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丽丽委屈啊，明明是自己被套路，可现在反而成了自己的锅，这找谁说理去？
而且不仅仅是白纸黑字，就连视频都是自己录制的。
顾晨就是想帮忙，可看到这样的情况，顿时也是无可奈何。
“走吧。”顾晨说。
“走？”韩丽丽闻言，心都凉了。
合着顾晨带着自己这一趟下来，就是为了走马观花吗？
难道警察不应该伸张正义吗？
难道这些坏人不该受到惩罚吗？
韩丽丽有点想不通，主要是想不通，看似长相英俊且极具正义感的帅警察，竟然就这样敷衍自己？
更可气的是，这些坏人如此数落自己，顾晨连一句话都不说吗？最起码替我说句话啊？
算了。
韩丽丽绝望了。
感觉是不是应该再跳一次江，好让顾晨回心转意？
“走啊，人家警察同志都让你走，你现在可是欠我4万块，不还钱，警察抓的就是你。”
见顾晨无意干涉，经理的态度顿时又强硬了一些。
韩丽丽都快被气哭了，捂着脸直接小跑了出去。
顾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顾晨不说，依旧带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心态，对着警察微微点头：“打扰你了。”
“没事。”经理咧嘴一笑，套近乎道：“警察同志，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不用。”顾晨摆摆手，直接拒绝：“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
“对呀，每天被那帮无事生非的家伙打扰，你们做警察的也辛苦。”经理似乎感觉顾晨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因此也是把顾晨当做自己人。
“都不容易。”顾晨只是丢下一句话，直接跟大家一起走出房间。
“记得有空常来这坐坐，我这里有上好的茶。”见顾晨已经走远，经理还不忘客气一番。
走回到酒店停车场，韩丽丽已经生气的站在一旁，顾晨也没说话，直接解锁车辆后，准备上车。
可此时的韩丽丽，却是自来熟的打开车门，身体敏捷的坐在后排位置。
大家启动车辆，准备返回芙蓉分局。
车上，一路无话。
最后韩丽丽终于忍不住，对着顾晨抱怨道：“我说顾警官，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替我说话？明明是他们套路我？”
“你现在知道被套路了？之前怎么没这么聪明？”顾晨继续开车，也是随意调侃着说。
韩丽丽顿时不干了：“可我当时哪知道是这种情况啊，我以为我整容之后，立马就能当网红，签约拿底薪，可谁知道他们是合起伙坑我啊。”
见韩丽丽唠叨不停，副驾驶上的卢薇薇只是淡淡一笑：“我说韩丽丽，并非我们不帮你，我们去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是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些机构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就刚才那种情况，你自己录制的视频，说自己是自愿的，就是你现在反悔，可人家那里有你录制的视频作为证据，说破天也是你理亏啊。”
“可……可那是他们让我这样做的啊？”感觉自己是亏大了，看了眼车上的众人，似乎都是一言不发。
韩丽丽有些绝望了，忽然又呜呜大哭起来：“我就知道，我们这些从外地来的女学生，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人人都欺负我，你们警察也不管事。”
“既然不管，那当初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岂不是更好，一了百了，呜呜。”
“不要再提自杀的事情好吗？”开车的顾晨瞥了眼车内后视镜，也是不由分说道：“就你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也不知你一个受害人，我们需要摸查一下具体情况。”
“而且就刚才，你让我们怎么帮你？视频都是你自己录制的，人家明显是占了便宜。”
“那你们就真的不管吗？”韩丽丽哭泣着问。
顾晨摇头：“当然不是，但需要一点时间。”
韩丽丽见顾晨这样说，想必应该是有自己的思路，于是也不再做声了，一直跟着大家返回芙蓉分局，之后又回到警员宿舍暂做休息。
而顾晨则是带着大家一起来到三组办公室。
此时此刻，丁警官正在白板上忙碌，而眼皮千斤重的何俊超，也在继续努力。
见顾晨带人回来，何俊超直接打着哈欠道：“顾晨，这个张雅琴是真难找，暂时没有线索。”
“那这些机构呢？”顾晨坐会到座位上，随后拿起水杯灌上几口。
“这个还真有。”丁警官在白板上写好内容后，这才躬起身，对着顾晨淡笑着说：
“按照你的意思，我们统计了其他兄弟单位的报警情况，也获得一些线索。”
“丁师兄，说说看。”顾晨放下水杯，也是一脸认知的看向白板。
丁警官则是将笔一丢，走到顾晨身边道：“我跟你讲，这个犯罪团伙还真就是一条完整产业链，何俊超已经查过这几家公司，其背后都有一个叫廖凯的股东老板。”
“而且就在前不久，大学城分局那边也有一名大三女学生前来报案，她的遭遇，和这个韩丽丽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是在这家网红公司的诱导下，让她办理了两万七千元的网贷进行整容，然而，手术结果并不理想，约定好的工作也没了下文。”
“而且我们还调查发现，从今年年初，这家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就已经开始在国内各大求职网站上发布招聘信息了。”
“而且声称公司招聘网络主播、网拍模特、商务公关等职位，并且都是月薪过万的岗位。”
“这个我知道。”顾晨微微点头，也是实话实说：“我们刚才去过那家公司，里面的确有短视频培训教室，还有网络直播间，以及一些网拍设备，确实是能给应聘者一种名副其实的感受。”
丁警官笑孜孜道：“对嘛，所以在之后，他们在面试的过程中，面试人就会不断给应聘者灌输‘人变美，收入会更高’的理念。”
“因为很多人急于挣钱，而且大部分是涉世未深的女孩，所以都会抱着咨询一下的心态，被面试人诱导进那家爱美丽整形医院。”
“在那里，面试人和面诊师联手给受害人洗脑，并抛出最后一个诱饵，那就是无压力贷款，所有流程都是一整套。”
“已经见识到了。”卢薇薇吃着薯片，也是含糊不清道：“就那什么，我们这一路走过来，人家安排的都是天衣无缝。”
“而且我记得那个被害人韩丽丽，她说她上当最关键的一点，是因为这些人说了一句最让她心动的一句话，那就是‘你拿一万块钱工资，还一千块钱贷款，不容易吗？’，也就是因为这样，像韩丽丽这样的人才会没有后顾之忧，甘愿上钩。”
“对。”感觉自己跟何俊超调查出来的结果，跟卢薇薇所说情况一致，丁警官继续补充道：
“而且许多女孩在贷款整形完成后，找到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申请入职时，这家公司要么让她们来公司上班，但不出两个月就找各种理由解约。”
“要么就推脱说岗位暂时已满，更有的直接介绍一些旁门左道的工作搪塞被害人，而且这还是要整容成功的，如果整容不理想，或许人家根本不签。”
闻言丁警官说辞，顾晨将玩转在右手指尖的写字笔丢在桌上，继续补充：“而且这些人在办理网贷时，面试人为了日后逃避法律责任，还会用手机，当场给女孩们录下一段视频。”
“并且教被害人说，这个贷款我是自愿办理的，我不是学生，我有还款能力之类的话。”
“这样一来，平台审核通过后，看到录制的视频符合征信，他们这笔钱款就会很快打到整形医院的账户上。”
“实际上这些机构都是一家的，钱款也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而这些本没必要整容的学生，也会因此而背负债务。”
王警官擦擦鼻子，也是不由吐槽说：“这帮人是真够狠，也很狡猾，所有步骤都是设计好的，就像一个口袋阵，等着你韭菜自己往里钻。”
“要我说，这些机构必须连根拔除，将这几个团伙一网打尽。”
王警官说话的瞬间，顾晨已经在书写材料了。
袁莎莎见状，也是好奇问顾晨：“顾师兄，难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顾晨一边书写着材料，一边随口一说：“依我判断，这显然是一个以高薪招聘为诱饵，以贷款整容为目的的新型诈骗团伙。”
“而且在众多被害人中，或许有些女孩不敢问家里借钱，只能四处借债还钱，有的被逼无奈，可能最终会去歌厅夜总会赚钱。”
“对，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何俊超闻言，赶紧说道：“我就查到几个曾经在他们这些机构整容的女生，因为各种理由被解雇，无奈，只能在这些机构的安排下，去做一些夜总会酒吧公关之类的。”
“甚至有几名在读大学生，还因为不检点，在我们警方的一次查处中，被逮个正着，可以说，这些人为了还债，实际上已经堕落了，或者说，成了被人控制的玩偶。”
卢薇薇长叹一声，也是不由分说道：“这好在韩丽丽是遇到我们，才没有自杀成功。”
“可这样一想，如果是其他受害女生，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可不是这样吗？要我说，这帮机构都是黑历史满满。”何俊超在调侃的同时，也已经发现了许多猫腻所在。
就比如顾晨发给自己的网贷公司营业执照，其实有其他几家公司在挂靠。
还有面诊师高主任的情况，其实人家之前是杀猪的，可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给人提供整容意见的面诊师，根本连资质都没有。
以及向阳网红孵化公司，经营账务上也是存在诸多问题。
顾晨看了眼何俊超：“所以何师兄有发现吗？”
“有，太多了，我都给你调出来整理一下。”何俊超说。
顾晨又问：“那证据链完整吗？”
何俊超嘿嘿一笑：“这别人操作我不清楚，但是我何俊超好歹也是技术大牛吧，整理这些线索对我来说没问题，再等大学城分局那边传真过来，资料也就差不多齐整了，到时候可以直接抓人。”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顾晨对于何俊超，还是非常信任的。
除了人懒一点，嘴皮一些，凡事都喜欢拿自己做对比。
虽然每次都是自取其辱，可似乎何俊超也习惯了。
活在自己的阴影下，似乎让何俊超变得非常轻松。
反倒是开始将自己的技术，融入到整个团队的办案体系中。
可以说，何俊超这条咸鱼，也是在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价值。
一番操作后，传真机传来对方发出的资料，顾晨撕下文件后，仔细查阅了一下，直接将资料放入准备好的资料袋中。
“要行动了吗？”卢薇薇问。
“嗯。”顾晨微微点头，淡笑着说道：“去通知一下丁亮跟黄尊龙他们，让他们派点人手过来，协助我们三组抓人。”
“没问题，这事交给我，我顺便跟老高他们再借点人。”王警官掏出手机，开始秀自己的广阔人脉。
而这时候，顾晨又看了眼卢薇薇。
“还有事？”卢薇薇从顾晨的眼睛里读懂了意思。
“嗯。”顾晨再次微微点头，道：“去通知一下电视台的白小兰，让她跟吴老师一起过来，跟我们一起参与这次行动。”
“你的意思是，想通过媒体曝光这条非法产业链？”卢薇薇问。
顾晨淡笑着点头：“看来卢师姐已经猜到了？”
“那是肯定的，不然怎么做你搭档呢。”卢薇薇也是心里美滋滋，感觉跟顾晨的想法，越来越接近了。
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的回眸一望，就能读懂顾晨内心0S，想想也是爽歪歪。
顾晨也是笑孜孜道：“这条产业链，影响实在太恶劣，如果不多加制止，可能受害人会成倍增加。”
“而且一旦让这些无良机构尝到甜头，没准他们会把产业链延伸到更多地方，那时候可就麻烦。”
“对，必须得让这帮诈骗犯知道后果。”袁莎莎也道。
……
……
没过多久时间，大量警员在大院停车场集合，知道又是给三组打辅助。
可一下子集合这么多警员，大家心里也清楚，没准要抓捕的人有点多。
而这边，顾晨也是提前跟赵国志打过招呼。
对于顾晨所在的刑侦三组主导的行动，赵国志一向都是开绿灯，能支持一定会支持。
尤其是顾晨之前所书写的材料，实际上整理案情是一方面，拿给赵国志看也是另一方面。
因此出动众多警员控制这些非法机构，赵国志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让顾晨放手去干，把这些害人精一个个揪出来，帮助那些受害者讨回公道。
大院里，警灯闪烁。
顾晨将整理好的案情简报，让三组成员分发给大家，让大家行动之前做到心中有数。
顾晨大概清点了一下警员数量，包括众多辅警在内，总共38人。
要么说人多好办事呢？
像顾晨刚来芙蓉分局的时候，那时候还叫派出所，顶天也就百来号人，却要干着繁重的工作。
经过升级为芙蓉分局后，警员数量也得到了较大补充，因此也有足够的警员参与行动。
眼看时间已经是中午1点，顾晨直接在现场部署道：“丁亮，你带一队人守住爱美丽整容医院，封锁各处路口。”
“没问题。”丁亮回道。
顾晨又看了眼黄尊龙：“黄尊龙，你也带上几个人，守住对面的网贷公司，不要让这些人逃走，记住，所有的账目都收集，不要落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黄尊龙也是拍着胸脯保证道。
顾晨最后对着自己的三组大家，道：“我们负责对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进行封锁，将主要负责人带走调查，还有他们的账务运营情况，能搜集的就地搜集。”
“没问题。”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等一干人，也是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候，一辆江南电视台的白色商务车驶入大院。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白小兰，将车窗落下，探出头和顾晨打招呼：“顾晨，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是现在。”顾晨说。
“那行，我们跟在你们后边。”白小兰回道。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后，顾晨一挥手，所有警员蹬车出发。
大院内，警灯闪烁，车队依次驶出芙蓉分局。
大家分兵三路，要依次到达预定地点。
而此时，在办公楼上，赵国志端着泡好的香茶，默默注视着警队离开，这才咧嘴一笑，坐回道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顾晨，越来越像我年轻的时候了。”赵国志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抿上一口。
……
……
中午1点35分。
顾晨通过集中警力，兵分多路，同时对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爱美丽整形医院和无压力贷款网贷公司进行查处。
坐在车上的顾晨正在进行统一调配，依次传来大家发回的战果。
可就在此时，迟迟未来电话的丁亮，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
“什么情况啊丁亮？所有行动组，就差你那里还没反应，是不是出问题了？”
顾晨太了解这个室友了，只要有情况，处置完毕之后，他都会第一个打电话过来。
可今天竟然排到老末，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丁亮也没有明说，直接卖关子道：“问题倒是有一些，要不你自己过来？”
“爱美丽整容医院控制住了吗？”顾晨问他。
“那还用说？我的人办事一向可靠，只是发现一些问题，要不……你还是自己先过来看看吧。”
丁亮似乎有点头大，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于是顾晨便答应道：“那行，你们现在那里等着，我带人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也正好带着被抓人员来到楼下。
不少警员将这些人围在大厅，让所有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见顾晨已经启动车辆，卢薇薇也是上前问他：“什么情况啊顾师弟？你这里不管了？”
“丁亮那边发现点情况，我现在得马上过去看看。”
“那白小兰她们采访的事情？”卢薇薇问。
顾晨瞥了眼一楼大厅，示意袁莎莎道：“小袁，这里交给你，待会采访的时候，你去露个脸。”
“我？”被顾晨点名去电台露脸，袁莎莎有点慌：“我……我又不怎么会说话？”
“没关系，你今天上午跟我们所有机构走过一遍，你对这些情况比较了解，你待会儿去回答白小兰她们提的问题最合适不过。”顾晨说。
“那卢师姐和王师兄呢？”袁莎莎又问。
顾晨看向二人：“卢师姐跟王师兄跟我一起去一趟，如果待会儿白小兰问我去哪里，你可以让她们直接来爱美丽整形医院找我。”
“那我明白了。”听闻顾晨的部署，袁莎莎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干些什么，点头答应道：“那你们快去吧，不用管我，这里有我呢。”
“那就辛苦了，小袁。”顾晨微微一笑。
袁莎莎顿时心满意足。
卢薇薇和王警官坐上警车后，直接跟着顾晨一道，来到了爱美丽整容医院。
这时候，对面的无压力贷款网贷公司，也已经被黄尊龙控制。
两名主要负责人被带到楼下，黄尊龙将他们带上警车，随后独自一人跑到顾晨身边。
“顾晨，你们怎么来了？怕我的人搞不定？”
顾晨将车停好，也是淡然一笑：“我对你当然放心了，你那边如何？”
黄尊龙看了眼身后，咧嘴一笑：“主要负责人已经抓了，剩下的证据搜集工作，我们的人还在继续呢。”
“那就跟我一起去爱美丽医院，丁亮那边好像有点情况。”顾晨说着，便要往对面的爱美丽医院走去。
黄尊龙也不太清楚里边情况，于是也紧跟在顾晨后头。
大家来到大厅时，几名辅警正在将整容医院主要工作人员，控制在楼下。
其中包括那名导医和杀猪的高主任。
两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而顾晨也没看见丁亮的身影，于是问其中一名辅警：“丁亮哪去了？”
“在那边住院病房内。”辅警说。
顾晨没多想，直接小跑了过去。
此时此刻，一间宽敞的住院病房内，顾晨听见丁亮的动静，他正带着一名见习警，跟几名缠满纱布的女子讲解情况。
顾晨推门而入，发现病床上，躺着刚刚整形完的被害人。
丁亮见状，赶紧将顾晨拉到外头，并随手轻轻将门一关。
“你这是什么情况啊？”顾晨有点摸不着头脑，指着病房内问道：“这些都是刚做过手术的？”
