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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绍原判断的没有错,女主人和那个八岁的孩子,全都遭到了残忍的侵犯。

    “日本人做的。”

    面前,放着薄薄的卷宗,全是和当年毒手神偷案有关的。

    从清末到民国,档案制度极不完善。

    又过去了那么多年,能够找到的资料,只有这么一点了。

    这还是李之峰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的。

    “怎么就能判断是日本人做的?”李之峰有些不解。

    “那是日特的藏身点。”

    孟绍原的目光从档案上挪开:“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他们把自己藏身在了民居中。这一定是其中的一个日特。而且,在那住了恐怕有三四天了。

    这段期间,他吃住都在那里,威逼给自己做饭,女主人略有几分姿色,他强暴了女主人和那个八岁的孩子。三四天过后,他认为那里不再安全,因此决定转移。

    转移前,他杀害了全家人,并且伪造了抢劫现场。我想来想去,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潜伏进重庆的日特!”

    李之峰杀机顿起:“长官,您可得把这个凶手抓住。我知道,抓住他,对您来说易如反掌,可我求您一件事,抓到了,交给我来处置。”

    他是真咬牙切齿:“他妈的,连个八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老子要不把他那玩意切下来,折磨他个三天三夜,老子就不是人!”

    “李之峰,你怎么那么残忍?”孟绍原一声叹息:“三天三夜哪够,最起码一个月的时间,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长官英明。”

    李之峰的目光落到了那些卷宗上:“长官,您认为这起案子和什么毒手神偷有关系?”

    “有屁的关系,不过有些兴趣。”孟绍原笑了笑:“抓到这个日特,也不是马上就能办到的,不过,顺带着找到毒手神偷,还那被他残害的十四户人家那么多年苦苦等待的一个公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李之峰精神一振:“您知道毒手神偷躲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调阅这些卷宗无非是要证实一下我的判断。”孟绍原冷冷说道:“我暂时不动他,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我要拿他,让日特方面暂时失去警惕!”

    说完,他站起了身,拿起那些卷宗:“走,李之峰,我带你抓毒手神偷去!”

    ……

    重庆警察局。

    全家四口被灭门案,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人心惶惶。

    大家都在说,毒手神偷又重出江湖了。

    上面要求限期破案。

    而这,也给重庆警察局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起码到现在为止,线索并不是很多。

    专门负责此案的娄广振,不得不把神探姚兴喻重新请出了山。

    姚兴喻也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专门就待在了重庆警察局,和娄广振一起分析此案。

    “如果那个军统的孟绍原能够在这里就好了。”姚兴喻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毕竟上了年纪,精力跟不上了:“这个人非常有经验,破案能力极强,短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那么多的细节,有些是我也疏忽的。”

    “我也想。”娄广振苦笑了一声:“可人家是军统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兴趣,怎么帮咱们找到那么多的细节,也算是帮了咱们忙了。”

    人不经说。

    娄广振话音才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熟悉声音:

    “我这不是来帮忙了?”

    娄广振一看来人,一怔,接着满脸惊喜:

    “哎呀,您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他们刚才还在念叨的孟绍原!

    “来帮你们破案的。”

    孟绍原带着李之峰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那太好了,太好了。”娄广振连声说道。

    姚兴喻也接口说道:“有孟长官的协助,这起案子侦破也就有了希望了。”

    “你姚先生是大名鼎鼎的神探,一把年纪了,还来破案,辛苦,辛苦。”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不过你姚神探那么急着破案,是不是要还毒手神探一个清白啊?”

    娄广振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姚兴喻也问道:“孟长官这么说,我就不太明白了。”

    “你明白,你明白得很。”孟绍原慢悠悠地说道:“为什么毒手神偷这么多年都没有抓到?因为谁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毒手神偷,其实就是破案如神的姚兴喻姚探长!”

    这话一出,人人都是大吃一惊。

    姚兴喻却是神色不变:“孟长官,这话可不能瞎说啊。”

    娄广振也急急说道:“孟长官,姚探长做了大半辈子警察了,在他手里破获的案件成百上千,他怎么可能是毒手神偷?”

    “我第一次听到毒手神偷,也好奇,全重庆的警察都抓不到一个小偷?”

    孟绍原笑了笑说道:“我调阅了一下卷宗,留下的和毒手神偷有关的不多了,可就这么有限的一些文件里,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那十四户被害人家,全部都在姚兴喻负责的辖区里!

    因此,这也证明了我之前的判断,姚兴喻就是毒手神偷。那十四户人家,都是富裕家庭,姚兴喻身为当地探长,可以轻易的弄到他们家里的所有情况,然后有针对性的下手。

    说起来也是滑稽,他晚上是毒手神偷,白天又是负责破案的神探,你让他自己抓自己,怎么可能抓得到?”

    娄广振还是不信:“这个,光凭这点就是姚探长是毒手神偷,有些太草率了吧?”

    “是啊,的确是有些草率了。”孟绍原也承认这一点:“你们说那次差点抓到毒手神偷,当时我听了整个过程,就觉得不对劲了。娄探长,那时候你在吗?”

    “在。”娄广振老老实实承认:“我那时才进警局,不过家里有点钱,老警察也喜欢带着我,那天,一起赌钱吃宵夜的人里,也有我。”

    “那就不用费心再去找当时在场的人了,全部由你来回答就可以了。”孟绍原淡淡说道:“毒手神偷被你们发现,他能跑到哪里?众目睽睽之下为什么忽然就失踪了?

    因为他就是姚兴喻,他跑回了自己想好的家中,然后先杀了相好的,再给了自己一刀,伪造成被毒手神偷刺伤的。

    娄探长,有一个问题,当时你们在现场听到了几声惨呼?”



    “那天,你听到了几声惨呼?”

    孟绍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姚兴喻的面色变了。

    娄广振也猛的反应过来。

    他看向了姚兴喻,然后有些艰难地说道:

    “一声!”

    “是啊,一声。”孟绍原笑了笑:“按照姚探长说的,毒手神偷先杀了他相好的,再刺杀了他,那就应该有两声惨呼才对,可为什么只有一声?

    很简单,他被警察一路追,只能选择跑回自己相好那里,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他相好的,他只是慌不择路的选择了那里。

    因为他对当地太熟悉了,那个女人很可能只是一个暗娼,说成是自己相好的,能够为自己摆脱为什么会在那里的嫌疑。

    但是警察尾随而来怎么办?那女人猜也能够猜到他就是毒手神偷,所以他先解决了那女人,再一横心,刺伤了自己。

    当时的现场,我现在就可以模拟出来。那女人看到他忽然出现,正要惊叫,被他一把捂住了嘴,然后杀了那女人。

    接着,他必须要想怎么脱身了,所以才有了他被毒手神偷‘刺伤’的那一幕。只是那把刀刺进去容易,拔出来,他可再也没有这份勇气和体力了。”

    “编的蛮像那么回事。”姚兴喻镇静地说道:“要解释为什么只有一声惨呼,也很简单,毒手神偷的动作太快了,把我相好杀死的时候,我相好的瞬间就死了,所以没发出声音来。”

    “嗯,有道理,有道理。”

    孟绍原点了点头:“我很好奇两点,第一,是你发现了毒手神偷,为什么从头到尾,只有你发出的那声惨呼?你说你和他搏斗了,搏斗的声音呢?你呼唤的声音呢?你和毒手神偷约定好了,大家谁都不可以说话,就这么沉闷着打架?这好像说不过去吧?

