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强是有多强,陈子楚没有说。
实在也是不好说。
毕竟要说一个风法者有多强,也很难让人相信。
风火水雷四大剑派,风之一派是比较特别的一个流派。特别就特别在……这是一个没什么攻击力的流派。
一直以来都是四大剑派中最不看重战斗,最为温和的一个流派。
正所谓清风拂面,水波不兴。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高台上缓缓拔剑的少年。和剑拔弩张满脸涨红看上去火力十足的王良才不同,这位名唤陈子寒的少年连拔剑都透着漫不经心。
风法一派是四大剑派中诞生最早的一派,也是和天地自然关联最为紧密的一派。比起战斗,风法者向来更关注对天地元气的吸纳和人体与自然的调和。
这个流派诞生于修行者还没有沦为战争武器的早期,虽然诞生最早,但风法剑总共只有六招,是四大剑派中最少的,足以看出这个流派到底是有多佛系了。
在这样的传统下,风法者虽然不乏天阶,但极少能诞生有强大战力的修行者。
最典型例子就是当年的八人神中,只有一位风法者。正是如今的后辽国师,山鬼。
而这位神子在当年的等阶二位阶之战中,毫无意外地垫了底,成为排行第八的神子。
传说因为不喜争斗,不愿出席八人神的集会,甚至不愿娶妻生子传递修行者的血统,这位后辽国师险些被赶下八人神的位子。
越是高阶的修行者越有可能生下高阶的天生修行者,所以修行界向来鼓励修行者早婚,山鬼因为一直不曾娶亲,甚至被人们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山鬼的位置因为这些猜测岌岌可危之时,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就在其他神子为了挤下山鬼打算重新开启位阶之战之时,大司命林书白突然宣布和后辽国师山鬼订婚。
消息一出,举世皆惊。
连嬴抱月都吓了一大跳,因为师父之前从未和她说过此事,她也不记得师父和山鬼有什么过多的交往,在她的印象里那两人根本连见都没见过几次。
全大陆谁都知道,大司命和东皇太一育有两子,但两人却一直没有成婚。
姬墨成亲了,但林书白一直未婚。
人们一直猜测林书白终究有一天想通了还是会和姬墨成婚的,却没想到林书白的确要成婚了,新郎却不是姬墨。
她没有选择最强的神子,却选择了一个最弱的神子。
山鬼面临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全大陆都不知道这大司命到底在想些什么。
嬴抱月也不明白,但她上上辈子永远失去了问清楚的机会。
师父和山鬼定下婚约是嬴苏意外去世前不久的时候,那时嬴抱月为自己的婚约尚且自顾不暇,没来得及问,而之后嬴苏出了事,她晋升等阶二,随后失去了死前一年的记忆。
甚至不知道师父最后成婚了没有。
回来后她从归辰那得知,师父最终没能嫁给山鬼。因为就在婚期之前,大司命林书白在永夜长城上殒命。
这是一份没有完成的婚约。
而山鬼自此之后也没有娶亲,连婚约都不曾再结,但因为有和大司命的这段往事,人们倒也不再怀疑他有什么问题,只当他当了望门的鳏夫。
山鬼至此隐居于后辽雪山,除了一些特殊场合,不问世事。
连这个退路选择的,都十分符合风法者与世无争的风格。
嬴抱月也没指望够这位神子帮她为师父报仇,风法者向来不擅长这些也往往不愿意做。
往事暂且不提,嬴抱月认识的风法者,差不多都是和平主义者,比起武将更像文官。
嬴抱月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陈子楚和许义山来接她,陈子楚大吼的那句,“老子是谋士!”
如果嬴抱月没猜错,赵光应该也是个风法者。
这样看来这次初阶大典会有两个风法者继子,也算是十分稀奇了。
毕竟这样佛系的流派,在如今强者为尊的修行界,自然被大部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修行者所抛弃。
除了情况特殊的水院,风院的人数一眼看去是最少的。
刚刚听陈子楚嘀咕的风院的指示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风院从没赢过。
其他学宫自然也知道这事,雷院打完就该到风院了,叶思远本来喜上眉梢,但就在看到陈子寒的瞬间,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作为叶氏族人,他多少知道一些陈子寒的底细。
在作为风院弟子之前,他先是姜元元的护卫。
南楚深藏不露的二殿下,他身边的护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但关于陈子寒的消息也就到这里了。陈子寒从不参加学院切磋,连各学宫选大师兄的会武,他都直接弃权了。
没人看过他动手,但按理说一个风法者,能翻出什么风浪?
为什么二殿下会拒绝叶氏送的人,反而信任一个舞姬所生的庶子?
看着高台上的陈子寒,叶思远眼底浮现出一丝狠意,对台上的王良才做了个手势。
王良才瞳孔一缩,下一刻高台上宣告开始的钟声敲响了。
“咚!”
伴随着沉重的钟声,不等人们反应过来,擂台上却已经染红了。
被火染红了。
“刀山火海!”
“是刀山火海!”
火法剑第九剑,刀山火海。
人们的惊呼声从高台下传来,高台上的王良才居然在这个时候掏出了几乎压箱底的本事!
熊熊烈火有如惊涛巨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形单影只的陈子寒扑去,随之而来的还有王良才被烧得通红的剑锋。所有人看着台上画面,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这莫名出来的少年被火吞噬。
然而就在这时,台上起风了。
明明风会将火越吹越旺,但台上的风却不是这样。
一阵冰冷的寒风突然出现,仿佛还夹着冰雪。
刀山火海被冰天雪地压制。
所有人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但就在这时,人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次震惊。
王良才和陈子寒即将短兵相接。
陈子寒静静抓着长剑,两人都几乎冲入了火焰狂风之中。
当的一声!二剑遭遇。
而下一刻,庞大的风忽然席卷全场。
然而再下一刻,哐啷一声,混乱的场中居然传来一声长剑掉落的声音。
所有人瞪大眼睛。
谁输了?
谁赢了?
冰冷刺骨的寒风从擂台上吹拂而过,却仿佛吹在台下所有人的心上。
连擂台边的阵法都没有挡住那寒风的威力,人们本能地被刺激的闭起眼睛,好久后睁开眼睛,怔怔看着高台上,寂静无言。
坐在高台上嬴抱月等人也静静看着擂台上。
寒风席卷而过。
而寂静的高台上,此时只站着一人。
咔嚓一声,陈子寒收剑入鞘。
而原本耀武扬威的王良才,静静躺在地上,就像一个死物。
所有人都因为震惊说不出话来。
连原本站在一边的礼官都愣愣站在一边,台底下叶思远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猛地一拍桌子,礼官才反应过来。
“都愣住干什么,快救人!”
礼官一声大喝,刚刚把担架抬回来的宫人立即上台将王良才抬上担架。看着冰冷的像一具尸体的王良才,连见多识广的宫人们都唬了一跳,这不是闹出了人命吧?
看着礼官发白的脸色,陈子寒微微额首,平静地开口,“他没事,只是一时晕厥。”
一时晕厥,惊吓过度,性命无忧。
这的确是很符合风法者和平主义者的作风,风法剑之所以不被人重视,就是因为里面几乎没有能一击致命的杀招。
在人们的眼里风法者就是没有牙的老虎。
没有牙的老虎吗?
看着僵硬的一动不动面色青白的王良才,看到这一幕还有谁会把风法者当成没有牙的老虎?
