元阳不足,宗筋(**内部的筋脉)失养。我用润宗筋、壮元阳的药给他试试看。我先开个方抓药,做成药丸,你拿回去找理由让他吃,连续吃一段时间。如果感觉有点效果,我再看看是否随证调整用药。没有效果,那我就没办法了。”

    黄芩道:“行,你说吧,我把方子背下来。?.114z△la

    ?114中文网?偷天.”

    “这不行”左少阳摇头道。

    “怎么?你还怕我学了方子去?”

    “不是,因为我方子里的药有几味一般药铺都没有,而且要特别炮制,还是我给你配好药,你拿回去直接煎服就行了。”

    “这样啊,那好吧,我明早上来拿?”

    “行。”左少阳道:“咱们回去吧,快宵禁了。”

    “唉!”黄芹叹了一声,“真想在河边坐一晚上。要是能在城外有个房子就好了,不用怕宵禁,晚上也可以出来看星星看月亮,在河边坐着听河水哗哗,听虫子唧唧。”

    “是啊,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赶明儿我有钱了,在城外开办一家度假山庄,就给你这样寻求浪漫的人享受田园生活。”

    “好啊。我第一个去!”

    两人站起身,说着往回走。从清风寺旁绕过,钻小巷来到大街上。这里已经有街边人家的灯照亮了,黄芹道:“我走了!先前跟你开玩笑的,别在意啊!”

    左少阳也不知道她指的开玩笑是什么事,含糊地点点头:“没事。开心就好!”

    “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黄芹调皮一笑,挥挥手走了。

    左少阳又有些蒙,搞不懂黄芹最后这一句话有没有话。摇摇头,漫步回到了家里。黄芹要的这种药药铺都有,只是地黄需要炮制成熟地黄,这种炮制地黄配药的办法,在唐初还没有出现,而且,要做成药丸。左少阳费了些时间这才配置好需要的药丸,用纸包好,这才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黄芹就来了左少阳将配好的药丸给他,黄芹接药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手打中文网7*24小时不间断更新纯TXT手打)

    随后几天正是春耕忙的时节,左少阳带着苗佩兰和白芷寒天天一早就下地犁田,到天黑才回来。 . 114中文网 他和白芷寒替换着犁地,还有个休息苗佩兰却从早到晚,除了途喝水吃饭,就没停歇过。犁田的度却还是比他们两人稍快。

    第三天上午,左少阳正跟二女在东城外犁田,远处沿着田埂跑来了一个女子,穿着白底绡花的衫子,碧绿的妆花膝裤,一头秀在脑后用一条嫩黄丝带系着,身形有些单薄,跑得很快一边跑一边喊:“左公子!左公子!”左少阳正在赶着牛犁田,听到喊声,直起腰望了一眼:“小妹!我在这!”

    桑小妹来到田埂边,一脸焦急道:“左公子,麻烦你回去救救我娘吧?”

    左少阳心头一沉:“你娘怎么了?”

    “她快死了!呜呜呜”桑小妹急得直抹眼泪。

    “病情加重了吗?”左少阳边说边把犁交给白芷寒,淌水来到田埂上穿上草鞋。

    “是,薛郎说不行了,让抬到你这里看看有没有办法。求你了,我知道你恨我娘,说实话我也恨她,可是,她到底是我娘啊,你就看在我份上,救救她吧。”

    桑小妹瞧见苗佩兰和白芷寒都望着她一连凄然道:“左公子,只要你救了我娘,我我指天誓,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呜呜呜”

    左少阳有些尴尬看了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苗佩兰,还有表情淡漠的白芷寒,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什么呢,你啥时候纠缠我了?走吧!”左少阳甩开大步,逃也似的往城里跑,桑小妹呜呜哭着后面追他。倒像是两口子闹别扭了似的。

    沿着石镜河边小路往前跑出一两里地,远远看见官道了,回头也望不见苗佩兰她们了,左少阳这才站住,

    114中文网道:“小妹,你误会了,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桑小妹站住了,追得有些急,高高的胸脯不停起伏,头也被风吹乱了,眼泪汪汪的瞧着他。(手打中文网7*24小时不间断更新纯TXT手打)左少阳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只是,我爹娘要我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作妻子,否则就不认我这儿子。”

    桑小妹点点头:“我听说了的…。”粉垂下,能看见她白腻而曲线优美的后脖颈。

    “我爹说,我娶了妻子,就可以纳妾,纳谁做妾他们不会反对的。”

    桑小妹惊喜地抬起头来瞧着他:“我不在乎名份。”

    “可是,你娘一直坚持索要七十贯彩礼,才能把你给我,这让我很烦,漫说我现在没这么多钱,就算有,我也不想花钱买女人作妻妾。”

    “我知道。其实,你给我们家的东西,帮着我们一家人度过两个月的饥荒,算起来早已经过了七十贯彩礼钱了的。只是娘太贪心了,她认定你一定会娶我,所以怎么都不肯让步。”

    “是啊,我只是因为这个烦恼,从没嫌弃过你。”

    “真的?”桑小妹含泪的凤目顿时神采飞扬,甚至不在乎远处正在犁田的农户远远看着他们,欣喜地上前一步,几乎要贴着他了。

    左少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自然是真的。”

    “那,我娘要是不要彩礼了呢?”

