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韵方有容第五刀翎这些人复苏归来,灵魂正在迅速回归记忆,或许,他们很快就能想起到底发生过什么。
眼看着这些后辈真的复活了,也意味着禅师他们是真的不见了。
明明尹幽黑暗之下君临大地,禅师这些人的祭道光辉还是照耀了一方净土,就像是两边各自镇守。
奇怪的是尹幽无意侵犯过去。
“尹幽大人....”
尹幽看向这些大帝们,“你们想不想干一件大事?”
哈,有门!果然啊,尹幽这人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大的蛋糕。
她就是为追逐力量跟权势而生的女人。
几个邪选大帝高兴坏了,齐齐踊跃主动要当马前卒杀过去。
风帝那边看见这边动静,自然紧张警戒。
也就伽罗地藏不慌。
因为....
尹幽面对这群卑微的大帝爪牙,笑了,黑暗的笑容是开在夜里的一朵昙花。
眨眼即逝。
“不用你们出力,站那就行了。”
众大帝们:“???”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片黑。
那一片黑压过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骇然,惊恐,怨恨。
“尹幽!!”
“你要做什么!”
“你怎么敢!!”
“我们都是邪选!!!”
“你违背规则....”
个个都有临终遗言,短暂无比,有些深知没说完话就被干脆吞噬了。
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双手黑暗如烟,猖狂呼啸,覆吞了这些残存邪选大帝,那邪恶狠绝看得风帝他们既震惊又惊惶。
他们不懂尹幽何意。
尹幽也不会跟他们解释,但看效果就知道了.....
邪选那边地面也复苏了。
好些个邪选再生。
那复活的样子路数一模一样。
包憨:“啊?我之前咋死了,我躲角落里好好的啊。”
秦苟:“我姐呢?”
秦磊寡言,骨子里有点小变态,对这种巨变没有太过关注,反而看向对面天选那边。
天选复活的人显然比他们多多了。
基本全活了。
他们这边就一部分——全都是尹幽一脉的,还有她看得上的一些人才。
其余没价值的,她没给半点机会。
尹幽出手,效果比禅师他们祭道还好许多,加上人少,所以秦苟他们醒得快,但也刚好,方有容他们也经恢复万全了。
目光相对,秦磊从他们身上一个个看过去,表情也越来越沉,眼里茫然,失去了一寸寸光似的。
不在?
方有容他们当然也跟秦磊一样,第一时间判断局势。
首要判断的不是胜负,而是——秦鱼在哪?
很快,他们得出结论。
她不在了。
反正不在这里。
那在哪?
萧庭韵其实已经有预感了,但还是冒着危险问尹幽。
“请问,尹幽阁下,你知道她...”
她从没跟谁真正低过头,眼下对尹幽自动软了腔调跟身份,不是因为对方现在最强,而是因为对方最有能力帮秦鱼。
如果还有希望....
“没了。”经典
尹幽意兴阑珊,轻瞥她,“明明有预感,还要尝试啊。”
她看着这个姓萧的女人眼底期颐微光散了,但很快掩盖了,恢复平静。
“做人,上进很重要,乐观也很重要。”
这种人生观其实不是她的,也不是他们这伙人任何一个人的。
它属于秦鱼。
跟瘟疫一样传染了别人。
作为信念,它会永远存在。
可人不是。
尹幽没有这种意识流的感悟,只是凉凉扫过其余人,那眼神,没什么喜恶——当然了,萧白甜跟轩罗白私底下嘀咕,对方绝对很不喜欢他们。
不知为何没杀。
对了,没什么没杀?
这种念头跟秦鱼的碧池戏精洗脑名言一样,有毒,但萧庭韵还是忍不住目光一飘,飘过一些人,像是像得到这种妄想的认同。
很好,她在阿瑟诺狄斯这些伙伴的身上看到了,也在方有容第五刀翎这些人身上得到回应了。
所以.....