能让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晕厥这么长时间,傻子都知道那要杀他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稍微有点修行常识的人都明白,刚刚那一瞬间只要这少年有那个意思,他随时都能要王良才的命。
靠没有杀招的剑法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
嬴抱月眯起眼睛。她身边的姬嘉树神情也肃穆起来。
不如说在场的所有修行者面色都不太对劲,看着台上唯一剩下的那个少年眼神剧烈的摇晃着。
王良才被担架抬了下去,抬着他的宫人大喘着气,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们才把王良才打倒的前一个对手抬下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招了回来,来抬方才还意气风发打别人的公子。
太快了。
这一场对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远超众人的想象。
风水轮流转,看着被抬下去的王良才,高台下围观的其他修行者都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这份后退不是为了台下的人,而是为了台上的人。
王良才有多强大所有人有目共睹,作为火院的三把手,其平素的强势刻在所有弟子心中,王良才被抬出去医治,整个火院都乱了套。
看着高台上风淡云轻的那个少年,高台下的沉默中滋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
“这人到底是谁?在风院到底排第几?”
“陈子寒……和风院大师兄陈子楚有什么关系?”
“不管排第几,为什么老子之前从没见过这么强的风法者?这样的人怎么会籍籍无名?”
“风法剑能这么强吗?怎么风院的大师兄我见过他比剑,感觉都没这么强?怎么这样的人在风院没排名?”
“看来还是二殿下慧眼识珠……”
“难道有什么黑幕?!”
在寂静中这一声质问掷地有声。
在风言风语中,嬴抱月静静看向身边站的笔直抿紧嘴唇的陈子楚。
注意到那少女的目光,却不含有任何质问,陈子楚忽然笑了。
“我说我从没想遮掩他的力量,是他自己不愿意选这些,你们相信吗?”
陈子楚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嗯,当然相信。”
陈子楚瞪大眼睛看着嬴抱月。
只见面前的少女笑了笑,“这些位置有什么意义吗?”
高处不胜寒。
“而且现在,”陈子楚看着嬴抱月看着高台上的少年,笑了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强大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声这样一个耀眼形式。
彰显出挖掘出这块璞玉贤才之人的贤明。
嬴抱月静静目视前方,感受到无数道钦佩热切的目光看着最高处的那位……二殿下。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英明的君主必须要有识人之明,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而对于这些年轻气盛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修行者而言,所谓的伯乐显然是他们最大的渴望。
更何况还拥有一个王室的身份,简直让人趋之若鹜。
甚至那人不需要主动招揽人才,反而不动声色不留错处的给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嬴抱月没有看他,却仿佛能看到那个少年人和蔼笑容背后无比冷清的眼睛。
在最高处看着所有人,仿佛看着他精心安排的棋子们。
这位二殿下未发一言,但就以这样的方式,在稷下之宴上完成了他的立威。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这样一个人,如果与他为敌,想必会非常不容易。
但此时想这些还太早,因为眼前的形势正在剧烈变化着,陈子寒这个异数的加入,彻底搅浑了稷下之宴这潭水。
“意想不到的高手出现了……”
“没想到才稷下之宴就会出现这样的人……”
“话说这人刚刚用的什么剑法?”
“火院的二把手都下去了,接下来谁上啊?难道这次风院会是赢家?这可是爆大冷了……”
人们窃窃私语,然而随着一声钟声,所有人三魂五魄归位。
“风院弟子陈子寒向同辈讨教。请问谁来应战?”
比王良才不知低上多少倍的声音在场上回荡,但所有人却噤若寒蝉。
“嘶,谁上啊?”
“雷院刚刚都败了一场了,火院和风院各胜了一场,这该轮到水院了吧?”
高台下许义山神情复杂地看着高台上少年,握紧了腰边的断水剑剑鞘,看向身边震山先生。
但下一刻他一愣,看着身边震山先生凝重的眼神。
震山先生静静凝视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眯起眼睛,“此子不太对劲,最好避其锋芒。”
说完老人举起他满是皱纹的手,礼官看过来却只听震山先生大声宣布,“水院这一轮,弃权!”
弃权!?
老人声如洪钟的声音在场内回荡,其他学院顿时炸开。
“怎么了?水院这是怂了吗?连一个无名弟子都不敢上?”
“怪不得连女人都来者不拒,简直丢我们修行者的脸!”
“话说那女人去哪了?躲桌子底下哭呐?”
“嘿嘿,那可不是,吓的不敢来了吧?”
听着周围的冷嘲热讽,许义山咬紧牙关,骨节握得咯吱作响,但震山先生却闭着眼睛岿然不动。
听着泼到她身上的脏水,陈子楚顿时看向嬴抱月,却发现她却看着……火院的方向。
听着周围人对水院丑态的嘲讽谩骂,本来面色难看的叶思远脸色却好看了很多。
“果然和那女人蛇鼠一窝,水院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他轻蔑道,随后站起身,整整衣冠,看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目露凶光。
“风法者,”叶思远一声冷哼,傲然起身,在众人的震惊和崇拜中登上高台。
“我来会会你。”
礼官睁大眼睛,随后精神一振,兴奋地高喊道。
“稷下之宴第三场!”
“风院弟子陈子寒对!”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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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人们此时看着叶思远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位英雄。
陈子楚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嗯,当然相信。”
陈子楚瞪大眼睛看着嬴抱月。
只见面前的少女笑了笑,“这些位置有什么意义吗?”
高处不胜寒。
“而且现在,”陈子楚看着嬴抱月看着高台上的少年,笑了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强大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耀眼好听的名声形式。彰显出挖掘出这块璞玉贤才之人的贤明。
嬴抱月静静目视前方,没有随着无数钦佩热切的目光看着最高处的那位……二殿下。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英明的君主必须要有识人之明,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而对于这些年轻气盛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修行者而言,这样的伯乐显然是他们最大的渴望。
嬴抱月没有看他,却仿佛能看到那个少年人和蔼笑容背后无比冷清的眼睛。
在最高处看着所有人,仿佛看着他精心安排的棋子们。
这位二殿下未发一言,但就以这样的方式,在稷下之宴上完成了他的立威。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这样一个人,如果与他为敌,想必会非常不容易。
但此时想这些还太早,因为眼前的形势正在剧烈变化着,陈子寒这个异数的加入,彻底搅浑了稷下之宴这潭水。
“意想不到的高手出现了……”
“没想到才稷下之宴就会出现这样的人……”
“话说这人刚刚用的什么剑法?”
“火院的二把手都下去了,接下来谁上啊?难道这次风院会是赢家,这可是爆大冷了……”
人们窃窃私语,然而随着一声钟声,所有人三魂五魄归位。
“风院弟子陈子寒向同辈讨教。请问谁来应战?”
比王良才不知低上多少倍的声音在场上回荡,但所有人却噤若寒蝉。
“嘶,谁上啊?”
“雷院刚刚都败了一场了,火院和风院各胜了一场,这该轮到水院了吧?”
高台下许义山神情复杂地看着高台上少年,握紧了腰边的断水剑剑鞘,看向身边震山先生。
但下一刻他一愣,看着身边震山先生凝重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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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水院这是怂了吗?连一个无名弟子都不敢上?”
“怪不得连女人都来者不拒,简直丢我们修行者的脸!”
“话说那女人去哪了?躲桌子底下哭呐?”
“嘿嘿,那可不是,吓的不敢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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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泼到她身上的脏水,陈子楚顿时看向嬴抱月,却发现她却看着……火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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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和那女人蛇鼠一窝,水院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他轻蔑道,随后站起身,整整衣冠,看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目露凶光。
“风法者,”叶思远一声冷哼,傲然起身,在众人的震惊和崇拜中登上高台。
“我来会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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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下之宴第三场!”
“风院弟子陈子寒对!”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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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水院这是怂了吗?连一个无名弟子都不敢上?”