“对呀，都是一些年轻大学生，有的刚毕业，有的还在读。”丁亮瞥了眼门口，又放低了语调道：“和你介绍的那个韩丽丽情况差不多，大部分都是家里没钱给，自己网贷来整容。”
“而且我看了一下，有几个人的整容效果那是真粗糙啊，双眼皮割的跟玩似的，就这种烂技术，这特么不是坑人吗？”
“那你还指望他们多善良？”顾晨早就对这种不正规的整容医院报以诟病。
要知道，这家整容医院技术根本不太好，也算不上正规。
按理来说，这种小型整容医院，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生意。
可恰恰相反，来这里进行整容的，大部分都由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介绍过来的。
而且是指定整容机构。
因为只有这些受害者，来这里参与整容项目，她们才可以跟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正式签订用工合同，可以拿着高额的底薪。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整容医院，瞬间生意不断。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那几名刚刚做完手术的女子，顾晨感觉自己草率了。
原本上午过来了解情况，发现医院冷冷清清，相比也不会进行相应的手术。
可谁知道，手术是在顾晨调查之后进行的，等到丁亮带人来到现场时，手术已经基本结束。
见顾晨站在原地干发愁，丁亮顿时拍拍他肩膀，小声道：“对了顾晨，给你看点好东西，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丁亮从文件袋中，拿出了几分简历表。
顾晨接过一瞧，问丁亮：“这些东西哪来的？”
“就是这家医院的老板，那个叫廖总的办公室里找到的。”丁亮说。
“廖凯？”顾晨问。
丁亮点头：“是吧。”
顾晨再次翻阅，发现丁亮给自己的，是30多名年轻女性的上门面试表格，里面都是填写好的简历内容。
顾晨发现，在简历的最后，都附有面试人对应聘者的评价。
例如：有待开发、可追踪、在考虑、交朋友等。
“这完全就是在开发客户，而不是在面试招聘啊。”卢薇薇靠在顾晨身边看完后，整个人都懵了。
可还不等卢薇薇反应过来，丁亮又从文件袋中，将几本笔记本掏出，递给顾晨、卢薇薇和王警官：“你们再看看这个。”
顾晨二话没说，接过其中一本翻阅查看。
这是爱美丽整容医院几个核心成员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每完成一场整形手术，给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以及医院各级相关人员的分成比例。
最高的返点比例高达70%。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这里大多数医生资质不全，甚至根本就没有相关资质。
就那顾晨知道的面诊师高主任来说，他以前就是农村杀猪的，根本就没干过面诊师。
所谓的整容建议，也只不过是无中生有，根据自己之前所培训的一些简单知识，按照网红脸的标注给意见。
因此整容之后的女子样貌，基本都是大同小异，也就是所谓的网红脸。
卢薇薇摇了摇头：“这帮人可真是够该死的，就这样把一批又一批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子，诱导进入这家不正规的整容机构进行流水线式的整容开刀，这帮人摸摸良心不会痛吗？”
“他们有良心也就不会干这个了。”站在一旁的黄尊龙说。
此时此刻，江南电视台的商务车停在门口，白小兰，袁莎莎和摄影师吴俊三人，也都赶紧下车，来到顾晨身边。
“顾晨。”白小兰小跑几步来到他跟前，问顾晨：“你们这边什么情况？”
“你自己看看。”顾晨将手中资料交给白小兰。
白小兰查阅一番，整个人也是脑袋一懵：“这……这也太可怕了吧？这些机构到底有多大规模啊？”
“反正是一条产业链，内部大循环，所有的钱都被这些人给赚到了。”王警官说。
摄影师吴俊也是打开摄像机，有些不明所以道：“就我们刚才在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楼下做行动采访时，都还不断有年轻女性来到这家传媒公司，说是来参加什么所谓的网拍和选秀。”
“疯了，这些人想当网红想疯了。”卢薇薇不由摇了摇头，感觉现在这些人对网红的向往程度，简直可以用着魔来形容。
毕竟做明星门槛很高，许多大明星都是从小定向培养。
有专门钻研演技的，有专门学音乐唱歌的，也有专门学跳舞的。
这些家庭的孩子，从学习艺术到成为大明星，再到参加各种选秀节目，所消耗的金钱也是普通家庭难以企及的。
然而做网红不同，可以凭借出众的外貌或身材，聚集一定的粉丝人气。
虽然跟明星相比，显得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啊。
谁还没有个明星梦？
因此，通过整容，许多网红的确在前期粉丝经济的浪潮中，占得所谓的先机。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成为网红的潜力。
如果说是专业网红培训公司那还好说，可这家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从头到尾都是只是诈骗闭环中的一部分。
最终目的只是为了给整容机构推送顾客，然后将这些流水线上的整容女子，要么套路进入网红公司，最后以各种借口炒鱿鱼。
要么进行简单培训，推荐给一些酒吧夜总会，介绍给一些所谓的大款。
懂的都懂。
也就在摄影师吴俊和记者白小兰对顾晨采访之际，病房内的一名辅警，忽然探出一个脑袋。
顾晨被他打扰，有些分心，不过还是很专业的完成了白小兰对自己的采访任务。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后，白小兰将话筒对向自己，淡笑着说道：“再次感谢顾警官为我们《正能量在行动》栏目做的详细介绍……”
这边白小兰的收尾工作还在继续，另一边，顾晨赶紧将辅警拽出，问他：“什么事？”
“有一名女子说认识那个张雅琴。”辅警说。
“认识张雅琴？”顾晨眉头微微一皱，赶紧走进了病房内。
此时此刻，几名头上缠满绷带的女子，也是一脸紧张的看向顾晨。
而辅警则是上前一步，指着一名穿着白色衬衣的女子介绍说：“就是她，我刚才给她看了张雅琴照片，她说她认识。”
“没错，我认识张雅琴。”年轻女子也是点头道。
顾晨赶紧将执法记录仪打开，掏出笔录本问她：“她现在在哪？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呃……她现在在哪我不清楚，不过我是她介绍过来整容的，她说以我这种条件，只要微整形一下，就可以加入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女子说。
顾晨将这些记录在案，又问：“那你最后一次联系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几天前吧，因为当时我们在网上聊了很久，而且我也是去过那家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好几次。”
“只不过前几次，我都没下定决心，后来也跟张雅琴接触过几次，感觉这个学姐还不错，于是我三天前跟她联系。”
“然后她给我预约到今天的手术，并且跟我说，只要报她的名字，手术费打折，还能无压力贷款，所以我今天就过来了。”
“又是这个张学姐。”卢薇薇听到这名字，感觉就有些抓狂。
她瞥了眼年轻女子，也是提醒着说道：“小姑娘，看你也比我小不了几岁，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张雅琴，跟谁都说是学姐，他们这些网红公司，整容医院，还有无压力贷款机构，这些都是一伙的。”
“不会吧？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
听着卢薇薇说出真相，其中另一名女子有些难以相信，直接反驳了回去。
卢薇薇为她的执迷不悟感到悲哀，刚想再说上几句，结果被顾晨打断。
顾晨摇了摇头，表示不要刺激这些刚做完手术的女子，随后又问那名提供信息的女子道：“那你对这个张雅琴了解多少，你知道她平时都会去哪吗？”
“这个……”年轻女子犹豫了几秒，仔细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很快，她似乎是想到些什么，赶紧对顾晨道：“我跟她来来回回见过三次，哦不，是四次。”
“因为我在江南市工作，而她告诉我，她是我同校学姐，而且对我在工作方面也有过指导，感觉人挺不错的，所以对她也就没什么戒心。”
“而对于来这里整容，其实我也是很犹豫的，可耐不住她给我洗脑，最终我还是答应她，整容之后来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上班。”
“这都是套路。”顾晨将这些全部书写进去，抬头又道：“她其实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你去动手术前，她会对你无微不至，照顾有加，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尽早做整容，她好拿到属于她的提成罢了。”
“可能是你说的那样吧。”女子微微点头，心情显得有些沮丧。
顾晨又问：“那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她吗？”
年轻女子摇头：“我这几天都联系不上她。”
“那她几次跟你见面，或者说，你对她的了解，她一般会去哪些地方？”顾晨又问。
年轻女子抬头思考：“好像……每周末她都会去打网球，感觉应该是她挺喜欢的运动。”
“因为第二次见面，她就是约我一起打网球，而且她还告诉我，她大学选修的体育课是网球，所以她打的很好，她还告诉我，如果没事，她每周日都会去，这点她还是挺自律的。”
“打网球？”顾晨稍显犹豫，赶紧又问：“那地点呢？具体地点。”
“这个不一定。”年轻女子摇了摇头，道：“反正有公共网球场地的地方，她一般都会去吧？”
闻言女子说辞，顾晨赶紧对着王警官道：“王师兄，通知何师兄，告诉他，把全市公共网球场地都给我搜索一遍，帮我列出一个分布图，我现在急需要。”
“没问题。”感觉总算有所突破，王警官心里也是美滋滋，赶紧掏出电话联系何俊超。
而为了进一步缩小排查范围，顾晨再次掏出手机，拨通了正在警员宿舍休息的韩丽丽电话。
没过多久，韩丽丽的手机被接通。
“喂。”
“韩丽丽，我是顾晨。”
“哦哦，顾警官，听说你们出警了？是去那几家机构吗？”韩丽丽也是去过刑侦三组办公室，结果发现人都不在，最后何俊超告诉她的。
顾晨点头嗯道：“没错，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这些机构的犯罪链证据，正在收网，不过我这里有个好消息。”
“是张雅琴找到了吗？”韩丽丽似乎也感觉到了。
顾晨嗯道：“有个在爱美丽整容医院整容的女子，她说她接触过张雅琴几次，她告诉我，张雅琴喜欢打网球对吗？”
话音落下，却不见韩丽丽那头的动静。
顾晨眉头微微一皱：“韩丽丽，韩丽丽你有在听吗？”
“哦哦，有的，我在想你刚才的问题。”韩丽丽语气平缓，似乎也在思考。
“那你跟她一起住过，你知不知道，她平时会去江南市哪家网球场馆打球吗？”顾晨又问。
电话那头再次停顿。
不过这次，顾晨并没有再追问，而是静静的等待。
片刻之后，似乎思考之后的韩丽丽，终于还是叹息道：“我不知道，我对这个张学姐，似乎根本看不透，她城府太深了，感觉要找到她很难。”
“好吧。”见询问无果，顾晨也就不再要求，淡笑着说：“那我们得费点时间了，如果你还想起关于张雅琴的其他情况，请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诶对了……”
就在顾晨话音刚落之际，韩丽丽似乎又想起什么。
“嗯？”顾晨疑惑，等待她回复。
然而奇怪的是，韩丽丽在短暂停顿几秒后，却是淡淡回道：“没……没什么。”
“嘟……嘟……嘟！”
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
搞什么飞机？”
说话说一半，忽然就挂电话？
顾晨还想问问其他。
可现在看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想想，也就算了。
这边所有人都被控制，但是这些机构的实际控制人廖凯并没有出现。
他算是一条漏网之鱼吧……
顾晨不急于收拾，想想给他几天滋润的时间。
但凡只要在国内使用身份证，就不怕找不到你，想想也就释然了。
“把人都带回分局，收队。”顾晨果断下达命令。
……
……
芙蓉分局一号审讯室。
郝丽看着老面孔顾晨，有些尴尬。
她有点懵圈。
主要是上午才刚见过一面，这下午又能见着。
只不过环境一换，心情减半。
现在的地点是在芙蓉分局的审讯室里。
就这种环境，想必是个人都笑不出来吧。
但郝丽能笑，她是苦笑。
“顾警官，你说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也用不着给我戴着这个吧？”
郝丽将双手抬高，将手铐示意给顾晨。
顾晨咧嘴一笑，起身，直接来到她面前。
“顾警官。”郝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顾晨。
顾晨也如她愿，用钥匙将郝丽手铐解开。
“帮你打开手铐，也是希望你老实交代，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我……就是个打工的，我能知道什么啊？”
“咔！”话音刚落，顾晨刚打开的一只手，瞬间又被拷了进去。
郝丽吓一跳，赶紧求饶道：“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顾晨重新解开手铐，走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束灯光打在郝丽身上，让这个在网红孵化公司的女强人，顿时显得有些拘谨。
之前顾晨在网红公司，领略过她的强势。
但，现在环境不同，郝丽的强势在这没用。
“你并不是什么公司副总裁这么简单，你是这家网红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你背后的大老板叫廖凯。”
顾晨给她开了个头，想让她自己说下去。
郝丽目光一怔。
她知道，警方是调查过自己的。
最起码公司的具体情况，现在都被警方掌握。
尤其是公司的账务和文件，现在都在警方手里。
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些坏事，可以说，顾晨肯定都知道。
狡辩，似乎也没有什么任何意义。
“说吧。”见郝丽有些后悔的样子，顾晨直接提示说。
“是，我是这家网红公司的实际负责人。”
顾晨右手转笔，开始对郝丽的口述做记录：“说下去。”
“嗯。”郝丽微微点头，垂头丧气的道：“我的老板叫廖凯，他是做房地产起家的，积累些资本。”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顾晨问。
郝丽抬头望着天花板：“我跟他……是在一家酒吧认识的，那时候我还在当主播，他知道我的职业后，问我愿不愿意帮他打理公司，他说他正在搞网红孵化。”
“于是就这样，我在早期的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干过一阵，那时候，我们的工作内容也仅仅在于直播领域。”
“但是后来，廖总又收购了一家私人整形医院，以他的头脑，在直播产业走向下坡路的时候，必定会给自己找后路。”
“所以这就是你们犯罪的开始？”卢薇薇问。
郝丽点头：“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也要吃饭啊，之前最好的时候，签约主播有40多人，后来都不到四分之一。”
“主播们赚不到钱，都跑了，廖总只能重新想办法，所以他想到了收购整形医院，让整形医院成为盈利的主要方向。”
“而这个时候，我们手里还有网红公司，廖总就想反其道而行之，将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作为载体，帮助那些想成为网红的女子，输送到爱美丽整形医院做手术。”
顾晨将这些记录在案，抬头又问：“所以你们网红公司那些短视频教室，和那些拍摄器材，主要都是做做样子？”
郝丽点头承认：“没错，因为这样才有人相信，整容之后能变美，然后再由我们专业团队进行短视频打造，完成她们成为百万网红的梦想。”
“不过，这些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罢了，毕竟她们根本不知道，别说打造一个拥有百万粉丝账号的网红需要投入多少团队多少精力，就是打造一个30万粉丝的账号，那也需要大量投入。”
“网红是流水线，可是现在竞争太过激烈，整容脸满大街都是，用户都有些审美疲劳。”
“或许早几年她们可能还有机会，只是现在，机会太小，我们也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给她们做团队引流。”
听到这里，顾晨从文件袋中，将几份面试表格抽出，亮在郝丽面前问：“你们这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
“啊？”郝丽抬头一瞧，顿时神情紧张。
见郝丽不说，卢薇薇便直接提醒道：“这上面，你们把面试者分为三六九等，给她们推荐的工作方向也不一样，你们是怎么想的？”
“就……”抬头看了眼卢薇薇，郝丽有些慌神道：“就是把她们按照廖总的意思，推荐到不同的地方去上班。”
“毕竟之前我们承诺的款项，是整容之后签约公司，廖总早先也是有这打算，可后来发现不划算，于是他又动起了歪脑筋。”
“歪脑筋？”王警官闻言，挑眉问她：“你是指哪方面？”
感觉这才是案件的关键。
毕竟之前大家已经搜到关于廖凯的笔记本，其中就记录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一幕。
但这些警方已经掌握。
现在问郝丽，只是在补充遗漏。
郝丽长叹一声，也是一脸沮丧道：“就是把一些整容之后，又无力偿还贷款的女生，诱导她们去一些娱乐场所上班还债。”
“像什么KTV，这类地方对颜值要去并不算很高，所以我们会推荐长相一般且身材一般的人过去。”
“而那些酒吧迪厅，他们大多需要气氛组，尤其需要一些长相和身材俱佳的女子，所以廖总会推荐一些整容之后，面容姣好，且身材不错的人去那边赚钱还债。”
“当然了，还有更高一级，这种也是廖总的杀手锏。”
听闻杀手锏，顾晨眉头微微一皱：“你是指……介绍给那些富豪做公关？”
顾晨当然知道，这里所谓的“公关”是指什么。
郝丽也是点头承认：“没错，就是介绍给那些道貌岸然，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大多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但是要求也是极高。”