    第二点,是因为你没有勇气,毒手神偷既然刺伤了你,就这么把匕首留在了你的身体里?”

    “我,我一脚踹翻了他。”姚兴喻终于开始有些慌乱了:“他怕被警察抓到,所以留下匕首,跑了。”

    “你信吗,娄探长?”孟绍原又笑了:“毒手神偷刺伤了他,他还可以继续踹翻毒手神偷。从他发出惨呼,到你们赶到,你认为毒手神偷可以跑到哪里去呢?”

    娄广振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是,当时我们也觉得奇怪,毒手神偷能跑到哪里去?但大家都想着要救姚探长,谁也没有多考虑什么。后来,我去过案发现场,仔细看了一下,确实很难逃跑,但那些疑惑,也只是在我心里一闪而过……”

    “因为你根本不敢相信,姚兴喻会是毒手神偷,这是人的一种心理反应,任何不好的事情,会自然的进行排斥,然后不去想它。”

    孟绍原缓缓说道:“况且,当时姚兴喻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完全不会去把他和毒手神偷联系在一起的。”

    姚兴喻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说了这么多,很像那么回事,但是,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要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孟绍原从容地说道:“帮你治伤的那个德国医生,我找到了。”

    姚兴喻身子动了一下。

    孟绍原继续说道:“他现在人在昆明,我派人去把他接来了。来之前,我和他通过电话,答应给他一大笔钱,让他仔细说下当天的情况。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人被人刺伤,和自己刺伤自己,角度、力道,都会有所不同。普通人看不出,可是一个有经验的医生,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那个德国医生很肯定的告诉我,那刀,是自己刺进去的。但他当时不想惹麻烦,所以没有说出来。对了,那个德国医生叫沃茨吧?”

    姚兴喻死死的盯着孟绍原。

    孟绍原胸有成竹地说道:“当年,你差点被抓到,你怕了,你害怕自己早晚会落入法网,而且你做了十四起案子,也赚够了。所以从那之后,毒手神偷就失踪了,只有受人尊敬的姚探长。

    你还可以继续否认,可是,等到沃茨医生到了那一切都明了了,你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姚存德。你要是被抓了,你儿子靠什么生存?我可以答应你,你只要承认真相,你的家产,还可以继续留给你的儿子!”

    “真的?”

    “真的!”

    姚兴喻深深一声叹息:“没错,我就是毒手神偷!”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娄广振面色惨白。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对方亲口承认之后,娄广振还是陷入到了巨大的震撼中。

    “那十四起案子,全部是我做的。”姚兴喻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隐瞒什么了:“我先以探长的身份去踩点,去摸清楚对方家里的情况,然后下手。

    他们都认得我是姚兴喻姚探长,所以,我不能留下活口。那次,我差点被抓了,你猜的也没错,我是真的害怕了,而且我赚的也够了,到了收手的时候了。

    沃茨医生,我真的没有想到,这成了你唯一的证据!”

    “其实没有证据我也可以抓你,然后到军统对你一通刑讯逼供,但这么做,对我们军统的影响似乎不是太好,我盘算着,还是得让你亲口承认。”

    孟绍原微笑着:“难道,你还真的以为沃茨医生还在中国?”

    姚兴喻身子一颤:“他不在?”

    “那么多年了,我到哪里去找他?”孟绍原脸上露出了狡黠:“况且什么刀口刺的角度力道,能看出是被伤还是自伤,和德国医生有什么关系?

    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你亲口承认。不过,要弄清楚这个德国医生的名字,我还是费了好大功夫的。”

    姚兴喻面如死灰:“我输了,但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反悔,我的家产,全部留给我的儿子。”

    “不反悔,我怎么会反悔呢?”孟绍原叹了口气:“不过,你儿子在知道了你就是毒手神偷之后,心生愧疚,他又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很主动的把家产全部捐献出来,捐给了河南灾区。”

    姚兴喻怔在了那里。

    猛然,他爆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呼:“姓孟的,你这个王八蛋,你出尔反尔,我就算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姓孟的当然是王八蛋,出尔反尔当然是他的拿手好戏,难道你才知道?

    奇怪的是,姚兴喻没有被警察抓,而是被下令带回了军统。

    娄广振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一般。

    姚兴喻是毒手神偷?

    怎么会?

    “守备街的全家灭门案,你也可以结案了。”孟绍原忽然说道:“这就是姚兴喻作的案。”

    什么?

    娄广振一脸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是毒手神偷,可这起案子怎么会是他做的?他一把年纪了,有这份心思也没这份体力了啊?”

    就之前,你不是还说,绝对不会是毒手神偷做的灭门案?

    “我想了想,就是他!”孟绍原非常严肃地说道:“他是一把年纪了,可他天天锻炼啊。你别看他头发都白了,可他体力强着呢,就他,我都打不过他。”

    不是吧?

    娄广振一点都不相信。

    “娄探长,有些事情就到这里结束吧。”孟绍原话里有话:“案子,你破了,全是你的功劳,上面呢,看到凶手被抓了,也不会继续给你压力了。

    功劳全部都是你的,你不但破获了守备街灭门案,而且还抓到了几十年的凶手毒手神偷!”

    娄广振明白了。

    这是要把守备街灭门案,强行安在姚兴喻的头上了。

    功劳全是自己的。

    不光破了守备街灭门案,还抓到了消失那么多年的毒手神偷,几十年前的十四起案子也都一并破了。

    自己这份功劳可不小,

    至于孟绍原呢?

    他也一样有好处。

    在现场的时候他就说过,这案子是杀手或者是职业特工做的。

    既然是职业特工,那就是他们军统的事情了。

    他一样需要破案。

    现在,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卸到姚兴喻的身上,这案子就和他军统没有任何关系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

    既然人家把这么大的一份功劳给了自己,那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

    守备街灭门案破了。

    几十年前十四家惨案也破了。

    逍遥法外那么多年的毒手神偷被抓到了。

    这顿时在重庆引起了轰动。

    所有人都拍手称快。

    有人甚至还在家门口好像过年一般放起了爆竹。

    口供?

    当然有!

    而且是姚兴喻亲口承认的。

    他承认自己这么多年后,手又痒了,于是又做了守备街的案子。

    因为,孟绍原在军统,对他说了这么几句话:

    “你承认守备街的案子是你做的,我就不杀你的儿子。否则,你也知道,我们要让一个人失踪,太简单了。”

    姚兴喻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孟绍原已经骗了他一次了。

    问题是,为了儿子的性命,他就算再不相信也得强迫自己相信!

    口供,姚兴喻按照对方的意思,全都写出来了!

    ……

    “报纸上登的,全是这个案子。”孟绍原放下了报纸:“现在,他应该确认,自己暂时安全了吧?”

    他,说的是真正的凶手!

    如果守备街灭门案没有破,凶手会继续隐藏自己,一直等到风声过去为止。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起案子,破了!

    凶手,也抓到了!

    对方是个特务,不会一直隐藏的,他有自己的任务要做。

    “看到自己混过去了,有替罪羊了,人的本能反应是得意。”

    孟绍原淡淡说道:“甚至,他会在内心轻视我们,这种心态能够给我们抓捕他起到有利作用。”

    李之峰抓了抓脑袋:“怎么抓?他在哪我们都不知道。”

    “抓不到他,可以先抓野岛淳。”

    嗯?

    凶手都抓不到,怎么抓野岛淳?

