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所有的一切都如顾晨所预想的那样。
但唯一让顾晨感到意外的是，这几人之间的复杂关系，甚至还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一场车祸。
可以说，如果没有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恩怨。
如果再简洁明了一些，当年的刘志峰，如果开车不喝酒，也就不会让一个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但是从胡天凯的角度来看，他算比刘志峰更有良心。
虽然也是肇事者之一，但最起码选择收养了胡丽，让胡丽能够衣食无忧，也算是对胡丽死去一家的最大赎罪。
但是内心的胆怯，让他始终无法正面事实。
因此这也是胡丽在得知真相后，无法释怀的原因。
一面是死去的父母和哥哥，一面是养育自己十几年的胡天凯，这让胡丽很难抉择。
因此胡丽只是让人放火烧了金马家具广场，作为对胡天凯的报复。
而刘志峰，这个害死自己父母和哥哥的罪魁祸首，胡丽自然不会放过他。
这也就有了后来的雇人行凶。
总体来说，一切事情的发展，似乎都遵循了因果联系。
如果要归纳总结，那最该死的就是醉酒开车的刘志峰，而最倒霉的就是胡丽的一家，尤其是母亲和哥哥。
如果当初刘志峰但凡有点慈悲心肠，那母亲和哥哥，现在或许已经过得很好。
但假设毕竟是假设，胡丽也非常清楚，过去的永远回不去了，但是从此在心中埋下的祸根，最终让胡丽走上这条不归路。
……
……
翌日，完成了对格林山庄彩虹跑选手猝死事件的工作后，顾晨也是第一时间通报给了赵国志跟秦刚。
两位领导对于顾晨团队的办案效率，也是给予了充分肯定。
由于最近几日都是中考日，因此大家的工作，也比平时繁忙了一些。
但是中考对于高考而言，似乎是小巫见大巫。
可对于那些中考落榜生，似乎要面临的却是两难抉择。
要么选择去中专或职业高中，要么选择复读一年再考高中，要么选择提桶进厂，早些接触社会。
每年的暑假期间，都是各大工厂招牌暑期工的高峰时期。
甚至中高考刚结束不就，便会有工厂招聘的HR，专门带着团队过来发传单。
当然，这个时候，主要招聘暑期工居多，也有招聘长期的。
但是对于工厂而言，自然知道，这些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自然是干不长久的，因此在工资待遇方面，也不会给予很高的报酬。
而对于学生而言，除了落榜生，还有一部分录取生，大家之所以选择暑假提桶进厂，也是为了能在暑假期间，赚取一定的生活费用。
晚上7点。
顾晨带着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一起来到江南市一中附近的饭馆吃饭。
这也是办理了格林山庄彩虹跑选手猝死案后的首个假期。
由于格林山庄的案子处理的非常顺利，秦刚那头非常满意，因此赵国志也是特批了一天假期，让顾晨团队得以休整。
因此，顾晨利用难得的下班时间，准备带大家来江南一中附近的饭店小聚一次。
“这家饭店虽然营业面积很大，但是价格比较实惠，当初我们读书的时候，就经常会跟同学一起来这聚餐。”
“只是现在换了老板，当初那一对老两口，身体已经很差，无法再经营下去了，因此前几年把饭店转给了其他人，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实惠。”
坐在角落处的顾晨，也是跟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讲述起当年的往事。
卢薇薇一脸羡慕道：“看的出，当初那一对老夫妻，对你们学生还挺关心的，就连转让饭店，都让接手的老板遵循实惠原则。”
“那可不，铁打的饭店流水的学生，大家更看重口碑，那队老夫妻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口碑，就是最好的广告。”王警官闻言，也是忍不住调侃几句。
毕竟看这店里用餐的学生也挺多的，生意好自然有好的道理，隔壁几家，同样是饭店，生意就明显不如这一家。
所以明眼人都清楚，生意好是有原因的，口碑应该放在第一位。
“你们的菜来了。”
这边王警官话音刚落，那边的中年男子，便将顾晨几人点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这些都是一些家常菜，有顾晨最爱吃的青椒肉丝，肉末茄子，还有西红柿炒蛋。
虽然都是一些普通家常菜，但是顾晨还是犹豫了两秒，这才拿起筷子，放入嘴中细嚼慢咽。
见顾晨如此吃饭，一旁的袁莎莎也是好奇问道：“顾师兄，你怎么了？你怎么吃饭的样子像个小姑娘。”
“啊？”顾晨一呆，赶紧解释：“我是想尝尝，这菜跟当年的味道差多少。”
“那你觉得差多少？”卢薇薇歪着脑袋，看向顾晨。
顾晨则是淡淡一笑，说道：“总体来说，味道没有多少变化，感觉还是那个味，可能厨艺方面也得到过那对老夫妻的指点吧。”
“你是说之前那两个老人吧？”老板娘在收银台上计算账单，听顾晨一说，忽然抬头问道。
顾晨扭过头，附和着道：“对呀，就是之前那对老夫妻。”
“嗯，他们身体不太好。”老板娘趁着闲暇功夫，也是走到顾晨身边，随便找了个空位先坐下。
可看到顾晨的同时，忽然又犹豫了几下，随后又开始上下打量起顾晨。
顾晨一愣，忙问道：“老板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你是不是叫顾晨啊？”老板娘弱弱的说，似乎也并不确信。
顾晨则是微微点头，主动承认道：“没错，我叫顾晨，可是老板娘，我们好像没见过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叫顾晨的？”
“原来你真是顾晨啊？”再次打量起顾晨，老板娘也是笑孜孜道：“没变，真是一点没变，你等等。”
话音落下，老板娘直接站起身，往收银台方向走了过去。
随后，老板娘拿起钥匙，将收银台中间抽屉打开，从里面翻找了几下，拿出一张彩色照片，直接走到顾晨面前。
“给，看看这是啥？”
还不等顾晨接过照片，卢薇薇便先行一步，将照片拿在手里，顿时眼睛一亮，惊喜的说道：“这不是顾师弟读高中时候的样子吗？还穿着校服。”
“还有这身边的一对老夫妻，莫非……”
抬头瞥了眼老板娘，卢薇薇又道：“莫非这就是之前这家饭店的那对老夫妻？”
“对。”老板娘微微点头，也是笑孜孜道：“我也是听那对老人说的，说这可能是江南市第一中学最有出息的学生。”
“因为顾晨高考结束，就要离开这里，所以老两口舍不得，就让顾晨最后一次在这用餐的时候，让其他人帮忙，拍下了这张合影。”
“后来啊，那对老夫妻将这张彩色照片打印出来，一张放在饭店，一张自己留着。”
“而且那老两口还说，如果哪天顾晨回到这家饭店吃饭，记得给他免单，算他俩请客，回头把钱转给我。”
“我说这哪行呢？一餐饭钱而已，不用他俩给，只要我见到顾晨，我一定给他免单。”
听着老板娘一阵说辞，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感觉这也太意外了。
袁莎莎则是激动不已道：“原来吃饭……真的可以刷脸啊。”
“哈哈。”王警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觉这顾晨在江南一中的面子，还真是挺大的。
就连饭店老板都要给免单，可见顾晨当年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那简直无法言语。
顾晨则是眉头一蹙，忙问老板娘道：“那对老夫妻现在在哪？你们还能联系上吗？”
“呃！”老板娘闻言顾晨说辞，也是短暂犹豫了一下。
但很快被眼尖的顾晨看在眼里，忙问道：“怎么？他们怎么了？”
“嗯，也……也没啥，估计就是身体不好吧。”
“老板娘，拿一箱啤酒过来。”
这边老板娘话还没说完，那头就有顾客在嚷嚷。
老板娘赶紧唉道：“就来，稍等一下。”
回头瞥了眼顾晨，老板娘又道：“我先去忙，待会聊。”
“好。”顾晨也不想在老板娘忙碌的时候，跟她聊天。
而老板娘在收银台后方搬啤酒的同时，老板也正好端着菜肴从后厨出来，跟老板娘擦肩而过。
老板娘则赶紧提醒道：“老公，那个人就是顾晨。”
“啊？”端着菜肴的老板，也是目光一呆，忙问老板娘道：“你说谁是顾晨？”
“就那个……”
板着一箱啤酒的老板娘，只能往顾晨方向撇撇下巴。
老板眯眼一瞧，又沉思了几秒，这才啊道：“原来他就是那两夫妻提到的顾晨啊？”
“嗯嗯，就他，没想到今天正好碰见了。”老板娘也是一脸欣喜，似乎是自己的亲戚上门做客似的。
老板赶紧将菜肴送到客人那桌，这才结果走到顾晨身边，打招呼道：“原来你就是顾晨啊？之前这家饭店的老板，还经常跟我们两夫妻提起你呢。”
“只是这几年吧，我们也一直没碰上。”
“我也是毕业后第一次过来。”顾晨有一说一，直接追问老板道：“不知道那对老夫妻，现在过的怎么样？”
“害。”闻言顾晨说辞，老板似乎跟刚才老板娘的反应一样，也是一脸失落。
顾晨眉头紧蹙，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忙问道：“他们两个怎么了？”
“还不就是身体不好呗，还能怎样？”坐在刚才老板娘的位置上，老板也是一脸埋怨：“坏就坏在他儿子突然失踪，让这对夫妻乱了方寸。”
“不是你等会。”听闻饭店老板说辞，顾晨赶紧打断道：“你刚才说，那两夫妻的儿子突然失踪了？”
“可不是吗？”老板将二郎腿一翘，也是不由分说道：“就前两年吧，这对夫妻的儿子，似乎跟这边工作单位的关系闹僵了，就去了鹏城打工。”
“因为他俩的儿子，也没啥文化，只能去鹏城的厂里上班，听说是找了个厂吧。”
“可鹏城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消费太高了，所以这老两口，就暂时没有跟过去，继续在这里经营饭店。”
顿了顿，饭店老板也是叹息一声，道：“这刚开始吧，还好，一个星期能打一通电话回来，可后来就变成半个月打一次电话，再后来，一个月都没有任何联系。”
“老两口也急啊，你说这逢年过节，不回来相聚也就算了，打个电话回来也好吧？可没有，于是老两口就打电话过去，结果电话没人接，直接失联了。”
“再后来的半年时间里，他儿子一直都杳无音信。”
“可不是吗？”听闻丈夫在那解释，老板娘忙完手里的工作后，也是主动搬来一张小木椅，坐在众人身边道：
“这整整半年时间，都没有一通电话打回来，起先老两口还以为是因为儿子打牌输钱，所以换了好吗，过段时间可能会联系自己。”
“可直到大年三十晚上，都一个电话都没有。”
说道这里，老板娘也是没好气道：“这老两口太可怜了，手机放在那儿，就这么静静的等了一晚上，两人都绝望了，感觉儿子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所以，大年初一，这老两口，选择报警，警方也曾去调查过，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所以，这老两口的儿子，就一直作为失踪人口来处理。”
“再后来吧，老两口也无心经营饭店，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后来两人都得了重病，无法再经营下去，就把这家饭店转让给了我们两夫妻。”
“原来是这样？”听闻老板娘说辞，顾晨终于明白。
原来这两年，这对老夫妻过得并不是太好。
可想到这两夫妻唯一的寄托，就这么消失不见，顾晨非常理解两位老人的痛苦。
要知道，两位老人结婚时间晚，属于晚婚晚育，这个儿子属于二人的心肝宝贝，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溺爱中成长。
可以说，为了这个儿子，老两口倾尽所有，可最后，儿子失踪了。
这等于宣告老两口的天塌了。
顾晨深呼一口气，也没心情再吃饭了，赶紧追问老板娘道：“老板娘，那这对老夫妻，现在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嗯，好像是在城南火车站老城区那边吧，就天桥附近，具体在哪，我不太清楚。”老板娘说。
“那联系方式呢？”顾晨又问。
“联系方式有，老头会用智能手机，我打个视频电话过去。”饭店老板闻言，赶紧将自己的手机掏出。
随后，在微信通讯录中，找到了老人的联系方式，直接当着大家面，一通视频电话拨打了过去。
电话在“嘟嘟嘟”的等待中，并没有接通。
饭店老板心头一急，也是念念碎道：“这老头是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呢？”
“再打一个。”卢薇薇也心急如焚，赶紧催促。
“稍等。”饭店老板压压左手，随后又是一通视频电话拨打过去。
此时此刻，电话在“嘟嘟”两声之后，终于被对方接通。
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憔悴老人，此刻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看着对面的饭店老板问：“有事吗？”
“大爷，您看我身边这是谁？”饭店老板将顾晨拉倒身边，将手机镜头对准顾晨。
顾晨也是微微一笑，对着镜头中的老大爷挥手打招呼：“大爷，您还认识我吗？”
“顾……顾晨？”看见顾晨的同时，老大爷顿时揉了揉眼，生怕自己认错人。
可再靠近一瞧，见顾晨依旧在跟自己挥手致意，大爷此刻终于笑了。
“顾晨？真的是你啊顾晨？好多年没见了你，你还是老样子，还是当初的那个校草啊？”
“大爷，瞧您说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一中学生。”
“嗯嗯，你不普通，从我第一天认识你开始，就感觉你小子跟人家不一样。”
老大爷见到顾晨，心情也是格外舒畅，免不了要跟顾晨拉几句家常道：
“我还记得，来我这饭店吃饭的学生当中，只有你每天都在看书，而其他人都在玩手机聊天。”
“那时候我就感觉，这孩子，能在这种喧闹的环境中认真学习，将来肯定有出息，咳咳……”
说道最后，老大爷似乎是高兴过度，忽然猛的咳嗽两声。
于是老大爷赶紧用手捂嘴，抽出旁边的纸巾擦拭几下。
顾晨眉头一蹙，赶紧关心的问道：“大爷，您身边不好？”
“还……还好了，就是年纪大了点。”大爷闻言顾晨说辞，也是强颜欢笑道。
“那大妈呢？”顾晨又问。
老大爷此时却是眉头一蹙，似乎也很是尴尬。
PS：其实现实中，那对老夫妻开的是面馆，实惠还好吃，我一直是那里的常客，后来那对老夫妻身体不行了，只能把店转给了其他人，然后……就没那味道了，其实这对老夫妻当年在那开店，也是因为儿子在附近工作，想着陪伴儿子，不给儿子添麻烦，才开起了面馆，嗯，挺怀念那对老人的，长得像一对明星夫妻，对我也特别好，这让我又想起了另外一个老人，之后我会写在其他剧情里。
视频电话中，顾晨看出了大爷的为难，但自己并不知道老太太目前的情况，于是便继续追问道：
“大爷，几年没见，大妈身体还好吗？”
“老头子，是顾晨吗？如果是他，你就把电话拿过来吧。”
视频电话中，顾晨也隐约听见了老太太虚弱的声音。
老大爷犹豫了一下，这才将将摄像头对准了床头。
此时此刻，老太太憔悴的面容，正好出现在视频画面中。
见到老熟人，顾晨也是赶紧主动打招呼道：“大妈，我是顾晨，我现在就在你们之前的店里呢。”
“顾晨啊，真的是你？你把脸靠近些，大妈眼睛不太好，看不清。”
“那我去把灯打开。”可能是因为房间昏暗的原因，老大爷顿时按下墙头的开关。
刹那间，整个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也是眯眼一瞧，顿时笑孜孜道：“真的是你啊顾晨？我们好多年没见到你了。”
“是啊大妈，您跟大爷都憔悴了很多。”看到曾经的两位老熟人，如今似乎苍老了许多，顾晨说话也有些哽咽。
老太太倒是无所谓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要是身体还能再好些，可能今天在饭点招待你的，就是我们这两个老骨头。”
“瞥了眼顾晨身后的卢薇薇，老太太顿时咦道：“这小姑娘长得真水灵，顾晨，是你女朋友吧？”
顾晨扭头一瞧，卢薇薇便主动凑上前，挥手致意道：“大妈，我是顾晨的同事，卢薇薇。”
“也是女朋友吧。”老太太笑孜孜道。
卢薇薇俏脸一红，抿了抿嘴，见顾晨刚想开口说话，于是又赶紧抢先道：“我们是同事啦，听说顾晨在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光顾您这家店。”
“而且您还在店里面留下了跟顾晨的合影，您二老还真是走心啊。”
“哈哈，这有什么？”大爷一听，也乐坏了，赶紧笑着附和道：“顾晨这孩子，我们两个都特别喜欢。”
“他来我们店里吃饭，还经常帮我们两个收拾碗筷，反正吧，我就觉得跟顾晨特亲。”
“但是吧，顾晨毕业之后，我们也没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匆匆一别，也只留下那张合影作为念想。”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碰见，真是太巧了。”
顾晨淡淡一笑，赶紧问道：“对了大爷，听说您跟大妈住在老火车站天桥那边对吗？”
“是呀，我们现在住在这边。”老大爷微微点头。
顾晨则赶紧又道：“要不这样，我待会过来看看您二位，您把地址坐标发给我。”
“你要过来？”一听顾晨要来看望自己，老太太顿时喜极而泣，也是笑孜孜道：“那多不好意思啊，家里比较简陋。”
“没事的，顾晨就是想你们了。”一旁的卢薇薇，也是赶紧打助攻道。
老大爷默默点头，道：“好吧，我这就发个位置给你，你们吃饭没？要不来我这吃点？”
“大爷。”见老大爷要请顾晨上门吃饭，饭店老板娘也是笑孜孜道：“顾晨已经在我这里点好了饭菜，他们吃完之后再过来哈。”
“哦，正吃呢？”大妈闻言，也是微微点头：“那好，记得给帮我免单哈，这餐我请顾晨吃。”
“害，哪用得着您买单啊？这顿饭，算我替您二老完成心愿吧，这餐，我两夫妻请了。”
饭店老板也是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
见两夫妻如此坚持，一来二去，老太太也就不再纠结，道了几声谢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一个地址链接，直接发送到了手机上。
老板娘立马将手机拿给顾晨道：“顾晨，这就是他们二老目前的住址，你待会过去的时候，帮我也捎点东西带过去吧。”
“可以。”顾晨点开位置，记住了住址，这才又问：“他们电话号码……”
“我这就找给你。”知道老两口可能不太会看新加好友，所以饭店老板赶紧找出电话，让顾晨记上。
随后的用餐，顾晨和大家也是为了节省时间，一顿饭下来，用时15分钟。
由于饭店老板之前的承诺，因此并没有收顾晨的饭钱。
还主动从后厨带了一些蔬菜和肉类，让顾晨几人捎带过去。
顾晨则是带着大家，在附近的超市里，购买了一些中老年人的营养品，这才驾车前往老火车站天桥附近。
按照地址，顾晨将车辆从主干道开入小巷，随后跟随着小巷道路一直行驶。
由于这片区域，属于城中老旧片区。