“所以廖总会挑选一些整容之后，长相身材俱佳的女子，签约她们来公司，参加一些丽人攻略培训，把她们打造成一些流水线名媛。”
“让她们的朋友圈，每时每刻都是高端美食，甚至是举止投足之间，都透露着高雅的气质。”
“一般这类流水线产品，是这些富商们最为心仪的，因此廖总会通过自己的人脉，想办法介绍给这些富豪名人。”
“等一下。”袁莎莎忽然打断了郝丽的说辞，抬头问她：“这些女子整容是贷款，你们培训是不是还要收钱？”
“没错。”感觉袁莎莎似乎懂一些的样子，于是又道：“我们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包装培训，当然得收高学费了。”
“而且这些女子太想嫁入豪门了，她们当然也愿意付出高额的代价。”
“那她们的钱从哪来？”王警官问。
郝丽撇嘴一笑，摇了摇头：“这个不是她们要考虑的问题，高端培训和包装，当然需要高额学费，我们可以先让她们欠着，因为她们一旦嫁入豪门，这些高额培训费，对她们来说都是小意思。”
“那如果没有如愿以偿的女子呢？”顾晨问。
郝丽躺靠在座椅上，冷漠的摇头：“那就没办法了，欠多少，利息和本金一样要还，我们会送她们去一些高档娱乐场所工作，这样她们就可以很快还清债务。”
感觉所有受害者，似乎都被这帮混蛋所控制。
任何流水线上出来的整容女子，似乎命运都被捆绑在一起。
似乎，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生意。
尤其是来这里整容的女子，大多都是涉世未深的女学生，因此容易被人洗脑，走上邪路。
顾晨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像张雅琴这类“业务员”，特别喜欢盯上这些在网络上稍有些粉丝，但不算太红的女子，将她们介绍进入网红公司。
因为她们都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对于所谓的网红世界，充满好奇和遐想。
正是因为无知，才让像张雅琴这类所谓的网络“知心小姐姐”屡屡得手。
说到底，都是因为张雅琴掌握了控制人性的欲望。
而欲望这种东西，终究是前赴后继，连绵不绝。
只要掌握产业链中重要一环，张雅琴就能源源不断的收获提成，这些都是她非法所得的源头。
而人一旦在这种非法行业中，谋得暴利，那再要让她静下心来安稳工作，那几乎成了不可能。
“张雅琴在哪？”顾晨将郝丽的口述记录完毕后，抬头问她。
“张雅琴？”郝丽眉头微微一怔。
“你该不会跟我们说不知道吧？”卢薇薇早就看穿一切，也是实话实说道：“她忽然离职，只不过是玩失踪的假把戏，实际上就是为了躲一躲韩丽丽，我说的没错吧？”
“好吧。”郝丽知道自己瞒不过警方，只能老实交代道：“你们肯定已经知道，她现在已经搬到富力公寓去了吧？”
“我们当然知道，但是我想问的是，她现在在哪？因为她已经几天没回公寓了。”
“没回公寓？不会吧？”郝丽感觉有些奇怪，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那公寓还是我帮她垫付了押金的，她不住在那，那会住在哪？”
“住在哪？这应该是我问你吧？”卢薇薇说。
郝丽摇头：“女警同志，我是真不知道啊，而且奇怪的是，这几天，我也联系不上张雅琴，感觉这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平时都不这样的。”
“可现在，忽然就人间蒸发，我甚至怀疑你们警方的突然到访，可能都跟她有关系。”
“我们跟她并无交集。”顾晨直接否认了回去，道：“搜查你们这些机构，完全是因为你们作案多起。”
“而且其中也有许多人报过警，因此我们能通过技术手段，找到一些你们的犯罪证据链。”
“原来是这样？”闻言顾晨的说辞，郝丽确认了警方的突袭，跟之前消失的张雅琴并不交集，于是微微点头，却不知所以。
“难道你真不知道她在哪？”卢薇薇等了好几秒钟，原本以为郝丽会交代，可结果郝丽一眼不发，忽然就沉默了。
郝丽抬头看向卢薇薇：“警察同志，你让我说什么？我真不知道她在哪？要知道我早说了。”
“好吧，暂且相信你一次。”顾晨也看出来，这个郝丽并不想是说谎的意思，于是便保留意见。
随后，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又接连审讯了网红公司的几名负责人，以及整容医院负责人，网贷公司负责人。
虽然所有人都有交代，这些公司机构的背后老板，都是廖凯，但是对于张雅琴的去向，大家的口径几乎是统一的。
那就是张雅琴在哪？大家都不知道，而且也联系不上。
一下午的各种审讯，可以说，案件也算接近尾声。
这些产业链，所有机构的犯罪证据，顾晨这边已经全部掌握。
目前遗憾的是，主要的背后老板廖凯消失不见，暂时无迹可寻。
而作为产业链上重要一环的“业务员”张雅琴，也随之消失不见，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当然，顾晨也更愿意相信，这两人似乎警惕性很高。
因此在感觉风声不对的时候，就立马做出躲避的举动。
至今两人可能都躲在某处不为人知的地点，等待着下一步计划。
可案子虽然已经得到重大突破，包括这条黑色产业链上输出的整容女子，因为都有在公司存档的情况。
因此警方顺藤摸瓜，也找到了许多正在从事非法勾当的人群。
晚上8点。
劳累了一整天的三组众人，横七竖八的躺靠在各自作为上。
白板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写。
每个人桌上都放着刚刚吃完的桶装方便面。
“顾晨。”何俊超累得像条狗，瞥了眼此时三组精力值最旺盛的顾晨，不由调侃着说：“你这家伙是木头做的吧？不累吗？”
“还好吧。”
顾晨此刻拿着平板电脑，依旧在对何俊超标注的全市网球场馆进行查阅。
何俊超见顾晨没懂自己的意思，于是又道：“这全市网球场，大大小小上百个，很多都没有安装监控。”
“就算要搜查，也需要大量的实地排查，就我们这些人，要找这个张雅琴，我估计，难。”
“对呀。”丁警官也是就事论事道：“这么多网球场，要找她张雅琴肯定不容易。”
“再说了，现在我们把这条黑色产业链一锅端了，这个张雅琴，还有廖凯，他们肯定是得到风声的，就这还不躲起来？”
看了眼大家，丁警官又道：“所以我觉得，这个时候的张雅琴，应该不会出来打网球，所以……”
“所以我们去睡觉吧？”感觉如果自己不说的更明白一些，可能工作狂属性的顾晨，根本猜不到自己要说什么。
于是何俊超干脆一了百了，直接说自己想休息。
“行吧。”眼看今晚也没有太大收获，顾晨只能点头同意：“下班吧，具体情况，明天再说。”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终于可以去洗澡睡觉了。”何俊超拥抱顾晨，拍拍顾晨的后背，这才蔫蔫的走出办公室。
要知道，昨晚已经跟顾晨在七夕夜里折腾一晚。
今天又陪着顾晨各种调查搜索。
感觉自己不要睡觉的吗？
虽然中午小眯了片刻，但是睡觉时间肯定不够。
看着顾晨一拖就是晚上，何俊超想死的心都有。
只不过大家都在努力工作，何俊超也不好再说什么，所以一直熬到了现在。
何俊超感觉，如果现在不说的更直接一些，没准明天白小兰所在的江南电视台，可能就会报道一篇，关于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新闻。
何俊超才不想自己的照片变成黑白色。
顾晨看着大家都没动，于是又道：“大家不用待在这里，都回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我们明天再来。”
“哦。”
“终于能走了。”
“溜了溜了。”
感觉顾晨不是开玩笑，大家这才松上一口气，各自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回警员宿舍。
……
……
翌日清晨，养精蓄锐的三组成员们，准时来到办公室上班。
从昨天晚上开始，小雨下了一夜，给这炎热的天气消消暑，街道也似乎变得更加干净起来。
顾晨和往常一样，继续开始一天的工作。
昨天对黑色产业链的证据搜集，其实已经结束，今天的工作依旧一大堆，主要是证据整理。
但那也是一项繁重的工作。
然而就在顾晨将几份文件塞入文件袋时，一名三组的女见习警，忽然急促的跑到顾晨身边。
她呼吸急促，表情急促，甚至连看顾晨的样子也很急促。
顾晨一脸懵逼，问她：“你这什么情况啊？”
“顾师兄不好了，韩丽丽不见了。”女见习警再一次急促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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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丽丽不见了？那会不会在食堂吃早点？”
顾晨感觉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
总不能人家上个厕所都要在你的视线之内吧？
一点点小隐私总是要的。
感觉顾晨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女见习警赶紧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的意思……我的意思……”
“把舌头捋直咯。”卢薇薇走到女见习警身边，也是提醒着说道：“就这样结结巴巴的，都不知道你说什么，给。”
卢卢薇薇给她递来一杯水，明显感觉这女同志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咕噜！咕噜！”
女见习警喝上两口后，“哈”了一声，这才捋直舌头道：“韩丽丽昨晚压根就没回来。”
“没回来？”顾晨忽然站起了身，道：“她不是跟你住一起吗？昨晚没回来，你今天上午才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女见习警有些委屈，语气变得怯生生。
顾晨摇头叹息：“算了，你把情况说清楚。”
“嗯。”女见习警微微点头，这才将情况口齿清晰的一一道出：
“昨晚我工作太累了，不是在三组加班到很晚吗？然后我就回房睡觉。”
“当时就觉得太累了，也没注意太多，去洗个澡，然后就躺床上睡着了，完全把韩丽丽也住在我房间的事情给忘记了。”
“然后就是今天早上，睡醒的时候才记起，韩丽丽住在我房间，我就去叫她，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后来我又发现，我房间的门是从内部锁住的，所以从我昨天下班洗澡，到今天醒来，房间里根本就没人。”
闻言女见习警说辞，卢薇薇瞥了眼顾晨：“顾师弟，会不会是韩丽丽出去逛逛，又很晚没回来，然后她把房门给锁了，韩丽丽一时进不来，就选择在外头过夜呢？”
“很有可能。”顾晨也同意卢薇薇说辞。
毕竟，这是目前来说，最比较靠谱的看法。
王警官闻言，也是指着女见习警道：“你呀你，做事粗心大意的，怎么能把人家所在外面呢？”
“可是……她一敲门我不就醒了吗？”
女见习警的一句话，瞬间又把老王同志拉回到现实。
王警官一呆：“对啊，一敲门不就能听见吗？那她干嘛不敲门呢？还是说她韩丽丽昨晚压根就没回来过？”
顾晨眉头微微一皱，赶紧又问女见习警：“那她那些行李在不在？”
“在的，行李都在。”女见习警说。
“好吧。”顾晨也不想在这打哑谜，直接掏出手机，按照之前留存的号码，开始拨打韩丽丽电话。
然而奇怪的是，电话中传来的回应……竟然是关机。
“她关机了？”顾晨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袁莎莎赶紧提醒：“顾师兄安排安丽丽住在警员宿舍的时候，有没有给她提供一些现金？”
“有。”负责安排住宿的见习警吴小峰，赶紧站出来说道：“那天我按照顾师兄的意思，暂时给了她300块，让她购买一些日常用品，毕竟吃饭已经跟食堂聂师傅说好了，不收她的钱。”
“那就是说，韩丽丽身上还是有300块，那应该能解决她日常开支。”
听闻韩丽丽身上有钱，卢薇薇顿时松上一口气。
可顾晨依旧不放心。
毕竟，网红整容机构的案子虽然说已经首战告捷，可还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处理。
尤其是韩丽丽这类受害人，现在身无分文，虽然已经帮她暂时解决了食宿问题，可接下来该怎么办，还需要跟她进行沟通。
总不能一直吃住在芙蓉分局吧？
现在电话不接，找人不到。
但行李却一直放在芙蓉分局警员宿舍。
顾晨猜不透，猜不透这个韩丽丽昨晚究竟去了哪里。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放在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忽然响起，瞬间将三组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袁莎莎主动走上前，按下免提键：“喂你好，这里是芙蓉分局刑侦三组，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警察同志，我家这边的网球场上，有一具女人的尸体，脖子上被人刺穿，就躺在路口。”
电话中是一名老者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袁莎莎顿时黛眉微蹙，赶紧拿起纸笔记录问：“你们小区在哪？”
“福山小区，就福山小区边上的网球场。”
“好的。”袁莎莎记录完整，又问：“那老大爷您怎么称呼？”
“叫我老张就行。”老大爷说。
“好的。”袁莎莎再次应道：“那么张大爷，您先待在那里不要离开好吗？等待我们警察过来，也请你帮忙保护好现场，不要让人随意靠近。”
“没问题，我就在这等你们。”
在与老大爷一番沟通后，袁莎莎挂断电话，扭头看向了顾晨。
而此时此刻，顾晨，王警官和卢薇薇，也都相继穿戴装备。
袁莎莎撕下便签，直接交到顾晨手里。
“走吧，一起过去看看情况。”顾晨说。
“嗯。”袁莎莎点头，赶紧跟在顾晨的后头。
四人下楼坐上警车，很快驶向福山小区。
……
……
福山小区位于老城区边缘地带，由于靠近江边，当初也算是江南市最早开发的一批商品房。
小区附近有公共运动场地，两个篮球场和两个网球场，还有一个大型足球场，全部用铁网围住。
平时居民都喜欢在足球场内跑圈运动，篮球场也是人气最旺的地点。
可唯独两处最偏的网球场比较闲置，主要是网球爱好者稀少，因此很少人过来。
当顾晨驱车感到时，已经明显发现，福山小区外头的公共网球场外头，已经围拢着一群路人。
一名老大爷正在将大家拦在外头。
“都不要挤了，不然现场都被你们破坏了，你们都往后退一退。”
“诶！那个小孩，赶紧走，这地方不是你待的，赶紧回家找爸妈去。”
“这位女士，也麻烦你退一点好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老大爷极力维护现场秩序，但也耐不住现场人群的好奇心，显得有些吃力。
顾晨故意将警笛响起。
围在路边的行人，这才身体一颤，赶紧自觉的退了回来。
顾晨带着大家下车后，很快来到那名老大爷面前。
“您是张大爷？”顾晨问他。
“对，是我报的警。”张大爷气喘吁吁，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刚才辛苦你了，没人靠近过尸体吧？”卢薇薇也走上来安慰。
老大爷摆摆手：“从我发现尸体开始，我就立马报警，也没让人靠近过。”
卢薇薇瞥了眼身后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也是不由呵斥道：“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围在这里干什么？这要是要让我们警方把你们一个个带回去调查吗？”
“女警同志，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一名年轻的男子说。
“看看？”卢薇薇走上前，目光直视着身高与自己想通的年轻男子，问：“好看吗？”
“好……好看啊，女警同志很……很漂亮。”
卢薇薇黛眉微蹙：“我是说尸体好看吗？”
“尸……尸体？”男子瞥了眼尸体，赶紧摇头：“什么都看不到，被那老头给拦住了。”
这时候，王警官走到他面前，也是不由分说道：“如果你在现场留下脚印，那你就别走了，干脆跟我们待会一起回分局接受调查。”
“啊？”闻言自己要被带走，年轻男子此刻是真慌了，他赶紧向后一缩，摆摆手：“别啊，我就是随便看看，我没有靠近啊。”
“他没有靠近。”正在套脚套的顾晨，回头说道：“这里没有男子的脚印。”
“这你都能看出来？”王警官也是一呆。
顾晨指着现场道：“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下着小雨，网球场外头的地面又湿又滑，所以这边的脚印都能够清晰可见，没那么负责。”
“原来是这样？”听闻顾晨的说辞，王警官重重了拍了下男子的肩膀，也是咧嘴一笑：“算你小子走运，记住，没事别瞎凑热闹。”
话音落下，王警官和卢薇薇，直接又折返到顾晨身边。
见警察离开自己，年轻男子这才拍拍胸脯，松上一口气道：“尼玛吓死老子了。”
另一边，已经套好脚套的顾晨，问面前的张大爷：“张大爷，您是几点发现尸体的？”
“就……八点多钟的样子吧？反正我一发现就立马打电话报警。”
“那就是8点09分。”负责接电话的袁莎莎说。
“对。”张大爷点点头，指着附近一块报警联系电话牌，道：“我就是按照那边的报警电话座机打过去的，没想到是你们刑侦三组过来。”
“那您没靠近尸体？”顾晨问。
老大爷摇头：“没有，我哪里敢靠近啊？这身边都是血，根本不敢靠近。”
顾晨微微点头，心说老大爷干的漂亮。
只少帮忙保护好现场。
因为网球场外头，虽然有草坪，但是由于时间较长，很多草皮都已枯萎，露出黄土。
再加上昨天到现在，一直下雨的缘故，地上又湿又滑，很容易看清来往脚印。
这也是为什么，顾晨并没有急着靠近尸体，而是赶紧对尸体周围情况展开调查。
由于张大爷并没有靠近尸体，因此，死者的脚印清晰可见。
然而让顾晨感到奇怪的是，来到现场和离开现场的鞋印都是高跟鞋，而死者女子脚上所穿的鞋子正是高跟鞋。
由于女子躺在路边泥地中，距离路边水泥地面有将近七八米距离。
然而水泥地面的边缘地带，也就只有老大爷的脚印，但也就走出一两米距离，而这也是靠近死者尸体最近的距离。
至于其他路人那嘈杂的脚印，根本无法辨识。
“怎么会这样？”王警官也看出了端倪，不由惊骇道：“现场只有一个人的高跟鞋脚印，那不就是死者自己的吗？”
“等等。”
还不等王警官缕清思路，卢薇薇此刻站在另一处角度，指着前方尸体惊愕道：“那……那人的头上缠着绷带。”
“绷带？”被卢薇薇一提醒，顾晨瞬间发现了什么，他赶紧走到卢薇薇身边，从另一处角度观察尸体。
没错，此时的尸体头部，的确缠着和韩丽丽一样的消毒绷带。
虽然跟大家当初见到的韩丽丽相比，她换了身衣服。
但，这的确就是韩丽丽。
“怎么会是她？难道她昨晚没有回去，就是倒在了这里？”看着被雨水淋湿的韩丽丽身体，已经那脖颈出流出的鲜血，袁莎莎整个人不由一愣，感觉现场太过诡异。
此时此刻，顾晨也顾不得太多。
穿戴好脚套的他，又戴上一双白手套，这才避开了先前的脚印，直接走到韩丽丽身边。