“怪不得连女人都来者不拒,简直丢我们修行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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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那可不是,吓的不敢来了吧?”
听着周围的冷嘲热讽,许义山咬紧牙关,骨节握得咯吱作响,但震山先生却闭着眼睛岿然不动。
听着泼到她身上的脏水,陈子楚顿时看向嬴抱月,却发现她却看着……火院的方向。
听着周围人堆水院丑态的嘲讽谩骂,本来面色难看的叶思远脸色却好看了很多。
“果然和那女人蛇鼠一窝,水院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他轻蔑道,随后站起身,整整衣冠,看着高台上的陈子寒目露凶光。
“风法者,”叶思远一声冷哼,傲然起身,在众人的震惊和崇拜中登上高台。
“我来会会你。”
礼官睁大眼睛,随后精神一振,兴奋地高喊道。
“稷下之宴第三场!”
“风院弟子陈子寒对!”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
礼官睁大眼睛,随后精神一振,兴奋地高喊道。
“稷下之宴第三场!”
“风院弟子陈子寒对!”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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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拙?
陈子楚闻言一时间愣住了。
在场众人,除了神秘莫测的二殿下,他一直以为他是最了解陈子寒实力的人。
也理应如此。
毕竟他和陈子寒关系最近。
但在兄弟关系之前,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座山,那就是嫡庶之争。
如果搁在一般世家,以陈子寒母亲低微的出身,他根本没有参与嫡庶之争的资格。但问题就在于陈子楚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了,而陈子寒的母亲还活着。
而他们父亲,南楚大司马陈岩是个不好女色的将军。除了当年南楚王的赏赐,府内没有其他女人。如此给了陈子寒母亲动别样心思的机会。
陈子楚是由母亲陪嫁的老人养大的,从小到大养大他的嬷嬷对他耳提面命,要他一定小心他这个唯一的弟弟。
因有姬嘉树这样一个天才朋友,陈子楚从小就对自己能力有自知之明,当年进阶等阶八后也只选了与世无争的风法一派。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从小姨娘口中天赋过人的陈子寒居然也选了风法一派。
他本以为是姨娘别有用心,直到他翻院墙时偷偷看到从稷下学宫回来的陈子寒被他母亲罚跪在院角整整一夜,他才恍然发现,也许这是他这个弟弟自己的主意。
从那时开始,在外面被其他人称赞八面玲珑的陈子楚,开始搞不懂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的心思。
直到陈子寒通过宫中的选拔,成为二殿下的侍从,陈府二夫人嘴角才恢复了笑模样。
但除了在二殿下面前,陈子楚从没见过陈子寒笑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宫中,哪怕在风院陈子楚也不常见到他。
但陈家是武将世家,每年逢年过节父亲都会检查他和陈子寒的武艺。作为传统项目,南楚大司马自然也会让他的两个儿子对打。当然从小到大,赢的都是陈子楚。
只有他五岁那年两人对战第一次之时,那时才四岁的陈子寒还没桌子腿高,拿着把木剑却一把掀翻了比他高一个头的陈子楚。
但在那之后,整个过年期间父亲都没有再看他这个弟弟一眼。
再然后,陈子楚就年年获胜了。
但他不是傻子,小时候还能傻乎乎地耀武扬威,但随着年岁渐长修行愈多,他闭着眼都知道陈子寒是在让他。
但因为每次都是让,陈子楚恍惚知道陈子寒比他强,但到底有多强,他也不知道。
毕竟风法剑就那几招,再强能强到哪去?
更何况他身边这少女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陈子寒,之前那场对战时间那么短,不少修行者连他怎么动手都没看清楚,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然而不等陈子楚仔细追问,咚的一声钟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子楚睁大眼睛,周围其他修行者也睁大眼睛,不少人兴奋地握拳呐喊,准备看着眼前这场注定十分精彩的顶上之战。
听到开始的钟声,叶思远眼角烧红,眸中划过一丝狠意和跃跃欲试,瞬间拔剑出鞘!
宛如一道长虹倒挂,在叶思远拔剑的瞬间所有人一阵惊呼,愕然看着眼前炫目的剑光,擂台上一时间剑光大胜,嬴抱月也微微一怔。
那把剑明显不是叶思远当初在上四宫筛选时用的那把,寒气逼人,没有剑格,剑身上更是布满了规则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隐隐王霸之气流动,剑身竟然如同镀了黄金一般灿烂无比!
名剑!
这把剑显然超脱了普通修行者用剑的层次,而是在历史上留在一席之地,被无数修行者和英雄握过,拥有绝世高手真元和王者之气的一代名剑!
伴随着那道璀璨的剑光,众人的惊呼声也划破苍穹。
“越王勾践剑!”
“居然是越王勾践剑!”
“居然是国师大人的剑!这不是由大王在保管的吗?”
嬴抱月瞳孔微微一缩。
名剑。在这个世界专门是指和其他剑不同,拥有其历史和尊命,一些特殊的剑。
除了四大风火水雷四大剑派的山门剑,山海大陆最为著名的莫过于一些王者之剑,可以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镇国之剑。
而越王勾践剑,就是南楚的镇国名剑。
越国是前朝一个强大的诸侯国,越王勾践是前朝最后一位霸主,曾把女儿嫁给过楚王为妻,但就在三十年前前朝灭亡,楚国出兵越国时楚军缴获了此剑,带回了楚国,最终成了楚国珍宝。
名剑佩英雄,各国的名剑名义上为王室所有,但基本上都会被赠给国师作为佩剑使用。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年仅二十五岁的姬墨成为南楚国师后,越王勾践剑就成为了他的佩剑。
然而如果没有他的未婚妻,这段历史会更光辉灿烂。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南楚本身是盛产名剑的地方,在越王勾践剑被缴获之前,楚国本拥有自己的镇国之宝。
那就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的,太阿剑。
但这把剑却被一个女子带出南楚,最终落入嬴帝手中。
伴随着秦帝国一统天下,大赦天下,随之宣告天下的,还有诏书中对新生帝王的描写。
“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
太阿剑,从此成为秦帝国的帝王之剑。
和南楚再也没有了关系。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叶思远手上金色的长剑,在光滑的剑面上,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带走太阿剑的南楚少女,名为林书白。
在姬墨成为南楚国师之前,与他分道扬镳的未婚妻林书白先一步成为了秦国国师,佩太阿剑。
嬴抱月定定看着眼前这一幕。
二十年后,越王勾践剑尚在,但太阿剑却和她的师父一起消失了。
看着那柄璀璨的金剑人们的惊呼仿佛要冲上云霄,站在叶思远身前的陈子寒也微微一愣。
他紧紧握住剑柄,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一时间居然没拔出剑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从自己手上焕发出的璀璨剑光,叶思远哈哈大笑起来。
“竖子,受死吧!”
说完一剑当头,向陈子寒劈去!
()
“当”的一声!
人们从头皮发麻中睁开眼睛,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居然……接住了?”
人们看着高台上静止的两道身影喃喃自语,陈子楚也僵成了一座雕像。
刚刚叶思远如此可怕的一击险些让所有人都尖叫出声,眼前几乎都已经出现陈子寒浑身是血被打飞出去的骇人场面。
如果是在真实的战场上,也许都会被劈成两半。
剑光和熊熊火光掠过,然而这一幕却没有出现。
嬴抱月静静看着眼前的画面。
陈子寒一手握剑柄一手托剑面,牢牢架住了叶思远的剑。
他的动作很朴实,很不起眼,没有什么剑法,让姬嘉树在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许义山。
叶思远自恃手中神兵之利,刚刚也没有使用火法剑只是一剑劈下,但谁都没想到陈子寒的回应居然也如此简单,还成功了。
场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高台上一上一下僵持的两个人影,姬嘉树却看向身边端坐的少女。
她说的话一直都是正确的。
藏拙吗?
