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摆个早点摊已经摆了快三年了。
他做的早点,味道那是一绝,就连日本宪兵队的都爱吃。
曾经,有个日本宪兵队的队长,也是一个美食家,吃了小程做的早点后赞不绝口。
他想从小程手里弄到配方,可小程就是不给。
结果队长就把小程抓到了宪兵队,对他进行威逼利诱。
小程吓得面色惨白,两只脚直打哆嗦,但就是拒绝说出配方。
他还告诉这个宪兵队长,说这是他爷爷传给爸爸,爸爸再传给自己的。
爸爸说了,命可以丢,但是配方绝对不能外泄。
说着说着,小程大约是太害怕了,竟然被吓尿了。
宪兵对战“哈哈”大笑,然后居然放了他。
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小程的配方,只是在那试探而已。
一个敢把早点摊子放到距离宪兵队不远地方的人,一定要谨慎小心。
但小程这么一来,宪兵队长完全没有疑心了。
你说,要他真的是军统的潜伏特工,能够宁可不要命也不愿意献出配方的吗?
所以,小程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这以后,他还经常去小程的摊子买早点去。
那天,小程知道自己成功了。
如果自己那么爽快的就交出配方,日本人一定还会对自己怀疑的。
他必须要装出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为此,他甚至还不惜出丑,让自己憋出了一泡尿。
他也想过了,戏演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如果日本人还在继续逼迫自己,那没办法,这个配方肯定得交出来。
只是,宪兵队长就这么把自己给放了。
而且,自己早点摊的生意还变得特别好了起来。
那些日本宪兵队的,特务们,都会来光临自己的早点摊。
一份一份的情报,就从这里送了出去。
今天,他还是和过去一样,支起了早点摊。
没一会,就看到两个人陪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中年人买了早点,递给了小程钱。
小程找了他钱。
这个中年人就和自己的同伴一起走了。
小程照例等客人走后看,看了一眼钱。
这一看,他的面色一变。
钱上,用墨水点了一个黑点。
而且,还被人用针在钱上戳了三个洞。
小程不动声色,继续卖着他的早点。
……
收摊了。
小程推着车回家,把板车锁好放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乞丐来到了他的家门口,坐下,靠着板车休息。
他的手,却悄悄的伸到了板车下,摸出了一样东西。
这个乞丐每天都会路过这里。
每天都会在这里休息。
周围的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毕竟,小程的屋檐下可以遮风挡雨。
乞丐每天也都会做同样的事情。
有的时候,能够得到情报。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归。
他却一样要做,一点都不敢怠慢。
今天,他从板车下摸出的是一张钞票。
就和小程一样,他也不知道这钞票上的黑点和三个洞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这是一份紧急情报,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交到下一个联系人的手里!
……
乞丐把这张钞票交给了一个杂货铺的老板。
杂货铺的老板又把钞票交给了一个当铺掌柜的手里……
一层接着一层。
最后,这张钞票最终到了赵云的手里。
赵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向公共租界里发了密电。
电报里只有几个字:
“一点三洞”!
……
“只有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孟绍原手里拿着这份电报,面色严肃:“所有人只是负责传递情报,但真正的意思只有传递者和我清楚。当中哪怕出了问题,传递情报的特工被捕了,他也无法知道其中的含义。”
“这是什么意思?”吴静怡问了一声。
“一点对应的是‘丁’字。”
孟绍原在脑海里回忆着:“‘丁’是两笔,三个洞,三天后,二号联络点见面。”
“二号联络点?”
吴静怡怔了一下:“二号联络点很早就作废了。”
孟绍原缓缓地说道:“这个二号联络点,并不是你所知道的联络点,”
吴静怡没有再说话。
但她也知道了,孟绍原和军统局的高层,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
“你立刻赶到这个地址。”
孟绍原看了一眼李之峰:“然后再把目标带到这里。期间,不许和他说话,对方提出的问题,一概置之不理。
分乘两辆车,一辆负责掩护。路上不得停留,都听明白没有?”
“是,都听明白了。”
孟绍原看了一下时间:“行动!”
……
有人启动了“通用密码”。
所谓的“通用密码”,又叫“应急密码”。
这也是从帮派中汲取的灵感。
比如青帮。
青帮弟子来到外地求助,都有专用的暗号和手语。
帮派中人一看便知。
军统局的“通用密码”也便来源于此。
而这种“通用密码”,所知晓的人并不是很多。
现在,孟绍原也终于遇到了“通用密码”!。
这个人,是谁?
……
“先生,青石路到了。”
黄包车夫停下了车。
中年人从黄包车上下来,付了钱。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
他只知道二号联络点就在这里。
他从地上找了一块石头,左右看了看,接着在墙壁下方画了一个三角形。
扔掉石头,他站在一边点着了一根烟。
要接头的人没有来?
或者已经来了,只是在一边观察是否安全?
在那等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
忽然,一个人慢慢的朝他走来。
“先生,借个火。”
中年人掏出打火机给了他。
这个人点上了烟:“先生,你的打火机蛮漂亮的。”
“美国货,我用了三年零六个月了。”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
“先生,那真是太谢谢了。”
这个人把打火机放到了口袋里,手从口袋里重新掏出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手枪:“别动!”
中年人听话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辆轿车呼啸而来,车子上又跳下来一个人,拿出一个头套套到了中年人的脑袋上:“上车!”
中年人非常配合的上了车。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轿车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安静的让人觉得害怕,这辆轿车到底会开向哪里中年人没有问题,很快会有答案的!
“进去吧。”
李之峰打开了轿车们,面无表情地说道。
中年人从轿车里下来,坦然的走进了房间。
门,随即便被从外面关上了。
里面灯火通明。
因为,孟绍原不喜欢阴暗。
他喜欢光明。
那个中年人看到了孟绍原,微微一笑:“绍原,您介官可是越做越大了啊。”
能称呼孟绍原“绍原”的人并不多。
但这个中年人绝对有资格这么叫。
孟绍原凝视着他很久,才忽然一声叹息:
“马大哥,打从我听说你叛变的消息后,我就根本没有信过!”
马归途!
前军统局天津站站长马归途!
马归途只问了一声:“为嘛?我马归途为嘛就不能叛变?我被日本人抓了,天天审我,打我,我是真拾不起个个儿了,可不就得当孙子了?”
“别人会,你不会。”孟绍原淡淡地说道:“马大哥,您怎么看都是一个跑江湖的买卖人,可我在天津和你打过交道,您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了的。
天津城破的时候,你马阎王威风八面,天津城里的老百姓人人都把你当成英雄一般看待。这样的人,说你叛变,我不信。
你暴露之前,把尹佩雅送了出来,而且指名道姓是要让我照顾,您这是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啊。说你叛变,我不信!
尹佩雅当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把尹佩雅和孩子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也是把她们当成了人质。母女都在我的手里,说你叛变,我不信!”
你叛变,我不信!
“我有个女儿了?”马归途问出的却是这句话。
孟绍原慢慢点了点头:“她们在重庆都很好,尹佩雅一直都在想你,天天都在想着你。”
“我也在天天想着她们,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再回到她们的身边。”马归途出神地说道,然后忽然话锋一转:
“为什么每个人都相信我叛变了,就你不相信呢?”
孟绍原笑了一下:“当初,你把尹佩雅母女拜托给我,是对我的信任,你知道我会照顾好她们的。我也信你,我知道那个油滑的,说话好像在那说相声一样的马归途,不会让我失望,永远,永远,不会!”
有的人,看起来一身正气,可第一个叛变的就是这种人。
还有一种人,你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会叛变的人,但到了生死关头,他们是真正值得信赖的人!
信任!
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可要真的做到,很难,很难!
马归途笑了:“绍原,咱处一块的时间很短,可咱拜过把子,你这人啊,二八八的,马爷真想给你拿拿龙!”
天津流传这样一个神话:六百年前天津卫水中有恶龙,时常吃人。这时候有两个勇敢的哥俩站了出来,要捉龙为民除害。
老大和龙拼死搏斗,将龙打残,自己也奄奄一息。
老二看到大哥重伤,含着泪说:“大哥,你放心吧,我给你拿拿龙!”
