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尔规规矩矩住在旅馆里,没有任何异常。
有的时候他甚至还会主动推着轮椅,到隔壁李之峰的房间,敲开对方的房门,和李之峰聊上几句。
这是在那向对方证明,自己没有任何逃跑的企图。
而在此期间,李之峰的人也开始在杜拉普拉港展开了全面调查。
“出事了。”
李之峰的面色看起来有些难看:“我的两个手下,就在昨天的时候失踪了。”
“什么?”兰德尔也是面色一变:“失踪?是不是他们有事,只是暂时没有回来?”
“不可能。”李之峰面色阴沉:“按照我们的流程,每天都需要再规定的时间见面,如果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出事了。”
兰德尔也沉默了下来。
其实,他也知道杜拉普拉港是个什么地方。
在这里,只要有任何的不小心,那么意外就会毫无征兆的出现。
“这里非常危险。”李之峰掏出烟,但却没有点上:“也许,从我们踏上杜拉普拉港的第一分钟开始就被盯上了。我们的第二批人手正在来的路上,在他们到达之前,斯内德先生,我们必须留在这里。”
这倒也正是兰德尔需要看到的结果。
如果能够把李之峰的活动范围控制在这旅馆中,那么自己可以更方便的掌控这个人。
他暂时失去了手下,可自己,却依旧还有部下。
优势,还在这这一边。
“是啊。”
可他却深深叹息了一声:“虽然我迫切的想要解开杜拉普拉港的秘密,但只有活着才能做到这一点。况且,目前我行动不便,能够帮到你的地方也很少。但我能够做到的,就是绝对不给你添乱。”
“好的,兰德尔先生。”李之峰振作了一下精神:“在这样困难的局面下,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放心吧,有任何的进展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兰德尔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肚子:“我饿了。您需要一起吃一些吗?”
“啊,不必了。”看起来李之峰并没有多少心思吃饭。
……
格列布把吃的放好,然后推着兰德尔的轮椅到了桌子前。
“我们有两个人失踪了。”兰德尔也并没有吃东西的心思:“我想,杜拉普拉港已经开始动手了。我们现在陷入到了麻烦中,虽然第二批人手即将到达,但显然,我们没有办法指望他们。”
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马尼拉来的那些人的。
没错,这些人的确是优秀的士兵。
可在杜拉普拉港正在发生的事情,却不是这些士兵能够处理的。
那两个失踪的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格列布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抽调我们人手。”兰德尔也不再迟疑:“至少派五个人来,而且都必须是有很强能力的。至少那家伙说的有一点不错,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我们的任务。”
他说的“那家伙”,当然指的就是李之峰。
格列布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先生,就是他打断了您的腿吗?”
“是的。”兰德尔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的腿的确是他打断的,但当时我们彼此身处敌对的立场,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我都可以理解,如果换成是我,我相信我做的比他更狠。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人的身手很好,在关键的时候他能够起到作用的。我们目前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只有等到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才会腾出手来处理他。”
说着,他看向了格列布:“现在,除了要求增派人手,你立刻想办法,弄清楚失踪的那两个人的下落。”
“好的,先生,我立刻就去办。”
……
奎松。
拜尔上尉目瞪口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箱箱的黄金!
这是什么啊!
真的有黄金!
尽管,之前对“霍华德中尉”说的两吨黄金充满了澎湃激情,但拜尔上尉内心还是有怀疑的。
真的会有两吨黄金吗?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啊。
而当这些黄金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瞬间,拜尔上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颤抖着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两块黄金,爱不释手的看着,眼神都已经变得迷离起来。
“上尉,我允诺的事情做到了。”甘宁微笑着说道。
拜尔上尉却好像没有听到,在他的眼中,此时只有这些黄金的存在。
甘宁咳嗽了一声:“上尉?”
“啊,啊。”拜尔上尉这才从迷离中清醒过来:“中尉,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他居然用上了“正直”两个字。
甘宁嘴角露出了笑意。
拜尔上尉继续说道:“这里,两吨?”
当看到甘宁用力点了点头,拜尔上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是的,我们做到了。”
甘宁心里嘀咕着。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不是要靠着你把所有的黄金运出去,现在,你根本就不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在这里的可不仅仅只是两吨黄金。
在另一个更加隐蔽的山洞里,还藏着足足十吨黄金。
这还真的得感谢武田悦男。
如果不是他设计巧妙的山洞,甘宁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藏匿这十吨黄金。
甘宁淡淡说道:“上尉,能够顺利找到这些黄金当然是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该怎么把这些黄金顺利的运送出去呢?”
拜尔上尉一怔。
是啊,自己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怎么把足足两吨的黄金,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运送出奎松?
自己身为美军军官,做的这些事情足够让自己走上军事法庭了。
两吨黄金的事情一旦暴露?
拜尔完全无法想象了。
他忽然看向了甘宁:“霍华德中尉,我想你一定已经有很好的办法了吧?”
甘宁再次笑了:“是的,上尉,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比较妥善的办法,当然,这需要你的全力协助,否则,光凭我一个人可无法做到这些。”
“我想,你已经有办法了,是吗?”
拜尔上尉似乎对甘宁非常有信心。
“是的,上尉。”甘宁接口说道:“我的确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仅仅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却无法做到,我需要你的配合,上尉。”
拜尔上尉几乎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当然,中尉,无论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全力以赴的配合你。”
这是整整两吨的黄金啊!
自己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无论前面的路如何曲折,自己都必须走下去。
“瞧见这些了吗?”
甘宁指了指那一堆的木箱子。
原本,他也以为这里面装的都是黄金,但没有想到打开之后,却只是一些日军藏在这里的武器弹药。
甘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按照美军的规定,发现日军藏匿的武器弹药,一律登记造册,然后集中运送到马尼拉。”
拜尔的眼睛顿时亮了。
但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只是,在奎松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且在这里还有一个宪兵队,宪兵队的权利,可在我之上,一旦遇到他们检查,那会变得非常麻烦的。”
“我也考虑到了这点。”甘宁却显得非常从容:“所以,我需要你开一张通行证,上尉。至于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
拜尔上尉点了点头:“两个小时之后,你就能拿到你要的通行证!”
……
“先生,现在事情非常棘手。”
再次出现在兰德尔面前的格列布,面色异常沉重:“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在港口的水面,发现了两具尸体。”
兰德尔一惊:“确定身份了吗?”
