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迷踪谍影 > 全文阅读
迷踪谍影txt下载

    “报告,虞定南到上海了。”

    一听这报告,孟绍原屁股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随即,他面色如土:

    “走,走,我得出去避两天。”

    “去哪啊?”

    “对啊,去哪啊?”孟绍原双目呆滞:“不,不,我要向戴先生辞职,辞职,我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从此再不过问武林中事。”

    吴静怡和李之锋面面相觑。

    少爷脑子很久没秀逗过了啊,今天,难道又出问题了?

    “孟区长。”吴静怡很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一入此门,终身军统。”

    “啊,是啊,是啊,他妈的,辞职都不能辞职,谁规定的。”孟绍原嘴唇哆嗦:“对了,李之锋,你派人冒充土匪,把虞雁楚给我绑架了,咱们有人质在手里可以谈判。”

    什么啊?

    为什么要绑架虞雁楚啊?

    “长官,这恐怕不妥吧?”李之锋赔着笑脸:“好歹虞雁楚是咱们自己人,这要传出去了,咱们多丢人啊。”

    “丢人?我怕屁的丢人!”

    孟绍原忽然站了起来,来到吴静怡和李之锋的面前,先用力一拍李之锋的肩膀:“之锋啊,我平时待你不薄吧?”

    “啊?”李之锋怔了怔:“除了老给弟兄们小鞋穿,都很好。”

    “我那也是为了激励你们,是一片苦心啊。”孟绍原语重心长:“你和别人联合起来,绑架长官,长官也没和你算过账吧?”

    啊,那倒是?

    说来也奇怪,本来按照长官性格,小鞋那非得穿得老紧老紧的。

    可是这次?

    居然没找自己和弟兄们的麻烦?

    几个意思?

    孟绍原面色一正:“李之锋。”

    “到!”

    “我命令你和卫士团的,必须严格保护我的安全!”

    “那是我们的责任!”

    “有人对长官不利,怎么办?”

    “干掉他!”

    “不对。”孟绍原却出人意料地说道:“其他人可以干掉,这个人不能干掉。这个人要是对长官不利,比如要打长官,你们要替长官被打,而且还不能还手!”

    啊?

    这算什么啊?

    光挨打不能还手?

    李之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吴静怡!”

    “到!”

    “现在开始,你二十四小时保护在我的身边。”孟绍原挖空心思:“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不许离开。”

    什么事情让孟少爷那么害怕啊?

    “还有那个虞雁楚,没有我的命令也不许离开办公室。”孟绍原愁眉苦脸:“好像,他真的要见,咱们也拦不住吧?”

    “长官,就为了这个虞定南?”

    李之锋试探着问道:“什么人物啊,那么不可一世?”

    “不可一世?”

    孟绍原喃喃说道:“你长官我这次怕是要倒霉了。”

    ……

    “雁楚啊,吃菜,吃菜。”

    晚饭的时候,孟绍原专门让吴静怡在家里安排了一桌酒菜,特意宴请虞雁楚。

    要渡过难关的关键,恐怕还得落在虞雁楚的身上。

    “你这是怎么了?”

    虞雁楚也是一头雾水。

    好好的怎么就请自己吃饭了?

    而且,从自己到来的第一分钟开始,孟少爷就是一脸的谦卑。

    这可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孟区长啊?

    “喝酒,喝酒。”孟绍原这份殷勤:“雁楚啊,打从你在太湖训练基地跟我到了上海,我费尽心机,处处培养,如今你终究可以独当一面,我很欣慰。”

    什么玩意?

    虞雁楚看了看他:“你什么时候培养过我了?都是静怡姐在带着我。”

    孟绍原一点都不尴尬:“是我让静怡姐这么做的。”

    “胡说。”吴静怡一点面子都不给:“你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心里这么想的。”

    牛皮被戳破,难为情这种事情对于孟少爷来说是永远都不会存在的:“这个,上海区电讯科长一职空缺已久,我觉得非你莫属。”

    虞雁楚立刻起了警惕:“少爷,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从上午开始,听说一个叫虞定南的人到上海了,就开始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吴静怡揭穿了孟少爷。

    “啊,爸爸来了?”虞雁楚一声欢快惊呼。

    “虞定南,是你爸爸?”

    “是,爸爸,是我爸爸。”

    一瞬间,吴静怡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

    虞雁楚的爸爸来了,孟绍原对人家闺女做了这种事,当爹的不和他拼命?

    可也奇怪,虞定南什么来头,能够让孟少爷那么害怕的?

    “爸爸现在在哪?”虞雁楚要多开心就多开心:“好几年没看到爸爸了,少爷,我能去见爸爸吗?”

    “能,当然能。”

    孟绍原一脸谄媚:“我老丈人的英勇事迹,我是早有耳闻的。”

    “谁是你的老丈人?”

    虞雁楚白了他一眼。

    可她也终于明白了。

    少爷那是怕自己爸爸怕的要命啊。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爸爸的脾气不太好,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个陌生人摸了一下我的脸,结果惹恼了爸爸,把那个人打断了四根肋骨,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能下床。还有一次……咦,少爷,你冷吗?”

    少爷不冷,少爷就是浑身在那发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吴静怡有些幸灾乐祸:“你孟少爷万花丛中过,花瓣沾满身,到处都是欠下的风流债,现在来了个狠角色,知道怕了?”

    “那还不算什么。”

    虞雁楚偏偏在那火上浇油:“我十五岁的时候,有个什么北洋时期的师长,退隐了,居然派人来提亲,要娶我当个小的,爸爸知道了,也没多说,当天晚上就进了那个师长家。第二天的时候,大家看到,那个师长被剥光了扔到了大马路上。”

    整张桌子都抖了起来。

    “虞妹妹。”孟绍原一声哀嚎:“是我不好,我禽兽,和我老丈人说说,我们两情相悦,只羡鸳鸯不羡仙,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今天你睡在这里。”孟绍原两只手握着桌子,可身子一直都在那抖:“不,以后你就天天睡在这里,你得保护我。我老丈人总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打我吧?”

    “雁楚自然可以和我睡,你呢?”吴静怡问了声。

    “我吗?”孟绍原眨了眨眼睛:“我和你们一起睡啊!”

    “滚!”

    所谓的无耻之徒,大约说的就是孟少爷这样的人吧?



    “定南兄,请!”

    “老何,干了!”

    两个人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用的不是酒杯,是碗、

    大碗。

    “老何,我一到上海,你就来接我,我是实在没有想到你也在上海啊。”虞定南放下酒碗:“咱们那么多年没见了啊。”

    何儒意微微一笑:“其实,还有一个你更久没见的老弟兄也在上海。只是他没办法公开出面。”

    “有任务?”

    “有任务!”

    虞定南一听,甚至都没有问这个老朋友是谁。

    当觉得可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面的。

    “在北方这些年,辛苦了。”

    “是啊,很辛苦。”虞定南也没否认:“可比辛苦更加难以接受的是,看到那么多的同志倒在我的面前。抗战全面爆发后,我前后组织了四次暴动,全部失败,尤其是最后一次,那么多人啊,就是因为叛徒出卖,鲜血染红了一地!”

    “我都听说了。”何儒意接口说道:“的确,都失败了,不光是你那里失败,我们在各地组织的暴动,也基本都以失败而告终。但你知道戴先生是怎么说的吗?

