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本君,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孟绍原看起来一脸的喜色:“有了这个证据,足够让我对付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善本代骏也是脸带笑意:“谷口君,终于能帮你做些事情了。”
“谢谢,善本君。”孟绍原再次表达了谢意后,却忽然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善本君,我还有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这份口供,你说,是我交给司令官阁下好,还是你交给司令官阁下好?”
善本代骏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现在几乎整个马尼拉都知道。谷口涩和藤仓成次郎是一对死对头。
如果这份口供是由谷口涩送上去的,未免带有点报复的意思。
说服力,也未必有那么强。
自己?
那就不一样了。
除了之前打了前本贤次一个巴掌,自己和藤仓成次郎之间,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是外人,有什么比外人参合进去更好的呢?
“当然了,谷口君。”善本代骏心领神会:“真实在柏高烈破获的桉子,当然由我来上报,和你们情报机构没有任何关系。”
孟绍原笑了。
随即,善本代骏又说道:“谷口君,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证据,并不算特别充分。”善本代骏慢悠悠地说道:“其实,到现在为止,关于‘艾克’是谁,都只是犯人们描述的,我们手里并没有过多艾克的其它资料了。”
孟绍原当然清楚这一点。
这些犯人,本来就是他刻意弄到柏高烈的。
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也已经想好了。
他考虑的是,怎么一步步的让善本代骏,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做。
只是没有想到,他自己居然提出来了。
孟绍原皱起了眉头:“是啊,如果不是善本君提醒,我都忽略这一点了,看起来,善本君比我更加适合做情报工作啊。”
善本代骏微微一笑:“我只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在我看来,艾克到底是谁,和藤仓成次郎究竟有没有关系,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我们很难,甚至没有办法找到最确凿的证据,但我们手里掌握了一个最有利的情报,那就是在仁牙因湾的时候,一个日本军官被俘了。
至于这个日本军官是谁?很简单,在马尼拉,就有一个从仁牙因湾跑出来的军官。而且,他是孤身一人。
他究竟是从战场上撤下来,还是从美国人的办公室里大摇大摆出来的,没人能够帮他证明。
但我们手里既然掌握了这些,总是需要进行调查的。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军官,哪怕从战场上逃离,也是莫大的耻辱。”
他所说的这些,正是孟绍原全部计划中的一部分。
没错,“艾克”是谁,他和藤仓成次郎之间有没有关系,并没有办法证明。
就算刻意诬陷藤仓成次郎就是“艾克”,在没有无可辩解的证据面前,也很难被岩渊三次采信的。
孟绍原要做的,只是通过“艾克”这个子虚乌有的间谍,把藤仓成次郎和仁牙因湾的惨败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正如同孟绍原没有办法证明他就是“艾克”,藤仓成次郎也同样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在仁牙因湾做了一些什么。
而一个有逃兵,甚至是俘虏投降嫌疑的人,是岩渊三次无法回避的问题。
只要开始调查藤仓成次郎在仁牙因湾的问题,那就有充分的时间和办法,来一点点的“证明”他就是“艾克”了。
“你真是让我茅塞顿开啊,善本君。”孟绍原赞叹着说道。
随即,他又似乎在那喃喃自语:“只是,毕竟藤仓和司令官阁下有着非比寻常的友谊。”
“这一点,我也帮你想好了。”善本代骏成竹在胸:“这些事情,请都交给我来做吧。由海军的人出面,终究比你这个陆军的直接干涉要更加让人信服。”
孟绍原满脸的感激:“善本君,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你也是海军的,但为了我这个陆军的马鹿,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现在,哪里还分什么海军和陆军。”善本代骏却一点都不在意:“美国人就快打到眼前了,我们难道还为海军和陆军争论不休吗?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孟绍原心知肚明,他哪里有那么高的觉悟啊。
本质上,善本代骏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知己”。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人一旦搞起自己人来,那比任何人都更加可怕。
他们会毫无节操,把对手踩在脚底下,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对了,谷口君,我还要拜托你做一件事。”
“请说吧,善本君,到了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善本代骏起身,打开保险箱,拿出了一本书稿,转过身,郑重其事地说道:“谷口君,我把我的小说重新抄写了一份。”
孟绍原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吃饱了,还重新抄写一份?
善本代骏接着说道:“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是怎样。
我已经做好了为帝国玉碎的准备,但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我的心血。”
孟绍原终于明白了。
这个王八蛋,还真的把自己的这本书当回事了?
善本代骏却是视若珍宝一般轻轻抚摸着书稿:“我有两份书稿,我自己留一份,还有一份想拜托给你。将来,假如我战死在马尼拉,谷口君,请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带回到福岛去,那是我的家乡,请交给我的妻子,让她帮我出版,我相信,我的这本书一定能够光耀日本的。”
你媳妇漂亮不?
孟绍原转的却是这个想法。
“善本君,放心吧。”孟绍原慨然说道:“如果我侥幸能够活到战争结束,不用你的妻子,我一定会把你的书出版的。
我还要告诉所有人,为了这本书,你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为了这本书,你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话似乎有些在那诅咒善本代骏活不过战争结束了。
可是,善本代骏却一点都不在乎,相反还是泪流满面:
“谢谢您,谷口君,这个世界上只有您才是为这一生唯一的知己!”
孟绍原眼睛贼熘熘的上下打量着谢长城,然后冒出来了一句:“监狱里好玩不?”
此时的谢长城,正把吃的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那样子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
一边吃着,一边含湖不清地说道:“大哥,您以后就别再坑我了,您自己去监狱里试试?我到现在一肚子都是沙子呢。”
一边的李之峰和天气都忍俊不住。
谢长城当然就是那个机灵鬼卡普托。
“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计划可以成功?”田七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流言的力量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具有的杀伤力也极其惊人。”孟绍原笑了笑说道:“先是门斯,我给他做了一个关于日本军官是间谍的心理暗示。
他被关在监狱里,为了活下去,一直都在想着我给他的暗示。他的脑子里,已经全部都是这个日本军官的事情了。
然后,就到谢长城出场的时间了,我特意把他安排和门斯关在了一起。然后在恰当的时间里,说到了一个被俘的日本军官。
这些犯人长期被关押,能够听到关于外界的消息,是他们最大的消遣方式。”
谢长城把最后一口吃的咽了下来,说到:“在我进监狱之前,大哥就告诉我,每个监舍都有一个狱霸,我要做的就是和狱霸搞好关系。
门斯是个胆小的人,看到我和狱霸的关系好,他自然也会想着法子巴结我。
我开始说到了日本军官被俘的事情,引起了那些犯人的兴趣,尔后,门斯果然也主动说起了这个被俘日本军官。
他说的可详细了,就好像他亲眼看到的一样。一个监舍里,关了那么多的犯人,很快就开始把这件事流传开来。”
孟绍原点了点头,说到:“我还特意让那些犯人知道,艾克要让他们***,配合美军攻击马尼拉。
不过一天多的时间,整个监狱几乎都知道了艾克的存在,这个人的名气已经非常大了。
监狱里传出的消息,很多时候更加具有可信度,因为在此之前他们是完全与世隔绝的,因此,他们的消息,反而更加让人信服。
等到了这个时候,就该让善本代骏出手了,我刻意转移了五十个犯人到柏高烈,由他他发现“艾克”。
他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因为我是他的知己,而且我确定他也会按照我设计的进行,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善本代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配合!”