房屋年代久远，许多屋子早已不适合居住，只能被用来当做仓库，储存货物。
而蜿蜒小道，也早已是破损不堪。
大家驾车一路颠簸，终于在老火车站天桥的位置，找到了停车的空隙。
而此时此刻，地址定位也正好在这。
顾晨将车停好后，抬头望向身后的老屋。
这里的建筑，原本大多是车站机车部门的员工宿舍，年代较为久远，且规划不太合理。
因此这片区域的房屋，大多都在两层左右。
且房屋结构各不相同。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红砖建筑，也可以渐渐水泥墙面建筑，还有一些在墙壁上贴满瓷砖的建筑，一些粉刷成为涂鸦的建筑。
在这里，能够找到这座城市最久远的记忆，但房屋建筑，似乎早已少有人居住。
顾晨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一处两层楼建筑的窗口位置，一位老人正趴在那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老大爷眼神不好，但顾晨却一眼认出了他，赶紧挥手打招呼道：“大爷，我在这。”
“顾晨啊，快上来吧。”大爷发现了路灯下的顾晨，也是高兴坏了，赶紧对着顾晨招招手。
顾晨瞥瞥撇撇下巴，大家立马将后背车厢打开，将购买的物资，以及饭店老板赠送的物质，一起搬出车内。
随后顺着一条狭窄的楼梯，直接送到了二楼位置。
此时此刻，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直接走过来迎接道：“顾晨，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有一些是饭店老板娘让我们捎过来的。”
顾晨也是笑孜孜道。
多年未见，大爷的确比自己印象中的苍老许多。
看着大家手提各种物资，老大爷也是不由感慨道：“我这老屋，都多久没来这么多客人啦，你们也别站在外边，都进来吧。”
“唉。”见老大爷在前边带路，顾晨也是应了一声，随后招呼大家往里走。
一条狭窄的走廊，直接走到底，推开一扇老旧木门，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宿舍小屋。
顾晨左右观察一番，此时的老大妈正在厨房洗水果。
见顾晨几人过来，也是端着果篮走到客厅：“顾晨。”
“大妈。”
“好久没见，大妈好想你啊。”老太太见到顾晨，忍不住要往顾晨脸上摸上两下。
但顾晨也明显感受到，老太太那粗糙的手指，老茧就像刀子一样挂在脸上。
不过好在老太太抚摸顾晨脸蛋的同时，并没有太过用力。
几人也是一阵寒暄，坐在了一排塑料凳上。
顾晨趁机跟二人介绍了自己的同事。
由于太久没有见到陌生人，老太太此刻也是高兴坏了，一把拉住卢薇薇的双手，坐在床头，仔细打量着卢薇薇。
卢薇薇也是笑孜孜道：“大妈，您跟大爷，从转让饭店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呀。”老大妈微微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我跟你大爷都是外地人，在江南市没有房子。”
“之前一中那边的饭店，是有个小屋可以住，可没开饭店之后，我们只好租在这里，这里租金老便宜了，就是环境差了些，咳咳……”
说道最后，老太太一个没忍住，直接剧烈的咳嗽起来。
“老太婆，你又忘记吃药了。”大爷似乎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到床头，从抽屉中找来几板胶囊和几包药丸，随后又拿来保温杯，当着众人面，替老伴将这些药物服用下去。
扭头瞥了眼顾晨，老大爷也是无奈的笑笑：“人老了，毛病就多，你大妈身体一直不太好。”
“您儿子呢？”顾晨其实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问清楚二人的情况。
老大爷苦笑一声，也是没好气道：“你就当我这个儿子死了吧，反正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袁莎莎有些不淡定道：“我们在一中饭店那边吃饭的时候，老板娘告诉我们，您儿子好像是去了鹏城，然后就失踪了对吗？”
话音落下，现场忽然间安静下来。
房间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
而片刻之后，老大爷这才瞥了眼身边的老伴，也是唉声叹气道：“没错，我儿子是去了鹏城，也是在鹏城失踪的，现在是生是死，我们一点音讯都没有。”
“之所以不愿回老家，要留在江南市，也是怕我儿子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俩。”
“所以我俩在转让饭店之初，就跟那对接手饭店的夫妻说了，如果哪一天，我儿子回来找我，请务必告诉我们，所以就一直等啊等，等到了现在。”
“呜呜。”一旁的大妈，顿时用粗糙的手背，沾了沾眼角的泪珠，也是不由分说道：“我好几年没见儿子了，想他呀，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大妈。”感觉是见到顾晨，有些触景生情，老太太一时间情绪崩溃，忽然痛哭起来。
卢薇薇见状，也是赶紧安慰，从口袋中取出纸巾，替老太太擦拭泪水。
王警官有些看不下去了，赶紧追问二人道：“那你们不是报警了吗？难道警方没有帮你们去寻找？”
“没用的。”大爷摇摇脑袋，也是一脸失望道：“最多就是登记为失踪人口，因为根本没有调查线索。”
“而且我们是失联几个月之后才报的案，早就没有任何线索。”
顿了顿，老大爷又道：“当然了，警方也一直在努力帮我们寻找，可毕竟资源有限，他们只能通过我儿子身份证信息的使用情况来追踪，可这个线索，根本没用。”
“我儿子失踪的那段日子，压根也没有使用过身份证，也就谈不上能不能找到了。”
“原来是这样？”听闻老大爷说辞，顾晨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
合着是已经失踪了几个月，二老才选择报警。
首先寻找时机就被错过，其次，二老的儿子，也根本没再使用身份证，也就谈不上追踪了。
可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失踪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成年男子，似乎有些困难。
更要命的是，身份证也从未使用。
顾晨站起身，来回在狭小的客厅内走上两圈后，这才又问：“大爷，您还记得，您儿子离开这边公司的原因吗？”
“记得。”老大爷微微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那时候，好像是跟公司的新领导闹矛盾了吧。”
“因为当时公司有个领导岗位的空缺，需要竞争上岗，我儿子业务能力突出，但却落选，理由是我儿子学历太低，所以他跟新领导大吵一架，随后头脑一热，就辞职了。”
幽幽的叹口气，老大爷也是没好气道：“你说他这小子，好端端的吵架干什么？”
“读书的时候，也没见他那么认真过，现在知道学历低的危害了，可也晚了，只能干一些普通工作。”
“看着那些能力不如自己，但学历却比自己高的人，一个个升为领导，他气不过呀。”
“那为什么会辞职之后，选择去鹏城呢？留在江南市不是也挺好的吗？”卢薇薇也问。
大爷摇摇脑袋，也是一脸疑惑道：“我当时也不是很理解，不过他告诉我，鹏城的机会更多，在那边能多接触一些高科技公司，待遇要比江南市高一些。”
“而且那个地方，大部分都是外地人，也就不存在太多本地人偏袒本地人的现象。”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选择去鹏城闯荡对吗？”顾晨确认的问。
老大爷狠狠点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了想，老大爷却赶紧又道：“哦对了，他好像是在一中学校附近，收到了一张传单，按照传单上的信息找过去的。”
“传单？”闻言老大爷说辞，顾晨也是眉头紧蹙，忙问道：“就是现在学校附近到处发的那种招聘暑假工的传单吗？”
“嗯，差不多吧，我是记得还有一张传单，是放在家里哪个地方来着？嘶，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是这个吗？”还不等老大爷反应过来，眼尖的卢薇薇，便在餐桌上，找到一张沾满油渍的传单。
由于垫在桌上许久的缘故，因此是直接粘在上边。
即便卢薇薇想要将其撕下，也需要花费许多经历。
老大爷走到餐桌旁，也是低头一瞧，这才啊道：“没错，就是这张，这张就是当初我儿子拿回家的传单，他说他准备找这个厂试试。”
顾晨见卢薇薇不敢将沾满油渍的传单撕下，便直接走了过来，低头一瞧。
“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招聘？”
看着面前的招聘宣传单，顾晨快速浏览两遍，也是不由分说道：“招聘的人员还挺多的。”
“是呀，他当时也说，那地方新厂区刚建好不久，设备也即将全部到位，正在面向社会，大量招聘工作人员。”
“咔嚓！”就在老大爷话音刚落之际，顾晨直接掏出手机，将这些传单信息拍摄下来。
随后说道：“大爷，您儿子的具体行踪，如果信得过我，我帮你找回来？”
“你？顾晨？”闻言顾晨说辞，老大爷赶紧摆摆手道：“你不行，那些警察都找不到人，你怎么能找得到呢？还耽误你时间。”
“大爷。”听着老大爷在那吐槽，卢薇薇也是忍不住憋笑着解释：“其实，我们几个都是警察。”
“都……都是警察？”闻言卢薇薇说辞，老大爷表情一呆，似乎以为自己听错。
而这时，袁莎莎也从一侧走近一步，说道：“我们都来自芙蓉分局刑侦队，而顾晨是我们的刑侦队队长。”
“顾……顾晨，你是芙蓉分局刑侦队的？还是队长？”感觉有点不真实，坐在床头的老太太，此刻也有些难以相信。
但顾晨没有否认，而是落落大方，点头承认道：“没错，我是芙蓉分局刑侦队队长顾晨，为人民服务，本身就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所在。”
环顾四周，顾晨也是有些心疼道：“您二老年纪一大把，却住在这里相依为命，为了不就是能够早日与亲人团聚吗？”
“现在你们只是小等了几年，可要是你们的儿子不会再回来，那你们岂不是要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晨的一句灵魂反问，似乎问道了两位老人的心坎里。
先前还一脸淡定的老大爷，此刻也是鼻头一酸，眼泪忽然从眼角涌出。
“没错，我们都已经年纪一大把，还能等到什么时候？”强忍着泪水，老大爷也是悲愤着道：“如果儿子还在世上，那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如果，如果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那最起码也让我们这两个老骨头知道一下啊！”
“不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没什么大不了，可你总得给我们这两个老骨头一个坚持活下去的念想吧？”
……
客厅内，老大爷也是把自己多年来压在心里的话，当着顾晨面一次性全部说了出来。
儿子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可现在儿子杳无音信，自己跟老伴又是体弱多病。
在这个异地城市，虽然也能感受到邻里的关怀，可这毕竟不是自己家。
而当初之所以来这里，也是为了陪伴儿子。
可儿子没了，两夫妻似乎看不到希望，仅凭着一丝念想，一直坚持到现在。
顾晨默默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大爷，大妈，你们两个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回头我会安排人手，重点调查一下您儿子的去向。”
“真的吗？”大爷目光一怔，也是感慨万千道：“好几年了，都没有任何人通知我们老两口，儿子的具体下落。”
“说实话，我现在心中很矛盾，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别人，只希望得到儿子的消息，并不是坏消息。”
“这个您放心。”顾晨将随手携带的便签纸拿出，抽出自己的写字笔，说道：“您把您二位的身份证拿出来吧，还有，您儿子的身份信息还知道吗？”
“知道，都知道。”老太太见顾晨这次是真心要帮忙，赶紧走到床头，从老旧木柜的抽屉里，拿出两张身份证。
卢薇薇上前一步，接过二人的证件，随手递给顾晨。
顾晨记录完成的同时，又道：“您儿子的基本信息，您能跟我再说一下吗？”
“毕竟当初您只是经常提起您儿子，但我从没见过，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好的。”大爷默默点头，也是赶紧配合的回道：“我儿子，叫蒋天赐。”
“因为我跟你大妈也没读过什么书，也不太会取名字，而且又是晚年得子，感觉是老天爷赐给我们二人的幸福，所以就取名为天赐。”
“挺好的，名字挺好。”顾晨微微点头，又问：“那身份证号码能跟我说一下吗？”
“好的，身份证号码是……”
大爷根据顾晨的要求，开始将自己一家人的个人信息，全部告知给顾晨。
顾晨也在接下来的询问中，得知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就如之前在桌上发现的那张招工传单，这就是一个突破口，至少蒋天赐当年曾经说过，自己要去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工作。
因此顾晨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几人跟两位老人，一聊就是一个晚上，直到晚上10点30分，才在两位老人的百般不舍下，离开了老屋。
……
……
翌日清晨。
天气晴朗。
微风不燥。
就当何俊超、吴小峰和吉喆三人肩并肩，吃着早点走进办公室时，却发现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早已经进入到工作状态。
“什么情况？”吉喆揉揉双眼，这才继续定睛一瞧，忙道：“不是，顾师兄，你们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
“临时有任务，所以我们自己把休假取消了。”顾晨一边翻看之前的卷宗，一边回答着吉喆的疑问。
吴小峰也挠挠后脑，凑到顾晨身边问：“顾师兄，什么任务啊？这么急？”
“人口失踪案。”顾晨说。
“啊？”闻言顾晨说辞，吴小峰表情一怔，也是有些犯难道：“难道又是谁家的孩子走丢了。”
“诶，你还别说，真是人家的孩子走丢了，不过这个孩子有点大，是个成年人。”
听着吴小峰在这调侃，卢薇薇也赶紧转过身，吐槽着道。
何俊超有些不解，问顾晨：“这个案子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昨天还是前天？还是一周前？”
“都不是。”感觉何俊超猜错了所有，顾晨也是直接回道：“这个人已经失踪了几年时间，一直杳无音信。”
“啥？”感觉有些惊诧，何俊超也是不由分说道：“这都失踪了几年时间，那还查个毛线啊？几年时间，所有的证据都很难追踪，而且还是个成年人？”
想了想，何俊超又道：“该不会是跟家里闹矛盾了，离家出走吧？”
“不是。”顾晨摇头否认，又道：“这个失踪的成年人，他的父母是我们中学附近一家餐馆的老两口，而且这一家人的关系，一向很好。”
“当年两位老人，就是为了陪伴在江南市工作的儿子，才选择在江南一中附近开饭馆。”
“可后来他儿子辞去了这边的工作，跑去鹏城发展，刚开始还会打电话回来，可越到后边，打电话的频率就越少，直到半年杳无音信，甚至连大年三十都没有回复，这一失踪就是几年。”
“太恐怖了吧？”听着顾晨的解释，吉喆有些茫然道：“这成年人失踪的案件，还是挺少见的，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是啊。”吴小峰也是发表看法道：“这几年时间不联系，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那这两夫妻报警没？”
“已经报过警了，但是毕竟是失踪半年才报警，而且他儿子也再没使用过身份证，调查起来很麻烦，所以就暂时列为失踪人口。”卢薇薇也是将自己昨晚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众人。
何俊超摇摇脑袋，有些迷茫道：“可这都失踪几年时间了，当年都找不到，现在就能找到了？”
“而且现在找人，肯定比当年还要困难。”
“那也得找啊。”袁莎莎盯着何俊超，也是颇为感慨道：“何师兄，你是不知道那俩夫妻现在过得有多不好？”
“原本为了儿子，在江南一中附近开饭店，可儿子失踪之后，老两口的依靠也就没了，身体还变得越来越差。”
“后来没办法，只能把饭店给转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二人还特地安排接手饭店的老板，让他们务必得知他们儿子的消息后，要第一时间联系他们。”
顿了顿，袁莎莎也是语带哽咽道：“就这样，两个外地的老人，为了节省开支，一直租住在老火车站天桥附近的一个小屋内。”
“而且身体很差，每天都得靠吃药维持，他们之所以要继续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有一天，儿子能够出现在眼前。”
“我懂。”听着袁莎莎哽咽的说辞，后边进来的丁警官，也是不由感慨道：
“这就跟那些被拐卖儿童的父母是一个心情，孩子突然失踪，做父母的，肯定很伤心。”
“更何况，这老两口的儿子，还是个成年人，按理来说，成年人很难走丢，如果失踪，说明可能是出现意外。”
瞥了眼顾晨，丁警官又问：“顾晨，你说呢？”
“同意丁师兄的意见。”顾晨将笔丢在桌上，也是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说道：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判断，似乎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也并非没有线索。”
“如果当初调查这起人口失踪案的同事们，能够引起重视，他们完全可以在这个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入手，毕竟，这个失踪的蒋天赐，曾经跟这两位老人说起过，他想去这家公司试试看。”
“顾师兄，或许是因为我们那些同事认为失踪着是成年人，还是个成年男人，所以感觉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更大一下吧？”
袁莎莎也是替自己的同僚们说上几句好话。