所以现在天津的爷们儿们攀交情也这么说:我给你拿拿龙!
意思就是好兄弟患难与共!
这话一出,从此后生死与共!
“那天,马爷我被叛徒鲁西松给卖了。”马归途终于说道:“马爷嘛人啊,能咽的下这口气?当时手刃了这个狗食。
我被抓了,日本人那是天天打我,马爷我疼啊,不瞒你说,有几次我都相当孙子了,可到了,我一想,我是谁啊?我是马爷,马阎王啊,马爷要是当了孙子,那不是笑话嘛?”
马归途就是凭着这么一口气硬挺了过来。
不能当孙子,不能让天津的老少爷们看不起马阎王!
没有什么主义理想,没有什么家法纪律,这天津爷们就是凭着一股不能当孙子的气硬挺了下来。
日本人拷问了马归途很久,什么都没有得到。
杀了?又太可惜了。
毕竟,马归途肚子里的货色太多了。
他只要能够叛变,对军统的杀伤力那是极大的。
日本人只能暂时把他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一年多。
每隔一段时候,就会提审他一次,几乎已经是例行公事了。
一顿严刑拷打之后,马归途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
“马爷要当孙子了,那不是让老少爷们笑话嘛?”
就这么一年多时间过去后,日本人对他已经逐渐的有些死心了。
他被转押到了别的监狱里。
而且看管他的也变成了中国狱卒。
没过几天,一个狱卒忽然找到了他,对上了秘密接头暗号,然后传达了上级的指示,让他假投降,继续为军统服务!
一直到了那个时候,马归途才知道军统局第二处,力行社已经正式改称“军统局”了。
也许是丹野大裕还念着“旧情”,也许是日本人准备换一种方式,又或许是军统局潜伏特工的策划,,马归途的囚禁待遇有了改变。
不但饭菜和囚室的环境变好了,甚至还给他往监狱里送来了一个女人。
马归途知道时机成熟了。
只要几天没看到这个女人,马归途便会嚷嚷,最终,在这个女人的劝说下,在严刑拷打下都没有动摇的马归途“叛变”了。
日本人最初还不信任,处处提防着他,但马归途却一连帮日本人办了几个案子,每次都办得漂漂亮亮的。
日本人甚至还故意给了马归途逃跑的机会,但马归途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只要一有空,就会钻进那个女人的家里昏天胡地。
他还不断的向日本人索要钱财,贪婪的令人发指。
甚至,在他有了钱以后,就把那个女人一脚踢开,又找了一个更加年轻更加漂亮的。
可越是这样,日本人就越是相信他是真的当了叛徒!
“马爷告诉日本人,军统的不会放过咱,咱就改了个名字,叫马顾才。”马归途喃喃说道:“绍原,马爷知道,日本人的身边还有咱们的人,要不然我不会被换了牢房,能让外人有机会接近我,传递情报,给我新的任务。”
“马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孟绍原灿烂的笑了:“我孟绍原的大哥,不会叛变的,我孟绍原的大哥,都还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好比是马归途,又好比是在南京牺牲的萧山令,他们都是好汉!
马爷还是那个马爷,顶天立地的马爷!
在取得了日本人的彻底信任后,马归途在他们面前混得风生水起。
“这次我到上海,两个目的。”马归途正色说道:“一个,上海的特务机构,屡次被你打败,已经引起了上面的强烈不满,所以从北京、天津、保定等地抽调了一大批的特务,来增强上海。还有一个原因,我是奉命来协助刺杀一个人的。”
孟绍原一怔:“谁?”
马归途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李忍涛!”
李忍涛?
中国化学兵创始人,中国化武之父:
李忍涛!
将军阵前百战死,壮士十年裹尸还:
李忍涛!
留学德国,回国后在他的推动下,委员长成立了中国的第一支化学兵队。
为了保密,把“化”字给去掉,称为“学兵队”!
孟绍原到现在还记得学兵队的队训:
阳刚、诚实、乐观。我见我到我克服!
在这支部队成立两年后,国民政府为准备对日作战,举行了一场大规模军演。以江苏句容县为决战地区。
当假想敌日军进入该区域时,学兵队施放烟幕弹以代替催泪性毒气。演习的结果,该区域的日军假想敌被全歼。
当时参加演习的部队,毫无化学战知识。
看到满天烟雾,有人惊惶不安,有人高声谩骂,甚至有军官高喊:“打仗就打仗,这搞的是什么名堂。”
在高处观战的委员长,看到化学战的真正威力,也惊出一身冷汗。
李忍涛手里只有不到三千人,编制不过两个半团,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让日本如临大敌。
日本全军多次举行化学战演练,还拿出巨资,给日军两百万军队全都配上了防毒面具等防化武装备。这还不算,日本还给将近十万匹战马配上了专门的防毒衣罩。
真正的以一人之力,使百万倭寇胆寒!
这是何等的气概啊!
“日方得到情报,李忍涛采购了一批物资,用于他的学兵队,这批物资来之不易,但卖方只肯送到上海,所以,李忍涛在和何应钦,以及兵工署长俞大维据理力争后,被允许前来上海接收物资,他随身只带了五个人,只是他才离开重庆行踪就已经泄露了。”
“他妈的!”
马归途一说完,孟绍原已经恼怒的骂了起来:“这帮狗娘养的王八蛋!没有骨气的狗东西!”
才出重庆,行踪就被泄露!
这他妈的国民政府里到底有多少被收买的汉奸啊!
孟绍原知道,李忍涛就是因为叛徒出卖,结果在抗战胜利前夕,乘坐的飞机遭到四架日机袭击,结果壮烈殉国的。
他一死,几十万日军彻夜狂欢!
马归途却没有猜到他在那里想什么:“李忍涛这个人很有情报经验,当初还在南京时候,日本间谍就被他玩的晕头转向,拿到了一大批李忍涛故意泄露给他们的假情报去邀功请赏。”
嗯,这事孟绍原也知道。
李忍涛在南京和戴笠紧密配合,把日本间谍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人也算是个天才了,不但是化学战专家,反谍工作也一样做的非常出色。
“李忍涛一直都在提防日谍。”马归途继续说道:“他估计也考虑到重庆日谍很多,所以他比原计划提前一天离开了重庆,就连俞大维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这之后,他一直都没和重庆方面联系过,日方也无从掌握他的下落。但就在前天,也就是我来上海后的没几天,俞大维接到了他的电报,他已经平安抵达上海。”
孟绍原立刻追问:“他的落脚处?”
“不知道。”马归途摇了摇头:“我们的任务是,全力以赴找出李忍涛的下落,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上海!”
“我要是让他在上海出了一丁点的事,我他妈的这个官就不当了!”
孟绍原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随即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找到李忍涛的落脚点,并且加以严密保护,直到他顺利离开上海的。”
一方要杀,一方要保。
一个李忍涛,足以调动起上海一大半的特务组织。
“我那里一有什么情报,一定会第一时间和你联系的。”马归途脸上闪现了一丝忧虑:“我担心,他身边带的五个人里。”
“不会的。”
孟绍原摇了摇头:“李忍涛很有经验,这五个人一定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如果这其中真的有日本人的间谍,他的行踪早就已经暴露了。”
马归途微微点头:“各自努力,绍原,我们要重新制定一个联系方式。”
孟绍原早就考虑好了这一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这是新的联系方式和地点,全部都在上面了。”
马归途接了归来,看得非常仔细,嘴里还在不断动着。
他是在那硬背这些。
一个情报工作者,最忌讳的就是留下纸面上的东西,尤其是像马归途这样的潜伏者,这也许会要了他们的命。
最安全的方式,就是牢牢的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孟绍原也不急,点着了一根烟在边上耐心的等待着。
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马归途把小本子还给了孟绍原:“老了,老了,马爷我是真的老了,那么长的时间,只记住了十几个。
成了,那就十几个吧,绍原,我得走了。”
“马大哥。”孟绍原忽然说道:“你,你有什么话带给嫂子吗?”
马归途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别让她知道我还活着。”
“马大哥!”孟绍原有些急了:“嫂子一直都坚信你还活着,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你真的忍心?”