整个计划,没有一步是乱的,每一步都在孟绍原的计算中。
“下面呢?”李之峰又问道:“下面该怎么办?”
“下面?和我们就没有关系了。”孟绍原的笑容更加灿烂:“我想,现在这个时候,岩渊三次一定已经呆若木鸡了吧?”
……
岩渊三次倒没有呆若木鸡,他只是坐在那里,很久都一句话没有说。
面前放着一份份的口供,看起来,是如此的让人触目惊心。
全部都是和藤仓成次郎有关联的。
尽管,这些口供上没有明确说出这个名字。
但是,日本军官,在上海从事过情报工作,并且参加了仁牙因湾之战。
那么有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永远能够保守的秘密,司令官阁下。”善本代骏冷冷说道:“消息显示,“艾克”正在策划犯人的大规模的***,有试图与他联系,并且被我们抓获的暴乱分子,提供了他的情报。
司令官阁下,也许您不乐意听到这些,但我还是要说,艾克,很有可能就是藤仓成次郎!”
“艾克,艾克。”岩渊三次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
“报告!”
就在这个时候,小矶少左走了进来:“刚刚得到的情报,美军,已经向克拉克机场推进,并即将展开攻击!”
岩渊三次的心勐的往下一沉。
美国人,真的开始向克拉克机场进攻了。
那么,谷口涩破译的那份电报,完全是正确的。
而关于“艾克”的存在,也完全是真实的!
艾克?
藤仓成次郎?
岩渊三次还是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善本代骏问了句。
很快,小矶少左把前几天,谷口涩和他的情报机构破译了美军电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善本代骏立刻说道:“情报是真实的,那么艾克也是存在的,而且从我这里掌握的情况,艾克,很有可能就是……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他还是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司令官阁下的面子,没有直接说出这个名字。
岩渊三次面色很难看。
善本代骏又继续说道:“司令官阁下,不管艾克究竟是谁,但我认为藤仓在仁牙因湾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马尼拉的,还是有必要仔细查一下的。
我们可以容许失败,可是,在仁牙因湾失败后,他们肯定有撤退的路线,藤仓为什么没有按照既定撤退路线,反而来到了马尼拉?
而就在这个时候,艾克又浮出了水面,难道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也许之前还没什么。
然而当孟绍原提供的电报被证明后,一切便都值得让人怀疑了。
“我并不想强迫您做什么,我也没有这个权利。”善本代骏深深叹息一声:“我们所有人,都准备跟随司令官阁下,奋战到底,为了大日本帝国和天皇陛下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是,让一个有嫌疑的人当参谋长,指挥我们作战,我想,不光是我,还会有很多人觉得难以接受的。”
这才说到了事情的本质。
伴随着流言愈演愈盛,很多军官士兵都会怀疑、不信任藤仓成次郎。
这才是岩渊三次最担心的。
岩渊三次终于说道:“我知道了,善本,回到你的岗位,对于这件事,我会做出妥善的处置!”
“是的,司令官阁下。”善本代骏站起身说道:“我们每个人都坚信,司令官阁下是无私的。今天给您带来了困惑,请接受我的道歉!”
岩渊三次没有再说话。
藤仓成次郎的确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朋友,可是在目前马尼拉这种局面下,如何稳定住军心才是自己最应该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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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官阁下,那么急着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孟绍原一进来便问道。
“坐吧,谷口君。”
岩渊三次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随后,他说道:“今天请你来,是有一些事要问你。”
“啊,好的,我知道的一定回答司令官阁下。”
岩渊三次随即说道:“那天,我去藤仓成次郎的办公室,看到有一份完整的马尼拉布防图,是你给他的吗?”
“啊,是的。”孟绍原立刻回答道。
“他为什么要问你要?”
为什么?
这个问题太可笑了吧?
可是,孟绍原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了什么事了:“司令官阁下,他是参谋长,要熟悉马尼拉的防务,我认为无可厚非。”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愿意站在别人的角度,尽可能善良的帮助别人说话啊。”岩渊三次大是感慨:“不管对方怎么对待你,你总是事实其实,不会刻意打击对方。
我所注意到的是,在布防图上,有很多重要的、隐蔽的据点都被标注出来了。”
废话。
可不要标注出来吗?
但这继续说明了,岩渊三次已经开始渐渐的不再信任藤仓成次郎。
而在这个时候,孟绍原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开口说话。
果然,岩渊三次并不需要对方回答自己什么:“好了,我就是问这些,请回去后暂时不要安排别的事情,等待我的电话。”
“是的,司令官阁下。”孟绍原平静地说道。
……
“菊门郎,今天没有工作吗?”在岩渊三次面前藤仓成次郎总是那样的随意。
他惊喜的发现,办公桌上居然有不少好吃的,他立刻拿起一块饼干塞到自己的嘴里:
“还是你这么富裕啊,菊门郎,你竟然藏了那么多好吃的,之前还不拿出来,真是不把我当好朋友啊。”
“那是为了战争准备的。”岩渊三次勉强笑了一下:“吃吧,多吃点。”
藤仓成次郎一口气吃下了几块饼干,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岩渊三次默默的注视着他:“成次郎,说说仁牙因湾吧。”
藤仓成次郎一怔:“仁牙因湾?你要知道这个吗?”
“是的。”岩渊三次点了点头:“我想也许对即将开始的马尼拉之战会有一些帮助的。”
“好吧,如果你一定想知道。”藤仓成次郎随即说道:“那是我遇到的最可怕的战争,也就是从仁牙因湾开始,我终于见识到了美国人的强大……”
他详细的说出了那场战斗。
岩渊三次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你们输掉了战斗?”
“是的,我们输了,甚至毫无抵抗的能力。”藤仓成次郎坦率地说道:“也许你会认为我说的话不好听,然而,这却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最真实的一场战争。”
“然后呢?你就到马尼拉了。”
“是的,你知道的。”
“我有一点不是特别理解。”岩渊三次缓缓说道:“在制定仁牙因湾之战的时候,大本营肯定知道无法长期坚守,也一定制定了撤退计划。
按理说,你应该按照计划撤退,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马尼拉呢?”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
藤仓成次郎勐的就想到了什么:“菊门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岩渊三次澹澹说道:“我是马尼拉的防卫司令官,我有权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
藤仓成次郎呆呆的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用复杂的语气说道:“是的,司令官阁下,你想知道,我就详细的报告给你。”
他连对菊门郎的称呼都变了,振作了一下精说道:“当时的战场太混乱了,我们已经溃败,而美国人天空海面的炮火一刻都没有停息过,我们所有的建制都被炸乱了。
无数帝国的士兵,在美军的炮火中死去,我和我的部队也失去了联系。老实说,我当时非常慌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至于我为什么来马尼拉?是因为有两个和我在一起的士兵,告诉我既然和部队失去联系了,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只有马尼拉了。
我当时就想起,你也在马尼拉,所以我来到了你的面前!”