毕竟办理这种案子，需要花费的精力很多。
而且许多人口，并不是真的失踪，而是不想见到报案人而已。
所以这些年，这种报警说人口失踪的案子，大家也都见过不少。
最常见的，就是情侣之间闹矛盾，一方突然玩消失。
而如果另一方深爱着对方，却不能从这段感情泥潭中走出来，似乎会变得有些偏执。
而偏执带来的后果，就是果断选择报警，谎报自己的对象可能遭遇不测。
当然，一般面对成年人失踪，警方大多时候，也是例行登记，利用有效线索进行身份追踪。
最普遍的，就是查询失踪者的身份证信息的使用情况。
毕竟在这个社会，身份证是普遍使用的。
要找到一个人，其实非常容易，可蒋天赐的难度难就难在，这么多年，他的身份证信息一次都没出现过。
所以，也就导致了这起案件就此搁置。
“顾晨，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公司，鹏城大兴……”
“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顾晨补充着说。
何俊超立马在电脑上查询起来，随后说道：“这家公司挺大规模呀，主要是组装有些电子产品，也有自己的电子品牌产品，而且一直在招供。”
“很正常。”对这种企业比较了解的王警官，也是淡淡说道：“像这种大型企业，员工的流动性是非常大的。”
“所以这种公司的人事部，每年每月都在招人，都在培训，以此来弥补那些辞职员工的岗位空白。”
“对呀，而且每年暑假，都会来我们江南市招聘呢，而且招聘的暑假工居多。”何俊超在一番搜索后，也是得出了结论。
顾晨忽然眼睛一亮，忙问卢薇薇：“对了卢师姐，昨天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你有发现江南一中附近那些发传单的人吗？”
“发现了呀，好像是在招聘暑假工吧，我记得那几个男人不断在跟路过的学生发传单，可能目标就是那些学生吧。”
卢薇薇也是有印象的，赶紧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告知给顾晨。
顾晨默默点头，又问：“那你还记得传单上的内容吗？我记得有个男人，曾经将一份传单递给你，他还以为你是学生。”
“嘻嘻。”听闻顾晨这么一说，卢薇薇也是有些骄傲道：“我当然记得呀，那男人其实就是想跟我搭讪，学生什么的，那都是借口。”
双手抱胸，卢薇薇也是犹豫片刻：“不过那张传单，我看都没看，就给扔垃圾桶里了，忘记叫什么公司了。”
“可能是顾晨所说的那家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吧，我发现本地最新的招聘信息上，就有这家公司的身影，招聘的都是一些暑假工。”
“如果真是这样，那或许我们还真得从这个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入手啊。”顾晨感觉，这个公司的名字在，在整个案件中出现的频率太多，似乎值得注意。
尤其是暑假工这方面的招聘，正不正规？顾晨也不得而知。
毕竟从江南市招人，去往鹏城工作，属于异地。
而招聘的可都是一些学生群体为主，万一学生的权利得不到保障怎么办？
又身处异地，所以顾晨想的比较多。
王警官犹豫了两秒，说道：“顾晨，要不这样，我们待会就去江南一中附近看看，看看那些招聘的人还在不在，我们就以应聘者的身份跟他们交流，打听一些具体信息，你觉得呢？”
“可以，我也刚想说这个。”顾晨也是微微点头。
王警官的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
虽然这家公司一直以招聘暑假工为主，但是从招聘信息来看，也招聘长期技术工人。
如果这个时候，大家用应聘者的身份交流，当然可以得到更多信心。
顾晨现在难就难在，对这家公司的情况不太了解。
尤其是招聘环节，是公司的人事部门直招？还是打着公司人事部门的旗号，转包的招聘？
这些顾晨都必须弄清楚。
思考了几秒后，顾晨果断说道：“既然这个蒋天赐，就是在去往鹏城的这家公司失踪的，那我们就先从这家公司入手。”
站起身，顾晨又道：“大家赶紧换身衣服，最好是不要太时尚，毕竟太时尚的人，看上去并不是真想进厂工作。”
“顾师兄想得太周到了。”袁莎莎领会到了顾晨的意思，也是不由分说道：“如果就我们这身休闲装扮去应聘，估计人家会误以为我们是去应聘平面模特的，感觉还是把自己打扮的普通一些最好。”
“衣服呢，能有多普通就多普通，而且应聘的时候，要主动示弱，太强势也不太好。”
“哈哈，小袁，你想得可真周到啊。”卢薇薇听着袁莎莎的解释，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毕竟袁莎莎所考虑的问题，的确非常关键，这涉及大家的演技问题。
要想真心换真心，首先角色定位得改变。
之前大家都是以警察形象，与群众交流，倒是有种被群众捧得高高在上的味道。
但是如果跟这家公司的人事部门进行接触，那就得转变身份，要让对方感觉自己非常缺钱，需要去工作赚钱。
王警官同意道：“我们的形象的确要改，另外，我感觉要去附近菜市场，买几件便宜的衣服，款式越low越好，不要让对方觉得我们高高在上。”
“对。”卢薇薇完全同意，也是笑孜孜道：“就是得把他们捧得高高的，这样才能好交流，老王，你想的太周到了，所以，买衣服的任务，就交给你好了。”
“没问题。”王警官并不嫌麻烦，也是淡笑着回道：“菜市场地摊上的衣服，我穿过很多次，10块8块的T恤我也穿过，反正买几件便宜点的衣服，你们的尺码我也都知道，这事就交给我好了。”
“那就辛苦王师兄了。”感觉乔装打扮方面已经得到了解决，顾晨也是比较欣慰。
那么接下来，顾晨就得考虑大家的演技问题了。
……
……
上午9点，江南市的天气就显得有些炎热。
顾晨将车辆停在距离江南市第一中学两条街区的位置，大家这才从车内出来。
穿着王警官从菜市场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一个个往江南一中走了过去。
王警官不时的看向几人，也是一脸纳闷道：“要说这种老掉牙的紧身T恤款式，穿上之后肯定像个精神小伙。”
“可为什么你们几个穿起来像来走T台的，我穿起来就感觉是中年油腻大叔？”
“可能是气质吧？老王你气质掉线啊。”卢薇薇也是上下打量起王警官的样貌，顿时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油腻味。
袁莎莎则是笑孜孜道：“关键看气质，不过也还好啦，我们是去应聘工作的，穿成这样挺好。”
“真的吗？”王警官自我怀疑了几秒，感觉袁莎莎肯定是在撒谎。
毕竟气质这东西，有时候还真得看人。
即便顾晨穿着一身廉价货，但看上去却被他穿出了高级感。
而卢薇薇和袁莎莎也同样如此。
关键这两妹子身材极好，穿紧身T恤，反而能勾勒这两人的绝美身材。
可再一瞧自己，那守不住的小肚腩，愣是将紧身T恤穿出了一种恐怖的效果。
“卢师姐。”就在大家即将走到江南一中的主干道时，顾晨突然停住脚步，扭头问身边的卢薇薇：
“这些人，就是昨天给你发传单的对吧？”
“我看看。”卢薇薇也不确信，站在原地观察了几秒，这才啊道：“没错，就是这帮人，怎么还在学校附近发传单啊？”
“这几天中考刚结束，学生来学校的频率也会更高一些，估计都是毕业的事情。”
“所以这个时候，给这些学生发招聘暑假工的传单，成功率应该挺高吧？”
袁莎莎也是有一说一，道出自己的看法。
顾晨则是咧嘴一笑，说道：“成功率不高，这家公司就不可能连续几年都在这里招聘了。”
看看左右，顾晨也没废话，直接挥手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
江南一中校门口附近。
垃圾桶内随处可见那些被丢弃的暑期招工宣传单，当然也包括一些培训班传单。
至于补习班的招生简章，大多都是其他学校，想趁着中考结束，来江南一中校区挖一波墙角。
但一中的墙角可不是随便可以挖到的，大多时候，这些传单只能躺在垃圾桶内，然后被保洁大妈收走，论斤称。
可即便如此，这几天来江南一中校区发传单的人员也是络绎不绝，有的甚至使出十八般武艺，各种小礼品送到手软。
“暑假工了解一下。”
顾晨几人刚走到一中校门口附近，一名皮肤黝黑的高瘦男子，便直接送出几把广告扇。
顾晨随手接过之后，也是定睛一瞧。
广告扇，顾名思义，就是将广告打在扇子AB面，用作流通宣传的工具。
可这把广告扇，不是培训班，也不是某些商场搞促销，而是正儿八经的招聘暑假工。
其中将公司所需要的各种工种和工资，都印在广告扇的AB面上。
总体来说，工资水平还是相当可以，看着让人有种心动的感觉。
卢薇薇认识这名男子，也是笑孜孜道：“你不就是昨天给我发传单的那位小哥吗？”
“怎么？今天不发传单，改发广告扇了？”
“哦？是吗？”男子上下打量起卢薇薇，也是淡笑着回复：“好像是有点印象，这不是公司急着招人吗？所以就把传单改成广告扇。”
“你们公司是在鹏城，却跑来江南市招工，会不会太远？”王警官此刻才看清楚，广告扇的AB面上，正是大家所要寻找的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
高瘦男子扇着扇子，也是赶紧跟众人解释起来：“我们不仅在江南市招人，我们在其他地方也在招人。”
“毕竟暑期这段时间，都是公司订单暴增的时候，用工紧缺，所以我们公司人事部，派出了许多招聘团队，在全国各地招人。”
“我看你们好像连续几年都在招人，那每次能招多少人去？”袁莎莎也是将大家之前预设好的问题，开始有节奏的询问出来。
高瘦男子也没把几人当外人，直接回道：“反正每年在江南市这边，都能去个几百人吧。”
“那边工资高，大多数学生两个月下来，都能存到不少钱呢，比去其他地方兼职干活要赚得更多。”
“这样啊？”袁莎莎犹豫了几下，又问：“那你们只招聘暑假工？”
“长期的也招啊，你看这个……”
说道这里，男子也是将广告扇亮在众人面前，说道：“我们招聘暑假工，主要是为了缓解用工紧缺，但实际上，我们更愿意招聘做长期的。”
偷偷打量着几人，男子有些不确信的问道：“你们要不要考虑去我们那边上班啊？”
“有什么要求吗？”顾晨问。
男子笑着摇头：“没什么要求，只要身体没有太大疾病，都可以去那边上班，学历高点的，可以做储备干部，以后升职快，工资也高。”
“我看你们几个应该是大学刚毕业吧？你们是学什么的呀？”
毕竟几人的气质摆在那里，男子自然往这方面去想。
顾晨见不好隐瞒，立马道明情况道：“没错，我们几个今年刚毕业，学计算机的，影视后期方面的工作。”
“那挺好的呀。”感觉几人似乎也跟工厂技术员不搭边，男子顿时有些失望，感觉几人似乎不会答应。
但卢薇薇却是一脸苦闷的道：“好什么好呀？现在是影视寒冬，老鸟们都没啥工作机会，我们这些刚毕业的，能找到什么好工作？还不如在厂里技术工人赚的多呢，都快饿死了。”
“这样啊？”听闻卢薇薇一说，高瘦男子又有些犹豫。
而此刻的王警官则赶紧道：“那你看看我行吗？我干储备干部行吗？”
“你？”
上下打量着王警官，男子嗤笑着说道：“人家都是去吃青春饭的，你这……”
“瞧不起我还是咋地？”王警官眉头一蹙，摆出一副生气的架势。
高瘦男子目光一怔，赶紧变着笑脸道：“没这意思，你要是有相关管理经验，倒是能去那边某个一官半职的。”
话音落下，高瘦男子将几张名片递给几人，说道：“你们如果想去那边工作，不管是暑假工，还是长期工，都可以打我电话。”
“说句实话，在那边车间里工作，赚的钱也不比这边白领差，而且那边是包吃住，住的是员工宿舍，吃饭还有公司补贴。”
“只要你不去乱花钱，那基本上赚多少存多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着高瘦男子的一番说辞，王警官也是默默点头。
而顾晨则赶紧追问：“那这几年去你们公司工作的，后来都拿到工资了吗？”
“必须拿到呀。”男子嗤笑一声，也是反问顾晨道：“劳动法知道不？现在工人的权利都有保障的。”
“可是我邻居家一个亲戚，去了你们公司之后，从此就杳无音信，感觉不会是被卖了吧？”顾晨也是有一说一，将蒋天赐的情况，利用另一种形式说了出来。
高瘦男子一呆，挠挠后脑，也是不由分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目前来说，还没听说过。”
“不过在我们公司入职过的工人，在人事部都会有记录，因为有些员工属于二次入职，就是以前来这工作过，后来离职。”
“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跑回来上班，而这种二次入职的员工，我们是不需要特别培训的，基本上很容易上手，毕竟以前是坐过的。”
“所以我们的人事部，会根据这些二次入职的员工技能，合理安排相应工作。”
顿了顿，见顾晨几人认真聆听，高瘦男子也是继续说道：“所以，只要你说的那人，曾经入职过我们公司，那在人事部，是肯定可以找到相关信息的。”
“真的假的？”感觉这事也挺容易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麻烦，卢薇薇瞥了眼身边的顾晨。
但顾晨却是抱着谨慎态度。
任何说法，都不如自己实地过去调查一下。
而男子所说的这些情况，是真是假，目前来说，顾晨也并不清楚。
因为顾晨利用昨晚和今早的短暂空隙，曾经翻看过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一些卷宗，发现有多起报案，是因为暑假工回来之后，没有收到相应的工资，因此选择在当地报警。
但是因为这家公司是跟外包用人单位签订的劳动合同，先将工资打给这家外包用人单位，再由这家公司按照工时发放工资。
因此顾晨有理由相信，目前这名正在跟自己接触的男子，或许就是外包用人单位之一。
或许只是打着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名头，在这里外包招人。
而最终这些暑假工，能够在暑假期间领到多少工资，或许还存在变数。
“工资确实挺诱人的。”顾晨想到这些，也是对着高瘦男子淡淡一笑：“就不知道，究竟到手是不是这些工资？还是说得拼命加班才能达到这样的工资？”
“肯定能拿到的，这个你放心。”感觉顾晨还在犹豫，男子也是客气的回道。
卢薇薇黛眉微蹙，又问：“那我们怎么去公司报道？”
“这个你放心好了。”感觉卢薇薇似乎也有想去的意思，男子赶紧解释着说道：“我们招工时间就在这几天，一旦确定了最终名单，我们会统一通知你们。”
“然后约定一个集合地点，到时候，你们只要带着行李过来就行，我们会用大巴车把你们统一接过去的。”
“那挺好啊，车费是你们承担吗？”袁莎莎问。
高瘦男子嘿嘿一笑：“也是可以的，不过你们得先垫付车费，等到你们干满暑假的工时，我们会在结算工资的时间里，把你们的车费一起报销。”
“原来是这样啊？”袁莎莎瞥了眼顾晨，道：“那我们……”
“要不去看看？”顾晨说。
男子见状，赶紧笑脸盈盈的走上前：“那太好了，你们填一下这个表格，就你们的名字，电话号码什么的，到时候我同一通知你们集合的地点。”
“留我的就行了。”王警官接过男子递来的表格，直接将自己的名字书写上去，随后填上电话号码，并在后头标注4人。
完成操作后，王警官也是嘿笑着说道：“具体哪天去鹏城？”
“嗯，可能这两天吧，大概率是后天，毕竟我们也已经联系好了客运大巴，招聘人数也差不多了。”
“你们要是真心想去，我就带你们过去。”
“行吧，反正现在也没工作，就去试试吧。”王警官瞥瞥顾晨，说笑着道：“对吧？”
几人跟男子调侃一番，随后才各自散去。
返回到芙蓉分局，顾晨立马开始着手准备去往鹏城的事宜。
先是给赵国志发送了一份电子邮件，随后开始积极准备调查方案。
……
……
下午2点。
顾晨推开了赵国志办公室大门。
“赵局，您找我？”
“顾晨，进来坐吧？”见来人是顾晨，赵国志将水杯放在一旁，这才双手交叉，正襟危坐。
顾晨轻轻关上房门后，也是坐在赵国志对面位置，道：“电子邮件赵局看过了？”
“已经看过了，至于你提到的这个问题，我没有意见，这次找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赵国志对于顾晨要去鹏城调查这起人口失踪案，其实并没有太多反对意见。
毕竟顾晨坚持的事情，赵国志向来都很支持。
尤其了解到这名失踪的男子，还有一对年迈的父母，也算是给这对老人一个交代。
因此赵国志在看完电子邮件后，也是主动将顾晨叫了过来。
顾晨淡笑着回道：“如果说需要帮助，那可能就是鹏城那边的警方了，希望能跟他们取得联系。”
“这个好办。”赵国志默默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我会跟鹏城那头的警方联系的，他们会有人跟你对接，至于你所提到的，你们想以打工者的身份进入这家公司，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必要？”
“有，必须有。”
这头赵国志话音刚落，那头的顾晨便一口肯定：“因为这次过去，不仅是调查这个蒋天赐的失踪情况，更重要的是，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存在违规招聘的事情。”
“许多招聘过去的暑假工，大多都是学生，而这些学生又大多被外包招聘公司招募过去，所赚取的工资，大部分要被这家外包公司克扣。”
“但因为这家公司操作诡秘，或许还利用了一些威胁手段，才没有将这件事情公开出去。”
“我想这些吃亏的学生，估计也是怨声载道，只能哑巴吃黄连。”
“嗯。”闻言顾晨说辞，赵国志也是微微点头：“你说的这种情况，的确需要严厉打击。”
“虽然事情发生在鹏城那边，但是我们江南市的暑假工学生，他们的权利必须得到保证。”
抬头看着顾晨，赵国志也是淡笑着说道：“所以你想这次过去，收集证据，打掉这个外包团伙？”
“对。”顾晨默默点头，也是道出自己的看法：“这种招聘方式，危害学生利益。”
“如果任由这个团体恶性发展下去，那就会成为社会毒瘤，如果没有闹出太大冲突还好，可一旦闹出人命，那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嗯。”听着顾晨的解释，赵国志站立起身，也是双手负背，走到窗边。
犹豫片刻之后，赵国志转身面向顾晨，道：“所以，你想利用这次去鹏城工作的机会，一方面调查蒋天赐失踪的情况，一方面收集证据，打掉这个外包团伙？”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顾晨也是实话实说，道：“根据那个招工的男子介绍，只要入职过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员工，都会留有存根。”
“蒋天赐是几年前过去入职的，应该有相关记录，可他当年在那边发生过什么？又为什么会失踪？这些都需要深入一线去调查。”
“所以我决定，带上王师兄，卢师姐，还有小袁，我们几个一起去那边看看情况，所以希望赵局能批准。”
“嗯。”面对顾晨的请求，赵国志也是深呼一口气，有些不舍道：“虽然从全局上来说，让你们去外地处理这个陈年旧案，或许有些麻烦。”
“但是从人情常理来说，我们作为警察，也必须要为这对老夫妻，找到他们的孩子，这是我们作为警察的责任。”
“至于其他什么的，我来安排，只是不知道你们具体哪天走？”
