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子的身影，还说他找你？”卢薇薇听得有些迷糊，于是又问：“那这么说来，他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嗯。”梅士强不想否认，直接点头承认道：“起先我也感觉很奇怪，毕竟我根本不认识他。”
“而且他一直带着黑色口罩，还带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另外，他还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总之就是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你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听着梅士强的说辞，顾晨似乎感觉，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
警方都无法找到梅士强的具体行踪，可那名男子又是怎么发现的？
莫非这名男子是梅士强的熟人？
顾晨正寻思着，一旁的卢薇薇则继续问他：“那名男子找到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在梅山镇杀人，现在警察到处在找我。”
“他真这么说？”感觉这也太假了，自己的父亲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可愣是有人造谣说被杀，这就让人感觉晦气。
因此许晓彤也是没好气道：“那人凭什么这么说？我爸活得好好的，他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我也不知道。”梅士强摇摇脑袋，但还是如实交代道：“反正那天他跟我这么一说，我当时就懵了。”
“加上我当时因为刺伤了超市老板，逃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所以并没有带中电器，手机电量也很快用光。”
“外面什么情况，我根本是一无所知，也想过下山去看看情况，可又不敢，害怕你们警方守株待兔，所以就这么一直在山里待着。”
顿了顿，梅士强也是重重的叹息一声，似乎为自己当初的荒唐事感到后悔。
顾晨眉头一蹙，感觉这个通报消息的男子还有点意思。
明明知道外边什么情况，却愣是在梅士强面前撒谎。
这样一来，不明真相的梅士强，别说下山，待在山上都是每天提心吊胆的。
“还真是够卑鄙。”顾晨摇摇脑袋，继续问他：“这名男子这么跟你说，无非就是想让你待在山上别出去，好让你自己隐藏起来。”
“是吧？谁知道呢？”男子叹息一声，也是无奈说道：“当时就是听了他的鬼话，我才不敢下山，也不敢自首。”
“虽然中途也有过几次自首的念想，但是他跟我说，如果去自首，可能是死刑。”
“我说没这么严重吧？可他却说我现在性质恶劣，社会影响不好，而我也从小不太懂法，也不知道我这情况该怎么判。”
“可就这样，我根本就不敢下山，可是我也不清楚他上山找我的目的，于是我就问他，是不是来抓我回去领赏的？”
“他怎么说？”卢薇薇感觉，这两人之间也越来越荒唐，不由追问道。
梅士强喘息两声，弱弱的问：“能……能给我点水吗？我这边断粮有一天了，水也喝完了，有点口渴。”
闻言梅士强说辞，王警官扭头对许晓彤道：“晓彤，把咱们的水给他喝点。”
“不给。”许晓彤此刻还生着闷气，也是一脸傲娇的样子。
王警官噗笑一声，也是赶紧安慰道：“他梅士强跟你们许家之间的恩怨，等之后再说，现在给他点水喝，要是渴死在路上，你背啊？”
“我……我才不背。”许晓彤瞥了眼梅士强，整个人也是没好气道：“就他这个人渣，白眼狼，我爸好心让他赊账七八千，他竟然还想杀死我爸，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农夫与蛇。”
“不管他是什么，先把水给他吧。”顾晨也是催促一句，感觉这许晓彤还有点倔强。
可原本还以为许晓彤会再次反驳，可结果许晓彤却开始打开背包，主动将一瓶矿泉水递给顾晨，说道：
“这瓶水是我给你的，怎么处置交给你自己决定，但是我肯定是不会给他水喝的。”
“噗！”看着许晓彤耍性子，王警官忍不住噗笑起来。
这种倔强的性格，还真和卢薇薇有得一拼。
“好吧。”顾晨也不像跟她多唠叨，直接拿过水，拧开瓶盖，主动喂给梅士强喝。
或许是口渴极了，梅士强喝水的样子有些狼狈。
而一旁的许晓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是没好气道：“真不知道，你们警察干嘛要对这个犯人这么好？他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白眼狼。”
“只要不死，给给他吃的喝的都要给，这是最起码的人权。”卢薇薇也是在一旁提醒着说：“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但是办理案件，需要他的配合。”
“那就交给你们好了。”许晓彤有些不悦，直接将脑袋歪到一侧。
而另一边，喝完水的梅士强，顿时又得寸进尺道：“吃的，吃的东西还有吗？我好饿。”
“呐，这是我刚才揣进口袋的，你凑合着吃。”卢薇薇直接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几块巧克力饼干。
梅士强也没客气，直接狼吞虎咽。
看着梅士强如今的遭遇，袁莎莎也是看不下去了，不由调侃着说：“你说你当初早点去自首，也不用沦落到这番田地。”
“现在看见你，我还以为是看见神农架的野人呢。”
“是是是，你们说的是。”梅士强在吃完饼干之后，也是打上一记响嗝，狠狠点头道：“反正我现在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还有洗个热水澡，我躲山上，都已经半个多月没洗澡了。”
“你还好意思说？”卢薇薇捂住口鼻，也是没好气道：“刚才就感觉你一身恶臭，好在我接触的尸体多，否则真要吐了。”
顿了顿，卢薇薇也没跟他瞎聊天，转变语气又问：“现在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老实交代了吧？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呀？我也不知道。”梅士强靠在墙角，整个人也是如释重负，道：
“反正他不像用真面目见我，给我的感觉就很神秘。”
“而且他告诉我，他并不是来抓我去领赏，他还愿意帮助我。”
“天上还有这种好事？你就不怕有诈吗？”感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的确需要彼此信任。
可信任也得分是谁。
就梅士强这种赌徒暴徒，肆意伤人，对于这种人来说，你不去将他绳之以法，还选择帮助他，可见这名男子的目的很不一般。
梅士强微微点头，也是迟疑的说道：“起先，我也不太清楚他帮我的目的，他也不说，就说想活着，就给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小屋里。”
“如果有人经过，能躲就躲，躲不掉，就躲进地下室，反正让我不要接触任何人。”
“我当时一听，就反驳啊，我说我不出去，那我不得饿死吗？但是他很快又跟我说，我在这里吃的喝的，他负责。”
“所以就有了后来，一周一次，或者两次的食品运送。”
“他每个星期都会来这一到两次，主要是给我带一些生活物资，食物和水。”
“我当时特别警惕，但是他对我却很好，一来二去，也就不去想太多了。”
“那你就不怕他在食物中下毒吗？”卢薇薇感觉，这个梅士强表面凶残，但实际上也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他根本连对方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都不清楚，就这么无条件的相信对方。
万一对方有诈，那梅士强就算死在山里，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似乎这样一来，梅士强所要面临的危机，似乎就潜伏在周围，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这个男人很危险。”顾晨做完基础笔录后，也是抬头盯住梅士强道：
“这个男子帮助你，有没有跟你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感觉按照正常情况，对方都会另有所图，否则就很不正常。
但梅士强却是摇摇脑袋，否认着说道：“他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只让我好好活着，不要出去。”
“否则，我这杀人犯可能会被执行死刑，我害怕，所以就听他的，感觉这应该是个好人，也知道我杀人可能是无意之举，所以才愿意帮助我。”
“可是……”
想到这里，梅士强却有些抑郁，也是没好气道：“可是我这么信任他，他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明明只是酒后误伤，并没有伤人致死，可他为什么要骗我？害我躲在山里半个多月，这个家伙，我真是有些搞不明白。”
“所以……你从接触这名男子以来，就根本没见过他的真实样貌对吗？”顾晨问。
梅士强嗯道：“没错，总感觉似曾相识，但又说不上来，总之，感觉他应该是我认识的某人，但我也猜不出他是谁。”
“害。”王警官听着梅士强的口述，感觉死到临头，这家伙还浑然不知。
也是抱着菩萨心肠的态度，王警官直接将手机相册点开，亮在梅士强面前，问道：“这张照片你可认得？”
“这……”
看着王警官手里的手机相片，梅士强表情一怔，一脸惊愕道：“这张合影，你们是怎么弄到的？”
“你先不要管我们是怎么弄到的，我就问你知不知道？”
“知……知道，因为我也在合影中。”梅士强低下脑袋，似乎有些诧异。
感觉王警官突入将这张照片拿出来，想必是有事还瞒着自己。
于是，梅士强在短暂的沉默了两秒钟后，又问王警官：“警察同志，你拿这张照片给我，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照片里的人，目前就你还活着。”
还不等王警官开口，顾晨直接告知他真相。
“什么？”
梅士强震惊了一下，整个人一脸诧异，脸色几乎是吓得惨白。
好半天，梅士强都没缓过神来。
卢薇薇见此情况，也是主动告知他道：“这照片的左边三个人，目前都在江南市建辉集团工作。”
“也就在上个月，几乎是在你伤人前一周，他们陆续从高空设备上坠落身亡。”
“虽然初步检测结果显示，他们都是因为没有按照安全规范来操作，才导致这种重大事故。”
“而这个女人叫张娇，他是梅俊生的爱人，也是被人用铁丝勒死在公寓楼下的公厕内。”
顿了顿，卢薇薇也是没好气道：“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了吧？因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你。”
“我？”梅士强吓得更咽了一下，似乎都不敢做声了。
这种死亡威胁，甚至比自己杀人还可怕。
最起码梅士强知道，如果自己一旦被抓，可能还接受审讯，及时判死刑，那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苟活下去。
可如果自己被杀手盯上，这条命也基本上就是悬在裤腰带上。
对方什么时候来取，那根本不是由你能左右的。
因此，现在的梅士强，早已吓得一脸惨白。
他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也是用哀求的口吻求助道：
“警察同志，我……我不想死，既然许晓彤的父亲没死，那我也不用判死刑了。”
“可是如果有人要杀我，那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顾晨冷哼一声，也是没好气道：“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老实交代我提出的问题。”
“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或许还能帮助我们找到那名凶手，否则……你就是凶手下一个刺杀的目标。”
“行，我都说，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你们只要保证我能活着。”
梅士强现在有些歇斯底里。
但凡能抱住警方的大腿，那绝对不能松开啊。
最起码跟在警察身边，还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可一旦被凶手盯上，那铁定就是九死一生。
梅士强是个明白人，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于是摆出一副配合的架势，妄图换取顾晨的同情。
但顾晨还是就事论事，直接问他：“你们照片里的这些人，当初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们照片里的这些人，当初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梅士强嘴里念念叨叨，也是见顾晨刚才的说辞复述一遍，努力回想起来。
可片刻之后，他却猛的摇头：“不记得了，这哪记得？或许当年可能干过一些坏事吧，可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呢？”
“那这几年呢？”卢薇薇问。
“这几年？”梅士强想都没想，直接回复道：“除了上次酒后刺伤了许晓彤父亲，就根本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个我可以保证，否则我遭雷劈。”
“不对。”顾晨听着梅士强的说辞，看着王警官的手机照片，顿时恍然大悟，赶紧道：“我们还漏掉一个细节。”
……
“漏掉一个细节？”众人闻言顾晨说辞，似乎感觉顾晨是发现了什么。
就连梅士强自己也是战战兢兢，弱弱的问他：“你指的是什么？”
顾晨接过王警官手机，再次指向照片道：“这相片里一共5人，那是谁在给你们拍照？”
“这……”
似乎是受到顾晨提醒，梅士强这才恍然大悟，赶紧道：“我知道了，还有一个人，他叫赵鹏，是张娇的同学。”
“赵鹏？是他吗？”顾晨将自己在美食街现场拍摄的照片，直接亮在梅士强面前。
照片中，是那名坠楼男子的样貌。
梅士强见状，整个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慌张着说道：“没错，就是他没错，他就叫赵鹏，他怎么？”
“看来这张照片中的人物都已经凑齐了。”王警官看着面前慌神的梅士强，再看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忽然感觉，这些人的离奇身亡，都与这张照片有着莫大的关系。
要知道，从当初那三名男子意外身亡，大家就有所怀疑。
要说生产事故，一周内连续发生三起，这本身就很耐人寻味。
可建辉集团却以意外事故来定性，本身就说不过去。
但从现在来看，似乎建辉集团在有意隐瞒着什么，为了避免自己公司被大众过度关注，因此才用高额抚恤金息事宁人。
可现在看来，这三名工人的意外死亡，还并不是结束。
照片中，给5人拍照的赵鹏，也就是美食街上意外坠楼的男子，还有发现这一切的张娇，都没有逃过一劫。
而现在照片中，唯一只剩下一名幸存者，也就是梅士强。
梅士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没人知道，但或许是因为梅士强意外伤人，才让他躲过一劫。
可这样一来，暗中帮助梅士强的人又会是谁？他为什么要帮助梅士强？
这些都是顾晨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还不等大家继续思考，此刻的梅士强是真慌了，也是苦苦哀求着道：“警察同志，我不想死啊，你们还是把我抓进警局吧，坐牢什么的无所谓，我现在就想在警局带着。”
“你别急，我们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感觉现在的梅士强，似乎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多交代什么。
于是继续追问梅士强道：“你们几个，到底曾经做过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招来这种报应？”
“是啊，如果你们几个没做过什么，那为什么凶手会死咬住你们不放？”卢薇薇也早就感觉事有蹊跷。
毕竟，这照片里的人都整整齐齐，接连死去。
如果说是偶然，几乎是没人相信的。
也是迫于自己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梅士强犹豫再三后，这才道出缘由道：
“或许，是那个人的家人在报复我们。”
“那个人？哪个人啊？说话说清楚。”感觉还真有蹊跷，袁莎莎也是赶紧催促。
梅士强哽咽一声，这才娓娓道来：“事情还要从15年前说起，那时候，我们这些老乡一起从农村来到城里，也就是海东市工业区工作。”
“在那里，我们都先后进入了一家工厂，做电器的，大家在那里结识了另外一名叫阿豪的男子。”
“原本大家都是同事，刚开始相处起来也还可以，但是有一天，我们一伙人外出游玩，在海东市游乐场外头的那条街，一家彩票站买了不少彩票，就想着碰碰运气。”
顿了顿，梅士强也是叹息一声，有些无奈道：“可运气这东西，你们也是知道的，有时候，你越想中奖，就偏偏中不到奖。”
“反而是那些无心之举的人，偶然随便买一两张，或许就能走狗屎运。”
“而我们当中的那些人，就有这么一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就是阿豪。”
“阿豪？”众人闻言，也是面面相觑。
感觉似乎也能猜到些什么。
王警官追问道：“阿豪这张彩票，是不是中了大奖？”
“嗯。”梅士强微微点头，又道：“他是中了大奖，可因此也惹上麻烦。”
“怎么说？”感觉这里边还另有蹊跷，顾晨结合照片里的这些人，接连被杀，大概也能猜出。
似乎这些人跟彩票都有一些莫名的关系。
梅士强吸了吸鼻子，也是一脸无奈的道：“这个事情其实也并不复杂，15年前，移动支付还没有普及。”
“那时候，大家出门都带现金，我们那时候，刚在游乐场玩了一天，在苍蝇馆吃了些东西，晚上准备回厂里的宿舍。”
“可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当中的梅兴文，提议说去隔壁彩票店里买彩票。”
“大家当时也都同意，所以也就跟着去凑凑热闹，后来大家很多人都不太会买，所以梅旭峰给了我们不少建议，让我们选择合适的彩票。”
“之后大家一看手里没带太多钱，这时候，梅鑫大方的表示，愿意借点钱给大家买彩票。”
“就这样，我们大家拿着梅鑫给的钱，按照梅旭峰的建议，在梅兴文的提议下，一起在彩票站购买彩票。”
“后来阿豪不太会选数字，所以就让我、赵鹏和张娇，随便帮忙选了几张，最后大家带着彩票返回厂里。”
顿了顿，梅士强也是叹息一声，有些无奈道：“可就是这样，噩运才刚刚开始，大家回到工厂之后，依旧忙碌着手里的工作。”
“起先那几天，大家都没去想彩票的事情，可有一天厂里停电，所有人放假一天，我在宿舍洗衣服，发现口袋里还有几张彩票在那，就提醒大家，看看有没有中奖。”