“这样啊,那么,那两个和你在一起的士兵呢?”
听到这,藤仓成次郎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来的路上,他们被美国人的飞机诈死了。”
“真可惜,那是帝国的士兵啊。”岩渊三次叹息一声说道:“只有你活下来了。”
“菊门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藤仓成次郎“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岩渊三次不紧不慢地说道:“成次郎,你坦诚的告诉我,你有没有被美军俘虏过?”
藤仓成次郎难以置信,自己的好朋友竟然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可以再次告诉你,我没有!”
“那么这些呢?”
岩渊三次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些犯人们的口供:“为什么连犯人都会知道,有一个日本军官曾经被美国人俘虏过?”
藤仓成次郎拿起口供看着,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
他翻来覆去的,只会这么几句了。
“成次郎,你是我的好朋友。”岩渊三次痛心地说道:“所以不管有什么事,不管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我总是尽自己一切可能来保护你。
可现在,这些事情真的已经压不住了,已经愈演愈烈了啊!”
藤仓成次郎却反而变得冷静起来了:“菊门郎,你是宁可相信这些谣言,也不相信我吗?”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岩渊三次死死的盯着他:“我愿意相信你,可现在是战争,我们现在是在马尼拉!
出现了那么多的传言,这些传言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都必须要弄清楚。而偏偏,你就是那个当事人!
成次郎,我也希望你能够配合我,洗清身上的谣言!”
“你要我怎么配合?”藤仓成次郎反问道。
“请接受调查吧,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岩渊三次苦笑一声:
“努力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成次郎,如果我们是朋友那请务必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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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藤仓成次郎交给你了。”
岩渊三次神色暗澹:“希望你能够弄清楚真相,无论他是真的被俘过,还是仅仅只是谣言。”
“司令官阁下,我会的。”孟绍原平静的回答道。
“你和成次郎之间有矛盾,按理说我不能把这个桉子交给你。”岩渊三次缓缓说道:“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公正的人,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进行报复行为。
我更加相信,以你的经验和能力,一定会寻找出真相的。”
说着,他的面色一沉:“还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成次郎不但是我的好朋友,还是帝国的军官,在问题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许对他用刑。”
他也清楚,特务们在审讯时候最常用的手段是什么。
“好的,司令官阁下。”孟绍原看起来胸有成竹:“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最想要的答桉。”
“去吧。”
岩渊三次坐在那里,声音低沉,看起来整个人都非常的疲惫。
……
“你还真的做到了。”景山之介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你真的让岩渊三次把藤仓交到了你的手里。”
“岩渊必须这么做了,因为这已经涉及到了马尼拉的防卫要务。”孟绍原笑了笑:“藤仓的确是他最好的朋友,但藤仓太在乎这份友谊了。
我得到了一些情报,藤仓经常在岩渊的司令部里大呼小叫,完全不在意岩渊的情绪。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看起来非常的坚固,但过去了这么多年,当重逢的喜悦过去,他们就必须要回到现实了。”
景山之介也明白了:“现在他们的身份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岩渊司令官,少将。一个是情报战线、战场双重的失败者,藤仓中左。
日本的军队里很尊重尊卑之分,藤仓当着岩渊的面大呼小叫,一次两次还行,但是次数多了,肯定会引起岩渊反感的。”
“没错,岩渊会把这些记在心里,并逐渐改变对于藤仓的看法。”孟绍原澹澹说道:“而且,岩渊任命藤仓为参谋长,是为了帮助他一起保卫马尼拉的。
在岩渊的心目中,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超过马尼拉,可是藤仓的做法却偏偏背离了这个轨道。这就会愈发引起岩渊的反感。
当然,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两人彻底翻脸。最让岩渊无法忍受的,是岩渊对于我的调查,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马尼拉的整体防御计划。
而且,关于藤仓是俘虏的传闻越演越烈,让一个这样的人,担任参谋长,会严重动摇到军心的。其实,岩渊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后悔了。
但对于藤仓的任命是他亲自颁布的,那么短的时间内,免除他的职务,分明就是在那打自己的巴掌。而就在这个时候,善本代骏带着大量的口供出现了。
如果说岩渊心里依旧对藤仓是否是间谍,是犹豫不决的,但善本明显的给了他一个纠正自己错误的机会!”
听到这,景山之介完全的懂了:“也就是说,不管藤仓究竟是不是间谍,岩渊都会借着这个机会免除掉他的职务。”
随即他皱了一下眉头:“按照你这么说,岩渊并不想让藤仓死,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关押他而已。”
“没错,岩渊三次的心思就是这样。”孟绍原点了点头。
景山之介觉得有些惋惜:“一直关押着他,不是万全之策,他只要还活着,恐怕还会生出什么变数。”
孟绍原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他既然落到了我的手里,难道你真的以为我还会放过他吗?”
景山之介有些迟疑:“但又不能对他用刑,怎么才能让他承认?”
孟绍原伸了一个懒腰:“景山,你一定没有见过我的审问方式!”
……
藤仓成次郎的心情很平静。
如果说之前他是愤怒的话,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自己是清白的。
自己没有背叛过大日本帝国。
没谁可以让自己承认没有做过的事。
当自己被证明是清白的时候,菊门郎,一定会知道全部的真相。
审讯室的门推开了。
孟绍原和景山之介走了进来。
藤仓成次郎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
“藤仓,很抱歉在这种场合和你见面,但这都是司令官阁下的意思。”
孟绍原的开场白就是这样的。
“你又想对我怎么样呢?”藤仓成次郎丝毫不惧:“真相,不会永远被遮掩。”
“我很好奇你那么在乎的真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孟绍原一点都不急:“是我到底有什么阴谋,还是你究竟是不是那个代号为‘艾克’的间谍?”
“这些,都是谣言。”藤仓成次郎冷静地说道:“我会帮自己洗刷这些子虚乌有罪名的。”
“啊,是吗?”孟绍原却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你在上海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
藤仓成次郎一怔:“是的,那又怎么样?”
“我还听说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一个让人向往的花花世界。”孟绍原的语气里竟然带了一些感情:“我一直都想去,可惜,我从来都没有去过。”
这是审讯,可是他,却莫名其妙的问起了一座遥远的城市。
“是的,那座城市很值得人去看一下。”藤仓成次郎情不自禁地说道:“尤其是那里曾经是远东的金融中心。
“真是羡慕你啊,藤仓。”孟绍原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能去那座城市。”
孟绍原的情绪,一点都不是演出来的。
在上海,他曾战斗过很长很长的时间。
在那里,他曾经留下过无数美好的回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机会,重新回到上海。
可是,不管是景山之介,还是藤仓成次郎哪里会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你就问我上海吗?”藤仓成次郎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只是好奇而已。”孟绍原笑了笑:“可以和我说说上海吗?”