“可能是后天吧。”顾晨说。
“好，那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把手头需要交接的工作，一起交给其他人处理，从明天开始，重点处理蒋天赐的失踪案。”
“是。”见赵国志已经答应，且愿意配合，顾晨心中一喜，也是站立起身，给赵国志敬礼致意。
赵国志则是有些不舍的挥挥手，感觉顾晨不在身边，总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
……
两日后。
按照之前那名招聘男子的电话通知，顾晨，王警官，卢薇薇和袁莎莎，四人穿着便装，带着行李，一起来到了指定集合地点——一处汽车修理厂门口。
此时此刻，正值上午7点30分。
当顾晨几人赶到时，汽车修理厂的外头，已经有不少学生模样的人群，早已聚集于此。
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似乎对于这次的暑期工作之旅，也都充满期待。
又过了10分钟左右，5辆大巴车依次驶入到集合地点。
随后从5辆大巴车上，依次下来一名挂着工作牌的男子，朝着聚集的人群走了过来。
其中就有那名负责招聘顾晨几人的高瘦男子。
“都别吵了。”一名胖胖的工作人员，将便携式话筒打开，对着人群叮嘱着说道：“大家都往这边靠。”
“我们会根据名单表，把大家分别安排到这5辆车上，所以，当我们这边念到名字的，你就过来。”
“有些是一个人填报了名字，但实际上有几个人，这都没关系，我们这里有5辆大巴车，都可以坐的下。”
话音录下，胖男子开始跟身边几人小声嘀咕，很快，大家开始根据名单表，念起众人的名字。
但凡被点名的，都开始提着行李，到相应的车辆前集合。
随后大巴车司机，会负责协助将行李放好。
顾晨几人被点名之后，来到了编号为“5”的大巴车前。
由于几人也没想在鹏城厂区长期待下去，因此所带行李不多。
在塞完行李之后，大家才依次上车，找到几个相邻的后排座位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员均已上车，外头剩下来的，仅有一些送别的亲属。
车门关闭，空调很冷，大家很方。
许多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学生，因此大家对于工作地点，有种既期待又恐惧的心理。
身边的小伙伴，自然而然成了大家相互依靠的目标。
此时此刻，那名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也是手持话筒，来到司机身边，面向众人淡笑着说道：
“欢迎大家上车，也欢迎大家加入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我们的车队马上出发。”
……
车队从修理厂集合地点出发，开始往鹏城方向驶去。
一路上，为了缓解学生们的焦虑情绪，作为工作人员的高瘦男子，不断拿起话筒，给众人进行心理安抚。
可以说，每一个负责外招的工作人员，都有一个歌星梦。
一路上，男子给众人演唱了10首经典粤语歌曲，以此让众人能够尽快适应鹏城的环境。
几个小时的路程，车辆停在一处孤立的路边饭店门口，司机和男子招呼大家将行李放在车上，所有人下车吃饭。
而这家饭店的价格也不便宜，人均一份盒饭，就要卖到45元左右，一时间怨声载道。
几名学生顿时有些迟疑，躲在角落，拿起身上的小面包充当午餐。
胖胖的司机见状，也是有些不满道：“你们怎么不去吃饭？”
“我们不饿，吃点面包就好。”一名肚子咕咕叫的高瘦学生，也是弱弱的说道。
胖司机有些不悦，也是语带威胁道：“吃这个有啥用？待会还要在车上待很长时间，赶紧的，过去吃饭，一个人45块钱也很便宜。”
“45块钱就这么点菜？”一名瘦小的学生，顿时反驳着说。
胖司机闻言，也是瞪大眼道：“45块钱，两素一荤，很好了。”
“可这个米饭感觉很硬的样子，我可能有点吃不习惯。”看着身边一名学生，掉落在桌上的米饭，似乎有点硬邦邦的样子，瘦小学生有些迟疑。
胖司机眉头一蹙：“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强呢？大家出门在外，都是一个集体。”
“你们几个就搞特殊，大家都能吃，就你们几个不能吃？你们是来打工还是来享清福的？”
“如果不想去打工，那趁早滚回去，待会把车费钱结了，把行李给我拿走，自己回去。”
胖司机说话很大声，将身边不少怨声载道的学生弄得有些惊慌失措。
一名去工作的年长男子，则是提醒身边几名学生道：“出门在外，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以后你们就习惯了，45块钱就45块钱吧，这帮人跟饭店其实都是一伙的。”
“你不交钱买饭吃，人家就把你扔路上，45块钱而已，别太计较。”
“可是这饭菜看上去5块钱成本都不值。”又一名看热闹的学生说。
年长的男子摇摇脑袋：“你们这些暑假工，以后就懂了，先进厂再说吧，出门在外，能忍则忍。”
几名学生在这名年长男子的说教下，顿时也没再抱怨什么。
倒是那三名吃着小面包的学生，被胖司机如此威胁，顿时有些心态崩溃。
一名瘦小的学生当即红了双眼，战战兢兢道：“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回家？”胖司机见状，顿时收敛了一些威胁的语气，直接瞥了眼身边的同伴。
随后，直接对着瘦小学生说道：“可以啊，你把车费结了，我把行李给你，你自己回去。”
“看你也不像是来打工的，吃个饭都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
“那车费多少钱？”瘦小学生哽咽着说。
“500快。”胖司机掏出一包香烟，直接给自己点上。
瘦小学生闻言，当即大惊失色：“多……多少？500块？你抢劫呢？”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听瘦小学生如此反驳，胖司机直接一巴掌乎在瘦小学生的脑门上。
被威胁，还被扇了一巴掌。
瘦小学生顿时眼泪汪汪，但面对身强体壮的胖司机，瘦小学生明显不敢有反抗的意思，只能哭红着脸道：“那你先把我东西拿出来。”
“不给钱，行李扣着。”胖司机脑袋一歪，眼神看向他出。
一旁个子稍高的学生，顿时也帮腔着说道：“可是你这500块车费也太高了，一般去鹏城根本用不着这么贵？”
“那得看你怎么走了。”胖司机感觉有必要给这几名不听管教的学生上上课，于是瞪着眼，也是没好气道：
“大家一起走，我算你们包车，每个人分摊250，但是如果你中途要走，那就对不起，我算你个人搭车，收你500不过分吧？”
“可我们才走了几个小时，你就收我500？”挨揍的瘦小学生也急了，直接反驳着道。
“哼哼！”胖司机干笑两声，也是不由分说道：“我管你坐了多久？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上车我就得算你的座位。”
“你走了，这座位是不是空着？那我肯定得收你500了。”
见瘦小学生一时间陷入纠结，刚才那名给其他学生“科普”社会经验的年长男子，顿时对着那几名学生淡笑着道：
“你们也不要再吵了，不就45块钱吃顿饭嘛，在外头总不比在家里，大鱼大肉的伺候着。”
“你们是去打工，不是去享清福，暑假两个月赚下来，这顿饭钱，你们也根本看不上。”
顿了顿，见几名学生还在犹豫，年长男子顿时又道：“听哥一句劝，过来吃饭吧？”
话音落下，几名学生顿时有些动摇了，围在一起小声嘀咕。
但因为刚才的冲突，大家一时间也拉不下脸面。
而就在此时，那名年长的男子，直接站起身，走到饭店的快餐堆放点，直接取来三分快餐，送到三名学生手里，道：
“拿着吧，三份盒饭，总共135块钱，这顿算哥请你们的。”
“这……”
闻言年长男子替大家付钱，三名学生顿时有些警察。
瘦小的学生语带哽咽道：“哥，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大家以后都在一起上班，等暑假赚到钱了，请哥吃顿好的就行。”
这边年长男子话音刚落，那头的胖司机则是笑孜孜道：“看看，看看人家这胸怀。”
“出门在外，就得多交朋友，你连45块钱的午餐都都不跟大家一起吃，那你们几个以后即便到了厂里，也很难融入群体。”
瞥了眼年长男子，胖司机也是拍拍他肩膀，淡笑着说道：“你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哈。”
“哈哈，都是一般刚毕业的学生，也别难为人家，饭钱我付。”
话音落下，年长男子直接掏出手机，走到前台位置，扫码付款。
这一幕，让所有人看在眼里，大家顿时为这位大哥的仗义感到佩服。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角落里的袁莎莎拍摄下来。
袁莎莎瞥了眼身边的王警官，问道：“王师兄，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可能是他们一伙的。”王警官因为饭菜的劣质，也很难下咽，只是轻声一说。
袁莎莎目光一呆，有些不解道：“他帮那几名学生付钱，他怎么会跟这帮人是一伙的呢？”
“呵呵。”王警官瞥了眼袁莎莎，也是淡笑着说道：“小袁，一看你就不懂这社会的复杂性吧？”
“他们这一个当好人，一个当坏人，就是让你产生心里落差。”
“坏人对你极限施压，到时候好人登场，收买人心，赢得的是所有人的尊敬。”
扭过身，王警官对着顾晨和卢薇薇也道：“这花135块钱，就能在几百名学生面前树立威信，那以后即便到了厂里，他说话也好使。”
“作为主管，自然希望有些能够说话好使的人，替自己管理这帮学生，到时候，他肯定就是个肖主管，工资方面，自然也比其他人要更高。”
“所以啊，这社会的门道，你们倒是可以跟我多学学，毕竟我老王这些年在系统里，也不是白混的。”
“哎呦，还真看不出来啊？”听闻王警官说辞，卢薇薇也是一脸惊愕道：“没想到你老王这老油条的本事，有时候并不是件坏事啊？”
“扯啥犊子呢？这叫经验。”瞥了眼身边一直在察言观色的顾晨，王警官又道：“论破案能力，我或许不及顾晨，但经验方面我肯定比顾晨厉害，这点你不容质疑，对吧顾晨？”
“啊？”顾晨压根也没在意王警官说些什么，反应顿时满半拍。
可见王警官一脸期待的盯住自己时，顾晨也是点头附和：“对，王师兄说的对。”
“对个毛线啊。”卢薇薇有些鄙夷的看向王警官，也是一脸不悦道：“就他们这种人，说实在的，我感觉是上了贼船。”
“就现在还没去到公司呢，就被坑了45块钱，这后头还不知道怎么变着法子从我们身上克扣钱财呢。”
话音落下，卢薇薇顿时又扳起手指计算起来：“这一顿饭钱，撑死我就算他5块钱成本，那也是净赚40块钱。”
“而我们这五辆大巴车，最起码得300人左右，那一顿饭钱就净赚12000块，我的妈呀，这还不算包车的费用，赚翻了。”
王警官淡淡一笑，也是带着早已看穿一切的口吻道：“所以说，你们现在总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好心，甚至包车接送去厂里吧？这中间的各种费用，那可是不可估量。”
“害，真替这些学生感到不值。”闻言王警官说辞，袁莎莎也是连连摇头。
而顾晨则是小声提醒：“小袁，过程拍下来了吗？”
“都拍下来了。”袁莎莎狠狠点头。
顾晨满意的说道：“好好保存，这些到时候都可以成为证据，注意不要被他们发现。”
“没问题。”袁莎莎微微一笑。
在出发之前，大家就已经训练过多次拍摄手段，尽量做到隐秘拍摄。
因此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袁莎莎都用不经意的手段拍摄下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倒是几个举起手机，明目张胆拍摄的学生，被工作人员没收手机，删掉了视频。
在经历了饭店风波后，学生们大多对这些人有所顾忌，在许多方面，也不敢跟他们硬杠。
只是感觉这帮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之前在接送大家出发的时候，还是各种讨好，各种关心，可一旦涉及金钱方面的利益，瞬间就变得脸色。
但毕竟刚才涉事的是客车司机，负责招聘的工作团队，并没有介入其中。
但是从其中一名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没收学生手机，删掉刚才的拍摄视频来看，其实大多数学生心里上，还是将这帮人划在一起。
再次启程，大家也没了之前那种旅游的心态。
而一路上，车队也是走走停停，每次司机都会将车停在一些孤立的路边商店附近，强行让众人下车接手休息。
而每次都强行让众人在商店购买高价商品，包括各种生活用品，价格似乎都是市场价的1.5倍。
按照司机的说法，反正去厂里工作也要购买生活物资，还不如统一购买齐全，提桶进厂便不用再担心这些。
学生们有了之前在饭点的前车之鉴，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谁都不敢当出头鸟，生怕被丢弃在这个打车困难的郊外。
一来二去，商店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一个下午的时间，车队就停车三次，每次都必须看到所有人都有所购物后，车队这才启动。
直到晚上6点，才进入到鹏城境内。
而此时，车队又将大家带来了一处路边饭店。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头一惊。
要知道，中午在那种荒凉的路边饭店，一顿难以下咽的盒饭，就要了所有人45块钱。
可现在车队进入到鹏城境内，又停在一家似乎装修还比较豪华的饭店门口，大家顿时有些矛盾。
心说这是来旅游还是来打工的？
而此时，5辆大巴车，也在一名饭店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渐渐并排停靠在一处路边车位上。
“嘁！”
随着车辆稳稳停住，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这才重新拿起话筒，面向所有学生道：“好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鹏城。”
“不是去厂里吗？为什么停在这里？”
车内，有学生问道。
挂着工作牌的男子，也是笑嘻嘻道：“瞧你说的，现在是饭点时间，再说了，去工厂那边，也得要办理入职手续啊，这手续办下来，怎么着也得是明天吧？”
“如果你不是公司的正式员工，那是不能入住员工宿舍的，尤其你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暑假工，所以，你们今天都在这里吃顿晚饭，晚上就住在这里。”
“等明天一早，我们会统一带你们过去办理入职手续，保证让你们成功入职。”
“啊？”
“在这吃饭？”
“还要住在这里？”
……
听闻高瘦男子说辞，车内顿时一片喧哗。
其实大家都清楚，所有人都是待在的羔羊。
中午那家荒凉饭店，就栽了众人45块，现在来鹏城，吃住都在这家饭店，那得花费多少钱啊？
一想到这些，原本抱着开心的心态来这做暑假工的学生们，顿时一个个沮丧不已。
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着明天就能入职，如果今天拒绝在这家饭店吃饭和住宿，那等于是跟这帮人过不去。
到时候，明天能不能顺利入职，似乎决定权都掌握在人家手里。
你不同意，不好意思，可能明天就得自己回家。
可这一趟下来，已经花费了不少钱财，而就快临近入职的门槛，大家谁也不想前功尽弃。
想到这些，虽然大家有万般埋怨，但还是乖乖顺从。
“好了，下车吧。”
这头，学生们都在彼此抱怨，而那头，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已经开始催促众人赶紧下车。
一时间，所有人按照5辆大巴车的入座情况，分成五个团队。
每个团队，都由司机和工作人员带领着，因此往饭店方向走了过去。
大家像极了一群流水消费的羔羊。
而就当顾晨团队跟着队伍，一起走到饭店内部时，才发现饭店的收银台前，已经排满队伍。
大家必须在扫码付款之后，才能拿到一张消费券，凭着消费券，进入到饭店的后院进行就餐。
还没轮到顾晨这边的时候，就听见前排不少学生在议论纷纷。
“我擦，380块？”
“吃饭80，住宿300？抢钱呢？”
“这也太坑了吧？感觉入住条件应该不太好吧？300块我都能去市区开间不错的宾馆了。”
“你还不懂吗？人家这是指定地点，要想去公司上班，就得在这消费。”
“害，再忍忍吧，反正明天就能入职了，倒是工作起来，这些钱还能赚回来的。”
“也是，忍一时风平浪静，要是被针对了可就不太好。”
……
虽然大家各种埋怨，但都是私下小声议论，没人敢正面硬杠。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你想当出头鸟，不见得就能有啥好果子吃。
中午那三名学生，就已经是很好是证明。
瘦小学生的反驳，换来的却是一巴掌。
所以没人像挨那一巴掌，聪明的学生都在忍气吞声，都再想着明天就能入职，在此之前，可不能出幺蛾子。
“滴！”顾晨支付完4人的费用后，领取到4张印有印章的打印小票，上边有手写的日期时间。
跟着前方的队伍，一直缓慢移动，很快便来到宾馆后院。
而此时的后院里，则摆放着10张大圆桌，每桌围拢着10人左右，大家都在狼吞虎咽，生怕晚吃一点，饭菜就要被人抢走似的。
可再一瞧，桌上的饭菜，似乎让人难以下咽。
……
宾馆大院内。
顾晨看着面前的餐桌，顿时也没了胃口。
几百人聚在一起抢食吃，场面过于尴尬。
学生们在此刻早已饿得不行，要说中午那餐虽然花销很大，但能吃饱的却很少。
且菜品味道一般，甚至比许多学生所在学校的食堂都要差好几个等级。
而折腾了一天，走走停停，终于能够到达休息地点，学生们此刻唯一的念想，就是赶紧解决饿肚子问题，然后美美的谁上一觉。
虽然感觉进了黑店，但好在明天就能成功入职。
一旦进厂，似乎也就没有这么多恶心的事情。
虽然被宰的有些不太心甘情愿，但如果一个人被宰，或许心里非常憋屈，可大家一起被宰，似乎心里又有些好受。
从众心理的使然，让大多数人听之任之，感觉这是花钱进厂的代价，毕竟人家提供了进厂渠道。
这样想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饭菜怎么吃啊？”卢薇薇看着面前的菜肴，顿时感觉一阵恶心：“青椒肉丝，就这么几块肉丁。”
“还有这个紫菜蛋汤，感觉就是一碗清水，还有这是什么？”
“这是骨头汤。”一名年长的男子说。
卢薇薇抬头一瞧，这才发现，那人正是中午替那几名学生支付饭钱的男子。
而他身边坐着的，也正好是中午那三名学生。
卢薇薇咧嘴一笑：“骨头汤？为什么只有光光的骨头？冬瓜也就这么几块，全身清水啊。”
“小姑娘，出门在外，将就一下吧。”看得出卢薇薇的抱怨心理，年长男子依然驶出中午安抚那几名学生的说辞。
卢薇薇一脸不爽道：“这不坑人吗？但凡我们出去吃，80块钱一餐，吃的可比这豪华多了。”
“出去吃？”年长男子一听，顿时笑孜孜道：“小姑娘，你要出去吃，明天你能不能成功进厂，那都不好说。”