“因为之前，只有提议去购买彩票的梅兴文懂点这些，所以他让大家都拿着彩票，去根据开奖信息对一下号码。”
“因为当时的梅俊生，正在跟张娇谈恋爱，所以我们起哄，让他带着大家一起去游乐场玩，我们顺便给他打助攻。”
“可就在我们来到游乐场外头的那家彩票站，一一核对了中奖号码之后，所有人都发现，大家手里的彩票都是废纸。”
“可唯独，阿豪那张彩票中了大奖，100万。”
当梅士强说出这个数字时，王警官也是一脸惊诧，吐槽着说：“这100万在15年前，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对呀。”梅士强也承认，微微点头说：“那时候，大家还没去彩票站领奖，可当意识到阿豪那张彩票，中的是大奖100万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大家把阿豪带到游乐场附近的一座山头上，跟他交涉，说是这100万的中奖彩票，大家都有分，应该平分。”
“毕竟购买彩票是梅兴文提议的，怎么购买，是梅旭峰给出不少建议。”
“而后来是梅鑫大方的表示，愿意借钱给大家试试手气，当然，他起先也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中间。”
“而我，还有赵鹏，张娇，我们都给阿豪选择合适的号码，大家都是给了不少意见的。”
看着大家目不转睛的盯住自己，梅士强也是唉声叹气，如实说道：“起先大家也不算是给建议，反正就是瞎说。”
“因为阿豪那家伙根本不会买彩票，所以就让我们几个，一人说一个数字，然后阿豪就拿着凑起来的数字，购买了几张彩票。”
“可这家伙，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他祖坟上冒青烟，还真就被他中到了一张，而这一张彩票就是100万。”
“所以当时你们急了，想瓜分这100万？”王警官算是听出了梅士强的意思。
当然，梅士强也没反驳，而是大方的承认道：“没错，我们当时的确起了歹心。”
“毕竟阿豪之所以能中大奖，大家多少也都有帮助，虽然这些帮助微乎其微，但客观上替阿豪中奖铺平了道路。”
“就阿豪那个啥也不会的蠢货，他动什么是彩票吗？压根不懂，还不是靠我们这些人帮助，可当我们提出要平分彩票的时候，阿豪不干了，说什么都不答应。”
“这肯定啊，要我我也不会答应的，凭什么就要跟你们瓜分？”卢薇薇一听，感觉这算道德绑架吗？
顾晨也是道出自己的看法，说道：“如果阿豪在领奖之后，愿意给你们一部分好处费，这属于正常范畴，他不给你们也没话说，毕竟购买彩票的人是他。”
“但是你们主动索要奖金，这但凡是正常人，都会心里不平衡。”
幽幽的叹了口气，顾晨也是无奈说道：“说到底，这就是奖金惹得祸，如果阿豪没有中奖，后边的一切都没有问题，问题是人的贪念，这才是关键。”
“我知道，我都知道。”梅士强并不忌讳这些，也是主动承认自己的贪婪，但同时也反驳着说道：
“可当时人在那个环境中，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面对100万，大家哪能不动心？那个时候装圣母，什么都得不到，可如果一再要求，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呢？”
“所以呢？阿豪是什么态度？”卢薇薇问。
梅士强摇摇脑袋，也是一脸无奈道：“阿豪态度很坚决，这是自己购买的彩票，不过他愿意给我们每人1000块作为感谢。”
“可1000块跟100万相比，大家都不是傻子，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就没答应。”
“可阿豪坚决不给，大家就用抢的，可结果就在那座山头上，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一下，阿豪一个重心没站稳，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可脑袋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人当场就没了。”
说道这里，梅士强仿佛解脱一般，也是重重的叹口气道：“我发誓，这绝对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样子。”
“原本大家还可以商量一下的，可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1000块就1000块，毕竟这也是意外之财。”
“可那时候，大家都想瓜分那100万，贪婪和欲望，再就让每个人不能淡定，最终酿成大祸。”
“阿豪死了？”顾晨问。
梅士强默默点头：“没错，就死在那座山坡上。”
“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顾晨又问。
梅士强努力回想了几秒，这才回道：“后来，后来我们当中也出现了分歧，有些人提议报警，而有些人坚决不同意。”
“当然，我是提议报警的一个，可赵鹏反对，他说可以用意外事故来说明一切，就说大家一行人去游乐场游玩的时候，阿豪一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
“毕竟，事实也正是如此，推下山，跟自己失足滚下山，本质上都差不多，只不过意外的是那块石头，那那块石头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那。”
“所以呢？”顾晨又问。
“所以？所以我们将这件事情隐瞒下去，并且将彩票藏好，毕竟，只有我们知道购买彩票的事情。”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将那100万彩票领走。”
“阿豪的家人就没有怀疑过吗？”卢薇薇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按理来说，死者家属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但梅士强却是实话实说道：“起先，阿豪的家属很痛苦，根本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可耐不住当时没有目击证人。”
“而且我们这些人都已经事先商量过，但凡警方将我们分开问话，我们都一口咬定，是阿豪自己一个不小心，从山上滑落，然后脑袋撞在石头上。”
顿了顿，梅士强又道：“当然了，后来警方果真这样问过我们，但大家还是顶住了压力。”
“再加上警方在现场也实地勘察过，的确发根据现场痕迹，发现阿豪死于从山坡上滑落。”
“按照正常的情况，他只是毕竟倒霉，脑袋撞在石头上，所以，这件案子，也就此不了了之。”
“而我们后来，则蒙着面去领奖，扣税之后，拿走了剩下的奖金。”
“就这样，我们平分掉了那笔钱，也为了避免麻烦，我们集体辞职，分散在各地。”
“有的拿着这笔钱做起小生意，有的则继续打牌赌钱，有的依旧认真工作。”
“那后来呢？”顾晨记录着这些，继续追问。
梅士强叹息着回道：“后来？似乎是命运的轮回吧，大家那些年，似乎运气都不怎么好。”
“开店做生意的，基本都亏了，而打牌赌钱的，基本上把钱都给赔进去，而继续上班工作的，也总是干不好，屡屡被开除。”
“反正大家这些年，就这么瞎混，后来张娇跟梅俊生也结婚了，梅俊生在江南市建辉集团，倒是混得顺风顺水，听说还当上了副总。”
“想着大家当初都是一起经历过这些，所以我们这些人，在海东市老家过年的时候，就提议跟着梅俊生混，后来，大家也都依次进入了建辉集团。”
顾晨闻言，也是帮梅士强罗列道：“梅兴文，梅旭峰，梅鑫都进入了建辉集团，张娇跟着她丈夫梅俊生，也在建辉集团，那你跟那个赵鹏呢？你们两个为什么没去？而赵鹏又在做些什么？”
“这个……”被顾晨突然一问，梅士强也是有些尴尬。
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梅士强也只能主动交代道：“起先大家都在建辉集团，可是后来吧，赵鹏跟厂里另外一个女人好上了，但是呢，这个女人有丈夫，就在工业园其他厂里上班。”
“后来呢，这件事情被那女人的丈夫知道了，说要来厂里宰了赵鹏，赵鹏没办法，只能连夜提桶跑路，去了江南市另外一个工业区，在那边找了份工作。”
“但是我问他在哪？他都不敢告诉我，就怕那男人找到自己。”
“原来是这样？”卢薇薇感觉这样一来，倒是说得过去，毕竟赵鹏不在建辉集团。
可回头一想，卢薇薇盯着梅士强又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在建辉集团？”
“我？”梅士强摇摇脑袋，也是不由分说道：“我不太习惯建辉集团的两班倒工作时间，所以就像找个轻松点的工作，不要太累就行。”
“因为我喜欢打牌，当初那些钱，也是被我打牌输光的，就这性格，所以……所以我才来到梅山镇，在这边一个乡镇企业上班，主要是舒坦。”
听着梅士强的各种交代，顾晨右手转笔，似乎已经猜到什么。
卢薇薇见状，也是赶紧追问顾晨道：“顾师弟，你有想法？”
“我知道那个给梅士强送补给生活用品的人是谁了。”顾晨说。
“你已经知道了？”闻言顾晨说辞，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几乎是异口同声。
座靠在墙角的梅士强，也是表情一呆，赶紧追问顾晨道：“警察同志，你说你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他究竟是谁？”
“梅俊生。”顾晨淡淡回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而唯独只有梅士强目光一怔，努力回想了几秒，这才啊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个男人，的确有很多特征都跟梅俊生相似。”
“我早就说过，那个人看似似曾相识，但我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他，可你这一提醒，我突然就感觉有点像了。”
顿了顿，梅士强在激动之余，也是弱弱的问道：“可是警察同志，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
顾晨是怎么判断出给梅士强送补给的男人是谁？这个问题不光梅士强想知道，王警官，卢薇薇和袁莎莎也都想知道。
可回头一想，大家顿时也恍然大悟。
要知道，梅俊生是张娇的丈夫，当年这些人一起去游乐场，除了之前那帮人外，梅俊生也在现场。
那也就意味着，梅俊生也见证了阿豪被人推下山，撞死在石头上的惨剧。
可如果说，照片中的这些人，只是凶手按部就班的寻找目标外，那么梅俊生也同样是个危险的人物。
如果凶手不是梅俊生，那么梅俊生就将是下一个猎物。
见大家似乎也猜到一些，顾晨也是坦然说道：“梅士强刚才也说了，那个给他送吃的，喝的，还有各种生活物品的人，看似面熟，但那人一直以蒙面的样子与他交流，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蒙面男子，不想被梅士强认出自己。”卢薇薇说。
“对。”顾晨点头承认，又道：“因为这件事情，让梅俊生也开始意识到，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是建辉集团的副总，手底下三个老乡，梅兴文，梅旭峰和梅鑫，都在一周内接连出现意外事故。”
“我暂且不去考虑其他因素，但就梅俊生他自己能不怀疑吗？而且调查结果，想必他梅俊生也是知道的，只是努力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所以从那之后，梅俊生害怕当年的那件事情，被你们当中的某些人说出来，或者他收到了某些跟张娇一样的警告，所以，他开始慌了。”
“想到你跟赵鹏，都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所以他开始寻找你们的踪迹。”
“但是后来听说你在梅山镇伤人逃逸，以他对你的了解，应该能很快找到你藏匿的地点，但是因为那件事情，他暂时还不确定，到底谁是告密者。”
“所以暂时让你藏在山里，故意用谎言告诉你说，你已经杀人了，警方到处在找你，让你不要到处乱跑，就是害怕你一旦被抓，会将当年的事情全部泄露出来。”
见梅士强听到这里，已经开始瑟瑟发抖，顾晨则又道：“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让凶手和警方暂时找不到你。”
“或许，你说的对吧。”梅士强低头沉思了许久，这才主动交代道：“梅俊生这个人，别看他现在是个副总，但是他这个人，疑心病很重，而且心胸狭隘。”
“要说其他人这样做，或许我不太相信，但是他，绝对可以。”
“他上一次给你送吃的是什么时候？”王警官赶紧追问。
梅士强道：“是四天前，按理来说，今天晚上，应该是他过来的日子。”
“今天晚上？”顾晨感觉时间上有些微妙，可是梅俊生的妻子张娇才死不久，估计许多事情都被耽误。
而且包括周鹏和张娇的陆续死亡，作为聪明人的梅俊生，不会不清楚，这些人都是那张照片中的人物。
这也就意味着，梅俊生此刻已经发现，当年阿豪的死，似乎有人泄密出去。
而这个凶手，或许就是阿豪的亲人。
想到这些，顾晨也是交代着说道：“梅俊生我们需要重点关注一下他的行踪，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而且这个凶手非常狡猾，我们一定要非常小心。”
“可是……”一旁的许晓彤低头看表，也是提醒着说道：“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过不了多久，太阳也将下山。”
“如果那个你们所说的梅俊生过来给他送吃的，那怎么收场？”
“抓！”顾晨态度坚决，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既然这帮人都是当年阿豪事件的参与者，那他们也都要付出代价。”
“那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吗？”袁莎莎问。
顾晨低头看表，思考了几秒，这才说道：“现在下山，或许可以赶到梅山镇吃晚饭，但是，就无法确定那个来给梅士强送餐的人是谁，所以……”
“所以我们就待在这里，等待这个梅俊生自投罗网。”卢薇薇说。
“嗯。”顾晨微微点头，也是提议着说道：“当然，也得两手准备，万一梅俊生不来，我们也不用白等。”
“打电话给何俊超。”卢薇薇顿时恍然大悟。
见顾晨点头默许，卢薇薇二话没说，直接拨通了何俊超电话。
也是在电话中一阵沟通，将这边的具体需求告知给他，并根据顾晨的要求重点盯防，让丁亮跟黄尊龙等人穿便装，一刻不离的盯住梅俊生，了解梅俊生的各种去向。
在完成任务交代后，大家顿时躲进屋子，在这里短暂休息，准备等待何俊超那头的回复。
下午5点，何俊超的电话打了进来。
顾晨没有多想，直接划开接听键：“何师兄。”
“顾晨，我通过监控，已经追踪到梅俊生的具体动向。”电话那头，也是传来何俊超的报告。
“他现在怎样？”顾晨问。
“有点可疑。”何俊超说。
顾晨咦道：“你是指哪方面？”
“他没开车，而是见车辆开到一处宾馆附近，然后走路绕到屋子后边，可再出来，他直接换了一套骑士服，目标应该是去往梅山镇方向。”
“果真是他。”听到何俊超如此一说，这更加让顾晨确信，那个来给梅士强送水和食物的男子，就是梅俊生。
可这边还没等顾晨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何俊超却又道：“但是，也有变数。”
“变数？”顾晨有些不解，于是忙问他道：“你是指哪方面？”
“他好像被人盯上了，但是并不是我们的人，丁亮和黄尊龙那头一直在跟我保持联系，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
“还有这种事情？”感觉事发突然，这让顾晨有些惊诧。
按理来说，梅俊生应该是下一个被杀的目标，被人盯上也是情理之中。
可万一盯住梅俊生的人就是那个杀人凶手，那梅俊生岂不是处在危险当中？
想到这些，顾晨也是赶紧提醒道：“告诉丁亮和黄尊龙他们，务必盯住这帮人，另外，查出跟踪梅俊生那两人的具体信息。”
“需要时间。”何俊超说。
“给你时间，但是一定要保证梅俊生的安全。”顾晨说。
“好吧，我尽量告诉丁亮和黄尊龙，但愿他们能够很好的完成任务。”
两人也是在电话中一阵沟通，这才双双挂断电话。
而此时此刻，梅士强也早就吓傻。
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顾晨。
见顾晨接完电话，窝在一角的梅士强，这才弱弱的问他：“警……警察同志，那个给我送东西的人，他还真是梅俊生啊？”
“嗯。”顾晨微微点头，回答的言简意赅。
“害，早知道是他，他直接告诉我他是谁不就完了，搞这么复杂干什么？”
“我想他应该也不太清楚，当年那件事情，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所以也在默默等待。”走到门口，顾晨忽然又再次转身，道：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以梅俊生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如果他要保住这些东西，或许会也会将你杀人灭口吧。”
“啥？杀人灭口？”听顾晨这么一说，梅士强当场就懵了。
但顾晨也是安慰着回道：“这些只是我大概的猜测，具体情况怎么样，等我们把他抓住再说。”
“另外，根据何师兄的监控发现，这个梅士强，是更换了一辆摩托车，正在前往梅山镇方向。”
“对，是黑色的。”梅士强非常清楚，也是主动交代道：“每次他都是骑着黑色摩托上山来给我送吃的，应该不会错。”
卢薇薇闻言，也是淡笑着说道：“难怪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摩托车的车轮痕迹，刚开始，我还以为都是一些越野摩托车爱好者留下来的呢。”
“别高兴太早。”见大家都开始期待起来，顾晨则又提醒着说：“因为在梅俊生的后边，还有尾巴，有人在跟踪梅俊生，但并不是我们的人。”
“跟踪？”
“尾巴？”
闻言顾晨数次，卢薇薇和王警官面面相觑，感觉气氛一下子开始紧张起来。
王警官也是赶紧追问顾晨道：“那人到底是谁？”
“目前还不清楚，何师兄正在密切关注，另外，丁亮和黄尊龙他们，也在积极跟踪。”
“反正现在梅俊生的背后，早就不是跟踪一两个人这么简单，希望他不被发现，能够顺利来到这里。”
“但愿吧。”王警官眉头紧蹙，越来越感觉，今天晚上，这个山林小屋会格外热闹。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太阳下山，整个丛林的光线也都渐渐暗淡下来。
但大家依旧坐在小屋内，安静等待着其他人的回复。
晚上7点10分，顾晨接到何俊超打来的电话，于是直接划开接听键，问道：“怎么样何师兄？”
“已经查清楚了。”电话那头的何俊超，也是如释重负的道：“我把监控影像不断倒推，终于发现，跟踪梅俊生的人，其实有两个，而且都是你顾晨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听何俊超这么一说，顾晨顿时颇感好奇，于是赶紧追问道：“他们是谁？”
“就是建辉集团的HR，叫赵波，他姨夫不正是梅俊生吗？”何俊超说。
“原来是他？”感觉有点意思，于是顾晨继续追问：“那另一个呢？是谁？”
“还有一个也是你认识的人，就是之前你在古塔救下来的那个人，高健。”