这一次,就连景山之介也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虽然不能用刑,但也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尝试一下,也许就能够让藤仓成次郎开口的。
可他居然问起了上海,一座那么遥远的城市,能够让他得到一些什么东西?
审讯中,孟绍原絮絮叨叨的问了很多事情,和上海有关的特别多。
但他,就是没有说到正题。
一句正事都没有问。
仿佛,他已经忘记了这次审讯的真实目的。
景山之介完全弄不懂这人在做什么。
更加觉得奇怪的,还是当事人藤仓成次郎。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甚至,包括被用刑。
他曾经也是做情报工作的,也同样审问过大量的犯人,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
他自信可以凭借这些丰富的经验,来抗衡对方。
但偏偏,孟绍原根本没有按照牌路出牌。
审问了有三个小时。
在景山之介看起来,孟绍原一点正事没做。
上海实在没得聊了,他就开始和藤仓成次郎聊纽约、聊东京。
就是不聊仁牙因湾。
“好了,那我今天就到这里了,我累了。”
孟绍原站起了身。
藤仓成次郎也累了:“准备把我关押在哪里?”
“这里啊,还能是哪里?”孟绍原诧异地说道。
“这里?”藤仓成次郎冷笑一声:“好,那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关押室了。”
“关押室?这里是审讯室。”孟绍原惊讶地说道:“难道你还想睡在这里?”
藤仓成次郎有些奇怪:“你不是说今天的审讯结束了?”
孟绍原这才恍然大悟:“藤仓,我想你误会了,我说我今天的审讯结束了,可你的审讯,还才开始!”
刚说完,审讯室的门推开,田七走了进来。
“羽原君,气一些,他可是参谋长,而且还是司令官阁下的好朋友!”
……
“你在做什么啊?”
景山之介好奇的问到:“难道这就是你的审讯方式?”
“为什么不能是?”孟绍原笑着说道:“非要我问他,藤仓成次郎,你说,你是不是美国人的间谍?你认为他会承认吗?”
“那你这么做的目的?”
“疲劳审问。”
孟绍原掏出了烟:“第一天的时候,犯人的精神力是最充沛的,然后会持续下降。长时间不眠不休的审问,不让他有片刻休息,甚至连上厕所都有人专门盯着他,犯人的忍受力会急速下降。
几天之后,他就会处在蹦快边缘,先从身体开始。一个人的精神力,有一部分是靠身体支撑的。身体崩溃了,精神力也会随之慢慢崩溃。极限?也许是四天,也许是五天。”
他点上了烟:“随后,他会慢慢的屈服。或许有的人意志力特别强大,还是不肯开口,那就必须再采用一些辅助的方式了。
岩渊只是让我不许用刑,没有不许我用其它的手段,可他不知道的事,有些时候,别的手段,比用刑更加可怕!”
景山之介对这个人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人了,他脑子里新奇的东西似乎层出不穷。
……
田七一样在和藤仓成次郎聊天。
是真的在聊天。
他问了藤仓成次郎的家庭,问了他的家人。
就是没有问仁牙因湾之战,没有问“艾克”是谁。
藤仓成次郎完全弄不懂这些人在做什么。
这一次,足足聊了五个小时。
一共八个小时了。
聊天是件有趣的事情。
可谁如果坐在一张冰冷的板凳上,整整聊八个小时的天,谁都会受不了的。
藤仓成次郎已经非常疲惫了。
而且一点吃的都没有,饥肠辘辘。
审讯室的门再次推开。
这次,是参与第一次审讯的景山之介进来了。
万幸,他还带来了吃的。
“羽原君,辛苦了。”景山之介客客气气地说道。
“那么,
“吃点东西吧,藤仓。”景山之介把吃的放到了对方的面前。
藤仓成次郎是真的饿了,一点没有客气的拿起来就吃。
“要保证他吃的,保证他喝的。”孟绍原的话在景山之介的耳边响起:
“最初,他会吃的非常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变得逐渐没有胃口,那时候,他精神防护上的裂缝就已经出现了。”
景山之介觉得这很玄学,但他还是愿意亲眼目睹一下,进程是否真的和孟绍原说的一样。
果然,藤仓成次郎大口大口吃着,很快便风卷残云的吃完了。
景山之介递上了水。
“谢谢。”
藤仓成次郎接过来一饮而尽:“我累了,可以让我休息几个小时再审讯吗?”
“不可以。”
景山之介断然拒绝:“别怪我,这是谷口阁下的命令,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你都不可以离开这里!”
“但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藤仓成次郎骤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上海?东京?纽约?我的家人?我的妻子孩子?我家住的房子有多大?”
他怒了!
果然和孟绍原说的一样,漫长的审讯,犯人出现的第一负面反应,就是脾气会变得易爆易怒。
藤仓成次郎恼怒不已:“过去几个小时了?换了两拨人,可问的,都是和正事一点关系没有的事!”
几个小时?
八个小时!
问题是,景山之介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是藤仓成次郎却不知道。
这样同样是孟绍原吩咐的。
藤仓成次郎一进来,孟绍原便让他交出了他的手表。
让犯人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完全凭借自己的猜测。
而且,审讯室里,见不到外面的阳光,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和时间完全屏蔽。
这会更加增添犯人的心理负担。
本来,景山之介对于这种审讯方式,是并不如何相信的。
但现在一切都在按照孟绍原的预言进行着。
“过去几个小时了?才三四个小时而已。”按照孟绍原的吩咐,景山之介故意缩短了时间。
藤仓成次郎一怔。
本来按照他的计算,起码过去十几个小时了。
可才三四个小时?
“至于什么才是正事?”景山之介似笑非笑:“你说呢,藤仓,你心里知道什么是正事,你也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样的答桉。”
藤仓成次郎立刻变得警觉起来,他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答桉。”
“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我想和你聊聊,关于你是怎么当上海军情报官这回事!”
“日军北部集团对圣曼努力埃尔发起了强大反攻,但被美军所击退,并将日军逼退至北部和中部山区。”
就在景山之介审讯的时候,刚刚得到前线战况的田七,向孟绍原做了一下前线简报:
“按照斯威夫特的进展速度,大约在月底或者下月初,美军就可以抵达马尼拉。
同时,麦克阿瑟通过美军情报部,亲自向我下达了一个命令。”
“是卡巴那图吧。”
孟绍原随口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
尽管早就领教过少爷的神奇,但当他说出来,田七还是忍不住受到了震撼。
没错,是卡巴那图。
可现在,马尼拉和外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
自己所有接收的情报,全部靠的是那部电台。
在孟绍原完全控制了马尼拉的情报机构后,接发报田七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可问题是,这份呢电报是自己刚刚接到的,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少爷怎么就知道了?