“没有。”格列布摇了摇头:“我正想调查清楚的时候,发现尸体的那里已经被封锁了,除了封锁现场的人,暂时没有知道具体情况。只是,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失踪的那两个人。”
兰德尔沉吟在那里。
李之峰两个手下刚刚失踪,立刻就发现了两具尸体,很难不把这和李之峰的手下联系在一起。
如果真的证明了这一点,那么,“纸巾计划”的那些人不但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而且,这些家伙为了掩饰杜拉普拉港的秘密,已经到了丧心病狂,肆无忌惮的地步了。
任何对他们来说有可能造成威胁的目标,都会遭到他们毫不犹豫的铲除。
自己和李之峰,也已经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机中。
过了会,兰德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和我们的人联系过没有?”
“联系了,暂时没有回音。”
“知道了。”
兰德尔手里握着烟,却没有抽:“我需要武器。”
“好的,我立刻就给您。”
兰德尔推着轮椅来到窗口,外面阴沉沉的,似乎就快要下雨了。
……
拜尔上尉是个很有办事效率的人,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一张通行证就送到了甘宁的手上。
而且,按照甘宁的要求,一起来的还有一辆卡车。
甘宁指挥着元宾和吴康,把两口箱子搬上了卡车。
拜尔上尉皱了一下眉头:“就这两口箱子吗?”
“是的。”
甘宁微笑着:“上尉,现在就让我们上演一出好戏吧。”
……
奎松同样远离前线,这里就和马尼拉一样,正在逐步恢复着生机。
街上经常能够看到美军。
这些驻扎在奎松的美军,除了维护奎松的治安外,他们主要的“任务”还是做买卖。
这些美军,脑袋活络得很,总是把分配给自己的物资卖给严重匮乏物资的当地人。
当兵可不能当一辈子。
等到战争结束,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放下武器,重新回归到平静的生活中。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多捞一点钱拿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这些美军的上司心知肚明,但一个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甚至,这些军官也同样都在偷偷摸摸赚着钱。
只是,后来这些美军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卖物资已经变成了半公开化了。
美国大兵一点都不在乎。
反正物资没了,直接再去领就是了。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负责后勤的部门,发现了明显的猫腻。
物资消耗得实在太快了。
很快,他们立刻向上级做出了汇报。
这些负责做出决断的部门,也是非常苦恼的。
应不应该查?
一查,肯定能够查出问题。
怎么办?
牵扯进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个的送上军事法庭吗?
现在,在吕宋岛的战争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一旦大规模处置这些美军,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而且,美军物资强大,因为这些事情闹起恐慌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被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
派出宪兵队进行检查。
如果发现偷偷摸摸卖物资的情况,立刻予以制止,没收物资,并且对参与其中的美军进行关禁闭的处置。
这么做,无非就是摆明一个态度而已。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来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宪兵队的这些人,对这件事非常认真。
他们尽心尽责的进行着检查。
有些美军被抓了几次之后,也收敛了不少。
尤其在奎松,偷偷摸摸卖物资的事情减少了不少。
这些,在甘宁来奎松之前,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
果然,卡车刚刚进入奎松市区,几个宪兵便伸手示意他们停车。
甘宁不紧不慢的停好了车。
一个宪兵队的中士走了过来。
甘宁掏出证件和通行证递了过去。
这两样东西,全部都是真的。
中士非常认真的检查了证件,交换给了甘宁:“车上运送的是什么?”
“武器。”甘宁从容的回答道:“那些该死的日本猴子,哪怕失败了也总是不甘心,我们接到报告,又缴获了一大批日军遗留下来的武器,现在正在清点,卡车上的是要运送到马尼拉的第一批。”
“我需要进行检查。”中士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然。”
甘宁带着吴康从驾驶室下来,打开了车厢板:“中士,请。”
“感谢配合,中尉。”
中士带着两个宪兵上了车。
甘宁靠在卡车上,从容的点上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中士检查得非常仔细,每个箱子都打了开来。
里面确实全部都是日制武器。
在每一个被收复的城市,这种被日军提前藏匿起来的武器总能不时的被发现。
哪怕战争结束后几十年后,依旧还能够发现。
美军和当地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这辆卡车手续齐全,运送得也正是这样的东西。
没一会,中士从卡车上下来,对甘宁敬了一个礼:“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中尉。”
“不,这是你的职责。”甘宁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中尉,一切顺利。”
中士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上尉却出现了,再次制止住了准备离开的卡车!
拜尔上尉!
甘宁和中士立刻对拜尔上尉敬了个礼。
“检查过了?”拜尔上尉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是的,上尉,检查过了。”中士立刻回答道。
“驾驶室呢?”拜尔上尉却问道:“很多人都会在驾驶室里夹带违禁物品。”
中士怔了一下,但却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
拜尔上尉太严厉了。
他说的没有错,驾驶室里的确可以夹带违禁品。
但相较而言,能够夹带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宪兵也是人,有的时候在这方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现在拜尔上尉亲自来了,那还能怎么办?
拜尔上尉亲自进了驾驶室。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从驾驶室里找出了六瓶酒。
拜尔上尉把酒一一放到地上:“这些?”
“是我们自己喝的。”甘宁急忙回答道。
“是吗?”拜尔上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讥讽:“你们去马尼拉?”
“是的,上尉。”
“这里到马尼拉多远?”拜尔上尉冷冷说道:“你们三个人,要喝六瓶酒?”
太过分了。
现在,就连宪兵中士也在肚子里忍不住嘀咕道。
他们奉命检查在奎松盗卖物资的事,但对于美军偶尔的少量夹带,一般都不去管。
毕竟,几瓶酒,一点药品也不算什么。
奎松的物价低,马尼拉的物价高,这些去马尼拉的美军往往通过这种方式能够赚取一些费用。
这也是人之常情而已。
谁会去理会这么一点小事呢?
偏偏,拜尔上尉就这么做了。
“上尉,很抱歉。”甘宁看着非常无奈:“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们,没收三瓶。”拜尔上尉对宪兵中士吩咐了一声,接着又对甘宁说道:“你们可以带走三瓶,仅此而已,而且,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宪兵中士厂商松了口气。
看起来,上尉还没有到完全不通情面的地步。
看了一眼甘宁,中士耸了耸肩。
那意思是说,还能怎么办呢,就这样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甘宁也苦笑了一声:“再见,中士。”
“再见,中尉。”
……
上了自己吉普车的拜尔上尉,点上了一根烟,吸了一口。
这都是“霍华德中尉”让自己这么做的。
至于为什么?
霍华德中尉只是这么告诉自己:“上尉,很快你就会知道原因的。我需要你对我有些信任,要想把那些黄金顺利的运送出去,就必须按照我的办法来做。”
还能怎么样呢?