姬嘉树原本都没肯定,这时方才肯定。
陈子寒的应对方式十分简单,面对劈剑几乎所有修行者第一反应都会是抬剑相挡,这时反应过来的不少修行者面上露出了虚惊一场的神情。看清楚了陈子寒的应对只觉不过如此,胆大运气好而已,也许都不过是求生的本能反应。
然而估计只有很少的修行者能想到,刚刚叶思远一剑劈下之时,陈子寒还没有拔剑。
刚刚叶思远那么快的一剑,其他人可都觉得陈子寒都躲不过去,别说抵挡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少年却同时完成了拔剑,横剑,托剑连续三个动作。
叶思远是一个动作。
但两人的剑同时相撞了。
由此可见两人速度差距到底有多大。
还有力量。
咔嚓一声,陈子寒脚底的厚实木板居然裂出无数道裂痕!
叶思远有神兵助力,这一剑可谓力拔山兮气盖世,但陈子寒却以一把普普通通的剑接下了。
他的力气和身体强度不可谓不大,还有他的……
“你家的剑质量挺好的,”姬嘉树闻言侧目,看着身边忽然开口的嬴抱月,当然她不是看着他。
虽不懂质量什么意思,但应该是在夸他家的剑吧……陈子楚看着笑眯眯的嬴抱月,干干笑了声,“不过是普通的剑……”
“是军中的重剑吧?”嬴抱月笑了笑问道,“是你父亲的战利品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可能是在永夜长城边的战役……”
陈子楚被这女子越说越惊悚,愕然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军中的剑不见得会有多锋利,但无论小卒还是大将的剑却都有一个最基本的标准,就是结实,不易断。
毕竟在战场上剑断了……命也就没了。
当然这样的剑对于普通修行者而言却显得笨重不好看,一般没哪位世家公子会使用。
嬴抱月之所以知道,就在于陈子寒的剑在军中重剑里也算是格外厚实的,恐怕是……秦剑。
还是秦朝高级将领的剑。
秦军当年有虎狼之师之称,其剑多用来砍人头,一战要砍千八百个人头,必须要格外结实耐用。
南楚大司马想得到秦剑,还是能经历大战还不断的秦剑,自然是通过缴获。
嬴抱月看着吃惊的陈子楚笑了笑,简单解释道,“你弟弟手上的是秦剑,我当然认得了。”
她当年刚进入军队的时候,也用的是这种剑。
陈子楚哦了一声,缓缓吸了一口气,这话大抵也能说通了,他记得这把剑是因为当年父亲把他缴获的各种兵器搬出来让他们挑,他当时嫌这把剑重样子也蠢就没选了,陈子寒却选了这把。
“可是……”陈子楚还是想不通,“就算这剑再厚实,可那是越王勾践剑啊!怎么可能……”
嬴抱月看他一眼,“名剑也要……”
姬嘉树接上,淡淡开口,“也要看谁用。”
你们俩还真是默契……陈子楚心道。但看着姬嘉树深邃安静如水的目光,陈子楚也明白他的心情。
越王勾践剑是姬墨的佩剑,在闭关前想必是为了表示忠心让南楚王放心才寄放的,南楚王拿着就算了,却拿给自家小舅子玩算什么事?
叶思远是怎么拿到这剑的,陈子楚用脚都能想到。
现在的南楚王老夫少妻,对后来娶的第二位王后叶氏长女言听计从,叶静姝三姐妹就只有叶思远一个兄弟,也是一个言听计从,再然后……就这样了。
换言之,得罪叶思远,也等于得罪整个南楚王室。
在南楚境内可没几个人敢这么做,叶思远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几次反抗。
于是此时看着面前居然架住了自己剑的少年,气得目眦尽裂。
“你……”叶思远嘶的吸进一口气,眼睛愈发通红,眼前再次划过两天前那个浑身是泥的女人的身影,心底杀意愈盛。
那之后他一直在找那个女人想要杀了她却没有结果,让他愈发烦躁,得到姐姐送来安抚他的越王勾践剑才勉强压下,他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陈子楚带来的,陈子寒是陈子楚的弟弟,一个下贱的舞姬之子也敢挡他的剑,定是看到了那女子反抗他以为他是能反抗的!
盛怒之下叶思远的剑上腾起熊熊烈火,他冷冷看着眼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少年,这人不是得意么?他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但下一刻叶思远愣了下,没看到得意却好像看见有一丝懊悔从陈子寒眼中划过。
什么玩意?
但叶思远的怒火此时已经到达顶峰,他才不管这是什么玩意。
看着冲天的烈火,感受着拂面的热浪,擂台下人们再次惊呼。
“刀山火海!”
居然是王良才之前输在陈子寒剑下的那一招,火法第九剑刀山火海!
但在叶思远的剑下,火海变成了红莲地狱,带着他冲天的怒火和烧红的剑锋向陈子寒扑去,啪的一声陈子寒的剑弹开,身形急速后退,人们睁大眼睛,等着看同样剑法下,这位今日恐成为最大黑马的少年会如何应对。
火焰狂风骤起,人们的心拎到嗓子眼!
来了来了要来了,来……
然而下一刻,只听啪嗒一声,所有人愣在原地。
因为就在这时。
狂风烈焰中,原本在急速后退同时挥剑的陈子寒突然……
摔了一跤。
()
人群中陡然响起一阵惊呼!
谁都没想到,在对战中居然会有修行者跌倒!
哪怕是大路上跌一跤都有危险,更何况是在分秒必争的对战中,斗剑中一个动作做错都是兵家大忌,更何况此等意外。
到底是意外还是中招此时都无暇猜测,因为就在陈子寒跌倒的一瞬间,场上形势陡然变得异常凶险!
不管原因如何,在斗剑中跌倒,陈子寒手上无论有什么剑招都是使不出来的,更何况他还是一跤向后仰倒。
嬴抱月从高台上只见那少年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神情,仿佛因为意外瞬间失去了判断能力,握剑的手无力的垂下,仿佛连剑都握不住。
谁都能看出来陈子寒剑势已颓,但他的对手却不是如此。
恐怖凄厉的风啸在台上响起,却不是来自于那位风法者。
看着仰倒的陈子寒,其他人惊恐叶思远却眼前一亮,眸中爆发出残忍得意的光。越王勾践剑撕裂空气,厉啸出声,叶思远的剑意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兴奋地向已经要倒地的对手切割而去!
“天爷!要出人命了!”
“陈公子快认输!”
“叶公子快住手!陈公子已经输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但五感明锐的修行者都知道在跌跤的瞬间陈子寒已经输了。如果是君子之争点到为止,叶思远此时的剑就该停了,如果再提升剑意到时候连停的停不了。但谁知面对站都站不稳的陈子寒,叶思远不但没有扭转剑意,却不偏不避继续提升剑意而去!
陈子寒下盘气息已乱,此时根本提不起剑来反击,叶思远这一击如果劈到实处,陈子寒必死无疑!
稷下之宴因为是学院之争,向来不上升到生死,只设防护阵法和礼官,不像初阶大典设有武官防护。更何况叶思远是叶氏公子,其他掌院先生遽然看向震山先生不敢动手,礼官大叫住手却根本无力阻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子寒!”
场上只有一声少年的呼喊直上云霄,却被叶思远得意的大笑声盖过。
“区区舞姬之子!去死吧!”