    戴先生说,在敌占区举行暴动,成功者百无一人,几个特工,发动起一批民众,要想对付武装到牙齿的日军,天方夜谭。

    但这些暴动的意义,不在于杀死了多少敌人,光复了多少土地,而是沉重的打击了日本人的后方,迫使他们无法将全部力量用到正面战场。

    我们牺牲了一个特工,但却迫使日本人必须要留一个小队,不能投入到正面战场。我们举行了一次暴动,却让日本人不得不动用一个中队,甚至是一个大队来镇压。所以组织的暴动尽管失败了,但于正面战场,却有着莫大的功勋。”

    虞定南大喜过望:“戴先生真的是这么说的。”

    “不光是戴先生这么说了,委座也对你很嘉许。”

    一句话,让虞定南觉得这些年的努力全部都是值得的了。

    这些潜伏特工,不在乎牺牲流血,他们最重视的,是被人认可。

    和正面战场的将士们不同。

    潜伏特工牺牲了,甚至都没有人能够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事迹。

    “戴先生已经在重庆帮你准备好庆功宴了。”何儒意随即又说道:“定南,在上海待几天,我让你送你回重庆,委座还准备亲自接见你呢。”

    “那是我虞定南的毕生荣幸。”虞定南说完:“这次来上海,一是离开上海久了,回来看看,二来,也是想见见我的宝贝女儿,那么多年,每天做梦都能看到小豆。”

    何儒意是他的老朋友了,知道“小豆”是虞雁楚的小名,当时一笑:“小豆现在也是一个成熟的特工了,在上海的表现非常出色。”

    虞定南点了点头:“听说周伟龙程义明都走了,现在上海当家的是一个叫孟绍原的年轻人?”

    “你也知道他?”

    “没错,我虽然在北方活动,但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上海王、日本公敌、地表最强特工。”

    “那是我的学生。”

    虞定南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呢,一个年轻人,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原来是被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你老何这些年培养了那么多的人才,于国家有大功啊。”

    “你知道这个孟绍原是谁的儿子?”

    “谁的儿子?”虞定南一怔,随即说道:“你别和我说,他是孟柏峰的儿子啊?”

    “知道这事的人很少。”何儒意淡淡一笑:“可他就是孟柏峰的儿子!”

    “真的啊?”

    “那还能有假。”

    “你看看,你看看。”虞定南顿时变得兴奋起来:“他睡不醒当年就是风流儒将,谈笑间杀人于无形之中,现在虎父无犬子,咱们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

    他和孟柏峰的关系一样极好,孟柏峰号“不醒翁”,他就开玩笑的称呼别人是“睡不醒”。

    然后,他又骤然醒悟:“你说的那个老朋友,莫不是睡不醒?”

    “除了他睡不醒还有谁。”

    “执行潜伏?”

    何儒意一笑,也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

    “这就对了。”虞定南根本不用他来回答:“我当初就觉得奇怪,睡不醒是何等样的人物,怎么就会跟了汪精卫?那时候跟还情有可原,汪精卫叛逃后,他也根本叛逃了?我就怀疑他是不是在那执行特殊任务,嘿,我果然没有猜错。”

    “咱们三个人啊,现在能聚到一起不容易了。”何儒意大是感慨:“你在北方领导暴动,睡不醒执行潜伏任务,我呢,算是最舒服的,躲在太湖里帮了培养学员。等到抗战胜利了,我们三个要还都活着,一起归隐,三个老东西每天都喝酒吹牛……”

    “等等。”

    虞定南忽然打断了老朋友的话:“睡不醒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风流情种,处处留情。虎父无犬子不假,可别继续了他老子的好色……老何,我闺女可是交给你的,你再把小豆派到上海,和那个谁,孟绍原说过了小豆是我闺女吧?”

    “那时你在执行潜伏任务,我怎么和他说你的身份。”

    何儒意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推脱责任:“我就告诉他,小豆是我至交好友的女儿,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她。”

    “也是啊,一个堂堂的区长,怎么可能对下属做出那样事情……”虞定南喃喃说着:“不,不,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还是不放心,我得去看看小豆。”

    “别急。”

    何儒意含糊着:“小豆现在是特工了,你也知道这份职业的特殊性,就算是亲闺女,也不是相见就可以见到的。”

    “那也是。”

    虞定南有些坐立不安:“可我把话撂在这里,小豆但凡有个什么意外,我不管他是你的学生,还是睡不醒的儿子,我把他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的打折了,少打折一根算我输!”

    何儒意心惊肉跳。

    虽然和孟柏峰一起,早就为了这可能出现的一幕做了大量工作,但虞定南的脾气,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说不准。

    孟绍原哎孟绍原,你说你去招惹谁不好,非去招惹这个大魔王做什么?你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就这个大魔王,为了自己闺女,那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实在拖不住了。”

    吴静怡看着有些紧张:“前面传来消息,虞定南来上海一直都没见到自己女儿,已经开始发怒了。”

    孟绍原一个脑袋有三个那么大。

    拖,肯定是拖不下去了。

    “让虞雁楚去,让虞雁楚去。”

    孟绍原心烦意乱:“他妈的,我就不信了,虞定南要是知道了难道还真的能杀了我?我出生入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拎着脑袋和日本人血战过,我还在乎这些?”

    这话,说的有几分英雄的味道了。

    可他随即又说道:“咱们这以后该挖个地窖让人躲着……”

    吴静怡白了他一眼:“怂包!”

    ……

    这是虞雁楚这几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那份开心、激动,自是难以描述。

    其实,虞雁楚也是担心的,万一父亲问到自己和孟绍原的关系怎么办?

    虽然孟绍原卑鄙无耻下流,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区长,是自己的男人。

    父亲那个火爆脾气啊。

    万幸的是,父女俩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又一起吃了一个多小时的饭,虞定南只字未提。

    仿佛他压根就不知道孟绍原这个人存在一般。

    ……

    “田中军吉?”

    田七皱了一下眉头:“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应该还没来上海。我帮你留意着,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这人,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上海!”

    “嗯,不过,日本人也不想让一个人活着离开上海。”

    “谁?”

    “一个叫虞定南的人。”

    “虞定南?”

    “你认识?”

    孟绍原啼笑皆非。

    他居然问自己认不认识虞定南。

    自己这不正到处躲着虞定南吗?

    “这个人在北方举行了几次暴动,让日本人疲于应命,日本人对其恨之入骨。”田七在那说道:

    “最后一次暴动失败,他遭叛徒出卖,差点被捕,侥幸逃脱。日本人知道他会转道上海,因此给影佐祯昭下达了必杀令。”

    “必杀令?”

    孟绍原冷笑一声:“日本人也开始玩这一套了?我知道了。对了,林璇肚子越来越大了,要不要……”

    “不用了。”田七淡淡说道:“留在我的身边就行了。”

    ……

    羽原光一又把自己在办公室里关了一个晚上。

    长岛宽进来的时候,见他双眼通红,忍不住说道:“羽原君,身体还是要注意的。”

    “我的身体很好。”

    羽原光一说出这话,心里一阵悲凉。

    连男人的功能都失去了,还在乎身体其它部件吗?