    “抓到了野岛淳,一定可以顺藤摸瓜的抓到真正的凶手。”孟绍原全部考虑好了:“黑木典人交代过,野岛淳这个人的戏瘾特别大。”

    “那又怎么样?”李之峰还是没明白:“难道请他来看戏?”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邀请他来看戏!”孟绍原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啊?

    李之峰有些懵了。

    怎么请他看戏?

    送请柬给他吗?

    ……

    “特邀京剧大家荀慧生来渝,演出全本‘玉堂春’。”

    一则让人震撼兴奋的消息,忽然出现在了各大报纸上。

    好家伙,那是荀慧生啊!

    真正的大家啊!

    这能邀请来,那是真正的轰动了。

    演的什么,在那演,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而且,荀慧生在重庆,就演一天!

    这还得了?

    整个重庆都变得疯狂起来了。

    ……

    “你到底玩得哪出啊?”

    吴静怡连连摇头:“居然还有人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弄到票!”

    “听戏啊,还能演的哪出?”孟绍原摇头晃脑。

    “你就装吧,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吴静怡白了他一眼说道。、

    收场?

    这压根就没想过收场。

    不过好像太轰动了。

    孟绍原倒有一些担心起来了。

    一旦正式开始卖票,那么多买票的,野岛淳如果真的能来,能买到票吗?

    别到时候真的买不到票,那自己才算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了啊。

    “孟处长,电话。”

    “不接,没空。”

    “这电话您非接不可。”

    “谁啊,那么大的面子。”孟绍原接过电话,语气极不友善:“说,我时间紧得很。”

    “哟,我说,你现在那么大的排场啊?”

    一听这声音,孟绍原身子一个激灵,赶紧低声下气:

    “大小姐,我这不知道是您,我能对您有排场吗?”

    大小姐,孔令仪!

    最让他孟少爷头疼的!

    “你怎么说就怎么吧,找你办点事。”

    “您说。”

    “荀慧生来重庆了,我有几个朋友想听戏,帮我弄票吧。”

    啊?

    孟绍原整个人都懵了。

    “不要多,就弄个十张票吧。”

    “不是,您这还是不要多?”孟绍原咽了一口口水:“我到哪帮您弄票去啊?”

    他这是没说出来,哪有什么荀慧生来唱戏啊,那不都是自己在那演戏?

    您到哪去看荀慧生?

    到时候知道是我在搞鬼,那以你大小姐的脾气,我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这我管不着了,十张票,只能多不能少。”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

    孟绍原哭丧着脸:“我说静怡姐姐,咱们能把荀慧生请来不?”

    “能啊,别说荀慧生了,您孟少爷亲自去请,梅兰芳都能请来啊。”

    完了呀。

    麻烦了!

    自己这么做,您说,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了啊?



    重庆大戏院。

    荀慧生先生要来渝唱全本“玉堂春”的消息,可算是轰动了整个重庆了。

    自从抗战爆发,政府迁都重庆,郁闷的心结存在了太久太久。

    现在,终于得到了发泄的机会。

    这也算是重庆的一次狂欢吧。

    距离售票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大戏院门口便已经排起了长龙。

    那队伍,真正是一眼看不到头。

    王南星可真是急坏了。

    假设,真的如长官所判断的那样,野岛淳会来听戏。

    这么多人,怎么分辨谁才是野岛淳?

    手里连个照片也都没有啊。

    偏偏长官还和他们说,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买票的队伍不必刻意监视。

    就算野岛淳要听戏,也不会亲自来排队买票的。

    这样做,在漫长的时间里,容易增加暴露的可能性。

    准备在听戏的时候抓?

    难道要一个个的查吗?

    “我的皮夹子,皮夹子被偷了。”

    队伍里有人大呼小叫。

    人一多,扒手自然也就出来了。

    游荡的警察也不去管。

    他们也想要要弄票呢。

    而此时在大戏院里,老板急的满头大汗。

    哪有什么荀慧生荀老板啊。

    这一旦开眼,大戏院的名声可算是彻底的被毁了。

    前次他得罪了空军,被空军的那帮人一顿好教训,至此后他的运势就好像转了。

    好事一桩没有,厄运倒是不断陪伴着他。

    这不,这次他又招惹到了军统的。

    原本他的靠山,宪兵自从那次虎狼斗吃了大亏后,便也不再管他了。

    现在,这老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几个军统特务,虎视眈眈的监视着他。

    孟绍原坐在老板的椅子上,虞雁楚正在那帮他修着指甲。

    “我说李经理啊,你急什么急。”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虽然真正的荀老板不会来,可不也帮着你大戏院打响了知名度?这叫变相广告,了不起你到时候退他们票钱也就是了。”

    啊,退票钱?

    李经理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是光退票钱,倒好了,大不了破财消灾。

    可大戏院的名声呢?

    全毁了。

    李经理可不知道,孟绍原是特意选择了他的大戏院。

    空军的苑金函那里,上次帮了自己老大的一个忙,让孟家摆脱了宪兵的纠缠。

    而大戏院,站队时候,站到了宪兵那里。

    站队,站错了,不好办了。

    他孟少爷既然回到重庆了,可不得再给大戏院一个教训?

    所以这李经理,还是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军统的。

    指甲修好了。

    孟绍原很满意:“李经理,我这手漂亮不?”

    虞雁楚、李之峰、丁文瑞同时有了想吐的感觉。

    “漂亮,漂亮。”

    李经理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有眼光,到底是经理啊。”

    孟绍原笑着说道:“给我的弟兄们准备吃的去啊,我们军统的,免费帮你们维持秩序,不能饿着他们吧?李之峰,你跟着他去。”

    李之峰也是笑嘻嘻的,押着李经理出去了。

    孟绍原看了一眼丁文瑞:“我是丁文瑞啊,你来军统也有一段时候了,咱军统办事有点意思不?”

    “匪夷所思。”

    丁文瑞老老实实回答道:“和您在一起办的案子,件件都是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您那办案方式,好像,好像。”

    他好像了半天都没说出来,还是孟绍原帮他说道:“好像有点无耻是吧?”

    “是。”丁文瑞大着胆子说道。

    “无耻嘛,大家都很无耻。”孟绍原笑笑:“日特无耻,汉奸无耻,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无耻?我们就要循规蹈矩的做事?

    你记着我一句话,能打败无耻的,只有无耻!”

    能打败无耻的,只有无耻。

    丁文瑞算是开了眼界了。

    “在重庆,我们抓了一批日特,日方迅速再派了一批来,抓不尽,杀不完,层出不穷。”孟绍原掏出了烟:

    “这一次,守备街灭门案,我可以确定是日特做的。如果我们按照正常方式,慢慢搜寻这些日特,要搜到什么时候,在这一阶段里,还有多少重庆人要送命,有多少家庭要家破人亡?这事,咱们既然有能力避免为什么不能避免?

    我盗用了荀老板的名义,将来有机会,我自然会向他当面道歉。重庆大戏院的名声?坏了就坏了吧。我的名声?我早就没名声了。日特还会继续派多少特务来?我不在乎,可只要我在重庆一天,派多少我就抓多少,用我自己的办法。”

    丁文瑞听得很仔细。

    之前,他认为做这行,没什么。

    战场上和鬼子玩命,特殊战线,不也是玩命吗?