金色的帝王之剑高高举起,被拿在一个掌心无茧的少年白嫩的手里,叶思远肆无忌惮的大笑,向无力倒地的陈子寒劈下。
所有人睁大眼睛,目眦尽裂,惊呼逼在口中,时间仿佛凝固。
然而就在这时候,熊熊烈火之中,却猛然亮起一簇光。
“叮。”
伴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金玉之声。
叶思远手中原本不可一世无坚不摧疯狂劈出的剑……偏了一寸。
地上的陈子寒瞳孔一缩,猛地一个打滚,滚出了火圈,而叶思远力已用老没劈到实处顿时向前猛地一栽。
咔嚓一声,越王勾践剑猛地扎入栏杆,把铁木的栏杆劈出了个大口子,牢牢扎在了里面。
场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首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刚刚差点被劈的那个人。
灰头土脸的陈子寒从地上坐起,脸上却没有死里逃生的恍惚。他只是怔怔抬起头,透过阵法上一个几乎没有能看见的小孔,看向高台上一个方向。
原本满眼血丝正紧张地看着擂台上的陈子楚骤然对上了自己弟弟的眼睛,猛地一愣。
两兄弟四目相对,陈子寒也愣了下,想起刚刚听到的那声呼喊少年眸光微动,但下一刻他的目光从陈子楚身上移开,看向他身边的一个人。
陈子楚再次一愣,脖子僵硬地移动,随着陈子寒的目光看向自己身边的……姬嘉树。
他的弟弟看的人是……姬嘉树。
陈子楚想起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叶思远却莫名偏开的剑尖,忽然心头一跳,睁大眼睛打量着静静坐在那里的少年,下一刻发现姬嘉树正把伸出的手收回。
手?
陈子楚还想再看,视线却忽然被姬嘉树身边另一个人吸引,他的目光随着姬嘉树收回的手的方向下移,看见了另一只手。
一只洁白的手,微微空握着,但陈子楚记得这只手离姬嘉树的距离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要近了一些。
嬴抱月一直手空握着靠近姬嘉树,居然像是刚刚向他递了什么东西。
陈子楚眼珠僵硬地转动,落到她另一边一只手上,然后看到她另一只手居然握着……一只筷子?
筷子?
这时下面的惊呼终于到了,陈子楚看去,只见剑被卡在栏杆上的叶思远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场面滑稽中却又透露着诡异,叶思远死死瞪着手中扑空的长剑,声音因愤怒嘶哑,“混……混账!居然敢……”
但就在这时,叶思远血红的眸子侧目向一边缓缓移动,在看清剑旁边柱子上扎着的东西之时,瞳孔一缩。
擂台下其他人随着他的目光,惊呼出声。
“筷子!”
“看,那栏杆柱子上居然扎着根筷子!”
“一根筷子撞偏了越王勾践剑?骗人的吧?谁能做到这件事?”
筷子……
陈子楚的目光从嬴抱月手上只剩一只的筷子上缓缓移开,看向她空握着的那只手边坐着的……姬嘉树。
不会吧……
这想法太疯狂了,但伴随着他刚刚恍惚中看到的残影,陈子楚在脑内还原出了刚刚的画面。
就在叶思远刚刚劈出那杀人一剑之时,姬嘉树伸手犹豫一瞬,身边少女却立即将手中的筷子递出,姬嘉树看也不看的丢出,穿透阵法,打偏叶思远的剑。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陈子楚简直说不出话来,等等,为啥姬嘉树不用他自己筷子?
这时嬴抱月收回了手,注意到陈子楚瞪着自己手上筷子愕然狐疑的目光,愣了下笑了笑道,“姬公子刚刚手上的筷子有毒。”
她手上的是之前从他那拿来,刚好没有,就递给他了。
姬嘉树闻言看了一眼身边少女,如果陈子楚没看错,也有一丝意外和没想到从他眼中划过。
陈子楚闻言一阵恍惚,他记得之前是看到这女子把自己的一双筷子给了姬嘉树……所以她的筷子有毒?
不不,他不是要问这个,这女子在刚刚那个瞬间却能想到这么多事?
也真只有姬嘉树能跟上她的速度了,不,两人都是。
陈子楚目光复杂地看向姬嘉树,看着坐在远处仅凭一根筷子就打偏那惊天一剑的少年。
刚刚的那一瞬间。
强大的是剑,不是人。
同时,强大的不是筷子,是人。
“是谁!谁敢碍我的事!”
擂台上,叶思远目眦尽裂,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根筷子,怒吼出生,浑身杀气外溢,然而下一刻,他听见了人们的惊呼。
他缓缓转过头,不屑地看着抬头像是看着什么的陈子寒。
“看什么看,你个……”
叶思远吵闹的声音忽然一停。
场内喧闹的声音全部一停。
所有人抬起头,怔怔看向高处。
叶思远脸孔扭曲起来,但像是被一种力量左右,他僵硬地抬起头。
一片死寂中,嬴抱月微微侧目。
就在这时。
她身边的姬嘉树,站起了身。
()
不算上线上聊天的那些夜晚,嬴抱月和姬嘉树相识也有几天了,但在这些天里,她从未见过姬嘉树生气。
俗话说七岁八岁,猫烦狗厌,十三四岁,上房揭瓦。
少年是生气勃勃的少年,十四五岁,也正是嬉笑怒骂肆意妄为的年纪,但这样的情绪嬴抱月却从未在姬嘉树身上见到。
他像是上辈子她见过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更像上上辈子世家中那些,懂事太早的世家子。
比一般的世家子更稳重。
南楚第一君子。
温润如玉,声名远播。
不曾大笑,不曾怒骂,不曾愤怒。
如果想让姬嘉树生气,大概和想让李稷侃侃而谈的难度一般大……看着东吴那边因为不曾加入稷下学宫此时那边还空荡荡的位子,嬴抱月忽然想到。
但就在这时,虽然姬嘉树站起来之时神情依然平静,嬴抱月却知道,他生气了。
“嘉树,你……”
坐在上首的叶氏看着忽然站起来的儿子,先是不解但随后皱起眉头,“嘉树,你表哥他不过是……”
然而姬嘉树却没有和她说话,只是躬身向上首的脸色难看的震山先生、姜元元还有自己母亲恭敬一礼,随后起身,从桌后走出。
就要走下台阶之时,他却忽然回头看向桌后的嬴抱月笑了笑,“刚刚谢谢你的筷子,速度够快。”
这一点他是真意外,订婚宴作为新郎他是不能带剑的,刚刚手上没趁手的东西他想丢筷子却想起自己手上的有毒,万一扎穿柱子伤到人就麻烦了,正踌躇时这少女居然就递上了手上筷子。
杀人递刀恐怕都没她的速度快。
姬嘉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这时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不客气,是你帮我在先。”
所有人都愣愣看着这对未婚夫妻诡异的对话。
嬴抱月向姬嘉树举起一个拳头,“加油。”
她大概猜到他要去做什么。
姬嘉树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却明白这少女大抵是在鼓励他。
在他的母亲和师长等人都眉头紧锁反对愠怒的目光下。
看着她身边的姬清远姬安歌一愣同时举起了拳头,陈子楚左右回顾也模仿地举起了拳头,少年一笑,随后静静转身。
看着姬嘉树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擂台下其他人睁大眼睛,窃窃私语。
“春华君……”
“刚刚那根筷子是春华君?果然名不虚传,这实力差距……”
“是啊,不对,春华君这是要做什么?”