一番检查后发现，韩丽丽死于利器所伤，脖颈处被一把利刃刺穿了咽喉。
可以说，凶手出手快准狠，几乎是一刀要了韩丽丽性命。
顾晨主动检查了一下现场情况，他没有挪动尸体，也没有擦拭血迹，更没有为死者整理衣物。
现在这种情况，任何痕迹和物证，都有可能带来新的发现。
就比如下雨可能冲没的血迹、足印，给现场调查增加了难度，该遮挡的要做好遮挡。
而通常情况下，对现场所留的血迹、手印、脚印、毛发、衣物、烟头、纸屑、排泄物、凶器等各种痕迹和微量物质进行保护时，为了醒目起见，有些痕迹物证要作警示标记。
但是就目前来说，顾晨并没有更多发现。
而作为露天现场的痕迹物证，为防止人为或自然力的破坏，通常需要用塑料布遮盖保护起来，并且遮盖物还不能使用具有散发强烈气味的物品，以免破坏嗅源。
顾晨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现场，对可疑细节进行拍照取证。
“小袁。”顾晨回头瞥了眼袁莎莎，道：“尸体被雨水浸泡了很久，麻烦到车里帮我取一个塑料布过来遮挡一下。”
“没问题。”得到顾晨指令，袁莎莎立马跑回车辆，从车辆后备箱开始搜东西。
顾晨又瞥了眼卢薇薇：“卢师姐，你过来帮我拍照取证。”
“好的。”卢薇薇将白手套戴好之后，赶紧走到顾晨身边以作协助。
王警官则是拦在众多路人的面前，将现场秩序维护起来。
在其他人看来，现场只有一个高跟鞋脚印，的确让人感到好奇。
不少人也在听到顾晨和同事之间的对话后，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诶，你说，这现场怎么只有一个脚印？”
“不清楚啊，难道是自杀？”
“我感觉不是，没听刚才那警察说吗？死者是被一刀刺中的咽喉，怎么可能是自杀？”
“那死者倒在的地方，距离水泥路面也有七八米距离吧？凶手是怎么过去的？”
“这就有点诡异了，难道凶手是飞过去杀人？或者飞刀杀人？”
“嘘！别胡说，你武侠电视剧看多了吧？即便是飞刀过去，那凶器呢？凶器凶手总要带走吧？那也还是要接近尸体啊？可一旦接近尸体，路面总会留下脚印吧？可是没有啊。”
“呃，难道撞鬼了不成？凶手压根没有脚？”
“妈的，越说越离谱了，还是看看警察怎么说吧？”
不少人在下边各种议论，这些声音也传到了顾晨耳中。
的确，这些路人所探讨的东西，也正是顾晨所需要了解的反向。
韩丽丽就这么被人杀死在距离水泥路边七八米的地方，可现场只有一个脚印，那就是韩丽丽自己的脚印。
“难道说，韩丽丽是被人刺穿咽喉之后，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这里来的？”卢薇薇看出了顾晨的顾虑，随口一说。
结果顾晨直接摇头：“不可能，如果是在水泥路面被人刺穿咽喉，跌跌撞撞来到这里，那路面一定会有血迹。”
“但是我从现场来看，只有这个地方，残留着韩丽丽的血液，这只能说明，韩丽丽被杀的地点，就在在此处。”
“可是……”
卢薇薇稍显犹豫，也是不知所以道：“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个脚印？凶手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凶手是谁？”
“难道是张雅琴干的？”顾晨忽然响起，之前在调查案件的时候，在爱美丽整形医院的住院病房内，听认识张雅琴的女子说起过，张雅琴喜欢打网球。
顾晨又瞥了眼身后的网球场，再看看倒在地上的韩丽丽，似乎都在验证顾晨刚才的猜测。
“没错，张雅琴有重大嫌疑，首先她喜欢打网球，根据之前那名整容女子的说辞，应该说是痴迷吧？”
“可现场就在网球场外头，感觉不会这么巧吧？难道真是张雅琴干的？那这么说来，张雅琴出现了？”
“或许真的是张雅琴呢？但这脚印怎么算？”卢薇薇问。
顾晨摇头，暂时还没有思路。
而就在此时，穿戴好脚套的袁莎莎，手持挡雨塑料布，正要给二人送来。
可是害怕破坏现场，袁莎莎只能按照刚才顾晨和卢薇薇走过的位置，再沿着脚印走过来。
这一幕，刚好被眼尖的顾晨所发现。
顾晨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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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见顾晨突然冒出一句，还没反应过来的卢薇薇，顿时表情一僵，看着走来的袁莎莎。
而袁莎莎则是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向二人。
卢薇薇和袁莎莎双目对视，又将目光投向了顾晨。
“顾师兄，挡雨的塑料布我已经拿过来了。”袁莎莎说。
“交给卢师姐吧。”顾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了，他穿过袁莎莎，直接走向了高跟鞋脚印处。
袁莎莎扭头看向顾晨，轻声问卢薇薇：“卢师姐，顾师兄这是怎么了？”
“嘘，他在思考，没准是发现了问题。”卢薇薇现在还不清楚顾晨的想法，只能让袁莎莎将遮雨塑料布拿来，两人就地摊开，将韩丽丽的尸体遮盖起来。
而顾晨这边，依旧在研究地上的脚印。
“也不对啊。”顾晨摇了摇头：“如果凶手是按照脚印走回去的，那的确有可能只留下一个脚印。”
“可这样一来，脚印重叠，也会造成大小不一，但从现场来看，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想到这里，顾晨刚刚萌发出来的思路，顿时像被浇上一盆冷水。
完成尸体覆盖的卢薇薇，这才带着袁莎莎，小步走到顾晨身边。
此时，天空依旧下着蒙蒙细雨，卢薇薇干脆将雨伞打开，替顾晨遮挡雨水。
然而顾晨的思路刚刚陷入困境，卢薇薇的一把伞，顿时又将顾晨的思路活跃起来。
“对呀。”顾晨抬头看着上方的雨伞，不由欣喜的说道：“脚印就像是我脚下的区域，如果要遮挡雨水，打一把可以遮挡的雨伞就够了呀。”
“顾师弟你在说什么呀？”卢薇薇越听越懵，完全有点跟不上思路。
主要是顾晨办案，总喜欢一惊一乍。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能想出哪一出。
顾晨站起身，问卢薇薇：“卢师姐，你觉得这个现场脚印如何？”
“脚印？”卢薇薇一呆，看着顾晨那帅气的笑容，淡笑着说道：“现场只有一个脚印啊，而且你没听那些路人说吗？他们甚至说凶手没腿，因为现场只有韩丽丽一人的脚印。”
“凶手肯定是有腿的，只是被凶手掩盖了过去。”
“掩盖？”卢薇薇看了眼地上的脚印，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这么说吧，你先后退一步。”顾晨挥挥手，让卢薇薇向后退去一步。
卢薇薇虽然不知道顾晨要搞什么幺蛾子，不过还是听话照做，小退一步问：“那现在呢？”
顾晨没说话，只是按照卢薇薇的脚印大小，同方向，重新踩上一脚。
随后拔出泥地的时候，先前卢薇薇的脚印，就瞬间被顾晨较大的脚印覆盖过去。
“明白了没？”顾晨问。
卢薇薇点头：“好像懂了，你是说，凶手是踩着韩丽丽的脚印退回去的，目的是为了掩盖痕迹？”
见顾晨微微点头，卢薇薇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现场脚印，有些无奈道：“可是……这是高跟鞋啊？还有比这种时装高跟鞋更窄的鞋底吗？”
顾晨没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袁莎莎也是不明所以，挠头思考。
倒是站在不远处维持秩序的王警官，不由提醒了一句：“卢薇薇，你练过舞蹈吗？”
“练过呀，我从小就练舞蹈，不然哪有现在这身材。”卢薇薇说。
王警官笑孜孜道：“我女儿小贝也练舞蹈，她那练功鞋穿了跟没穿似的。”
“练功鞋？”被王警官一提醒，卢薇薇似乎想起什么，赶紧看了眼自己脚下。
片刻之后，卢薇薇顿悟了：“对呀，我以前穿过的软底练功鞋，鞋底内有一块橡胶鞋板，鞋底外有一块皮质底，很窄的那种，穿了就跟没穿似的，鞋底很窄……”
刚说到这里，袁莎莎似乎也顿悟了：“对呀，我小时候也练过舞蹈，的确是卢师姐说的那样。”
“那相比较高跟鞋，你们觉得那种鞋底容易覆盖？”顾晨又问。
卢薇薇笑道：“那当然是高跟鞋的鞋底更宽了，是完全可以覆盖练功鞋鞋底。”
看着面前的王警官，卢薇薇不由竖起大拇指道：“老王，还真有你的，要不是你提醒，我都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小意思。”王警官昂首挺胸，也是存在感满满：“主要是我女儿小贝的练功鞋又穿坏了，前几天刚给她买过，所以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王警官这么一说，站在外头的吃瓜群众们，顿时也都佩服不已。
“要不说警察就是专业呢。”
“就是啊，原来是这样？练功鞋鞋底才是最窄的。”
“靠，刚才还以为是撞鬼了，还以为是无腿凶手。”
“要么说你鬼故事看多了，怎么可能没腿呢？”
“对啊，但凡现场作案，肯定会留下证据的，你看不见证据，只是证据被掩盖。”
……
听着路人各种调侃，顾晨也没当回事。
毕竟，现在自己找到了几个关键方向。
凶手或许是大家一直在找的张雅琴，这点是通过爱美丽整容医院那名女子知道的。
或许，张雅琴自己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还有就是，昨天顾晨给韩丽丽打电话，当提到张雅琴喜欢打网球时，顾晨明显感觉道韩丽丽情况不对。
以至于后来顾晨问韩丽丽，知不知道张雅琴喜欢去哪打球时，韩丽丽直接否认，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原本当时没注意太多，但是现在韩丽丽的尸体就躺在这里。
如果凶手真是张雅琴的话，那么当时的韩丽丽就有问题。
“或许，她昨天已经知道张雅琴在哪，但是她没有马上告诉我？”顾晨问心自问。
卢薇薇瞥他一眼：“你是说……昨天那通电话。”
“对，就是那通电话。”顾晨扭头看向卢薇薇，道：“我应该早就发现了问题，但我没有及时去制止，真是该死。”
“顾师兄，这也不怪你吧？韩丽丽和张雅琴之间，好像有秘密，否则按理来说，她应该告诉你猜对啊。”
袁莎莎也是在听闻顾晨的讲述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受害者韩丽丽，竟然会去私下寻找张雅琴。
这也难怪，昨天顾晨在告知她张雅琴喜欢打网球的情况后，当晚就没回家，竟然会出现在距离芙蓉分局较远的网球场外头。
按理来说，身上只有300块钱，她韩丽丽没事跑这来做什么？明显是来见人的。
而现在通过顾晨的引导，袁莎莎也非常确信，杀掉韩丽丽的凶手，或许真的就是这位“张学姐。”
“那现在怎么办？”卢薇薇问。
“把尸体带走，交给市局技术科。”顾晨说。
“那她的死亡时间？”卢薇薇又问。
顾晨瞥了眼被塑料雨布遮盖的尸体，淡然说道：“根据我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8点左右，但是尸体经过雨水淋湿，或许会影响我的判断。”
“但这已经是我根据昨晚的雨水情况，和排除掉外部干扰得出的最终结果。”
“具体如何，或许会存在误差，所以还需要刘法医和高川枫他们进一步验证。”
“我来打电话。”卢薇薇说完便掏出手机。
……
……
将韩丽丽尸体运走之后，大家也都没闲着。
顾晨带着所有人返回芙蓉分局。
三组办公室内，何俊超又一次被大家围拢起来。
“我说顾晨，这也不能怪我疏忽啊，昨天晚上大家都很累，也没人关注韩丽丽的情况。”
“再说了，跟她住一起的人都没发现她失踪，我们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不是这个意思。”卢薇薇打断何俊超，直接又道：“我跟顾晨的意思是，全市各大网球场附近的监控任务，一直是有你负责的，现在韩丽丽被杀，张雅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这就是你的疏忽了。”
“而且这福山小区附近不是有监控吗？难道你就不能再加点班？去调度室那边配合一下？我看你就是懒得跑。”
对于这次韩丽丽被杀，卢薇薇心里是有怨气的，所以需要找人发泄一下。
正好监控的情况一直交给何俊超负责，出现纰漏，何俊超首当其冲。
“算了，也不能全怪何师兄，毕竟监控范围实在太大，很难面面俱到，何师兄一个人，也不是神仙。”
“看看，看看人家顾晨这胸怀。”见顾晨替自己说话，何俊超顿时逮住反驳的机会。
卢薇薇则是不懈道：“我不管顾师弟怎么说，但是这个张雅琴现在已经出现，你是不是该有所行动了？”
“好吧，我再去趟调度室。”感觉自己像头驴，何俊超却无力反驳。
然而此时顾晨却打断道：“这样调查实在太慢，我跟你一起去调度室。”
“行，那我们一起过去。”
大家一行人离开办公室，直接来到调度室。
一名二级警司见顾晨带着三组成员走进来，顿时哟道：“顾组长，有事？”
“有。”顾晨走上前与师兄握手，淡笑着说：“平台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又要找人吧？”二级警司见怪不怪。
自从顾晨来到芙蓉分局后，三组几乎成了调度室的常客。
顾晨嗯道：“找个杀人嫌犯。”
坐在操作平台前的见习警，立马让出一个身位道：“顾师兄，这里交给你了。”
“谢谢。”顾晨道了声谢，瞥了眼身边的何俊超：“何师兄，你来操作。”
“好吧。”
何俊超还能说什么？直接一脚将凳子勾到身边，坐下之后开始调取福山小区附近的监控。
在根据福山小区的道路分布情况后，何俊超锁定了几处通过网球场的必经之路。
这些路口都有监控分布。
何俊超扭头看了眼顾晨，问：“时间呢？”
“昨晚7点左右。”顾晨说。
何俊超听话照做，将三处监控全部调到昨晚7点左右。
此时此刻，何俊超不断加快进度。
而就在7点50分33秒左右时，顾晨忽然喊停。
何俊超将画面定格。
此时，韩丽丽出现在其中一个画面中。
不少人咬着手指，仔细查看着画面情况。
何俊超随后又将画面倒放了几秒。
此刻的画面中，韩丽丽左右观察，进入道画面中心位置。
“她好像是在找人。”王警官说。
卢薇薇嗯道：“可能是找张雅琴。”
“之前画面没有看到张雅琴，那她会不会紧跟在韩丽丽身后？”袁莎莎也提出自己的质疑。
但不管大家如何热议，顾晨却始终一言不发。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7点58分21秒。
此时，一个身高在170左右，且身材姣好的女子，忽然出现在画面中。
她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从监控画面中，根本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但是顾晨已经可以根据画面中女子的身材和心态，大概清楚这就是张雅琴。
此时的张雅琴，手里背着一个小挎包，脚上穿着一双帆布鞋。
“停。”这次喊停的是王警官。
他脑袋微微向前，盯着画面中的女子：“这是一双帆布鞋啊。”
“帆不帆布无所谓，你们没看见她太背着一个大挎包吗？说不定其他款型的鞋子就在挎包内。”
顾晨也是根据女子身上所带物品，大概的分析一波。
毕竟，要完成现场这种只留下一种脚印的做法，的确需要舞蹈练功鞋做掩饰。
因此顾晨有理由相信，那把凶器和练功鞋，就藏在女子的包内。
“过去了。”见女子离开画面，何俊超也是介绍说：“这个监控画面，是目前距离案发现场最近，也是唯一的监控，画面只能看到这些。”
“别急，慢慢看，顺便看看其他几个路口的监控，看看她是不是从其他几处地点离开的。”顾晨说。
何俊超默默点头，继续观察。
画面中的时间很快又来到了昨晚8点01分23秒。
此时此刻，三个监控画面中，另一处监控捕捉到那名女子的身影。
然而此时画面中的女子，却是穿着一双高跟鞋，跟之前的帆布鞋完全不同。
“看见没？鞋子调换了。”卢薇薇指着画面说。
顾晨也来到监控前，转身对大家道：“看见没？几分钟时间，这名女子在原本只需要几十秒钟就能通过的地方，足足待了几分钟。”
“而这几分钟内，韩丽丽也并没有走出监控范围区域，可以说，此时的韩丽丽就站在案发现场，等待着这名女子的到来。”
“就是她没错了。”王警官眼眸一眯，也是不由分说道：“她先是走到监控盲区，在远处见到了韩丽丽的生意后，便直接换上了练功鞋。”
“随后她将韩丽丽叫到路边的泥地上，二话不说，在最短时间内，一刀刺中韩丽丽咽喉，这让防备不足的韩丽丽，当场死亡。”
“之后她又在现场换上跟韩丽丽同款高跟鞋，沿着自己穿练功鞋走过的脚印，一步一步再走上一遍。”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将自己之前的脚印全覆盖。”
“王师兄说的很对。”见王警官已经帮自己回答完毕，顾晨也只好补充说道：“练功鞋的鞋底非常窄，因此换上一双高跟鞋，是完全可以覆盖上去，且很难留下痕迹。”
“而案发时间，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之前推测的晚上8点，而为什么是8点整？或许这是韩丽丽和张雅琴约定好的见面时间。”
“因为约定见面时间的时候，人们往往喜欢取个整数，就比如晚上7点见面，晚上8点见面，晚上9点见面。”
“而不会选择所谓的晚上7点半见面，晚上8点半见面和晚上9点半见面。”
“因为对于半点来说，是比较累赘的，所以人们约时间见面，往往就喜欢取整数。”
“没错。”卢薇薇非常同意顾晨的意见，道：“也许她们自己在约定假面时间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是从现场监控画面来看，这两人显然是事先约好的见面时间，而且时间就定在晚上8点。”
“韩丽丽是早到了几分钟，而到了8点01分23秒时，那名女子离开，随后韩丽丽就再没出现在画面里，这也证实，韩丽丽被杀时间，可能就是晚上8点。”
“没错。”顾晨微微点头，扫视半圈后，又道：“而且这次的约见地点，很有可能是张雅琴安排，或者说是画面中这名女子的安排。”
“因为她事先约好了见面地点，那地方我们也都去看过，属于偏僻地点，如果不是晨练，或许很少人会经过那里。”
“这也是为什么，韩丽丽昨晚被杀于路边草坪，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报警。”
“细思极恐啊。”袁莎莎不由摇了摇头，道：“那这么说来，张雅琴是抱着杀人目的，将韩丽丽约出来的，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了解韩丽丽。”
顾晨看了眼何俊超，又道：“何师兄，根据监控画面中出现的情况，你把周围监控都联动起来，查一查这个张雅琴的去向。”
“没问题，有了方向就好查了。”何俊超爽快答应。
之前由于排查范围实在太大，何俊超根本无法做到准确定位。
但是这一次，张雅琴的突然出现，完全将何俊超的排查范围大大缩小，提供了追踪的便利。
何俊超在一番连续骚操作后，最终在一处地点发现了张雅琴踪迹，淡笑着说道：“没错，就是这里了。”
……
何俊超这次给大家找到的是一处破旧房屋。
有多破呢？
一层，可能会漏雨的那种。
根据监控画面显示，这就是一处待拆除的城中村。
而这一层平房，也算不上是居住区，更像个杂物间。