“不还有你嘛?”马归途笑了笑:“绍原,你比我清楚这份工作,怎么连纪律都忘了?像我这种潜伏者,能够随意泄露吗?自己的老婆也不行。”
随即,他又叹息一声:“要是胜利了我还活着,我把她们接到天津,好好的补偿她们。要是万一我死了,绍原,你看在大哥的份上,你帮帮他们娘俩。”
“大哥,我不照顾,要照顾你自己照顾!”孟绍原断然说道:“抗战胜利了,你自己去重庆接嫂子和我侄女,旁的事,我不管!”
“嘿,你小子,还把我当成你大哥不!”
李忍涛就在上海!
可他现在在哪里?
他没有和军统联络。
孟绍原也没有办法大规模的寻找。
这件事情不能兴师动众。
孟绍原第一时间联系上了戴笠。
可戴笠的回答也是一样,他不知道李忍涛现在在哪里。
只是他给了孟绍原一条线索:
李忍涛这次要来上海接的货,是转经香港送来的,很多,有两木箱的货。
“立刻,想方设法查清楚各码头送来的货物中,有没有类似的。”
孟绍原随即便下令道。
他有些焦虑。
自己能够想到从码头下手,日本人也一定可以想到。
现在,时间就成了最重要的因素。
不对,李忍涛阵亡于1944年,现在才1941年。
他不应该死在上海。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己的出现?
蝴蝶振动了一下翅膀,历史会被改变吗?
孟绍原开始有些隐隐担心起来了。
下午的时候,便有情报送到了他的面洽。
按照他提供的,有一批货比较符合,两只大木箱,香港运来,现在放在了利兰仓库三号库里。
“利兰仓库,三号库!”
孟绍原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枪:“集合卫队,利兰仓库!”
这一次,孟处长亲自出马了!
……
两口打木箱平安的放在了仓库里。
每只木箱都有一人多高,很沉重。
孟绍原有些好奇,这么笨重的东西,李忍涛怎么才能在没有自己的协助下,把它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上海?
他一共就带来了五个人。
五个人运送这两口木箱,未免有些困难了。
或者,李忍涛有自己的秘密渠道?
等!
死等!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
卫队队员都已经选择好了最合适的狙击点。
孟绍原希望看到进来的,是李忍涛,而不是日本人!
……
“利兰仓库,三号库!”
羽原光一立刻拿起了电话:“命令,立刻赶往利兰仓库,一旦李忍涛出现,无论如何都要生擒他。如果生擒有困难,击毙!”
“羽原君。”长岛宽在一边说道:“要不要通知一下马顾才?他在天津的时候,曾经和李忍涛见过面,认识这个人。”
“不,不!”
羽原光一摇了摇头:“马顾才,马归途。前军统局天津站站长。但我不相信这个人。”
长岛宽一怔:“他是丹野大佐亲自推荐的人选啊。”
“我知道,我知道。”羽原光一喃喃说道:“我研究过他的卷宗,虽然整体上没有问题,但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可信。”
马归途这个人身上有疑点,尽管疑点不是那么特别突出,可带给羽原光一的强烈感觉就是这个人不可深信。
所有的中国人中,他只相信两个人:
一个是田七!
还有一个……
孟绍原!
没错。
羽原光一相信孟绍原,但这种相信和相信田七不同!
他相信孟绍原是一个纯正的中国人,他不会投降,没有任何投降的可能!
如果有一天孟绍原要投降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诈降!
……
潜伏者!
孟绍原点着了一根烟。
他见到了很多的潜伏者。
他尊敬他们。
他也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一个潜伏者。
但这不可能!
“有车!”李之峰端起了枪。
孟绍原只是“哦”了一声。
三辆轿车停在了利兰仓库外,接着,一群人纷纷从轿车里出来,直奔三号库!
“砰砰砰”!
枪声,一瞬间响起!
孟绍原根本就没有去管。
他好像在想着什么事。
枪战进行的非常激烈。
子弹在空中横飞,不断的有惨呼声传来。
枪战进行的时间并不长,没一会,便逐渐变得稀落起来。
“长官,他们跑了。”
李之峰走到孟绍原的面前:“打死了他们两个。”
孟绍原又“哦”了一声:“去,把这里的经理给我带来。”
……
经理被带来的时候,面色惨白,毫无人色。
刚才的枪战委实刺激到了他。
“这批货是什么时候运来的?”孟绍原开口问道。
“昨天下午1点30。”经理赶紧回答。
“从哪里运来的?”
“香港!”
“运送人的姓名?”
“不知道。”
“接货人?”
“不知道。”
一连几个不知道,顿时把李之峰惹火了,他的枪口对准了经理的脑袋:“你什么都不知道?对方怎么来接货?”
“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经理被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我们从来不管送货人接货人,都是凭着单据来提货的。”
他慌里慌张的解释道:“对方租赁了这里的库,我们会给他一张单据,提货的时候只认单据不认人。”
孟绍原让李之峰把枪放了下来:“三号库是什么时候租赁的?”
“大约一个月前。”
“租赁的人是谁,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经理赌咒发誓:“来我们这里租赁库房的人很多,我真的没有办法全部都记得啊。反正,这个三号库的租赁人,一口气付了三个月的租赁费。”
孟绍原掏出烟,点上了一根。
经理站在一边,两条腿直打颤。
“打开箱子!”孟绍原忽然扔掉了手里的烟。
啊?
打开箱子?
李之峰有些害怕。
来之前,长官还特别交代自己小心点,这里面可能会有化学用品。
现在倒好,他要打开箱子?
他在战场上的时候,不是没有经历过日本人的毒气战,那玩意,真的太可怕了。好多兄弟们在毒气里毫无抵抗余地的挣扎着。
有些阵地失去的时候,里面的弟兄们都被毒死了,日军毫不费力的就占领了这些阵地。
“尿尿,尿尿!”李之峰赶紧下令。
孟绍原倒是一怔:“做什么?”
“尿在布上,捂住口鼻,解毒。”
李之峰很认真的解释道。
“他妈的!”孟绍原骂了声:“赶紧给我打开了!”
李之峰嘟囔着找来家伙,和弟兄们一起动手。
费了好大的力气,箱子终于打开。
李之峰赶紧朝后退了几步。
万一有毒气冒出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真会死人的!
箱子里……竟然是……
一堆的破铜烂铁!
第二口箱子也被打开了,还是一堆的破铜烂铁!
李之峰都懵了:“这,这是什么啊?”
孟绍原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他笑着说道:
“他妈的,我就知道,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孟绍原上了一个当。
可他却开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有人骗了孟少爷!
可孟少爷却高兴得不得了。
他妈的!
自己别是心理有问题吧,被人骗了居然还那么高兴?
不,李忍涛不仅是骗了自己,他是骗了所有的人!
本来,孟绍原就觉得奇怪,那么两口大箱子,从香港运来,怎么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
而且,踪迹很有可能被人查到。
这两口箱子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也没人来取?
这两口如此笨重的箱子,怎么才能平安的运出上海,到达重庆?
现在,他完全知道了。
这是李忍涛一早就安排好的。
他猜到重庆政府里会有日本人的内奸,他猜到自己的行踪一定会被人泄露。
所以他提前派人在上海租赁好了仓库,派人从香港发了一批货。
两箱子的破铜烂铁。
为的就是迷惑敌人。
嗯,不光是敌人,把自己人也给迷惑到了。
这种天才,不在军统实在是可惜了。
不,他在自己的化武战线,发挥的作用会更加大!
……
孟绍原兴高采烈的回到了总部。
对于一个才被骗的人来说,这种表情是绝对不正常的。
吴静怡看他那么高兴,问了声什么事。
孟绍原兴冲冲地说道:“我被骗了!”
呃?
吴静怡怔了一下:“你被骗了?你也会被骗?”
“我为什么不能被骗?”孟绍原居然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查了半天线索,还调动了我的卫队,在那傻呵呵的瞪了半天,结果发现自己被骗了,我他妈的太开心了。”
完了呀。
少爷的癔症又犯了!
这个脑袋经常秀逗的毛病,也不知道有没有名医能够给看好。
“对了,有人在办公室等你。”
“嗯?”