嬴抱月听着底下的流言蜚语,凝视着那个孤身一人走下台阶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叶氏身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么回事?大哥这不是赢了吗?表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刚刚赶到的叶静姝扶着叶氏的肩膀,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
第一百一十二章愚公
不算上线上聊天的那些夜晚,嬴抱月和姬嘉树相识也有几天了,但在这些天里,她从未见过姬嘉树生气。
俗话说七岁八岁,猫烦狗厌,十三四岁,上房揭瓦。
少年是生气勃勃的少年,十四五岁,也正是嬉笑怒骂肆意妄为的年纪,但这样的情绪嬴抱月却从未在姬嘉树身上见到。
他像是上辈子她见过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更像上上辈子世家中那些,懂事太早的世家子。
比一般的世家子更稳重。
南楚第一君子。
温润如玉,声名远播。
不曾大笑,不曾怒骂,不曾愤怒。
如果想让姬嘉树生气,大概和想让李稷侃侃而谈的难度一般大……看着东吴那边因为不曾加入稷下学宫此时那边还空荡荡的位子,嬴抱月忽然想到。
但就在这时,虽然姬嘉树站起来之时神情依然平静,嬴抱月却知道,他生气了。
“嘉树,你……”
坐在上首的叶氏看着忽然站起来的儿子,先是不解但随后皱起眉头,“嘉树,你表哥他不过是……”
然而姬嘉树却没有和她说话,只是躬身向上首的脸色难看的震山先生、姜元元还有自己母亲恭敬一礼,随后起身,从桌后走出。
就要走下台阶之时,他却忽然回头看向桌后的嬴抱月笑了笑,“刚刚谢谢你的筷子,速度够快。”
这一点他是真意外,订婚宴作为新郎他是不能带剑的,刚刚手上没趁手的东西他想丢筷子却想起自己手上的有毒,万一扎穿柱子伤到人就麻烦了,正踌躇时这少女居然就递上了手上筷子。
杀人递刀恐怕都没她的速度快。
姬嘉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这时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不客气,是你帮我在先。”
所有人都愣愣看着这对未婚夫妻诡异的对话。
嬴抱月向姬嘉树举起一个拳头,“加油。”
她大概猜到他要去做什么。
姬嘉树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却明白这少女大抵是在鼓励他。
在他的母亲和师长等人都眉头紧锁反对愠怒的目光下。
看着她身边的姬清远姬安歌一愣同时举起了拳头,陈子楚左右回顾也模仿地举起了拳头,少年一笑,随后静静转身。
看着姬嘉树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擂台下其他人睁大眼睛,窃窃私语。
“春华君……”
“刚刚那根筷子是春华君?果然名不虚传,这实力差距……”
“是啊,不对,春华君这是要做什么?”
嬴抱月听着底下的流言蜚语,凝视着那个孤身一人走下台阶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叶氏身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么回事?大哥这不是赢了吗?表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刚刚赶到的叶静姝扶着叶氏的肩膀,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
嬴抱月听着底下的流言蜚语,凝视着那个孤身一人走下台阶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叶氏身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么回事?大哥这不是赢了吗?表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刚刚赶到的叶静姝扶着叶氏的肩膀,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嬴抱月听着底下的流言蜚语,凝视着那个孤身一人走下台阶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叶氏身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么回事?大哥这不是赢了吗?表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刚刚赶到的叶静姝扶着叶氏的肩膀,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后为防盗,半小时替换)
()
姬嘉树说完这句话,场内陷入一场极为尴尬的寂静。
“大人,请正常开始吧,小子就不在这碍事了。”姬嘉树说完转身正要离开。
“你已经碍事了,”然而就在这时叶思远恨恨握住地上红霄的剑柄,死死瞪着姬嘉树的背影,“你有什么资格来干预稷下大典?凭一个春华君的称号?你自己不过是稷下学宫的一个弟子!”
当然叶思远说的不过是气话,其他旁观者都不见得能认同他。
虽不像师长那样有直接的身份,但姬嘉树作为等阶五神舞境,按修行界的规矩本就是等阶六的前辈。更何况春华君这个称号是他的名望,名望不如他的修行者多管的闲事比他多了去了,再说了越王勾践剑本就是人家父亲的剑。
纵然姬嘉树居然会下自家表哥的面子出乎所有人预料,不像是重视家族的世家子会做的事,但以他的威望,其他人也说不出他的不对来。
叶思远也说不出,但他依旧有理由发泄他的愤怒。
“我们春华公子好大的本事,接下来是不是初阶大典你都要插手?啊?!”
但叶思远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后,不少知道内情的师长仙官神色都有些微妙。
因为姬嘉树还真有足够的身份能插手。
只不过这时还没宣布。
“扰了你的对战我很抱歉,”然而就在这时面对叶思远的不依不饶,姬嘉树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我能插手,具体理由到了晚上你就会知道,到那时如果你还不服气,我愿降两境与你对战。”
“你……”叶思远愕然,他以为他骂的都是姬嘉树无法回答的,却没想到这人真的会回答。
他向来知道这小子自诩正人君子,做事讲究师出有名问心无愧,才抓着这些骂他,但这人居然……
“思远。”
就在这时震山先生终于发话了。
他知道如果不压下这一波,他这桀骜不驯的徒弟是不会好好对战的,老人眉头皱紧在心头叹了口气。
“虽然说的早了些,但这时宣布也无妨。”
震山先生看向不远处姜元元身边另一位仙官,在对方同意的眼神下缓缓开口。
“春华君将成为本次初阶大典的考官之一。”
所以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真真切切拥有插手这一切,维护秩序的权限。
这一声如同一块巨石扔进死水,现场顿时炸开,也无人再关心擂台上的一切。毕竟……
十五岁的考官!
可是山海大陆上从未见过的事!
“天爷,春华君这都没参加中阶大典吧?居然就能在初阶大典担当考官了?”
“看来进阶等阶四指日可待了啊!今年中阶大典的继子肯定是春华君了!”
“之前最早的那位是谁?东吴的那位昭华君是十几岁的时候?”
“最早肯定是少司命吧……”
“嘘,谁让你提那个女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说谁能比的过她呸是谁和她比……”
人们的热情彻底被点燃,都无人注意到那个孤身一人一瘸一拐走下擂台的少年。
连风院的弟子都无人看他,偶然撞到周围人都像看着灰溜溜的老鼠。
陈子楚在高台上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人群中逆行摇晃的单薄身影。
“他腿没事。”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不合时宜地响起那个少女平静安抚的声音。
像是被戳中心中事,陈子楚猛地别开脑袋,“谁关心他的腿了!”