“他？”顾晨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高健现在已经离职。
可高健跟赵波怎么会走到一起呢？顾晨感觉颇为好奇，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想着丁亮和黄尊龙等人，还在密切跟踪几人，于是顾晨又问何俊超：“那丁亮和黄尊龙他们目前的状况如何？”
“还好。”电话中的何俊超，也是一脸淡定的回道：“目前依旧在跟踪，可能是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跟太紧，不过目前情况可控。”
“但是如果梅俊生和那两个人到了梅山，选择进山，那他们也没辙。”
“毕竟大晚上跟踪去山里，被发现的概率会很大。”
“这个不用担心，必要时刻，我会让丁亮和黄尊龙控制住赵波和高健。”
“只要梅俊生还在往小木屋接近，一切就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行吧，如果有情况，我会随时向你汇报。”
“那就谢谢何师兄了。”
两人相互调侃几句，再次挂断了电话。
“怎么说？”站在一旁的卢薇薇急不可耐，赶紧追问顾晨。
顾晨则是咳嗽两声，也是告知众人道：“梅俊生被人跟踪了，那两个跟踪者，我们都认识，一个是赵波，另一个是高健。”
“怎么是他们？”王警官有些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跟凶手有关？
可跟踪梅俊生做什么？
顾晨摆摆手，也是提醒着说道：“必要时候，只要赵波和高健企图跟踪梅俊生进山，我会让丁亮和黄尊龙控制他们，放梅俊生单独进来。”
“这样最好。”卢薇薇右拳砸在左掌上，也是不由分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梅俊生我们可以控制。”
见一切都部署完毕，顾晨低头看了眼坐在一侧的许晓彤，忙问许晓彤道：“你暂时不回家，你爸不会担心吗？他可是让你太阳下山前回家的。”
毕竟出发之前，许爸爸可是当着大家的面，提醒许晓彤太阳落山前回来。
可突然遇到这种事情，把大家所有人的节奏给打乱。
许晓彤也就跟着大家，一起留在了小屋内。
但此刻的许晓彤，似乎根本不想回去，也是笑孜孜道：“我等你们完成任务的时候，再一起回去。”
“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跟我爸发短信交流了，我告诉他，我现在跟警察在一起，很安全，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回来。”
“那你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告诉给他了？”卢薇薇目光一怔，心说自己刚才也就打了个盹，这妮子就开始跟外面泄露机密了？
这要是被许爸爸提前知道，梅士强被抓获的信息，那还得了。
再万一让梅俊生知道，那一切岂不是玩完？
许晓彤见卢薇薇一脸紧张，顿时噗嗤一下笑出声道：“看把你们急的，说实话，刚才顾警官已经跟我交代过，让我不要将这里听到的，看到的一切说出去，让我暂时保密，我当然听顾警官的。”
“这样就好。”感觉自己是虚惊一场，卢薇薇也是重重的叹息一声，这才努力平复下心情。
而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由于情况特殊，大家都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顾晨也在用短信跟丁亮和黄尊龙交流。
回复完一阵短信后，顾晨也是告知众人道：“赵波和高健，在企图跟踪梅俊生进山的时候，已经被丁亮和黄尊龙他们控制，现在，梅俊生正独自一人骑车上山，估计很快就能赶到。”
“那还等什么，赶紧埋伏起来。”卢薇薇提醒着说。
王警官则追问顾晨：“梅俊生就没在梅山镇停顿一下吗？是直接上山？”
“也是有的。”顾晨叹息一声，主动解释说：“他在梅山镇假装休息片刻，见四下无人，这才骑车往梅山开来。”
“那就没得跑了。”王警官深呼一口重气，立马开始部署起来：“卢薇薇，小袁，还有晓彤，你们几个按照大家事先安排的位置，暂时先隐蔽起来，就现在。”
“好！”
几人默默点头，牵着那条德牧，直接开始行动起来。
见几人开始在森林中藏好，王警官顿时又瞥了眼梅士强，说道：“你就坐在屋内，不要做声，等梅俊生找你也不要做声，明不明白？”
“明白。”梅士强现在怕死，王警官这么一说，他当然老实答应。
将一切部署完毕之后，王警官这才说道：“顾晨，我就埋伏在那堆垃圾处，断他后路，你跟梅士强待在这里，待会我们给他来个包饺子。”
“没问题。”顾晨低头看表，也是提醒着说道：“差不多快到了。”
“嗯。”王警官默默点头，直接一路小跑，开始往垃圾堆的斜坡跑去。
时间再次过去15分钟。
此时此刻，森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而且越来越近。
丛林中，也有一道灯光在不停摇晃。
很快，一辆黑色摩托，稳稳停在小屋面前。
穿着骑士服的梅俊生，也是幽幽的叹口气，一步跨下车，开始将储物箱打开，从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食物和水。
偷偷瞥了眼小屋，似乎也感觉有些异常，梅俊生警惕的放下食物和水，缓缓的往小屋走上两步，顿时站在那儿静静聆听。
几秒钟后，梅俊生开始对周围环境左右观察，似乎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饿昏的梅士强，应该出来热情迎接才是。
可现在却并没有，这让梅俊生颇感好奇，心中也开始有了怀疑。
“嘿！”梅俊生没忍住，谨慎的对着小屋内，叫喊一声。
周围除了有山鸟的动静，几乎没有其他杂音。
梅俊生警惕的后退，似乎也感觉周围的异常，就想骑着摩托赶紧离开，可就在此时，一道黑色身影，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一个猛扑，将梅俊生瞬间扑倒在地上。
……
两人拥抱在一起就地翻滚，梅俊生企图挣脱王警官束缚，但似乎都是徒劳。
王警官使用自己的擒拿术，死死将梅俊生制服在地上，任凭梅俊生如何挣扎，可就是无法摆脱王警官压制。
一双手脚顿时被牢牢锁住，疼得梅俊生嗷嗷直叫。
“疼……疼啊，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警察，你给我老实点。”王警官也是自报家门，瞬间感觉对方停止反抗。
而就在此时，顾晨押着梅士强，和另一边潜伏的卢薇薇，袁莎莎和许晓彤一道，牵着德牧走出黑影。
大家瞬间将梅俊生包围在中间。
梅俊生见到众人的样貌，顿时羞愧难当，只能默默低下脑袋，企图躲避目光的直视。
“梅俊生，你也不用扭扭捏捏的，大家都有眼睛，知道你是谁。”顾晨也是淡淡说道。
感觉这家伙还挺倔强的，最起码让老王同志有些费力。
卢薇薇则是调侃着说道：“你要老老实实，我让老王把你松开。”
“我……我不跑，但是我的胳膊和腿都快断了。”梅俊生疼得汗水直流，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顾晨这才赶紧提醒王警官道：“王师兄，可以松开了。”
“嘎吱！”王警官松开手脚的同时，大家仿佛听见一阵骨响。
而就在王警官站起身时，梅俊生这才趴在地上，缓了十几秒，这才努力的爬起身来。
“原来真的是你啊？梅俊生？这些天一直来给我送补给的人竟然是你？我就说感觉有些熟悉的样子。”
看到梅俊生的那一刻，梅士强也是恍然大悟，感觉事情果真如顾晨所说的那样。
可是想到大家都是老乡，也是老熟人的关系，梅俊生却要以神秘人的身份来帮助自己，这就让梅士强有些耐人寻味，不太明白。
于是梅士强继续问他：“可你为什么不表明身份呢？”
“我……”梅俊生看着面前的众多警察，顿时欲言又止。
顾晨则是提醒着道：“你害怕什么？你应该明明知道，梅士强在梅山镇伤人的事情，可你为什么要欺骗他，告诉他对方已经死亡的假消息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
梅俊生再次哽咽了一下，似乎根本说不下去。
王警官有些看不下去了，也是主动站出来道：“你怎么扭扭捏捏的？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说，我们一样可以调查出来，这是在给你机会，希望你自己能把握。”
话音落下，梅俊生顿时低下脑袋，似乎自己的难言之隐，难以言表。
见梅俊生还是放不下包副，于是顾晨替他回答道：“是不是因为15年前彩票中奖的事情？”
“什么？”闻言顾晨说辞，梅俊生一改刚才颓废的状态，直接抬头盯住梅士强。
梅士强则是一脸紧张，吞吞吐吐道：“这……这也是没办法，警察迟早也要知道的。”
“再说了，现在我们当年那帮人，一个一个的接连死去，就连你老婆张娇都不能幸免，说真的，我……我害怕呀。”
“蠢货。”听梅士强这么一说，梅俊生顿时暴怒道：“你说你还能干点啥？你就是个蠢货。”
感觉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瞒了这么多年，竟然在梅士强这头，突然就给说出去了，梅俊生顿时感觉，这就是报应。
王警官瞪他一眼，也是警告着说道：“干什么？难道梅士强说的有错吗？”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当初那帮人，都在一个个的被凶手杀死，你就算为了隐瞒当初那些罪恶，但是你也不想想，你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一旦被凶手找到你们，你觉得你还有机会逃走吗？”
“是啊。”听王警官这么一说，卢薇薇也赶紧附和道：“你爱人张娇的死，我们也都非常清楚。”
“可以说，张娇从她接到那通威胁电话开始，她就一直受到凶手的摆布。”
“凶手几乎可以利用自己早就部署好的东西，让张娇情绪崩溃。”
“就这种精明的操作，别的不说，人家就是挺厉害，似乎杀人于无形。”
“你要想跟这个凶手斗，恐怕你要有心理准备，没准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赔进去。”
回头瞥了眼梅士强，卢薇薇又道：“可你一旦赔进去，那梅士强待在山里怎么办？就这么一直待着吗？万一真不敢出去，饿死在这里怎么办？”
“好了别说了。”梅俊生双手捂住耳朵，似乎也是一脸抓狂。
整个人呆滞的站在原地好半天，似乎陷入到自我纠结。
卢薇薇企图上前一步，继续教育，可却被顾晨一把拦住。
“我来。”顾晨说。
随后走到梅俊生面前，也是一脸认真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一条路，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当然，除了调查凶手的事情，你们当初犯下的那些事情，也要跟我们老实交代。”
“其实……”
还不等顾晨把话说完，梅俊生忽然抬头，也是一脸悲愤道：“其实不光是我爱人张娇，就连我，也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一通电话威胁。”
“是凶手打给你的对吗？”顾晨问。
梅俊生默默点头：“刚开始我并不相信，感觉应该是谁的恶作剧，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但是后来，在我们建辉集团上班的梅兴文，梅旭峰和梅鑫，他们在一周之内，接连从设备上坠落就不难发现，似乎当初那名打电话的男子，他所告诉我的一切，都在慢慢的实现。”
“梅兴文，梅旭峰，还有梅鑫，这些都是当年经历过彩票事件的人，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
“但是我不敢告诉张娇，我怕她担心。”
“可后来，当我听说赵鹏摔死在美食街，而爱人张娇也被人勒死在红杉公寓外头的公厕时，我感觉我整个人的天都快塌了。”
“所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这一切都并不是意外，这全都是凶手干的。”
顿了顿，梅俊生也是看向顾晨道：“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梅士强是我们当中，仅剩的两个人之一，我必须要将他藏好，不要被凶手和你们警方找到。”
“否则，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在你们警方的询问下，将当年的那件事情给说出去。”
看着梅士强，梅俊生此刻心如死灰道：“可是万万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一步，被你们先找到梅士强。”
顾晨将这些记录在案后，继续问道：“建辉集团那三起意外事故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我……”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你是公司副总，理所应当的了解这些。”卢薇薇也是好生提醒。
梅俊生此刻也感觉再隐瞒下去，似乎都是徒劳，于是便主动交代道：“没错，那三起事故的调查，我都有参与。”
“可后来公司的一名维修师傅告诉我，说上头设备的爬梯上，有一段位置非常丝滑。”
“似乎是有人在上面动过手脚，如果是需要检修某个位置的设备时，如果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会从设备上摔落。”
“所以，那份内部的总结调查中，大家是将结果拿给我的，但我为了隐瞒真相，就篡改了调查报告，让报告依旧改成意外事故。”
深呼一口气，梅俊生也是一脸懊悔道：“我对不起那几个死去的兄弟，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报复。”
“可当时我并不确定，要对付我的人究竟是谁，所以我选择暂时隐瞒，直到发现张娇和赵鹏也陆续死亡，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但你又不敢报警？”袁莎莎说。
“对，我不敢。”梅俊生点头承认，继续说道：“我知道凶手跟当年死去的阿豪有莫大关联，可我一时间无法知道他是谁，所以……所以我一边欺骗着梅士强，让他在山里小屋好好待着。”
“而另一边，我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送去一些食物，也是为了将这个秘密继续隐瞒下去。”
“该死。”王警官来回走上两圈，也是不由分说道：“那凶手究竟是谁？你有跟凶手在电话中聊过什么没？”
“聊过。”梅俊生默默点头，也是主动交代道：“前些天，也就是张娇被人勒死之前，我曾经接到过这样一通电话。”
“那通电话中，凶手跟我说，张娇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让我等着。”
“那你当时什么反应？”顾晨问。
“我？”梅俊生摇摇脑袋，无所谓道：“我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我就后悔了。”
“因为……张娇死了，他的警告成真了，我害怕，真的很害怕……”
梅俊生也是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知给警方。
要知道，梅俊生在建辉集团，也属于高管行列，位居副总，要是自己当年伙同他人，一起侵吞受害者彩票奖金的事情被暴露，那自己在这个行业，基本上也就宣告职业生涯的结束。
因此患得患失，才让梅俊生犹豫不决，在明知道自己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同时，却依旧固执己见。
顾晨将这些记录完整后，也是舒上一口气道：“把梅俊生和梅士强带下山吧，我们回去。”
一行人，开始沿着来时的道路，一直往梅山镇走去。
而等众人来到梅山镇主干道一侧时，丁亮和黄尊龙，此刻正将赵波和高健控制在那。
两人也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侧，手里还戴着手铐。
见顾晨已经带人下来，二人顿时又一脸矛盾。
倒是梅俊生发现二人的同时，一脸懵圈的问：“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赵波见状，赶紧低下脑袋，不敢做声。
“先带下去吧。”顾晨将梅俊生和梅士强，暂时交给丁亮和黄尊龙。
随后自己来到赵波和高健的跟前。
赵波看着顾晨，顿时赶紧套近乎道：“顾……顾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可每次见面，你总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顾晨指着赵波问：“你跟高健来这干什么？”
“来找我姨夫啊。”偷偷瞥了眼带上警车的梅俊生，赵波也是一脸无奈，说道：“我姨夫最近很不正常，总感觉背着我在干些什么。”
“但是姨夫的行踪又很隐秘，所以我决定过来看看情况。”
“然后呢？”从一旁走来的卢薇薇问。
赵波也是哭笑不得，主动交代道：“然后……然后就被你们的人给抓了，也真不知道，这帮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了。”
“那高健你呢？”顾晨继续追问高健。
高健也是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义愤填膺道：“原本我是不想再管这些的，可是后来发现梅俊生的行踪很不正常。”
“联想到那天我们一起去美食街吃饭，他梅俊生的老婆张娇，突然调头就跑。”
“还有那名从楼上坠落的男子，我就感觉事情非常蹊跷，就怀疑这个梅俊生是凶手，所以约上了同样感觉梅俊生有问题的赵波，我们两个决定去看看究竟。”
扭头看向四周，高健也是有些无奈，说道：“然后刚到梅山镇，还没准备继续跟踪，就被你们的人给抓了。”
“真的是这样吗？”顾晨盯住高健的眼眸，一脸认真的问。
高健目光躲闪，默默点头：“我怎么会骗你呢？”
“骗不骗以后再说，不过你们现在都牵扯进来，那就都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回警局。”
……
……
顾晨将这帮人全部带回来芙蓉分局，而自己和团队成员，则重新来到办公室。
期间顾晨一直心事重重，似乎之前梅士强逃逸的案子算是了结，而且那名给梅士强送补给的梅俊生也被抓获。
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凶手还没找到。
这就很让人头疼。
但顾晨在思考良久之后，似乎是茅塞顿开，赶紧走到何俊超身边，提醒着说：“何师兄，帮我查一查这个高健的个人信息，尤其是家庭信息。”
“没问题。”何俊超喝着卢薇薇给的酸奶，顿时感觉加夜班满血复活。
没多久时间，何俊超便将高健的家人信息全部罗列出来，却是有些纳闷道：“这个高健，曾经还改过名字。”
“改名字？”感觉事有蹊跷，顾晨赶紧追问道：“他之前叫什么？”
“他之前叫刘文键，似乎是换了一个姓氏。”何俊超说。
卢薇薇有些不解，也是一脸纳闷道：“这年头还有给自己换姓氏的？有没有搞错？”
“绝对不会，都有档案记载呢。”何俊超话音刚落，便将高健之前的家庭成员姓名，一一念出。
可当何俊超念到哥哥刘志豪时，顾晨突然喊停道：“这个刘志豪，是不是15年前死于一场意外事故？”