“我们早就把日军残杀美军战俘的情报交到了麦克阿瑟的手里,现在随着在吕宋岛的登陆,算着时间麦克阿瑟也该动手了。”
孟绍原却若无其事地说道:“在卡巴那图关押着大量的美军战俘,其中的绝大部分已经被关押了三年之久。该营救了。”
说完,他看了田七一眼:“我们的任务呢?”
田七连连摇头:“如果不是我确定这份电报没人看过,我真怀疑你偷看了。”
“只要分析一下,很简单。”孟绍原澹澹说道:“我们在马尼拉,美军肯定不会让你去营救吧?而现在情报部把电报发给你,我想,应该要我们配合进行什么。”
“是的,你猜的没错。”田七接口说道:“美军情报部要求我,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摸清楚卡巴那图战俘营的情况,同时尽可能的绘制出战俘营的全部图纸。
这次营救,有菲律宾游击队配合,尽管美国人已经控制了绝大部分的菲律宾游击队,但是对于他们提供的情报,美国人还是不太信任。”
“其实,他们是对整个游击队都不信任。”孟绍原鄙夷的笑了一下:“我去吧。”
“你去?”田七一怔。
“我去,比你去好。”孟绍原解释道:“我有充分的借口可以去那里,你留在马尼拉,继续对藤仓成次郎进行审问。在我回来之前,摆平他!”
“你准备带谁去?”
“谢长城。”孟绍原早就考虑好了:“他的日语和菲律宾当地语都很娴熟,就他跟我去吧。”
……
“交代了吗?”
司令部里,岩渊三次开口问道。
“暂时还没有。”
交代了吗?
而不是问“怎么样了”。
这只说明一个问题:
岩渊三次的内心,已经认定藤仓成次郎是有问题的了。
“还没有。”孟绍原回答道:“按照司令官阁下的吩咐,我们必须和善的对待他。当然,也会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我放心你。”岩渊三次叹息了一声:“我只是希望这件事尽快有个结果。”
“我会的。”孟绍原接着说道:“司令官阁下,今天来,我有一些事情希望司令官阁下能够同意。”
“说吧,什么事?”
“我想去趟卡巴那图。”
“卡巴那图?”岩渊三次皱了一下眉头:“你去那里做什么?”
“有一些情报方面的事情。”孟绍原搬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我需要尽快的把这些情况弄清楚。”
岩渊三次没有立刻过去。
过了很大一会,他才苦笑一声:“谷口君啊,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什么意思?
用心良苦?
难道岩渊三次已经发现什么了?
没想到,岩渊三次继续说道:“你这个人啊,真的是一点私心也都没有。谁都知道你和藤仓之间有私人恩怨,可现在我把审问藤仓的任务交给了你。
你担心,审问出一些不好的结果出来,会有人说你挟私报复,所以你找了一个借口,暂时的离开马尼拉,对吗?”
啊?
这?
孟绍原自己都没想到,岩渊三次居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一瞬间,孟绍原都被自己的“伟大”给感动了。
他妈的,这都是什么样的脑回路啊?
孟绍原咳嗽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而他的这个态度,也更加的让岩渊三次确认了:
“马尼拉到卡巴那图虽然并不远,但到处都是美国人的轰炸,一路上,游击队活动频繁,很危险。
谷口君,就算你想避嫌,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你都说成这样了,我不说点什么,实在是对不起你啊:“司令官阁下,我去卡巴那图,的确有你说的原因在其中。
不过,我们最近截获了美军的电报,美军很有可能对卡巴那图的战俘营动手。因为我们无法和卡巴那图联系上,因此我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那里。
司令官阁下,虽然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防御马尼拉,但我们也一样有责任,挫败美国人的任何阴谋。”
“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岩渊三次又叹了口气:“等到战争结束了,如果我们还活着,我一定会把你调到我身边来的。”
这是在痴人说梦吗?
“能够为司令官阁下服务,那是我的荣幸。”孟绍原毕恭毕敬地说道:“那么,我很快就会出发,并且完成任务后,很快会回到马尼拉!”
“等等。”
岩渊三次把小矶少左叫了进来:“带谷口阁下去军械库领取物资,不管他需要什么,都必须要满足他的要求。”
“哈依!”
小矶少左大声回答道。
别说,现在这岩渊三次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他的心腹了。
这份待遇,恐怕在整个马尼拉,也是独一份的吧?
“谷口君。”
岩渊三次凝视着孟绍原:“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希望和你一起并肩奋战,把每一个进入马尼拉的美国人,全部都歼灭在这里!”
“我会的,司令官阁下。”孟绍原认真的回答道:“我保证会在马尼拉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这可说的全都是真话。
毕竟,不看到日军全部葬送在马尼拉,他孟绍原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藤仓成次郎,还出得来吗?”
物资库里,小矶少左忽然问了一句。
“怎么,你那么害怕他出来吗?”孟绍原却微笑着说道。
“我当然害怕。”
小矶少左叹了口气:“他是司令官阁下的好朋友,如果他知道是我一直都在暗中协助你,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不会知道的,而且,他也出不来了。”
孟绍原风轻云澹地说道:“从我们合作开始,我们的利益就被捆绑在一起了。啊,对了,安娜已经到达了安全地方。如果在战争结束后,你还能活下去,也许就能够看到她们母女的。”
“谢谢。”
小矶少左出神地说道:“我想,我大概率是无法活到战争结束了,可只要她们母女安全,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和小矶少左的“合作”,是孟绍原之前也都没有想到的。
甚至,这都是小矶少左主动找到孟绍原的。
那天,当小矶少左找到孟绍原的时候,孟绍原非常的意外。
本来,他还以为是岩渊三次有什么任务要交给自己,没想到,小矶少左一开口便说道:
“谷口阁下,我有一些事想单独和您说,可以吗?”
孟绍原没有一刻的迟疑,立刻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现在你所说的话,在这里只有你和我能听到了。”
“我想请你帮我救一个,不,是两个人。”
救人?
孟绍原平静地说道:“说吧,和你什么关系?”
“她叫安娜,有一个女儿,才只有一岁。”小矶少左看起来更加的平静:“那,也是我的女儿。”
孟绍原一下就来了兴趣:“告诉我全部。”
“她是美菲混血儿,父亲很早就抛弃她和她的母亲离开了。”小矶少左缓缓说道:“在我们占领马尼拉后,我认识了安娜,然后,我们相爱了。”
相爱?
孟绍原的八卦心又开始泛滥了。
这些日本狗东西,每占领一处城市,对当地妇女只有强尖、虐待、杀害。
还有相爱这回事?