嬴抱月看着身边别扭的少年笑起来,眼前划过之前陈子寒在台上跌得无比真实的一跤,托腮看着陈子楚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庞。
“你弟弟和你比武的时候,一定经常输。”
这女人是会读心术吗?陈子楚别回脑袋瞪回去。
但下一刻看着向姜元元那边一瘸一拐爬着台阶的陈子寒,陈子楚淡淡地开口,“他演技向来很好。”
好到让他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人都常常分不清真假。
也多亏了这个聪明的可怕的少女,让陈子楚确认了他的猜测。
刚刚闹出这么多事情的,陈子楚的惊天一跤,其实是他自己故意摔的。
也就是假摔,嬴抱月心道。那么精髓逼真的平地摔她还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果然艺术源于生活。
至于为什么假摔么……这也不难猜。
远远看着擂台上握着剑柄叶思远青筋暴起的手,嬴抱月目光冰冷。
动用关系连越王勾践剑都能搞到手,南楚叶氏的权势之高可见一斑,叶思远这人的脾性也非常明显。
那就是非常记仇。
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对这种人来说却不是。
比起少年意气,陈子寒显然就选择了自己的安危和家族,南楚大司马的权势显然无法和叶氏抗衡,为了不得罪叶氏,陈子寒就只能输,还得输的漂亮。
但恐怕陈子寒自己都没料到,叶思远的气焰居然如此嚣张,居然能毫不犹豫置世家庶子于死地。
当然这种事也不是没出现过……
如果陈子寒不是姜元元的护卫,普通世家的嫡子都能毫不犹豫地欺凌他。庶子庶女在世家间就是如此,私生子和私生女地位则更低。
嬴抱月看着身边脸色都不太好看的姬清远和姬安歌握紧双拳。
而看着回到自己身边的陈子寒,那位南楚二殿下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对叶思远和叶氏显示出任何不快,其中暗潮汹涌可见一斑,这位二殿下在嬴抱月心中的危险指数也再次上升。
这世上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总之得罪叶思远是连王族子弟轻易都不想尝试的事,足以显示出刚刚站出来的姬嘉树的特别。
当然也许还有另一种人敢挑战叶思远,嬴抱月忽然想起之前第一场对战中看到的毒针。
能盖过一种恶的,往往是更深的恶。
而这时擂台上听完震山先生的话,叶思远愕然看着姬嘉树,姬嘉树却没有任何扬眉吐气的骄傲,依旧不卑不亢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叶思远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兽一时失去了声音,但稷下之宴还得继续。
看着死死握住剑柄一言不发的叶思远,礼官清了清喉咙大声道,“稷下之宴第四场!”
“哪位弟子前来挑战?”
“哪位?”
“挑战者呢?”
礼官嗓子吼到嘶哑,但底下的少年人们看着高台上血红着眼睛的叶思远,纷纷目露怯意。
此时的叶思远是最难挑战的对象,身份低的怕被他打死,身份高的不敢得罪叶家。
但如果一直这样,叶思远就会一直不战胜,他也将以另外一种形式打破姬嘉树的记录,为火院赢得胜利。
这样的人,这样的世道,这样的胜利。
姬嘉树一步步登上高台,感受着背后的寂静,胸膛有一瞬的起伏。
然而下一刻他看着前方,瞳孔微缩。
他看着坐在他位子边的少女沉静的眼神。看着她静静握住了腰边的什么东西。
她……
姬嘉树怔然看着前方正想开口,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传来骤然暴起的惊叫声。
看着对面嬴抱月眼中闪过的惊讶,姬嘉树倏然回头!
然后他睁大眼睛,看着那穿着破烂衣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静静走上擂台的男人。
嬴抱月怔怔看着这一幕,是了,她太久没回来都快忘记了,敢于挑战这样的黑暗的还有一种人。
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
有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愚公”走上高台。
咚的一声钟响!
“第四场!”
礼官声嘶力竭的喊声在高台上响起。
“火院大师兄叶思远对!”
“水院大师兄许义山!”
()
“许义山?!”
“水院疯了?”
“不过……也只有水院敢上台了吧……”
“独苗就这么撒出去,水院还真不怕山穷水尽……”
“大师兄之间的对战!这届稷下之宴这是怎么了?连让人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啊!”
稷下之宴第四场,由火院大师兄叶思远,对战水院大师兄许义山。
不管对手如何,大师兄之间的对战历来是稷下之宴绝对的高潮,人们从之前意外中的阴影中脱出,生怕看漏一眼。原本不少偷溜出去的弟子也纷纷听到动静进场,而之前去休息的只等看后半场的非稷下学宫学子的六国修行者也开始出现。
其中,就包括那对兄弟。
“我没看错时辰吧?”原本在二楼喝茶的赵光走下阶梯,看着高台上的两人对身边的李稷道,“怎么还没到一个时辰,这两位大师兄就杠上了?”
“每一年都会有意外发生,”李稷淡淡道,两人坐进东吴的位置,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台上的两人身上。
一青一赤的两只戒指,在两人的手指上闪耀。
“果然是你,”看着走上高台的许义山,叶思远眯眼冷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上来送死。”
许义山看他一眼,没说话。
叶思远额边浮起一缕青筋。
他绝对是在想我们不是迟早要打么。嬴抱月看着许义山心道。
某种意义上许义山也算是叶思远的克星了。
许义山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大师兄。这个世界是无比真实的,高阶修行者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因为这些人天生就能得到更好的教养和修行资源。就算不是世家出身,也大多是世家资助,或者渴望得到世家资助的人。
能得到世家看重,是出身一般的修行者进身的台阶,比在初阶中阶大典上冒着生命危险拼杀要安全的多。
但许义山却是其中的异例。
毕竟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要是真看重前途就不会加入水院了。
选择水法一派的人都不太正常,这是修行界如今普遍的认知。
从陈子楚口中嬴抱月得知,从震山先生一顿饭把许义山招进水院,就没有任何世家想要尝试拉拢他。
在他得到水法剑传承后,倒也有几个,但按陈子楚的原话来说……就是许义山根本没有回应。
“三年了,”嬴抱月身边传来陈子楚的低语,看着高台上许义山的身影,少年缓缓道。
“这是他拿到水法剑后,第一次代表自己的学院,站在稷下之宴的擂台上。”
“就凭这一点,”陈子楚看向身边的嬴抱月,“我还是要替义山谢谢你。”
然而她没想到嬴抱月不解地侧目,“为何要谢我,我又不是为了他进入水院的。”
这人是忘记当初她和许义山打的有多激烈了吗?
陈子楚一噎,耳边传来姬嘉树的笑声。
“你还笑……”陈子楚无语地看着走回嬴抱月身边坐下的姬嘉树,面上神情却忽然严肃起来,“嘉树,你觉得谁的胜算大?”
空气忽然一静,姬嘉树顿了顿开口道,“至少他们两人剑,此时已经没有多大差距了。”
红霄剑和断水剑都不是带着真元和剑威的剑,也都契合各自的流派。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要看到,就是各自的实力了。
……
……
到底谁比较强?
同一时刻,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因为高台上许义山和叶思远两人此时站着都没动,围绕着台上两人,所有人议论纷纷。
“肯定是叶大公子,毕竟火院的大师兄可是激烈角逐选出来的,水院是什么货色大家可都懂的……”
“许久没见过许义山这憨子动手了,都快忘了他怎么样了……”
“动手……等等,这两人前天是不是都和一个女子对战过?那女人去哪了?”
“女子?!”
听到这里,从姬嘉树那没得到答案的陈子楚猛地看向嬴抱月,“我想起来了,那两人不是都和你打过么?你觉得哪个比较强?”
然而陈子楚又没想到,那少女闻言反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完全不能比吧?”