“呃……”何俊超停顿了几秒，仔细检查确认之后，这才回道：“的确，上面记载着刘志豪的户口已经注销，他已经死了。”
“妈的。”听到这里，王警官忍不住一拳砸在桌面上，也是没好气道：“这个高健，原来就是那个凶手。”
“15年前死去的是他哥哥刘志豪，他作为弟弟，只是来这里报仇而已。”
“而他报复的依据，就是照片中曾经出现过的那些人。”
“从头到尾，都是这个高健在作妖。”
偷偷瞥了眼顾晨，王警官又问：“顾晨，你的看法呢？”
“这样想想，应该是他。”顾晨短暂思考了几秒后，忽然回头看向大家：“还记得高健请我们吃饭的地点吗？”
“当然记得，就是赵鹏坠楼的那条美食街。”卢薇薇说。
顾晨默默点头，又道：“他耍了一个小聪明，让我们糊里糊涂做了他的证人，但其实，赵鹏何时从高楼坠落？何时让张娇看见。”
“这一切，都是高健的精心策划。”
“什么？我们被算计了？”听顾晨这么一说，卢薇薇顿时火大道：“没想到高健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可是……”
想了想，卢薇薇又问：“可是顾师弟，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当时我们几个都在餐馆。”
“而对面的赵鹏坠楼，又意外让张娇看见，他高健是如何办到的？”
“道理很简单。”见卢薇薇还是不懂，顾晨索性提醒着说：“你还记得我们在准备用餐的时候，高健在做什么？”
“他……他在点餐？”坐在后排的袁莎莎说。
顾晨摇头：“不是这个。”
“他……他去上了个厕所。”王警官也道。
顾晨打上一记响指，非常确信的道：“没错，他高健去上了个厕所。”
“可就在没多久之后，赵鹏直接从对面的楼上掉了下来。”
“而我在用餐的时候，我也曾经观察过周围的情况，当时的高健，正好躲在厕所里。”
“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高健躲在厕所里，给对面的板栗店老板打去电话，让板栗店老板去天台看看？”
“也就是因为如此，板栗店老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来到了楼房天台，检查情况，这才一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让赵鹏的尸体，直接从楼上摔了下去，落在了美食街上。”
……
“对！”
似乎是被顾晨的提示给点醒，卢薇薇有种从梦中惊醒的感觉，赶紧回复着道：
“我之前就感觉情况不对，心说跟着高健来美食街吃饭，怎么就会遇到这种事情，而且对方坠楼还就在我们用餐的店面对门，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可后来当顾师弟去追赶红衣女张娇的时候，线索暂时中断，在何俊超的帮忙下，这才发现了对方去了红杉公寓。”
“可也恰恰就是这个时候，高健似乎用引导的口气在跟我们暗示，那人可能是张娇。”
顿了顿，卢薇薇也是义愤填膺道：“他凭什么这么神奇？说什么是什么？感觉我们都再跟着他的思路走。”
“嗯。”顾晨默默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如果按照这种说法，那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他是凶手，那我们在古塔遇见他时，他根本就不会去跳楼，因为他的目的还没达到，他又怎么会选择在江心岛古塔上跳楼呢？”
听着顾晨的说辞，卢薇薇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要知道，大家遇见高健的时候，可是在自己最为郁闷的阶段。
想着能出去散散心，才跟顾晨来到江心岛。
可以说，在江心岛古塔附近遇见高健，纯属是巧合。
而且高健很健谈，当大家在古塔内探讨问题的时候，高健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是让人有目共睹的。
可就这样一个大能人，他会选择自杀？
卢薇薇越来越感觉，这似乎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迷，至少高健在跟大家相遇之后，就主动来芙蓉分局邀请自己跟顾晨吃饭。
这感觉，就很耐人寻味。
因此卢薇薇也是不淡定道：“感觉我们都被他耍了，包括之前在江心岛古塔，还有来芙蓉分局，主动接我们去指定地点吃饭，感觉就是个坑。”
见顾晨一言不发，卢薇薇又问：“顾师弟，你的看法呢？”
“我想听听高建的看法。”顾晨将笔录本合拢，直接站起身道：“还是去看看高健吧。”
……
……
由于已经是深夜，大家经过一天的奔波，其实早就疲惫不堪。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一个人精神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这时候审讯高健，似乎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一号审讯室内，高健就坐在审讯椅上，整个人打着哈欠，似乎在等顾晨放自己回去。
只听见审讯室大门“吱呀”一声响，就发现顾晨带着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直接来到了自己对面。
高健就跟见到老熟人一般，也是主动套近乎道：“顾晨，哦不，顾警官，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走啊？太晚了，我得早点回去休息。”
“刘文健，我觉得你还是在这里老实交代比较好，我们警局的茶叶也不错，如果你犯困，我可以让人给你泡一杯。”
顾晨也不来虚的，直接上来就是开门见山。
高健嘴角上扬起的弧度，顿时也开始渐渐消失。
被顾晨这么一说，倒是把高健震惊了一下。
于是高健立马又装疯卖傻问：“顾警官，你刚才叫我们什么？”
“害。”卢薇薇实在不想陪高健演戏下去，也是没好气道：“你原名叫刘文健，后来你将名字改成了高健。”
“还有，你有个哥哥叫刘志豪，在15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事故而去世的对吧？”
听闻卢薇薇一说，高健顿时脸色发青，但还是强颜欢笑的摇头否认：“我不知道你们再说什么。”
“啪！”王警官将一张合影甩在桌面上，随后站起身，主动送到高健跟前：“好好看看，看看这张照片。”
“看这张照片做什么？”高健也是苦笑着问。
王警官也没跟他来虚的，直接告知他道：“照片上面的人，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叫梅士强的人还活着，就连拍照的那人也死了，就是那天我们在美食街看到的那名坠楼着。”
“包括你说的那名女子张娇，也就是建辉集团副总梅俊生的爱人，你对她也很了解。”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你一直在牵着大家的鼻子走，让大家跟随你的思维。”
“呵呵。”听着王警官说辞，高健忍不住憋笑两声，说道：“依据是什么？”
“依旧就是，你的目的看似不经意，但实际上，都是刻意的安排。”
顾晨右手转笔，也是实话实说道：“建辉集团那三名死去的工人，其实都不是出于意外事故，而是人为。”
“人为？”高健不懂，也是求教顾晨道：“不知道这话怎讲？”
“设备上边的必经之路上，被人动过手脚，涂有一些润滑的液体，而人一旦踩在上面，很容易从那狭窄的防护栏上翻落下去。”
“建辉集团内部的调查报告，其实就是这样的结果，但是都被梅俊生用副总的身份压了下来，因为他不想这三人的死，被媒体过度的曝光。”
“为什么？”高健不太明白，也是虚心求教道：“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因为他梅俊生害怕当年的一桩丑事被曝光，也就是15年前，你哥刘志豪意外摔死在山坡上的那件事。”卢薇薇说。
可就当卢薇薇话音刚落时，高健顿时变得安静。
眼神中似乎也开始泛起淡淡的泪光。
顾晨调整语气，也是语重心长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照片里的梅士强，也交代了他们当初为了如何侵吞那张中奖彩票，而意外将你哥刘志豪推下山，从而导致他身亡的一切。”
“所以，当年那些合谋的人，也就是照片中的这些人，才会开始接连的死去。”
“如果说，这些人的死，跟当年你哥刘志豪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估计你也不会相信的。”
“别说了。”高健哽咽了一下，也是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珠，又道：“所以呢？”
“所以，照片中的人接连死去，我们怀疑是刘志豪的亲人知道了真相，展开的报复。”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我的推测罢了，但是当我们发现你的一系列问题时，这让我们对你的怀疑深信不疑。”
“好吧，你说说看，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高健似乎还想硬撑，坚决否认自己杀人的事实。
但顾晨也毫不退缩，直接迎难而上道：“你邀请我们吃饭，间隙去了厕所，实际上是打电话给对面的板栗店老板，让他上天台查看情况。”
“所以那个时候，你实际上是在厕所操控着一切，看似都跟你没有关系，但其实你运筹帷幄，甚至还在厕所给张娇发出死亡威胁，让她站在原地欣赏着‘意外’的发生。”
“因为张娇接到的威胁电话，其实也是你利用变声器打给她的。”
“呵呵。”听着顾晨的各种说辞，高健只是微微一笑，又道：“顾警官，你继续。”
顾晨顿了顿，也是努力平复下心情，这才又道：“道理很简单，你把我们邀请到指定地点，又把张娇邀请到指定地点。”
“又利用上厕所之际，让板栗店老板成为背锅侠，将这一切的悲剧，都在我们面前上演着。”
“而且你一开始就要求主动开车带我们去吃饭，其实也是另有目的，你害怕我们另外开车，不好控制。”
“呵呵。”高健冷笑两声，邪魅的看向顾晨。
但顾晨此刻的目光则更加坚定，继续补充着说道：“你驾车带我们去红杉公寓，还利用车载电话，让我们跟张娇沟通一番。”
“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你在演戏给我们罢了，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在无形之中，成了你的证人，证明你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可是……”高健忽然猛的抬头，也是不由分说道：“可是在车里，电话打给张娇，你们也都全程在场。”
“我就问你们，当时的张娇，是不是真人在跟你们通话？这总没错吧？”
顾晨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没错，是张娇本人。”
“这不就对了。”高健也是如释重负，又道：“开车来到红杉公寓附近，路上是不是堵车严重？”
“是。”顾晨继续点头。
“是不是你说先放你们下去，让我找到停车位后，再来跟你们汇合，你当时是不是这样说的？”
“是。”顾晨继续点头。
高健此刻的嘴角，依然扬起一道自信的弧度，说道：“这不就得了吗？当你们发现张娇被杀的时候，我才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将车停好。”
“之后又拼命跑来跟你们汇合，当我见到你们在红杉公寓外头的公厕附近徘徊时，我还问你来着，我说什么情况？难道你都完了吗？”
“我当然没忘。”顾晨依旧点头同意。
高健重重的松上一口气，随后将身体前倾，开始反问顾晨道：“那么顾警官，我就问你，就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有时间杀人呢？”
话音落下，整个审讯室内，忽然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但唯独只有顾晨的双眸，此刻依旧死死盯住面前的高健。
高健有些不敢直视顾晨的双眼，也是见目光移开，反问顾晨道：“我就问你，我有没有时间作案？”
“有。”顾晨的回答云淡风轻。
高健一听，顿时抓狂道：“顾警官，你这不是在血口喷人吗？我哪来的时间？”
“别装了。”顾晨有些不太想配合高健演戏，也是坐直的身体，将写字笔丢到侧，双手抱胸问他：
“我来问你，你确定你当时将车停好了吗？”
“嗯？”高健有些不太明白，也是反问顾晨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根本就有时间，来完成杀死张娇的过程，但你却在这里撒谎。”
“你……”
似乎是被顾晨气得不轻，但高健却依然嘴硬着说道：“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你污蔑我。”
高健一口气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语，但顾晨却依然不为所动。
也是见高健已经骂到词穷，顾晨这才微微一笑，说道：“你骂完了？那我就来说说，你是如何做到在短时间内，完成杀人的手法。”
见高健情绪紧张，顾晨则是不紧不慢道：“其实在车上，我们刚结束与张娇的通话没多久时，你就已经将事先编辑好的短信，选择一键发送给张娇。”
“因为之前你在我们面前，给张娇打去的这个电话，实际上，也是在做样子给我们看，目的就是帮你洗清嫌疑。”
“所以当张娇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发现是你给她发送的，让他立刻改变主意，从家里出来，躲到红杉公寓附近的指定公厕里。”
“这个时候，就是在为你自己争取时间，因为当我跟卢师姐下车之后，直奔红杉公寓张娇的住所，那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张娇当时在接到你的短信之后，便匆忙出门，来到公厕躲了起来，就想着我们会安全把她接到。”
顿了顿，见高健一脸惊愕，目光无神的看向地面时，顾晨又道：
“后来，我们果然扑空了，因为当时的张娇，根本就不在公寓，就连住她隔壁的邻居也可以作证，发现张娇匆匆的离开家门。”
“而就在我们敲响张娇家门的时候，你直说将车辆随便停在一处酒店位置，让门童帮你停车。”
“而后，你又匆匆赶到红杉公寓附近的公厕，准确找到了张娇，在公厕内，趁着张娇毫无防备的时候，用事先准备好的细铁丝，将张娇勒死在公厕。”
“最后你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赶紧离开，躲在附近的暗处，当我跟卢师姐下楼来到公厕，发现了张娇尸体的同时，你这才假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假装自己刚停车很远，正匆匆赶来的样子。”
“这……”
似乎是被顾晨说道了要害，高健直接懵在当场。
原本还想着再反驳一下，结果顾晨又道：“你也别矫情，那条路正在翻修，监控早就处在停止工作的状态，不然也不会堵车那么严重。”
“种种一切夹在一起，才让你完成了这起看似不可能的杀人案。”
“不，这一切都是你胡说八道。”高健似乎还不肯罢休，继续反驳着说道：“你说我把车子停到附近的宾馆，让门童帮忙泊车，但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你们的确也看见，我是把车辆停在很远的地方，而且并不是宾馆，那又怎么说？”
“因为那辆车早就在那停着。”顾晨挑挑眉，也是一本正经的道：“你在红杉公寓附近，其实安排了另一辆同款车辆。”
“你如果要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就不能花费大量精力在停车上。”
“所以你很巧妙的，将泊车交给其他人，而在假装自己最后赶到之后，等待所有人调查完毕后，你才带着我们坐上那辆你早就准备好的另一辆同款车，假装很辛苦的送我们回警局，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让我们相信，你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一旁的卢薇薇，也是忍不住插嘴道。
此时此刻，高健彻底懵了。
额头上的汗珠，似乎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出。
高健也是哽咽了一下，弱弱的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说我准备了两辆同款车？”
“呵呵。”顾晨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干笑两声，也是认真回道：“我这个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对周围的任何食物，都观察仔细。”
“之前我们前往红杉公寓的那辆车，我发现驾驶座位上有些皮革出现损毁的想象，好像是被人用烟头烫坏的，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就在你的驾驶座位后边。”
“可是当我们处理完张娇的尸体，坐着你的车返回芙蓉分局的时候，我却意外发现，车还是那辆车，但是驾驶座位的后边，那个被烟头烫坏的部位，却神奇的消失不见。”
说道这里，见高健已经汗流浃背，顾晨则是乘胜追击，继续说道：
“我还有一个习惯，就是看车辆的里程数，你之前那辆送我们去红杉公寓的电动越野车，与之后送我们返回芙蓉分局的电动越野车，公里数相差8000公里左右，这就很不正常。”
“咳咳。”当听到顾晨连公里数，都能如实的道出，高建此刻再也无法淡定了，直接吓得咳嗽两声，心说你到底是什么怪物？细节狂人吗？
就这样几个细小的线索，在常人看来，或许压根就不会过多的注意，但在顾晨这里，似乎根本不存在。
就连烟头烫坏的座椅皮革，公里数，这家伙都能观察得如此清楚。
忽然感觉自己在顾晨面前，似乎根本毫无秘密可言。
而一旁的卢薇薇就显得没那么震惊了，因为这是顾晨的基本操作。
或许之前自己还会有高健一样的反应，似乎感觉这些能力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经历多了，也就淡定许多，但卢薇薇还是好奇问道：“那顾师弟，你车牌号有记住吗？”
“那是当然的。”顾晨不紧不慢，直接脱口而出：“我们去红杉公寓的那辆车，车牌尾号是668，而我们返回芙蓉分局的那辆车，车牌尾号则变成了886。”
……
一号审讯室内。
顾晨也是将车牌号安排的明明白白。
为了让高健清楚知道，顾晨甚至还将道路监控拍摄好的照片取出，让袁莎莎拿到高健的面前。
看着前后不一的车牌号，高健彻底懵了。
原本想着，如果车辆是相同型号，车牌又是如此相似，警方应该不会过多的注意。
尤其是自己赶到红杉公寓附近的公厕之前，还经过了一番铺垫。
车内与张娇通话，加上道路堵车，这原本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掩护。
可偏偏在顾晨这里，他早就发现了车辆的异常。
驾驶座位被烟头烫坏的皮革，不一样的公里数，还有那车牌的不同。
高健此刻心如死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顾晨则继续说道：“你给我们使用这种障眼法，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但是，有时候你太自作聪明，就比如打给张娇的电话。”