偷偷瞥了眼大院门口，年长男子也是提醒道：“看见没？门口站着他们的人呢，我们这些来打工的，其实就是被宰的羔羊，你要是不出点血，哪有那么容易进厂啊？”
“可是。”一旁的顾晨闻言年长男子说辞，也是犹豫了一下，问他：“可是我看你经验倒是挺丰富的，似乎也知道这些套路，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厂里应聘，反而要跟着这些暑假工一起呢？”
“是啊，我也一直想问。”身边那名瘦小的学生，顿时也赶紧插嘴附和。
年长男子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这我刚开始也不太清楚，他们这边是什么情况。”
“因为有些厂确实在异地招人之后，直接被你送到厂里，一路上舒舒服服的。”
“可我也没想到，这帮人会这么干，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也能理解，300多人啊，这一趟下来，不在我们身上榨点油水，他们能罢休吗？”
“这一趟下来，少说也得赚我们好几万呢，而且到了厂里，按人头，一个人他们还能收几百块钱的中介费，反正是赚翻了。”
“原来是这样？”王警官闻言，顿时有些不悦道：“诶不对呀，你既然知道这些，我就更加觉得，你不应该跟着队伍一起来。”
“没办法，上都已经上了贼船，按照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是需要花点钱财。”
“这就相当于别人给你介绍工作，你给点介绍费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他们把这种无形的介绍费，暗藏在这趟旅途中，所以会让人感觉很反感。”
“但是如果明目张胆的跟我们索要中介费，他们又不见得可以招到这么多人，所以，这都是套路。”
“那他们这算不算招工中介？”袁莎莎问。
“算。”年长男子斩钉截铁的道：“他们这就是招工中介。”
“你们他们光发传单，送那些广告扇就花费了多少钱？那些可不是由厂里替他们负担的，是由他们自己出钱做的。”
“所以羊毛出在羊身上，既然花费了金钱，那肯定要从我们这些人身上再赚回来。”
抬头观察四周，年长男子也是有些感慨道：“只是来这种地方，吃这种饭菜，一顿就要80块，感觉比中午那餐45块宰得还要狠啊。”
“就不知道待会300块一晚的房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我也不太期待了，能睡个好觉就行，不奢求什么。”
“呵呵，你这人倒是挺看得开的。”感觉面前的年长男子，的确如中午那名胖司机所说的一样，倒是个明白人，实在人。
看待问题的角度，的确跟常人不太一样。
但年长男子却没那么骄傲，只是微微一笑，又道出了自己的口头禅：“出门在外嘛，不比家里，能忍则忍。”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样做，完全是违规。”顾晨说。
年长男子摇摇脑袋：“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花费了这么多金钱之后，能不能赚到钱，这很重要。”
“以前我受过工伤，导致几年不能上班，现在想工作，重点的体力活也干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养活呢，能赚钱就行，我也不奢求什么。”
“嗯，大哥说的对。”
“没错，我们就是来做暑假工的，犯不着为了这些钱跟他们闹矛盾。”
“是啊，花点小钱赚大钱，两个月下来，我也能存到不少钱呢。”
听着这名年长男子的说辞，中午的那三名学生，顿时也是附和着说。
看得出来，现在这三人，早已把这名男子当做神一般的存在。
最起码这名男子身上的经验，感觉就很受用。
因此这名年长男子，也很顺利的收下三名小弟。
吃完晚餐，已经是晚上7点。
当所有人都坐在大院内，等待着提包入住这家看似还有些豪华的宾馆时。
挂着工作牌的几名工作人员，和那几名司机，顿时站在一起小声商议。
随后，那名负责顾晨团队的高瘦男子，也是走到众人中间道：“各位都吃好了吗？”
见所有人点头附和，高瘦男子又道：“吃好了，就去车上拿好你们的行李，跟我一起走，我带你们去睡觉的地方。”
“大家按照之前的队伍，找到各自的领队，去车辆那边集合。”
话音落下，现场“哗”的一声，所有人开始行动起来。
当大家按照排队顺序，先后从车内领取自己的行李后，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则示意大家跟着自己往前走。
可一瞧这根本不是去宾馆房间，一名学生顿时问道：“大哥，这好像不是去这家宾馆吧？”
“对呀。”高瘦男子只是瞥他一眼，冷冷的回道。
学生顿时急了，赶紧又道：“那我们今晚不是住在这家宾馆啊？”
“你要住这？”高瘦男子顿时停下脚步，嗤笑着说道：“这里550一晚，让你们住在这里，你们又得嗷嗷叫了，给你们找个便宜点的地方。”
“这300块一晚还不够住在这种地方？”又一名学生产生迟疑。
这一路上，大家也都被坑惨了。
虽然不干反抗，但是好歹也要抱怨几句。
更何况，领队的这名高瘦男子，似乎脾气比其他司机和领导还要好，因此跟他说话，大家也都有那么一点底气。
高瘦男子摇摇脑袋：“这里是鹏城啊，消费很高的，别拿你们的认知在这里显摆，我带你们住哪，你们就跟着住哪。”
“然后明天我会统一接送你们去厂里，办理入职手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你们就能进厂了，也就能住上免费的员工宿舍了。”
回头瞥了眼跟在后头的大家，高瘦男子也是诡秘一笑：“所以，大家就将就一晚吧，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有，尽量不要跟人顶嘴，这帮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我给你们安排的，还都是比较不错的地方……”
高瘦男子一路上，也是跟大家各种调侃，带着大家来到一栋城中村建筑楼下。
这里通常叫村，但是城镇化比较发达，基本上都是高楼林立。
虽然在鹏城边缘地带，但是依然非常热闹。
这男子带领大家来到的入住地点，就是城中村楼房建筑。
“大家安静一下。”男子掏出一份表格，也是不由分说道：“这里的房间，一般都是两室一厅。”
“房间住两个人，客厅住两个人，所以一套房住6个人，有独立卫生间，还有厨房，有热水。”
“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按照编号，我报道名字的，在我这里拿钥匙，明天退房的时候，再把钥匙还给我，大家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
感觉被支配了一天，最终却住着这种地方，虽然学生们有百般委屈，但是能忍则忍，感觉再熬一晚就能解放。
按照编号，王警官和顾晨，住在了其中一个房间内，而卢薇薇和袁莎莎则住在隔壁房间。
而由于之前年长男子表现不错，加上人数轮空的原因，高瘦男子给那名年长男子，单独安排住在客厅位置。
但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却是迷你房型，整个房间虽然五脏俱全，但是看上去非常狭窄。
舒适度？
那就更谈不上了。
一晚上，大家都没洗澡，准备等到了厂里的员工宿舍再解决洗漱问题。
而客厅的年长男子，此刻却利用房间内的热水壶，开始了泡面作业。
香味诱人，很快引起了卢薇薇的注意。
卢薇薇推开房门，也是好奇问道：“你没吃饱？”
“哈哈，这一天下来，能吃饱吗？吃点方便面充饥，正好这里还有热水壶，可以烧热水。”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此刻的顾晨也暂时睡不着，走到客厅与年长男子闲聊起来。
年长男子微微一笑，主动解释道：“我叫万青，你呢？”
“叫我小顾就好了。”顾晨说。
“小顾？嗯，可以，那你呢？”万青又问卢薇薇。
卢薇薇咧嘴一笑：“你叫我薇薇就行。”
“薇薇？好吧。”感觉两人都不想说出自己的全名，万青也不计较，只是盲猜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应该是情侣吧？”
闻言王青说辞，顾晨和卢薇薇只是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那看来就是啦，不过，厂里一般只有工作年限长的老员工，才能分到夫妻房，一般像你们这种年轻人，又是刚进厂，只能住在集体宿舍，肯定是分开住的。”
想了想，王青再次提醒道：“不过，如果你们能分到一起工作还好，要是分到不同的工作站，感觉挺麻烦。”
“为什么？”卢薇薇也是虚心求教。
对于工厂生活，卢薇薇也并不算很了解。
但是万青却很乐意解答，直接回道：“厂里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多，而且厂里大部分男工人，都是抱着找老婆的心态进来的，我想你进厂之后，肯定会很受欢迎的。”
“而且吧，厂里的主管，可能也不会让你干太累的活，会时不时跟你搭上，没事就想约你出去吃饭。”
“不过你可要注意了，这些臭男人，大多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外边指不定有几个相好的，就是利用手里那点小权利，想跟你交朋友，想占你便宜。”
“呵呵，还有这种事情？”被万青这么一说，卢薇薇倒显得有些尴尬。
可话锋一转，万青又看向顾晨，道：“小顾，你也要注意，就你这长相，估计受欢迎程度，不会比薇薇差。”
“如果说薇薇这种漂亮姑娘，容易引起厂里男工们的注意，那你这长相，估计会引起厂里女工们的战争了。”
“如果你们是情侣，就尽量避开这些莺莺燕燕，最好也不要得罪别人，不然在厂里容易被人使绊子。”
“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感觉这个万青，的确知道的太多。
感觉有他在身边帮忙，或许能够给自己调查蒋天赐失踪的案件提供帮助。
就凭他中午替那三名学生支付饭钱来看，万青就已经在这几百人当中，积累了足够的好人缘，尤其是威望。
如果按照王警官的看法，这个万青，由于年长，又有威望，很有可能成为众人当中的小领导。
因此顾晨也想将万青当做自己的帮手，协助自己在厂里打听蒋天赐的消息。
想到这些，顾晨赶紧又道：“对了万哥，您是第几次来鹏城？”
“第三次了。”泡好方便面的同时，万青又从背包里，取出另外两份，要送给顾晨和卢薇薇。
但顾晨和卢薇薇双双婉拒。
随后顾晨又问：“那你对工厂里的文化都比较熟悉吗？因为我跟我女朋友今年刚毕业，感觉专业不是很好，就想着找份厂里的工作先熟悉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升职的机会。”
“哈哈，大学刚毕业吧？”听顾晨在跟自己主动示弱，万青也是洋洋得意道：
“像你们这些大学生啊，一般刚毕业，都是眼高手低，就想着自己要拿多少工资，却从来不想想，自己到底能干啥？能给企业带来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像你们这种高学历的，升职加薪的机会还是有的。”
“而且厂领导也会按照你们的实际能力水平，估计会给你们安排储备干部的职位。”
“等等。”卢薇薇忽然打断了万青的说辞，有些不解道：“经常看见招聘信息里有招聘储备干部的信息，可我就想知道，这个储备干部，到底是个啥？”
“储备干部？顾名思义嘛，就是企业的管理后备军，储备起来的管理人员。”
“这些人，通常都会先派到一线车间，跟普通工人一起工作，了解一线生产状况。”
“因为储备干部学历普遍比较高，所以学习起来上手也快。”
“而一旦公司需要扩大生产规模，那这些储备干部，就可以很快的转化成公司的生产线管理人员。”
顿了顿，万青又道：“还有就是，公司经常会有管理离职跳槽的现象，所以一旦管理跳槽离职，那么储备干部就能立马顶替上去，保证公司的生产状况，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离职而陷入瘫痪状态。”
“所以，这就是储备干部，不过储备干部刚进厂里，工资都不会很高，甚至还不如那些一线工人，但是发展前景比较大，属于公司内部培养人才，慢慢的工资就高了。”
“原来是这样？”听着万青的讲述，卢薇薇忽然感觉，面前这个男人，似乎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万青似乎对工厂事物的了解，远超一般管理。
顾晨也看出了这点，于是又问：“万大哥，像您这么有经验的人，你以前在工厂里，应该是个管理吧？”
“呵呵。”听闻顾晨说辞，万青也毫不避讳，直接干笑着回道：“我进厂的次数比较多，论经验，我干过车间主任，干过技术员，还搞过行政。”
“对于工厂的这些条条框框，其实我非常清楚，每次进厂，都感觉跟回家似的，只是……”
“说道这里，万青忽然惆怅起来，似乎心里还藏着事情。”
但这一切都逃不过顾晨的眼睛，于是顾晨也赶紧询问道：“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吸了吸鼻子，万青顿时收回情绪，也是淡笑着回复：“只是身边的工友换了一批又一批，有时候还挺想念他们的。”
……
客厅内，万青的微表情变化，还是让顾晨看在眼里。
毕竟每个打工人心里都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顾晨也没有想要探究的意思。
只是现在这个万青，似乎非常适合成为自己的帮手。
由于大家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因此顾晨赶紧提议道：“万哥，我看大家挺投缘的，明天如果一起进厂，分配宿舍的话，我们尽量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嗯，能跟你们这些大学生住在一起，我也挺开心的。”万青似乎也有这意思。
只是顾晨先开口，自己也非常乐意。
此时此刻，睡不着觉的袁莎莎和王警官，也都从各自的房间走了出来。
以目前室友的关系，跟王青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由于王警官和顾晨几人，年龄差距也摆在那里，因此万青也是颇为好奇，问他：“老王以前是做什么的？”
“做点小生意，但是我这个人吧，没啥生意头脑，后来就赔了，正好我们小区几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他们问我去不去鹏城？”
“我想了一下，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做，所以就跟他们一起过来看看。”
“哦？”听王警官一说，万青顿时有些好奇：“合着你们这些都是住在一起的？”
“对呀。”王警官嘿嘿一笑，又道：“进厂我没经验，所以还希望万兄多多照顾。”
见大家如此抬举自己，万青自然乐意。
就中午那一顿饭，自己就收了三个小弟，现在再多四个，对他而已也就是顺便的事情。
毕竟就目前来看，进厂经验还是自己最多，似乎在这几百人当中，自己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着。
大家闲聊着日常，很快便来到晚上10点。
此时此刻，顾晨见时机成熟。
如果把事情放在明天，或许因为宿舍人多而不好诉说，因此顾晨选择今晚跟万青道明一些具体情况。
“万哥。”顾晨打断了万青的谈话。
刚谈到厂里各种日常的兴头上，突然被顾晨打断，万青一脸疑惑，也是赶紧问道：“小顾兄弟，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这次来鹏城，进入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找我那失去的朋友。”
“嗯？”感觉顾晨话中有话，万青又道：“你朋友怎么了？”
“是这样的。”见万青已经入套，顾晨便开门见山道：“我这个朋友叫蒋天赐，他父母在江南一中那边经营一家饭店，我因为经常光顾的原因，所以跟他父母很熟。”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几年前，蒋天赐突然辞职了现有的工作，拿着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招聘简章，就去了鹏城。”
“刚开始，每个星期都会跟父母打电话，可越到后来，打电话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半年时间都未联系。”
“半年时间都没联系？”万青一呆，感觉事有蹊跷，于是又问：“那后来呢？后来有联系上吗？”
顾晨摇头：“也没有，二老选择报警，但也只是登记为失踪人口，毕竟蒋天赐的身份证一直没再使用过，这一过就是几年时间。”
“而今年我刚好毕业，就碰见这家公司在江南市招聘，想着规模也挺大的，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展前途，所以就过来看看，顺便打听一下蒋天赐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听闻顾晨的说辞，万青顿时也能理解。
一个成年人，无缘无故突然消失，在万青看来确实蹊跷。
王警官见万青一直在思考，于是忙问他道：“万兄在外头见多识广，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看法？”
“看法嘛……倒是有一些。”万青将自己的零食取出，分享给大家的同时，也是不由分说道：
“就小顾兄弟刚才说的这番话，我感觉，这个蒋天赐，八成是出了意外，但也不绝对。”
“毕竟现在几年时间，人都没找到，而且身份证一直没有被使用，我感觉，或许也有另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卢薇薇感觉从这万青的角度分析问题，似乎有着独特的见解。
万青当然也乐意分享，也是缓缓说道：“要么就是在鹏城颓废下去，你们可要知道，鹏城就像一个围城，外头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而在鹏城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有人意气风发，就有人失意颓废。”
“当然，也包括一些自甘堕落的人，在鹏城无所事事，最有名的就是三和大神。”
“三和大神？”闻言万青说辞，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万青倒是咧嘴一笑，又道：“你们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吗？三和大神只是一种生活态度。”