孟绍原眼睛一瞪:“我办公室是厕所啊,想进就进。”
“厕所倒不至于,可人家见到我只说了一句话,‘秋天的上海很美’。”
“他有毛病吧,现在是六月份,屁的秋天啊。”
“你听清楚了,秋天的上海很美。”
“美个屁,吴静怡,你脑子也坏了。”
吴静怡牙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把孟少爷揍一顿,她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妈的,我再和你说一遍,秋天的上海,很美!”
“你到底怎么了啊……啊!”
孟少爷忽然发出一声惨呼。
静怡姐姐的高跟鞋,鞋跟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然后吴区长吴书记,咬牙切齿的狠狠踩住,不顾孟少爷撕心裂肺的叫疼,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这个傻子,戴先生派人来的的绝密暗号!”
“我靠,我忘了啊,你先松开,松开,疼死我了!”
孟少爷觉得自己真的要去看看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也不能怪自己啊,好像还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句话,自己早他妈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孟绍原一瘸一拐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微胖的男人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一看到孟绍原进来便说道:“秋天的上海很美……”
“知道了,知道了。”孟绍原立刻打断了他:“我会说,冬天的上海更美,你回答我,不知道春天的上海景色如何。他妈的,这不是脑……”
“脑残”两个字他差点脱口而出。
这可是戴笠定的暗号……
那人瞠目结舌:“万一我是日本特务怎么办?你自己怎么把全部暗号都说出来了?”
“你就算真的是日本特务,敢来我这里,也早就掌握好暗号了。”孟绍原只觉得脚背到现在都还是生疼生疼的:
“这还对个屁的暗号啊?我今天本来心情很好,现在心情却很不好。说吧,戴先生派你来什么事?”
那人却淡淡说道:“不是戴笠派我来的,他没有权利指挥我。”
“我靠,你谁啊?”孟绍原摸了摸脑袋:“你敢直呼我们戴局长的名字……你还知道我们的绝密暗号……你是……”
他猛的叫了出来:“你是李忍涛?”
那人有些哭笑不得:“你真的是地表最强特工,日本公敌孟绍原?”
你敢信?
大名鼎鼎的盘天虎孟绍原会是这个样子?
一个苏浙沪督导处长,会是这个样子?
“我是如假包换的孟绍原,你是不是李忍涛?”
“我是……”
李忍涛才说完,就看着孟绍原瘸着脚奔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把他拉了起来,然后给了他重重一个拥抱:
“哎哟喂,我的李总队啊,我可算是见到活人了啊!”
完了呀。
这位孟处长别是脑子不好吧?
孟绍原这才松开了他。
李忍涛问了句:“你的脚?”
“在和敌人的作战中负伤了,不碍事。”孟绍原一贯喜欢吹牛的毛病从来都没改过:“利兰仓库我去过了,我见到了两箱子的破铜烂铁,厉害,厉害!”
就这么一句话,李忍涛就猜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孟绍原识破了。
然后,孟绍原又兴奋地说道:“为了配合你的计划,我特意把两口箱子装车带回来了。还把仓库的经理给请了过来。
这一来,是他也见到了两箱子的破铜烂铁。二来,我是给日本人一个错觉,让他们认为经理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虽然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可李忍涛也确信了这个人,真的是孟绍原。
不但看破了自己的计划,而且,还迅速配合起了自己的计划!
“孟处长,隐瞒之处多有得罪。”李忍涛随即说道:“但是,在重庆的日本间谍很多,在政府内部也有,为了确保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本来,我是秘密来到上海,交易完成之后,我会立刻离开上海。谁也不会惊动的。”
“你遇到问题了?”
孟绍原一下就猜了出来。
李忍涛点了点头:“离开重庆前,我专门去见了一下戴笠,就是为了遇到突发状况可以找到你们帮忙。
戴笠告诉我,一旦遇到麻烦,可以找你,你会帮我解决一切麻烦的。同时,还告诉了我你们之间联系的暗号。”
“这暗号从来没有启动过,戴先生对你是绝对信任的。”孟绍原接口说道:“李总队,你来上海交易的东西,不会很大吧?而且还便于携带?”
李忍涛现在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会被敌人称呼为地表最强特工了!
你在上海准备交易的东西,不大,而且便于携带!
这是孟绍原做出的判断!
他判断对了。
“那不是什么物品,而是一份资料!”
“什么样的资料?”
李忍涛缓缓说道:“新型毒气的制造和使用方式。全套!”
他特别加重了“全套”这两个字!
孟绍原明白了,他更加明白了李忍涛此行来上海的重要性!
在华的百万日军,人人都带着防毒面具,这是在怕谁?
不是怕国军士兵,而是怕一个人:
李忍涛!
以及他指挥的化学部队!
“孟绍原,我知道你,民国二十八年我就知道你了。”李忍涛又说道:“那一年,你给重庆,给我带来了一个宝贝,染谷幸宇!”
染谷幸宇,日本化武专家,反战斗士,1939年3月,在孟绍原的帮助下,离开上海,前往重庆。
当他到达重庆,立刻被分配到了李忍涛的学兵队,担任高级顾问。
他用他的知识,极大的帮助了中国化武技术的提升。
但是,当听到这个名字,孟绍原的心却好像被刀割了一下。
他想到了两句话,一个人。
壮士百战破楼兰,青山何处不埋骨!
谷繁原道,刘丙寅!
那是他用命换来的“宝贝”啊!
这一次,在染谷幸宇的努力下,他联系到了他曾经的同事,藤刚正。
藤刚正也是个反战人士,和染谷幸宇一样,隐藏得很深。
他答应了染谷幸宇的请求,向中国提供日本新型毒气的全部资料,并由此换上一大笔的钱,让他躲到别的国家去。
这套资料中就有即将在中国战场投入使用的“喷嚏剂”!
李忍涛对此非常重视,为此,他亲自带着染谷幸宇一起到达了上海!
“染谷也来了!”孟绍原问了声。
“他也来了。”李忍涛点了点头:“但是,我们到了上海后,数次和他接头都失败了。我们不知道当中出了什么问题。
孟处长,明天,将是我们和他约定的最后一个接头地点,如果在那里还是没有见到他,我们的任务将会失败,藤刚正也许会永远消失。”
孟绍原清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你终于来找我了,因为你知道,没人比我更加了解上海,在上海要是想找到一个人,那一定就是我!”
“没错,一定是你!”李忍涛很肯定地说道:“戴笠说了,到上海遇到紧急情况就来找你,上海,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现在我来了。”
现在,我来了!就是那么简单!
孟绍原没有迟疑:“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
“明天中午12点,鼎福记!”
“中午12点,鼎福记!”
“没错。”
“李总队,我给你们安排一个新的住处,增派保护你们的人手。”孟绍原略一沉吟:“你们既然到了上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吃罪不起!”
李忍涛一笑:“既然我都找到你了,那自然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孟绍原立刻把齐雪贞叫了进来,叮嘱了她几句。
这个时候的孟绍原,心里也打定了主意。
齐雪贞是他的助理,也是他的学生。
在计划中,她是最后一批离开上海的。
不过,看起来,等到这次任务完成,她也可以跟着李忍涛一起回重庆了。
“绍原。”
齐雪贞和李忍涛刚走,吴静怡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苏联驻华领事馆总领事罗蒙索洛夫问你有没有空,他需要见到你。”
“我知道了。”孟绍原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上次,是我主动去见他,这次,让他来见我吧,就在这里。”
“知道了。”吴静怡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总领事怎么会忽然要见你?”
孟绍原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因为,今天是6月22日了啊!”
吴静怡完全不明白。6月22日?怎么了?
……
1941年6月22日凌晨3点45分,320万德军地面部队,在罗马尼亚军、匈牙利军、芬兰军、意大利军的配合下,从东、北两个方向,向苏联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巴巴罗萨”计划正式开始!
“德国人公然撕毁了互不侵犯条约,向我国发动了大规模的侵略作战!”
罗蒙索洛夫愤怒地说道:“我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目前还属绝密。我相信,在斯大林同志的领导下,德国人的侵略一定会被粉碎!”
是啊,绝密!