“张雅琴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卢薇薇打死都不相信。
或者说，这跟张雅琴的性格完全不相符。
租着几千块的高档公寓不住，她这几天就待在这里？
想想也有些蹊跷。
按理来说。
张雅琴作为整容业务员。
在网络上充当知心大姐姐，也不是一两天时间了。
这期间骗人整容，捞到的提成应该不少。
月入十万不好说，但保守一下，五六万总是有的。
就这样一个收入可能碾压同城百分之九十的上班族女子，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住在棚屋呢？
“是不是搞错了？”王警官心里冒出想法。
何俊超顿时不干了：“这我也说了不算啊，监控到这里就结束，周围除了这栋建筑，你还能找到其他地方？”
“可能是暂时躲在这里吧？”袁莎莎说。
这种回答，似乎更符合大家的预期。
顾晨已经等不及了，直接道：“我们现在马上去找张雅琴，另外，调度室这边应该随时监控。”
“这个是没问题的，有情况我随时跟你们汇报。”二级警司也是爽快道。
大家在调度室内达成统一意见，随后顾晨带人离开，直接去找张雅琴。
……
……
来到了监控画面所在的区域，周围早已是破烂不堪。
许多拆除的房屋废墟，被绿色网布所覆盖，防止扬尘。
这里距离福山小区并不远，走路也就15分钟。
但顾晨对这一代并不清楚，主要是没来过这里，也不清楚这一带的具体规划。
反而是王警官淡淡说道：“湖心坊社区房改提上议程也有几年时间，但一直迟迟没有拆除。”
“因为今年是房改最后一年，所以赶在上个月破土动工，将这片老旧危房全部拆除。”
“可能这些是最后一批房改拆迁户吧？”卢薇薇说。
王警官点头：“再不拆就不拆了，只能进行老旧社区改造升级，所以这些人巴不得赶上房改的小尾巴。”
看了眼不远处，也是监控画面中出现的房子，王警官笑道：“这应该是杂物间吧？这一带看上去没人管，起先可能是居民放杂物的地方，最后没拆，或许是留着开工之后放杂物。”
王警官的想法很简单，这处平房太简陋，又处在废墟边缘不起眼位置。
平常人很少会关注。
“不管是不是，最起码抓到张雅琴再说。”顾晨也顾不得太多。
他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抓张雅琴。
由于张雅琴身上带着凶器，又在昨晚杀人不久，因此具有一定威胁，大家将各自佩戴的随身武器全部掏出。
卢薇薇和袁莎莎掏出的是国产快克枪，而顾晨和王警官掏出的是机械警棍。
大家很快根据事先部署，将这座独立小屋包围起来。
10米。
5米。
3米。
越来越近。
小屋只有一个出口屋内人插翅难飞。
由于窗户被窗帘所遮挡，因此顾晨也不清楚内部情况，也不知道内部有多少人。
顾晨看了眼王警官，王警官心领神会，很快敲响了大门。
“请问有人在吗？”王警官压低语调问。
片刻之后，大家似乎听见屋内有动静。
这时候，王警官和顾晨本能的向后一退，随时准备冲进房间。
“你们是谁？”屋内传来一名女子的动静。
“我们是警察。”王警官说。
房屋忽然安静下来。
王警官感觉情况不妙，继续敲门：“把门打开。”
屋内依然没有动静……
这下王警官是真急了，直接厉声警告道：“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
几秒钟后，无果，似乎对方并不想配合。
王警官本能的看了眼顾晨。
顾晨点头：“开始吧。”
“砰！”
王警官一脚踹在门板上。
好像门板并不结实的样子，直接砰的一声踹出窟窿。
“砰！”
王警官踹出第二脚，直接踹在门锁上。
大门向内一凹，几阵灰尘瞬间落下。
门框似乎也快脱离墙面，显得摇摇欲坠。
“你……你们别踹了，我……我开门，我开门。”
屋内的女子似乎是吓坏了，整个人也是慌忙叫到。
王警官和顾晨面面相觑，随后本能的向后一退，手中的机械警棍在二人手中旋转一圈后，二人都摆开格斗架势，随时准备面对女子手中的凶器攻击。
“嘎吱”
大门一阵异响，女子从内部将门扳开，这才战战兢兢的走出房间。
此时此刻，顾晨发现，面前的女子正是大家之前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张学姐张雅琴。
此刻的她一脸憔悴，没化妆，皮肤很差。
看到警察的那一刻，她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将双手微微抬起。
“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站着别动。”顾晨没跟她废话，将她就地转身之后，瞬间收起警棍，将玫瑰金手铐掏出。
一个流畅的动作，将张雅琴双手反拷，按在墙边。
随后卢薇薇和袁莎莎将她控制。
顾晨和王警官则冲入房间，对现场物品展开搜索。
搜索进展非常顺利。
顾晨在一张木床下，发现了张雅琴行凶当晚携带的挎包，并且在挎包内，搜到了一把锋利的刀刃。
只是刀刃上的血迹被擦去，但依然有残留。
几双鞋子，分别是布鞋，高跟鞋和舞蹈练功鞋，和昨晚作案时的穿着一样。
而此时的张雅琴穿的是一双廉价拖鞋。
顾晨很纳闷，进展似乎非常顺利，张雅琴的抓捕似乎并没有经历太多波折。
顾晨将关键物品整齐摆放在地上，编号之后，依次拍照取证。
随后对着门外叫道：“卢师姐，把张雅琴带进来吧。”
“好嘞。”卢薇薇将张雅琴一扭，直接带进屋内。
“这些是你昨晚作案的凶器？”顾晨问她。
张雅琴见情况如此，并不否认，直接点头嗯道：“没错，我想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为什么要杀韩丽丽？”王警官问。
张雅琴面如死灰，却是闭口不答。
“站过去。”顾晨示意张雅琴站到对面位置。
张雅琴听话照做。
“指着地上这些凶器。”顾晨又道。
张雅琴依旧听话照做。
随后，卢薇薇掏出手机，将现场情况拍摄下来。
屋内除了一张木床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物品。
一些法式小面包，一些农夫山泉矿泉水，似乎就是这几天张雅琴的全部伙食来源。
这让顾晨很矛盾。
至少顾晨想不通，张雅琴怎么会混到如此地步。
见现场张雅琴不再回答任何问题，顾晨只好暂时将她带出房间，准备带到芙蓉分局进一步审讯。
……
……
上午11点。
芙蓉分局二号审讯室。
张雅琴此刻憔悴的坐在那里，像一尊失神，面如死灰，毫无表情。
顾晨掏出手机，将手机社交软件上，那位时尚达人张雅琴的照片调出，拿在手上，与面前的张雅琴做对比，不免让人唏嘘不已。
手机中的张学姐，青春靓丽，而面前坐在审讯椅上的张学姐，憔悴不堪，毫无血色。
要不是核实了张雅琴的真实身份，顾晨很难想象，面前这副病恹恹姿态的女子，就是那位时尚网红，知心小姐姐。
“为什么要杀韩丽丽？”顾晨再次将这个问题抛出。
这一次，张雅琴似乎没有隐瞒，直接道：“因为她该死。”
“她该死？”闻言张雅琴说辞，王警官怒目圆睁：“你这叫什么话？她一个外地女学生，跋山涉水被你骗到网红公司，糊里糊涂整容欠债。”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坑人家，现在竟然说她该死，你摸摸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就是啊，我看该死的是你吧？”卢薇薇也怒了，感觉张雅琴不仅冷血，还无情。
张雅琴则是淡笑一声，道：“她是不是跟你们说，她在网上认识了我，我主动联系她，想介绍她来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
“难道不是吗？”顾晨问。
张雅琴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实际情况是，我根本没有主动找过她，而是她不停的主动找我。”
“而且我每发一个最新的短视频动态，她都会拼命点赞加评论，主动向我示好，要做我最铁粉丝。”
“当时我挺感动的，感觉这应该就是铁粉吧，于是她向我要微信，我也毫无防备的加她好友，但是，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听着张雅琴有些邪乎的说辞，顾晨眉头微微一皱，与卢薇薇面面相视。
似乎，这个张雅琴和韩丽丽之间，还有许多未解之谜。
因为这跟自己之前在韩丽丽那里得到的信息完全相反。
当然，顾晨其实在最后一次与韩丽丽通话时也发现，似乎韩丽丽心中藏着故事，并没有完全向自己坦白。
于是顾晨先保留意见，继续回应张雅琴：“韩丽丽的确是说过，是你主动在网上找她，并且想让她来江南市，加入这家向阳网红孵化传媒公司。”
“呵呵，我就值得，反咬一口的事情她可没少做。”张雅琴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
灯光打在她脸上，让原本敲碎的张雅琴，看上去更加疲惫。
她抬头看了眼顾晨，说道：“如果警察同志不相信我所说的，你可以查一下我的社交账号，每条评论留言下面，都有她韩丽丽的留言，全都是恭维的话。”
顾晨没时间去验证，只能将手机递给袁莎莎：“小袁，你求证一下。”
“没问题。”袁莎莎接过顾晨手机，便开始对每条动态评论查阅起来。
顾晨则是继续追问：“韩丽丽加你微信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张雅琴冷哼一声，也是淡笑着说道：“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她想见我，我感觉她应该是我的死忠粉，所以对她排除戒心。”
“但是我想错了，这个韩丽丽是个心机很重的女孩，她似乎对我的一切早就了解，她甚至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但她还是想见我。”
顾晨右手转笔，继续问她：“你是说……韩丽丽查过你的底细？她知道你是个整容医院的业务员？”
“对。”张雅琴默默点头，道：“这些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是之前有身边的女子来这整容过吧？然后告诉了她，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可后来呢？”顾晨又问。
“后来？呵呵。”张雅琴干笑了两声，不由分说道：“后来她强烈要求要来找我，我心想，这送上门的韭菜，不割白不割，就答应了。”
“但她又跟我说，她一个人过来，在江南市这边无依无靠，问能不能帮她安排个住所，最好是能跟我住在一起。”
“而我当时想想，原本我这房租也欠了将近两个月，不如让这个韭菜帮我付，所以我就答应了，告诉她，来江南市，作为学姐的我，可以帮她解决住宿问题。”
“等一下。”张雅琴说道这里，顾晨忽然打断她：“张雅琴，我问你，你做这行，提成应该不少吧？一个月能赚多少？”
现场忽然沉默了几秒……
张雅琴最终干笑两声，还是回答了顾晨的问题：“一个月，好的时候能月入9万，一般的时候，可能……也就两三万的样子吧。”
“这么高的收入，你竟然还拖欠房租？”顾晨对于张雅琴的这种骚操作，实在有些看不懂。
张雅琴则是冷笑着回复：“你也不用太惊讶，我是赚钱多，但花钱也多，之前我也曾欲望过头，欠下不少债务。”
“利滚利，我现在即便月入10万，也很难还清之前的债务。”
“这么高？”听着张雅琴的说辞，卢薇薇表情一怔：“你到底以前干了些什么？竟然借了这么多钱？”
在卢薇薇看来，张雅琴虽然是个职业骗子，可毕竟看上去也就刚毕业不久，而且查过她学籍可以看出，好歹也是大专毕业。
就拿毕业三年计算，也不可能花费这么多资金。
顾晨直接在电脑中调出资料，抬头看着张雅琴道：“张雅琴，你之前在学校表现一向很好，而且我登录过你母校的网页，往前翻几年，你在学校的各种活动比赛上，还拿过不少大奖呢。”
“呵呵，那又算的了什么？”张雅琴一甩头发，似乎根本就不屑：“走出社会，当初的那些大奖，无非就是一些人生的纪念，对我来说，早已是过往云烟，没意义。”
“没意义？”卢薇薇不敢相信，当初在学校风光无限的张雅琴，竟然会说出这么丧气的话语。
见卢薇薇有些小意见，张雅琴眸子一瞪，咧嘴笑道：“女警官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即便我再如何努力，拿再多大奖又有什么用？”
“在大城市打拼，我依然拼不过那些家境较好的同学，我只是太想赚钱了，所以才不择手段。”
目光回到顾晨身上，张雅琴也是无所谓道：“实不相瞒，当时太缺钱了，我就想搞钱，法律不允许的99%种赚钱方式，我都去研究过。”
“你太急切了。”见张雅琴情绪激动，顾晨放低了语调，用轻柔的语气回复她。
然而此刻的张雅琴眼中，却流出了失落的泪珠：“没办法，我阿爸病重，他是个植物人，如果我不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医疗费用，他可能明天就要死亡。”
“每每看到那繁重的医疗费用，我都快绝望了，阿爸是我唯一的亲人，失去他，我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我赚钱就是为了他，我想让他多活一天是一天。”
现场忽然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愿打扰到张雅琴。
她现在看上去很痛苦，甚至有点情景代入。
似乎她阿爸就躺在此刻的审讯室内，身上的昂贵仪器，是维持他生命的最后保障。
张雅琴哭了，哭的很伤心，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好吧。”顾晨深呼吸，微微点头：“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这并不是你逃脱法律责任的方式，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韩丽丽。”
话音落下，张雅琴忽然抬头看向顾晨：“警察同志，如果你不了解我父亲当初为什么会成为植物人，那你是根本不知道，这个韩丽丽有多么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我甚至差点被她害死。”
顾晨犹豫了几秒，伸手道：“那你说下去吧。”
此时此刻，似乎没人再打扰张雅琴。
张雅琴整个人似乎沉溺在自我救赎的空间。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咧嘴一笑：“我是个单亲家庭，6岁时，阿妈好狠心，她跟别的男人跑了，留下我跟阿爸相依为命。”
“而阿爸体弱多病，但为了撑起这个家，为了将我养大成人，他去隔壁城市的矿上挖矿，一干就是20年。”
“然而就是在这第20个年头，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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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
大家盯着张雅琴，屏主呼吸。
就感觉她在讲鬼故事，很诡异的那种。
但忽然到关键时刻，张雅琴却不说了，像极了世界里的断章作者。
“你说呀，怎么不说了？”卢薇薇有点急了，赶紧催促。
王警官也道：“20年后怎么了？你阿爸出事了？”
“嗯。”张雅琴微微点头。
“有一天，阿爸被工头叫去一处距离工地20里地的新矿工作。”
“作为老工人，工头对阿爸很器重，让他带带那边的新人。”
“可从那之后，阿爸变得郁郁寡欢，老工地上的工友都不知道阿爸究竟是怎么了？可工头也说不知道。”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顾晨问。
张雅琴点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新矿上，阿爸带的徒弟，就是当初抢走阿妈的女人。”
“不……不会吧？”袁莎莎目光一呆。
这还了得？
这种关系放在工地上，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竟然还是师徒关系？
袁莎莎有些不可思议道：“你阿妈当初离家出走，是自愿的？”
“我不知道。”张雅琴摇头：“我反正我只知道，阿妈嫌弃这个家，她受够了苦日子。”
“有一次在集市上买东西，认识了做生意的那个男人，后来被花言巧语给骗走了。”
“我一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阿爸也不知道，只是听集市上的人说起过，那男人开着小三轮，将阿妈带走的，从此便杳无音信。”
“可说巧不巧，那男人生意失败，欠下不少赌债，只能经过老乡介绍，跑去新矿工作。”
“那你阿爸又是怎么知道的？”顾晨问。
“我阿爸……”张雅琴稍显犹豫，却是一脸悲愤：“我阿爸起先也不知道，后来带着徒弟在矿井干活时，偶然聊起家人。”
“当那个男人将放在帽子里的家庭合照拿出来时，我阿爸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没错，那个男人的妻子，就是当初抛弃我跟我爸的阿妈，他就是那个抢走我阿爸妻子的男人，也是抢走我阿妈的男人。”
“我的天呐！”卢薇薇擦了擦额头，也是不由分说道：“这种情况下，这两个男人忽然相遇，那还不得打起来？”
感觉可能这就是轮回吧？
什么样的缘分，能让这两个人在矿井里认识？
想想有些细思极恐。
竟然还是师徒关系？
这么一来，两人的关系必定微妙。
“你阿爸当时什么反应？”王警官问。
张雅琴摇头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阿爸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淡定，听他当时的工友说，他并没有告诉那个男人，他才是阿妈的真正丈夫。”
“尤其是那个男人和阿妈，已经养育了一个女儿，而且就比我小几岁，所以我阿爸当时就清楚，阿妈是当了继母，而那个女孩就是韩丽丽。”
“韩丽丽？”袁莎莎黛眉微蹙，抬头问张雅琴：“这么说来，韩丽丽跟你，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雅琴摇头：“起先我是并不知道的，因为后来矿井坍塌，除了阿爸跟那个男人，还有不少人受伤。”
“当时我赶到现场的时候，阿爸和那个男人都已经处在昏迷状态，而我是阿爸的唯一家属。”
“可就在同一家医院，我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阿妈，可她当时已经根本认不出我，但她认出了阿爸，最终才知道，我是那个她曾经抛弃的女儿。”
吸了吸鼻子，张雅琴擦了擦泪水，又道：“我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她见面。”
“更没想到，这次的事故，完全是由阿爸和那个男人的操作不当导致的事故。”
“而当其他人发现了二人的秘密后，都说是阿爸为了报复，故意选择将那个男人带入深井，想跟他同归于尽，造成了这场事故。”
“许多伤者家属，甚至要找我阿爸报仇，要不是我阿爸当时昏迷不醒，可能他面对的将是更多人的报复。”
“那你阿爸是这样的人吗？”顾晨问她。