“许多人没有太大赚钱的本事，又不愿意返回家乡，就成了流浪在异乡的三和大神。”
“不过，我相信这个蒋天赐倒不至于，毕竟家里还有一对老人呢，再不成，回家继承饭店，做点小生意也挺好的，毕竟听你们说，那家饭店生意还不错嘛，而且又开在中学附近。”
“是啊。”顾晨默默点头，也是同意的说道：“但是之前听那名复杂招工的说，一般入职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人，都会在人事部有存档。”
“如果二次入职，或许还有记录，可以很快的缩短培训时间，更快的适应工作岗位，所以……”
“我懂，什么都别说了，我全都明白。”
顾晨只是随口一说，万青便能猜透顾晨的意思，于是便爽快答应道：
“等明天登记进厂之后，我会帮你去人事部那边问问情况，大家都是朋友，你失踪的朋友，也就是我万青的朋友，我一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找到他。”
“那就谢谢万哥了。”感觉万青果然是个爽快人，顾晨也是心头一喜。
在工厂，要是能有万青这样一个工厂老资历在，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尤其是在处理人际关系这一套，感觉万青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一个晚上的时间，对于双方来说，似乎非常短暂，但也足够通过聊天了解彼此的情况。
万青在试探顾晨几人的虚实背景，顾晨几人也在了解万青的性格。
但总体来说，大家都能够达成默契，那就是进厂之后相互照应。
由于之前顾晨已经让袁莎莎将这帮招聘中介的违规证据记录下来，因此顾晨现在的工作重点，就是在入职之后，迅速调查蒋天赐的下落。
毕竟在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内，老员工肯定有不少，而这些老员工当中，或许就有认识蒋天赐的。
如果顺藤摸瓜，顾晨感觉找到蒋天赐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
……
翌日清晨，阳光普照。
由于鹏城的纬度比江南市要低，因此在气温方面也显得格外炎热。
一大早，大家就被领队叫到大巴车附近，领取相应的入职表格。
比起昨天来说，今天多了一名强壮男子。
顾晨根据这名强壮男子与几名领队的聊天得知，这人就是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HR。
今日过来，就是准备对接这300多号新入职员工。
与那名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小声嘀咕了几句，强壮男子，顿时拿起便携式扩音器，对着众人喊话道：
“大家都注意一下，你们现在手里领到的表格，就是你们的入职表，在进入该公司之前，你们先把你们的个人信息都填好，待会你们的领队会过来收。”
“另外就是，由于你们当中大多数都是过来做暑假工的，所以我也丑话说前头，出门在外，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公司，可能怕吃苦的人占大多数，受不了苦，干几天就想回家的也有很多。”
“这个，你们也不用奇怪，我们每年招聘进来的暑假工，能留下来的，或者说干满暑假工时的，毕竟都只是少数。”
“但是我希望你们自己清楚，你们现在大多数人还是学生，在厂里面，不要给我惹事，至于分配工作，我们会在根据你们的具体情况研究之后，下午来做决定。”
“但是晚上，你们都可以住进员工宿舍，也不要嫌弃住宿条件太差，打工嘛，又不是来享清福，大家明不明白？”
“明白！”
随着HR的一阵吆喝，大家也是有气无力的附和道。
随后强壮男子瞥了眼身边的万青，招招手道：“老万，你过来。”
“唉！”
万青“唉”了一声，立马凑到强壮男子身边。
男子将他拉到跟前，也是不由分说道：“万青，跟你们是一起过来的，听说这人挺实在，也乐意助人，这很好。”
“所以我现在决定，暂时让他担任你们的生活主管和联络员，有什么事情需要向厂里反应的，都可以先跟他说，然后让老万在来跟我汇报，大家明不明白？”
“明白！”
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附和。
但是强壮男子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看得出，大家对于万青还是比较认可的。
尤其是昨天那135块钱，可以说，万青花得一点不冤。
刚进厂就把大多数人甩在了后头。
要么说社会经验有时候在学历面前，那就是好使呢。
现在大家终于知道什么叫赢在起跑线上，合着万青就已经走在大家的前头。
王警官碰碰卢薇薇肩膀，调侃的笑笑：“怎么样？我老王说的没错吧？厂里就需要万青这种说话好使的人来管理我们这帮人。”
“所以说，凡事不要看表面，有时候，你觉得人家傻，但人家可比你聪明着呢。”
“好了好了，不就让你老王猜对了吗？至于这么嘚瑟吗？而且万青当了我们的生活主管和联络员，这对我们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卢薇薇并不觉得万青当上这个主管有啥不妥。
毕竟在这几百人中，他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没人可以比他更能胜任这个职位。
上午，大家按照要求，统一在临时搭建的证件照拍摄地点，拍下了众人的一寸免冠照片。
随后将照片贴在入职简历上，统一交给了万青。
而万青也非常实在，愣是见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的简历放在一起。
等到上午10点，大家的登记手续才算完成。
随着HR跟招聘中介的一阵嘀咕之后，所有人被安排带上行李，坐上之前的车辆，依次驶入到了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厂区内。
之后是分配宿舍。
由于万青如今是生活主管，因此公司HR，特地给了他一间夫妻房。
但是万青却将卢薇薇和袁莎莎安排进去，自己跟顾晨和王警官，住在隔壁的集体宿舍。
其实夫妻房和集体宿舍，结构相同，只是夫妻房可以住一家人，而集体宿舍，通常住的是6到8人。
但是万青又通过自己手里这点小权利，将自己所住的集体宿舍，只安排了顾晨和王警官同住。
一切安排就绪，顾晨将自己的行李放入到衣柜里，这才好奇问道：“话说万哥，你是怎么做到的？生活主管，外加联络员？”
“如果没有你，估计我们也不可能住的这么安稳。”
“哈哈。”听闻顾晨一说，万青也是实话实说道：“也没什么，主要是那些领队跟HR说起了我的事情，感觉我这人靠谱，说话好使，可以帮忙管理一下这几百人。”
“就这？”王警官虽然知道这些套路，也知道万青心里这些小九九，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万青则是默默摇头：“光靠这个当然不行，后来我又私底下买了一条好烟，直接趁着没人的时候，塞给那个人事主管，跟他说，住宿方面，帮忙照顾一下。”
“所以……我们这两套房间，就是那一条香烟换来的？”顾晨对于这方面的经验来说，确实没有万青强。
听万青这么一解释，顾晨也是一阵惊诧。
万青自信的笑笑，走到顾晨身边，拍拍顾晨肩膀道：“小顾兄弟，你万哥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有些事情呢……没你想的这么复杂，中国是个人情社会，能一条香烟解决的问题，你就不要跟他扯东扯西。”
“如果房间足够，人家也并不介意你怎么安排，对吧？”
“受教了。”感觉这个万青，还真是自己这方面人际关系的导师。
但是顾晨也非常清楚，万青这种操作方式，也仅限于社会的人际交往中，如果放在警队敢这么操作，分分钟要被拍死的节奏。
这也是为何，顾晨对于警队的规章制度，条条框框了然于胸，但是对于这些社会的人际交往，以及各种为人处世的方式，似乎还需要不断学习。
尤其是在执行这种隐秘任务的同时，似乎就变得更加重要。
“万哥，多谢你了，就是那个……”
“我知道，蒋天赐嘛，慢慢来，咱不急哈，毕竟今天才刚入职，待会我们先去食堂吃饭，之后再说。”
顾晨只是刚一开口，万青就猜到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顾晨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生怕自己内心深处的其他想法，也被这万青猜透似的。
好在身边还有经验丰富的王警官。
王警官则是淡笑着说：“万兄说的对，咱才第一天过来报道，不急，先吃饭再说。”
“那我去叫她们。”顾晨指了指隔壁。
……
……
由于入职的时候，人事主管有跟大家介绍厂里的区域分布，因此大家也都非常清楚，工作区在哪？食堂区在哪？住宿区在哪？以及购物区在哪？
总体来说，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规模就摆在那里。
由于在鹏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因此公司的厂区有几个，分布在园区不同区域。
大家跟着万青，一起来到公司的食堂。
总体来说，这里跟学校食堂也并无差别，但是伙食口味方面，似乎要比学校方面要更好一些。
卢薇薇平常了一口，也是啧啧称奇道：“这里的饭菜，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那是必须的。”万青吃着自己的饭菜，也是说教着道：“在学校的时候，你们去食堂吃不好，可以点外卖，可以有很多选择，但是厂区不一样。”
“你食堂饭菜不行，工人会闹，会把承包的老板给赶走，毕竟你不让工人吃饱吃好，他们就不让你生产顺利进行。”
“有时候，公司的领导就怕工人因为一些琐事而罢工，影响生产，损失会更大。”
“所以宁愿在食堂口味方面提高一些，因此这边食堂的饭菜，还是要比学校的好一些。”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这边万青话音刚落，一群染着黄毛，穿着工作服的男子，便直接走到众人身边。
万青一瞧，顿时眉头紧蹙。
可片刻之后，万青有赔笑着说道：“没错，我们是刚入职的。”
“难怪你没穿工服，不懂规矩可以理解，麻烦你现在把位置让开。”
这群男子中，一名叼着香烟的矮个男子，顿时鼻孔朝天的说道。
万青眨了眨眼，又看看左右，这才继续嗤笑着问道：“我……我们坐这是怎么着了？这地方难道不能坐？”
“这里彪哥吃饭常坐的地方，所以你们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可以教你们。”又一名胖男子面带不善道。
万青哼笑一声。
感觉进厂第一天，这个管理着300号人的生活主管和联络员，屁股都还没在食堂坐稳，就要被老员工欺负？
这在万青看来，似乎很没面子。
毕竟周围坐着同批过来的不少暑假工，就这么乖乖的离开，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
食堂内。
面对突然出现的一帮出言不逊的工人，万青虽然感觉很没面子，可毕竟算起资历来，自己这个主管，才刚来厂里第一天。
或许还没有充足的时间，来了解一下这个彪哥的背景。
要知道，出门在外，尤其是去这种私人企业，里面的复杂关系，简直会让你原地爆炸。
可捋不清关系，万青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没准这个彪哥在厂里还颇有威望，想想自己或许可以利用魅力值来跟彪哥交个朋友。
想到这些，万青也是淡淡一笑，指着挂在立柱上的电风扇道：“可能这里有电风扇的缘故吧，没关系，你们坐这好了，我们坐旁边。”
万青是一个不吃眼前亏的人，于是招呼大家，往旁边空位挪了挪。
说来也巧，这处位置的周围，几乎也没其他员工敢坐过去。
从这点来看，顾晨也能观察出一些猫腻所在。
那就是厂里的员工，似乎都挺怕这个彪哥。
也就在那帮工人坐下的瞬间，不远处，一名强壮的光头男子，在两名高瘦男子的陪同下，这才从外头走了进来，坐在了刚才万青的位置。
因为这里是绝佳的乘凉地点。
在鹏城这个炎热的城市，中午吃饭也是一种修行。
随后的时间里，这帮工人当中，不时有人对着顾晨和卢薇薇指指点点，似乎在跟彪哥讨论这些新来员工的情况。
但是直到顾晨几人吃饭离开，这帮人也没有来找大家的麻烦。
回到宿舍，万青有些气不过，但也不清楚彪哥的底细。
从排面上来看，彪哥手下人数众多，俨然是这个厂里一个小集体的头目。
想到这些，万青又想到顾晨交代的问题，于是赶紧对顾晨道：“顾晨，你不是想打听蒋天赐的消息吗？”
“对呀。”顾晨默默点头。
“那正好，我带你去找人事部经理，今天我们新员工不用上班，正好帮你问问情况。”
“那太好了。”顾晨也正有此意，但万青这样说，顾晨便随口答应。
由于是去办事情，因此去的人不宜过多，顾晨只是简单跟王警官，卢薇薇和袁莎莎交代行踪后，便跟着万青一起去到人事部。
中午的人事部办公室，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忙碌。
由于万青提前跟人事部主管沟通过，因此整个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上午负责对接的那名人事主管在场。
万青也是轻轻推开办公室房门，笑嘻嘻道：“刘经理。”
“哦？老万啊？进来吧。”刘经理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上一口热茶水。
万青则是招招手，示意顾晨跟在后头，二人这才来到了刘经理面前。
“刘经理，这位是我的兄弟小顾，他邻居的孩子，几年前也在这家公司工作过，后来失踪了，您看……”
“你在电话里不是跟我说过了吗？我帮你查查看。”刘经理虽然长得一脸横肉，尽显凶相，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比较温和。
听万青这么一说，又看顾晨比较顺眼，当即站起身，来到另一台电脑前，开始调取电脑中的文件存档。
按照入职年限，刘经理很快找到了当初的入职时间，问道：“那个，你们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蒋天赐。”顾晨说。
“哦，蒋天赐。”刘经理一边点开入职表格，一边继续问道：“他入职时间是这一年的哪个月？”
“6月底。”顾晨又道。
“6月底。”刘经理嘴里念念碎，也开始根据顾晨提供的线索，开始查找起来。
没过多久，果真在密密麻麻的入职名单表中，发现了蒋天赐的个人信息。
刘经理眯眼一瞧，说道：“他6月底入职，9月底就离职了，离职原因……不祥？”
回头瞥了眼顾晨，刘经理又道：“你说的那个人，那年9月底就离职了。”
“那他曾经是住哪个寝室？都跟哪些人住在一起，您还能查到吗？”顾晨又道。
刘经理也没想到，顾晨会问得如此详细，于是也道：“这个让我看看。”
片刻之后，刘经理再次开始从员工宿舍登记表查询。
果真在一番寻找之后，发现了宿舍入住登记信息。
于是点开之后，扭头看向顾晨道：“那年他住的是4人间宿舍，除了他，还有一个叫赵科的工人，另外两个，一个是被称为彪哥的张彪，还有一个是张彪的小跟班，一个矮个子，叫胡天。”
“张彪？胡天？”闻言刘经理说辞，万青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食堂内的情况，顿时又道：“可能我们在食堂已经见过这两个人了。”
“话说这个张彪什么来头？感觉在厂里都可以横着走路了，小弟很多的样子。”
万青在食堂吃了大亏，自然需要了解一下张彪的底细。
于是便想趁着在人事部的间隙，跟刘经理打听虚实。
刘经理则是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张彪，以前刚来厂里的时候，爱打抱不平，很快收了一些小弟。”
“后来不满厂里的一些管理制度，也带着工人罢过工，可以说，厂领导对他还是比较忌讳。”
“因为之前的几次操作，所以他在厂里威望比较大，但是也开始变得有些狂妄，仗着自己在厂里的人多，比较霸道，厂里的工人对他是既害怕又崇拜。”
“害怕是因为这帮人开始变得有些横行霸道，经常喝酒闹事，崇拜是每到厂里做出一些对工人不利的条例时，他会带头反对。”
“所以久而久之，厂领导也是看出了他的管理才能，所以，一方面对他安抚，让他替厂里说话，一方面也比较忌讳这个张彪。”
“所以这个张彪啊，在厂里就是一个另类的存在，总之你们不要去招惹他就是了，尤其是他身边那些狗腿子，其实就是狗仗人势。”
“离开张彪，这帮人啥也不是。”
“我知道了，谢谢刘经理提醒。”万青的一番打听，果真让自己摸清了张彪的底细。
但顾晨却有些疑惑。
要知道，当年的蒋天赐，可是跟张彪住在一个寝室。
那这么说来，张彪似乎应该是知道蒋天赐的一些情况。
想到这些，顾晨无比兴奋。
可见这次自己并不算白来。
但考虑到张彪此时在厂里的风评不好，又比较蛮横霸道，贸然跟张彪接触，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可蒋天赐的消息也必须要打听清楚，于是顾晨又想到了当年跟蒋天赐同住一个寝室的另一位工人，也就是刘经理口中叫赵科的工人。
于是顾晨赶紧又问：“那刘经理，这个跟蒋天赐同住一个寝室的赵科，你对他了解多少？”
“赵科？哈哈，这家伙现在已经是个小主管了。”一听顾晨提到赵科，刘经理似乎也乐意聊起此人。
顾晨一脸疑惑，又问：“那就是很了解咯？”
“了解当然是了解，其实赵科这个人，比较想得开，比起那些在厂里整天怨天尤人的家伙相比，赵科就属于乐天派，他就属于那种比较想得开的一类人。”
“反正处处替厂里着想，一心一意只想赚钱，工作效率也比较高。”
“厂领导感觉这人不错，所以就提拔他做车间生产线主管，他现在是2车间3号生产线的主管。”
想了想，刘经理又道：“哦对了，你们这批人，会分到他那条生产线上，以后这个赵科，就是你们的直系领导了。”
“原来是这样？”听闻刘经理说辞，顾晨顿时又问：“那赵科现在住在哪？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可能……”刘经理短暂思考了两秒，赶紧又道：“可能现在已经在生产线上吧？”
“这段时间在赶货，他们一般吃完午饭，休息一下，就会去车间干活，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在2号车间3号线上。”
“那我现在可以去找他吗？”顾晨打听到赵科的下落，也是喜出望外，赶紧提出想见赵科。
刘经理倒是无所谓道：“你们今天反正不上班，晚上会给你们分配明天上岗的职位，你今天如果有空，可以去车间看看，或许就能碰到他。”
“谢谢刘经理。”顾晨道了一声谢，赶紧对万青道：“万哥，那我就先去车间找赵科，你要不要一起去？”
“呵呵，我又找他没事，我就不去了，留在这里跟刘经理唠唠嗑。”万青当然不会错过，跟刘经理单独相处的机会。