嬴抱月摊手,“当时这两人都限制了境界,和正式的对战不可同日而语。”
叶思远明明最后都解除了限制了好么……
陈子楚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的战绩不当回事的修行者,正常人不该夸耀下自己的本事么,反而强调别人是真没动真格……
但事实证明,限制境界的战斗,和限制解开的战斗,的确是不一样的。
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上爆发出一声轰天的巨响,原本对峙的两个人影,消失了。
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气的震动和防御阵法的哀鸣。
稷下之宴上四宫最高战力之间的一战,就这么开始了。
水火之战,水火不容。
当那璀璨的火花爆出的时候人们就认出了他们熟知的那一招火法剑。
“火树银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人中龙凤,绚丽爆发。
火树银花不夜天。
很多人根本没见过真正的火树银花,事实上所谓绽放出的无数火花,都是剑法。
嬴抱月定定看着这一切。
风火水雷,每一招绽放出的效果背后,不是奇幻的特效,而是纯粹由一招招剑法构成的奇迹。
火树银花这一招,当初叶思远拿来对付她的时候用的只是前半招,她学到的,也只有前半招。
原来后半招,是要让剑尖颤抖让火花星子落下来。
前半段爆发的剑气先破其势,后半段烧红的剑刃轻灵滑动,落下上百剑,在前半段的爆发火焰的掩护下剑剑到肉,造成致命打击,这才是火树银花。
她因为和叶思远境界的差距,前半段就被打飞了,自然不需要后半段。
但此时完整的火树银花,已然现世。
只一剑,便已腥风血雨。
这才是高端战力之间的战斗。
嗤嗤嗤!正处其中的许义山破烂的衣衫被溅出的火星烧灼变得更加破烂,所有人都在想这人会用什么招来对抗,毕竟水法剑很多人对这一剑法不熟悉了。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操心他的生死。
台边礼官看向一边的医官,“准备好去救人,等下……”
这时,礼官的声音顿了顿。
所有人睁大眼睛。
因为就在这时,许义山的身影出现了,他拔剑了。
但比起叶思远剑尖轻灵的移动,他的剑没有动。
所有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招式,台上的嬴抱月静静凝视着那柄青色的长剑。
“水法第二剑。”
她轻声开始,说出那个她知道不久的那个名字。
“滴水穿石。”
就在订婚宴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嬴抱月在稷下学宫待了一天。
但她并不像是姬嘉树所想的那样,在水院接受了一整天的突击培训。
因为许义山根本不愿意教她。
震山先生对此表示犹豫,在许义山的强烈阻止下也没坚持授课一事,毕竟他还要去和稷下学宫的高层斡旋水院参加稷下之宴的事。
所以她昨天在稷下学宫,并没有任何一人,教她任何一剑。
嬴抱月并不知姬嘉树昨日得知她去稷下学宫以为她是去接受教学的,如果真能那样倒好了,不过这样也不正常。
人间事,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看着高台上那个固执的少年,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嬴抱月心中并没什么情绪,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心比海宽,而是许义山的作法其实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毕竟要是以为她一个身份都没说清楚,刚加入师门一天的名义上的弟子立马就能得到剑派最核心剑法的传承,师兄师父什么都不管倾囊而授的……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门派山门剑法的传承,才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这世上学当厨子都得先洗三年碗呢,刚入门底细不明的弟子谁会把剑法教给你。
更何况许义山会阻止她,恐怕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能上场。
就算离稷下之宴只有一天,但水院可不会为了把她培养成战力,就急急忙忙把剑法教给她。
因为在水院大师兄和掌院的眼中,她根本不是战力。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她成为战力。
虽然嬴抱月知道至少许义山让震山先生收徒的那一刻的确出于真心,但在这场稷下之宴上。
她的确只是用来的充数的。
因为那个女子根本不可能上场。
在高台上的许义山心道。
她根本不可能出现。
为了她的身份,为了她的地位,为了她婚约,也因为她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高台上,面对来势汹汹的大火,听着人们乱七八糟的议论,许义山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昨日坐在台阶上,托腮一直看着他练剑的那个少女。
只是一瞬间的走马灯,时间极短,但那个坐在台阶上专注地凝视着他的少女的眼睛,却从他眼前一划而过。
昨天他打开学宫的石门,看到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女子,许义山知道她想要什么,但师门规矩大过天,他不可能把一代代先辈珍重至今的剑法交给一个连名簿上连真名都不是的人。
他以为她会愤怒,她会谩骂,他已经习惯了,他一句话都不回应就行,随便那些人骂。
但那个女子没有,但她也没如许义山所想那样回去乖乖准备自己的订婚礼,只是抓住了要出门的震山先生,为她争取到了唯一的一个权力。
就是看他练剑。
这种外院弟子都能做的事,许义山没法拦她,只能随她去了。
水院一直都是安静的,没有任何人来,他关上大门每日在里面一练剑就是一天。
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但昨日那份宁静却被打破了。
偏偏还是在他为了稷下之宴加紧准备的最后一天,刚开始他心底难免烦躁,不管这女子是不是为了报复非要打扰,要是如以前偶尔来的那些人那样看稀罕物一般问个不停,那就是他最厌恶的事。
但许义山没想到,那女子真的就一句话不说,坐了一整天。
他们一整天,没有说一句话。
夕阳西下,他收剑,她一礼后道谢离开。
许义山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她谢的。
但他也不需要知道。走马灯一瞬而过,看着前方叶思远杀气腾腾的剑锋,许义山静静将所有的真元集中到手中的寒锋上。
听着耳边人们议论中偶然提到的“女子”,他面无表情。
她不会来,因为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归明月,她是嬴抱月,是被捆在前秦国书和与春华君婚书上的女人。
水院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弟子。
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因为他足够强大。
许义山听不到别的声音,不知道高台上有一个女子念出了同样的名字,他看着对面火堆里叶思远扭曲的面容,旋身起跳。
到顶下劈。
这里不是山林,这里没有下雨,并没有足够的水珠,但就在少年剑尖剑尖挑起横扫的瞬间,庞大的真元铺天盖地而来,在阵法的颤抖中,人们看见了剑气纵横真元涌动而出的。
海啸。
“水法第二剑。”
许义山静静开口。
“滴水石穿。”
姬嘉树听见身边少女与他的声音重叠的声音,随后他看到了,比他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的,那个少年日复一日,日以继夜积攒而下的真元剑气。
如果说火树银花是百剑落下,灿烂绚丽,那么滴水石穿,就是积淀多年,破石而出的一剑。
讲究的是先期蓄势,喷薄而出。
但在这先期蓄势里,是许义山那个男人才能做到的,滴水石穿,孤身一人的努力。
在他的道路上,他没有同伴,没有对手,只有重复的,单调的努力。
曾有人说过水法剑前三剑是最苦的剑法,光是掌握好真元积蓄喷薄的时机就需要上千剑单调的重复。
传说中连天才都能被磨灭掉的呆笨剑法,几乎都快要消失的剑法,却在那个不起眼的男人手里,焕发出了生机。
海啸冲天而起,震撼了所有人的目光。
“水法剑怎么能一次性爆发出那么多的真元?!”
“不是说那剑法是专门防守的吗?最传统不过的吗?”
“上次看到水法剑都是十年前了,谁记得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三年前这小子没使过这一招,说是没练成,入门四年连第二剑都没练成,所有人都还在笑他呢!”
可这时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八风雷动绕炎洲,巨海波浪四畔流。
大海波浪没,深山栋木成。
庞大的水流瞬间吞没了火花星光,海啸兜头而下,将叶思远连人带剑吞没。
叶思远目眦尽裂,但他手中原本烧红剑此时居然开始嘶嘶冒气,居然像是在被冷却吞噬,他的剑意,他原本一往无前的剑居然像是陷入了沼泽!
“怎么了!给我动啊!”
叶思远双眼通红拼命催动真元,一声厉啸从他口中发出。
“混账!我杀了你!区区蠢材,你个……”
然而他的污言秽语却僵在嘴边。
惊涛而起。
沧海横流。
巨大的气浪波及全场。
叶思远像个风筝飞起,直直撞上大阵!
嗡的一声高鸣,海浪扑下,冲出他已经脱手的剑。
场间一片死寂。
姬嘉树静静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男人手中青色的长剑。
许义山还是站在那里,姿势没什么变化,就像他练习的那么多遍一样。
那个少女托腮静静看着他,看着他将所有人剑招一遍遍重复。
水法剑,被称之为无望的剑法。
但只有很少的人的知道。
无望的尽头。
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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