张雅琴摇头：“可我是知道的呀，我阿爸是个老实人，他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否则当初阿妈离开后，他也不会把责任全部扛在自己身上，他就是个本分的老实人，他不会去伤害任何人，我太了解他了。”
“可是，你说的也不算啊。”卢薇薇打断着说道：“你想想看，你阿爸跟那个男人之间的微妙关系，被他的工友知道了。”
“即便你阿爸不这么想，但其他工友会这样想啊，这事情很难说清楚。”
“我妈也相信他不会这么干。”张雅琴忽然说道。
王警官眼眸一怔：“这就对嘛，你阿妈也是最了解你阿爸的那个人。”
“可是那个女孩不相信。”张雅琴抬头看着顾晨，道：“韩丽丽不相信，她坚决认为，是我阿爸故意的。”
“而且两天后，那个男人断气了，韩丽丽把所有的狠都在我阿爸的头上。”
“而且那段时间，我阿妈一直在照顾阿爸，并不知道韩丽丽也来到了医院。”
“她躲在门缝看清了一切，也知道了一切，她认为我阿爸就是故意的，她甚至想过拔掉我阿爸的呼吸机，为那个男人报仇，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而且她还恨我，恨我夺走她的母爱，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开始决定报复。”
现场忽然安静了几秒，顾晨将这一切全部记录在案后，又问：“那之后呢？你一直没见过韩丽丽，而韩丽丽却偷偷见过你？”
“对。”张雅琴点头承认，道：“韩丽丽私下调查我，因为她已经没了父亲，而母亲却又一直在照顾我阿爸，她感觉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我阿爸一手造成的。”
“所以，知道我阿爸可能永远醒不来的她，决定把报复的种子，放在我身上。”
“她决定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然后想办法让我痛不欲生。”
顾晨微微点头：“所以她就开始利用找工作为噱头，开始接近你？”
“嗯！”张雅琴承认道：“我原本我也是小资水平，拿着高额的收入，可以过着潇洒的生活，我甚至都开始憧憬未来，憧憬在这里买房生活。”
“可阿爸成了植物人，加上又被认定为事故主要责任人，因此矿上给出的医疗补贴早就用完，我不得已，只能开始将所有收入，用来给阿爸续命。”
“我不想再失去他了，我希望他有一天能苏醒，我愿意等，所以当我看见韩丽丽主动送上门，我只是把她当普通韭菜，我太想拿提成了。”
“可没想到，原本是套路韩丽丽，却差点被韩丽丽套路。”
“等一下。”顾晨忽然打断了张雅琴说辞，问她：“可是韩丽丽自始至终，都一直在你的套路下，你并不吃亏，反而吃亏的是她啊。”
“对呀，她还想跳江来着，要不是我顾师弟当晚发现她，把她从桥上就下来，可能她早就……早就那啥了。”
卢薇薇也是实话实说，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实话这之间有些矛盾。
张雅琴似乎看穿一切，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她的眼中依然带着泪珠。
“她那是在糊弄你们。”张雅琴说。
“糊弄？”顾晨不太懂，问她：“你是指……”
“她故意选择寻死，其实就是想让你们警方帮助她，她当时也确实没钱，如果不找你们警方包吃包住，可能她真的会饿死。”
“因为她原本因为会分配到网红公司，跟我成为搭档，她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让我在全国人民面前身败名裂，她就是想亲手毁了我。”
“可是……”
说道这里，张雅琴冷笑了两声：“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会忽然消失，连房租都让她来承担。”
“可能她以为她已经取得了我的信任，正准备实施她的报复计划，可她突然找不到我了，她慌了。”
抬头看了眼顾晨，张雅琴又道：“所以她才会在七夕夜里上演苦情戏，让你们警方帮助她，尤其帮助她找到我。”
“那你租下几千元的公寓不住，又是怎么回事？”王警官问。
张雅琴面如死灰，双手在憔悴的脸颊上搓了两下，这才回道：“我当晚看到微博信息，是关于警方和消防救下一名轻生女子的消息。”
“我当时就感觉情况不妙，因为以她这种高度被关注的情况，你们警方一定会迅速展开调查。”
“可如果动用你们警方的资源，应该会很快找到我的新住处，所以我带了些东西，离开了租住的公寓。”
“可我们并没有追踪到你，你是故意躲避监控？”
卢薇薇就感觉很好奇。
尤其是以何俊超的监控水平，没理由找不到张雅琴。
除非只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张雅琴在刻意躲避。
张雅琴微微点头：“实不相瞒，没错，正如你所料，我当初离开公寓的时候，刻意伪装自己，躲避了许多监控。”
“后来我不敢用身份证去开房，却找到了那处废墟平房，并在里面短暂的住了一晚。”
“后来我发现，这地方挺安静，适合躲避追踪，我想得事情平息后，再慢慢想办法离开。”
“那韩丽丽是怎么找到你的？”顾晨忽然问起。
张雅琴表情一呆，整个人懵在原地。
“请回答我的问题，韩丽丽是怎么找到你的？你们是怎么约好在网球场外头见面的？”顾晨又问。
张雅琴知道隐瞒无用，于是便低头说道：“由于我当时选择关机，韩丽丽找不到我，但我同时也会间歇式的开机。”
“我发现，韩丽丽一直在给我发短信，为了引我出来，她是真急了，她告诉我，她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
“她还告诉我，我不出来，她会杀了我阿爸，还有我阿妈。”
“她甚至连我阿爸住那所医院，几号病房都知道，我慌了，我当时彻底慌了。”
“她把自己接近我的所有目的都说了出来，甚至把自己如何报复我的细节都全盘托出，她甚至毫无保留的揭我的伤疤，说我阿妈的坏话。”
说道这里，张雅琴瞥了眼袁莎莎：“不信你们可以让那个小女警把的手机解锁打开，看看那些信息是不是她发的。”
“我想所有人看过之后，当初都应该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干掉这个狗娘养的，她就是个恶魔。”
“所以……”顾晨说。
“所以我当时愤怒极了，我知道，我不出来，她一定会对我阿爸动手的，我只好约她昨晚8点在福山小区外头的网球场见面。”
“你就是这样杀了她？”卢薇薇问。
张雅琴点头：“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当初她阿爸夺走我阿妈，现在我阿爸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可她认为她阿爸的死，完全是我阿爸为了报复，才干出来的丑事。”
“因此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跟我做个了断，我知道，那天去赴约，不是我死就是她死。”
“所以我没有给她机会，我拔刀刺中了她咽喉，她倒在了地上。”
说道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种事情原本不该发生，可是两个失去亲人的女子，却开始相互伤害，彼此作恶。
做错事的人，往往总觉得事情过去，而承受的人，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沉淀。
有时候无罪的人还会自责，有罪的人却心安理得。
但顾晨一直觉得，生活可能就是一件件你始料未及的或大或小的事情构成的。
可能如你所愿，或不尽人意。
看着面前的张雅琴，顾晨摇头叹息道：“所以你根本不理智，这种事情，就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或许矿井里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矿主跟工友所说的那样呢？”
“或许，这只是矿主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让工友这么说的呢？又或者你阿爸跟韩丽丽的阿爸，只是刚好偶然受重伤呢？这种事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你应该和韩丽丽，一起去调查拿起伤人事故的真相，而不是在这里相爱相杀的。”
张雅琴眼角含着泪珠，她点了点头：“或许，你说的对吧，可现在已经晚了。”
“所以人才一定要经得起假话，受得了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承诺，放得下一切，淡定从容，才能百炼成钢。”
顾晨还是安慰了一句。
张雅琴却是无所谓道：“反正就这样了，我辛辛苦苦赚钱，原本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可未来好像并不喜欢我，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阿爸的受伤，让我的憧憬彻底破灭了，但我也知道，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不可能叫人处处都满意，但还是要热情，坚强的活下去。”
抬头看着顾晨，张雅琴忽然笑了：“所以人活一生，值得追求值得去爱的东西有很多，不应该为一个不满意，一份遗憾，一场挫败就萎靡不振，失去向往。”
顾晨微微点头：“所以人这一辈子，对我们来说，除了生死，没什么是大不了的。”
“其实人做得越绝，你反而越容易走得出来，因为衰，莫大于心不死，莫过于死的彻底。”
“你原本可以放下跟韩丽丽之间的恩怨，好好商量之后的事情，毕竟……你们有同一个阿妈。”
“可是……”张雅琴抬头看了眼顾晨，问他：“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没有了。”顾晨摇头。
“我就知道。”张雅琴垂头丧气。
顾晨又道：“不过我可以联系你老家当地的警方，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这次事故的真正原因，不会让你阿爸白白成为植物人的。”
张雅琴再次抬头看向顾晨。
这一次，她嘴角含笑，忽然就站立起身，对着顾晨深深的鞠上一躬：“谢谢。”
……
……
由于主动配合，张雅琴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罪状。
并且主动坦诚，告知自己是这条产业链老板廖凯的情人身份，并给顾晨提供了几处廖凯可能藏匿的地点。
顾晨根据这些线索，当天就对几处区域展开搜查。
并且在一处老旧民房内，将藏匿的廖凯一举抓获。
至此，整条黑色整容产业链，主要负责人一网打尽。
有了张雅琴的坦诚交代和配合，顾晨调查进展神速。
不仅挖出了这条藏匿在江南市的黑色整容产业链，甚至还调查出了几处藏匿在兄弟城市的黑色产业团伙。
最后三组作为顺手人情，联系当地警方，将这些人的联系方式和地点，全部告知给兄弟单位。
一整天，顾晨都在与兄弟单位配合办案，动静闹得有些大。
一整天，芙蓉分局也抓了不少人，审讯起来也是个大工程。
一整天，大家都没怎么去食堂，方便面火腿肠，似乎成了大家的饮食担当。
不过好在主要嫌犯都已交代，审讯起来比较轻松，毕竟所有证据就摆在面前。
忙碌了一天的工作，顾晨终于舒上一口气，眼看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8点。
顾晨犹豫了一下，问身边的卢薇薇：“卢师姐，今天跟赵局商量的那事，赵局那头有回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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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有的，他说他已经联系了张雅琴老家的警方，希望进一步核实具体情况。”
卢薇薇根据顾晨的要求，跟赵国志提过。
毕竟这种跨区域办案，原本就需要上头来牵线。
而且这个案子并不归江南市管辖，只不过因为张雅琴和韩丽丽的事情，让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顾晨总算松上一口气，毕竟这是自己答应张雅琴的事情，必须坚决落实下去。
“所以这件事情，赵局会跟进对吗？”顾晨问。
卢薇薇嗯道：“对呀，那是当然的，赵局你还不知道吗？这种事情他肯定要管的呀。”
“那就太好了。”王警官看着排班表，也是不由分说道：“给张雅琴一个交代，也是给正义一个交代，如果矿难的事情真不是他父亲干的，那也没必要替矿主背黑锅。”
“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是个植物人，再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寒心对不对？”
“那我们还是重点跟踪一下吧。”顾晨还是感觉有必要。
不然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王警官滑动着鼠标，也是提醒着说道：“顾晨，七夕晚上你值班，一直忙碌到现在都没休息。”
“现在案子破了，你明天休息一天，回家陪陪父母。”
“明天吗？”顾晨问。
王警官停顿了几秒，又道：“准确来说，你现在就可以下班了。”
顾晨低头看表，此刻也才晚上8点多。
此刻回家，或许还能陪陪老爸老妈看电视。
“行吧，那我现在回家。”顾晨将桌上的文件顿了顿，问王警官和卢薇薇：“那你们……”
“文件档案还这么多，收尾工作交给我们好了，毕竟功劳也不能全让你小子一个人全占了啊。”王警官也是调侃着说。
毕竟案子的主导，都是顾晨在指挥。
大家虽然辛苦，但主要还是配合顾晨的工作，因此帮顾晨做些收尾整理工作，大家乐此不疲。
顾晨将写字笔丢进笔筒内，站起身笑道：“那就麻烦各位了，大家后天见。”
“后天见。”
……
……
跟大家告别之后，顾晨一个人来到芙蓉分局大院停车场，开车返回家中。
晚上9点。
顾晨用钥匙打开家里房门后，看着沙发上正在追剧的顾百川和肖晓芳，不由打了声招呼。
“我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肖晓芳抬头一瞧，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屏幕上：“诶老公，你说这个男主怎么这么笨啊？这种诡计都识破不了，还没咱家儿子聪明呢。”
“你看电视就看电视吧，别总瞎逼逼，是你演戏还是人家演戏啊？这不都是导演编剧安排的嘛。”
顾百川比较喜欢安静的看剧，不太喜欢肖晓芳的各种评价。
“反正感觉这谍战剧太普通的，不喜欢，还不如看看刚才的宅斗戏呢。”
“怎么？看完了好跟我斗嘴啊？”
……
两人也是各种调侃，完全忽视了顾晨的存在。
顾晨将背包往沙发上一丢，直接走向了冰箱，拿出一瓶橙汁咕噜咕噜的喝上几口。
喝饮料的动静，总算将肖晓芳的注意力拉回到顾晨身上。
肖晓芳眸子一瞪：“对了儿子，你休假几天？”
“一天啊，有一天就算不错了。”顾晨回答，继续喝着手中饮料。
“那你明天替我还有你爸，去参加你张叔叔家的乔迁酒席吧？”肖晓芳说。
“张叔叔？张敬德？”顾晨确认的问道。
“对呀，你张叔叔的儿子买了新房，刚装修好不久，最近几天才搬过去，上次还请我们去参观了一下，据说是明天摆酒，可是明天我跟你妈要去参加一个经销商的订货会，没办法参加，要不你就代表我们过去一趟，包个红包给他，顺便去酒店吃顿饭。”
顾百川也是把具体情况说明一遍。
顾晨也当然清楚，张敬德的儿子张爵，比自己大五六岁，名校毕业。
毕业后进入一家大型企业做管理，积累了相当多的人脉关系。
听说最近被调到省会做区域经理，跟省里的众多经销商关系很好，人脉也挺广。
今年年初，顾晨也听说张爵买了新房，算算现在也应该是装修交房的时候了。
“怎么样儿子？你去不去？”顾百川见儿子顾晨在思考，不由问了一句。
“既然你们明天有事，那我就去一趟吧，毕竟我也很久没见过张爵了，而且张叔从小对我关照有佳，我怎么着也得去一趟啊。”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老张发个短信告诉他，明天让你代替我们去喝酒。”
话音落下，顾百川拿起身边的手机，开始编辑短信发送过去。
随后又给顾晨发送一条，提醒着说定：“我给你发送的是酒店地址和用餐时间，就是明天中午，不过你上午得过去一趟，参观一下他们家的新房，中午的时候再一起去吃饭。”
“行，我心里有数。”顾晨爽快答应下来，随后将T恤一脱：“我去洗澡。”
……
……
翌日上午。
顾晨准备好红包，看好时间，已经是上午10点30分。
按照去往张爵家新房来算，开车顶多也就25分钟左右的样子。
加上停车上楼，满打满算5分钟。
来到张爵家新房的时间，应该也就是上午11点左右的样子。
然后再参观一小时，12点准时跟着大家去酒店用餐。
计算好时间，顾晨穿着一套休闲服出发了。
张爵买的楼盘在城北边缘地带，背靠北师大江南附属学校，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学区房。
而这片区域，也是江南市未来重点开发区域。
虽然现在看着有点偏僻，可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高楼林立，成为一个独立的商圈。
顾晨将车停在楼盘外头的店面门口，此时此刻，张爵正在跟几名朋友闲聊着日常。
见顾晨下车，张爵赶紧走上前迎接：“顾晨，好久不见。”
“张哥，恭喜你乔迁新居。”顾晨与张爵握手寒暄，随后将红包递上。
“谢谢你顾晨，顾叔叔和肖阿姨没来可惜了，不过你来了就好，我现在带你去我新家看看。”
张爵也有很久没见到顾晨了。
毕竟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如今已经是一表人才。
当初顾晨在张敬德所在的派出所食堂蹭饭吃，一直都是由张爵照顾，因此两兄弟关系一直挺好。
但随着二人年龄的增长，加上求学地点不同，因此二人见面也是断断续续。
后来只有过年时，顾晨去张家拜年才能见上一面。
张爵结婚两年，有个一岁大的儿子，如今乔迁新居，事业又在上升期，可谓是风光无限。
跟在张爵身边的几名中年男子，听口音都是外地人，想必也是张爵的客户和朋友。
毕竟张爵这几年，人脉不断扩张，几乎在全省范围内都有他朋友。
大家走进单元楼，乘坐电梯来到15楼。
张爵家的房门正打开在那。
这是一套115平米的三室居，装修典雅大气，此刻早已是人脉为患。
不少人都在张爵家客厅参观交流。
顾晨刚一进门，就被张敬德发现。
张敬德一把将顾晨拉到身边，向面前一堆中年女子介绍说：“这是顾晨，顾百川家的孩子，从小他妈爸因为生意忙，所以把他丢到我们派出所，他可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我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来看待。”
“哟，是顾晨啊？都长这么大了？”