高建抬头盯住顾晨，似乎感觉面前的年轻警察，早已将自己看穿一般。
尤其是顾晨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些异常，但他就是不说，一直放在心里。
可见顾晨足够沉稳，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他根本没有揭穿的想法。
高健低下脑袋，像一直战败的公鸡，无法抬起高傲的头颅。
“为什么？为什么杀这些人？就因为15年前你哥的死吗？”顾晨调整了语气，也是语重心长的问他。
高健默默点头，眼泪开始不断滑落。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刘志豪的弟弟，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哥当年死的有多惨。”
重重的吸了吸鼻子，高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直接痛骂道：“那帮杀人犯，他们却可以潇洒的瓜分了我哥那100万奖金，还可以潇洒的生活15年，那我哥呢？他该怎么算？”
“你冷静一下。”王警官见高健如此抓狂，也是提醒一句。
感觉现在的高健，似乎换了另一番面孔。
而顾晨和卢薇薇也注意到，此刻的高健，似乎比二人在江心岛古塔见到高健时，还要更加情绪不稳。
至少在江心岛古塔见到他时，高健虽然有跳塔的行为，但是状态却是非常平稳，看上去更加理性。
而现在的高健，完全就像换了另一番面孔。
如果说情景互换，那么现在的高健，似乎更符合当初准备跳塔的高健。
“所以，你承认这些人都是你杀的？”顾晨努力平复下心情，也是一脸认真的问他。
高健默默点头。
此刻证据确凿，他的身份也彻底暴露，感觉所有的计划，都好不保留的展现在顾晨面前。
高健并没有像其他犯人那样极力反驳，反倒是得到解脱一般，忽然冷笑着道：
“能干掉那几个家伙，我已经很满意了，但是不能干掉梅士强和梅俊生，是我的遗憾。”
“你够了，难道这些人死的还不够多吗？”卢薇薇看着面前亦正亦邪的高健，实在很难想象。
就在前两天，大家还称兄道弟，可现在，高健转眼之间就成了杀人犯。
这让卢薇薇有些难以接受。
但高健似乎并不在乎，也是冷笑着回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凭什么老实人就该死？凭什么这些坏人还可以活得很潇洒？”
“这帮当年害死我哥的混蛋，他们不知道，这15年来，我们一家是怎么过的？”
“哥哥是我们一家的顶梁柱，他死了，我爸妈也病了，所有的重担，全部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所以这些年，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努力，努力让自己成为同龄人当中的佼佼者。”
顿了顿，高健看着顾晨，也是一脸悲愤道：“可现实很残酷，即便我做到副总又如何？这15年来，我受过比别人还多的苦，却发现，有时候能力并不是你能获得晋升的唯一法宝。”
“反倒是那些马屁精，关系户，他们凭什么？这并不公平，就跟当年这帮害死我哥的人一样，他们凭什么就能活到现在还很潇洒？”
“高健，这些并不是你可以杀人的理由。”顾晨右手转笔，也是提醒他道：
“这些事情，完全是我们警方的事情。”
“呵呵，你们警方的事情？”高健摇摇脑袋，不由分说道：“交给你们来审讯，他们最多算过失杀人，在大牢里待几年。”
“可他们依旧可以潇洒的生活，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要让他们血债血还，也让他们感受一下，那种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
“而我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所以……所以他们都得死。”
高健的话，仿佛句句扎心。
但是话音落下，整个审讯室却又突然安静下来。
似乎大家都在给高健冷静的时间。
片刻之后，顾晨也是摇摇脑袋，继续问他：“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你哥当年的死，跟这些人有关的？”
“是因为梅兴文。”高健盯住顾晨的眼睛，也是恶狠狠的道：“当初我跟梅兴文也算在工作上认识。”
“因为部门合作的关系，跟他还算有点交情，可就在一次仅有我俩的饭局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无意中透露出，当年他们害死一名同事的事情。”
“继续说下去。”见高健情绪略有波动，顾晨则提醒着说。
高健默默点头，也是继续讲解道：“后来我趁着梅兴文大醉，套他的话，才一步一步了解到，他们这些人的具体姓名，还有目前的职业。”
“而为了确定这些东西，我还特地返回了海东市老家，去那边他们之前曾经工作过的公司，还有那家彩票站核实，最终确定了这些人的具体名单。”
“那你能告诉我，梅兴文，梅旭峰，还有梅鑫这几个人，是怎么死在建辉集团的吗？”顾晨又问。
“他们？”高健犹豫了几秒，还是老实交代道：“因为自从我知道当年害死我哥，并且瓜分了我哥那笔奖金的人有他们之后，我开始处心积虑的实施我的计划。”
“因为之前设备需要修理，而这几个人都属于维修班组，需要爬到设备上进行检修。”
“了解到这点之后，我提前去踩点，险些在那狭窄的爬梯上摔了下去。”
“所以从那之后，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在这爬梯上做手脚，让原本粗糙的爬梯，变得光滑起来。”
王警官深呼一口气，也是无奈说道：“所以你就在爬梯上做手脚？害死他们？”
“对。”高健肯定的道：“我就是在这上面做手脚，首先害死了梅兴文。”
“由于是高空坠落，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说法就是，由于没有按照安全生产检修规则，所以，这被定性为一起安全事故。”
“可毕竟那设备还需要修理，于是我借着技术管理的身份，带头去到上边搞调查，顺便将这些痕迹清理掉。”
“就这样，我成功除掉了第一个我最想除掉的人。”
“那后来呢？为什么后来梅旭峰和梅鑫会接连死去？”卢薇薇也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的如此频繁。
但高健却依旧是冷冷一笑，回答道：“道理很简单，我通过技术管理的身份，趁着夜色，爬上设备，将设备内部的一些参数修改，导致设备再次停机。”
“而这次，我特地挑选了梅兴文同一班组的梅旭峰来修理，而在他上去之前，我故技重施，再次在那爬梯上做了手脚。”
“就这样，梅旭峰也‘不是所望’，也和梅兴文一样，从高空坠落，当场身亡。”
“而当时大家的关注重点，都在抢救梅旭峰身上，也就没去管设备的维修问题。”
“就这样，我又成功的干掉了梅旭峰，并且将现场痕迹清理干净，这一次，依旧定性为安全生产事故。”
“天呐。”袁莎莎闻言，有些不淡定道：“你们这家公司还真是够奇葩的，就这还不展开调查？”
“呵呵，你以为呢？”高健冷不防嘲笑袁莎莎，也是不由分说道：“对于建辉集团这种企业，最怕的就是安全生产事故被过度曝光。”
“所以这件事情，一直被公司压了下来，而调查也非常粗糙，因为没人去碰他们，是他们自己在作业时，一个不小心，从上头摔了下来。”
“而且我利用自己技术管理的身份，也提前清除了痕迹。”
“所以当那些机组维修人员爬上设备的时候，格外小心，但是他们的小心，并没有出现意外，这只能说明梅兴文和梅旭峰，只是在攀爬过程中，没有注意到安全，所以才造成了这种事故。”
顿了顿，高健也是深呼一口气，似乎自己还颇为满意。
顾晨将这一切记录在案后，又问：“那后来呢？梅兴文和梅旭峰已经死了，你又是如何干掉梅鑫的？”
“很简单。”高健一边扭动着脖子，好让自己放松下来，一边老实交代道：“因为梅兴文和梅旭峰从高空坠落之后，大家都曾上去过，发现并没有问题。”
“也正是基于此，所以我在设备上，再次动了手脚，这一次，我把目标放在了梅鑫身上。”
“他就没怀疑过吗？”王警官问。
高健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怀疑过，但是经过后来大家的反复攀爬，他发现也并没有问题。”
“所以在我的安排下，他再次走了梅兴文和梅旭峰的老路，一个不小心，从高空滑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就这样，我成功解决了这三个曾经害死我哥的混蛋。”
“你可真够狠的。”卢薇薇看着面前的高健，似乎感觉，这还是自己当初在古塔认识的高健吗？
现在的高健，简直比恶魔还可怕，心都黑了。
顾晨则是摇摇脑袋，虽然这也在意料之中，但是从高健的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别有一番感触。
抬头盯住高健时，顾晨继续问他：“那后来的赵鹏呢？他是怎么死的？”
“是我约他来天台的。”高健重重的叹息一声，也是无奈说道：“当时的赵鹏，不在建辉集团，但是之前来我们公司上过班，跟他多少有些交集。”
“但是我知道他这个人好赌，就假借赌局，骗他来美食街天台，在那里，趁他不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铁丝勒死他，之后再用麻袋包裹在天台护栏旁，并且用绳索捆绑在天台大门的把手上。”
“这样一来，只要有人进入天台，推开大门，那么赵鹏便会从高空坠落。”
看着顾晨和卢薇薇那复杂的表情，高健也是冷笑着说道：“也就是你们后来在美食街看到的那种情况。”
“所以，之前那名推开天台大门的板栗店老板，他说自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告诉他去天台，而那通神秘的电话，就是你打给他的？”
“不错。”高健并不想隐瞒什么，直接承认道：“是我打给他的，我需要一个执行者，而这个板栗店老板，我在这一带经常吃饭，知道他的性格。”
“所以只要一个电话，我能确信他会去天台看看的，而这个时候，刚好就能实施我的计划。”
“呵呵，所以那通电话，是你躲在厕所里拨打的？”卢薇薇问。
高健肯定的道：“对，是我。”
“那张娇……”
“也是我。”
还不等顾晨把话问完，高健直接坦诚着道：“张娇接到的威胁电话，也是我打给她的。”
“我计算好相应的时间，让她来美食街的指定位置。”
“我再去到厕所，给板栗店老板打电话，让他推开天台大门。”
“这样一来，一个坠楼的男子，便会出现在张娇面前，也预示着我给她的警告成为了事实，也为我接下来干掉她，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我跟顾师弟都成了你的棋子？”卢薇薇想到这里，似乎感觉，之前这家伙热心的来警局接自己和顾晨，去美食街用餐，完全就是事先的安排。
高健也是主动承认，点头说道：“你又说对了，当我知道你们二人的身份后，我的确是在利用你们，引导你们去红杉公寓。”
“因为这样，我就有了两名贴身的目击证人，证明我肯定不在案发现场，也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这样一来，我就能实施我接下来的复仇计划，也就是在红杉公寓外头的公厕里，直接勒死张娇。”
“你太可怕了。”听到这里，顾晨忍不住摇头叹息。
感觉面前的高健，简直就是心思缜密。
从头到脚，他就一直都在算计。
包括自己和卢薇薇，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高健利用的对象。
甚至为了利用顾晨和卢薇薇，高健还热情高调的开车来警局接送二人去吃饭。
这样的操作，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出来的，但高健却可以。
王警官听到这里，整个人也是一脸抓狂。
倒不是感觉这个高健有多牛逼，而是高健敢套路顾晨，利用顾晨。
可这家伙聪明过头，最终也遭到了反噬。
顾晨利用自己的大师级观察力，在车内的时候，就发现了高建车上的种种疑点。
再加上各种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这让顾晨很快察觉到异常。
常年在一线办案，这让顾晨有着天然的灵敏度，因此高健这些看似高明的小把戏，在顾晨这里都算小儿科。
此时此刻，高健杀害这几人的过程，顾晨都已经掌握，于是继续追问道：“你既然杀了这几人，那你是不是还准备对梅士强和梅俊生动手？”
“没错。”高健微微点头，主动承认道：“解决掉之前那帮人，我就准备解决梅士强和梅俊生，毕竟这两人，按理来说都逃不过我的掌控。”
“但是千算万算，我万万没想到，就在我解决掉梅兴文，梅旭峰和梅鑫之后，在梅山镇工业区上班的梅士强，竟然会捅伤当地的超市老板，成了一名在逃人员。”
“因为这个事情，彻底打乱了我之后的计划，我没办法找到梅士强，你们警方也找不到。”
“所以，我把注意力放在了梅俊生的身上，因为他是建辉集团的副总，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
“而这帮人在江南市讨生活，许多时候，还要仰仗梅俊生的帮助。”
“因此在这个时候，我猜想，梅士强的逃跑，梅俊生应该可以找到他。”
“所以，我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之前几次都发现梅俊生偷偷前往梅山镇，似乎是进山做些什么。”
“那你当时知道梅士强就在山里吗？”一旁的袁莎莎问他。
高健犹豫了几秒，还是老实交代道：“说实话，我知道，但是我并不清楚梅士强究竟藏在哪，又怕打草惊蛇。”
“所以我才开始怂恿我们建辉集团的HR赵波，因为梅俊生是他姨夫，姨夫形迹可疑，他也很慌。”
“因此，其实我之前的计划是这样的，假借跟赵波一起寻找梅俊生，然后发现梅士强的下落。”
“毕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机会跟踪梅俊生，即便发现也没什么。”
“这样一来，一旦我们离开之后，我完全可以找时间，私自返回到梅士强的潜伏地点，然后再杀掉他，最后再来解决梅俊生。”
……
高健说起自己的计划，几乎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这让顾晨感觉，面前的高建既熟悉又陌生。
之前大家还在江心岛古塔内谈心探讨，还在美食街一起用餐。
可转眼之间，大家的身份和所在地点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高健，似乎已经没得选择。
而顾晨也成功得知高健的所有计划。
这都源自于自己在车上的细心观察。
所以说，作为一名刑侦警察，顾晨已经可以做到在任何时候，对任何细微的疑点，做到一眼就能发现异常。
即便不是在办理案件，顾晨也保持着足够的细心，可以说，这完全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看着高健已经认罪，顾晨幽幽的叹口气，继续追问他道：“高健，你实话告诉我，那天在江心岛古塔，你有没有想过要跳塔自杀？”
“嗯。”高健“嗯”了一声，忽然间低头沉默，不再说话。
卢薇薇黛眉微蹙，继续问他：“你这‘嗯’是什么意思？你真想自杀过？”
“呵呵。”闻言卢薇薇说辞，高健忽然抬起脑袋，干笑了两声，如释重负的道：“这么跟你们说吧，我当时……的确想自杀。”
“如果不是你们两个的突然出现，或许我早就成了一团肉泥，而之后的赵鹏，张娇，他们或许就根本不用死。”
吸了吸鼻子，高健忽然嘲讽道：“所以说，你们救了我，间接害死了赵鹏和张娇，你们会不会很后悔？”
“高健，你说什么呢？”听着高健在这大放厥词，胡说八道，王警官也是赶紧提醒道。
但顾晨却是摇摇脑袋，回答了高健的问题：“即便我现在知道赵鹏和张娇是你杀的，如果时间回到当初，回到江心岛古塔边，我依然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去救你。”
“呵呵，你们这些个警察啊……”
高健似乎也知道，自己问这样的问题有多愚蠢。
即便是身份互换，如果是自己站在古塔边，发现有人要自杀，那自己也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去救人。
可联想到，自己内心即想救人，但自己却又杀人。
这样的矛盾体，让高健一时间无法自拔，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表情一下子变得忧郁起来。
缓缓抬起脑袋，高健盯着顾晨的双眸，忽然泪流满面道：“顾晨，你知道吗？当我在建辉集团，成功杀掉了梅兴文，梅旭峰和梅鑫的时候，我内心已经收到深深的煎熬。”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邪恶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哥哥惨死15年，而这帮害死他的人，如今却各个过得逍遥快活，甚至还分走了我哥当年的本该拿到的奖金。”
幽幽的叹了口气，高健狠狠摇头：“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我来承担。”
“为了这个苦命的家，我已经付出了够多，而那些当年的坏人，他们却依旧过得好好的，他们凭什么？这一切本该是我所拥有的。”
顾晨看着高健几乎咆哮的诉说，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插嘴，而是让高健尽情的发泄。
而高健也是仰起脑袋，好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得太快，继续诉说道：“当我第一次用卑鄙手段，杀掉这三个混蛋时，我并没有特别高兴，反而变得特别失落。”
“我知道，我干了之前自己一直不敢干的事情，我变成了一个跟他们一样的大混蛋。”
“所以那段时间，即便公司将这三起事故压了下来，但我还是每天失眠，完全不在工作状态。”
“每天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那三人惨死的模样，从那之后，噩梦不断，我感觉内心受到深深的煎熬。”
低下仰起的头颅，高健一双泪眼盯住顾晨，也是憋屈着说道：“因为杀人的负罪感，加上35岁职业危机，让我内心感到非常焦虑。”
“所以那天，我独自一人，从工业区一直徒步来到了江心岛古塔上。”
“我站上了古塔的窗台，闭上双眼，感受着江边刮来的凉风。”
“仿佛我这些年的经历，忽然间历历在目，只是一瞬间，我仿佛走完了这一身。”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得到了解脱，似乎这里安静，外面的纷扰与我无关。”
“所以，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跳下去结束生命的感觉，甚至感觉我的脚尖已经悬空。”
“可就在这个时候，是你顾晨和卢薇薇，是你们把我从那种感觉中带了回来，把我从阎王爷那救了下来。”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卢薇薇看着面前一脸焦虑的高健，也是随口回了一句。