    “影佐阁下命令务必把在北方代号‘铁木’的虞定南留在上海,这个人是个老特务了,狡诈如兔,凶残如狼,几次围捕都让他成功逃脱。”

    羽原光一振作了一下精神:“到了上海,又有上海军统方面全力配合,这样的老牌特务,他们是断然不会让他出事的。”

    长岛宽皱了一下眉头:“是啊,机会渺茫。”

    “机会的确渺茫。”羽原光一淡淡说道:“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我想方设法调集了他早年的大部分资料,这个人除了脾气急躁一些,很厉害。尤其是他特别讲义气,为了朋友,那句中国话怎么说的?两肋插刀,对的,就是这句成语。

    我查阅了他早期的资料,大部分都没有办法派上用场,很偶然的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这人叫匡文富,以前是个帮派分子,虞定南的手下,后来在一次帮派火并中,他残废了,左脚脚筋断了,虞定南就央请虞洽卿,在轮船码头给他找了一份清闲的差事。”

    长岛宽不太理解:“这人可以用?”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用。”羽原光一接口说道:“所以,我派人去调查这个匡文富了,大概下午的时候,就会有消息了。”

    “羽原君,都12点了,走,吃饭去。”

    ……

    虞定南一句都没有提到孟绍原,甚至连虞雁楚工作上的事都没有问几句。

    这让虞雁楚心里放心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虞雁楚得回去上班,虞定南也没有留她,就是叮嘱自己闺女,有时间多来看看爸爸。

    又特别告诉她,自己在上海顶多待个十天,除了看女儿,再去拜访一些老朋友也就要走了。

    他亲自送闺女出去,帮着叫了一辆黄包车。

    虞雁楚刚走,虞定南面色一沉,又叫了一辆黄包车:“跟上前面那辆,不要靠得太近。”

    ……

    “先生,看看新鲜的水果吧。”

    虞定南一下车,立刻有个小贩殷勤地说道。

    “是挺新鲜的。”虞定南笑了笑:“左边屋子里有两把枪已经对准我了,右面那个卖臭豆腐的,一盆油随时会泼到我的身上。然后,那两个坐在那里下棋的,会用刀解决掉我。”

    “先生,侬在说啥,我一句都听不懂。”

    “你听得懂的,好家伙,你身上还带着手榴弹?”虞定南“啧啧”了几声:“都说军统局上海区总部戒备森严,没有许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领教了。”

    卖水果的面色一沉:“你是谁?”

    卖臭豆腐的、下棋的、纳鞋底的大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别掏枪。”虞定南举起了手:“去告诉吴静怡,就是一个姓虞的来了……不对,她会通风报信,这样吧,你们先仔细检查一下我身上,然后再把我绑起来。”

    什么意思?

    卖水果的有些懵了。

    虞定南真的反背过了手:“赶紧的,我赶时间。”

    ……

    所以,吴静怡再次见到虞定南的时候,他是被捆绑着的。

    吴静怡赶紧让人给他松绑:“虞先生,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直捣黄龙除奸佞。”

    虞定南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孟绍原在哪里?”

    “刚回来,在办公室。”

    “哦,带我去见他。”

    “虞先生,这个恐怕。”

    “我就是想见见我未来的女婿。”虞定南又笑了:“吴助理,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

    “一句都没提到我?”

    “一句都没。”

    虞雁楚这么一说,孟绍原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虞定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有人敲门。

    “进来。”

    等吴静怡和那个男人一走进来,虞雁楚立刻惊呼一声:

    “爸爸,你怎么来了?”

    啊?

    孟绍原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孟绍原和虞定南两个人。

    出人意料的是,虞定南的态度非常和蔼,甚至还恭维了孟绍原几句,说自己即便在北方,也对“上海王”的大名如雷贯耳。

    孟绍原是心理学专家,一点不敢怠慢。

    越是这样的反应越不正常。

    “孟区长。”虞定南忽然问道:“家里有夫人没有?”

    “有了。”

    来了,到底还是来了。

    孟绍原立刻警觉起来。

    “哦。”

    虞定南一点都不意外,他从孟绍原面前拿过了一张信纸,孟绍原一个被吓得激灵。

    “别紧张,我从小就喜欢折纸,小豆,就是我闺女的小名,我经常会折纸给她玩。”虞定南把纸张慢慢对折:

    “你和小豆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妈的,到底还是知道了?

    孟绍原陪着笑脸说道:“伯父,我和雁楚两情相悦,我虽然家里有夫人了,但一定会好好对待雁楚的。”

    虞定南一边听着,一边饶有兴趣的不断把纸对折:

    “我也不瞒你,小豆一句都没提到过你,可是,哎,我看到过的事情太多了,经历过人事的女孩子走路,和少女总是有区别的……”

    是吗?

    还有这种说法?

    孟绍原没法接口。

    “孟区长……算了,我还是叫你绍原吧,早晚都是一家人了。”虞定南缓缓说道:“大家都说我脾气急躁,其实,我为的还是闺女。闺女如果铁了心的跟你,我也只能认命。但我虞定南的女婿,绝对不能是满口谎言之辈。绍原,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和小豆有了夫妻之实?你不要怕,如果你是小豆的男人了,难道我还能杀了我的未来女婿?”

    要论满口谎言,全上海他孟少爷认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这事,虞定南早晚会知道的,晚知道不如早知道。难道他还真的能杀了自己不成?

    “那次,那个……”孟绍原吞吞吐吐说道:“雁楚的确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全身提防。

    “哦。”

    虞定南居然又只是“哦”了一声。

    一张信纸,在他手里反复折叠已经被叠得只有一指来宽,顶部又硬又细。

    “绍原啊。”

    虞定南一声叹息,然后说道:

    “我草你大爷的!”

    他如雄鹰一般跃起,纸刀朝着孟绍原用力一刺。

    还好,孟绍原从头到尾都是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放松,纸刀刺到面前,赶紧一让,从面颊划过。

    左面脸颊瞬间血流满面。

    就在虞定南准备有下一部戏行动的时候,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孟绍原失踪了!

    吴静怡安排的应急机制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旦有人在办公室企图行刺怎么办?

    孟绍原的椅子柄下装了一个按钮,一按,地板会裂开,把他连人带椅送下去。

    虞定南只怔了一怔,随即从地板上的大洞里看到,孟绍原跌到了底下早就铺垫好的几层厚被褥上,然后像只中箭的狐狸一般拔脚就跑。

    虞定南狂吼一声:

    “孟绍原,你往哪里跑!”

    他纵身跳了下去!

    ……

    杀人啦,杀人啦!

    这个疯子真的要杀人啊!

    “来人,来人!”孟绍原大声叫了起来。

    李之锋带着吕成田迅速冲了过来。

    “有人要杀我,救命啊!”

    虞定南已经从身后追了上来。

    “住手!”

    吕成田刚往前面一挡,虞定南虚晃一拳,吕成田抬手一挡,万万没有想到,虞定南忽然变成左拳,朝着他的胃部用力一击。

    吕成田踉跄几步,“哇”的一声,苦水都吐了出来。

    李之锋大惊失色,吕成田虽然没有练过搏击术,但却是在战场上和日军浴血搏杀过的,可面对这个人居然一个回合都撑不过。

    李之锋也冲上,对着虞定南脸上就是一拳。

    然而,虞定南根本不躲不闪,竟然硬挨了李之锋一拳,随即也是一拳击出。

    李之锋哪里会想到对方用这样疯子打法,他打到了虞定南,可是自己脸部也随即受到重击。

    满嘴鲜血,一颗牙齿竟然被生生打松动了。

    一边的齐老明正想拔枪,就听到吴静怡低斥:“不许开枪,卫士团一起上,制服他!”

    ……

    何儒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一幕何其惨烈。

    虞定南是被制服了,可卫士团的八个人,人人带伤。

    吕成田胃部重击,短时期内丧失了战斗力;李之锋少了一颗牙齿;齐老明的左胳膊被打的脱臼……

    抓着虞定南的两个卫士,一个右眼淤青,一个左半边脸肿的和猪头一般。

    虞定南疯子一样不断挣扎:“孟绍原,我杀了你,杀了你!”