现在霍华德中尉,也只能这么做了。
……
晒着午后的阳光,孟绍原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田七就坐在他的边上,眯着眼,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田七忍不住先开口了:“你最近的动作非常频繁。”
“没错。”
孟绍原看着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一,我们发现的黄金,我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其中绝大部分运送出去,这是我们这个集团未来的保障。”
“我有的时候真的非常好奇。”田七接口说道:“你从很早就开始布局了,我甚至都怀疑你会算命。”
“算命?”孟绍原一怔。
田七却认真地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李淳风、袁天罡能掐会算,写了一本‘***",推测出了未来几百年的运势,你自己老实说,你是不是也有这个本事?”
“我有屁的这个本事。”孟绍原忍不住笑了出来:“所谓的‘***",不过是历朝历代的人不断修改出来的结果而已。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人?”
“那你说,你是怎么知道,又是怎么提前那么久布局的?”田七并不甘心。
孟绍原也清楚,这不但是田七的疑问,也是自己那些部下心中的疑惑。
虽然他们都没有问,但这个疑问不解答出来的话,总会让他们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堵住:“其实,要真的说出来也很简单,日本在远东发动侵略战争之后,打死掠夺各国黄金文物珍宝。
这些年的战争,以及他们毫无底线的掠夺,让他们积累起了大量的财富。由于战争吃紧,再加上日本陆军和海军一贯不和,甚至互相拆台,这就造成了掠夺来的这些财富,暂时无法运送回日本本土。
而且,之前我是军统的,我获得过不少的绝密资料,知道了日本黄金的秘密。在日本战争出现颓势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些黄金集中起来,那么哪里才是最好的集中点?菲律宾!
为什么?很简单,马尼拉港是东南亚最大的港口,而且当时,整个菲律宾还牢牢的控制在日本人的手里,日本人认为,吕宋岛美军是很难在短时期内被攻克的。”
田七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所以,你能够提前部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情报,以及你自己的分析?”
当看到孟绍原点了点头,田七叹息一声:“我是真正的服你了。”
其实,如果换一个人说出来,他未必还会信服,但这是孟少爷说出来的,孟少爷之前做的那些事,他可是全部亲眼看在眼睛里的,哪一件不是惊世骇俗?
每一次,他似乎都能洞察一切,那么他能够做出这些神奇的事情出来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其实,对于如何把黄金运送出去,我倒并不担心。”
孟绍原睁开眼睛:“我现在担忧的,还是杜拉普拉港那里。”
田七“嗯”了一声:“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赢了,不仅仅是你,所有人都走出了一条活路。可你只要走错一步,老实说,那就是万劫不复。”
说到这,他又加了一句:“但是我,信任你!”
但是我,信任你!
就是这么简单的话!
从田七当年在无锡跟着这个男人开始,他便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哪怕让他去卧底,哪怕让人蒙受耻辱。
但他依旧相信这个男人!
不光是他,整个孟绍原集团的人几乎都是如此。
他们甚至已经把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一种信仰。
孟绍原苦笑了一声:“你信任我,但是我却是如履薄冰,一步也都不敢走错。就和你刚才说的一样,我只要走错了一步棋,那全盘皆输。我虽然拼命想要赢下这盘棋,但如果我的对手是个大师级别的棋手呢?
况且,我的对手还不止一个。我等于是要要两个高手博弈。每一步棋应该怎么走,我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走出一步臭棋。一旦如此的话,输的不止我一个人,而是我们所有的人。”
“没错,你就是那个执棋人。”田七淡淡说道:“我们所有人的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棋走活了,大家都有活路,走输了,什么样的结果我们大家都明白。可是,你想过一件事没有?
从我们跟着你的第一天开始,我们所有的人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你。如果说我们乘在一条船上,那你就是这条船的掌舵者。要是一不留神船翻了,怎么办?无非大家落水淹死而已。
这些年来我们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享尽了好处,再想想咱们的那些老兄弟,多少人都没有熬下去。也许,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已经转世投胎了。咱们还能活到现在,那都是捡回来的。所以,你说,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可以怕的?”
他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最近,只要晚上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到咱们那些兄弟。项守农、岳镇川,尤其是苗成方,老苗。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把他当成是我的老师。虽然每次他折磨我的时候我都在心里骂娘。
那次,我几乎要暴露了,是老苗拿自己的命换了我。如果不是他,我还能活到现在?我欠老苗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因此,你别有任何顾虑,真的失败了,我只当自己已经死在上海了。”
孟绍原的嘴角忽然露出了笑意:“为什么要死呢?大家都好好活着不好吗?我是执棋者,我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我会走出错棋,可即便是这样,我依旧还有挽回余地。
你经历过生死,我一样经历过生死。日军占领公共租界之后,我被困了,还被张辽给出卖了,那一刻,我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我终究还是活了下来。那时候我就在想,既然老天爷还不想让我死,那就一定还有我派用处的地方。
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我都打过交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是我为自己下棋,我也许会随心所欲,但现在我是为所有的人下棋,每一步,我都会仔细斟酌。
咱们在国内,和日本人斗了那么久,血雨腥风,步步惊心。现在和美国人斗了,无非换了一个对手而已。不管对手是谁,咱们就是见招拆招而已。”
“我这边,情报不会断的。”
看到少爷这幅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田七忽然觉得宽心了:“剩下的事情,你比我更知道该走哪一步。总之,我想家了。”
“我也想家了。”孟绍原出神地说道:“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
这是第三天不断发生同样的事情了。
奎松。
宪兵中士心里不断在那嘀咕。
拜尔上尉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出现得非常频繁。
每辆宪兵检查过的车子,他都会再检查一遍。
似乎就生怕这些宪兵会徇私枉法一般。
也许,拜尔上尉接到了上面的特别要求?
第二天的时候,拜尔上尉一共出现了六次。
有几次,宪兵还没有开始检查,拜尔上尉便提前上了卡车。
等到他检查完,才示意宪兵继续检查。
宪兵都有些厌烦了。
你查的那么仔细,就算带点酒你都能查出来,还用我们检查什么啊?
第三天的时候,从上午开始,拜尔上尉便出现在了离开奎松的必经之路上。
他又一口气检查了八辆要离开奎松的车。
中士和几个宪兵甚至打起了哈欠。
也好,有拜尔上尉这么苛责的人负责,自己也可以省了不少事。
又有一辆卡车来了。
停下,中士发现开卡车的那个中尉有些面熟。
啊,对了,就是第一次被查出夹带了六瓶酒的那个倒霉蛋。
拜尔上尉也认出了这家伙,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上了卡车。
他打开箱子,拿出里面的东西,那是几条步枪。
他在卡车上待了有十多分钟的样子,这才跳下了车。
然后,走到那个中尉面前:“这次,带了多少酒?”