    可真正接触到了这行,才知道,特殊战线光玩命没用。

    得用脑子。

    得经历很多他闻所未闻的事情。

    “长官,我会慢慢学的。”

    丁文瑞身子挺得笔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到了正式开演那天,你带人在出口处等着。”

    孟绍原胸有成竹说道:“野岛淳不来,算我白费力气。可他只要来了,这次,就别想再离开了。”

    丁文瑞还是没有想明白。

    野岛淳即便来了,怎么才能分辨出他?

    他想了半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使。

    算了,还是别想了。

    反正长官让自己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呗。

    “那职部就是办事了。”

    “去吧,人手不要太多。”孟绍原特意交代了一声:“装的,也正常一些,别弄得人家一看,哟,这是军统的那些特务啊。”

    “明白!”

    这也是孟绍原准备着手改变的一件事。

    军统别的部门,他管不着,可在行动处里,不少的特务,都特别喜欢穿一身中山装,戴一顶礼帽。

    这都快成军统的标配了。

    是不是特务,就看这身打扮,八成就错不了。

    新来的没钱置办,老资格的特务也不会这么穿,只有那些在军统待了一段时间,有点经验了,看别人这么穿,自己也是有样学样。

    就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军统的。

    这还没等你执行任务呢,目标就已经开始提防起来了。

    还有些特务,白吃白要,人家稍有不顺从的,一亮证件。

    名声被坏了不说,这么做,不是傻X吗?

    好像都形成习惯了。

    这次任务完了,得好好整顿一下,要彻底把这风气换一换!



    票早早就销售一空。

    黑市上的黄牛票,翻了几十个跟头都不止。

    荀老板的名字,那就妥妥的是票房保证。

    这是追星啊。

    而且是最狂热的那种。

    孟绍原算是深有感触了。

    最过分的是,听说,有个荀老板的狂热戏迷,因为实在弄不到票,急的情愿用自家的房子去换一张票。

    这是彻底的疯狂了。

    嗯,如果真有这么档子事,等到这次事情了了,还是得让大戏院的李经理把房子钱还给人家。

    李经理也是流年不利,招惹到了孟绍原这么一个大魔头。

    开戏当天,很多戏迷早早的就来了。

    一个警察拿着一个喇叭,在那有气无力的叫着:

    “注意钱包,小心扒手。”

    可一个相熟的扒手就在他的身边,他却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一般。

    几个阔气的太太小姐,下车的时候,人人都抱着一个匣子。

    那匣子里放的,可都是金银珠宝大洋之类的。

    荀老板只要一亮嗓子,那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大洋都是直接往舞台上面扔啊。

    头疼啊。

    始作俑者孟绍原是真的头疼了。

    这他妈的抓到野岛淳还好说,抓不到,可怎么收场啊?

    不行,责任全往李经理身上推就是了。

    这么一闹,李经理以后是别想再待在重庆的了。

    大戏院里坐满了人。

    那些没买到票,可是有门路的,一个个都通过关系混了进来。

    有个传统相声“卖吊票”,虽然夸张,可却是有事实基础的。

    但凡一个名角出来,吊票虽不至于,但满坑满谷的站票那是少不了的。

    坐在前排的,那都是有钱有势的。

    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兴奋。

    “完了,完了啊。”

    后台的李经理看到这一幕,面色惨白,毫无人色。

    军统的那些特务,倒是像模像样的弄来了一个戏班子。

    可这哪里成啊?

    孟绍原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经理,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什么主意?”

    “你啊,等到散场,一边办理退票,一边跑路,你放心,船票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啊?”李经理瞠目结舌:“那我在重庆的家产怎么办?”

    “你疯了,你还想要家产?”孟绍原瞪大了眼睛:“你不被人打死就算是不错的了。算了,这个人心善,你的家产,我来帮你处置,除了退票,今天来的观众,每人再补偿一笔。多余的,我帮你捐了,捐给河南灾区。”

    李经理差点晕倒。

    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可是,一张船票真的塞到了李经理的手里。

    ……

    入口处,除了检票的,基本没人。

    等到观众进场的差不多了,李之峰和丁文瑞,一人一边,守住了入口和出口。

    观众里,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混进了不少特务。

    ……

    野岛淳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这张票,是他出了重金,雇人通宵排队买到的。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危险,可他实在无法抵御老子荀老板的诱惑。

    他有一张荀老板的唱片,录的是“女起解”。

    那嗓子,那唱腔,简直令人着迷。

    这次能够亲眼看到荀老板,亲耳听到荀老板的唱,什么样的危险都值得冒!

    他悄悄注意了一下周围。

    身边的人,基本都很正常。

    肯定会有军统的特务混杂其中,不过野岛淳并不在乎。

    军统手里没有自己的照片,这一点野岛淳很确定。

    他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熟悉中国的一切。夹杂在人群中,没人会注意到自己是日本人。

    而且他特别小心。

    为了确保万一,这次出来他甚至没有带武器。

    如果自己真的暴露了,一把手枪,保护不了自己。

    很多特务,总喜欢带着武器为自己壮胆。

    野岛淳嗤之以鼻。

    要是遇到搜身,只会加速自己的暴露。

    真想脱身,办法多的是!

    ……

    此时,大幕终于拉开了!

    ……

    锣鼓点一响,群情亢奋。

    所有人都忍耐着大声叫好的冲动,一个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舞台。

    出场散板一起,观众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一片的叫好声。

    西皮散板一响,那唱的是:

    “来至在都察院,举目朝上观。两旁的刀斧手,吓得我胆战心又寒。苏三此去好有一比,好比那鱼儿落网有去无还。”

    嗯?

    叫好声一下停了。

    这不是荀老板的声音啊?

    这“苏三”?

    这哪里是荀慧生荀老板啊!

    “滚下去!”

    有熟悉荀老板的观众开始怒斥起来:“我们要听荀老板,滚下去!”

    老戏迷们纷纷叫嚷起来。、

    台上的“苏三”,一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这一来,那些第一次听荀老板的戏迷,也都知道自己上当了。

    “滚下去,滚下去,我们要听荀老板!”

    大戏院里炸锅了。

    李经理赶紧从后台冲了上来,对着观众连连拱手:

    “对不住,对不住,荀老板滞留在了上海……”

    “骗子,骗子!”

    一只鞋子飞了上来,“啪”的一声,正中李经理的脸上。

    李经理想死的心都有了:“退票,本戏院不但全款退票,还有补偿。”

    可这里的观众个个都是为了听荀老板而来的,哪里要听他的这些废话?

    大戏院,彻底的乱了。

    叫喊声、怒骂声,几乎能够掀翻屋顶!

    ……

    一帮骗子。

    野岛淳站了起来,片刻都不想在这里逗留。

    也有几个观众站起了身。

    野岛淳混在这几个观众中,走到了入口那里。

    一出去,便看到几个人拦住了他们。

    丁文瑞面无表情的问道:“戏还没结束,几位要去哪里啊?”

    一个退场观众愤愤说道:“他妈的,哪里有荀老板?算我倒霉,我店里还有事,这票钱,我不要了,以后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就是,他妈的,大骗子。”

    他身边的人愤愤骂道。

    “别急啊,诸位。”丁文瑞不紧不慢说道:“这票钱呢,是一定要退的,几位随我来,我们有专门的贵宾退票通道。”

    “不要了,不要了!”

    “不要,不行!”丁文瑞面色一沉:“来人,把几位老板给我请到贵宾通道去!”

    野岛淳非常镇静,他隐隐猜到出问题了,可只要自己不表现出破绽,他们拿自己一点办法没有。

    这几个率先退场的,每一个能走,都被带到了“贵宾通道”!