    孟绍原躲在一边,脸色煞白,一向智谋百出的他,居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混账东西,谁敢抓他?放开!”

    何儒意冷冷说道。

    “何先生,他疯的……”

    “我的话不管用?”

    何儒意上前两步,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两个卫士全部被他放翻在地。

    李之锋呆如木鸡,这帮老家伙这么凶,这么能打?

    虞定南刚一脱困,正想冲到孟绍原的面前,何儒意低声说道:

    “够了!”

    “我今天要不杀了他,我算什么当爹的!”

    虞定南势若疯虎,却被何儒意挡着,他伸手一推,何儒意轻巧的一个格挡,借力打力,把虞定南推出去了一步。

    虞定南看了他一眼:

    “何儒意,你敢挡我的路?”

    “定南兄,他有千般不是,也是上海区的区长。”何儒意也不怒:“他还是我的学生,这件事给我一个面子,咱们慢慢商议如何?”

    “放屁,慢慢商议?谁挡我路,谁给老子去死!”

    “爸!”

    一个声音响起,虞雁楚终于出现了,她来到虞定南的面前,握住了爸爸的手:“这里是军统局上海区,你是前辈,闹成这样,不好。”

    一个拉手,一声“不好”,虞定南就算再凶悍,所有的脾气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爸,我想吃你做的绿豆粥了。”虞雁楚轻声说道。

    “走,爸爸回去给你做。”虞定南整个人都化了,他拉着自己闺女的手,旁若无人走去,经过孟绍原面前的时候,孟绍原赶紧朝后一躲。

    虞定南冷冷说道:

    “姓孟的,这件事还没完,我虞定南想杀的人没谁可以保住他!”

    (猥琐长风的新书现在需要支援,“秘战无声”。咱掏心窝子的说句心里话,写军事不易,非常的不易,如果连同行都不帮一下,还能指望谁是不?所以,诸位读者大大别怪蜘蛛又来做广告了,谢谢,真心谢谢大家的支持!)



    “我孟柏峰想保的人谁敢动?”

    孟柏峰阴沉着脸:“儿子,你别怕,这个老虞,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那么暴躁,还真的敢杀你?他也不想想,你是上海区区长,你要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日本人会把他当成英雄一样来供奉的。你纵然有千般不是,也不该用这方法来解决。”

    “爸,真没事?”

    “没事,晚上何儒意组了个局,就是为了彻底化解此事,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

    “还是算了吧,爸。”孟绍原哭丧着一张脸:“我倒不是真怕他,他这么暴躁的脾气,我要是设计的话,他死十次都不够死的。可一来他是虞雁楚的爸爸,二来他是元老。”

    孟柏峰微微点头:“你这么想是对的,这些年虞定南也不简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搅得敌后一片腥风血雨,可惜啊,他这个脾气害了他多少次了。”

    哦,好像自己老子话里有话?

    “四次暴动,除了一次是因为敌人兵力太强大不敌外,其余三次都是遭到叛徒出卖。”

    孟柏峰缓缓说道:“虞定南性如烈火,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一旦有部下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轻则骂,重则打,其实他的心不坏,没有任务,对待部下的时候,就好像自己的亲兄弟一般,有求必应,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有人会嫉恨在心的。

    我和他相交了那么多年,老朋友了,深知这人脾气,你让他当个冲锋陷阵的大将,明确的告诉他应当完成的任务,这人可以大用。可你让他独自镇守一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有一些勉为其难,想来这次把他调回去,戴雨农也是这个想法。”

    “哎,爸,咱们现在是讨论我的事啊,您就别分析您的老朋友了成不?”

    “那么怂,怕什么?”孟柏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星瀚啊,你这个好色的性格,也该收敛收敛了,我当年……算了,算了,一丘之貉,我也没脸说你。”

    嘿,有这么评论自己的吗?

    ……

    孟柏峰和虞定南多少年没见面了,按理说,老友重逢,应该高兴才是。

    可酒桌上的这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副谁都不服谁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们做什么,仇人相见?”摆这个局的何儒意哭笑不得:“咱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也别玩虚的,开门见山的说吧,这件事,你们准备怎么收场?”

    “杀了他。”

    虞定南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我的儿子,你动一个试试看。”孟柏峰一声冷笑。

    “睡不醒,你想玩横的?”

    “玩横的我怕过谁?”

    孟柏峰针锋相对:“我儿子没用暴力手段强迫小豆吧?男女之间的那点事,难道你不懂?那年,我和赵老板的女儿好上,被赵老板带着人堵在院子里没法脱身,还是你和老何来帮我解的围。虞定南,怎么到你这边就非要杀了我儿子不可了?”

    虞定南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恨恨说道:“我那时就不该帮你。”

    “你帮我?”

    孟柏峰眼睛瞪得老大:“你帮我多还是我帮你多?民国十年,你赌钱输的精光,我借给你了三百个大洋,你到现在一个毫子没还过。民国十一年,你被仇家偷袭,给砍成了重伤,又是我,把老何叫到了上海,把你的仇家都给解决了。还有那次你在……”

    “成了成了。”

    虞定南打断了他的话:“睡不醒,我欠你的,可你是你,你儿子是你儿子,两档子事,你睡不醒要我的命,开句口就成,但你儿子不行!”

    “你闺女就是宝贝,我儿子就活该去死?”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何儒意赶紧打起了圆场:

    “这事呢,原本是绍原有错在先,可老孟那句话没错,男女之间的事,只要是两情相悦,咱们这些老东西管不了了。再说了,他孟绍原是谁?

    他是老孟的儿子,是我的学生,但他更是上海区的区长,他一个人镇守上海,孤军奋战,不容易。

    我没教好这个学生,我的责任。可他要是真的死在了你的手里,亲者痛,仇者快,满上海的日本人和汉奸,都会弹冠相庆,都会感激你的。”

    虞定南沉默了。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艰难开口说道:“这事……要不……算了……算了!可我不是不取他的性命,只是暂时让他留下,等到抗战胜利了我再和他算账!”

    孟柏峰和何儒意相视一笑,举起酒碗:

    “虞铁头,我敬你,这么多年没一起喝酒了,今天不醉不归!”

    虞定南本来想赌气不喝的,可“虞铁头”三个字一叫出,心顿时便软了。

    虞铁头、睡不醒、小先生,本是他和孟柏峰、何儒意三个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外号,这么多年没听到,此时听到一片温暖。

    当时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

    “哎,你睡不醒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也不想真的杀了他,你说,他要是没成婚,咱们亲上加亲该多好?算了,这次我带小豆一起回重庆,再也不来上海了。”

    “铁头,小豆是绍原麾下干将,负责电讯工作,恐怕一时半会离不开啊。”何儒意开口说道。

    虞定南的眼睛又瞪了起来:“难道我还把我闺女留在这里被他祸害?”

    瞧瞧又要爆发,何儒意咳嗽几声:“进来吧。”

    雅间的门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虞定南如雷击顶,猛的站了起来。

    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除了女儿,他总是在想着的那个人:

    庄慧兰!

    “慧兰,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了。

    庄慧兰微微笑着:“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没变,我一直都在想着你……”

    说着,她的眼泪便流了出来。

    虞定南铁汉柔情,眼眶竟然也红了:“我也……一直都在想着你。”

    庄慧兰走到了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从今儿起,我哪也不去了,燕子门我也不要了,我就跟在你的身边,你去哪我去哪,一分钟也不离开,好不好?”

    “好,好。”

    “天下有情人节成眷属,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去处理,好不好?”