孟绍原冷笑了一声。
斯大林同志刚愎自用,根本就不相信德国人会对苏联发动进攻。而在确认德国大规模进攻已经开始,瞠目结舌。
甚至对全国的公开声明,也要到一两个礼拜后才会发表。
领袖的这种态度和应对方式,也让强大的苏联军队在战争的初期接二连三的遭到了重创!
罗蒙索洛夫的态度也是奇怪,在得知了战争爆发后,没有通报重庆国民政府,反而来向一个大特务头子率先报告了。
“孟先生。”罗蒙索洛夫认真地说道:“在此前,你已经告知了德国人的侵略计划,但是……我们并没有特别重视……”
成了,能从你口里听到这句话已经很不简单了。
孟绍原也没有继续深究什么,俄国人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无非是他整个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孟先生,我代表斯大林同志,向你们的努力表示感谢。”罗蒙索洛夫随即说道:“同时,我希望双方能够在情报战线,展开更加紧密的合作,让一切发西斯葬送在历史的尘埃中!”
“我会的。”孟绍原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希望和你们建立特殊渠道,保持联系。”
“好的。”罗蒙索洛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我会专门设立一个专线,当你需要的时候,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的情报,也会通过这条专线及时向你们通报的。”
至此,一个中苏情报联盟,在孟绍原的努力下,成功的建立起来了。
孟绍原的“连环计划”,也拼上了一块极其重要的拼图!
吴静怡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被惊呆了。
德国竟然真的向苏联发起了大规模作战?
这在之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所有已经发生、正在发生的事,都完全在孟绍原的预判中。
他曾说过,德国一定会进攻苏联!
他还说过,日本美国一定会开战!
他又说过,公共租界一定会沦陷!
他的预言,不,他的判断完全都应验了!
所以,他很早就开始布置撤离。
这不是他的心血来潮,不是他的杞人忧天,而是他提前做出的周密安排。
吴静怡服了,心服口服。
孟少爷这个人,人品上绝对是有问题的,而且是大问题。
可是由他来领导上海,领导军统,绝对是他的部下最大的幸运!
他能够最大限度的将伤亡减少到最低程度!
“这才是真正的世界大战!”孟绍原看着居然一点都不担心,随即他又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不对,等到美国也加入到了战争里,那才是世界大战!”
吴静怡忍不住问道:“美国什么时候会参战?”
“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孟绍原不暇思索脱口而出。
吴静怡就奇怪了,孟少爷的这些让人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的情报,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难道他还有一张秘密的情报网吗?
“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孟绍原特别叮嘱了一句:“不要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要不然,他妈的,惊世骇俗!”
“苏联,能顶住吗?”
吴静怡问了声。
“前期会伤亡惨重,但战争进行到中后期,俄国人的韧性和强大的工业能力就能够得到体现,逐渐建立优势了。”
孟绍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最终,他们会取得胜利的。”
“美国人那里呢?”
“我会和美国人也建立情报联系的。”孟绍原笑了笑:“其实,美国人巴不得加入到战争中,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参战的借口!”
吴静怡不是特别明白。
孟绍原也没有继续深说:“把齐雪贞加入到撤离名单中,到时候和李忍涛他们一起离开上海。”
“是。”吴静怡随即汇报道:“撤离名单中还有一些人不愿意离开上海,希望留在上海继续作战。”
“谁?”
“比如叶蓉。”吴静怡接口说道:“她也在撤离名单中,但她直接拒绝了,她说在上海能够更好的发挥她的作用,我考虑到她是直接指挥作战部队的,也就批准了。”
“实在想留下,那就留下吧。”孟绍原轻轻叹息了一声:“撤离的,都是担心到她们的安全,可总是要有人留在上海作战的。”
尤其是那些指挥一线作战部队的,老实说,孟绍原还真的不太好安排她们,调动了这些指挥官,势必需要有新的指挥官接任。
要重新熟悉部队,重新调整作战方式。
也许会造成混乱的。
叶蓉这样的,实在想留,就留下吧。
他又看了一眼吴静怡。
算了,不劝了。
反正再怎么劝,吴静怡肯定是不愿、也不能离开的。
她现在可是正经的上海区区长、书记啊。
孟绍原推开了窗户,怔怔的看着外面。
过了一会,他转过身子,缓缓说道:
“你看啊,暴风雨,就快要降临到上海了!”
“这里就是鼎福记,做的是鲁菜,生意还算不错。”
孟绍原听着“哦”了一声。
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对鼎福记并不是特别的感兴趣。
他一直都在周围看着。
李之峰也不知道他在那看什么。
“走,陪我各个地方走走。”
说是各个地方,其实,孟绍原直接带着李之峰几个卫士来到了鼎福记对面的盛合记茶楼。
这也算是个老字号了,每天来喝茶聊天的人不少。
“您几位?”
伙计一看,立刻迎了上来。
“楼上,雅间。”
孟绍原直截了当地说道。
“您请。”
伙计把他们请到了二楼。
孟绍原提了一个要求:“给我找一个临街的雅间,视线要好,我喜欢看着外面喝茶的感觉。”
“哎,好勒。”
伙计立刻把他请到了一个雅间里。
雅间正对街面,视线比较清楚。
可孟绍原似乎还不是特别的满意:“隔壁呢?隔壁应该看得更加清楚吧?”
“哎哟,老板。”
伙计有些为难:“那是一位客人的长包房,他提前付了一个月的茶钱了。”
孟绍原笑了。
他掏出钱塞给了伙计:“成了,今天我忽然不想喝茶了,这个,赏你的。”
还有那么好的事情?
伙计美滋滋的把钱收了起来。
……
染谷幸宇再一次见到了孟绍原。
他对于这个中国人,以及把自己带到这个中国人面前的谷繁原道大佐,是充满了感激的。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自己还在为日军的毒气战效力。
或许,已经因为叛国而被杀死了。
他厌恶战争,极度的厌恶。
他同情中国,并且一直都在幻想着,中日之间我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
可惜,这个愿望恐怕暂时实现不了了。
“孟处长。”李忍涛开门见山地说道:“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什么线索都没有。”孟绍原叹了口气。
“什么?”李忍涛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我的李总队。”孟绍原笑了笑:“为什么不能对藤刚正报以希望呢?为什么不能指望这最后一个地方的见面,他会主动出现呢?”
主动出现?
李忍涛苦笑一声。
藤刚正要是能够主动出现,那之前的几次接头也就不会不出现了。
“走,我亲自送你们去。”
轿车早就准备好了。
他把李忍涛和染谷幸宇请到了轿车里。
车子开动,孟绍原问了声:“染谷,藤刚正是不是一个特别小心谨慎的人?甚至,有些神经质?”
“你怎么知道的?”染谷幸宇脱口而出。
“我猜的。”
孟绍原笑着回答了一声。
猜的?
开玩笑吗?
孟绍原从来没有见过藤刚正,凭什么就能够猜到呢?
“藤刚君是个好人。”染谷幸宇开口说道:“他和我一样厌恶战争,只是,这个人的想法很奇特,还是在日本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人要迫害他。
他被迫调到中国后,也一直觉得游击队要杀死他,他周围的同事,也看他不顺眼,在我那次来上海前,他就不断反复的和我说过这事。
他还说他想去国外,只有远离了日本和中国,他才是真正安全的。我在重庆,这两年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和他联系上,最后我成功了,他也答应了我的要求。”
带着新型毒气的全套资料,卖给中国方面。
中国方面会给他一大笔钱,然后再协助他离开中国。
“这是一种迫害妄想症,精神类的疾病。”孟绍原从容地说道:“这种病,需要心理引导,可是即便暂时看起来治愈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复发。
藤刚正本来就多疑,现在带着那么重要的资料,叛逃了,肯定会更加的疑神疑鬼,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临大敌。
我还可以猜测一下,在你们之前几次约定的见面地点,大约都发生了一些小事。比如,有人吵架,或者是什么别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
李忍涛接口说道:“染谷,你记得吗?第一次到达见面地点,有两个客人打了起来。第二次,是有几个地痞流氓在那调戏一个小姑娘?”