高健忽然笑出声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跟你们沟通的时候，知道你们是警察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心里的邪念突然涌现，内心告诉我，可以利用你们做掩护，我可以成功除掉赵鹏和张娇，甚至是梅士强，梅俊生。”
话音落下，高健忽然又没了底气，刚才的自信，瞬间荡然无存：“或许是我太自信了吧？看着你们两个都很年轻，想着在你们面前耍点手段，应该不成问题。”
“可不想，你们一个竟然是芙蓉分局刑侦队队长，一个是刑侦队三组副组长，我真是大意了。”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你会放下这些恩怨吗？”顾晨也是见缝插针，追问高健。
高健呆滞在那，目光无神，似乎这个问题，又将自己带入到那座江心岛古塔。
而那时候的高健自己，依然站在古塔窗台上，脚尖悬空，几乎要掉下古塔。
面对顾晨和卢薇薇的劝说，高健笑了，然后，迈开自己的左腿，而时间也仿佛全部静止。
自己这痛苦的一生，忽然间想电影胶片一样，不断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小时候上学被高年级同学欺负，堵在小巷里一顿暴打，然而赶走这帮人的身影，永远是哥哥。
家里穷，伙食不好，但是自己的饭碗里，永远都是哥哥夹给自己的菜肴。
生病在家，虚弱的快要死去，是哥哥背着自己，一路跑到镇上的医务室。
高健的印象中，似乎自己是哥哥一手带大的。
作为留守儿童，高健感受不到父母的爱。
而那时候的哥哥，几乎充当了家长和兄长的双重角色。
画面划过，在顾晨和卢薇薇的大声劝说下，高健那迈出的左腿，又再次收回。
这一次，高健依旧选择走下窗台，面对顾晨。
当高健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已发现自己的上衣，早已被泪水浸湿。
面对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高健洗了洗鼻子，说道：“我认罪。”
……
……
高健的案子总算告一段落，梅士强和梅俊生，也因为当年的案子，被警方逮捕。
最终由海东市警方专门带走，重新对当年的案件展开调查，还刘志豪一个交代。
……
……
翌日清晨，办公室内。
由于顾晨要去赵国志办公室汇报工作，因此卢薇薇一早来到办公室，便开始自觉的整理卷宗。
见王警官跟何俊超等人也陆续进来，卢薇薇也是颇为感慨道：“我说老王，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你对这话怎么理解？”
“还在想高健的案子吧？”王警官来到办公室第一件事，便是拿起自己桌上的保温杯，放了一些新鲜枸杞，然后走到饮水机旁装热水。
卢薇薇默默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这个高健，其实想想也挺惨的，哥哥被人误杀，凶手却逍遥法外15年。”
“如果他哥哥没死，完全可以拿着那100万扣税后的奖金，改善家里的生活。”
“而且那高健家里似乎当年生活还挺苦的，如果……”
“没有如果。”还不等卢薇薇把话说完，王警官直接将泡好的枸杞茶放在桌上，也是吐槽着道：
“生活哪有那么多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过你提到的那句‘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这句话，也属于老生常谈了。”
“其实在我看来，‘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无疑只是一个朴素的空想主义法律观罢了。”
坐在自己座位上，王警官也是扭过身，继续比划着说道：“这就好比我们民间经常提到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又或者‘因果循环’之类的，只是大家对‘惩恶’延时的说法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没错。”何俊超打开电脑，也是调侃着笑笑：“这种鸡汤，大家只是对恶人最终受到审判的一种庆幸罢了，但是受害者多年来的痛苦，这才是无法弥补的。”
“是呀。”也就在何俊超话音刚落之际，顾晨也拿着资料，刚好从外头走了进来。
听到几人在讨论这个问题，顾晨也是来到众人中间，调侃着道：“实际上，如果追本溯源，探究原文，我们会发现，现在国内很多人会引用这句话，但其实，还并没有搞清楚这句话的原始版本。”
“所以不仅出处搞错了，而且令人郁闷的是，连原文原意都被曲解了。”
“那这句话真实的意思是什么呢？”卢薇薇好奇问道。
顾晨则是淡淡一笑，解释着说道：“原意是什么？这得看原文是什么，其实原文实际上是‘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这正是因为翻译的失误，才导致这句话常常被人曲解，因为按照正常英美法系对此的理解，应该是‘迟到的正义，等同否定正义’。”
“或者我们还可以换一个角度，可以被理解为‘法律被拖延是违反正义的’。”
“这个你们可以查阅《Black’s Law Dictionary》的第8版就可以看到了。”
“Justice is neither to be denied nor delayed，即正义不得拒绝亦不能延迟。”
“这在威廉·佩恩的《Some Fruits of Solitude in Reflections and Maxims》中这句话，被认为是to delay Justice is Injustice。”
“而从1963年马丁·路德·金的《Letter from Birmingham Jail》中，我们则可以清晰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justice too long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见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顾晨则是淡淡一笑，继续解释着说道：“如果你再随手翻一下《A New Law Dictionary and Glossary》，‘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这句话，实际上应当做这样的延伸理解。”
“实际上强调的是：Justice ought to be free， because nothing is more iniquitous than venal justice; full， since justice ought not be halt; and speedy， because delayed is a kind of denied。”
“如果翻译成中文，则应该是：正义理应无偿，天下之最恶者莫如贿取公正；正义理应充分，行百里而半者则非正义；正义理应及时，如若迟到则莫如拒绝正义。”
“咳咳。”听着顾晨的说辞，王警官顿时感觉，刚才自己的一番浅薄看法，简直有些拿不出台面。
何俊超也有些尴尬，吐槽着说：“你顾晨的脑袋，还真是百科全书啊？这些东西你都知道？”
“如果你去图书馆的时间够长，你也应该知道的何师兄。”袁莎莎从门外进来，正好听见几人的谈话，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可当经过顾晨座位时，却发现顾晨的桌上，竟然多了不少玫瑰花。
袁莎莎顿时一脸好奇的问卢薇薇：“卢师姐，你都开始给顾师兄送花了？”
“啥？送花？”卢薇薇表情一呆，赶紧跟着袁莎莎的目光提示，瞬间发现了这些玫瑰。
此时此刻，卢薇薇也是一脸不悦，调侃着道：“这也不是我送的呀？”
“好像还不是一个人送的呢。”王警官伸长脖子，秒变长颈鹿道：“看这些花的颜色，还各不相同，每支都不一样，品类也是参差不齐，感觉应该是一人送了一支吧？”
“啥？”卢薇薇一听，赶紧确认了王警官说辞：“的确，看着品类，还真是一人送一支的样子，谁这么大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刑侦队送花？”
当顾晨发现大家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时，顾晨也是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这些花是哪来的。”
“更何况，好端端的，今天干嘛送花啊？”
“因为今天是……520？”何俊超顿时恍然大悟。
王警官也是一拍巴掌，诶道：“对呀，今天是520，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花都没买，你嫂子肯定在生气。”
“这有什么，发个520红包过去。”何俊超不嫌事大，调侃着说。
王警官瞪他一眼，也是没好气道：“要是这样，那我还不如买一束鲜花来的实在呢。”
“这发红包，520块，那得浪费我多少私房钱啊？”
“哈哈，老王你够了，要是我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录好发给嫂子，看你怎么办。”何俊超在调侃王警官的同时，忽然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顿了顿，也是一脸无奈道：“这女人一生当中，收到鲜花的机会有很多，但是男人则不同。”
“这大多数男人这一辈子，第一次收到鲜花的时候，或许是在自己的坟头上吧。”
“那顾晨怎么说？”王警官瞥瞥顾晨。
何俊超顿时感觉遭到一万点暴击，也是反驳着道：“能不能不要提顾晨？你难道不知道咱芙蓉分局的男人分两种吗？”
“哪两种啊？”袁莎莎也是一脸好奇，目不转睛的盯住何俊超。
何俊超则是没好气道：“一种男人叫做顾晨，另一种叫其他男人。”
“噗！”
闻言何俊超说辞，办公室里不少新老同志都笑了。
但卢薇薇这边还没完。
顾晨突然收到这么多玫瑰，显然都是女同志送的，男人谁送男人玫瑰花啊？
但自己却忙于工作，忘记了今天是520，一时间什么都没有准备，瞬间感觉自己果真太草率了。
想想自己的抽屉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些零食了。
要不发个520块红包？
卢薇薇顿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感觉这也太俗了，有点过于刻意的样子。
顿时陷入到无限的纠结。
顾晨也看出了卢薇薇的郁闷，于是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鲜花，挑了一支最好看的递给卢薇薇，说道：“卢师姐，送给你。”
“给……给我？”卢薇薇表情一呆，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顾晨默默点头，随后将鲜花送到卢薇薇手里，之后又走向袁莎莎，同样递给她一支。
见手里还有剩余的鲜花，于是顾晨又先后送给了王警官，丁警官跟何俊超等人。
将手中鲜花送完之后，顾晨返回到自己座位，也是淡笑着说道：“祝大家520快乐。”
“噗！”
办公室里，也不知道是谁噗笑了一声，顿时笑声连成一片。
或许大家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神来。
王警官调侃何俊超，他收到的第一支鲜花，终于不用是在自己的坟头上。
何俊超也调侃王警官，终于可以将手里的鲜花转手送给嫂子。
袁莎莎也很开心，但唯独卢薇薇闷闷不乐，感觉这花是二手的，明明是别人送给顾晨的，但现在落到自己手里。
这顾晨要是单独送给自己，这还说得过去，可顾晨把收到的鲜花，全部分发给众人。
这就等于自己不是唯一性。
“哼。”卢薇薇一脸怒意，顿时将怨气发在日期上，说道：“什么520不520的，不都是现在人作出来的吗？有什么好过的？我就不稀罕过这个。”
……
办公室内，大家其实都听得出来，卢薇薇是有些小抱怨的。
这日子让自己颇为尴尬，尤其是那些该死的玫瑰，似乎是有人要挑战自己的权威。
要说刑侦队的，估计也没几个有这胆子，但是其他部门就不好说了。
看着自己手中的二手玫瑰，卢薇薇深呼一口气，不由吐槽着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5月20号和21号，就成了网络情人节了。”
“对呀，这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何俊超见卢薇薇颇为尴尬，也是附和着说：
“而且由于这0和1的读音都跟‘你’字接近，并且可以象形的指代两种不同的性别。”
“嗯？还能指代两种性别？”这卢薇薇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些搞不明白。
但何俊超还是有自己的说法，于是便告知道：“所以，这520是女性专属节日，而521则是男性的专属节日，很内涵啊有木有？”
话音落下，现场忽然间安静下来。
卢薇薇思考好半天，才从“0”和“1”中领悟到内涵，顿时噗嗤一下笑出声道：“你何俊超找打吧？”
“找打的不是我，是老王啊。”何俊超忽然又将话题转到王警官身上，吐槽着说：“这嫂子今天的朋友圈里，估计都是在晒转账截图的。”
“反正每到520和521的时候，朋友圈里都是各种晒幸福，什么‘5.20’、‘52.0’、‘520’的红包满天飞。”
“然后就是商场打折，影楼送礼，鲜花店加班，餐馆和影院爆满，婚姻登记处更是排起了长队。”
“反正给我的感觉，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2月14号和七月七，足见人们对于爱情的向往。”
“呵呵。”有二手玫瑰在手，王警官也不慌，直接调侃的笑笑：“然而正所谓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就在情侣们大秀恩爱之际，一个被忽略了的群体却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什么被忽略的群体？”何俊超明知道说的是自己，却不由自主的把话接。
可话音刚落，何俊超顿时又有些后悔了，也是苦笑着转移话题：“反正520是假的，只有502是真的。”
“所谓一滴永固，三秒即可永不分离，即使分离，也得脱层皮。”
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何俊超继续说道：“这江南市的天气还真是越来越热了，不过到了520这天也就凉快了。”
“要礼物没礼物，要女友没女友，一下子就老凉快了。”
“嗯，看得出来，单身狗们对于520是酸得出水啊。”丁警官见何俊超自我调侃，也是补刀着说道：
“反正509母亲节你不买礼物，你妈肯定还是你妈，但是520你不买礼物，你女朋友还是不是你女朋友，这就不好说了。”
“狗粮吃了一把又一把，还得假装自己很潇洒。”
偷偷瞥了眼何俊超，丁警官又道：“这时候，单身狗们心里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够体会呢？”
“当然，话又得说回来，人们向往爱情，追求幸福，本无可厚非。”
“单身的朋友们也不必过于计较，其实，爱情的本身并不在于何种形式，一组数字也代表不了一切。”
“如果非要说520，521就能代表‘我爱你’的话，那么523又怎么说呢？是不是要跟小三一起过呢？”
“还有就是528是不是要跟爸爸一起过呢？那529呢？难道去找舅舅一起过吗？”
“对呀，就是这个道理。”感觉这老丁真是神助攻，忽然就把自己的尴尬化为泡影。
而一旁的王警官也是调侃的笑笑，补充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个日子，那就是514，听这字面意思，也没见你去自杀呢？”
“对嘛，就是这个意思。”听着老丁和老王的一番说辞，何俊超感觉，心里是舒畅不少了。
毕竟这样一说，心里多少还能平衡点。
况且手里还有顾晨送的玫瑰花，就感觉怪怪的。
520收到男同事送的玫瑰花，这要说出去，估计也得笑掉大牙。
可就在大家还在调侃之际，一名穿着同城快递马甲的男子，也是气喘吁吁的敲响房门，直接问道：“请问，袁莎莎是在这里上班吗？”
“嗯？”袁莎莎一呆，也是莫名其妙。
而卢薇薇则是好奇问他：“你找袁莎莎有事吗？”
“是这样的，有人订了一大束玫瑰花，说是送给芙蓉分局刑侦三组的袁莎莎，就不知道人是不是在这里上班？”
“送花？”听到这些信息后，卢薇薇也是一脸懵圈。
偷偷瞥了眼袁莎莎，见袁莎莎将头埋在办公桌下，顿时又扭头问男子道：“那花呢？”
“在楼下呢，老大一束，哦不，反正我也不好形容，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小哥往门外走去。
大家相互看看彼此，也都跟到了走廊。
此时此刻，大家整齐趴在护栏上，低头往楼下望去。
一辆小三轮上，摆满着一大束红色玫瑰，感觉极为壮观。
王警官愣了愣神，也是不由吐槽着说：“这是送花呢？还是送花圈呢？这么大一束，那得多少支玫瑰啊？”
“总共999躲玫瑰。”快递小哥说。
“我的天呐。”卢薇薇目瞪口呆，有些被这数字吓一跳。
以前只听说过999躲玫瑰，可真要见到，这还是头一遭。
想到送给对象是袁莎莎，卢薇薇顿时左右观望，却不见袁莎莎踪迹，顿时好奇问道：“小袁哪去了？”
“还在办公室？”顾晨说。
卢薇薇闻言，二话没说，直接跑回办公室。
而此时此刻，袁莎莎正趴在桌上，似乎很是为难。
见卢薇薇来到跟腔，袁莎莎也是求饶道：“卢师姐，饶了我吧，让那人赶紧把花给退了。”
“退了？干嘛要退啊？这是人家送给你的玫瑰，好端端的退掉干嘛？”心想着999朵玫瑰，哪怕一人分一点，那也得是好多束的样子啊。
这样想想，老王同志鲜花的问题是解决了。
但袁莎莎却颇为尴尬，怎么着都不愿出去。
任凭卢薇薇好说歹说，只是趴在桌上不起身。
卢薇薇有些无奈，也是笑孜孜道：“那这么着吧，也不能让人家小哥在外头一直等着，人家还要接单子呢，这样，我们帮你把花搬进来。”
“卢师姐。”还不等袁莎莎反应过来，卢薇薇直接跑出办公室。
没过多久，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将这999朵玫瑰，小心翼翼的抬进办公室里。
这一举动，瞬间让整个芙蓉分局不少新老同志给看见了。
大家闻讯赶来，一时间，整个三组办公室，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什么情况啊？这么多玫瑰花？”
“那是哪位土豪送的？够给力啊。”
“哈哈，听说是送给袁莎莎的，不会是袁莎莎的男朋友吧？”
“袁莎莎的男朋友？没听说过呀。”
……
大家围在办公室内外，七嘴八舌，这让袁莎莎更加尴尬了。
原本自己有个在国外工作男友的事情，也就刑侦三组的同事们知道，但大家都有保密，绝不会乱说。
否则芙蓉分局食堂早就传开了。
可现在这999朵玫瑰花一到，瞬间将这个话题引爆开来。
不用说，这999朵玫瑰花，绝对是今天中午芙蓉分局食堂的热门讨论话题。
袁莎莎有些羞愧难当，感觉这是大型社死现场啊。
卢薇薇见状，顿时赶紧将其他部门的新老同志，直接开始往外赶。
边赶边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围在这里影响我们工作，可以出去了。”
瞥了眼神发呆的王警官跟何俊超等人，卢薇薇也是提醒着道：“老王，何俊超，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哦哦。”反应慢半拍的王警官，这才恍然大悟，随后一挥手，让吉喆跟吴小峰等人，一起过来帮忙，将其他部门的新老同志，直接赶出办公室，并顺手将办公室房门给关上。