感觉已经帮助顾晨打听到蒋天赐的室友下落，现在也没自己啥事，还不如留在这里，跟刘经理增进一下工作感情，顺便沟通一下工作看法。
而顾晨也是在道完谢之后，直接朝着2车间3号线小跑过去。
此时此刻，工人们正从员工宿舍，开始陆续往园区生产车间走去。
顾晨在打听之后，也是来到了传说中，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区域，2车间3号生产线上。
此时此刻，机器还没有开启，不少员工只是趴在生产线周围，或玩手机，或聊八卦。
顾晨站在机器角落，左右观察起来。
由于并不清楚谁是赵科，因此顾晨在找那个最像领导的家伙。
也就在此时，两名手挽手路过的年轻女工，顿时发现了没穿工服的顾晨。
两人在经过顾晨身边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嘀咕，时不时扭头偷瞄顾晨。
站在原地商量了许久，其中一名短发女工，这才折返到顾晨身边，鼓起勇气问他：“帅哥，你找谁呀？”
“请问谁是赵科？”顾晨说。
“赵科？你是他什么人啊？”另一名黑长直女工，顿时也笑脸盈盈的凑上前问。
顾晨咧嘴一笑：“我就是想找他打听点事情，哦，对了，我也是这条线上的新员工，明天就来上班。”
“啊？你是新来的呀？那我们就是同事了？”一听顾晨是新来的同事，短发女生顿时高兴坏了。
要不是现场人多，她都能双膝加紧，两腿向外的蹦起来。
“所以……谁是赵科？”顾晨感觉问了半天，简直就是问了个寂寞，两人到现在也没告诉自己赵科是谁。
见顾晨急于要找赵科，短发女子率先扭头看向流水线方向，对着那头一名相貌平平的短发男子，也是一阵大喊：“赵科，赵科，有人找你。”
“不……不用这么大声，你们告诉我谁是赵科，我自己过去找他就行。”
感觉这短发女子的嗓门，都要把整个车间都要惊动，顾晨赶紧制止的说。
短发女子也是一脸欣喜，热情至极，一把拉住顾晨的胳膊，说道：“走，我现在带你去找他。”
被短发女子一路拉扯，顾晨终于被带到那名小眼睛短发男子的面前。
叫赵科的男子也是一脸疑惑，看了看两名女子，又看了看短发女子身边的顾晨，问道：“干嘛？”
“他找你。”短发女子说。
赵科盯着顾晨，努力想让自己睁大双眼，但似乎都是徒劳。
赵科天上长着一双小眼睛，跟人对视，就像没睡醒似的。
顾晨见到赵科，也是客气的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你好赵主任，我叫顾晨，明天就要分配到你这条线上。”
“哦哦，你是新来的呀，你好你好。”见顾晨是自己线上的员工，赵科也是赶紧握手表示回应。
但是还没上班，就跑来跟自己打招呼，赵科也是被顾晨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赶紧搬来一张小凳子，放在自己跟前。
随后拍拍座位说道：“顾晨，你坐。”
“唉。”顾晨也自来熟的坐了下来。
赵科一边翻看着生产进度表，一边调侃的问道：“看你文质彬彬的，应该是大学刚毕业吧？”
“是。”顾晨并没有否认，直接承认。
“可惜啊，你这家伙一看就是能靠脸吃饭的，来我们车间可惜了，我估计你在线上待不了多久，就会被领导调走的。”
见生产进度表合上，赵科丢在一侧，随手拿起自己的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上两口。
顾晨则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其实这次来这工作，也是巧合，一来就想看看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的机会，二来呢，也想向您打听个人。”
“向我打听人？”赵科目光一呆，有些诧异，随后咧嘴一笑，问道：“那你想向我打听谁？”
说话之间，赵科再次拿起水杯，往自己嘴里灌上一口。
“蒋天赐。”
“噗！”
这边顾晨话音刚落，那边的赵科一个没忍住，直接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谁……谁？”
“蒋天赐，他跟你曾经是室友。”顾晨微微一笑，也是一脸认真的问道。
“蒋天赐啊？”听闻顾晨说辞，赵科顿时收回之前淡定的表情，也是微微皱眉，道：
“这个人，好像有几年时间没联系了。”
“那他是否跟您曾经住在一个寝室？”顾晨又问。
赵科则是默默点头：“这个倒是没错，我印象中，他是跟我住过一段时间，当时我们都刚来厂里不久，住的还是个四人间。”
“不过……”
犹豫片刻，赵科不确信的看向顾晨，问他：“不过你是他什么人？”
“他父母是我们那边的街坊，比较熟，但是蒋天赐已经失踪了几年时间，他父母一直很想念他，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所以，我正好也要来这里工作，就托他父母的要求，帮忙来这里问问情况。”
“蒋天赐失踪了？有吗？”赵科挠挠后脑，似乎也是有些疑惑。
随后偷偷瞥了眼顾晨。
见顾晨此刻正盯住自己的同时，赵科顿时又转移目光，摇摇脑袋，也是叹息着道：
“这个蒋天赐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毕竟我们也几年时间没见面了。”
“那你对他在厂里的那段时间，发生过哪些事情，这些你还记得吗？”顾晨赶紧又问。
赵科双手抱胸，有些惆怅，则是啧啧称奇道：“你突然跟我提起蒋天赐，这有点头疼啊，毕竟几年时间没见过的人。”
“可是吧，我跟他确实又待在过一起，要说这个人吧，其实脾气也挺古怪的，感觉有些自持清高啊。”
“那个时候，我们大家都刚来厂里，我主动给他送水果，他好像对我还有些爱答不理。”
“嗯，可能是有点这种清高的脾气吧，我也听他爸妈常常说起过。”顾晨多少也了解一些蒋天赐的情况，因此也并不感觉意外。
于是又问：“那后来呢？蒋天赐是6月底入职的，9月底离职，他这几个月在厂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而他又是为什么离职的？这些你都清楚吗？”
“这……”
感觉顾晨有点像八卦记者，似乎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赵科顿时有些头大，但也没介意，直接告知顾晨道：“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吧。”
“一个女人？”顾晨一呆。
赵科则是默默点头：“嗯，你也知道，在我们这种厂里，大部分都是来找对象的。”
“我记得那时候，蒋天赐在厂里认识了一个女的，感觉长得还算可以吧，至于后来什么情况，我也是听说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跟赵科的谈话中，顾晨似乎感觉，赵科对于蒋天赐的了解，果然比一般人要更加熟悉。
毕竟两人是室友的关系，又属于同一批进厂的员工，因此要说赵科不清楚蒋天赐的情况，那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可聊到蒋天赐，赵科似乎一直在聊题外话，根本没有切入重点。
但为了了解更多关于蒋天赐的情况，顾晨也只能默默聆听。
直到上班铃声响起，赵科这才拿起自己的工作表，说道：“不好意思，我该上班了，如果要聊蒋天赐，我建议换个时间。”
“这样吧。”顾晨犹豫了几秒，这才又道：“晚上，晚上下班之后，我请你去外头吃饭，你看如何？”
“呃……”
“吃什么你随便点。”顾晨又道。
赵科挠挠腮帮，见顾晨又如此热情，索性也就答应道：“那行吧，我留个电话给你，下班你再打我电话。”
“谢谢赵哥。”感觉赵科给自己的印象，的确如人事部刘经理所说的那样，是个比较好相处的老员工。
想着不打扰赵科工作，于是顾晨在跟赵科互留电话之后，这才返回到自己的宿舍当中。
而此时此刻，万青并没有回来，宿舍也空无一人。
直到王警官从隔壁走来，这才把顾晨叫到卢薇薇和袁莎莎的房间里。
“怎么样？”大门一关，王警官就赶紧追问。
顾晨也是淡淡说道：“当初跟蒋天赐住在一起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叫张彪，就是中午我们遇见的彪哥，还有一个叫胡天，是彪哥的小跟班，就是那个矮个子，我们也都有见过。”
“那还有一个呢？”卢薇薇赶紧追问。
“还有一个叫赵科，就是我们明天要分配的生产线主管，我已经去车间找他聊过，感觉人还挺好相处的。”
“只是……只是当时已经上班，我也没办法打扰他工作，所以就跟他约好，下班之后，在工厂外头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慢慢聊关于蒋天赐的情况。”
“那好啊。”听闻顾晨已经将这些情况都已摆平，卢薇薇也是喜出望外道：“大家可以边吃边聊。”
“而且这个赵科又跟蒋天赐同住一个寝室，那他肯定对蒋天赐的情况非常了解。”
来后走上两圈后，卢薇薇也是如释重负道：“看来这趟来对了。”
“不仅收集到了关于这些黑中介违规招聘的证据，还能好好调查一下蒋天赐失踪的情况，一举两得。”
“那万青呢？”王警官见不到万青，心里也没底。
但顾晨却是无所谓道：“万青忙着跟人事部经理攀关系，拉家常，这是他擅长的地方，就由他去好了。”
“晚上呢，干脆也把他也叫上，毕竟我们在这里，许多工作还需要万青帮忙。”
顾晨也是根据目前的局势情况，做出了自己的看法。
卢薇薇举手同意道：“可以，我同意。”
“那我也没意见。”袁莎莎也是耸耸肩，表示赞同叫上万青。
见大家都同意，王警官自然也没有太多意见。
一下午的时间，大家都在准备晚餐的事宜。
直到晚上6点20分，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已经叫上万青一起，来到园区外头一家酒店包间。
并在这里静静等待赵科的到来。
万青看看左右，也是指点着说道：“小顾，你们今天其实应该叫上人事部的刘经理的，以后要想在厂里混得好，刘经理这层关系少不了。”
“我知道，多谢万哥提醒。”顾晨对于万青的建议，只是微微一笑，表示笑纳。
随后又解释说：“只不过这次邀请赵科过来，重点是帮我那个街坊打听他儿子失踪的事情，所以，人太多反而不太好。”
“嗯，也是。”听到顾晨的顾虑，万青感觉也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受邀过来吃饭，原本想做个顺水人情，把人事部的刘经理也叫上，毕竟也就是多双筷子。
可想到顾晨这次邀请的主咖是赵科，也是为了帮街坊打听失踪儿子下落的情况，便也没在多问。
10分钟，穿着车间工作服的赵科，这才轻轻推开包间。
顾晨见状，赶紧站起身道：“赵哥，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好半天了。”
“这不是车间那点破事给耽误了嘛。”赵科显得有些疲惫，但是看到这一桌美食，顿时疲惫全无，赶紧找到一个空位先坐下。
还不等大家动手，万青率先拿起一瓶酒，顺手便给赵科满上，并自我介绍道：“你好赵主任，我是这批新员工的生活主管，也是联络员，我叫万青，以后在工作上，还望多多指教。”
“万青，我记住你了，来，我敬你一杯。”
“哎呦，应该是我敬你。”
万青就像个人精，明明是顾晨几人请客，他倒借花献佛，先入为主，把自己当做东道主。
随后是王警官。
作为职场老油条，客套话对老王同志来说，那也是不在话下，三两句便聊开了。
按照老王的意思，请赵科吃饭，先不要聊蒋天赐的事情，等酒量上来，再顺水推舟，这样会显得比较自然。
当然，顾晨也遵循了王警官意思，晚餐刚一开始，大家便以新员工的身份，分别向赵科敬酒。
赵科似乎也好这口，几轮下来，似乎心情不错。
拍拍胸部，也开始有些语无伦次道：“我这个人吧，不太喜欢厂里的纷争。”
“每次遇到厂里各种事端，我都是躲得远远的，别人可能会笑我是胆小鬼，缩头乌龟，连罢工都不敢参与，但谁能知道？我一家人需要养活，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可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是是是，你是顶梁柱，来，敬你一杯。”万青再次端起酒杯，让赵科再次抿上一口。
赵科似乎很久没外出吃饭，此刻也是心情不错，指着顾晨淡笑着说：“小顾，你人不错，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感觉你身上有种无形的气质，我感觉，你肯定在这待不长久，你的舞台应该在更加广阔的天地，真的，我看人一向很准。”
“赵哥见笑了，您喝多了吧？我这么糟糕的人，怎么可能有广阔的天地？”顾晨感觉似乎时机成熟，也想将话题引向蒋天赐。
赵科则是摆摆左手，也是淡笑着说道：“这镜子很脏的时候，你并不会以为是自己的脸脏，那为什么别人说出糟糕的话时，你就要觉得糟糕的是你自己呢？”
“有时候变化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的眼光，就像他人的评价我不在乎，只要我对得起自己，便可以了。”
“所以小顾，我看好你，光你这长相，我觉得……做个明星也不为过。”
赵科的确有点嫉妒顾晨的颜值。
光这一下午时间，生产线上就有不少女工开始接近赵科，旁敲侧击的打听顾晨的下落。
从这一刻起，赵科就知道，顾晨的到来，意味着自己在女工心目中的“失宠”。
要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顾晨则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留不留在这里，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说。”
“其实这次邀请赵哥过来，也是替我那对街坊老人问问，他们就想知道，儿子蒋天赐当年在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离职？”后来又去到哪里？
“蒋天赐？”听闻顾晨再次提及蒋天赐，赵科也是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蒋天赐这个人，太自负，太高傲。”
“从他第一天进厂，我就感觉他锋芒太盛，这种人，虽然也有能力，但是不太好跟同事相处。”
“光进厂第一个月，他就打了三次架，都是跟厂里的工人，你说他怎么就那么争强好胜呢？”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卢薇薇也十分好奇。
毕竟要寻找蒋天赐的下落，就必须知道蒋天赐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包括他经历过什么？跟哪些人经常接触？
赵科也是见顾晨比较真诚，天生长着一张让人想要亲近的脸蛋，身边又有这么多高颜值的朋友，想想这人人品应该不错。
又是替街坊打听失踪儿子的下落，于是便也坦诚相待道：“蒋天赐不是学历很低吗？听说他之所以从江南市那家老公司离职，也是因为能力很强，但学历不高。”
“最后在晋升方面，输给了能力不如自己，但学历却高于自己的同事。”
“所以因为这件事情，他非常不满，才选择来鹏城闯闯，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机会。”
“没错。”这跟两夫妻说的非常接近，因此顾晨也是点头附和：“他是这样一个人，也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的江南市。”
“那不就对了？”拿起筷子，夹起两块牛肉送入嘴中，细嚼慢咽之后，赵科又道：
“所以蒋天赐这个人，自尊心极强，尤其对于那些比自己学历高，又是同事的家伙，非常不满。”
“前一个月，在厂里打架三次，三次都是跟那些来打暑假工的学生。”
顿了顿，赵科又道：“你们也知道，那些落榜的考生们，最后都困在了流水线上。”
“6月的高考季结束，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没考上高中，大学的孩子们都去了哪里？”
“这里。”顾晨说。
赵科默默点头：“没错，大部分会选择进厂，像我们这家电子厂，一排排的铁门，铁栏杆，像是监狱一般整齐又死板。”
“在这里的年轻面孔，每天醒来，排队刷完牙，就赶去餐厅胡乱扒完两口早饭，直接钻进了闸门后的工厂里。”
“像我们这些人，穿着统一的制服，戴着统一的帽子，远远看过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甚至每天都要在冰冷的口号声中，开始我们一天的工作。”
扣了叩桌子，赵科又道：“流水线上，机器的轰鸣声，那是不绝于耳啊，而且那冷冰冰的操作台，每天都在等待工人们的到来。”
“像我们这个车间，主要做的是手机，大家每天就是拿着螺丝刀拧螺丝，对准，放下。”
“然后再对准，再放下，每天重复成千上万次，一旦手脚稍慢，就会发生堆机，而这一切，又将直接影响着我们工资单上的数字。”
见大家都听得一愣一愣，赵科倒是冷冷一笑，感觉几人没见过世面。
于是努力平复下心情后，又道：“在这种重复麻木的工作模式中，让我们也成为了一个会说话的机器。”
“来这里打工的，几乎都是没什么学历没技术的年轻人。”
“他们从农村老家出来，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能从事这种简单，重复的机械工作。”
“上班时间呢，也就是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当然，今晚正好没加班，不然我也不会在这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那看来厂里的工作还是挺枯燥的。”袁莎莎听着赵科的讲述，忽然感觉有些恐怖。
要知道，人在这种环境中长期待下去，似乎在心理上会有一种麻木的扭曲。
赵科瞥了袁莎莎一眼，有些迟疑道：“所以我感觉，你们这帮人，肯定待不长久，你们虽然是大学毕业，或许会安排成为储备干部。”
“但说句难听点的话，储备干部，就是公司花最少的钱，请一批高学历的管理者，维持正常生产罢了。”
“而且我觉得你们这些人，估计应该能有更好的舞台，你们的未来也决不可能在厂里。”
见赵科说在兴头上，万青顿时又想举杯，给赵科敬上一杯。
但很快被身边的王警官拦下。
顾晨似乎理解赵科为什么要跟大家说这些，似乎这些环境，都跟蒋天赐的失踪有关。
但既然赵科主动介绍工作环境，顾晨也不好打断。
而那头的赵科，似乎也酒劲上头，脸蛋微红的笑道：“其实我们也挺辛苦的，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午休，如果赶上活多，连晚饭也没时间吃。”
“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赵科摆摆右手：“别做梦了，工厂里360度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还有无数双让人窒息的眼睛。”