    “我不是不想给彩礼,聘礼自然是要给的,但那只能是六礼要求的聘礼,而不是买卖婚姻的花费。”

    桑小妹却不管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只是急急望着他道:“嗯,只要一般的彩礼,不要七十贯那么多,对吧?——她要是答应了呢?”

    “她不会答应的。”

    “要是答妄了呢?”桑小妹执着地追问道。

    “要是她答应了。”左少阳有些犹豫,可是望着桑小妹几乎绝望的眼神,他心软了,握住她的手紧了紧,“那我就纳你为妾,在我娶妻之后。”

    “你,你不是哄我吧?”桑小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幸福来得如此干脆。

    “当然不是。”左少阳将她揽入怀,她娇小瘦弱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如同寒风里的枯叶:“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我以前没想那么多,这次我被困在山顶上,想了很多事,想到了你,和你在一起的快乐,还有你帮我梳头。我们一起担水的情景。”

    桑小妹哭了,嘤嘤的:“有你这份心,我即刻死了,也心甘了。”

    左少阳低头在她秀上轻轻一吻:“傻丫头,不许乱说!”

    “嗯。”桑小妹点点头,扬起脸来,满是泪花:“薛郎说,我娘只怕没救了,你一定要救她,你放心,你要救了她,她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左少阳苦笑:“只怕没这么简单。说得难听一点,你娘是要钱不要命的。”

    桑小妹一抹眼泪,定定地望着他:“要是你救了我娘,我娘还不肯松口,要我嫁给别人的话,我就一辈子不嫁人!皇天后土为证!”

    “小妹。!”左少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两人进城来到贵芝堂,大堂上人很多,桑家都到齐了,还有几个热心的邻居,包括那个曾经说媒的王婆。另外,还有仁寿堂的薛郎和石郎师徒俩,跟左贵老爹各自坐在旁边的交椅,唉声叹气说着什么。

    左家现在有些钱了,病人也多了,粱氏又买了几把交椅,以便来个贵客好坐,不至于坐在原先那把吱吱嘎嘎的破交椅上。

    屋角诊病的床榻上,桑母卷曲着身子侧躺着,不停喘咳,一双肥手在胸前揉捏着,仿佛想把胸口里塞着的东西掏出来似的,两眼无神地翻着,嘴唇绀,呼吸急促如拉风箱一般。

    左少阳心一惊,却不过去。朝薛郎和石郎拱了拱手。

    薛郎师徒忙起身施礼,薛郎一脸惭愧:“左公子,老朽无能,对桑家老母水肿病诸般办法都用尽了,依旧没有起色,反倒更加沉重,而且,今早已现危状,老朽无能,带来求助来了。

    左少阳也不客气,只是点点头,走到小床边,丫鬟草儿端了一根凳子过来,左少阳坐下,问道:“伯母,你感觉如何?”

    桑母摇晃着如开水烫过的死猪头一般肿胀的大脑袋,艰难地哼哼着:“难受,我要死了…胸口,胸口压了大石头一样,救我啊。”

    “小便解得出来吗?”

    “还行,但是很少。”

    左少阳望舌之后,提腕诊脉,脉虚浮而数。不禁长叹一声,对旁边的桑老爹等人道:“伯母这病,心悸、唇绀、气急、喘促不能平卧,是水邪凌心犯肺,病情急重啊!”

    桑家人都呆了,桑小妹眼泪簌簌而下,桑老爹一脸凄惨样,嘴唇哆嗦着,桑娃子和黄芹则放声大哭,声音虽然响亮,却没什么眼泪,让人总觉得有些假。

    桑母挣扎着嘶声道:“别嚎了!老娘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桑娃子和黄芹声音戛然而止。桑小妹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流淌。却不伸手去擦拭,一任泪水流淌。

    桑母训斥完,不停喘着粗气,望向左少阳:“公子,求你,救救我,你要是救了我一条性命,我,我就把小妹嫁给你!聘礼。聘礼只要,只要五十贯!”

    左少阳苦笑着瞧了桑小妹一眼,那眼神在说:怎么样?猜得不错吧?她就是要钱不要命。

    桑小妹哭道:“娘!你再这么把女儿当东西卖,女儿就一辈子不嫁人!”