一瞬间，整个三组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重重的舒上一口气，这才返回各自的座位。
看着低头不语的袁莎莎，王警官也是调侃的笑笑：“小袁，这一大清早的，什么情况啊？这花到底谁送的？”
“是啊小袁，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这么多玫瑰，那得花费多少钱啊？”何俊超也忍不住调侃着说。
而现在恨不得将自己脑袋埋进地缝里的袁莎莎，也是缓缓抬起脑袋，不由分说道：“还能有谁？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起过，我那个在华尔街工作的男友吗？”
“他呀？他难道回来了？”卢薇薇闻言，也是一脸好奇。
袁莎莎默默点头：“刚刚解除了各种隔离，目前已经可以出来活动了，人就在江南市。”
“那你怎么不见他？”顾晨也是颇感好奇。
最起码，人家从华尔街，一路赶回来，就是为了挽回跟袁莎莎的这段恋情。
这怎么看，对方似乎还是蛮有诚意的。
要不是当初，王警官和卢薇薇等人在那嚼舌根，估计袁莎莎也不会跟男友提出分手的事情。
这样想想，大家似乎还心中有愧。
袁莎莎挠挠后脑，也是苦笑着说道：“其实，我们两个已经没有感情了，要我说，我们两个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更像是哥们，以前他也一直这样看待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只是后来长大之后，大家都有各种的奋斗目标，就是他爸妈极力让他跟我保持男女朋友的关系，坚决不准他跟我分手。”
“哦，原来是这样？”听着袁莎莎的讲述，王警官忽然感慨一声，也是缓缓说道：
“这么看来，这个男人的爸妈，还真是一个明事理的好人啊，知道自己儿子在华尔街飞黄腾达，害怕儿子哪一天会开始移情别恋，甚至嫌弃曾经的女友。”
摇了摇脑袋，王警官也是盯着袁莎莎道：“小袁，你是幸运的，你看，你男友的爸妈，还真把你当一家人看待。”
“即便你男朋友在国外混得很好，完全有条件接触更优秀的女人，但是人家爸妈一直把你当做他们的儿媳妇，还坚决不让儿子跟你分手。”
“你想想看，这是什么样的精神？这样的家庭，根本就不会嫌贫爱富，你要是嫁到他们家，估计未来的婆婆跟公公，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呃……”
听着王警官在这胡说八道，袁莎莎心里一阵憋屈，心说你不要再说了。
但王警官似乎意犹未尽，继续说道：“这个男人的家庭，还真是不简单啊，在江南市有着几家宾馆，应该也算是个不错的有钱人家庭。”
“按理来说，他们的儿子也如此优秀，甚至在华尔街投行工作，这样优秀的儿子，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该会让儿子攀附那些更加上流的家庭才是。”
“但是他们却没有这样做，一心一意的认准你小袁，可见这童话故事不一定都是骗人的，灰姑娘的故事，或许就会发生在你小袁的身上啊。”
“对呀，老王说的很对。”见老王同志在那哔哔半天，何俊超也忍不住吐槽道：“如果我是那男人的父母，我可能也会劝你们分手。”
“毕竟你们家庭条件天差地别，而且两个人的职业轨迹也是南辕北辙。”
“你看看你，你小袁只是芙蓉分局的普通民警，但是人家是国外华尔街投行的精英，怎么看这两种身份，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偏偏你们两个感情还不错，男方为了你在电话中的那些分手的话，竟然不远万里，冒着隔离时间长的风险，愣是要回国来跟你解释。”
瞥了眼那一大束鲜花，何俊超又道：“而且人家还在520这天，给你预定了这么大一束鲜花，足够表现出他对你的诚意。”
吸了吸鼻子，何俊超也是笑孜孜道：“如果我是女人，估计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嫁给他。”
“呕！何俊超，你就不要在这恶心人啦，一边待着去。”卢薇薇有些听不下去了，感觉这何俊超简直太恶心了。
也就在此时，大家都将目光投向袁莎莎。
而此时此刻，袁莎莎也是一脸郁闷。
看着大家如此关心自己的目光，也是唉声叹气道：“其实……我也知道，我真的对他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感情，感觉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哥们。”
“小袁，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喜欢的对象了？”丁警官也是试探性的问。
袁莎莎哎呦一声，也是反驳着道：“我说丁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只想做一名好警察，做好我自己的本职工作，真的。”
“嗯？”
大家闻言，相互看看彼此，感觉这话说的，似乎有些不太靠谱。
要说参加工作，成为一名警察，这或许大多数人，只是将警察当做一份职业。
但要说为了这份职业，就没有一点想法，那肯定也不现实。
比如卢薇薇做警察为什么那么开心？因为身边的搭档是顾晨。
而王警官为什么那么幸福，也是因为身边有顾晨这条大腿。
包括其他新老同志，大家做警察，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追求。
有些是为了升职加薪，有些是刚毕业，想着能找一份热爱的工作就不错了。
当然也有抱着来这找人生伴侣想法的同志，这些都是情有可原。
可袁莎莎把这信念说得太过高大上，反而让大家感觉不真实。
“嗯，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干嘛要跟现任分手？就因为现任男友像哥们？还是跨国恋？”卢薇薇双手抱胸，也是摇摇脑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但袁莎莎却是双手捂脸，吐槽着说：“说出来可能你们不相信，从小到大，都是他爸妈让他粘着我，我曾经转学过三次，但他爸妈也让他转学三次。”
“而且三次都跟我同般，三次都跟我同桌，我身边只有这个跟膏药一样的男同学，所以我认识的男生非常有限。”
“后来他毕业之后，是因为他爸妈觉得他在国内工作太普通，配不上我，才通过关系，送他去一位亲戚的投行公司上班，就是为了让他变得优秀起来。”
“以至于跟我站在一起，能够不自卑，所以他一直都是按照他爸妈的愿望在完成自己的人生规划，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每天按部就班。”
话音落下，袁莎莎也是深呼一口气，整个人也是没好气道：“你们说，就这样一个男人，每个月就像做任务一样跟我联系，维持着这种关系。”
“即便你们不觉得他很累，我也累了，这种畸形关系，我简直受够了，也正是因为那次跟你们之间的谈话，才把我从那种幻想中拉回现实。”
“因为，那不是爱，那就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关系，所以……我要结束这段关系，你们能不能理解？”
“呃……”
被袁莎莎的一番真情告白给说懵了。
所有人相互看看彼此，似乎都被刚才的头脑风暴弄得云里雾里。
“你说他爸妈让他从小粘着你？”王警官弱弱的问。
“还三次转学，三次必须跟你做同桌？”何俊超也感觉不可思议。
卢薇薇也是一脸懵圈的道：“而且他爸妈还觉得他儿子配不上你，不够优秀，才送到国外华尔街投行去深造？为的就是能够配得上你袁莎莎？”
感觉是不是哪里不对？大家一个个看向彼此，似乎头脑都开始出现短路的迹象。
……
袁莎莎的回答，似乎让所有人陷入到沉思。
要说让一个如此优秀的投行精英的父母，从小就开始培养跟袁莎莎的情谊，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古有孟母三迁，今有投行精英家庭的狗皮膏药式三迁，为了就是让自己的儿子，能够有幸成为袁莎莎的同班同学。
这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摸不着头脑。
更何况，这位投行精英的父母，还是做宾馆连锁生意的。
按理来说，商人逐利，商人由于职业属性，在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多少都会带点投资的习惯。
可就这样大费周章，却要让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袁莎莎的同学，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儿子三度转学。
要说这种从开始的奇葩投资，真是让在场众人看不太懂。
似乎有钱人的世界，有时候甚至荒诞可笑。
“噗！”
办公室内，也不知道是谁憋笑了一声，顿时笑声连成一片。
大家都被袁莎莎这奇葩言论给逗乐了。
要说袁莎莎本人，也算是优质美女。
虽然在身材和长相方面，跟卢薇薇完全是两种类型。
但也不见得就没人喜欢。
如果说卢薇薇是芙蓉分局的标准警花，那袁莎莎这种可爱甜美型女生，没准就是人家投行精英父母的最爱呢？
或许这样一个有钱人家庭，从小就会物色好自己儿子未来妻子的人选也说不定呢？
毕竟袁莎莎对他们而言，知根知底，这样一来，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是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奇葩事情，似乎都源于二人家庭条件的不对等。
各种鸡汤告诉大家，两个人恋爱，甚至结婚，那必须是家庭条件相差不大，这样的婚姻才能够牢固。
但是袁莎莎这种就属于另类的存在。
也是见袁莎莎颇为尴尬，顾晨也是赶紧替她解围道：“大家都去工作吧，小袁人家挺优秀的，怎么在你们嘴里就变了性质呢？如果小袁家是袁氏集团那样的家庭，估计你们也不会再嚼舌根了。”
“那倒是。”王警官微微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小袁要是袁氏集团那样的家庭，那我就感觉一点都不奇怪了。”
“只可惜，小袁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可能对这种投行精英的疯狂献媚，有些不太适应吧。”
“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个男人，从小就跟小袁在一起成长，或许也没机会接触其他异性什么的，也情有可原。”
深呼一口气，王警官顿时又将目光投向袁莎莎，问她：“那什么，小袁，你那个什么华尔街投行精英男友，他今天要约你吗？”
“嗯。”袁莎莎默默点头，也是实话实说道：“昨天晚上他就打电话告诉我，他已经解除隔离，人已经到了江南市，所以想赶着520这天，约我吃顿饭什么的。”
“看看，看看人家多有心。”何俊超右手背拍在左掌上，也是不由吐槽着说：“从美利坚华尔街投行，直接飞回国，愣是隔离这么久，就为了能在520这一天，能够自己异国的女友吃顿饭，见一面。”
话音落下，何俊超顿时感觉哪里不对，也是咦道：“可我怎么感觉这个男人好卑微啊？明明以他的身份和背景，不应该啊。”
“可人家追求的是小袁啊，小袁又没求他追自己。”卢薇薇喝着酸奶，也是不由调侃着说。
王警官笑孜孜道：“小袁，那你真的准备跟他分手啊？要不我看还是算了？毕竟人家也很优秀。”
“我已经决定了。”袁莎莎深呼一口气，也是努力抬起脑袋，与众人解释说：
“如果今天他实在要约我，那我就跟他把话说清楚，我们两个，做哥们，不做情侣，就这么简单。”
话音落下，现场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感觉这小袁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可分起手来，那简直就叫一个狠啊。
“估计那个投行精英，要哭晕在厕所吧？”吉喆听着众人说辞，也是弱弱的发表看法：“毕竟，那个男人已经够卑微的了。”
“而且从美利坚华尔街不远万里的跑回来，感觉是真喜欢袁师姐的。”
“就这么分了，我感觉……那也怪可惜的呀。”
“吉喆，你不懂，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丁警官不由吐槽着说。
吉喆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也是笑孜孜道：“我……我就随便说说，毕竟这么大一束玫瑰在这放着，人家诚意够了。”
“害。”袁莎莎幽幽的叹口气，也是没好气道：“这花我不要，大家分了吧？”
“真的假的？”王警官等这句话很久了，心说给老婆的鲜花算是有着落了。
毕竟那孤单的一支玫瑰，这里有着999朵更加优质的玫瑰，随便分一把在手，那可就是一大束啊。
王警官搓搓双手，假装不好意思道：“小袁，这么好的鲜花，你就这么送给我们，那……那多不好意思啊？要不……看看能不能把花给退了？”
“不用了。”袁莎莎摆摆手，也是笑孜孜道：“退是退不了了，再说他也不会在乎这束花。”
“只是想到他现在人在江南市，会不会突然跑来找我？还有晚上的邀约怎么办？”
“害！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疼。”
“哈哈。”感觉这小师妹也有烦恼的时候，卢薇薇自告奋勇道：“如果你不想见他，那就不见咯。”
“不行，如果是这样，他会一只粘着我。”袁莎莎也是扶住额头，感觉有些心力交瘁。
王警官也是纳闷道：“我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奇葩事情。”
“说实在，这些年从警下来，各种奇葩事情也见过许多，但这件事情，我感觉还是挺蹊跷的，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感觉这个投行精英另有所图啊。”
瞥了眼顾晨，王警官问道：“顾晨，你说呢？”
“嗯。”顾晨默默点头，也是实话实说道：“按照正常逻辑，的确有些古怪。”
“但是人的性格分为很多，有些人贪慕虚荣，有些人嫌贫爱富，这些都属于正常现象，不能说人家就一定另有所图。”
“那……小袁的事情怎么办？咱们能不能帮她一把？”卢薇薇说。
顾晨犹豫片刻，却是摇摇脑袋：“毕竟对方是小袁的同学，也是发小，两人知根知底，又不是陌生人，感觉我们插手，有些说不过去。”
“不会的。”袁莎莎闻言顾晨说辞，也是主动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今晚我们聚餐，顺便把他叫过来，这样一来，我跟他也不会很尴尬，你们说呢？”
“那尴尬的岂不是变成了他？”王警官也是实话实说。
卢薇薇则是一拳锤在王警官肩膀上，也是没好气道：“这小袁刚把鲜花分给你老王，你老王就开始打退堂鼓？真不够意思。”
“可是，今天是520啊，这鲜花我得送啊。”王警官也是提醒着说。
“那不是还有521吗？”卢薇薇再次扳回一局，吐槽着说。
也是见王警官要跟嫂子去过520，袁莎莎也不好强求，于是把目光投向单身狗何俊超，说道：
“要不今天晚上，顾师兄，卢师姐，还有何师兄一起跟我去吃饭吧，人正好不多不少4个人，感觉这样在饭桌上聊天，那才有气氛，也不会特别尴尬。”
“行啊。”一听吃饭终于能叫上自己，何俊超一万个愿意，也是立马答应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小袁，这可是你说的，哪怕我假装给你做男友也行啊。”
“想得美。”卢薇薇一把将喝完的酸奶盒砸向何俊超，也是吐槽着说道：“你也不先拿镜子照照自己，配吗？”
“我打扮一下，也挺帅的。”何俊超说。
大家闻言，也是一阵憋笑。
王警官也是压压手道：“好了好了，大家也都别闹了，今晚给你们几个部署任务，务必帮小袁解决这个麻烦，让那个什么投行精英，以后跟小袁做哥们，这事就算成功了。”
话音落下，王警官顿时又感觉心里别扭，也是自我吐槽道：“怎么感觉是在劝分啊？可万一人家是真般配呢？”
一上午时间，大家都在忙碌着各自手头的工作。
到了中午，由于害怕芙蓉分局食堂众人的八卦，袁莎莎选择待在办公室，由顾晨和卢薇薇带饭给她。
而到了下午5点到6点之间，果然袁莎莎的手机开始频繁响起。
各种短信电话也开始疯狂轰炸。
最后袁莎莎实在没办法，只能接通电话，与之沟通一番。
完了之后，也是一脸郁闷。
……
……
6点10分。
顾晨完成了今天最后一点工作，这才抬头发现，卢薇薇，何俊超和袁莎莎，已经在那等待自己。
顾晨道：“是要去赴约吗？”
袁莎莎默默点头：“我让他直接去饭店等我们。”
“那地址呢？我开车带你们过去。”顾晨说。
“东湖宾馆，三楼，8号包间。”袁莎莎说。
顾晨将桌上文件顿了顿，放到一侧，也是调侃的笑笑：“那地方挺高档的，一般都是江南市领导宴请外宾的地方，许多在江南市的亿万级别的投资，都是在东湖宾馆的饭桌上敲定的。”
“那谁付钱？是那个投行精英吗？”何俊超问。
卢薇薇瞥他一眼，也是没好气道：“难道让女人付钱吗？再说人家不是华尔街的投行精英吗？难道让一个小民警来付钱吗？”
“也是。”感觉是自己想多了，何俊超也是调侃的笑笑：“这我不是为小袁着想吗？”
“你们想想看，我们在那大吃大喝，完了最后跟那个男人说拜拜嘞您嘞，以后做兄弟吧。”
“人家一气之下，直接拂袖离开，万一忘记结账，那我们岂不是很吃亏？”
“噗！”
也是听着何俊超各种猜想，袁莎莎忍不住憋笑道：“放心吧何师兄，即便他不结账，我也能负担的起。”
“那地方虽然高档，但菜肴也没江南湖畔的仙湖斋那么夸张，普通人也是负担的起的，你就别担心了。”
“害，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卢薇薇摇摇脑袋，感觉何俊超永远算小账，不会变通，也难怪总是相亲失败。
这要哪个女孩碰上他，光这气质就能把人给吓跑，更别说其他。
大家在办公室简单调侃几句，便直接坐上顾晨的车，一起赶到了东湖宾馆。
……
……
而此时此刻，东湖宾馆的停车场，也开始出现爆满的迹象。
大家都是赶着饭店来吃饭的，停车自然有些麻烦。
但好在有宾馆管理员引导，一切都很顺利。
紧接着，大家在一名中年女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了三楼8号包间。
刚一推开大门，一名穿着正装，身材高挑的帅气男子，此刻正坐在那儿。
见到大家进门的那一刻，男子忽然站起身，也是面带微笑的走上前，一把扶住袁莎莎的双肩：“莎莎，我们终于见面了。”
“是呀，距离上一次见面，应该还是十个月前吧？”袁莎莎也是随口一说。
男子顿时深感自责道：“对不起莎莎，是我不对，我不该只埋头工作，而不在乎你的感受。”
举起右手，男子也是发誓道：“我发誓，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哦不，我以后回国工作，我准备辞去华尔街那边的投行工作，来魔都发展，这样我就能经常回江南市，也能经常见到你。”
听着男子的一番肺腑之言，一旁的何俊超，原本还想假装一下袁莎莎的男友。
可看着面前这名高大英俊的男子，瞬间又没了底气。
尤其是刚才那个发誓，如果自己是女人，估计都要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这是怎样一种精神？才会舍去自己在华尔街的优质工作，选择回国发展？
这是爱情啊。