    “好,好。”虞定南似乎只会说这个字了。



    所以,孟绍原又一次的安然脱险了。

    要说,有个老爹和老师护着自己还真不错。

    虞定南自然对他没好脸色,好一通的教训,无非就是以后要好好做人,善待自己闺女云云。

    善待虞雁楚那是自然不必说的。

    可是好好做人?

    难啊。

    虞定南这次来上海,本就是来看闺女的,此时不但心愿了了,而且竟然还和老情人庄慧兰重逢,自然是意外收获。

    他准备再在上海逗留几天,去拜访几个老朋友,然后就带着庄慧兰一起去重庆。

    既然最担心的事情了结,孟绍原心无旁骛,现在,全部的心思就是放到如何对付那个田中军吉身上了。

    从田七那边传来的消息,田中军吉已经在昨天到达上海,并且住进了日本驻沪陆军医院,安全方便,是由日本宪兵队负责的。

    据说,在长沙会战的时候,田中军吉左胳膊中弹,子弹尚未取出,因为他是日本“英雄”,得到了特别对待,被护送到了上海来做手术。

    “有点难办。”

    吴静怡皱了下眉头:“医院在日控区,本身进出就困难,要想完成刺杀任务……”

    “不是刺杀。”孟绍原缓缓说道:“我是想把他绑架到公共租界来,然后,执行对他的死刑。”

    吴静怡被吓了一跳。

    疯了,疯了,孟少爷又疯了。

    本来,要想在日控区刺杀田中军吉,难上加难,现在,他居然还丧心病狂的想要绑架他?

    这不是疯了吗?

    怎么绑?

    绑架了怎么把他带出来?

    日本人难道都是瞎子聋子吗?

    “你想好怎么做了?”

    “想好了。”孟绍原一本正经说道:“我会走到日本人面前,然后告诉他们,田中军吉犯有屠杀罪,被捕了,麻烦日本人把他交给我。”

    吴静怡哭笑不得:“你有一点正形没有?”

    “我要想好了还会说这话?”孟绍原嘀咕着:“我现在脑袋里一片浆糊,吴静怡,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是有些,是根本就是这样。

    吴静怡本来想讥讽几句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我真不想夸你,但你这个人吧,有的时候挺神奇的,明明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鼓捣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办成了。”

    咦?

    静怡姐姐居然在那夸奖自己?

    难得啊。

    “你是区长,你想怎么做都行。”吴静怡淡淡微笑:“你要疯,我们陪着你一起疯。大不了就是失败,大家一起承担责任罢了。”

    “这件事,不能失败。”

    孟绍原喃喃说道:“什么都能失败,只有这次不能失败。”

    不能失败,只能成功。

    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渴望一次成功!

    南京的血,未干!

    孟绍原的血,未冷!

    ……

    “匡文富。”

    羽原光一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人。

    根据资料,他今年才只有四十四岁,可是看起来,却好像快奔六十的人了。

    一条腿是瘸的,从身上穿的衣服看,过的并不很好。

    “是,是我。”

    匡文富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要找自己来。

    “匡先生,不要害怕,我只是来找你询问一些问题的。”

    无论在什么时候,羽原光一看起来都是一贯的温文尔雅:“你以前也是青帮的头目,后来虽然残疾了,但在虞洽卿的码头上也有一份工作,可现在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落魄?”

    匡文富苦笑一声:“腿瘸了,别人当然不会把我看在眼里,还有谁会把我当回事?”

    “不,不,匡先生,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羽原光一微笑着说道:“我仔细查过你的资料,你腿瘸了以后,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结果不但把钱都输光了,连你曾经的大哥虞定南帮你买的一套房子都输了,你不甘心,想要翻本,就偷了码头上的钱。

    被发现后,按理说是要被砍掉一只手的,可是虞洽卿看在虞定南的份上,还是让人放了你,只是你的工作彻底丢了,得罪了虞老板,你在满上海都找不到一份工作,只能每天做点零工度日,你的腿又让你做不了重活,所以生活非常艰辛。”

    匡文富没想到这个日本人居然对自己如此了解:

    “是啊,你说的没错,但我偷钱,和你们没有关系吧?”

    “偷钱,当然和我没有关系。”羽原光一淡淡说道:“但是你的大哥虞定南,是帝国的敌人,他现在就在上海,我们想通过你,请他来做客。”

    “做客?”

    匡文富冷笑一声:“我虽然是瘸子,废人,但青帮规矩,不得出卖兄弟……”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匡先生。”

    “别做梦了,让我卖我大哥,做不到。”

    “是吗?”

    羽原光一看着有些遗憾:“按住匡先生。”

    “你们要做什么。”

    匡文富不停的挣扎,可是在两个日本兵的控制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摆脱。

    “我少了半只耳朵。”

    羽原光一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耳朵,那是被孟绍原咬掉的:“所以,我见不得有人的耳朵完整。”

    他拿起了一把匕首:“我会先割掉你的耳朵,然后是鼻子、眼睛……最后是你的双手、双脚……还有你的妻子、女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

    匡文富惨叫起来。

    “你有两个女儿,小女儿才只有八岁。”羽原光一拿着匕首,一步步朝他走来:“一个小女孩,扔掉一群男人当中,你猜会发生什么?”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匡文富凄厉的呼着。

    “我可以。”羽原光一在匡文富的面前站住:“所以,我最后一次给你选择。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或者是,发生那些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匡文富开始颤抖起来。

    他害怕了,真的是害怕了。

    羽原光一知道像匡文富这样的人,这些年混成如此,身上的勇气血气早就没有了,他所坚持的,无非只是自己的面子而已:

    “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朋友,你每个月都会得到一笔津贴,我还会派专人保护你,匡先生,朋友还是敌人,请你立刻做出选择。”

    匡文富喘息着说道:“但我不知道虞定南现在在哪,他会不会来找我。”

    “你瞧,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羽原光一笑了:“我想我们的合作已经正式的开始了!”



    “这份文件是给孟区长的。”

    “知道了,放这吧。”

    这是孟绍原“失踪”的第二天。

    孟绍原在决定失踪前,还特意给吴静怡留下了三个锦囊。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三个锦囊?

    孟绍原是这么说的:“那不是诸葛亮经常动不动的就三个锦囊嘛?”

    “你把自己比成诸葛亮?”

    “小诸葛总算得上吧?”

    “绍原。”吴静怡轻轻叹息一声:“谁都知道你不要脸,可是,有的时候做人多少还是要那么一丁点的脸吧。”

    按照孟绍原的“锦囊妙计”,每个锦囊打开的时间都是有要求的。

    可是吴静怡哪里管这么多,当着孟绍原的面直接把三个锦囊全部打开了。

    “喂,不带你在这么玩的!”孟绍原叫了起来。

    吴静怡飞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当她看完了三个锦囊,面色却逐渐变了: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决定了。”

    “可是风险实在太大了。”

    孟绍原笑了笑。

    吴静怡知道自己没办法劝住这个男人了,她轻轻一声叹息:

    “你这个人流氓起来比谁都流氓,可要英雄起来,也没人能比得过你。”

    “我不是当英雄,我是逞英雄。”孟绍原苦笑一声:“这件事,除了我,没人能够办到。我不去做,难道让我的手下白白去送死?”

    吴静怡发现,自己经常会被这个无赖感动到。

    办公室里没外人,她握住了孟绍原的手:

    “我会在外围全力配合你的,你也要答应我,活着回来。”

    “我会的,我还不想死。”

    “我知道,我也不想死。”

    孟绍原忽然说道:“我有一个心愿,你一定要满足我。”

    “你说。”吴静怡看着他:“什么事我都帮你办了。”

    孟绍原用全世界最真诚的眼睛看着她:“我还从来没有试过和你跟虞雁楚一起睡觉呢。”

    “啪!”