    “一个人知道自己被骗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肯定是要讨要个说法。”

    孟绍原在布局这场骗局前,对自己的手下说道:

    “那么大的一个骗局,所有的戏迷都眼巴巴的等着荀老板亮相,可忽然发现自己被骗了,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会发泄,会痛骂,会讨要一个说法。而发现自己被骗,却不声不响,当场就想要离开的人,肯定会有问题。

    如果野岛淳真的来了,他会率先离开,什么上当受骗,什么退票补偿,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配合他,他一个人离开会觉得太扎眼,所以,让我们混在人群里的特工,做出离场的样子,让他跟随着一起出去。

    这是给他创造出一个安全感。既然他一个人走不放心,那就多点人陪他。群体效应,很多时候,都是最让人放心,最容易让人失去警惕的。”

    所以,在知道自己上当后,当时离场的一共有二十九个人。

    这其中,十二人是军统特工。

    剩下的十七个人,有四个是扒手,四个是来跟踪那些阔太太小姐,准备干上一票的绑匪。

    五个人身份也得到了证明。

    当然,在完全清白之前,他们依旧被扣押了下来。

    还剩下四个人。

    他们都是外地来的,都说自己因为仰慕荀慧生,所以才来听的。

    既然不是荀慧生,他们不在乎这点票钱,急着想要回去。

    “我已经按照他们交代的,派人去调查了。”

    一看到孟绍原进来,王南星立刻说道。

    孟绍原也没说话,仔细看着面前站着的这四个人。

    足足有一支烟的时间,孟绍原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你留下,其他人出去候着。”

    那人被留了下来。

    “石英福,贵州人。”孟绍原拿起之前的审讯记录看了一下:“你到重庆来做买卖,听说荀老板来了,花重金买了票。

    当你发现上当,心里很生气,你也不在乎那点票钱,所以就走了,想回去继续做买卖,是吗?”

    “是的。”石英福接口说道:“票钱,倒没事,为了荀老板谁在乎这点钱?可被骗了能有什么办法?那么多人退票,我实在耽误不起这时间。”

    他说话,的确带着贵州口音。

    “说的蛮好,不过你怎么镇定?”孟绍原慢吞吞地说道:“太镇静了,另外三个人,知道我们是军统的,都被吓得不行,可你不一样啊,你从容得很。”

    “可能是我做买卖见到的人多,习惯了。”石英福坦然说道:“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又何必要害怕?”

    “有道理,没做坏事又何必要害怕。”孟绍原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父母姓名。”

    “父亲石根山,母亲石钱氏。”

    “家里兄弟姐妹?”

    “一个妹妹,早年被人贩子骗了,至今没有找到。”

    “你父母还在不在?”

    “不在,都死了。”

    孟绍原听到这里,语速逐渐加快:“贵州哪里人?”

    “贵州印江。”

    “你是汉人还是土家人。”

    “汉人。”

    “你一个汉人怎么生活在印江?”

    “父母都在印江。”

    “告诉我是哪个寨子,寨子里那颗树最大!”

    “早年就离开家乡了,没有印象。”

    “可你刚才还说你你在印江长大的。”

    “我没说过,长官你记错了。”

    “你妹妹被人贩子骗的时候几岁?”

    “五岁。”

    “在哪被骗的?”

    “印江。”

    “当年你几岁?”

    “七岁。”

    “七岁已经很记事了,你会连哪个寨子都不知道?”

    “我、我记性差。”

    “你刚才还说自己早年离开家乡,几岁离开的,父母都还在不在?”

    “九、八岁,父母都在。”

    “你乱了,对吗?”

    孟绍原忽然笑了,那急促的语气也随即放缓了:“你已经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之前我问你的,都是你提前准备好回答的。可是后来随着我越问越快,已经超出了你准备的内容,你的思维反应,完全跟不上了,对吗?”

    “小时候的事情,实在有些记不清了。”石英福的额头上开始出现了汗水。

    “你抵赖不了,也没办法抵赖。”孟绍原微笑着:“下面,我就准备问你住在哪里,做的什么买卖,你说你还会继续露出破绽吗?我想会的。

    我会派人去你住的地方,如果搜不到你的任何行李,那就是假的。如果搜到了,我想一定会有所发现的。我不是一个喜欢用刑的人,所以我希望你现在自己能够承认身份。”

    石英福在那沉默了一会:“我可以问下你的名字吗?”

    “孟,孟绍原的孟。”

    “你就是孟绍原?”

    “是我。”

    “落到你的手里,算我倒霉吧。”

    石英福苦笑一声:“我因为听戏,已经耽误了一次任务,受到了处分,可一个人的爱好很难改变。我听到荀慧生来了,什么危险都不顾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吸了一口气:

    “我是野岛淳,代号‘铁壁’。”

    铁壁,野岛淳!

    他就这么落入了法网。

    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我知道你是野岛淳,这出戏也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孟绍原笑了笑:“爱好啊,有的时候真的会害死人。尤其是当爱好变成痴迷的时候。

    守备街的灭门案,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野岛淳断然说道:“我没有去过守备街,这点你完全可以调查。”

    “我信你,但你总得给我一些有用的情报。”孟绍原凝视着他:“在这里,你迟早都会开口的,我说过我不喜欢用刑,除非必要。

    告诉我,守备街的案子是谁做的,我不给你用刑。而且还会对你采取善待措施,把你单独关押。”

    野岛淳又沉默了。

    孟绍原不着急,点上了一根烟,很有耐心的等着。

    终于,野岛淳开口说道:“在守备街活动的,是小杉幸二,如果被害者中有女人,还被他侵犯过的话,那么,我基本可以判定是他。”

    “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我们是分散活动的,我和他平级,各自有各自指挥的人,他现在在哪,我没办法给你答案。”

    “你们的联系方式呢?”

    “我可以给你,但他很狡猾,未必上当!”



    “你们见过夏天的苍蝇吗?嗡嗡嗡,嗡嗡嗡,让人心烦意乱,无可奈何。”

    孟绍原在那出神地说道:“你打死了一批,好不容易清净了一会,可接着又是一批飞来了,怎么打都打不死。

    我们这些做情报工作的,就是这群苍蝇,不管是中国特务,还是日本特务。我们一批批的往日方投送,日方一批批的往我们这里投送。

    从上海到重庆,我抓了杀了多少日特?可总是抓不光、杀不完,我有的时候简直想弄一枚大炸弹,直接扔到日本去,把日本整个轰平算了!”

    “异想天开。”

    吴静怡笑了下:“哪里会有那么大的炸弹,能够炸掉一个国家的?”

    “早晚会有的,也许很快。”孟绍原眨了眨眼:“要不咱们打赌?”

    “赌什么?”

    孟绍原在那想了下:“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大的一枚炸弹,不说炸平一个国家,最起码能炸平一个城市吧,你输了,你就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吧。不管我将来是好,是坏。”

    “你要输了呢?”

    “我戒酒戒烟戒色。”

    “真的?”

    “真的!”

    “可总要有个时间限制吧?”

    “三到五年之内,这种超级炸弹一定会出现的。”

    “好!”