“每天穿梭在各个操作台，我们就是负责监督工人的线长，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环境下，总会有人会精神崩溃的。”
深呼一口气，赵科也是一脸忧郁道：“你们是没见到过，就拿我们生产线来说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工人突然发狂的大吼，以此来发泄心中的压抑。”
“但喊完之后呢，该做的还是得继续做下去，无论是多大的愤怒，也很快会被淹没在机器的轰隆声中。”
“也经常会有几个年轻男孩抱怨，什么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好吃好穿，而他们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多少钱。”
“而每到这个时候，一旁的女孩们就会宽慰他们，说什么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当然了，这种话，我都快听出老茧了，但是这就是现实啊。”
“男孩们嗤之以鼻，像他们这样的人，似乎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力。”
“就算想要一份简简单单的爱情，同岗位的女孩子，也不愿意选择在工厂打工的男孩。”
“的确。”顾晨理解赵科的意思，也是感慨的说道：“我记得我在图书馆里看过一本诗集，里面的内容大概是：我不会呐喊，不会反抗，不会控诉，不会抱怨，只默默的承受着疲惫。”
“我只盼望着每月10号那张灰色的薪资单，流水线旁边，多少白天多少黑夜，我就那样站着入睡。”
低头看着面前的赵科，顾晨也是提醒着说：“这个写诗的作者，曾经是鹏城某士康工厂的一名打工人，后来在7年前的9月30号，坠楼自杀了。”
“在他的诗里，工人就像是一粒花生，总有资本家想把他们碾压成酱，为自己换取钱财。”
“啪嗒！”
听着顾晨的讲述，赵科竟然有些入迷。
一时间不小心拨翻了酒杯。
酒水撒在了赵科的裤腿上。
“赵主任，我帮你擦擦。”见此情况，万青立马抽出纸巾，准备献上自己的殷勤。
但赵科却是挥手挡住，摇头道：“不碍事，只是没想到，你小顾年纪轻轻，却是博览群书，就连这首诗你也知道？还能够背出来？这让我很是意外啊。”
顾晨则是摇摇脑袋，淡笑着说：“只是刚好在图书馆里翻到罢了，感觉是写出了工厂打工人的心声。”
“嗯。”赵科默默点头，也是点评着说道：“这首诗，确实写出了我们的真情实感，让人读完之后，确实心生感慨。”
“但是我们这些工人，并没有那名作者极端，但对诗里的绝望，非常共鸣。”
卢薇薇默默点头，也是附和着说：“毕竟已经死去的工厂诗人，活在了纸上，还活着的工人却‘死’在了车间。”
“当然，我说的这个‘死’，只是‘耗’的意思。”
“我明白。”赵科也是个明白人，自然能够理解卢薇薇意思。
而一旁的袁莎莎也道：“但是地狱之中也会开出绝美的花，当我们这些工厂男女脱下工作服后，每一个都是热烈而多彩的灵魂。”
……
“每一个都是热烈而多彩的灵魂？”赵科听着袁莎莎的说辞，忽然间有感而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而这一切，又都被顾晨看在眼里，于是顾晨忙问他：“赵哥，你想说什么？”
“我想到了蒋天赐在我们厂里交往的那个女友，她也是这样一个人。”
“蒋天赐的女友？”王警官目光一呆，赶紧身体前倾道：“你快跟我们讲讲，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嗯，那个女工人叫吴小莉，她天生有一把嘹亮的好嗓子，所以每当下班后，她就会在宿舍自己开起了个人演唱会。”
一杯酒下肚，赵科也是努力回想着说：“我记得，那年夏天，天气还是挺炎热的，那个吴小莉喜欢穿着宽松的上衣，搭配性感的高腰直筒裙。”
“每次到达寝室，她就会用手机扮做话筒，伴着歌声轻轻摇摆。”
“唉不是你等会儿。”感觉哪里不对，卢薇薇立马打断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呃……”
似乎是有些尴尬了，赵科定了定神，这才赶紧解释道：“因为吴小莉的寝室，就住在我们寝室的对面，我们只要趴在阳台上，就能看见他们寝室的情况。”
“所以每天下班之后，我们这些男人也就那点爱好，拿着买来的脾酒，一边喝酒嗑瓜子，一边欣赏着对面寝室吴小莉的歌喉。”
“原来是这样？”听闻赵科的解释后，卢薇薇并不感觉有哪里不对，于是赶紧又道：“那你继续说。”
“嗯。”赵科微微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我记得那年夏天，吴小莉全力模仿着偶像的风采，只是她身边没有镁光灯，只有杂乱的床铺。”
“那时候，我们这些男工忍不住夸奖说，说她如果继续这样唱下去，到了明年的年会，可能就有人给你伴舞了。”
“可吴小莉听到这句话，她脸上却闪过一丝迟疑，因为在她看来，明年在不在这里干还不一定呢。”
“所谓铁打的工厂，流水的工人，这种评价一点不为过。”
“而且在这种吃青春饭的地方，没有人觉得这里会是我们最后的归宿。”
“而提到吴小莉，就不得不提她的室友，一个叫张霞玉的女人。”
“张霞玉？这个女人跟蒋天赐又有什么关系呢？”顾晨对于赵科每次提到的人物，都会格外注意。
因此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张霞玉，也是持有谨慎态度。
赵科倒是云淡风轻道：“张霞玉是吴小莉最好的朋友，如果说，吴小莉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工人，想要追求歌星的梦想，那张霞玉对于吴小莉来说，她就要幸运许多。”
“因为在很早的时候，张霞玉就实现过。”
“嗯，怎么说？”王警官似乎也有些迷茫，对于张霞玉的身份不是特别的了解。
赵科则是哼笑一声，娓娓道来：“这个张霞玉，年轻的时候也是能歌善舞的，初中时，就被当地知名艺术学院相中。”
“但是后来因为爱情的冲动，让她很早就选择了婚姻，放弃了舞蹈事业。”
“在那之后呢，她就和曾经一起跳舞的姐妹，走上了命运的分叉口。”
“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经常会跟我们说，她那些姐妹一直在跳舞，后来一个个挑了有钱人做老公，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
“直到现在依然打扮时髦，保养得当，看起来还是年轻女孩的模样。”
“而她和老公因为没有文化知识，只能全年无休止的为生计奔波。”
“甚至是一个工厂接一个工厂的换，有时候还会跟老公两地分离。”
幽幽的叹口气，赵科也是颇为感慨道：“后来她为了帮在老家的孩子多攒点学费，自己只能蹲在工厂的宿舍吃着水煮白菜。”
“跟往日姐妹相比，张霞玉的脸色蜡黄，细纹横生，俨然就像她们的妈妈辈。”
“所以每当想到这些差异，她就会后悔起来，感觉年轻时候的见识太浅薄。”
“要是当初她多跳几年舞，多赚点钱，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听着赵科的讲述，卢薇薇忽然感觉，来这里打工的人，似乎每个人都有内心的不甘，和面对生活的妥协。
这些话，或许在平常人口中说不出味道，可是从赵科口中说出，似乎别有一番风味。
但顾晨从赵科的讲述中，似乎感觉赵科对于蒋天赐几人的关系，尤其是跟蒋天赐关系密切的几人身份背景非常了解。
这更加促使了顾晨对于赵科身份的好奇。
于是顾晨便随口问道：“那赵哥呢？大家都说你是个老好人，在厂里只知道埋头苦干，从不卷入厂里的纷争，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感觉跟顾晨聊天比较舒服，起码顾晨是在跟自己走心交流，赵科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道：
“我也是为了生活，作为打工人，如果家乡能够支撑起自己的生活，又何必远走他乡呢？”
“嗯。”顾晨默默点头，又道：“听赵科的说话口音，有点像是粤省人。”
“对。”赵科咧嘴一笑，赶紧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老家，就是粤省的一个小村庄。”
“不过这座小村庄的人口不过百来户，绝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因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像我们那里，原本有山有水，物质资源十分丰富的，我记得小时候，我会经常在水库里游泳，还会抓里面的鱼吃。”
“但后来，水库上游开了矿，洗矿石污染了水源，后来又一场森林大火，附近的一座山更是被烧得寸草不生。”
“环境的恶化，毁掉了我在家乡发展的希望，所以我只好背井离乡。”
“因为没有学历和知识，工厂便成了当前我唯一的选择。”
说道这里，赵科自嘲的笑笑：“我本以为去了工厂就能改变命运赚大钱，娶到理想的媳妇，成家立业，但现实总能给我们一记最为响亮的耳光。”
“像我们这些年轻人，一进厂就好像丧失了所有理想似的，流水线上的工作，让我们的大脑不再会思考。”
“下班之后，虚拟的游戏成了我们消磨时间的方式，赚来的钱也都投进了游戏里。”
看着面前的一桌美食，赵科又道：“有时候，我也会跟厂里不少同事，也包括蒋天赐，一起去大排档喝酒。”
“我记得在酒桌上，蒋天赐就曾经一边豪爽的喝酒，一边侃侃而谈着自己的婚姻观。”
“他说，首先，他必须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流水线操作员显然不符合他的标准。”
“其次，他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还要是全款，要不要买车再看之后的发展。”
“因为只有经济条件够硬，他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可以说蒋天赐的目标清晰且明确。”
“只是照当前的工资来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就算在工厂，没文化，没学历也没法升职加薪。”
“慢慢的，蒋天赐感觉情绪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初才来这里的时候，他满怀奋斗和激情。”
“而那天在酒桌上，他心中的那股力量，似乎正在一点点溜走。”
“为了逃避去想这个问题，结果就继续待了一天又一天，慢慢间对这里有了依赖。”
“这是一种自困心理啊。”顾晨也是一针见血的道明缘由。
赵科闻言，也是默默点头：“没错，你说的很对，这就是一种自困心理。”
“那个时候，我跟蒋天赐关系还算比较好，我们同时进厂，也同时上到车间流水线上，和其他工人们同吃同住同工作。”
“上班第一天，蒋天赐看起来还很开心，感觉完全把这当做一次新奇的体验。”
“而且我还记得，他说工作量也完成的不错，为此，他还自我夸奖了一番，这我记得很清楚。”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初期的新鲜感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开始变得烦躁，脸上的疲惫也在渐渐加重。”
“从那之后，蒋天赐每天除了想早点睡觉，其他什么都不想干。”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台机器，不断的靠着肌肉记忆重复一个动作，大脑就是个摆设。”
“那后来呢？后来什么情况？”
听到赵科讲道这里，顾晨明显发现，蒋天赐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赵科犹豫了几秒，也是努力回忆道：“后来？后来我记得，他在连续工作加班了一星期后，似乎心里有无数个委屈想要抱怨，但他又不想说。”
“直到后来，他在车间里，认识了吴小莉这个新来的女同事。”
“因为吴小莉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在笑着，就像个灿烂的小太阳。”
“可直到有一天，蒋天赐发现了吴小莉随手在纸上写下的字，上面充斥着重重负能量的词汇。”
“什么伤心，悲哀，愤怒之类的，这和吴小莉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所以蒋天赐看到吴小莉这样的分裂，他的心理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不断做着一种假设，假设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生产线工人，接下来他会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他甚至还问过我，但是后来蒋天赐又觉得没意义。”
“因为现实的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工人，他知道，自己可能不太适合这里，他很快也会离开这里。”
“太可惜了。”万青听着赵科的讲述，也是不由感慨道：“其实我也在这种厂里做过，在生产线上，无非就是不断重复的插卡，放电池，盖后盖。”
“这样想想，长期这样如机器一样的做下去，的确很让人崩溃。”
“可也没办法呀，来厂里就是干这种事的，大家都是为了赚钱。”
“你老兄倒是个实在人。”赵科瞥了万青一眼，感觉这也是个老工人了。
在许多环境适应方面，显然要比顾晨这般年轻人更能适应环境的变化。
袁莎莎听着赵科的讲述，忽然发现自己的眼角泛着泪珠，开始怀疑自己跟顾晨来这里的实际意义。
原本自己跟着顾晨来鹏城，是来调查失踪人口蒋天赐的情况。
但是知道这些工人的现状之后，顿时感觉迷茫完全包裹了自己。
袁莎莎甚至感觉，在当下的这一刻，同样作为一个年轻人，她和那些工厂青年，有了相同的心境。
对于这些工人年轻人，未来在哪里？答案似乎没人知道。
而作为世界工厂中的一名制造者，这些人几乎都是一群来自社会底层的青年人。
自从进到这里，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青春消耗。
用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动作，为千家万户提供了一件件精美的商品。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似乎也变成了一台机器。
在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中，他们的手脚越是麻利，心也就变得越是麻木。
而除了偶尔的嘶吼发泄外，似乎这些人依旧回到了原地继续打转。
至于该不该生孩子？什么时候夫妻能团聚？
明明想走，为什么却又舍不得离开？
离开了工厂，他们又能做什么？
这些问题如浪潮般在这些人的心中不断涌起，却又随即沉寂下去。
就这样潮起潮落间，青春就这样消失不见。
但不同于这些打工人，袁莎莎非常清楚，自己只是跟顾晨过来完成任务，化身成工厂一员。
但这也打破了自己隔岸观火的壁垒，让自己这个观察者，似乎更加切实的深入被观察者的生活，进入到他们的心理世界。
要知道，袁氏家族在世界各地都有工厂，大量的利润汇集到家族财富当中，袁莎莎更加感觉，这些财富的来之不易。
似乎每一分钱，都有这些工人的辛勤劳动。
在理解了工厂青年们的所思所想的同时，也进一步审视了作为行动参与者的自己。
而另一边，顾晨也不断通过赵科的讲述，开始真正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渐渐变成一个亲历者的角度来了解蒋天赐。
才知道蒋天赐的内心，似乎有太多的包袱。
但是对于赵科来说，万青似乎更有经验。
也是赵科分析完蒋天赐的内心矛盾后，万青则是淡淡一笑，也是插嘴说道：
“不说蒋天赐，他只是众多打工人的一员罢了。”
“想当初，我也做过暑假工，那时候还在读书，暑假进过电子厂，最大的感触就是每天做着重复的工作，人呢没有了思想。”
“我当时读的是中专技校，毕业进入工厂上了8天班，当时看到工厂就害怕。”
“而且我进了很多厂，不过后来我不是干流水线，我是调试机器的，也不属于厂，但是工作又得进厂，流水线也干过，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真的很麻木。”
“所以对于文化学历知识，我特别有感触。”瞥了眼顾晨，万青也是佩服的说道：“就拿小顾来说，出口成章，他就属于那种可以跨越阶层的人物，真的。”
“你们要知道，工厂这个阶层的工作没有什么难度，是个人都能做，所以在这里想升职加薪需要的是圆滑。”
“像那时候我读中专技校，还学过一些平面设计专业，后来迈出学校，电子厂三年，明白个道理，那就是所有的迷茫和不开心，都是来自无法实现自我价值。”
“那后来呢？”卢薇薇问，感觉这个万青似乎也很有故事。
万青则是淡淡一笑，又道：“后来离开工厂，又去学徒其他技术，感觉也没赚到钱，不过我并不后悔进厂，它给了我一点财力以及思考自己人生的时间。”
顿了顿，万青又道：“其实离开工厂你会发现，随便一个行业工资，都比工厂高。”
“读书的时候，就很幸运暑假去了工厂打了几年暑假工，才懂得如果自己不努力，就会像机器人一样，每天做着同样的事。”
“最开始不知道读书的意义是什么，以为贪玩享乐才是对的，直到自己真的无法选择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错的。”
“所以，我现在有了孩子，我一定让他真正去了解读书的意义，不逼他，让他打从心底里去认识这一点的重要性。”
“老万，你说的对。”赵科感觉，这个万青时候也有点东西。
单从说话就能让人感觉到，这家伙可是个老油条。
但赵科时候也非常喜欢跟这种人交朋友。
大家也是闲聊片刻，赵科这才言归正传，道：“顾晨，蒋天赐去了哪里，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是在吴小莉离开一星期后，也选择离开工厂的。”
“为了吴小莉，他甚至跟张彪还打过架，你也知道，在厂里得罪张彪的后果很严重，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因为张彪也追求过吴小莉。”
“那吴小莉现在在哪，你知道吗？”顾晨得到一丝线索，也是赶紧追问。
赵科摇摇脑袋，叹息道：“吴小莉，我不知道在哪，她跟蒋天赐一样，离开之后，就再没见过。”
见顾晨有些垂头丧气，赵科赶紧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吴小莉我不知道她在哪，但是我知道她最要好的室友张霞玉在哪。”
“你只要找到张霞玉，或许就能找到吴小莉，而找到吴小莉，或许就能找到蒋天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