“对,对。”
染谷幸宇连声说道:“上一次,是有两个巡捕抓了一个小偷。”
“藤刚正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孟绍原笑了笑说道:“本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是对于高度进展,并且本来就有迫害妄想症的藤刚正来说,这就是一个圈套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他毫不迟疑的就离开了。”
李忍涛明白了:“你是说,他几次见面其实已经到了,只是没有出现而已。”
“我的判断是这样的。”孟绍原淡淡地说道:“他很想出来见你们,但是他不敢,他害怕,他就担心会被抓。”
李忍涛皱起了眉头:“那怎么办?谁也不能控制当时会发生什么。要不就把鼎福记的人给清空?”
“那他就更加不敢出来了!”
孟绍原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我总之一定找到他就是了!”
……
鼎福记。
李忍涛和染谷幸宇点了几个菜,但谁都没有心思吃。
孟绍原在距离鼎福记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下车了。
他也没说自己要去哪。
边上的两桌客人,那是军统的人。
这是来保护他们的,而且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李忍涛心里有些紧张。
今天,藤刚正会出现吗?如果再次没有接头成功,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了!
……
那是染谷君。
藤刚正默默的看着外面。
又一次看到染谷君了,以及,每次都会和他一起出现的那个微胖的中年人。
第一次,他看到有人打架。
嗯,那是故意的,一定是日本特务机关派来追杀自己的。
第二次,那几个地痞流氓?
他们不是地痞流氓,那是来绑架暗杀自己的日本特务!
第三次,那两个巡捕?
日本特务机构居然动用到了巡捕来抓自己了!
上海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啊!
这是最后一次!
藤刚正发誓,如果再发生任何情况,自己今天就会离开上海。
而自己带来的资料,也会被彻底的销毁。
能够躲到哪里去?
藤刚正早就已经想好了。
去法国!
他的侄子一家就在法国。
而且,法国现在已经被德国所占领。
德国和日本那是同盟,日本人在那里会受到优待的。
日本国内也不会想到自己跑到了法国了。
他朝着对面看去。
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鼎福记。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也许,今天真的可以交易了?
毕竟,如果要去法国的话,并且在那里生活,他需要一大笔的钱!
不对!
鼎福记门口为什么会有一个乞丐?
藤刚正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了。
一个乞丐在饭店门口,饭店里的伙计为什么不来驱逐他?
他刚才是不是朝自己这里看了一眼?
正在那里想着,饭店的伙计走了出来,给了乞丐一个馒头,然后让他离开这里,别影响到其他客人用餐。
不对,这个伙计是不是也有问题?
为什么才想到,伙计就真的出来了?
他们是在那里演戏吗?
陷阱!
这一定是个陷阱!
日本特务机构来抓自己了!
……
藤刚正还是没有出现。
李忍涛和染谷幸宇变得越来越焦躁了。
一看时间,已经一点了。
距离接头的规定时间,足足过了一个小时。
李忍涛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朝他们点了点头。
那是李之峰。
按照约定,一旦李之峰出现,那就是立刻撤离的信号。
李忍涛和染谷幸宇绝望了。
……
一路上,李忍涛和染谷幸宇谁也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极其沉重的。
当到了孟绍原的办公室,孟绍原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们了,一看到他们进来立刻说道:“没有等到?”
“没有。”
李忍涛叹息了一声:“藤刚正始终都没有出现,我们失去他了。”
“日军这次最新研制出的毒气是喷嚏剂、糜烂剂、以及新型的芥子气。”孟绍原接口说道:
“喷嚏剂染谷幸宇早前就参与了研究,但糜烂剂和新型芥子气的成分,每枚炮弹所含毒气多少,这都是急需知道的。
如果得到了全套资料,那么,可以针对性的研究出应对办法,还可以装备到李总队的学兵队中,反过来,对日军造成巨大威胁。”
“没错。”李忍涛点了点头,忽然,他一怔:“你怎么知道日军毒气弹的种类的?”
“我猜的。”孟绍原笑了笑:“对了,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们。”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什么礼物。”
李忍涛哪有心思去想礼物。
“可是这份礼物,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孟绍原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进来吧。”
没一会,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
李忍涛不认识他。
可是,染谷幸宇一见到这个人,立刻惊喜的脱口而出:
“藤刚君!”
什么?
李忍涛在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些不太相信:“藤刚正?”
“是个。”这人苦着一张脸说道:“我就是藤刚正!”
李忍涛大喜,苦苦寻找的人,现在居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两个小时之前。
藤刚正觉得自己该走了,要不然真的要被抓了。
他站起身,打开了雅间的门。
可门外,早就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了。
藤刚正大惊失色。
“别想着跑,不然,打死你!”
那两个人冷冷地说道。
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藤刚正崩溃了,他的眼泪居然也都流了出来。
完了啊,自己到底还是被特务们抓到了。
自己会被带回去,会遭受到严刑拷打。
然后,他们会杀死自己的!
藤刚正只感觉到前途一片黑暗。
不过,出乎他意外的是,两个人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
他们把他带上了一辆轿车,但没有告诉他要去哪。
藤刚正的汉语很好,他一路上都在试探着追问。
可是,两个人却好像哑巴一般,不管他怎么问,就是不说。
藤刚正被带到了一个地方。
他看到了一个年轻人。
然后,这个年轻人用很客气很礼貌的语气说道:
“你好,我叫孟绍原!”
……
你好,我叫孟绍原!
上海王孟绍原!
戴笠说对了,在上海,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情,只要找到了孟绍原,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藤刚正找到了。
他所携带的那份毒气资料,也都原原本本的交到了李忍涛和染谷幸宇的手里。
这份资料,对于中国军队的帮助将会是极其巨大的。
而同时,这也会对日军形成非常强大的威慑力。
李忍涛一个人,便足以让百万日军胆寒。
这是何等的气概?
孟绍原全都安排好了,明天,他们就将在大量特工的保护下离开上海。
而这些特工,也都是奉命撤离上海的。
这其中就包括了孟绍原的助理齐雪贞!
齐雪贞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自从在苏州和孟绍原相识,短暂的学过一些心理学知识的齐雪贞,很快便成为了孟绍原唯一的一个学生。
而且,逐渐成为了孟绍原的助理!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跟在孟绍原的身边,直到抗战胜利。
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被下令离开上海。
她不甘心。
她不想走。
孟老师这个人,好色、无耻,连装白痴趁机吃人豆腐坏人清白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按理说,这种人就是一个人渣!
但偏偏的,这个人渣,却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对这个老师,齐雪贞和所有的女人一样,都对他防备到了极点,可有的时候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齐雪贞脑子里也会偶尔冒出这样的想法:
如果自己是孟老师的女人呢?
每次一有这种想法,她的脸便会羞得通红。
后来,孟少爷到底还是得手了。
对于自己这个漂亮的女下属,漂亮的女学生,以孟少爷的性格来说,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要不然,他都会觉得惭愧。
齐雪贞真正成为了孟少爷的女人,她也不在乎名分。
她知道,孟少爷身边有太多太多的女人了。
自己呢?无非就是其中一个而已。
可当真正离别的时候,她还是舍不得。
要走了,就留孟老师在上海吗?
自己还能见到他吗?
屋外,有人轻轻的窍门。
“谁?”
“我。”
屋子外传来的是孟绍原的声音。
齐雪贞打开了门。
孟绍原就站在那里:“明天,你就要走了,今晚,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齐雪贞用力的点头。
她的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扑在了孟绍原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你要好好的,一个人在上海。老师,今晚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
孟绍原微笑着:“我会好好的活着,在重庆等着我。”
然后,他横抱起了齐雪贞,大步走向了床边。
……
在重庆等着孟绍原的,还有很多人。
她们都很想念孟绍原,可真正决定去上海找孟绍原的,只有一个人:
索菲亚!
索菲亚是外国人,她不会去理会什么,她就知道,自己想这个男人了,那自己就一定要去找他。
不管在路上会遇到什么。
当然,她还拉上了一个人:
成语说的越来越好的克雷特!
一听说要去上海见孟绍原,克雷特立刻变得兴奋起来:“这真是太棒了,我太想念他了,就连我的鬼魂都总是在梦里看到他。”
“你说什么?”索菲亚没有听懂:“你的鬼魂?”