    吴静怡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她从不相信在短时期内会有这种炸弹的出现。

    所以,这个赌,从一开始吴静怡就输定了。

    孟绍原调整了一下状态:“根据野岛淳的口供,这批进入重庆,并且成功完成潜伏的日特,一共有两人指挥,一个是野岛淳,还有一个是小杉幸二。

    野岛淳交代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但我派去了三批人,都没有发现小杉幸二。看起来,小杉幸二已经有所察觉。初步判断,守备街灭门案,就是小杉幸二做的。”

    “那你就尽快把凶手缉拿归案,还守备街的死难者一个公道。”

    吴静怡并不怀疑孟绍原能不能抓到这个小杉幸二。

    既然是他接手了这个案子,那么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孟绍原正想说什么,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知道了,我马上来。”

    孟绍原挂断电话:“戴先生让我马上去一趟。”

    ……

    “6月,我国政府和美方在华盛顿签署‘中美抵抗侵略互助协定’。”

    一看到孟绍原,戴笠开门见山地说道:“7月,威廉·腾纳尔上校奉命组建美国陆军航空队特种航空运输司令部,负责对我国输送物资。”

    这份协定签订的意义极其重大。

    “中美抵抗侵略互助协定”,又被称为“中美租借主体协议”。

    这一协定以双边互助的形式,既为中国无偿获得美国大宗军事援助提供了充分的法律依据,又规定了中国须向美国提供“回惠租借”的义务。

    同时,协定在第五条中实际表明中国在抗战中消耗掉的租借物资是不必、也是无法归还的。

    因此这一协定的签订,使中国正式成为美国租借物资的受援国,同时也标志着美国成为抗战援华的最主要国家。

    而随着滇缅公路被切断,空中运输成为了主要方式。

    著名的“驼峰航线”出现了!

    这是中美飞行员用鲜血和生命浇筑成的生命线!

    戴笠随即说道:“以下,为绝密。”

    “是!”

    “三天后,会有一个运输队从印度的汀江机场到达昆明的巫家坝机场,随机的,除了有我们的一批电台,其中的一架飞机上还有一个重要人物,美国政府代表卢卡斯·陆恩斯,和国府商议重要事宜。

    你的任务,是负责把这批电台和卢卡斯平安的带回山城。本次任务代号,‘远山’。卢卡斯代号,‘诗人’,山城代号‘旅店’。”

    “明白!”

    “切记,不能有失,关键时刻,电台可以不要,诗人一定要平安的带回来。出了任何问题,你也不要回来了。”

    “明白,确保把诗人带回旅店。”孟绍原忍不住问了声:“什么急事,要冒险乘坐驼峰航线?”

    “什么驼峰航线?”戴笠一怔。

    啊?

    孟绍原这才反应过来,感情现在“驼峰航线”的叫法还没出现呢。

    赶紧说道:“这条航线看起来不就像个驼峰?”

    戴笠想了想:“倒蛮形象的。至于是什么事情,我也无权知道,执行任务就是了。”

    “是!”

    孟绍原脑子里猛的灵光闪现。

    别是商量明年宋美龄秘密访美的前体事宜吧?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为了宋美龄访美,中美两国前期进行了密集的磋商,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两国密使不断冒险乘坐运输机,穿越驼峰航线,在山城和印度会晤。

    这条驼峰航线,不光运输物资,前后可还运送了三万多名乘客呢。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这种政府间的高级机密,自己还是少掺和进去。

    “我知道你正在办案,案子要抓紧,但眼下以远山行动为重要。”戴笠特别交代道:“这里的飞机准备出发,我会提前通知你的,接到命令,立刻赶往昆明。”

    “是!”

    孟绍原一个立正。

    ……

    “要去昆明?”

    吴静怡皱了一下眉头:“小杉幸二怎么办?”

    “两边都不能放松,一起做。”孟绍原沉吟着说道:“我去昆明期间,你继续提审野岛淳,尽量多的摸清楚小杉幸二的情况,在重庆展开秘密搜捕,记得,动静一定不能太大。”

    说到这里,他忽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缓缓说道:

    “对了,为什么不能两件事情一起做?”

    这样子,吴静怡一看,就知道他有主意了。

    “那个鲁子航呢?”

    “战略行动处的处长?”

    “对。”

    “自从你把他们接到了山城,也没什么任务派给他们,整天就是吃吃喝喝的。”

    “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现在,到他们上场的时候了。”

    孟绍原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立刻把鲁子航给我找来,我有重要任务派给他。还有,把野岛淳交代的几处和小杉幸二的联络地点,给我,我有用。”

    吴静怡只觉得不可思议:“你要用这些骗子,来对付日本特务?”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是要用这样一批人,把小杉幸二给彻底的忽悠瘸了!”



    山城,徐二茶馆。

    茶馆那可是山城的一大特色,重庆人那是宁可不吃饭,也要喝茶。

    这是多少年留下的习惯了。

    一个穿着手工西服,踩着英国皮鞋,戴着美国礼帽,拄着文明棍的中年人走进了茶馆。

    这里没人招呼,自己找位置坐。

    “喝啥子茶。”

    老板走过来问道。

    “Black  tea。”

    中年人一张嘴便说了一句英文。

    “啥子?”老板根本没明白。

    “红茶。”

    中年人明明会说汉语,还没忘记解释一下:“红茶的英文准确的应该是Black  tea,可是我们很多国人都说成了red  tea,那是顶顶不对的。”

    龟儿子的,遇到个假洋鬼子。

    老板心里骂了一声:“喝啥子红茶?”

    “找顶顶expensive的,最贵的给我上。”

    啥玩意?

    老板嘟囔着走了。

    中年人掏出了一包烟,埃及烟,点上一根。

    然后,他把洋火放在了香烟的下面。

    茶上来了。

    中年人也不说话,只顾着抽烟喝茶。

    过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打量着茶馆里,随即目光落到了中年人面前那包烟上,走了过来:

    “先生,可以坐在这里吗?”

    “No  problem,当然可以。”

    中山装坐了下来,加了茶。

    随即,两人说了几句,又低低交流了一会。

    中山装掏出了一封信,左右看了看,把信放到台子上,付了茶钱,就走了。

    中年人立刻拿走了信,然后也结账离开。

    出去的时候,他在茶馆外又抽了一根烟,这才缓步离开。

    ……

    “一路都没有人跟踪你,茶馆里也没有异常。”

    小巷的拐角处,吴静怡冷静地说道:“45分钟后,去二号地点。”

    “哎,是。”

    “记得,孟长官对你很信任,他确认你能完成任务。”

    “您放心,我耽误不了事。”

    “我再和你说一遍,有危险,甚至有可能送命。”

    “您放心,吴长官,我混了那么多年了,别的本事没有,还知道怎么保命。”

    “那就好,去吧。”

    ……

    “合记茶馆”。

    拄着文明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一脸傲色,一进来,又是一通“Black  tea”“red  tea”的解释。

    这种假洋鬼子,重庆人也见得多了,没人会真把他们当回事。

    只是合记茶馆的老板还是很有眼力界的。

    这假洋鬼子,一身的行头可真不便宜。

    相比于市面上的赝品,他的皮鞋和礼帽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外国货。

    因此,说话间也客气了不少。

    依旧是洋火放在了香烟下面。

    过了会,那个中山装又走了进来,还是和在徐二茶馆时候一样的对话。

    谷整个流程,没有一丝一毫偏差的。

    ……

    第二天,相同的一幕,又在有德茶馆再度发生。

    收好了信,中年人走了出去。

    惯例点上了一根烟。

    对面,一个卖菜的老太婆,坐在那里,捡起了一棵菜,仔细的打理着。

    中年人立刻留起神来。

    有情况!