看着对方真诚的发誓，袁莎莎却是叹息一声，一把将男子发誓的右手给压下，也是语重心长道：“我今晚是来跟同事聚餐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也是为了转移话题和注意力，袁莎莎首先将卢薇薇拉到身边，也是介绍着说道：“这是我师姐卢薇薇，芙蓉分局刑侦三组副组长。”
“你好。”卢薇薇主动伸手，与男子握手。
男子也是绅士的回应。
随后，袁莎莎又把顾晨拉倒身旁，介绍着说道：“这位是我师兄顾晨，芙蓉分局刑侦队队长。”
“你好。”顾晨也是礼貌性的与之握手。
男子看着顾晨，顿时又看向袁莎莎，忽然感觉自己竟然开始不自信了。
或许是顾晨身上与生俱来的气质，或许是顾晨远盖自己那俊潇洒的颜值。
男子顿时感觉，袁莎莎如此绝情，似乎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人家在跟你打招呼呢。”见男子看着顾晨，竟然呆滞在那，袁莎莎不由提醒着说。
“哦，你好，你好。”男子顿时如梦初醒，赶紧点头握手回应。
最后，袁莎莎又将何俊超推到面前，也是介绍着说：“这是何俊超师兄，是我们芙蓉分局刑侦三组的技术担当。”
“你好。”第一次见到能够跟上顾晨气质的男子，何俊超握手的同时，忽然感觉有些自卑。
或许男人之间的较量，光用气质就能杀死对方。
见自己已经将所有同事介绍完毕，袁莎莎也是吐槽着说：“我都已经介绍完了我的同事，你是不是也应该介绍一下自己了？”
“啊？”男子目光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扯了扯自己的上衣，用非常正式的口吻介绍道：
“你们好，我是肖恩俊，是袁莎莎的发小，也是她的男朋友，目前在美利坚华尔街一家知名投行工作，担任项目经理。”
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袁莎莎，肖恩俊也是继续说道：“目前呢，我准备辞去华尔街那边的工作，来魔都发展。”
“目前魔都这边几家知名的投行公司，已经向我发出了邀请，我正在考虑选择哪一家。”
“所以你这次回来，只是为了跟国内这几家投行接触咯？”何俊超似乎发现了肖恩俊的逻辑漏洞，赶紧吐槽一番。
肖恩俊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偷偷瞥了眼袁莎莎，于是赶紧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能够多一些时间跟袁莎莎在一起，所以才选择回国工作的。”
瞥了眼何俊超，卢薇薇也是锤他一下：“看看人家，多有心，你就别再这里捣乱了。”
“哈哈，我也就随便一说。”何俊超倒是无所谓，反正感觉今晚过来，就是来蹭饭吃的，其他聊些什么，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
也是见大家介绍完彼此，却一直都还站着，于是肖恩俊颇有礼貌的邀请道：“大家请坐吧，菜肴马上就好。”
话音落下，肖恩俊又对着中年女服务员打上一记响指：“服务员，上菜。”
“好的先生，请稍后。”女服务员微微点头，退出了包间。
见袁莎莎要坐在几人的中间，肖恩俊一个大步先前，赶紧拉住袁莎莎，也是往自己座位身边靠。
随后抽出一张椅子，一脸恭维的笑笑：“莎莎，你坐这里。”
“害，坐哪不是一样吗？”袁莎莎也是醉了，但考虑到彼此的尴尬，还是选择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各种餐车便推了进来，服务生将一批菜肴上齐在桌上，替几人开了瓶红酒，随后将包间房门轻轻戴上，站在门口候命。
见气氛尴尬，肖恩俊也是摆出东道主架势，调侃的笑笑：“大家吃菜，这里每一道菜，都是莎莎从小最爱吃的。”
“哇！要不要这么用心啊？”感觉这个肖恩俊也太暖男了吧？
从头到尾，都透露出教养和绅士，给人一种相处起来很舒服的感觉。
可就这样一个家境显赫的大暖男，还是个大帅哥，又是投行精英。
就这样一个男人，多少女人都巴不得白送呢，可袁莎莎怎么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而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在袁莎莎面前，像极了舔狗，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
东湖宾馆，8号包间内。
肖恩俊不停的给袁莎莎各种夹菜，可谓是殷勤到家。
但是袁莎莎的反应却过于冷漠。
对于自己这个发小来说，袁莎莎似乎既熟悉又陌生。
也是见肖恩俊各种恭维，袁莎莎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终于忍不住说道：“肖恩俊，你变了。”
“变了？什么变了？”肖恩俊不太明白。
袁莎莎则提醒着道：“你的性格已经完全变了，我记得你以前过得一直很潇洒，可自从去了华尔街，你变得比较势力，甚至学会如何恭维。”
瞥了眼身边的同事，袁莎莎又道：“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会主动给我夹菜的，我们那样朋友的相处下来，不是也挺好吗？为什么没有感情，却依旧要跟我在一起？”
话音落下，包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顾晨光顾着吃菜，也不管这些，毕竟自己在这的任务就是陪衬，至于袁莎莎跟肖恩俊聊些什么，顾晨就当没听见。
但卢薇薇跟何俊超比较八卦。
两人见袁莎莎一开口就这样强势，反倒替肖恩俊赶到尴尬。
似乎两人之间，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坦率的交流。
还不等肖恩俊开口说话，袁莎莎又道：“是因为你爸妈的原因对吗？”
“不……不是。”肖恩俊摇摇脑袋，却是口是心非道：“我觉得我们两个天生就是一对，在学校，大家都认为我们……”
“那是因为你把企图接近我的男生都给赶走了，我就你这么一个男同桌可以交流，你觉得呢？”
听着肖恩俊如此一说，袁莎莎也是没好气道。
感觉这么多年，都像一个巨大的骗局。
而背后的始作俑者，似乎就是肖恩俊的父母。
从小到大，袁莎莎不会没有感觉到，肖恩俊父母对自己的“刻意”关心。
尤其在学生时代的交往方面，愣是转学三次，就为了跟自己做同桌。
与其说是舍不得自己这个老同学，倒不如说害怕自己脱离他们的掌控范围。
因此想尽办法，也要将肖恩俊安排过来。
袁莎莎甚至感觉，自己的人生规矩被安排一样。
学生时代，其他人最好的朋友都是闺蜜，而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是肖恩俊。
除此之外，自己几乎没有几个特别好的朋友。
这些都拜他所赐。
当然，袁莎莎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
对于这样一个特别“殷勤”的男同学，和男同学“殷勤”的父母，似乎格外警惕。
尤其是毕业之后，肖恩俊的父母，很快便让儿子追求自己，获得了男友的身份。
要不是感觉身份地位悬殊，肖恩俊的父母也不会苦心将儿子肖恩俊送到国外投行去历练。
而现在，也似乎正好是学成归来的时候。
肖恩俊在华尔街投行的工作经历，能够让他在国内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也算是海归精英，光叫法都挺喜人的。
但袁莎莎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说，之前大家只是维持一种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反正大家彼此都不在身边，也就得过且过。
但是经过上次卢薇薇和王警官的提醒，袁莎莎忽然顿悟了。
感觉如果再这样下去，等于是在耽误对方。
与此如此没有感觉的勉强维持关系，不如跟肖恩俊说清楚。
这就有了肖恩俊不顾一切也要回国。
见两人的气氛再度紧张，卢薇薇也是调侃的笑笑：“小袁，这家的菜肴真心不错，感觉跟你仙湖斋差不了多少，厨师爆赞。”
“毕竟是服务外宾的地方，厨师的手艺自然不能太差。”见卢薇薇替自己化解尴尬，肖恩俊也是假装动起筷子，随意夹起菜肴，送进嘴里。
何俊超见状，也是调侃的笑笑，问肖恩俊道：“你们在华尔街打拼，挺辛苦吧？”
“是挺辛苦，这年头，做什么不辛苦？”肖恩俊也是憋着委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红酒。
卢薇薇则是笑孜孜道：“都说世上无难事？这怎么可能呢？毕竟这良药苦口你不喝，忠言逆耳你不听，相遇总是猝不及防，分离必是蓄谋已久。”
偷偷瞥了眼袁莎莎和肖恩俊，卢薇薇也是内涵着说道：“有些人啊，失去了才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好好珍惜，所有的不记得都是没用心，所有的没有空都是不重要。”
“卢警官，你说话真有意思。”听出了卢薇薇的内涵，肖恩俊也是尴尬的笑笑，说道：
“你看人这一辈子，上幼儿园后，把天真弄丢了，上小学后把童年弄丢了。”
“上初中后把快乐弄丢了，上高中后把思想弄丢了。”
“而上大学后呢，又把追求弄丢了，毕业后把专业弄丢了。”
“等到工作后，又把锋芒弄丢了，恋爱后更是把理智弄丢了。”
一杯红酒下肚，肖恩俊也是苦笑着说道：“很多人甚至需要买房按揭，而这按揭后，又把下半生给弄丢了。”
“还有结婚后，把激情弄丢了，感觉老王就是这样。”何俊超说。
卢薇薇瞥他一眼，也是没好气道：“老王跟嫂子好好的，你说他们没激情？没激情，他会跟嫂子去过520？”
“对呀。”顾晨其实并不想说话，但是大家都在这里尬聊，自己不说些什么，感觉有点不入群。
于是也是调侃的笑笑：“其实王师兄过得就挺好，没那么多烦恼，人还是需要清醒一些，这样才知道自己要什么。”
“那你觉得，认真唉什么时候最清醒？”肖恩俊似乎是来买醉的。
这一会儿功夫，他又半杯酒下肚。
顾晨则是淡淡一笑，解释着说道：“在我看来，人在什么时候最清醒？那必然是天灾降临后，东窗事发后，大祸临头后，重病缠身后，遭受重挫后，还有就是退休闲暇后。”
“有道理。”肖恩俊原本就对顾晨有戒心，似乎感觉袁莎莎对自己的冷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顾晨这里。
因此也是见顾晨作为假想敌，说话也变得具有针对性：“那顾警官，你说人在这些时候最清醒，那你觉得，人在什么时候最糊涂？”
顾晨干笑了两声，脱口而出道：“就是在你春风得意时，你来钱容易时，你想占便宜时，你迷恋情爱时，你老年痴呆时。”
“噗！”
听着顾晨与肖恩俊的一番辩论，似乎让紧张的气氛得到缓和。
袁莎莎和卢薇薇甚至忍不住憋笑出声。
何俊超则是调侃着笑笑：“感觉你顾晨说得都挺对，有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很没用，还不如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呢。”
“何师兄。”顾晨瞥了眼何俊超，也是提醒着说道：“当你感觉自己很没用的时候，你不妨想一想奥运会游泳比赛场馆里的救生员。”
“哈哈，人家干坐着就能拿工资。”卢薇薇也是赶紧附和，于是继续补充着道：
“还有当你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你就走在斑马线上，做个行人。”
“发现还是步（不）行？”何俊超抓住逻辑漏洞，反怼卢薇薇，也是嘿嘿的笑道：“看来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哈哈，莎莎，你同事都这么有趣的吗？”见何俊超也比自己打很多，但却少年感十足，肖恩俊忍不住要调侃一番。
毕竟像肖恩俊这种类型的人物，每天接触的都是一些行业大佬，大家每天聊的都是搞钱。
因此对于袁莎莎身边这些同事的古怪个性，肖恩俊也是眼前一亮，感觉所有人都颇有个性。
袁莎莎则的淡笑着回复：“我们芙蓉分局刑侦队，就像一个大家庭，大家每天在一起搭档工作，很开心，也很幸福。”
夹起菜肴，袁莎莎勉强吃下一口，又道：“还是说说你吧，你这次回来，真要准备在魔都工作？”
“嗯，毕竟那里是国内的金融中心。”肖恩俊说。
“那工资会不会比在华尔街低很多？”何俊超也是颇感好奇。
毕竟像肖恩俊这类投行人士来说，似乎一切都显得高大上。
但肖恩俊却是摇摇脑袋，淡笑着回复：“工资当然是在华尔街的时候高啦，不过在国内工作，就能见到莎莎了，再说我也不缺钱，我只是想要一份事业。”
“正好，前段时间因为一个投行人士，曝光了一份录音，导致整个行业动荡不安。”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更需要我这种在华尔街有着丰富经验的投行人士来操盘。”
“所以，我已经接到了几份不错的offer，薪资待遇和职位方面都不错，我准备这些年再去考察一下，如果可以，就接下其中一份offer，留在魔都工作。”
“是嘛？可你还很年轻。”卢薇薇看着肖恩俊，几乎跟袁莎莎一般大小。
可说起话来，明显要成熟许多。
就他这种年纪，或许在华尔街那头，是沾一点亲戚的光，能够独立操盘一些小项目。
但总感觉在魔都操盘，能力方面还有待考察。
似乎也是看出了卢薇薇的不相信，似乎卢薇薇在质疑自己的能力。
可在袁莎莎面前，肖恩俊又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无能，只能扯了扯衣领，调侃着说：“国内的金融圈，还是挺不规范的。”
“就前些天，一名行业内人士爆出了录音，为了区区几十万的中介费，就甘愿拉十几家上市公司一起蹲班房，可见现在国内的金融圈已经这么狼狈了吗？”
见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似乎对金融圈这块不是很了解。
肖恩俊似乎感觉，有自己发挥的空间了。
但顾晨则是默默点头，同意着说道：“那件事情我也知道，可以说，也是这几天金融圈动荡的根源。”
“可不是吗？”肖恩俊端起高脚杯，也是抿上一口红酒，又道：“你们不知道，很多国内的网红，播一晚上就可要赚到这么多吗？”
“所以……我也是在不断的在告诉你们，投行其实并不高大上，只是个中介。”
“而私募也不高大上，只是代客理财，还有魔都的汤臣一品，更不高大上，只是外围中的外围罢了。”
“像真正的BAT战投，不好意思，你们连门槛都进不去，甚至你们连了解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见袁莎莎此刻正盯住自己，肖恩俊也想好好在她面前表现一番。
要说聊起金融方面的东西，这是自己的强项啊，也好在袁莎莎面前，建立所谓的崇拜感。
于是肖恩俊又道：“虽然这些东西，你们根本接触不到，但你们今天至少能从我这里，学会一些常识，这也是你们的幸运，也不要总是在谈吐言语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DS气质。”
“DS气质？”何俊超目光一怔，似乎看看周围几人，感觉是在内涵自己？
但肖恩俊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调侃，也是笑孜孜道：“985厉害吧？但是985在藤校面前卖弄，就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你们这些圈外人或许会感慨，每天被我们甲方呼来唤去的投行人，生活高大上。”
“这些行为，都会被我们圈子里的人笑话。”
“毕竟这个世界的真理和资源，只会被金字塔顶端，1%的人所拥有。”
摇了摇手指，肖恩俊也是继续解释：“至于会被剩余99%的人认同的，多半不会是真理，只是人云亦云的羊群效应，也只是蝼蚁仰望小土丘的感慨。”
“而对于上过喜马拉雅的人来说，很可能连五岳都只是稀松平常。”
“大小与强弱，那都只是相对的。”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感觉这个肖恩俊，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卢薇薇忍不住赞同道。
但此时的肖恩俊也有些得意，继续调侃的笑笑：“这没什么，毕竟这些东西，你们圈外人接触的少，今天碰上我，算你们幸运。”
“我还可以跟你们再讲一点，那就是99%的金融人赚的钱，并没有那些国内的头部网红主播，甚至是二线网红主播多。”
“那些上过电视节目，就可以被你们称之为大佬的人，多半只能是像前几天那个狗急跳墙，曝光行业内幕的人一样。”
“像这类人，真实的身份，只是出生在经济欠发达地区，也没有海归背景。”
“出了事，也只能为了区区几十万，就可以把自己的人生赔上去挥霍，甚至狼狈不堪。”
冷哼了一声，肖恩俊夹起一块肉肉，直接送进了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顾晨也是微微点头，同意着说道：“的确，金融圈真正的大佬，谁会傻到上电视节目？聪明的都在带货。”
“诶，对了，你刚才说的一点没错。”似乎感觉顾晨说道了要点，肖恩俊放进放下筷子，也是插嘴说道：
“所以那些杠精，不要跑去那些网红公司老总的直播间，问他们为什么要带货？”
“其实说到底，你不可能赚到你认知以外的钱，让蝼蚁看懂了，反而是影响我们吃流量的速度。”
顿了顿，肖恩俊扬起筷子，也是对着顾晨调侃道：“所以大象是不需要向蝼蚁去证明什么的。
“他们只是在弄堂底层人最无知的时候，完成自己的IP布局。”
“当你在通过键盘抬杠大佬，来弥补自己现实生活中的卑微与挫败，下线后只能回到弄堂或者乡窝喝粥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已经把流量变成了自己的高粘度固定资产。”
躺靠在座椅上，肖恩俊也是谈笑着说道：“所以你们要明白，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只需要向和自己同等级或者更强大的人证明自己，而不是向下证明。”
“有些金融小白，刚大学毕业，认识几个底层的VP，就开始嘚瑟。”
摆了摆设，肖恩俊也是一脸得意：“不好意思，像我从来拎出来的，都是一线投行的主席，最次能够被我称为兄弟的，也是个MD。”
“那些网红公司的老总在直播间不回复你，他为什么带货？本质上是看不上你的身份，觉得你连浪费他时间的资格都没有。”
摇摇脑袋，肖恩俊也是冷哼着说道：“当然啦，这个逻辑，杠精们可能听不懂。”
“别说杠精了，我都有些听不太懂。”卢薇薇闻言，忽然感觉这个华尔街投行归来的小子，似乎还是有些本事的。
最起码自己认识的人脉，就是许多普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要么说投行人都很高大上呢？
或许赚钱速度，没有国内那些流量主播赚得多，赚得快。
但实际上，这些人所能接触到的人脉，那都是一等一的。
就连刚毕业的金融小白，只要进入这一行。
不说别的，大佬总能认识一些。
而这些似乎就是衡量一个投行人的基本要求。
高端人脉越广，你所能企及的高度就越大。
也就在大家为肖恩俊的一番见解感慨时，包间大门忽然推开。
一名满脸通红，一脸酒气的中年男子，正好晕乎乎的走了进来。
可当看见众人的同时，忽然又表情一呆，挠着后脑不解道：“难道走错了？这不是刚才吃饭的地方吗？”
“先生请问您几号包间。”门口的服务员，似乎还以为中年男子是跟大家一伙的客人，因此没有阻拦。
可现在一瞧这架势，看来是喝多了，找不着包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