“是的,索菲亚,这是一句中国的成语,啊,你真该好好的学学中国的成语了,它们是如此的深奥美妙。”
克雷特透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地说道:“我的成语,现在运用的已经非常娴熟了。我刚才说的意思,就是非常想念他。”
索菲亚还是没有明白,想念一个人,为什么会在梦里见到鬼魂呢?
大约……可能……这个成语叫魂牵梦萦吧……
克雷特在重庆,有着自己专门的实验室。
在强大财力的支持下,克雷特完成了很多新式的发明。
他最想让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发明:
孟绍原!
查理斯·孟!
现在太棒了,这个心愿终于能够达成了。
当然,还有很多他培养出来的学生助手,其中也有一个外国女人,叫米拉的,小克雷特两岁,是克雷特最得意的学生。
而且,米拉应该是爱上了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的克雷特。
只是我们很擅长用成语的克雷特,在感情方面却不是那么灵光,他一直都没有感受到米拉的这份爱意。
而正当索菲亚和克雷特在商量如何离开重庆的时候,门被猛的推开,米拉冲了进来:“啊哈,你们想离偷一只鸡和狗的离开重庆吗?”
“不,我们不偷鸡和狗。”克雷特非常严肃地说道:“我们要顶着很大的光明离开重庆。米拉,你的成语很有进步。”
“那是你教的好,克雷特老师。”米拉同样严肃地说道:“你总是和我说上海,白天死了晚上还想,我也很想知道上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所以,这次你去上海,也得带上我一起去,克雷特老师,这是屋子里的庸俗的人是不会穿衣服的!”
索菲亚要疯了,他们到底在那说什么啊?
克雷特的中文老师大约要气到吐血了。
成语解释:偷一只鸡和狗,等于偷鸡摸狗。
顶着很大的光明,等于正大光明。
白天死了晚上还想,等于日思夜想。
当然,屋子里的庸俗的人是不会穿衣服的这句翻译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最有可能的翻译,大概是“毋庸置疑”吧?
克雷特学习中文是很有特色的,他只向自己的老师请教中文的字和口语。
至于成语?克雷特一直认为自己掌握的很好。
然后,他还耐心的把这些成语教给了自己的学生米拉。
而,这对师生,应该是让很多中国人自愧不如的成语大师了!
在米拉的一再坚持下,克雷特答应了她的请求。
索菲亚也同意了。
只是她有一些恐惧,这一路上要遭到克雷特和米拉多少的成语轰炸啊。
中国的成语为什么那么的奇怪呢?
……
克雷特准备了很多他的新式发明。
其中,有一样东西比较特别。
这叫“角膜接触镜”。
“这是眼镜。”
“眼镜?”
索菲亚只觉得不可思议。
眼镜有这么小?
面前的所谓的“角膜接触镜”,是一种全塑料小镜片,直径仅覆盖角膜。
而且在克雷特的介绍里,这种“角膜接触镜”可以让人舒适的佩戴一整天。
嗯,如果孟绍原在这里,完全可以说出它的另外一个名字:
隐形眼镜!
这没什么稀奇的,人类研究隐形眼镜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
最早提出隐形眼镜设想的,是那位不可思议的天才:
达芬奇!
1508年,达芬奇发现将玻璃罐盛满水放在眼前看外面的景物,可以改变眼睛的视觉功能。
他还将此设想画出草图,并阐述了相关理论。
这是人们可以追溯到的最久远的关于隐形眼镜的历史渊源,达芬奇也因此被后世誉为“隐形眼镜之父”。
1632年,法国哲学家笛卡尔也提出类似建议。可是此后几百年,人类在隐形眼镜上仍无所作为。
一直到1801年,托马斯·杨进一步推进这个设想,制作了一个和微型透镜相连的注水玻璃管,并将它装在自己的眼睛上。
1845年,英国人赫尔奇又发现在玻璃和眼睛中间注入透明的动物胶质置于角膜表面,可以短暂矫正患者的视力。
19世纪后期,终于出现了可以佩戴的隐形眼镜。
德国医生菲克制作了第一副可以矫正近视眼和远视眼的隐形眼镜。
他首先在动物身上进行实验,结果证明他的隐形眼镜是有效的,但由于镜片覆盖了整个眼球并且太重,佩戴者只能忍受几个小时,从而无法推广。
米拉是个近视眼,她不喜欢佩戴眼镜,觉得那有碍美观。
所以,克雷特在工作的闲暇,改良了之前隐形眼镜的研究成果,发明了这种全塑料的小镜片。
米拉试着佩戴了一整天,结果没有出现任何的不舒适感。
她很感谢克雷特为自己专门发明出来这种便捷的东西。
此时的克雷特都没有想到,自己顺手发明的一样他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他让人类历史上,真正能够佩戴的隐形眼镜的诞生,足足提前了七年!
“绍原,重庆方面电报。”
“怎么是你送来的?”
孟绍原一抬头,看了一眼吴静怡。
一问出来,倒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巴掌。
齐雪贞不是已经离开可吗?
这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找一个新的助理呢。
“什么事?”
“有个叫孙应伟的,在上海被情报总部抓了,重庆方面让我们设法营救。”
情报总部抓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和田七那里打个招呼也就是了。
“这人谁啊?”
孟绍原顺口问了一声。
估计又是什么政府要员,吃饱了撑的跑到上海来了吧?
“空军后勤处的一个采购,少尉。”
“什么?”
孟绍原一听就叫了出来:“他妈的,我当时什么重要人物,一个小小的少尉,跑到上海来被抓了,这还要我去负责营救?
他妈的,下次一条狗跑到上海丢了,要不要我去帮他们找回来啊?”
吴静怡笑了一下:“这个人是苑金函的表弟。”
“这又是哪根葱啊?”
“空军中队长,少校。”
“好,好。”
孟绍原不断冷笑:“一个少校的表弟丢了,我得负责。上尉他妈丢了,我要去找回来。哪个上等兵的老婆不见了,他妈的要不要我贴寻人启事啊?”
吴静怡知道他的脾气,只是说了一句:“这人是个空军战斗英雄,和日本空军血战过。”
“哦,这样啊。”孟绍原点了点头:“既然是空军英雄,这个表弟被绑架了,是得帮忙,派个人想办法弄出来吧。”
吴静怡慢悠悠地说道:“不仅如此,他还是委员长和蒋夫人的救命恩人!”
“什么?岂有此理!”孟绍原眼睛一瞪:“吴静怡,那么重要人物的表弟丢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向我汇报?快,电报,电报呢?拿给我看,我亲自负责营救!”
“孟绍原,人不要脸到你这种地步,你也是咱们国民政府头一份了。”
吴静怡连连摇头,把电报递给了他。
孟绍原哪里会管他的冷嘲热讽,接过电报仔细看着:“这个苑金函,怎么就救了委座和夫人啊?”
吴静怡接口说道:“委座和夫人乘坐飞机从成都返回重庆,途中突遭三架敌机攻击,急命重庆空军营救。
当时,重庆飞机场仅有见习飞行员苑金函一人值班,但他独自一人驾机迎敌,终使得委座夫妇安全返回重庆。他因救驾有功,平步青云,荣升为空军少校。”
“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孟绍原赞不绝口:“咱表弟也是,你说到上海,就好像到自己家了,怎么不先来找我,那不就没这事了吗?”
咱表弟?
吴静怡哭笑不得,她想到了一句话:
人至贱则无敌!
也不搭理他:“空军采购,往往是有油水的,又是出外勤,其实呢,也没多少东西,总不能来购买飞机上的零部件吧,就算到了上海,也没地方去买。
空军呢,委座把他们当成心头宝贝,待遇比别的军种高。他们抽的烟喝的酒,全都是外国货,到上海,无非也就是采购这种东西。”
这倒没错。
重庆也有奢侈品卖,但却经常会出现断货的情况。
而且重庆卖的香水丝袜高档烟酒之类的东西,价格高的离谱,即便是有钱人家,也不定能够经常去买。
要不然,孟绍原和邱家一起做的走私生意,怎么能够做的如此风风火火,赚的是盆满钵满呢?