“上尉,就三瓶。”甘宁急忙说道:“您可以检查。”
“我当然要检查。”拜尔上尉毫无表情,仔细检查了驾驶室。
果然,只有三瓶酒。
“瞧,人老实些总是不会错的。”拜尔上尉很满意地说道:“走吧。”
甘宁开着卡车离开了。
宪兵中士甚至都懒得多说什么。
做吧,做吧,你把我们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们也省心。
……
靠在卡车边上,甘宁点着了一根烟。
天快黑了。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疾驰而来。
车刚停稳,车上的人便火急火燎的下来。
拜尔上尉!
上尉冲到甘宁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亲爱的霍华德中尉,我在检查的时候,心跳都几乎要停止了,只要那几个宪兵上来,立刻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上帝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上帝啊,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拜尔上尉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当甘宁向他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拜尔上尉还是将信将疑的。
毕竟,这个计划在拜尔上尉看起来,太困难太困难了。
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让计划破灭。
可是,这个计划偏偏就成功了!
“很难吗?其实只要准备充分,再难的事也就不困难了。”
甘宁微笑着说道:“从头到尾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对方的心态而已!”
他是比较早跟随孟绍原的那批人,跟着孟绍原时间一久,自然也就从孟绍原身上学到了一身的本事。
比如,对于对方心理的研究。
第一次运送的时候,整个卡车上运送的,的确都是日本人藏匿起来的武器。
而宪兵即便没有遇到这辆卡车,甘宁也一定会主动让他们遇到的。
然后,宪兵在卡车上将会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就轮到拜尔上尉上场了!
他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宪兵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所谓“私酒”找出来。
这就给了宪兵第一印象:
拜尔上尉从来不讲私情,而且即便为了一点小事也会抓住不放。
甚至,还有一些针对甘宁的意思。
本来就没怎么把私酒放在心上的宪兵,很自然的就会对甘宁产生了同情心。
还会认为拜尔上尉有些太过了。
接着,第二次、第三次一样都是如此。
这就让宪兵中士和他的手下产生了一种另类的“审美疲劳”。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宪兵都已经麻木了。
他们还会在心底最深处认为,以拜尔上尉如此苛刻的态度,他检查过的卡车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检查的必要了。
因此这么一连串操作下来,看起来千难万难才能办成的事情,反而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任务。
拜尔上尉哪里会想到这一层。
在他看来,“霍华德中尉”眼花缭乱的操作,简直就只有“神奇”儿子可以形容。
他迫不及待的冲到了卡车上,打开箱子,把里面的武器拿出,然后,下面露出的,就是一块块的黄金!
那璀璨无比夺人心魄的黄金啊!
拜尔上尉拿出两块黄金,贴在脸颊上,一刻也都不肯放下。
过了好久好久,拜尔上尉这才恋恋不舍的把黄金放到了口袋里,跳下了卡车。
“我该怎么形容你呢,中尉?”拜尔上尉眼中满是崇拜和尊敬:“从现在开始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去做的。”
“这才仅仅只是开始。”甘宁却并看不出什么轻松的表情:“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虽然非常顺利,但请你不要忘记,还有整整两吨黄金,等着我们运出去!”
“是的,是的。”到了这个时候,无论甘宁说什么,拜尔上尉都只有频频点头的份了。
在此时他的心目中,只要是甘宁出手,那就没有不能成功的!
“那么,让我们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吧。”甘宁伸了一个懒腰:“按照我的预计,这些黄金我们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全部运送完毕。”
“有你在,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拜尔上尉笑着说道。
……
杜拉普拉港。
齐亚德先生再次出现在了咖啡馆中。
阿里斯蒂德的脸色有些复杂。
他知道自己现在完全就是在钢丝上跳舞。
齐亚德,或者是“纸巾计划”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自己只要出现任何闪失,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了。
他被“捆绑”住了,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双腿,自己根本就是在别人的驱使下被动的前进。
“阿里斯蒂德先生,今天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什么呢?”齐亚德微笑着说道:“我想,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
阿里斯蒂德深深的叹息一声:“‘纸巾计划"在杜拉普拉港可不止只有我这么一双眼睛,他们有着无数双的眼睛。我已经打听到了,有几个神秘的人,秘密进入到了杜拉普拉港。
其中,有一个亚裔面孔的人,还带来了两个手下。为了震慑你们这些陌生人,‘纸巾计划"派人秘密的绑架了这两个手下,并且为了从他们嘴里逼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对他们使用了残酷的刑罚。
可是,这两个人的嘴非常紧,不管遭受到怎么样的折磨,他们都没有吐露出任何线索,最终,‘纸巾计划"的人实在无可奈何,就让他们秘密的消失了。”
“秘密的消失”是什么意思,齐亚德当然是知道的。
他也叹了一口气:“那应该也是我们的人。”
阿里斯蒂德一怔:“难道,您也不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齐亚德坦然说道:“你要了解一件事,进入杜拉普拉港的,不止只有我一个,更加不止只有我这一方势力。所以我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人。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站在我们这一方是最明智的选择。‘纸巾计划"做尽了太多的坏事,残害了太多的人,他们的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恭喜你,阿里斯蒂德先生。”
恭喜你,阿里斯蒂德先生。
这话,听在阿里斯蒂德的耳朵里竟然是如此的嘲讽。
“先生,我希望您尽早对我和我的家人做出安排。”阿里斯蒂德振作了一下精神说道:“您比我更加清楚我现在的处境,我随时随地都会和那两个人一样消失的。我做这行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我的家人……”
“能够看得出来,你很爱你的家人。”齐亚德再次笑了:“放心吧,齐亚德先生,只要你尽心尽力的为我们办事,你和你的家人,都会得到最妥善的保护。
相反,如果你三心二意的话,我可以保证的是,即便是‘纸巾计划"的人不动你,你和你的家人,也会一样神秘消失的。阿里斯蒂德先生,我希望你能够牢牢记住我的这些话。”
“我会的。”阿里斯蒂德茫然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我的命运现在已经和你捆绑在一起了!”