    不知道为什么,军统局上海区区长办公室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

    老了老了,还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虞定南和庄慧兰的重逢,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事情了。

    北方回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去一线工作了。

    和蕙兰一起回重庆去。

    然后再打个结婚申请。

    相信戴先生一定会特批的。

    本来,他想去见下虞洽卿的,可是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虞洽卿这个人,非常复杂。

    抗战爆发,他大发国难财,可他又是“上海难民救济协会”的会长,从越南进口的平价大米,以低于市价七折出手,真的救了不少的难民。

    他对待日本人的态度也比较暧昧。

    日本人一度想让他出任上海市长。还好此时军统也发出邀请,让他协助开发西南经济。

    虞洽卿左思右想,还是要和日本人保持距离,他买了300辆道奇卡车,以为抗战强运物资为名竟求来委员长一张“手谕”,要求沿途军警不得阻拦。

    虞洽卿又故计重施,从缅甸运回大量抗战物资的同时,还夹带了许多后方紧俏的物资。这样靠着国难,又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对他做出准确评价。

    所以虞定南只是去见了自己过去的两个好友。

    但即便是这样,何儒意还是向他发出了警告,尽量避免在公众场合露面。

    “那都是我当年的生死兄弟,不会出卖我的。”虞定南却有一点不以为然:“放心吧,老何,我再去见一个人,就准备和蕙兰回重庆了。”

    他要见的这个人,叫匡文富。

    “那是我以前的手下,我的兄弟,为了我,一条脚筋都被人砍断了。”虞定南叹息着说道:“我欠他的,这辈子都欠他的,蕙兰,陪我一起去看看他。”

    自己的男人去哪,自己就跟着去哪。

    庄慧兰早就决定这辈子都不和虞定南分开了。

    ……

    匡文富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

    虞定南很是费了一些力气才打听到他现在的住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匡文富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低矮残破的房子,四周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地上污水横流,几片腐烂的菜叶子漂浮在那上面。

    他找到了匡文富住的地方,推开门,看到一个人拎着东西,一瘸一拐的想要回屋。

    虞定南低低的呼唤了一声:

    “文富。”

    瘸子身子一阵颤抖,然后缓缓的回过身来。

    他怔怔的看了虞定南好久,眼泪缓缓的流了出来:

    “大哥!”

    一声“大哥”,让虞定南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匡文富:

    “兄弟,我的好兄弟,哥哥想你!”

    “大哥,兄弟也想你啊!”

    两个大男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好久好久后才肯分开。

    “文富,怎么弄成这样了?”

    “还不是赌害的?”匡文富苦笑一声:“走,大哥,进家去,见见你弟媳和侄女。”

    匡文富的老婆孩子,一个个都严重的营养不良,再看看家里,多了两个人,根本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带孩子们去你表姐那里,明天再回来。”匡文富对老婆说道。

    “哎。”他媳妇默默的站了起来。

    “等等。”虞定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带东西,给我侄女买点吃的。”

    匡文富媳妇不知所措。

    虞定南硬塞进了他媳妇的手里。

    “拿下吧,这是大哥的钱。”匡文富自嘲地说道:“大哥,你那还有钱不,我去买点酒菜,咱们好好的喝一气,没办法,人穷志短,大哥来我这,还只能用大哥的钱。”

    “咱们兄弟还说这个?我的就是你的。”

    虞定南把口袋里全部的钱都掏了出来。

    ……

    日本陆军医院。

    “冢本科长,这是保人的保举信,上面签名手印都有。”

    医院总务科科长助理方易道把保举信放到了科长冢本建志的面前。

    冢本建志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中午喝了不少,眼睛都是红的,他看了一眼保举信:

    “可靠?”

    “可靠,您放心,这小子勤快机灵,咱们这需要个打杂的,您用他,没错。”

    冢本建志看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面孔黝黑,头发蓬乱,穿了一件打着几个补丁的衣服,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的,什么名字。”冢本建志也懒得仔细看保举信。

    年轻人低着脑袋,用很不自信的语气说道:

    “我姓吴,吴彦祖!”



    一瓶酒已经见底,第二瓶又喝了一半。

    虞定南很久没喝的那么畅快过了。

    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喝酒,有什么不放心的?

    庄慧兰也喝了不少。

    在她的心目中,虞定南就是她的大英雄。

    尤其是在听虞定南和匡文富说当年上海滩风云的时候,她觉得特别的有趣精彩。

    下午2点。

    “磨剪刀,戗菜刀!”

    外面传来了叫卖声。

    匡文富面色一变,随即说道:“大哥,我再去买点猪头肉回来。”

    “不用了,就这下酒菜挺好,还跑那么远去买”

    “那不行,大哥来了,一定得吃好喝好。”

    “那成,赶紧的,我等你。”

    “哎,大哥,就在边上就有卖的。”

    匡文富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虞定南笑道:“我这个兄弟,当年跟着我出生入死,那是真没说的。”

    “是,我知道。”庄慧兰带着一脸的崇拜。

    “哎,这么多年了,他连我爱吃猪头肉这点爱好……”

    虞定南说到这里,脸色忽变:“不对,我们进来的时候哪有卖卤菜的?这么穷的地方,怎么会有磨刀的来,这里的人谁会花钱磨刀?”

    他猛的拔出枪来:

    “要出事。”

    他迅速来到门口,看到外面,已经有几个人影悄悄的朝着这里摸来。

    “砰砰。”

    虞定南对着外面连开两枪:“蕙兰,去看看有没有后门。”

    “哎。”

    对面,迅速开始还击!

    伴随着的,还有叫声:

    “虞定南,出来吧,你跑不了了,你是好汉,我们保证不为难你!”

    “山青水绿,花开一家,哪个点,拜的哪位老祖?”

    到了这个时候,虞定南心存侥幸。

    “虞定南,我们谁都不拜,76号的!”

    “他妈的,是李士群的人。”

    虞定南对着外面又是一枪,一声惨叫声中,他迅速换了一个位置:“小子,知道我是虞定南,还敢来送死?”

    “虞定南,你能打死我们几个人?这附近,没军统的人,没人会来救你。放下武器出来吧,我们李主任早就仰慕你了。”

    虞定南大笑:“把我和李士群相提并论?他也配?”

    庄慧兰急匆匆的走了回来,手里握着一把飞刀:“定南哥,没路了,连扇窗户都没有。”

    “突突突!”

    一梭子冲锋枪子弹扫了过来。

    “走不了了。”

    虞定南身经百战,这样的情况他知道意味着什么,他对着外面叫道:“匡文富,出卖兄弟,违背帮规,三刀六洞,天打雷劈!你当真的没人来收拾你吗?”

    回答他的,只有子弹。

    虞定南换了一个弹匣,他打死对方两个了,可是没用,76号的人太多了。

    他看了一眼庄慧兰:“慧兰,出不去了。”

    庄慧兰嫣然一笑:“那就不出去了。”

    虞定南一声叹息:“我信了一辈子的兄弟,终究还是被兄弟卖了。”

    “定南哥。”庄慧兰看着一点都不害怕:“至少,我还能陪着你。我说了,这一辈子我都不离开你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虞定南大笑,闪身而出,“砰砰砰”,对着外面连开数枪。

    庄慧兰笑的非常开心。

    妻子。

    这是她一直都在梦寐以求的。

    虞定南闷哼声,退了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定南哥!”