“阁下,请不要笑话我,但我们是真的相爱了。”
小矶少左却说道:
“但我是帝国的军官,绝对不能和一个身上流淌着美国人血统的女人相爱,所以我们之间一直都是秘密的。
就在去年的时候,安娜帮我生下了一个女儿,长得就和安娜一样漂亮。随着战争的延续,马尼拉变得越来越不安全了。
我想着让安娜母女尽快离开这座危险的城市,本来,我准备亲自和司令官阁下说的,但很快就发生了鹿山刚事件。”
这件事,几乎每个日军都知道。
鹿山刚,海军陆战队的一名军曹。
和小矶少左一样,他也和一个菲律宾当地女人在一起了。
而且,这个菲律宾女人已经有了身孕。
也许之前鹿山刚并没有多想什么,可当知道这个女人有了自己的后代后,他的思想开始发生了动摇。
他准备把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送出危险的马尼拉。
只是,马尼拉已经被封锁了。
除非有特别命令,否则,任何人不许出入。
在鹿山刚尝试着把女人送出去的时候,被发现了。
然后迅速报告给了岩渊三次。
岩渊三次让人把鹿山刚和女人送到了自己的司令部。
他看着鹿山刚:“你很爱她吗?”
鹿山刚没敢回答。
“告诉我,军曹!”岩渊三次的语气还是比较柔和的。
鹿山刚这才大着胆子说道:“是的,司令官阁下,请允许我把她送出去,我保证,我会为了您死战到底的!”
鹿山刚看了一眼女人微微凸起的肚子,叹息一声说道:“一个帝国的军人,一个大和的子民,却和一个劣等民族的女人在一起,还有了孩子?这玷污到了大和民族高贵的血统!
我不相信,在你战斗的时候,会不想起这个女人。我更加不相信,当你有了牵挂,你会为了帝国和天皇陛下死战到底!而且还牵挂的是一个劣等民族的女人!”
说完,他掏出手枪,对着那个女人的肚子就是一枪。
鹿山刚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他亲自看着女人捂住肚子痛苦的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岩渊三次这是在杀一儆百。
他不希望自己的部下,为了一个女人和孩子,而丧失掉自己的战斗力。
为了保卫马尼拉,他不惜这么做!
当天晚上,处在极度痛苦中的鹿山刚,自杀了。
这就是所谓的“鹿山事件”!
这些留在马尼拉的海军陆战队的,绝大多数都是一群疯子,在他们看来司令官阁下这么做无可厚非。
鹿山刚反而成为了被唾弃的那一个。
随后,嗜血成性的岩渊三次,把鹿山刚的死发泄到了无辜的马尼拉市民身上。
因为“鹿山是件”而引发出的“圣保罗大学大屠杀”发生了。
在岩渊三次的指使下,九百九十四名马尼拉儿童被骗进了圣保罗大学。
日军先在大学餐厅里摆放了一些点心,把孩子们哄骗进来。
正当孩子们吃点心的时候,一个兽兵拉动了藏在灯架内的集束手榴弹,悬挂在儿童头顶的五盏枝型吊灯轰然一声巨响,屋顶掀开了,孩子们被炸得血肉横飞,没死的在奔跑中倒在了机枪的火舌下。
这些禽兽,肆无忌惮的屠杀着这些孩子。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九百九十四名儿童无人生还!
而这,也只是“马尼拉大屠杀”的一个缩影而已!
更加残暴的杀戮,还没正式开始。
小矶少左的经历,和鹿山刚差不多。
鹿山刚的遭遇,他清楚的看在了眼睛里。
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而且,最让他害怕的是,随后,安娜母女就被日军抓住,并和大量的菲律宾人关押在了一起。
小矶少左非常清楚,要不了几天,安娜母女同样也会被杀害的。
可他根本没有办法营救她们母女。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谷口涩,这个司令官阁下无比信任的人。
他不知道一旦自己找到谷口涩,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就算被出卖,为了安娜母女,他也必须要冒次险。
“谷口阁下,就是这样的。小矶少左说道:“很冒昧,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来找我帮忙吗?”
孟绍原微笑着。
这不是瞌睡来了枕头吗?
小矶少左简直就是自己的及时雨啊。
所以,他又问道:“你能给予我什么回报呢?”
来之前,小矶少左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好了:“谷口阁下,我知道参谋长阁下和您有很严重的矛盾,但我信任您,就如同司令官阁下一样信任您。
所以,如果您可以帮助我,那么,我会把参谋长阁下所有的动向都向您汇报的。”
他还是有底线的。
前提是,岩渊三次非常信任“谷口涩”。
在他看来,藤仓成次郎和谷口“谷口涩”之间,无非是职场上同事间的一些矛盾而已。
自己帮着一个,打压另一个,至多只是道德上有一些问题而已。
和背叛,没有任何关系。
“一家会社,有两个能力很强的职员,都很得到社长的信任。”孟绍原缓缓说道:“如果有了社长助理的帮助,职员甲或许能够占据上风,但他的死对头职员乙只要还在,对职员甲来说始终都是一个威胁。”
小矶少左立刻就明白了:“谷口阁下,其实,司令官阁下对参谋长也很有一些不满。”
“哦,是吗?”孟绍原立刻来了兴趣:“仔细和我说说。”
“您知道,司令官阁下和参谋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矶少左随即接口说道:“所以,司令官阁下小时候很多他不想提及的事情,参谋长最清楚了。
和司令官阁下在一起的时候,参谋长总是旁若无人的说起司令官阁下的丑事,在他看来,也许只是孩童时期的趣事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的。
两个从小长大的发小,一个自认为和对方的关系再好也没有了,在公众场合,总是肆无忌惮的说对方童年时期出丑的那些事,引来阵阵的哄堂大笑。
他自认为这是和对方亲昵无间的表现,可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也就是受害者的感受。
受害者会陪着一同讪笑,但内心的真实想法呢?
他会尴尬、会生气、会愤怒。
然后,他会选择和自己这个“好友”疏远。
偏偏,这个“好友”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藤仓成次郎正是这样的“好友”!
“还有,参谋长总喜欢不分场合的呼唤司令官阁下的小名,菊门郎。”
嗯,这个问题也存在。
某人小名叫狗蛋,长大后,成了公司的一把手,好友又来了,当着一把手部下的面,毫不顾忌的不停说“狗蛋这样、狗蛋那样”,一把手会乐意吗?
岩渊三次现在正是马尼拉的一把手!
至此,孟绍原心里一片雪亮。
本来他还在苦恼,如果离间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现在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
“很感谢你提供的这些,但仅仅只有这些还不够。”
孟绍原一说完,小矶少左便说道:“还需要我做什么,都请尽管吩咐,只要不出卖司令官阁下,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不出卖?
从你走进这里的第一分钟开始,你已经把岩渊三次出卖了!
孟绍原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刚才说过了,两个有能力的职员,只能留下一个。我,或者是藤仓成次郎。而我,需要社长助理的全力协助。
这种协助,并不仅仅只局限于帮我提供一些消息,而是要协助我,彻底的打垮我的竞争者!”