那些有门道的,也总会不定时的派人到上海来采购,而且一次性的就购买上一大批。
自己用,再在黑市上倒卖,赚上个七八倍的利润那是毫不费力,这是真正的一举两得。
那些当兵的当官的,手里但凡有点实权,很多都是如此。
孟绍原对这些那是一点都不奇怪,只是随口问道:“你说,那个叫孙应伟的,好好的来上海那就来吧,怎么就被抓了?”
吴静怡苦笑一声说道:“他每年都会来上海两次,也是对这里熟悉了,哪里酒好喝,哪里的舞厅好,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次他到上海,也没急着去采购要的东西,而是先去喝了花酒。喝多了,和人抢一个姑娘,结果动起手来了。
对方吃了点亏,跑了,他还是搂着姑娘在那喝花酒,结果,人家从情报总部搬来了人,当时就把他抓了回去,这一审,结果审出了一个重庆空军军官。”
“吃饱了撑的。”
孟绍原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被抓住多久了?”
“有十多天了,还是他托看管他的特务,给他表哥发了份电报,苑金函这才知道自己表弟出了事。”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孙应伟是个国军军官,不是特务。对他的看管审讯也没有那么严格。
而且孙应伟也不过是个少尉,官不大,利用价值也不多。
对这种人,特务们一般都不会往死里整,甚至还会帮他们带口信,让对方想办法弄一笔钱出来,放人。
实在压榨不出什么了,那就把他往日本人那里一送,当劳工去,还能从日本人那里捞到一笔奖金。
所以,别说是在田七掌管的情报总部了,即便是在76号,要把这个人弄出来,也不难。
无非就是多出点钱而已。
孟绍原眼珠子转了转:“你给重庆发个电,直接个苑金函发报。就是孙应伟落到了情报总部手里,田七此人心理极度变态,要把人弄出来困难极大。
但是,既然是苑金函的表弟,就算困难再大,我们也会尽力设法。而对孙应伟的营救计划,将由我亲自来负责!”
吴静怡当然知道他心里在那打的什么算盘。
就那么轻松的把人给救出来,人家虽然感激,可也未必能觉得你费了多大的力气。
可要按照他孟少爷这么一说,等到把孙应伟弄出来了,人家非得感念他不可。
吴静怡不动声色说道:“要不要再加上几句,就说田七已经准备枪毙孙应伟了,结果你花了一大笔钱,这才算是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好,好!”孟绍原大喜过望:“静怡姐姐,你这脑子转的可比我快多了,我就说,让你当上海区的区长,那是顶顶好的选择。这份电报就按照你说的立刻给发出去!”
“孙应伟?谁啊?”
即便是负责情报总部的田七,显然对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过。
“就是个小角色,无足轻重。”孟绍原笑了一下说道:“空军的少尉,来上海采办,喝花酒闹事,结果被你们给抓了。”
“不是特务?”
“不是。”
田七满脸疑惑:“不对吧,如果真的是这么一个小人物,值得你孟处长亲自出马?这个人是不是有特殊身份?”
“真没有。”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这个人屁都不是,硬要说有,无非就是此人的表哥是苑金函。空军少校,还曾经救过委员长夫妇的命。”
田七皱了一下眉头,缓缓说道:“你有计划?对,你肯定有什么害人的计划了。”
靠,什么叫有害人的计划了?
你家孟少爷那是这种人吗?
是的,田七很肯定:“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人就是不能太熟悉了。
孟绍原掏出了烟:“你猜?”
“我猜?”田七在那沉思着:“小人物,不引人瞩目,放了也没什么大问题……苑金函,救过委员长夫妇的命……”
他猛的抬头:“你想用他来对付李士群?”
“没错。”孟绍原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吴四宝死了,李士群少了一个重要的帮手,不趁这个时候,继续削弱他的势力,难道还等他重新缓过劲来?”
田七点了点头:“吴四宝死后,李士群现在主要依靠的就是窦庄和蒋博华,窦庄这个人很精明,他之前是军统的,投靠李士群后,在我的拉拢下,也表示对我效忠,还向我提供了不少的情报,我也知道这人是根墙头草,哪里得势往哪里倒。
蒋博华这个人倒要特别注意他,中统叛徒,投靠李士群后,尽心尽责,但是在日特上次在公共租界的惨败后,上了一份建议书,里面对工作的得失成败提出了很中肯的建议,只是有些言辞比较激烈,日本人对他有些意见,一直都在冷处理此人。
这个人本事是有的,而且本事很大,李士群很清楚。可本事大的人,脾气往往也和别人不一样。李士群要用他,但又不敢重用,而且当时吴四宝还在,对他的依赖性也不强。可是现在吴四宝死了,这让李士群不得不重用此人,他的权力也在逐渐增加!”
“哦,我杀了吴四宝,倒把这个人放出来了?”孟绍原吸了几口烟:“蒋博华补不了吴四宝的缺口!还有谁?”
吴四宝对于李士群的意义是非比寻常的。
他不但是李士群手下的头号打手,而且这人聪明、狡诈,最重要的,是能够拉拢住手下,让手下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在任何一个集团中,吴四宝这样的人都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李士群一定会找一个新的吴四宝。
“没错,这个人叫唐世用。”田七的回答证实了孟绍原的想法:“他是吴四宝的门徒,也是个狠角色。”
孟绍原只问了一个问题:“和吴四宝比呢?”
“一个天,一个地!”田七不屑的撇了撇嘴:“勇猛上,不逊色于吴四宝,可是做特务这一行的,勇猛的人太多了,不缺他一个。唐世用脾气暴躁,对吴四宝又极其忠心,吴四宝的死让他很是抱怨,总是在那嚷嚷着,要帮吴四宝报仇!”
帮吴四宝报仇?
孟绍原也笑了。
吴四宝是死在了田七的手里,可是整个局都是自己设计的,而且杀死吴四宝真正的幕后主谋,却是日本人。
唐世用准备去找日本人报仇吗?
“李士群劝过他几次,吴四宝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不用再继续追究下去了。”田七冷笑着说道:“李士群其实心里隐隐猜到,吴四宝的死和日本人有关系,他没这个勇气追寻下去。可他也没有给部下明说,以唐世用的脑子,是不可能想到这一点的。”
“唐世用不可怕,反而可能成为我们利用的一枚棋子。”孟绍原的脑子转得飞快:“窦庄是墙头草,也不用担心。看看能不能借着这次机会,解决掉那个蒋博华,让李士群再断一臂。不但这样,还要让日本人,再对李士群产生疑心!”
田七没有再费脑子。
孟绍原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一定有了自己的计划了。自己要做的,无非就是配合他的计划而已。
田七从孟绍原手里拿过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你在进行撤离?”
“嗯,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孟绍原坦然说道:“德国全线入侵苏联,日本人也即将对美国动手,公共租界,很快就要沦陷了。
我手下那些人,有些该撤退了。就在两天前,齐雪贞也提前撤退。老实说,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人手上,我稍显有些不足了。”
“你那么大摇大摆的撤离,也不怕日本人趁机追杀。”
“追杀?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日本人怕我!”
日本人怕我!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日本人畏惧孟绍原。
所以当孟绍原开始撤离自己手下的时候,日本人并没有阻拦,反而认为,这是削弱孟绍原的一个不错机会。
不,是孟绍原主动在削弱自己。
“是啊,日本人怕你。”田七一声叹息:“他们巴不得你把所有人都撤离,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你撤离的,都是你认为要撤离的。留下的,全部都是你的精锐。
如果按照你判断的,公共租界丢了,你把那些让你有后顾之忧的人全部都撤退了,你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的撤退时间我也已经想好了。”
孟绍原话锋一转:“再留在上海一段时候,我在寻找一个最适合你撤退的时间点。”
田七根本就没有问这个时间点在什么时候会出现,他很清楚孟绍原已经把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
从接受潜伏任务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想自己还能活着,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各式各样的死法。
可谁想到,他居然还有能够幻想着撤退的那一天?
“不管怎么样,先把我的老婆孩子撤退了。”田七扔掉了烟蒂:“至于我,能不能走,我不是特别的在乎。”
“放屁。”孟绍原骂了句:“我留着你还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