    庄慧兰把他抱住。

    “扶住我,扶住我。”

    虞定南胸口流血,大声吼道。

    庄慧兰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里,虞定南喘息着,依旧对着外面不停的射击。

    庄慧兰似乎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她帮虞定南梳理着头发:“定南哥,你多了好多白头发。”

    “老了,老了。”

    虞定南换上了自己最后一个弹匣。

    “你不老,大英雄是不会老的。”庄慧兰微笑着说道:“定南哥,我们要死了,我唱首歌给你听,好吗?”

    她唱的是: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那是李叔同根据美国歌曲“梦见家和母亲”改编的“送别”。

    虞定南竟是听得痴了。

    枪声大作。

    可是枪声再响,也不能阻止庄慧兰的歌声。

    “突突突”!

    又是一梭子子弹打穿了木板。

    虞定南和庄慧兰身子同时晃了几晃。

    虞定南的整个左半边身子都被打穿了。

    血,从庄慧兰的嘴里流出,可她还是带着微笑在那唱着: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你唱的,真好听。”

    虞定南吃力的扣下了扳机。

    然后,他叹了口气:“慧兰,不成了,不成了。”

    庄慧兰什么都没听到,依旧在那唱着,唱着。

    她的一只手抱着自己的男人,另一只手握着飞刀。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虞定南喃喃的念着,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

    ……

    甄景亮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抱着虞定南的尸体,在那唱着一首非常好听的歌: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一曲终了。

    庄慧兰淡淡笑着:

    “真好。”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带着了她生命里的最后一丝光。

    真好?

    甄景亮始终都不明白,这个女人在死前为什么要说“真好”。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的?

    特务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分开了虞定南和庄慧兰。

    虞定南身上一共中了十四枪。

    庄慧兰身上中了四枪,但真正的致命伤,是她插在自己心口上的那一刀。

    匡文富颤抖着走了进来。

    甄景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次做的很好,羽原中佐让你随时向我们汇报,你做到了。虞定南死了,日本人要的脑袋,拿到了。你的奖赏,不会少的。”

    匡文富的身子不停地哆嗦着。

    “怕什么。”甄景亮一脸的鄙夷:“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人了。”

    “你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我。”匡文富的嘴唇发白:“虞定南有两个兄弟,两个过命交情的兄弟,有一次,虞定南喝多了对我说,如果哪一天他出了事,他的这两个兄弟,千军万马中也会帮他报仇的,我死定了,你也死定了。”

    “放屁!”甄景亮一下就怒了:“谁能杀我?什么兄弟?狗屁!”

    匡文富惨笑着:“真的,我们真的全都死定了!”



    “吴彦祖”谋上这个医院打杂的位子可也不算太容易。

    先找到了总务科科长助理方易道的一个朋友,拿了两条烟、两瓶酒央求帮了想想办法。

    然后这个朋友又找到了方易道,并且答应,只要能够进去,“吴彦祖”前半年的薪水都归方易道。

    方易道这才答。

    接着还得找保人,写保举信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这打杂的吧,工作累,一天得做十二个小时,而且薪水还低,可这时节能够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就算不错的了。

    而且这是在医院,还是在日本人的医院。

    所以“吴彦祖”就成了日本陆军医院的一员了。

    这个时代,除了孟绍原,没人会想到给自己取上这么一个化名。

    田中军吉会在日本陆军医院。

    其它的情况暂时都不清楚。

    需要有人在医院里当内应。

    这个人不但要行事谨慎小心,一旦发生突发状况,还要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甚至随时准备采取紧急行动。

    孟绍原想了很久,这个人选只有自己才最合适。

    风险肯定是有的,而且极大。

    但在一定的角度,风险其实又是可控的。

    日本人做梦也都没办法想打,孟绍原会跑到日控区,而且还是日本陆军医院来。

    同时,有几个人会去关注一个打杂的中国人?

    孟绍原一大早来,先把冢本建志的办公室打扫了一遍,然后又给他打了热水。

    接着,就是方易道的办公室。

    他负责的楼道里,也得清理的干干净净。

    满楼道都是叽里咕噜的日语,那些日本医生、护士,总是在孟绍原的眼前晃悠而过。

    别说,有几个护士长得还挺好看的,要是……

    他妈的,怎么又想到这方面了?

    孟绍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虞雁楚的事情刚刚摆平,况且自己还身在虎穴,竟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自己这好色的毛病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一阵的忙碌下来,都快到中午了。

    方易道给自己安排的工作间,就是杂物间。

    进来的时候,日本人会对这些中国人进行搜身检查,以防他们携带武器、炸药。

    带来的水或者酒,也会让他们先喝一口,防备里面有毒。

    孟绍原拿出了一瓶酒,装到了口袋里。

    来到冢本建志的办公室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的是日语。

    孟绍原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做什么?”冢本建志一皱眉头。

    孟绍原一句话也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瓶酒,放到了办公桌上,接着和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哦?”

    一顿不可无酒的冢本建志,眼睛亮了,迫不及待的拿来,打开瓶塞,先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尝了一大口。

    “好,非常的好,好酒。”

    冢本建志赞不绝口,随即又有一些迷惑:“这个酒,很贵?你的,有钱买?”

    孟绍原“憨憨”的比划着说道:“不要钱,不要钱,我自己会酿酒。特意做了,给太君也尝尝的。”

    亏不亏心?

    这可是孟绍原花大价钱买的酒,然后灌装到了其它的瓶子里。

    冢本建志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新招进来的,面孔黝黑,头发乱蓬蓬的中国人,居然还会酿酒?

    他放下了酒瓶:“你叫……”

    “吴彦祖。”

    “对,吴,以后这酒,每天一瓶,我的,钱的问你买。”

    孟绍原继续憨笑着:“太君,我孝敬您的,哪里还用钱?您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您拿来。”

    冢本建志觉得这个年轻人,机灵极了。

    “只是,我就做了七八瓶。”孟绍原怯生生地说道:“这做酒,得有粮食,可您也知道,现在的粮食价格吧……”

    冢本建志立刻就明白了。

    他的薪水,扣除掉家里的费用,给他零花的,也不多。总务科有些油水,但又不是很大,所以买的酒,都是便宜货。

    这好酒孬酒,喝起来的口感相差太多了。

    尤其是在冢本建志喝到了“吴彦祖”的酒,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以后天天都能够喝到这种酒。

    “我的,知道了。”冢本建志也没多说什么:“你的,出去好好的工作,前途的,很大,我的,不会亏待你的。”

    “是,谢谢太君。”

    孟绍原离开了办公室。

    和冢本建志的“友谊”,迈出了第一步。

    所有的陷阱,都会有第一铲。

    而冢本建志就是第一铲。

    回到楼道里,看到一个电工正在那里检查线路。

    孟绍原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哎,兄弟,帮帮忙,帮我压着这里。”

    电工主动和他打起了招呼。

    赵云!

    这个电工,是赵云!

    他怎么也混进来了?

    “好,好。”

    孟绍原走了过去,按照他的吩咐做了,随即低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吴助理担心你的安全,让我想办法混进来,保护你。”

    “你怎么当上电工的?”

    “我懂电工,我先把这里原先的电工,弄成失足落水死了。这里少人,我就找了总务科长助理方易道的二舅,给了他一百块钱,见到了方易道,给了他三百块钱,他就同意先让我进来了,这不,第一天。”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

    自己是个打杂的,部下倒是电工?