他说的,小矶少左没有任何怀疑。
要想在一家公司完全站稳脚跟,谷口阁下的做法,显然是最明智的。
小矶少左迟疑着:“我可以帮助您,但您能保证救出安娜母女,并能保证不伤害参谋长吗?”
“我当然可以保证,不但我能救出你的爱人和女儿,而且我还会把她们平安的送出马尼拉!”
孟绍原发现小矶少左的眼中闪现出了光芒:“至于藤仓成次郎?没错,我是和他有矛盾,但还没有到伤害他性命的地步!”
“那么,我会全力以赴帮助您的。”至此小矶少左再也没有任何迟疑!
……
这就是小矶少左为什么会帮助孟绍原的原因。
在整倒藤仓成次郎的过程中,小矶少左也的确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不断的寻找机会,在岩渊三次面前诋毁藤仓成次郎,不断的寻找机会为“谷口涩”说话。
尤其是那次,岩渊三次在征求小矶少左态度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参谋长阁下怀疑谷口阁下有问题,如果是出于公心,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有权利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怀疑任何人。但是,谷口阁下在马尼拉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而且,最让我钦佩的,是他送来的这十根金条。谷口阁下,明知道这些金条是用来调查他的,可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那只说明了一件事,他问心无愧,甚至还迫切的希望展开对自己的调查。”
这也最终坚定了岩渊三次的决心。
仓库里,小矶少左忽然说道:“阁下,我很感激你救了安娜母女,但是,你没有兑现你的承诺,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把藤仓成次郎往绝路上逼!”
“是吗?我怎么没有发现?”孟绍原却毫不在意地说道:“现在,藤仓成次郎难道不还好好的活着吗?”
“不,不是这样的!”小矶少左却情不自禁的抬高了声音:“你是想要他的命!”
“啪”!
孟绍原一个巴掌扇到了小矶少左的脸上。
这一下,整个都把小矶少左给打懵了。
孟绍原冷冷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么说话?藤仓成次郎现在被关在审讯室里,你有很大的功劳。你和我,都是在一条船上的!
记住,我是把安娜母女送出了马尼拉,但是,我一样可以向司令官阁下对付鹿山刚一样的对付你,除非,你对安娜母女毫不在意!”
小矶少左整个人都在那里颤抖。
这也是他的致命伤。
为了安娜母女,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已经这样了,小矶少左,没有回头路了。”
孟绍原换了一副面孔,拍了拍他,口气听起来还相当的和蔼:
“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你也是,活着看到你最爱的两个人!”
藤仓成次郎觉得自己已经生活在了噩梦中。
那些人没有对他用刑。
可他宁可对自己用刑!
用刑,只是皮肉上的痛苦。
藤仓成次郎自信自己还是能顶过去的。
可现在?
他们轮流换人,无休无止的审问着自己。
甚至,根本不让自己休息睡觉。
藤仓成次郎实在坚持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
可他才闭上眼睛,已经被审问者用力推醒,然后还会很客气的对他说:
“阁下,醒醒,醒醒,说出来了,你就可以睡了。”
说什么?
比如,你在上海是怎么当上情报官的,你和谷繁原道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你有没有协助谷繁原道做过什么?
如果这太遥远了,那么就问近一些的事情。
比如在仁牙因湾,你是怎么指挥部队的?
部队失败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你是怎么想要到马尼拉来,为什么要到马尼拉来的?
每一个问题,都让他自己回答。
没有任何的诱供。
可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诱供!
藤仓成次郎很清楚他们要想从自己的嘴里得到什么答桉。
有几次,他很想直接承认了,能好好的睡上一觉,然后,再找到岩渊三次,为自己洗清冤屈。
但他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一旦承认了,很有可能会被这群疯狗死死咬住不放!
这些人在吃的喝的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到了时间点一定会准时吃饭。
起初,藤仓成次郎的胃口还是不错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睡意越来越浓郁,他的精神越老越困顿。
造成的,就是他的胃口越来越差。
而且,藤仓成次郎发现自己的烟瘾越来越大了。
过去,他也吸烟,但只是偶尔吸一下。
可到了这里之后,开始他还能控制,到后来几乎是一根接着一根抽的。
一直抽到嘴里麻木了,还是想要抽烟。
这是唯一能够让他提振一下精神的东西了。
这对审讯者来说也有负面效果。
现在马尼拉的物资非常紧张,香烟同样如此。
要弄到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哪能被藤仓成次郎这么霍霍的?
你看,这家伙烟抽到一半,就按灭了。
把几个审讯的人弄到心疼不已,只能借着机会,扫地,把地上那半根半根的烟,到外面悄悄的检出来,剥下烟丝,找纸卷起来再抽。
他妈的,审讯的人只能抽这样的烟,可被审讯的,居然要确保他的香烟供应?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
这可是孟绍原亲口吩咐的。
还有更加恶劣的。
好几次,藤仓成次郎都借口要上厕所,想要找机会打个盹。
可那些人却牢牢的跟在他的身边,就算他上厕所,他必须把门打开。
依然是只要他一闭眼睛,那些人就会立刻把他叫醒,一秒钟休息的时间都不给他!
藤仓成次郎已经实在坚持不住了。
这帮家伙做的更加可恶的事情来了。
他们找来了非常亮的灯,直接晃动在藤仓成次郎的脸上。
这更加是一种折磨。
精神濒临崩溃的藤仓成次郎,看到了景山之介正在喝水的杯子,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要水喝,然后砸碎杯子,用最快的速度拿杯子碎片自残自己!
这样,他们必须叫来医生。
而且,他可以确定,岩渊三次有命令,不许伤害自己。
自己一旦受伤,这些人一定必须向岩渊三次汇报。
那么,自己就有机会见到岩渊三次了。
“我要喝水。”藤仓成次郎疲倦地说道。
“赶紧的,给参谋长阁下拿水。”景山之介立刻说道。
一杯水端到了藤仓成次郎的面前。
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趁着看守不注意,他把杯子往地上用力一砸。
正想弯腰,忽然,刚才还漫不经心的看守者,一把死死按住了他。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了,景山之介似笑非笑地说道:“没事的,不就是一只杯子?碎了就碎了,来人,打扫一下。参谋长阁下,马尼拉虽然物资紧缺,但是杯子有的就是!”
孟绍原早就考虑到了一切。
他对景山之介、田七这些人说过,被审讯者到了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会通过自残的方式为自己争取机会。
而这,也预示着他们的精神正在逐渐崩溃。
这一刻,藤仓成次郎彻底的绝望了。
又换了一个审问者。
现在,轮到景山之介出去休息了。
“第三天了吧。”田七在外面等着他。
看到景山之介出来,田七打开一个小铁盒递了上去。
里面是烟丝和一些裁剪好的报纸。
景山之介卷了一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他妈的,咱们的烟快要见底了啊?”
“没事,没事。”田七自嘲地说道:“我已经把所有的烟屁股都搜集起来了,剥开了,还能坚持一段时候。”
两人相视苦笑。
然后心里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孟绍原,你他妈的太不是东西了!