    他扔掉了半截烟,文明棍驻在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朝前走到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后面忽然上来了两个人,一个硬硬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背:

    “绑票,别乱动,求财不要命。”

    “不动,不动!”中年人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往前走,动一动,打死你!”

    一个人推着中年人朝前走。

    另一个,则警惕着监视着周围。

    中年人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

    反正出了小巷,随即便被推上了一辆车,眼睛都被蒙住了。

    车子绕来绕去开了一会,被命令下来,好像又重新上了一辆车。

    这车子,十有八九是偷来的吧?

    中年人也不敢多问。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中年人从车子上再次下来,又走了一段路,随即被推进了一幢屋子。

    蒙着眼睛的布,被解了下来,只看到屋子里特别的昏暗。

    除了把自己押进来的那个人,还有一个坐在那,一脸横肉的家伙。

    从中年人身上搜出来的那封信,交给了横肉脸。

    他打开来看了一下,一声冷笑:

    “纽约华人捐款?二十五万美金?你是捐款代表汤姆斯·刘?”

    “是的,是的。”汤姆斯·刘明显害怕极了:“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我给你们钱,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一次,他说的话里,可不再夹杂着洋文了。

    “说老实话,我不杀你。”横肉脸冷冷说道:“但是,如果我发现你的话里,有一句假话,我会杀你生不如死。”

    “我说,我全部告诉你。”

    汤姆斯·刘浑身颤抖:“能,能给我一把椅子吗?我,我实在是站不住。”

    看着他哆嗦的双腿,横肉脸鄙夷的做了一个手势。

    一把椅子搬给了他。

    汤姆斯撑着椅子,这才能勉强的坐下来:“我是广东人,早年在美国留学,抗战爆发后,我带着全家人去了美国。

    后来珍珠港后,纽约的华人为中国募集了一批捐款,总计为二十五万美元,他们委托我,把这笔捐款带回中国。

    因为美国严厉的外汇管制制度,所以即便中美是盟友,短时期内也无法公开带出来。我们想了很多办法。

    到了山城后,我需要找到政府对接官员联系,并且在政府的协助下,把这笔款子转回国。”

    “为什么要用这么隐秘的方式接头?”横肉脸迅速追问。

    “除了美国的外汇管制外,我们还担心国府官员贪污。”汤姆斯接口说道:“我们要找到可靠的人,和我们接头的,是财政部孔祥熙的全权代表。我们唯一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他了。”

    横肉脸又问道:“为什么派你来?”

    汤姆斯沉默了。

    横肉脸也没说什么,只是掏出了一把手枪放到了桌子上。

    汤姆斯一下就被吓坏了:“我姓刘,但我也其实应该姓孔。孔祥熙,是我的大哥。”

    “什么?你是孔祥熙的弟弟?”

    “真的,真的。”汤姆斯着急地说道:“更加准确的说,我其实是孔家的私生子,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给你电话,是孔祥熙女儿孔令仪孔大小姐的电话。”

    说着,汤姆斯·刘真的迅速的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横肉脸接过电话号码,一边看着一边心里半信半疑,这种事情倒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昆明。

    孟绍原下飞机的时候,昆明站的站长劳合兴亲自来接的他。

    一见面,那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谁让接的这个人眼前是军统局的头号红人呢?

    这送上门的拍马屁的机会,那可是一定要牢牢抓住的。

    官场嘛,本来就是这样子,你说句“久仰”我打个“哈哈”。

    抬头不见低头见。

    劳合兴只知道孟处长这次来的任务,是接电台。

    “远山计划”,他可是一无所知。

    一上车,便直奔昆明最豪华的一家旅馆。

    安顿好,又在冠生园里摆了一桌宴请。

    冠生园吃的是粤菜。

    昆明的粤菜馆可不在少数。

    “抗战军兴,后方方兴。重庆成了陪都,昆明则成了至关重要的后方:以西南联大的西迁为标志,一举成为中国最重要的文化重镇之一。一方面也成为盟军抗日的后方兼前方重镇。兼此二任,各路人马汇集,昆明一时呈现百物繁兴的局面,酒菜馆从来就是繁兴的标志,粤菜馆当然也不可或缺。”

    劳合兴笑着介绍道:“昆明广东地理相近,往来者众,广东又好吃,因此昆明到处都能听到广东口音,到处都能看到粤菜馆,这冠生园可是最有名的一家了。”

    孟绍原也笑道:“劳站长对吃的一道,那可是精通啊。”

    “人生在世,无非吃穿二字。”劳合兴给孟绍原倒上了酒:“孟处长今天能大驾光临,那是我们昆明站的荣幸,请,请。”

    孟绍原在重庆的时候,专门找人问起过这个劳站长。

    这个人资格颇老,能力也是有的,否则戴笠也不会让他镇守在昆明如此重要的一个站点,成为一方诸侯。

    只是这个人大约在位置山待的久了,有些懒政。

    而且特别喜欢美食,这倒和河南的那位县长有点相似。

    老婆放在重庆,听说在昆明还养了一个小的。

    不过,这女人和军统毫无关系,也不知道劳合兴的真实身份。

    只知道他是做买卖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劳合兴也并没有违反家法。

    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一点都不稀奇。

    在那喝了一会,孟绍原开口问道:“昆明的情况怎么样?”

    “能怎么样?后方大多如此。”劳合兴也不再说笑:“云南和缅甸毗邻,日特更加方便进入,他们可不是一个个的派来,而是一批批的。

    我们抓了大量的日特,审问下来,还真和别的时候不一样。之前吧,日特进入的时候,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目的性非常明确,可最近半年来就不一样了。

    这些日特都没有明确的目标,进入昆明之后,得到的任务都是随机应变,自行作战。也就是说,乱打,看到机会抓住,没有机会自行创造机会。

    前一个月,昆明接连发生数次枪击、爆炸,打完炸完就跑,甚至,连一家小杂货店都被炸了,我们还专门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杂货店什么背景都没有,就是随机炸的。”

    听到这里,孟绍原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其实,有目的性的破坏,反倒是件“好事”。

    至少,可以抓准一个方向去进行侦破。

    而这种“乱来”,局势一下就变得复杂了。

    你根本无法推断出,对方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可能是杂货店,可能是酒楼,可能是一个你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怎么防?

    防无可防!

    理论上来讲,这些日特就是一群恐怖分子。

    他们这么做,不但让军统警察疲于奔命,而且会弄得地方人心惶惶。

    他们一点都不在乎战果是什么,反正只要枪响了、炸弹炸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昆明如此,重庆呢?

    也许很快,重庆也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重庆那是陪都。

    一旦这样,那只会更加乱。

    劳合兴满怀希望:“孟处长,家里都知道你足智多谋,你给我出个主意?反正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劳站长,你真是高看我了。”孟绍原苦笑一声:“这能有什么好的办法,无非三点。一是加大布控力度,增派人手,满城监视。

    第二个是堵住源头,派人截断进入昆明的道路,加强他们进来的难度,进来的少了,能够搞破坏的自然也少了。

    不过这两种办法,都会好费时间耗费人力耗费资金,最好的办法倒有一个,发动群众,这是最好的办法。。”

    劳合兴被吓了一跳:“孟处长,慎言,慎言。”

    孟绍原莫名其妙,什么慎言?