兰德尔把自己真正当成了是来疗养的一般,成天躲在房间里半步不出。
他的心里非常清楚,最急的人其实还是李之峰。
自己现在什么也不做,无非就是等着他变得急切而已。
人一急,破绽自然就露出来了。
那时候,掌控主动权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而最让兰德尔满意的是,即便自己天天都在旅馆的房间内,其实对外界的事情却了如指掌。
比如,今天格列布就给自己带来了消息。
“那个彼得中尉带来的两个人,有下落了。”
格列布嘴里的“彼得中尉”,说的自然就是李之峰:“他们被秘密绑架,然后遭到了残酷的逼问,却没有从他们嘴里得到任何情报,然后,他们就失踪了。”
兰德尔很清楚“失踪”是什么意思。
他在那里沉吟着,现在至少有两点可以得到了印证。
手下,“纸巾计划”在这里的势力真的很大,很少有事情能够隐瞒他们。
其次,李之峰带来的人非常可靠。
即便面临严刑拷问,依旧没有吐露任何事情。
那么,李之峰势必能够成为自己在杜拉普拉港一枚特别重要的棋子。
在兰德尔的眼里,李之峰早就被他视为了傀儡。
“继续跟进。”兰德尔随即说道:“必须把杜拉普拉港的一切都探查清楚。至于其它的问题,就让我们亲爱的彼得中尉去处理吧。”
“他会心甘情愿的被我们驱使吗?”格列布有些疑惑。
兰德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亲爱的朋友,这个时候就需要他自己来求咱们了。”
……
兰德尔猜的一点都没有错,李之峰真的找到了他。
尽管李之峰每天都会几次进入到兰德尔的房间,但这次明显的不同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甚至还有一点慌乱。
“怎么了,先生。”兰德尔明明心知肚明,但却摆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我看您似乎情绪不太好?”
“是的。”
李之峰坦然说道:“到目前为止,我的两个手下都毫无音讯,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已经遇害了。”
“什么?”兰德尔一脸惊讶地说道:“遇害了?难道他们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够了,斯内德先生。”李之峰忽然有了几分恼怒:“你对‘纸巾计划’研究了那么久,一定知道一些什么,告诉我,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我!”
兰德尔沉默了。
他掏出一根烟,点上,大口大口吸着。
他必须要在对方面前摆出这个样子。
他要死死的把对方拿捏在自己的手里。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说道:“先生,之前我就和你说过,‘纸巾计划’是个多么可怕的组织,从我们到达杜拉普拉港的第一分钟开始,我们就已经处在了极度的危险中。
先生,我不得不告诉您,您的手下不是可能,而是一定遇害了。对此,我表达最沉重的遗憾。”
他悄悄注意了一下李之峰,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极度阴沉起来。
兰德尔深深叹息一声,说道:“先生,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离开杜拉普拉港,虽然我们没有达成目的,可是至少这样我们还能保住自己的生命。”
“离开?”李之峰变得有些狰狞起来:“杀了我的两个人,难道让我离开?而且我们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没有任务就这么离开,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查理斯上校一定会不高兴的。”
兰德尔掐灭了烟:“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妨坦诚告诉你,没有破坏‘纸巾计划’,没有在美国人面前揭穿他们的真正面目之前,我也是不会离开的。先生,让我们来玩个大些的游戏吧。”
李之峰精神一振:“你准备怎么做?”
兰德尔调整了一下情绪:“现在,‘纸巾计划’的那些人就好像是躲在下水道的里的老鼠,他们见不得阳光,所以只能在暗处做些小动作,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把他们从下水道里逼出来。”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李之峰:“先生,现在必须轮到你告诉我实话了,你能够调动多少力量,还有,你的胆子有多大?”
“我得到了授权,如果需要的话,整个马尼拉的美军我都可以调动。”李之峰傲然说道:“当然,那么多的美军出现,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骚乱,然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后援无穷无尽。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
李之峰冷冷一笑:“你问我我的胆子有多大?兰德尔先生,你会知道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定会知道的。”
“那么,我想我有办法了。”兰德尔点了点头说道:“把这些老鼠从下水道逼出来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尽管他们的势力非常庞大,然而,‘纸巾计划’是无法曝光的。
从这一层上来说,他们其实非常害怕暴露自己,这样他们的所作所为一定会露馅的。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他们的这个弱点。”
“怎么抓?”李之峰立刻追问道。
兰德尔微微一笑:“很简单,故意制造一些事故,让马尼拉的美军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到杜拉普拉港,让‘纸巾计划’的那些人,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看李之峰似乎还是不理解,兰德尔继续往下说道:“我想你的第二批人手,应该已经到达杜拉普拉港了,那么,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李之峰听着听着,脸上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等到兰德尔全部说完,李之峰这才有些迟疑地说道:“斯内德先生,这么做,动静似乎太大了,而且,我们也会付出一定的损失,真的非要如此吗?”
“只有这个办法了,否则,我们根本无法对付‘纸巾计划’!”
兰德尔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们都有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彻底解开杜拉普拉港的疑团,如果连这点牺牲都不愿意付出,先生,你认为我们还有成功的可能吗!”