    【本章完】

    桑母呼呲呼呲喘着粗气:……你懂个屁一一一一一,滚!滚一边去,桑小妹一跺脚,扭过身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桑老爹也哭丧着脸道:“他娘,要不,这聘礼以后再说吧,先让左公子给你瞧病*……”

    “对对!”桑母艰难地喘息着,“左公子,你先救我,聘礼,咱们好商量的!”

    左少阳两手一摊:“你这病,说实话我也没辙!”

    啊?

    桑家又是大吃一惊。说这么热闹,他也治不了,那还说什么。桑老爹陪着笑道:“左公子,你都把病说的那么准了,如何治不了呢?嘿*……”

    桑母却仿佛猜中了左少阳的心思,苦着脸道:“左公子,这聘礼…………,我少收十责,只收你四十贯,还不成吗?冲抵欠你的三十贯,你只需再要给我十贯就行了!”

    “不是这个问题。”左少阳道,“现在谈我跟小妹的事,好象我在乘人之危是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桑母、桑老爹和桑娃子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桑母呜咽了两声:“还是公子心好,体贴我老婆子……,小妹这丫头算是交了好运了……!”

    桑老爹也一脸感激道:“就是就是,那就烦请公子下方救命吧!”

    “我说了”左少阳无奈地摊摊手,“我不是因为聘礼的问题,而是我真的没办法治伯母这病。”

    桑母哭了,这次是真的哭了,嘎嘎的跟嗓子眼卡着死老鼠骨头的夜猫子似的:“公子,我老婆子知道……,你恨我,因为我……我这两个月……,抢了小妹的吃的,差点……,差点把她给饿死……。你心里一直忌恨我…………。我知罪了……你若救了我,我……,我就不要聘礼了……,一文钱都不要!就冲抵欠你的那三十贯的钱得了……,呜呜呜”

    桑小妹立刻转身过来,欣喜地瞧着左严阳。

    左少阳摇头道:“我真的治不了!”

    桑母哭声更大了:“天啦……左公子,总不至于……,我嫁女给你……,你还要跟我要聘礼吧?天啦……”情急之下,连连咳嗽。

    桑小妹脸上笑容也顿时没了踪影,轻轻咬着嘴唇。

    黄芹眼珠一转,朝左少阳眨眨眼,道:“我猜着了,左公子是怕婆婆将来又反悔,要不……”

    桑母立即会意挣扎着道:“快!小妹她爹,快写一张文契,写明了……,我们愿意把小妹嫁给左公子为妻,聘礼一文不要!全部…………,全部冲抵欠债!我画押在座的……,在座的各位,麻烦给老婆子,做个证!”

    左贵老爹轻咳一声,捋着胡须慢慢走了过来:“桑家媳妇有句话老朽得说在前头,小儿左忠,将来娶妻之后,纳谁为妾,老朽不予干涉,但是他的妻子,只能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闺女。须得说明在先,免得将来纷争。”

    桑母水肿病沉重哼哼唧唧十分难受,苦笑道:“这个老身已有耳闻不劳叮嘱……,“妹若没福气做左家儿媳,做妾也无妨的……,当初金玉堂那姓朱的老死鬼,不也是准备把小妹接过门做妾的吗?只要小妹答应,都行啊…*……”眼望着桑小妹:“死蹄子,这会子说句话啊,想看着你娘活活病死啊?”

    桑小妹脸上还挂着泪huā,嘴角却有了羞涩甜蜜而欣喜的笑容,瞟了左少阳一眼,点点头,低低的声音道:“我跟左公子说过了……,我不在乎名份的……”

    桑老爹满脸是笑:“成了!左公子,都说妥了!我这就写下文契!”不由分说,快步走到左贵老爹看病的长条几案旁,提笔蘸了蘸墨,在一张写处方的白纸上写了一份文契,拿起来念了一遍,然后端着墨来到床边,让桑母盖了掌印。递给左少阳:“左公子,都弄好了,你就赶紧给你伯母治病吧,治好病了就成亲!”

    左少阳没接,旁边的黄芹忙帮他接了过来,折好了放在他怀里,喜滋滋捅了左少阳一下:“喂,高兴傻了?赶紧的呀!”

    左尖阳苦笑:“你们都想拧了,我不是这意思!伯母的病,我真的没办法治!伯母这病,真的太重了,我治不好的……”

    薛郎中也捋着胡须过来,低声在左少阳耳边道:“左公子,先前你跟桑家嫂子说,桑家老婶子这病,先从头发肿,是逆证,可能脱变为死证,桑家嫂子都跟老朽说了,老朽开始不以为然,后来果然脱变,才觉公子医术高明,已经洞察先机,所以,才建议送到贵堂医治。病情危重,左公子既能预测此病前景,必有诊疗良策。还请救她一救吧。”

    这声音虽然低,但是旁边的桑家人都听见了,都可怜巴巴望着他。桑老爹道:“瞿老太爷都快死了,你都给治好了,你伯母这病一定能治好的。薛郎中都说了,你肯定有办法的。”

    左少阳苦笑道“他们两个不一样,瞿老太爷心胸开阔,拿得起放得下。而伯母,斤斤计较,丝毫吃不得亏,这是治疗水肿病的大忌。有这样的毛病,这水肿病就很难治了。”

    桑母哭丧着脸道:“治病也要看脾气?”