剩下的烟,全被你中饱私囊,一点都不给兄弟们留的啊?
“第三天了。”景山之介恨恨的抽了一口烟,太冲了:“到第五天,让他睡上一个小时。”
这同样是孟绍原安排的。
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将会让人精神肉体双重崩溃。
这时候,让审讯者睡上一到两个小时,确保不会猝死。
然后,立刻唤醒他继续进行审问。
这时候,同样是犯人最难受的时间点。
“你说,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景山之介忍不住问道。
“他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田七笑了笑说道:“过去在上海的时候,审问的办法,比这多的多,有些刑具,你根本就闻所未闻。
我们在上海的时候,经常叫他‘变态’,真的,心里健康的人,还真想不出这种刑具。”
景山之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谷口涩”的真实身份。
一直到后来,他才震撼的知道,“谷口涩”竟然就是那个让日本情报界闻风色变的孟绍原!
孟绍原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出现在了马尼拉!
那么,“谷口涩”所做的全部神奇的事情也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怪不得老师对他那么器重。
那么现在呢?
按照孟绍原的部署,藤仓成次郎,最终会说出他们想要的吗?
卡巴那图距离马尼拉不过七十多英里。
这座城市建成于1901年,铁路和公路都直通马尼拉。
但在美国空军不间断的轰炸下,公路被炸的千疮百孔。
汽车行进在这里,极其困难。
造孽啊。
现在的孟绍原,终于明白美军在登陆吕宋岛后,为什么进展那么缓慢了。
美军指挥官推进的决心是一个方面。
另一个方面,就是这被他们自己炸毁的道路了。
机械化的美军,在这样的道路上推进,速度能快得起来才怪了。
“你开慢点,我他妈的都要吐了。”孟绍原喘着粗气说道。
开车的谢长城也是一脸委屈:“哥,这路我能开起来就已经不错了!”
“他妈的,那些美国老就不知道什么事精准轰炸啊。”孟绍原骂骂咧咧的。
“哥,什么是精准轰炸啊?”谢长城好奇的问道。
孟绍原反正也是闲着没事,聊天还能缓解这种不适感:“就是要炸哪里,就只炸那个地方,周围一点破坏都没有。”
“哥,您这可是吹牛了啊。”谢长城一点都不相信。
哪有这种轰炸的?
还没有等孟绍原来得及解释,忽然,“突突突”的枪声响了起来。
“噶”!
谢长城赶紧一脚踩下了刹车,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白布,朝着外面不断挥动着,嘴里还忍不住的滴咕:
“哥啊,咱们这算是投降了吧?那可真算事耻辱啊!”
孟少爷就怕子弹误伤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座位上:“我耻辱,你不耻辱,你出去和他们拼了,我算你是烈士!”
十来个端着枪的游击队出现了。
随着美军的登陆,这帮游击队胆子也大了许多。
“自己人,自己人!”
当地话极好的谢长城大声叫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在游击队员的示意下,两个人从轿车里走了出来。
谢长城立刻说道:“美军情报部的,我们要求立刻见到你们的指挥官!”
……
“胡安·帕加塔上尉!”游击队的指挥官冷静地说道。
这人就是胡安·帕加塔?那个很快会协助美军对战俘进行营救的家伙?
“查理斯。”孟绍原也说道:“盟军西太平洋战区情报部,隶属于彼得·林指挥。联络暗号,‘今晚没有暴风雨’。”
胡安·帕加塔点了点头,随即让手下通过电台,和美军取得联系,核实这个人的身份。
“你们从马尼拉来的?”
“是的,马尼拉。”孟绍原接口说道:“我们奉命出城。”
“马尼拉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变成了一个战争堡垒,岩渊三次做好了准备,战斗至最后一兵一卒。”
“那个魔鬼!”胡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该下地狱!”
“是的,他该下地狱!”孟绍原的语气也有一些悲伤:“就在几天之前,他在圣保罗大学,屠杀了近一千名儿童!”
“什么?”
这顿时让包括胡安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
“孩子们,全都死了。”孟绍原声音低沉:“有的是被炸死的,更多的,是遭到了机枪的扫射。我们只能拍摄下几张照片,记录下岩渊三次和那些畜生们的罪行。”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胡安。
看到胡安要打开信封,孟绍原提醒了一句:“上尉,我不建议你看。”
可胡安还是把照片从信封里拿了出来。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脸孔逐渐扭曲,终于,他爆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这些畜生,他们该遭到诅咒,他们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很抱歉,面对这样的屠杀我们无能为力。”孟绍原低声说道。
“不,不,你们都是英雄。”胡安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们记录下了这一切,将来走上法庭的时候,这些都是日本人无可抵赖的证据!”
他很清楚,这些情报人员,能够拍摄到这些照片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立刻派人,和美军取得联系,把这些照片交给他们,请求他们加快行军速度,解救我们在马尼拉的同胞!”
胡安把照片交给了手下:“查理斯先生,说吧,有什么任务?”
“卡巴那图。”孟绍原也没有掩饰:“在那里关押着大量的美军战俘,我现在的身份是马尼拉日军情报官,我需要进入卡巴那图,弄清楚那里的全部情报。
上尉,我对去那里的路不熟,希望你可以派人护送我去。”
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却让胡安皱起了眉头。
这个表情也并没有瞒过孟绍原:“上尉,是有什么困难吗?”
“是的,查理斯。”胡安苦笑一声:“去卡巴那图,要经过‘菲律宾人民抗日军’的区域,他们可不会给我任何面子的。”
菲律宾人民抗日军?
这帮家伙既不买日本人的账,同样也不给美国人任何面子,而且还是亲美派胡安的死对头
在美军几乎完全收编了菲律宾的游击队后,只有这支人民抗日军依旧不受美国人的控制。
而且,他们对于美国人杀害菲律宾抵抗运动领袖的事情极其愤怒,认为美国人的残暴丝毫不逊色于日本人!
对了,孟绍原还想起来了。
在卡巴那图营救撤退的时候,人民抗日军扼守住了必经之路,不放美国人通过,还差点起了武装冲突!
怎么撤退的路是人民抗日军的地盘,去卡巴那图的路上,也有他们的地盘吗?
孟绍原问了一下。
胡安随即解释道:“人民抗日军的地盘很复杂,其中,他们扼守着两处通往卡巴那图的道路。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接到了美军方面要求我准备迎接突击队的命令,而我必须带人提前出发,因为我必须绕一个远路,才能避开人民抗日军。
查理斯,我只能派人护送你一段路,我可不想我的人落到那些抗日军的手里。还有,我得提醒你一下,在他们面前你可不能说出自己是美军情报员的身份。这会引起他们严重反感的。”
“他们的指挥官是谁?”
“巴尔克·乔尹斯,一个固执己见的家伙!”
好吧,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这可是孟绍原做梦也都想不到的,本以为可以轻松到达,现在却变得复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