李之峰迟疑着,任何一个现在看到他的人,都知道他在下一个最难下的决定。
兰德尔胸有成竹,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屈服的。
而且只要这次屈服后,那么,他便是永远的屈服。
他从此之后只能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那么,就这样。”
终于,李之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这是您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
兰德尔尽量让自己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满意的表情:“先生,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我现在就去准备。”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李之峰也就不再迟疑什么:“当然,这其中我也需要你的协助。”
“比如呢?”兰德尔有些好奇。
李之峰死死的盯着他:“斯内德先生,你真的认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其实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如果你不动用这些情报网,而仅仅只是让我的人去冒险的话,那么,我不认为我们还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
兰德尔在那考虑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好吧,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说完,他伸出了手。
李之峰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和他握了一下手。
这样就意味着,他们之间重新建立起了一个同盟,一个尽管看起来各怀鬼胎的同盟。
……
马尼拉。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孟绍原很早就起来了。
他喜欢呼吸早晨的空气。
甜美,并且让人心情愉悦。
这会让一天都有好运气的。
孟绍原始终都相信,一个人一天的运气,是从起床的第一分钟开始的。
早餐,吃的是纯中式的。
粥、油条、鸡蛋、包子。
只是孟绍原好不容易在马尼拉找到的一个会做正宗中餐的华侨。
尽管马尼拉华侨众多,单套找到一个满意的厨子,说实话那还真不容易。
这里的华侨在马尼拉生活了几辈子了,饮食的口味,也逐渐向当地人的口味发展。
所以,中餐的口味也便没有那么纯正了。
要找到一个地地道道的好厨子,那还真的费了孟绍原一些心思。
“主人。”
正在那里吃着,彭碧兰走了进来。
“一起吃。”孟绍原招呼着她坐了下来:“我说了,以后在这里不用再叫我主人了。”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在这点上彭碧兰却表现得非常固执。
孟绍原心里叹息一声。
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当时因为特殊情况,才造成了现在的特殊状况。
算了,算了,这事到了以后再说吧。
“先吃饭。”
看到彭碧兰想要说什么,孟绍原打断了她:“肚子吃饱了,咱们再讨论事情。”
彭碧兰听话的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鸡蛋。
她吃的一向都不多。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孟绍原放下筷子,拿起一个鸡蛋一边剥着一边说道。
“我们至少已经运送走了超过一半的黄金。”
彭碧兰接口说道:“当中虽然有些小小的波折,但总体来说还是顺利的。我才从美国得到的消息,第一批运送到美国的黄金,是由吴静怡亲自负责的,已经妥善的护送到了指定地点。”
“告诉吴静怡,按照我之前制定的,不能把黄金全部放在美国。”
孟绍原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虽然即将前往美国,但老实说我一点都不信任这个国家。咱们中国有句老话,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明白。”
彭碧兰随即又说道:“小克已经到达了圣罗马诺,公司已经成立,并且和当地美军取得了联系,一切手续完备,很快,他就会对当地的黄金进行搜寻。”
孟绍原“嗯”了一声:“告诉小克,一定要慎之又慎,我们在菲律宾精心布局那么久,绝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致使功亏一篑。”
彭碧兰点了点头:“目前,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马尼拉光复之后,这里的局势趋于平静,而且恢复的速度比较快,但会是也因为如此,同时带来了一些麻烦。
尽管目前马尼拉最大的黑帮是由我们控制的,但依旧有一些零星的地痞流氓,打上了我们的主意。虽然他们不敢对外国人直接控制的公司动手,但是,您也知道,有不少的公司平时运营,我们都是聘请的当地人。”
随着马尼拉经济和秩序的恢复,越来越多的外国公司进入到了这里。
他们也聘请了大量的当地人。
有些在战争爆发之前的马尼拉当地商人、职业经理人,都被聘请经营分公司。
彭碧兰负责的集团同样如此。
这些公司中的不少,甚至由当地人完全负责。
很多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正如彭碧兰说的那样,外国人控制的公司,当地人是无论如何不敢正面得罪的。
但是其它方面?
“最近,我们不少的分公司,都遭到了一些地痞流氓和警察的勒索。”彭碧兰接着汇报道:“如果仅仅只是简单的勒索一点钱财,完全在可控范围之内,然而最近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
几乎所有的生意,他们都想要插一手,从中分一杯羹。甚至,还有一些警察,想要直接占据公司里的股份,那些负责这些分公司的经理,每天不得不抽出一大半的精力,来应付这些事情。”
孟绍原冷声说道:“为什么不直接向上级公司求助?”
彭碧兰苦笑了一声:“主人,他们都是当地人啊。”
孟绍原恍然大悟。
糊涂了。
倒真的是自己糊涂了。
他们都是当地人啊。
他们是可以向上级公司求助,但是以后呢?
他们全部都是当地人,有家室,有顾虑。
那么地痞流氓尤其是警察,当然可以暂时停止对他们的骚扰,却可以转而对付他们的家人。
那些人的上级单位,为了自身公司的利益,会出面解决这些问题。
然后那些当地人的家庭?
谁会去管?
“我们的一家分公司,昨天就出现了这个问题。”彭碧兰接着说道:“那加公司的经理叫格梭加,为人还比较正直,他多次拒绝了那些人但勒索,只是,他很快便遭到了报复!”
彭碧兰娓娓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格梭加为人正直,从来不向这些黑恶势力低头。
在日本人占领菲律宾的时候,格梭加加入到了抵抗组织之中,而且表现得比较英勇。
马尼拉光复后,格梭加厌倦了抵抗组织内部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因此,也算是卸甲归田了。
可卸甲归田是卸甲归田,回了家,一大家子人总要吃饭过日子的。
在抵抗组织这些年里,他一分钱没有捞到。
正在这个时候,彭碧兰在马尼拉的公司招聘人手,格梭加便去应聘了。
说来也巧,那天,彭碧兰正好去了。
她一眼就看中了格梭加这个人身上的品质,于是当场拍板决定录用了他。
当时正好是彭碧兰急需用人的时候,她的胆子也大,居然还任命格梭加担任了一家分公司的经理。
眼见老板如此器重信任自己,格梭加心中无比感激,也是抱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玩了命的为彭碧兰工作。
这个人做生意的能力虽然不强,但胜在尽忠职守,对于上面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而这也正是彭碧兰看中她的最主要的原因。
不可避免的是,格梭加负责的分公司同样遭到了那些地痞流氓的勒索。
可是,和日本人都玩命过的格梭加,怎么可能在这些地痞流氓面前屈服?
他断然拒绝了所有无理的要求,并且立刻派人报了警。
只是,马尼拉的警察本来就和这些地痞流氓沆瀣一气,不但不会帮助弱者出头,反而还把这些告诉了那些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也知道这些公司有外国人的背景,自然不敢轻易动手,但对于那些当地人的家眷就不同了。
就在当天夜里,格梭加家中便被人扔进了汽油瓶,如果不是发现的早及时扑灭,只怕整个家都要被烧毁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过了一天,他的妻子和孩子在外出的时候,忽然遭到了抢劫,并且他的妻子和孩子还被殴打了一顿。
那些人在临走前对他的妻子说让她回去告诉自己男人,这只是个警告,下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格梭加虽然自己不怕,但家人的生命安全他却不得不考虑。
左右衡量之下,格梭加不得不向彭碧兰提出了辞职。
“我暂时安抚住了他。”彭碧兰在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后说道:“但是这种情况如果不能得到尽早解决,只怕会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些人的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孟绍原听到这里冷笑一声:“他们现在只是在那试探我们的底限究竟在哪里。如果我们只顾着赚钱,对这件事放任不理,这些人的胆子会越来越大。”
“是的。”彭碧兰接口说道:“不光是我们一家,别的公司也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他们绝大多数采取的态度就是只要公司还能正常运行,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了,对于这些人来说赚钱才是第一位的。
那些他们聘请来员工的死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反而他们也料定了,地痞流氓是绝对不敢让欧美人的公司遭遇到什么重大损失的。
孟绍原在那想了一会:“这些地痞流氓,还有他们的保护伞那些警察的头目是谁?”