    “当然的啦!”左少阳沉着脸道,“你们知不知道,水肿病是怎么得的?”

    桑母等人一起摇头。

    “水肿病是肺脾肾三个脏器的水液宣化输布功能失调,致使体*内水液潴留,泛滥于肌肤,才引起的浮肿。你们知道,导致三个脏器这种功能失调的原因都有些什么吗?”

    众人又都一起摇头。

    “原因很多,比如风邪,水湿、疮毒、劳欲或者其他疾病等等,都有可能引发水肿,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需要单独说出来,那就是情志,情志失调也是引发水肿的一个重要原因。情志郁勃肝气郁结,疏泄失司,三焦气机不畅,水道不到水湿泛于肌肤,就会发为水肿。而疑虑忧思,则伤脾胃,脾虚失运,便会发为水肿。现在明白了吗?伯母开茶肆长年生活在水边,水湿内侵加上整日里患得患失,斤斤计较,不得水肿病才怪了。而且一旦得了,就是重症,不妥善及时治疗,便会危及生命!”

    左少阳说桑母患得患失,斤斤计较,话虽然有些难听,但道理很站得住脚,这些人不懂医术倒也罢了薛郎中、石郎中和左贵老爹听得都是频频点头。

    桑母手脚哆嗦着都说不出话来了。

    桑老爹更是哭丧着脸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左公子,你,你还是给治治吧,总不能看着你伯母病死吧?~小妹,你们也求求左公子啊…”既然左少阳能把这病分析如此透彻肯定有治病的绝招。只是他不肯出手。

    桑娃子和黄芹都施礼哀求着,只有桑小妹眼泪汪汪瞧着左少阳,心想左少阳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他要救,不求也会救他不能救,求也没用。

    左少阳扫了一眼,冷声道:“你们真想让我治?”

    桑家人都急急点娄左少阳缓缓道:“要我溶也行,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桑家人惊喜交加,桑老爹道:“行行!别说一个,十个一百个要求我都答应!”

    桑母紧张地挣扎喘息着道:“我们已经签约……把小妹给你做妾了………一文钱聘礼都不要,冲抵欠你的三十贯…………,就行了………你还要什么条件?你说吧“……”我都答应你“…………”

    左少阳道:“这个要求很简单一伯母须把所有的钱,包括首饰等等,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桑老爹管理,从今以后,一辈子再不许碰钱,也不许问关于钱的事情。简单一句话,关于钱的一切事情,都不问不说更不碰。能做到,我就治,不能做到,就另请高明!”

    桑母一辈子视财如命,整日里就想着钱钱钱,为一文钱都能跟人翻脸的,现在要让她不问钱不碰钱不管钱,那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了。顿时一张浮肿如猪尿泡一般的老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哼哼唧唧有气无力道:“把钱给他管…*……”?那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桑小妹道:“娘!爹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他也很会管账的,只是你总不给他机会“……”

    “你懂个屁………,!”刚说了这句话,又想起桑小妹是左少阳的心上人,自己这样骂她,只怕惹左少阳不高兴,不给自己看病了,那可就活不成了,忙改口道:“小妹乖,大人的事你不懂“……”你别说话…………”

    桑老爹陪笑道:“左公子,你是不知道,我…………,嘿嘿,我不会管钱,还是小妹她娘管钱管得好,还是让她管好了。”

    左少阳道:“行啊,我是不会管你们的家务事的,你们的钱爱谁管谁管。不过,这个病我也不治了。”

    “为什么?”

    “不答应这个条件,病治好了又要犯,何苦来?”

    左贵老爹轻咳一声,低声道:“忠儿,咱们只管治病就成了,只是他们家这钱如何管,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好了。”

    “不是因为钱本身的事情!”左少阳两手一摊,道:“桑伯母这病就是因为钱引起的,她整日只想着钱,如何赚钱,如何才能更少地huā钱,为了钱,凡事斤斤计较,寸利必争。一门心思都钻进了钱眼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钱,忧伤脾胃,肝气郁结,便会脾虚失运,发为水肿。这是她的病根!这个病根不除,就算这次治好了,肯定还会再犯,而且,水肿这种病,每发一次,正气就会虚弱一次,后一次的发作就会来势更猛,更无法控制,如此反复发作,她这命还能经得起几次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