“哈哈，当年在派出所食堂看见他的时候，还没食堂的打菜窗口高呢，现在都长这么高大了。”
“顾晨长得也太帅了吧？刚才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过来了呢。”
“哈哈，顾晨现在应该大学毕业了吧？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
面对各种大妈的连环询问，顾晨微微点头，礼貌回道：“我已经毕业快两年了，现在在芙蓉分局上班。”
“哟，那你跟老张一样，也是警察咯？”一名盯着顾晨看好半天的大妈说。
顾晨微微点头：“是的。”
张敬德见状，也是自豪的介绍：“我们顾晨这孩子有出息，现在都已经是芙蓉分局刑侦三组的组长了，估计再过段时间，就是刑侦队的队长了。”
“真的呀？”
“这么有出息？这么年轻就当了领导？”
“那了不得啊，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穿白衬衫也就是时间问题。”
“哈哈，你可比你张叔叔出息多了。”
“顾晨，你有女朋友没？没有的话，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个好的？”
……
在大家一阵吹捧中，终于有人安耐不住，打起了给顾晨介绍对象的主意。
在大家看来，就顾晨这种优质长相，又是根正苗红的优质家庭，一直都是大妈们相亲场上争夺的对象。
顾晨微微一笑，挠着脑袋刚想开口，就被身边几名大妈挽住了胳膊。
“顾晨啊，我侄女可是学舞蹈的，身材贼好的那种，还上过春晚舞台呢。”
“你侄女好，我外甥女也不赖啊，人家是学音乐的，微博粉丝好几十万呢。”
“我女儿是学播音主持的。”
“我妹妹的女儿是学表演的。”
……
各种云云。
顾晨脑袋都快瓦特了。
原本就想过来参观一下，然后低调的跟在大家后头，去酒店享用乔迁酒席。
可一进门，女人们似乎都无心参观张爵的新家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顾晨身上。
顾晨很烦恼，被几名阿姨东拉西扯的，感觉都快打起来了。
好在张敬德看不下去了，赶紧过来替顾晨解围。
“好了好了，今天请顾晨过来吃乔迁酒，你们这样拉拉扯扯的，可别把你家顾晨吓跑了，介绍对象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张敬德一边将顾晨解救出来，一边拉着顾晨笑孜孜道：“顾晨，还没参观我儿子的新家吧？走，我带你去看看。”
“好。”顾晨深呼一口气，赶紧跟在了张敬德身后，总算脱离了这群阿姨的魔爪。
来张爵新家参观的人群，其实分为好几批。
毕竟地方就这么大，容不下太多人。
因此每批人过来，平均参观喝茶时间为15分钟，等下一批人过来时，前一批人就会跟随老张家人，前去附近的酒店先带着。
顾晨就在张家一个亲戚的安排下，开车来到的附近的酒店里。
此时此刻，酒店的大包间内，已经坐满了人群。
顾晨大概的看了一下，酒席有10桌左右。
为了安静不被打扰，顾晨直接选择一处最角落的位置，背对其他酒桌坐了下来。
此时的酒桌前，只有自己一人，桌上放着一些开胃零食和水果拼盘。
顾晨拿了一块西瓜咬上几口。
很快，又有两队吵吵闹闹的坐到身边。
两队人似乎都是彼此不认识，大家也都闲聊着日常。
看着彼此，也都会微微点头，以示礼貌。
此时此刻，顾晨的身边只有一个位子。
一名年龄约在30左右的高瘦的男子，他在左右观察之后，还是选择坐在这处角落位置。
“你好。”男子笑脸盈盈，主动与顾晨握手寒暄：“我叫江华，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我叫顾晨。”顾晨出于礼貌，与他握手寒暄。
江华赶紧从桌上的果盘里，拿出那包华子，自来熟的拆解开来，随后抽出一根递给顾晨。
“谢谢，我不抽烟。”顾晨摆手拒绝。
“呵呵，这年头还有不抽烟的后生？难得呀。”见顾晨不抽，江华又将华子分发给其他男子。
男子们几乎是全部接受。
但是大家并没有在酒桌上抽烟，而是自来熟的夹在耳边，继续闲聊着日常。
“这老张家真是有出息啊，张爵调到省会来当区域经理，以后我们找他拿货也方便啊。”
“是啊，这年头，卖其他牌子不赚钱，可就是卖他家的牌子赚钱。”
“诶你们也都是经销商吧？”
“对呀，你难道不是吗？”
“大家似乎都是临时凑到一起，相互之间似乎并不认识，但大部分都是张爵公司的经销商。”
随后一名男子问顾晨：“对了小兄弟，你在哪里做经销商啊？”
“我不是经销商。”顾晨微微一笑，也是与众人解释道：“我家跟张家是世交，因为爸妈有事来不了，所以让我来喝酒。”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你跟张爵的关系挺不错的？”男子试探性的问顾晨。
顾晨微微点头：“差不多吧，小时候都是张爵带着我玩，他算是我哥吧。”
“那感情好啊。”经销商男子在确定了顾晨身份后，又问顾晨身边的江华：“诶对了这位兄弟，你也是经销商吧？在哪做生意？”
“我？我不是经销商。”江华也是摇了摇头，赶紧解释说：“我是他张爵媳妇的娘家人，亲戚。”
“张爵老婆的娘家人？”问话的中年男子忽然一呆，有些不明觉厉道：“张爵老婆可是江南本地的，可听你口音好像是外地的？好像是北方口音啊。”
“对呀，我们南方一般叫‘老婆’，北方才叫‘媳妇’吧？”
几人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顿时齐齐看向了江华。
江华表情一呆，可很快又淡笑着说定：“害，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他媳妇的远方亲戚，一直住在北方，他媳妇的亲戚遍布全国各地呢。”
“也对哦。”问话的男子微微点头，感觉也没毛病，于是淡笑着说定：“兄弟既然是北方人，那酒量应该不错，待会我们几个多喝几杯。”
“对，我们这几个都喜欢喝酒，凑到一起正好。”
见众人有此雅兴，江华也是淡笑着说定：“那好啊，正所谓俗话说的好，无酒不成席嘛。”
“我们的中华酒文化，可谓是源远流长，有人说南方人喝酒是‘品’，北方人喝酒叫‘饮’，但其实都无所谓啦，喝酒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字：痛快。”
“那不是两个字吗？”一名男子说。
“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兴。”又一名男子回道。
顾晨扭头看向江华，问他：“听你口音好像是江北人？”
“呃，对呀，我是江北的。”江华吃着果盘里的水果，也是淡笑着说道：“待会跟兄弟我喝几杯？”
“我不太会喝酒。”顾晨也是实话实说。
自己的酒量自己最清楚，几杯下来，估计就快走不动了。
而且作为职业警察，顾晨对于酒水非常忌讳。
由于芙蓉分局也属于快反部门，因此不知道何时何地，你就会收到局里的紧急行动命令。
这时候，不管你是不是在休假，都必须以最快速度，最短时间，到达指定位置。
因此顾晨一直保持着对自己的严格自律，几乎是滴酒不沾。
见顾晨烟也不抽，酒也不喝，江华调侃着笑道：“小兄弟，这些东西你得学一学嘛，老哥告诉你，在这社会上打交道，烟和酒，是最容易拉近彼此间距离的东西。”
扫视周围一圈后，江华又道：“就比如我们这些陌生人，彼此都不认识，这时候，你烟一发，不管人家接不接烟，这都是一种拉近人与人之间彼此距离的方式，男人的交流方式其实就这么简单。”
“呵呵，这位兄弟说的对呀。”见江华滔滔不绝，道理一堆，一名中年男子也是淡笑着说定：“男人之间，很简单的，酒桌上就是喝喝酒，吹吹牛，平时在工作中憋屈坏了，一杯酒下肚，啥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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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几位老哥聊的很嗨。
看样子人家是真来喝酒的，而且酒量还不错。
顾晨有时候挺羡慕这些喝完酒可以尽情吹牛皮的人。
至少他们不仅拥有了美酒，同时还拥有了快乐。
整个酒桌上，顾晨大概观察了一下，几乎都是大肚腩，这让自己的八块腹肌情何以堪？
口才最好的要数身边的江华，说起话来是一套一套，要不说他是套近乎小能手呢？
从坐下开始，就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成为这桌人群中最受欢迎的一个。
“兄弟，你说你们江北人挺能喝酒的，那跟云贵川相比，你觉得怎样？”中年男子见江华各种哔哔，也是饶有兴致的问他。
江华咧嘴一笑，淡定的回道：“正所谓世事无绝对，要知道，云贵川等地的朋友喝酒，那可都是用碗的。”
“你还去过云贵川？”又一名男子问他。
江华嘿嘿一笑：“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我跟你讲，我就曾经在滇省的一家饭店里，见过老板娘一个人对喝四个男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怎么着？”中年胖男子表示不解。
江华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道：“嘿呦喂，那可真了不起，结果那老板娘没事，四个男的，愣是没有一个能走得出门的，你就说牛不牛吧？”
“真这么厉害？”又一名光头男子愣道。
“那是当然的，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江华见众人佩服，谈吐更加顺畅了起来：
“当然了，说到喝酒就不能不提我大江北了，江北少有滴酒不沾的人，但凡能端起酒杯者，一个人放到两三个，那是不在话下。”
“那倒是真的。”一名似乎在江北待过的大叔，点头表示同意：“江北人喝酒是厉害，我也见识过，跟他们喝酒，只怕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了，白的喝多了还必须来点啤的透一透，那喝法，江南人肯定得崩溃。”
“哈哈哈！”
闻言大叔说辞，众人一阵哄笑。
另一名中年油腻男也道：“哦对了，如果有一个江北的朋友到你家里来串门，你发现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别误会，那未必是因为你，有可能是他看见你家冰箱里的酒了。”
“那倒是真的。”见中年油腻男吹起了牛皮，作为江北人的江华，不由磕着瓜子点头配合：“如果说江北人是奔着你家酒来的，那么东北人则是冲着你的命去的。”
“你如果问一个东北的喝多少会醉？他会告诉你，不知道喝多少会醉，因为每次没喝醉之前就先喝饱了。”
“哈哈，没错，是喝饱了。”
“我有个客户是东北的，确实挺能喝。”
“对嘛，毕竟人家东北人可是喝着大花河，大佳凤，大绿棒子长大的，谁敢说他们不能喝的，那可以随便站出来试试。”
“那东北喝酒应该无敌了吧？”
见众人都吹上了，顾晨坐在这些人中间，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正好隔壁座位的大叔忽然一问，顾晨也便随口一接：“那蒙区人呢？”
“蒙区？”江华闻言，也是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把蒙区的朋友给忘了，作为一个跟东北人喝过就的江北人，我觉得东北人是不敢跟蒙区的朋友喝酒的。”
见众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江华也是嗑着瓜子，一本正经的与众人讲解道：
“跟蒙区人喝酒，他们分分钟就能喝到你怀疑人生，所以千万记住，保命守则第一条，千万不要跟蒙区的朋友比酒量。”
“否则的话，一顿酒喝完，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还真就不太好说。”
“那蒙区人喝酒真这么厉害？云贵川和东北都比不上？”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江华见手里的瓜子碎屑一丢，拍了拍手淡笑着说：
“我说兄弟啊，蒙区男人喝酒是豪气，女人喝酒是爽朗，他们那边会喝酒的女生一般都不太好惹。”
“噗！”一听江华胡说八道，中年男子也是嘿笑着说道：“说的好像你惹过蒙区的女子一样。”
“嘿，那我在东北的时候还真见过。”见中年男子持怀疑态度，江华顿时不干了：
“话说这蒙区的女子，喝酒那真叫一个厉害。”
“酒桌上，但凡只要一个女生主动端起了酒杯，估计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是，今天你喝不死我，我就喝趴下你，这跟你们南方女孩是不一样的。”
“南方女孩不一样？”顾晨听着挺稀奇的，于是问江华：“哪点不一样？”
“呃。”江华犹豫了几秒，笑笑回道：“就比如，如果你约一个南方女孩出去喝酒，女孩只要能答应，那么她可能多少对你有点意思。”
“因为她未必是冲着喝酒去的，而可能是奔着你的人去的，就算不喝酒，吃饭也是一个道理，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被江华这么一说，顾晨也仔细回想了一下。
的确，只要顾晨每次提议去外头吃饭，卢薇薇都是第一个跟上。
哪怕有时候卢薇薇工作繁忙，或者在休假，只要听到自己晚上在外头吃饭，她都能像幽灵一般出现在面前。
顾晨都已经记不得跟卢薇薇一起在外头吃饭过多少次，似乎是外头的饭香？还是说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忽然就被江华打断道：“顾晨，我看你长得这么帅，想跟你一起吃饭的女生应该不少吧？”
“还好吧。”顾晨默默点头，感觉江华阅历丰富，似乎说的也挺有道理。
江华则是见缝插针，直接又道：“南方女孩是这样，但是我们北方的女孩就不一样了，你约她出去喝酒，即使她答应了，她的内心也是非常单纯的，可能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喝死你。”
“哈哈。”
“那这么说来，你们北方女孩比我们南方女孩有意思多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性格使然。”
“对，北方女孩豪爽，南方女孩腼腆。”
……
也就在众人各种云云下，酒店里的人群也越来越多，很快，各种菜肴也接连上桌。
江华顿了顿筷子，自来熟的说道：“大家开动吧，在这里没什么讲究，都是张家的朋友亲戚。”
“对对对，吃菜。”
“大家喝红的还是白的。”作为酒桌上最小的晚辈，顾晨也是主动询问。
“我来点红的吧？”一名中年男子说。
“红的喝不得劲，喝白的。”江华立刻又反驳了回去。
在一阵商量之后，最后大家达成一致意见，喝白酒。
顾晨主动给大家开酒倒酒，最后给自己倒上一杯果汁，所有人具备畅饮。
没过多久，张敬德便带着儿子张爵，端着酒杯来到大家的身边。
“哟，张总。”
“张警官。”
几名认识张家人的男子，立马端起酒杯站起身。
“大家今天吃好喝好，也欢迎大家来我儿子的乔迁酒席。”张敬德端起酒杯，也只能简单说上几句。
“瞧您说的，张总年轻有为，工作几年时间就买房买车，我们这些经销商，今后还得仰仗张总的关照呢。”
“对呀，张总，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啊。”
“哈哈，好说。”见大家开心，张爵也是举起酒杯。
回头看了眼顾晨的酒杯，顿时咦道：“顾晨，你不喝酒吗？”
顾晨摇头：“我最近几年都不喝酒。”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喝点？”张爵今天也是高兴，便随口一说。
张敬德微微皱眉，也是替顾晨解围道：“人家什么职业？你什么职业？能一样吗？”
“哦哦，也是。”听懂父亲的言下之意，张爵这才反应过来，便不再强求：“来，我们干一个。”
“干杯。”
大家顿时举杯畅饮。
这时候，张爵的妻子徐瑶也过来敬酒，她首先发现了顾晨，也是一脸惊讶：“顾晨，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刚才那些阿姨都在找你呢，说安排你到她们那桌去坐啊，我还真愁找人不到呢。”
“不用了，这里挺好。”顾晨淡淡的说。
心说坐到那边去，还不被那些阿姨给烦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个角落来的清静。
徐瑶见状，也是责怪张爵道：“你看你，最好的兄弟安排坐在最角落，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是是是，是我安排不周，刚才实在太多人了，没顾上。”张爵也是感觉招待不周。
原本顾家跟张家是挚友，理应安排跟自己坐。
可今天顾百川和肖晓芳，因为订货会的事情没来，而且顾晨也是时隐时现，张爵也试图寻找过，可奈何客人实在太多，一时间也没招待过来。
见张爵有些为难，顾晨也是替他圆场道：“嫂子，我喜欢安静，是我刻意坐到这边来的，你们客人这么多，不用管我。”
“那多不好意思啊顾晨。”徐瑶也是咧嘴一笑，回头看了眼那桌的阿姨，顿时又道：“主要是吧，那些阿姨太喜欢你了，总催我去找找，我开始还以为你去厕所了呢，没想到你躲在这个角落里。”
“没事的，今天嫂子家乔迁新居，可喜可贺，我就用饮料代酒，敬嫂子一杯吧。”
顾晨端起自己的饮料，与徐瑶轻轻碰杯。
徐瑶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看样子，顾晨是不准备去那些阿姨那边了，也只好微微点头：
“那行吧，谢谢你啊顾晨，有空多来我这坐坐，你张哥可是经常念叨你，说你小子有出息，将来肯定比我公公强。”
“害，我怎么能跟顾晨比，人家是后生可畏，我反正再干几年也就退休了。”
张敬德见大家都在调侃，也免不了要说上几句。
今天幸福社区派出所的老同事，由于工作原因，来的并不是很多，倒是来了一些退休老民警。
张敬德也是高兴坏了，一时间忙里忙外，感觉有点晕头转向。
大家在酒桌旁闲聊了许多，直到邻桌的一名经销商，主动来找张爵敬酒。
张爵，张敬德和徐瑶，这才走到邻桌去陪酒。
顾晨这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大家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但是顾晨有注意到，先前聊天说地，算是酒桌上口才最好的江华，在刚才敬酒的时候，竟然一言不发。
就光与张家几人碰了下杯，感觉有点反差太大。
可张家人一走，江华似乎又满血复活，各种天南地北的与大家闲聊起来。
感觉就有点很不正常？
“难道是因为江华家跟徐瑶家距离太远的缘故？”顾晨也是问心自问。
毕竟远亲不如近邻的说法，的确如此。
徐瑶是江南本地人，而江华是江北人。
虽然是亲戚，可毕竟天南地北的，难免会有些生疏。
这样想想，刚才大家敬酒时，一言不发的江华，似乎也说的过去。
毕竟是远亲，看到身边都是张家的经销商朋友，江华说不上话也正常。
可张家人一走，顾晨耳边就嗡嗡的，江华各种调侃又是接踵而至。
发烟，倒酒，碰杯，调侃，感觉完全就是酒桌王者，掌控着酒桌文化。
宴席整整吃了一个钟头，赴宴的人也开始慢慢散去。