“地痞流氓的头目叫塔塔科。”
彭碧兰立刻说道:“这个人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祖辈开始就做这一行了,连着堂兄弟在内,他家一共有七个,号称是‘马尼拉七虎’,在马尼拉一贯都是为非作歹的。
从西班牙人时期到美国人,再到日本人,他们真正是除了好事什么都做。尤其是在日本人统治时期,他们和日本人互相勾结,而日本人也要利用他们充当耳目,因此给予了他们大量的便利。
甚至,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充当菲奸,日本人还赋予了他们一些特别的权利,这也让他们更加嚣张,被他们迫害过的当地人,举不胜数,可是当地人性格懦弱,也只能忍气吞声。”
孟绍原心中冷笑一声,这可不就是菲律宾人的性格特征吗?
在强者面前,他们摇尾乞怜,恨不得跟在后面当一条狗。
可当你以善良的态度来对待他,他却会把这份善良当成一种软弱。
等真正把他给打疼了,他便又会缩回到自己的乌龟壳内。
这,就是一个真实的菲律宾。
彭碧兰哪里知道孟绍原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说道:“马尼拉光复之后,大量启用了之前为傀儡政府卖命的当地官员,其实本质上也只是换汤不换药,于是,这便给了塔塔科家族以可乘之机。
由于地方官员,大多是之前傀儡政府时期留任的,因此塔塔科和他们非常熟悉,在经过贿赂之后,居然没有任何人追究他们在日本人殖民统治时期的罪行。偶尔有正直的人举报,但也无一例外的遭到了恐吓威胁。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塔塔科继续在当地肆无忌惮,根本没有人敢管他们。他们不但贿赂地方官员,还贿赂驻扎在地方的美军。主人,你也知道的,美国人不太愿意管这些事。”
说到这,略略喘了口气又说道:“而他们最大的保护伞,便是当地的一个警察队长,叫布赛宗。您别小看只是一个警察队长,但他同样出身于一个大家族,这个家族中议员、税务官员样样都有。
塔塔科那些通过不正常途径弄来的钱,有很大一部分孝敬给了布赛宗的家族,对于这样的摇钱树,布赛宗的家族当然是要全力保护的。所以,塔塔科也就愈发的横行无忌了。”
“好啊,很好。”孟绍原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这些人,当真是无法无天啊,真的以为在马尼拉他们可以只手遮天了吗?当真因为就真的没有人可以管到他们了吗?
我是马尼拉之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出现这样的事情?这些人,把我这个马尼拉之王,放到了什么样的位置上?塔塔科?布赛宗?我忽然对这两个家族有了浓厚的兴趣了!”
跟着孟绍原时间长的人,都会知道这位大少爷有两个特性。
第一,是心胸狭隘,眦睚必报。
谁要是得罪了他,那就真正的有乐子可瞧了。
他要是不把你整的后悔为什么要去得罪这位活阎王,那他就不是孟少爷。
他对待当初穷凶极恶的日本人尚且如此,又何况其他人呢?
第二个,就是护短。
说真的,你要是得罪了他,或许还有挽回余地。
可你要是得罪了他的手下?
那你就躲在家里自求多福吧。
他对菲律宾人一样没有好感,但这有个关键问题:
格梭加是他的人。
嗯,尽管他连格梭加长得什么样子都没看过,但彭碧兰绝对是他的人。
偏偏,格梭加又是彭碧兰公司的员工。
这不就间接的等于,格梭加也是他的人了?
所以,不管是塔塔科,还是布赛宗,被他盯上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求多福了。
孟绍原拿起了电话:“我是查理斯,让瓦纳多到我这来一趟。”
……
当时的马尼拉警察局副局长瓦纳多正在开会。
当得到了查理斯上校要召见自己的命令,他立刻抛弃了自己的手下,飞奔出了会议室。
让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
可瓦纳多根本不管这些。
自己这个位置是怎么坐上的?
那全是因为查理斯上校啊。
没有他,根本不会有自己的现在。
所以不管何时何地,哪怕自己正在和老婆睡在床上,半夜里,只要查理斯上校的一个电话,他就会立刻放下一切的。
查理斯上校才是他的一切!
……
“上校,您的气色真好。”
在看到孟绍原之后,瓦纳多立刻恭维的说了一声。
“坐吧。”孟绍原淡淡说着。
接着,他又从雪茄盒里拿出了一根雪茄扔给了瓦纳多:
“才从美国运来的。”
“啊,太感谢您了,上校。”
瓦纳多如获至宝,恭恭敬敬的接过了雪茄。
他当然知道,上校叫自己来,可绝不是单纯的让自己品尝雪茄的:“上校,感谢您的召见,如果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请您务必一定要开口,能够为您办事,这是我最大的荣幸。”
孟绍原笑了一下:“你认识一个叫布赛宗的吗?”
“布赛宗?”瓦纳多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认识,这个家族在马尼拉还是很有一定地位的。他的哥哥里科特,已经进入了正在组建的议员名单中了。”
说到这,他悄悄看了一下上校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他的家族中还有很多人,都在比较重要的岗位上任职,因此,尽管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但还是很有一些权势的。”
瓦纳多是一个聪明人。
他清楚既然上校问到了布赛宗这个人,那么,不用等他问下去,自己就应该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孟绍原很满意,瓦纳多说的,基本和彭碧兰向自己汇报的是一样的。
“上校。”瓦纳多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布赛宗什么地方得罪您了吗?”
“是的,副局长先生。”
等孟绍原一说出来,瓦纳多立刻义愤填膺:“真是太岂有此理了。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您的仁慈和对马尼拉那伟大的贡献,我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怎么有人能够这样对待您呢?”