    早知道……

    不对,没准就是吴静怡故意打击报复自己,把自己安排成了打杂的。

    回去在床上再和你算账。

    孟绍原眼看赵云这份清闲的工作,心里那叫一个酸:“还有没有其他人和你一起进来?”

    “暂时没有,一次性进来的人多了容易引起怀疑……哎,你倒是给我按紧了啊,别松手。”赵云大声呵斥了一下,等经过这里的日本医生过去了,才继续说道:

    “不过,后续我们会寻找机会,再安排几个人进来供你使用。”

    “要有两到三个女人,懂日语。”孟绍原吩咐道:“我刚去方易道的办公室,发现他们正准备招人,主要是中国人,也是负责杂务的。趁着这个机会混进来。”

    “是。”

    赵云应了,随即又迟疑了一下,还是低低说道:“还有个不好的消息,虞定南遭到叛徒出卖,牺牲了。”

    什么?

    虞定南死了?

    孟绍原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嗯,蜘蛛又来推书了,《谍影偷天》,写的很有趣的一本书,说的是一个魔术师的抗战。“偷,我也要偷来一场胜利!”新书期,诸位读者大大可以去收藏下,等到养肥了再宰!)



    “那年,是和德义帮开架吧?”

    “是。”

    何儒意怔怔地说道:“我们三个人,和对方二十多个人打,硬是把他们给打跑了,我们身上全是伤,虞铁头伤得最重,可他躺在床上还在老囔囔着要酒喝。”

    “是啊。”

    孟柏峰抽着烟斗:“我和你伤的可也不轻啊,这好像就是眼前的事情。一眨眼,人怎么就没了?”

    “他总是相信兄弟,无条件的信任,我说过,这一点早晚会害到他的。”

    何儒意一声叹息,从边上拿过了一把勃朗宁,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收好,又拿过了一把勃朗宁,仔细仔细的检查着:

    “现在,他死了,死在了那些所谓兄弟的手里。老孟,咱们这些他的真正兄弟,心,疼,疼的要命。”

    “我哭都哭不出。”

    孟柏峰放下了烟斗,他拿起桌子上的两把勃朗宁,看都不看,直接收好。又起身拿过一只箱子,打开,那里面全是手雷:

    “咱们这两个老东西,还能够杀多少人?”

    “不知道。”何儒意叹息了一声:“反正有两个人是一定要杀的,卖了虞铁头的匡文富,带人杀虞铁头的甄景亮。”

    孟柏峰“哦”了一声,拿了几枚手雷。

    箱子的最底下,是一个铁制的面具。

    他是汪精卫的人,他没办法像何儒意这么公开杀人。

    吴静怡带着虞雁楚走了进来。

    虞雁楚的眼角带着泪花,眼睛哭得红肿。

    才刚刚和父亲相逢,可一转眼却又……

    人世间的事啊。

    “孟区长带回来的密信。”

    吴静怡拿出了一份情报。

    何儒意接过来看了下:

    “你的宝贝儿子知道这事了,他说,帮他多杀点人,最好是多干掉,多打伤几个日本人。”

    孟柏峰笑了笑,拿起那个面具看着:“他大概又在动什么心思了吧?”

    “一样都是杀人。”何儒意也站了起来:“名单呢?”

    “在这里。”吴静怡递上了名单:“还是多带几个人吧?”

    “不用了,我们的事情,自己解决。”孟柏峰一口拒绝:“我们还没有老到不能动的地步。”

    虞雁楚忽然大声说道:“伯伯,叔叔,带上我,一起去,我,我要帮爸爸报仇!”

    “你不行。”何儒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小豆,好好的待在这里,我们,去把你爸爸带回来。”

    “走了!”

    孟柏峰穿上了黑色的风衣,然后,戴上了那个铁制的面具。

    没人可以杀了自己的兄弟还逍遥法外,没人!

    ……

    大西路67号。

    这里,是最早丁默邨、李士群特务机关的办事地点,后因人员增多,活动范围扩大,遂于1939年春迁至极司菲尔路76号。

    这以后,臭名昭著的76号正式成型。

    虽然搬迁走了,但大西路67号依旧还在使用之中。

    虞定南和庄慧兰的尸体就在这里。

    李士群认为,军统方面或许有可能来劫夺,或者赎回他们的尸体,无论出现哪种情况,都是可以被他们利用的。

    甄景亮带了二十名特务等在了这里。

    万无一失!

    ……

    下午12点30。

    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穿着黑丝西装,黑色风衣,戴着黑色铁制面具的孟柏峰,和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的何儒意从容的从两边下车。

    门口站岗的两名特务一见,正想掏枪,却已经来不及了。

    何儒意手里的枪率先开枪。

    两枪,弹无虚发!

    孟柏峰掏出了两枚手雷,拉去保险,轻巧的扔了出去。

    “轰、轰!”

    大门,被炸开了。

    孟柏峰掏出了双枪:

    “干活吧?”

    “干活了!”

    何儒意也是双枪在手。

    用双枪,其实是高难度的技术活,尤其是在必须掌握好击杀精准度上更加困难,所以能够掌握的人并不多。

    很多人曾经尝试过使用双枪,但用了一段时间后便放弃了。

    而这两位大叔,用的都是双枪。

    左右手各是一把勃朗宁,肩并肩的走了进去。

    “砰砰砰砰”!

    大西路67号,枪声如同爆竹一般响起。

    孟柏峰、何儒意两个人,四把枪。

    院子里,已经倒了七具尸体!

    “换弹匣!”孟柏峰呼唤一声。

    何儒意立刻侧身,两把枪不断射击,死死压制着对面。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弹匣换好,孟柏峰迅速开枪:“你换!”

    在场的76号特务,至死也忘不了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穿风衣的,和穿长衫的,好像两个杀神一般杀了进来,接着,就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他们的枪法实在是太准了,而且总能够提前预判出你藏身以及准备反击的位置,提前开枪。

    这点,才是最难做到的。

    一旦能够掌握好提前量,你就等于把胜利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甄景亮带着五个特务躲在一间房里,惊慌失措。

    二十个人,整整二十个人。

    可是却根本挡不住这两个天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杀星!

    “打电话,请求增援,请求增援,我们被包围了!”

    甄景亮已经语无伦次。

    谁听说过二十个人被两个人包围的?

    一个特务刚大着胆子站了起来,忽然一声惊呼。

    两枚手雷扔了进来。

    “轰、轰!”

    硝烟弥漫,惨呼连连。

    随即,那两个杀神已经冲进。

    “谁是甄景亮?”

    孟柏峰平淡的问了声。

    一个受伤的特务,指了指边上一个垂死的特务。

    孟柏峰看了看甄景亮:“我的兄弟,你也敢杀?”

    我的兄弟,你也敢杀?

    四把枪同时开火,甄景亮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孟柏峰和何儒意也不多说,回到院子里,孟柏峰大叫一声:

    “还活着的,想活命,全都出来!”

    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幸存的,还能动弹的四个特务,扔掉了手里的枪,抱着脑袋走了出来。

    丧心病狂啊。

    二十个人被两个人击溃了!

    何儒意只问了一声:“我的兄弟在哪?”

    “就,就在那间屋子里。”一个特务哆嗦着说道。

    “把他们,送上我的轿车。”

    四个特务好像中箭一般跳起,忙不迭的冲向了那间屋子。

    ……

    虞定南和庄慧兰的尸体被放到了轿车的后座位上。

    四个特务一声不敢吭。

    “为什么要杀我的兄弟?”

    孟柏峰问了声。

    然后,他开枪了。

    四枪!

    无人可以幸存!

    他坐上了轿车,回头看了一眼:

    “铁头,咱们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