毕竟许多人是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刻意过来赴宴的，也得赶着时间去上班。
于是人群越来越少，剩下来的，大多都是喝多了，聚在一起吹牛皮的。
也有许多是张爵公司的经销商，大家彼此都有时间。
顾晨低头看表，眼看也吃饱喝足了，于是从桌上抽了张餐巾纸，靠在嘴边沾了沾嘴，直接站起身与其他剩下的几人告别道：“那你们先吃着，我回去了。”
“啊？回去啊？”一名有些喝上头的中年男子，顿时打开手机一瞧：“哟，那我也得走了。”
“你就走啊？那我也走吧。”
“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那就一起吧。”
……
在顾晨起身后，又有几名中年男子站起身，准备跟顾晨一起离开。
江华见状，赶紧将杯底的酒水喝光后，打了记响嗝，这才也跟在众人的身后。
“你没事吧？是不是喝多了？”刚才还见江华清醒的样子，可刚走几步就开始有些跌跌撞撞，感觉重心不稳的样子。
顾晨还纳闷来着，心说江北人喝酒不是挺厉害吗？
刚才江华也跟大家吹嘘，自己老家喝酒的厉害，感觉酒量跟那几位经销商相比，好像也咋地，于是顾晨赶紧扶住他。
“不……不用，我能走，就是酒精有点上头。”江华推开了顾晨，扶额跟在大家的身后。
顾晨见状，也就不再纠结。
走出大包间后，是酒店的宽敞通道。
此时此刻，张爵和徐瑶正站在门口，将红包依次发给众人。
江南市有这传统，收人红包，要折返一半，收一千返五百。
就是将发红包者的现金抽出一半，再按照红包上的名字，将剩下一半现金红包，在酒席之后还给发红包者，叫做回礼。
当然许多赴宴人自然是不会要的。
但要不要是一回事，给不给是一种态度。
因此在门口处也是相当热闹。
“算了算了，红包就不用了。”
“这怎么行呢？要回礼的呀。”
“哎呀，你说这事，那好吧。”
……
大家在一番推诿后，大多数人还是会勉强接受回礼红包的。
当然也有些不要的，直接小跑着通过，徐瑶和张爵又不好去追，只能丢下一句“真是的”，于是继续给其他人返礼红包。
顾晨原本也不想要，可奈何走慢了些，被徐瑶一把给拉住：“顾晨，拿着。”
“不用了嫂子，红包你就留着吧。”
“这是规矩，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徐瑶直接将写有顾晨名字大红包，塞进了顾晨的裤兜里。
“好吧。”顾晨不喜欢推推拉拉，更喜欢潇洒的与人相处。
拿着？那就拿着吧。
可就在此时，顾晨发现，有些喝醉的江华，趁着大家推搡的同时，直接扶额从路边经过，朝着电梯口走了过去。
顾晨有些好奇，正好徐瑶也在这里，便问徐瑶：“对了嫂子，之前坐我身边的那个江华，是你什么亲戚啊？”
“江华？”徐瑶一呆，挠头有些不解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叫江华的亲戚啊？”
“就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啊。”顾晨指着没收红包就匆匆离开的江华背影。
徐瑶有点懵逼，直接把老公张爵拉到身边：“老公，那个刚才坐顾晨身边的，叫江华的人，是不是你的经销商啊？”
“经销商？江华？”张爵闻言，也有点懵逼，赶紧挠了挠腮帮：“我什么时候有个叫江华的经销商啊？”
“可他说是嫂子的远方亲戚啊，哦对了，他是江北人，嫂子再好好想想。”顾晨感觉，会不会是二人喝多了，连亲戚和经销商都不记得。
可徐瑶还是在一番思考后，摇了摇脑袋：“我压根就没有什么江北的亲戚，更没听说有什么叫江华的人，我刚才还以为是老公的经销商呢，感觉看着很面生。”
“这怎么是我的经销商呢？我的经销商我都认识，没人叫江华。”张爵也是带着酒气说。
“那会不会是张叔的朋友？”顾晨又问。
张爵摆摆手：“不会的，我爸的朋友和同事，他没有请多少，就那几个人，都是从小看着我俩长大的，哪里会有叫江华的。”
说道这里，张爵忽然又想起什么，这才反应过来道：“诶不是，他江华既不是你徐瑶的亲戚，也不是我的经销商，更不是我爸的朋友合同事，那……那他是谁？”
……
他是谁？这似乎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顾晨起先就感觉这江华怪怪的。
但，江华表情从容淡定，并没有看出太多问题。
直到张家人过来敬酒时，顾晨才产生了第一次怀疑。
而这次的不辞而别，没接红包，更人让顾晨捉摸不透。
可现在一求证，合着弄了半天，在场所有人都不认识这个叫江华的男子。
“那人是来蹭酒喝的？”顾晨把心中所想忽然道出。
张爵有些哭笑不得：“反正不是我老婆的亲戚，也不是我的经销商，更不是我爸的朋友。”
“妈的，这人也太可恶了吧。”原本是个日子，但徐瑶还是忍不住飙脏话。
“这人也太那啥了，竟然冒充我亲戚，要不是你顾晨提醒，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
“要不要我回分局之后，帮你调查一个这个人？”顾晨尝试着说。
徐瑶犹豫片刻，点头嗯道：“那就麻烦你顾晨了。”
“不麻烦。”顾晨并不觉得挺麻烦，只是佩服这家伙演技精湛，竟然把自己也给糊弄过去了。
关键是在酒桌上谈天说地，还有不少经典哲理。
就这样一个口才满分的家伙，顾晨起先还有点佩服，心说嫂子娘家人还是挺有才的。
可现在看来，这家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样想想，刚才的醉酒应该也是装的没错了。
“算了吧。”张爵似乎并不想追究，直接道：“也就多一双筷子，也没什么损失，就是感觉挺扫兴的。”
“这怎么能算了呢？”徐瑶一听不干了，与张爵据理力争道：“这人冒充的是我亲戚，万一在其他地方犯事了，那岂不是把我给坑了，不行，这事一定要追究。”
她看了眼顾晨，顿时语气轻柔道：“顾晨，你可得帮嫂子一把，一定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看看有没有前科什么的，可别让他玷污了你嫂子的名声，还我亲戚，我亲戚就没这样的。”
“好的嫂子请放心。”感觉徐瑶是真急了，不然态度也不会这样坚决。
主要是江华冒充她亲戚，这点哥能忍，嫂不能忍啊。
想想这个江华这么堂而皇之的招摇撞骗，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如果不多加修理，没准受害还会持续增加。
虽然说只是蹭吃蹭喝，但本质上也是违法道德伦理的。
想想这些，顾晨爽快答应道：“行，这事交给我来办，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那就太谢谢了顾晨。”知道顾晨在芙蓉分局刑侦组，可以电动的资源比较多，因此徐瑶对顾晨还是相当信任。
低头看表，顾晨抬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没喝酒吧？”徐瑶关心问。
“没有。”顾晨笑笑说。
“那路上开车注意点哈。”
“好的，我会的。”
与徐瑶和张爵简单的闲聊几句后，顾晨大步走出酒店，开车返回了家中。
……
……
翌日上午。
顾晨从家里带了两箱零食过来，将车停好后，直接打开后备箱，准备将零食搬到办公室。
刚才食堂出来的卢薇薇和袁莎莎见状，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赶紧一路小跑了过去。
“顾师弟早。”卢薇薇拍了顾晨肩膀一下。
顾晨扭头一瞧，笑孜孜道：“卢师姐早。”
“顾师兄，你这是什么呀？”袁莎莎明知故问，就感觉待会儿肯定有口福。
“都是一些家里的零食，比如王师兄喜欢的核桃，卢师姐喜欢的薯片，还有你喜欢的夹心饼干等等。”
“呵呵，老王是应该多吃一吃你家被门夹过的核桃，挺补脑的。”卢薇薇接过其中一箱，笑笑说道：“我帮你搬一箱吧。”
“那你搬这箱轻的。”顾晨将一箱较轻的纸箱交个卢薇薇，随后自己将重的一箱抬起。
几人一起返回三组办公室。
顾晨和卢薇薇刚一进门，三组不少新老同志就围拢过来。
按照惯例，顾晨每次休假回家，上班当天都会带来不少零食。
这时候就是大家“分赃”的时候了。
必须快，手慢无。
不过薯片是卢薇薇的，这点没人敢跟她抢。
“顾晨，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吃你家的零食了。”何俊超抢到两包妙脆角，高兴的吹捧起来。
顾晨微微一笑：“那就多吃点。”
“顾晨，自从吃了你家被门夹过的核桃，嘿，我这脑子也好使多了。”王警官剥着核桃，也是不由调侃着说。
卢薇薇瞥他一眼：“那你也得有脑子啊。”
“卢薇薇，你每次都吃薯片不腻吗？要不我俩换换？”王警官提议，想要跟卢薇薇做笔交易。
卢薇薇果断拒绝：“薯片是我的最爱，核桃还是留给你老王补脑吧。”
“哈哈哈。”
周围众人一阵哄笑。
大家都有分到“战利品，顿时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顾晨喝上一口水，将水杯放在桌上，直接来到何俊超身边：“何师兄，帮我查一个人。”
“查谁呀？”何俊超点开电脑，登录账号进入内网。
“我只知道这个人叫江华，是江北人，目前在江南市一带活动，你帮我查查这个人的背景。”顾晨也是随口说。
毕竟昨天答应徐瑶的事情，自己也必须办到啊。
可不能放任江华在这一带骗吃骗喝。
何俊超得了顾晨的好处，做起事来自然积极，三两下输入关于江华的字眼，很快弹出许多个叫江华男子的个人信息。
“你自己看吧，是哪个？”何俊超说。
“户籍江北。”顾晨又道。
何俊超微微点头，随后输入江北户籍，再次排查。
此刻，叫“江华”的同名男子只有三人。
顾晨很快便认出了其中一人，淡笑着叩着电脑屏幕：“就是他啦。”
“这家伙怎么了？惹到你顾组长了？”丁警官调侃着走过来。
顾晨双手抱胸，也是与众人解释说：“昨天去参加我一哥哥家的乔迁酒宴，这家伙就坐在我身边，愣说是我嫂子的亲戚，全程把自己当做东道主。”
说道这里，顾晨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怎……怎么着？”卢薇薇有点不明所以，好奇问道：“他落东西了？”
顾晨摇头。
思考一番的何俊超说道：“喝完酒跟人打架了？”
“也不对。”顾晨还是摇头。
最后王警官在犹豫片刻后，一拍巴掌，指着顾晨说：“他该不会是个假亲戚吧？”
顾晨笑了：“没错，他的确是冒牌的。”
“冒牌的？”卢薇薇有点不敢相信，淡笑着说：“这年头还有冒充亲戚的？为啥？”
“为啥？蹭酒喝呗。”一旁的丁警官补充着道。
顾晨微微点头：“没错，这个江华，既不是我嫂子的亲戚，也不是我哥公司的经销商客户，更不是我叔叔的同事跟好友，他就是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在酒桌上成了活跃分子，甚至演技精湛，把所有人都给糊弄过去。”
回头扫视一圈后，顾晨也是淡笑着摇头：“这要不是我发现几个小细节，向我嫂子求证这江华的身份，恐怕到现在大家都还蒙在鼓里。”
“噗。”卢薇薇听完，直接噗嗤一下笑出声道：
“这年头还有这种‘人才’啊？感觉这家伙干卧底，肯定是把好手，潜伏得挺深啊。”
“那可不？”袁莎莎也不由调侃着说：“他连顾师兄都能骗过去，可见这演技还真是够精湛的。”
王警官剥着核桃，也是不由分说道：“这年头，各行各业都有高手，依我看，这家伙肯定也不是第一天干这事了。”
扭头瞥了眼何俊超，王警官也催促道：“何俊超，赶紧查查看，看看这家伙有没有前科？”
“嗯，前科倒是没有，报案有一条。”何俊超躬着身体，一边吃着妙脆角，一般回答王警官。
“报案？”顾晨闻言，眉头一蹙，赶紧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你看这。”何俊超指着一条信息道：“这家伙前几天在大学城分局那边报过案，说自己的手机和钱包被人偷了，不过暂时还在处理中。”
“噗！”卢薇薇想到这里，不由噗嗤一下笑出声。
袁莎莎目光一呆，弱弱的问她：“卢师姐，你笑什么？”
“我笑这个呆子，肯定是钱和手机被人偷了，然后才开始蹭是蹭喝的，联想一下就是这样啦。”
卢薇薇反正也就简单推理一下。
不过这种推理，还是得到大家的普遍认可。
顾晨不由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管是不是这样，但是他蹭是蹭喝是事实，不光这样，他还冒充别人的亲戚，这要再发展下去，搞成偷盗抢劫那可就麻烦了。”
“也对哦。”被顾晨这么一说，何俊超也顿悟了：“你说的没错，这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坏事都是从小事开始做起。”
“他今天蹭吃蹭喝，明天可能就偷盗抢劫，这人必须找到他，好好教育一下。”
“那你倒是快啊。”卢薇薇也是在一旁催促。
没过多久，何俊超果然找到了江华的住处，指着电脑上的登记地址道：“这人住在火车站广场的一个小旅店里，有一个星期左右，报案时间是前天。”
“看来应该是来江南市办事的，结果把手机和钱包给弄丢了。”顾晨表示同情，不过还是希望找到他。
卢薇薇看出了顾晨的心思，咳嗽两声，问道：“顾师弟，要不要过去找找看？看看这家伙到底什么情况？”
“也行。”顾晨微微点头，随后看了眼卢薇薇和袁莎莎：“卢师姐跟小袁和我去一趟吧？”
“那王师兄去不去？”袁莎莎问。
王警官悠哉的将核桃碎屑丢入垃圾桶内，拍了拍双手，笑道：“既然被门夹过的核桃都吃了，那就去吧，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量。”
“那好，我们现在出发。”见王警官爽快答应，顾晨也就不再墨迹。
取下装备，准备带着大家一起出发。
开着尾号为AE86的警车，顾晨一行人来到老火车站广场。
火车站广场前方的道路，便是江南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区之一。
这里是江南市发展最早的商业街区，加上又是火车站交通枢纽，因此人流量很大。
顾晨将警车停在路边，带着大家走向路边的欣欣旅社。
此时此刻，前台一名穿着拖鞋的油腻大叔，正躺在那儿玩着手机。
见几名警察走过来，莫名的感觉有些紧张，赶紧站起身问道：“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个人是不是住在你这？”顾晨直接打开手机，将江华的照片亮出。
油腻大叔眯了眯眼，这才点头嗯道：“没错，这人是住在我这边，有登记的。”
“那他现在在不在？”卢薇薇问。
“现在不在。”油腻大叔摇头，也是淡然说道：“一早就出去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吗？”王警官也问。
油腻大叔摇头：“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小天使，没空每时每刻关注着他。”
顾晨简单的看了下旅馆的装饰，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来江南市的目的是什么？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
“诶，这个好像是提过。”油腻大叔终于想起些什么，赶紧回答顾晨道：“他当时入住的时候，我问他住几天，他说快的话可能要住两三天，慢的话可能一个星期吧。”
“后来我又问他来这做什么？他说来找人，找到就回去。”
说道这里，油腻大叔有种不祥的预感，就感觉警方找上门，那准是这位旅店住户犯事了。
毕竟，警察是不会无缘无故来这找一个外地人，来找人，说明这人犯事了。
油腻大叔顿时有些小紧张，弱弱的问顾晨：“警察同志，是不是这个人犯了啥事？”
“他报案，说自己的钱包和手机被偷了。”顾晨说。
“哦。”闻言顾晨说辞，油腻大叔微微点头：“这个他好像是跟我说过，而且报案的时候，因为手机被偷，所以电话还是留得我这边的。”
抬头看了眼顾晨，油腻大叔又问：“所以，警察同志，他的钱包和手机是找着了？”
顾晨摇头：“并没有找到，因为这个案子不归我管，我这次来找他，是因为另一件事情。”
低头看了眼手表，顾晨抬头又道：“既然他不在，那我留个电话吧，如果他回来，记得让他打我电话。”
“也行。”油腻大叔找来一本登记簿，直接推给顾晨道：“您把您的联系方式写在这里，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顾晨掏出随身携带的写字笔，直接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在这里。
随后收笔，与油腻大叔握手感谢：“多谢你的配合。”
“警民合作，应该的嘛。”油腻大叔也是笑出一口大白牙。
告别了油腻大叔，顾晨也大概知道，江华虽然被偷了钱包和手机，可好在自己存放在旅店房间的行李中，还有一些备用的零钱。
毕竟在酒桌上，顾晨就听他各种云云，想必也是个走过南闯过北的人，阅历丰富。
知道出门在外，不能把钱全部放在一处地方。
顾晨带着大家在火车站广场附近商圈转转，希望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过就在大家来到一处购物广场的路边时，顾晨利用专精级观察力，很快发现不远处，一名手持宣传单的男子，正是昨天遇见的江华。
顾晨顿时咧嘴一笑，拍了拍正在东张西望的卢薇薇，指着江华方向道：“别找了，这家伙就在这。”
“哪呢？”卢薇薇伸长脖子，跟随着顾晨的提示，目光也很快锁定在江华的身上。
王警官和袁莎莎见状，刚想上前，可瞬间被顾晨拦住。
“我们先别动，看看他在干嘛？”
“还能干嘛？发传单呗。”王警官也是淡笑着说。
顾晨也是摇头笑笑，随后找到路边一处公共座椅，暂时先坐下等等。
而就在此时，手持宣传单的江华，也是将传单当扇子，左右观察着路边行人。
很快，他就盯上了一名刚从商场出来，手上提着不少名品包装袋的妙龄女子。
他找准时机，就在女子准备掏出车钥匙，取车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华忽然从半道拦截：
“美女你好，我是至尊华府健身房的会籍顾问，看你身材那么好，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健身房？”
身材和长相俱佳的女子瞥他一眼，顿时有些嫌弃道：“你是在搞笑吗？身材好还健什么身啊？你吃饱了还会吃饭吗？”
江华摇头。
“喝足了还会喝水吗？”女子又问。
江华依旧摇头。
“你有女朋友还会看片吗？”女子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江华先是摇头，可很快又变成点头：“会啊，有时候就想知道，岛国那边有没有搞出什么新花样，哈哈。”
虽然是调侃，但女子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江华顿时又将她拦住：“美女，身材好也要健身嘛，这一呢，是要保持，这二呢……”
“二什么二啊？”女子显得有些不耐烦。
“二是要秀啊。”江华笑脸盈盈，顿时后者脸皮又道。
女子瞥他一眼，也是歪着脑袋不屑道：“我现在就是在秀啊，你信不信？街上的每个男人，平均看我三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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