这份马屁让孟少爷也都觉得肉麻了。
只是,瓦纳多随即话锋一转:“从我个人的角度,我觉得这样的人需要坚决惩治。只是,布赛宗家族的势力还是比较庞大的,如果仅仅只是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还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当时孟绍原之所以会选中瓦纳多担任马尼拉警察局的副局长,就是知道这个人非常聪明。
用人,不但要用忠诚的,也应该用这些聪明的人:“你说的很对,我当然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
“上校,我再次感谢您的理解。”瓦纳多随即说道:“那么,您可以吩咐任务了。”
“我需要制造一些小小的问题。”孟绍原淡然说道:“而至于你的任务是……”
他吩咐了瓦纳多需要做的事。
瓦纳多几乎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当然,上校,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做,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当然信任你的能力,瓦纳多副局长。”孟绍原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放到桌上,推到了瓦纳多的面前:“这个东西对你会有用的。”
瓦纳多赶紧说道:“上校,为您做事我怎么能够要您的钱。”
“不,我坚持你收下。”孟绍原的声音不容置疑:“在实施我的计划时候,你同样也需要用钱,你的那些部下,也许对你很忠心,但如果能够让他们在金钱上得到满足,他们会更加尽忠尽责的。”
这话,完全就是说给瓦纳多听的。
用人,既要威严,也要有收买。
至少,孟绍原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如果能够让瓦纳多这样的人在金钱上得到满足,那么,他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你办事。
有的时候,金钱真的可以买来忠诚。
哪怕这份忠诚并不那么可靠。
“那么,我就不再拒绝了。”
瓦纳多收起了支票:“上校,我必须要和您说几句心里话,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您,如果没有您的话,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上校,我并不知道您在马尼拉还会待多久,您是美国人,早晚都会走的。但我可以向您保证的是,只要您还在一天,就一定能够得到我的忠诚,没有尽头无限的忠诚。”
你的忠诚?
这种忠诚是建立在某种程度上的。
孟绍原站起了身:“我也很感谢能够在这里听到你的这些话。瓦纳多副局长,我喜欢听话并且有能力的人。或许,在我离开马尼拉这座城市之前,你的位置还会调动一下的,也许吧。”
这一次,瓦纳多并没有感谢。
他明白说再多感谢的话,也不如实实在在的为上校办事来得更好:“是的,上校,那么,我现在就去展现我的忠诚了!”
杜拉普拉港。
第二批的援兵到了。
一共七个人。
清一色的全部都是亚洲面孔。
这一点,让兰德尔有些吃惊。
本来,他以为来的都是美国大兵。
不过,李之峰的话很快便打消了他的顾虑:“这里是杜拉普拉港,菲律宾的港口,一群美国人在这里引起的关注度,绝对超过一群亚洲人。”
兰德尔点了点头,他必须要承认,对方说的没有错。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李之峰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杜拉普朗港的局势就要改变了。”
说完,他看了兰德尔一眼:“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离开。外面,必须要有人指挥。”
他还掏出了一把手枪,放到了桌子上。
“我会的,先生。”兰德尔淡然说道。
此刻他的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把手枪交给自己,只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彼得中尉”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盟友。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让自己来操控这一切吧。
李之峰离开过了十来分钟,格列布再次走了进来:“他离开旅馆了。”
兰德尔笑了一下:“战争,已经开始了。这对于我们或者任何人而言,都将是一次生死之战。”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彼得中尉”留给自己的手枪:“难道他真的天真的以为,仅仅凭借一把手枪,就能够保护我们的生命吗?”
格列布有些担心:“先生,我建议您还是换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吧。”
兰德尔摇了摇头:“不用,我就在这里,整个杜拉普拉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真正安全的。何况,就算我们出事,那位彼得上尉也会比我们更早出事的。”
……
咖啡馆。
每次阿里斯蒂德看到齐亚德出现,心里总会莫名的感到紧张。
是的,他的命运完全就掌控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咖啡。”
齐亚德就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坐下。
一杯咖啡很快放到了他的面前。
齐亚德端起来品尝了一口:“不得不说,阿里斯蒂德先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谢谢,先生。”
齐亚德放下了杯子:“今天有什么好消息能够告诉我吗?”
“啊,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消息。”阿里斯蒂德迟疑了一下说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纸巾计划’中,我的两个同伴失踪了。”
“哦,是吗?”齐亚德立刻留起神来。
“是的,先生。”阿里斯蒂德振作了一下精神:“我很确定,因为那是我的同伴,他们和我一样,都是‘纸巾计划’安插在杜拉普拉港的眼睛。”
“再说的具体点。”齐亚德立刻追问道。
阿里斯蒂德朝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会进来后,这才不自觉的压低嗓子说道:“这两个人都是在码头工作的,我还和他们一起喝过酒。就在今天一早上班的时候,发现他们并没有来。
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工头去了他们家,发现他们也不在家。啊,工头也是‘纸巾计划’的人,发现了这一异常之后,立刻向上面做了汇报。”
“等等。”齐亚德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那么确定是出事了?也许,他们只是昨晚喝多了,住到了哪个女人的家里?”
“不会的,先生。”阿里斯蒂德很肯定地说道:“我们这些人,每天都会向自己的主管上级报道,任何人,只要这一天没有出现,那就一定是出事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和您刚才说的一样,他们喝多了,住到了不应该住的地方,那么,这种人会被组织认定已经背叛,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被认定背叛者,很快就消失了。”
齐亚德明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没有人敢做出这种事的。
阿里斯蒂德这才继续说道:“我之所以那么快得到这个情报,是因为我的主管,就在你来之前不久,也到这里来核实我是否出事了。”
齐亚德有些疑惑:“他会告诉你这些?”
阿里斯蒂德点了点头:“是的,因为他是我的表哥。”
说到这,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补充道:“先生,我的表哥和我不一样,他是绝对不会背叛组织的。请相信我,我发誓。”
齐亚德笑了笑。
他还真没有这样的想法。
要想策反一个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而他现在只需要一个阿里斯蒂德便已经够用了。
看对方没有什么反应,阿里斯蒂德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的表哥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并且让我一定要小心。先生,我和我的主管之间的关系,就连‘纸巾计划’也不知道。”
很显然,阿里斯蒂德并不是一个高明的说谎者。
如果他没有说最后一句话,也许齐亚德也就相信了。
然而,就是这句话,却让齐亚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瞧,阿里斯蒂德先生,我之前就说过,我们之间的合作需要坦诚,可你却违反了这一点。”
“为什么,先生?”阿里斯蒂德有些紧张。
齐亚德缓缓说道:“没有什么是‘纸巾计划’不知道的,没有。一个如此严密的组织,怎么可能让你们之间的关系长期隐瞒?老实说,我对你很失望,现在,我想要听到真话,相信我,说真话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阿里斯蒂德在那沉默了许久,这才鼓足了勇气说道:“是的,我承认,先生,我对您说谎了。我的主管并不是我的表哥。我们,我们之间有些特殊的关系。”
“准确一些说呢?”
“我和他一样,都并不喜欢女人。”
等阿里斯蒂德说出了这样的话,齐亚德胃里一阵翻滚,甚至连咖啡都不想喝了,但他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看,这样就好多了,我可不会因为这个鄙视你的。”
其实,他的心里对阿里斯蒂德已经鄙视到了极点。
该死的,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了,自己会远离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自己居然还喝了不少他亲手做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