    猛的想起。

    要了亲命了。

    大约是自己最后说的话吓到劳合兴了。

    果然,劳合兴压低声音说道:“孟处长,恕我直言,走群众路线,可只有那边的人才会做这种事啊。这可是有通工嫌疑的话啊。”

    “劳站长,多谢提醒。”孟绍原哭笑不得:“群众、国民、老百姓,那意思不都是一样的。”

    “我这也是害怕,人的岁数越大胆子越小。”劳合兴叹了口气:“那边总是发动群众这么说,还总说要走群众路线。

    可我想啊,老百姓懂什么,发动他们有什么用?老百姓都能抓特务了,那还要我们这些正经的军统特务做什么?”

    孟绍原居然无言以对。

    你能和他多解释什么?

    再多解释下去,他往戴笠那里一汇报,自己反而有麻烦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孟绍原也只能换个话题:“巫家坝机场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

    劳合兴也巴不得这个话题赶快翻过去:“唐继尧回到云南后,有意在云南组建空军,为了联省自治,力保云南地盘。开始创建云南空军,把巫家坝营房靠东一面拨一部分归空军使用,扩大营门外的练兵场为飞机场,把入城大路加宽加高扩建为马路,开办了航空学校,从法国聘请了教官、机械师来到巫家坝机场。

    眼前,开辟新的航线后,巫家坝机场开始扩建,这次降落,也是选择巫家坝作为试降落地点,正式作为大后方机场,按照目前的扩建速度,怕是再快都要到明年。

    那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日军经常会来空袭,也总有可疑人物活动,不过,孟处长尽管放心,那批电台在昆明,我可以保证绝对万无一失的运回去!”



    昆明,巫家坝机场。

    这里随处可见军警,也随处可以看到正在忙碌扩建机场的民工。

    按照国府计划,至多到明年,扩建完成的巫家坝机场,将正式成为援华物资接收,飞机升降的主要基地。

    随后,便是重庆、泸州等地。

    这里,将成为重中之重。

    从7月份开始的对华援助,已经让巫家坝机场承担起了重任。

    现有的机场跑道不大,不过平心而论,那些美国飞行员的飞行技巧还是相当高超的。

    在越过了死亡的驼峰航线之后,他们总是能够稳定而准确的把飞机降落在机场。

    孟绍原在劳合兴的陪同下,很早就到达了机场。

    只是,这里的安保工作似乎并不那么严密。

    劳合兴是这里的熟面孔了。

    他进来的时候已经不再需要出示证件。

    就连孟绍原和他卫士的这几张新面孔,就因为是劳合兴带来的,居然也没有人检查。

    万一这些人控制了劳合兴,是准备混进来搞破坏的特务?

    一旦身上带着炸弹?

    后果不堪设想。

    进入机场,随处可见的便是大批的民工。

    几个军警在那抽烟聊天。

    民工和机场的工作人员随处走动。

    “劳站长,这里的警戒太松懈了吧?”孟绍原忍不住问了声。

    “孟处长,昆明的情况,和重庆不太相同。”劳合兴苦笑一声:“这里是龙云的地盘,他在这里主政十五年,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即便是政府,很多法令在这里等不及他龙主席的一句话顶用啊。

    巫家坝机场的安保工作,完全由当地负责,我们只是起到协调配合作用。龙主席呢,对我们这些特务,其实是看不顺眼的,咱们想在这里扎下根来,只能仰仗被人鼻息啊。

    不过在巫家坝机场成为援华物资接收基地后,龙主席还是很积极的,也改善了机场的治安,慢慢来,慢慢来。”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

    看了看时间。

    按照预定,如果一切顺利,飞机也还有一段时候才会到达。

    “咱们一起转转。”

    “转转,转转。”

    劳合兴陪着孟绍原在机场转悠起来。

    孟绍原似乎对那些民工特别感兴趣。

    每到一处工地,他总会停下来,也不知道在那看些什么。

    “劳站长,这里是谁负责?”孟绍原悄悄问道。

    “常建,中校,主要负责机场安全。”

    “麻烦你把他请来,行不行?”

    劳合兴去了,十几分钟,便带着一个中校来到了这里。

    两边做了一下介绍,看得出来,常建对军统特务是明显不感冒的。

    “常中校,我知道你不太看得起我们这些特务。”孟绍原居然如此开门见山说道:“可巫家坝机场乃重中之重,断然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兄弟我来,绝不敢插手机场事物,就是有些建议,放在心里不吐不快。”

    对方这么一说,一副坦诚相待的样子,常建反而有些尴尬:

    “请指教。”

    “这些民工,很辛苦。”孟绍原指了一下那些民工:“巫家坝机场在规定时间能够顺利使用,他们功不可没,只是,这里面混进了一些奸细。”

    “什么?不可能。”

    常建一点不信:“每次,他们进出机场,我都是亲自检查的,绝无携带武器进行破坏之可能。”

    “常中校,特务,可不光光只是进来破坏。”孟绍原表现得很有耐心:“他们会先刺探机场,把机场内的情况全部掌握,然后再有的放矢,比如那个民工。他就是个奸细。”

    常建看了一下孟绍原说的那个民工,满腹狐疑:“凭什么这么认为?”

    “他做工的动作很不熟练,不是做这行的。”孟绍原低声说道:“当然,光凭这一点还无法确定。你再仔细看,他的穿着样子,和身边民工并不不同。民工常年进行体力劳动,身上总不如其他人那么干净,你发现那人有什么不同没有?”

    常建仔细看了一会:“没什么不同的啊,也不清爽。”

    “是啊,浑身都是灰尘。”孟绍原笑了笑:“可他的两耳后很干净,我可以确认的是,他的手上,身上那些黝黑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不信,咱们打个赌?”

    “成。”

    “麻烦你让人带几桶水来,再帮我找两块肥皂。”

    常建一声令下,几大桶水端了过来。

    “把他叫过来,再另外叫个民工来。”

    随即,两个民工便被带到了面前。

    孟绍原看了他怀疑的那个,民工一眼:“姓名?”

    “庞宝才。”庞宝才目光闪烁。

    “你呢?”孟绍原又问起了另外一个民工。

    “曹正有。”

    孟绍原笑眯眯的:“你们修建机场,辛苦了,所以我想请你们洗个澡。”

    “什么?洗澡?”陆宝才和曹正有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洗澡,水我都帮你们准备好了。”

    孟绍原说着,随即一脸的恍然大悟:“人太多了,不好意思是不是?那就洗个手,洗个脸,洗干净点,我请你们吃饭。”

    两个人一脸疑惑。

    可既然是长官下的令,也是不能不从。

    看着两人洗手洗脸,孟绍原还在边上督促着他们多用一些肥皂,一定要用力擦洗。

    终于,两个人都洗完了。

    “把手伸出来,我不叫动不能动。”孟绍原下了声命令:“常中校,你来看看,两个人的手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常建一看,便发现了问题。

    两双手在监督下都洗干净了。

    曹正有的手,虽然用力擦洗,可是指关节处,却依旧无法洗干净。指甲里,也是黑黑的。

    这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

    可是再看庞宝才的手?

    白白净净,指甲也是修剪过的,里面一点污垢都没有。

    这哪里是干活的手?

    “所以,这就是区别。”孟绍原微微笑着:“曹正有,吃饭呢,我就不请你了,这点钱,你自己拿去吃。”

    李之峰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票子,交给了曹正有。

    曹正有那是一脸茫然。

    怎么洗个脸洗个手还有钱拿的?

    “至于你,庞宝才?”孟绍原面色一沉:“常中校,麻烦你,抓起来!”

    常建也不再迟疑,迅速命令手下控制住了庞宝才。

    庞宝才做梦也想不到,就因为洗了手洗了脸,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