——————
萧庭韵得到鼓励,再看向尹幽,正要说什么....
她忽然就不说了,因为她从尹幽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看出了点什么。
有时候,灵感跟发现就是一瞬间的事。
“有一个问题,你们发现没。”
萧庭韵一问,因为不是传音,其余人就听到了。
“什么?”
轩罗白最不喜欢思考,急匆匆直接问了。
“秦鱼死了,系统里面没有通告记录。”
萧庭韵刚刚有过猜测后,一方面怀疑是不是当时都陨落了,所以错过,但她插了系统的通告记录,发现并没有对秦鱼的通告。
这...为什么?
是不是她没死?
这个想法疯狂发酵,众人也是,连风帝这些人都影响了。
“对啊,她以前死了,系统都给了大牌面通告,要多气派就多气派,可这一次不是。”
伽罗地藏这老秃驴有些激动了,但临空泼来冷水。
“不能是她太强了,脱离系统控制吗?”
本来有了希望的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了,齐齐看向尹幽。
尹幽面露并不尖锐的嘲讽,“就好比我,如果现在的我死了,邪选系统也未必会提醒。”
“大神级,本就脱离了这个纪元的力量体系,而不管暗金屋跟黄金屋都只是系统,系统就讲究定死的规则,一旦超过规则,就不在进程之中。”
“元琊灭的时候,我们这边也没有通告跟记录。”
尹幽这么残忍揭露真相,秦磊第一时间去翻自家系统记录。
果然...没有。
她真的太残忍。
但好过让他们把这种妄想发酵太深,受伤更重。
“那...就这样吧。”萧庭韵第一时间斩断妄想,并帮众人收尾。
她知道人生永远是一条线,往事不可追,故人若不归,前途仍旧在。
秦鱼的陪伴,不该只影响他们沉迷于一种妄想,往前看,不断往前看。
总会度过的。
萧庭韵压下眼底的猩红,露出笑。
但别人没她道行高,反正有人哭出来了。
狐思宇转过脸,看着轩家大白胖子捂着眼,“对...对不起,可我忍不住。”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胖嘟嘟的手指里面滚烫流出。
他丢的不是一个朋友,一个老大,而是一个不计较他废物,不在意他出身,单纯喜欢他性格,纯然要将他留下的人。
她不像家人的天然包容,她是一种方向,让他找到人生的意义,把他带到了新的世界。
他可以无限信任她,她要他做什么,他就去做,总觉得是充实的,有意义的。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些人....好喜欢这个团。
可青楼团没有秦鱼,还是青楼团吗?
他没忍住哭,可没将这些悲伤喊出来,他学习能力不眨地,学渣程度跟娇娇有得拼,可他总从秦鱼跟这些伙伴身上学到点什么,其中一个——学会自己承受,非必要,不要影响他人。
悲伤不是好东西,不要分享。
还好,他影响的只能是萧白甜他们这种意志不咋地的废材,其余的,好些都压住了。
压住了,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
“造孽啊,看来不止贫僧一人跟秦鱼交情匪浅,这些小辈也不错。”
伽罗地藏这么说,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觑了觑尹幽。
这个女人不太对。
她的眼神跟表情....
她咋还没走?
在等什么?
对了,她好像好几次看了一个地方。
“伽罗冕上,那边是秦鱼离开的地方吗?”方有容低声问的话让老秃驴回神,下意识回:“是啊。”
然后他就看到方有容那让天界帝王级死直男姜帝都忍不住cue的剑道女神脸露出微妙神色,略嫣涩的眼角如化开的胭脂泪涂抹过,没晕开,但泛了的蕴克制在那里。
她平静道:“真没通告,其实也有可能是另一种原因吧。”
顿了下,她仿佛无意干扰什么,朝其余人歉然道:“抱歉,她诈死过很多次,我们无阙上下都有给她千里收尸的经历,有些习惯没改过来。”
她没打算惯着别人的悲伤,也没打算加剧,但她向来更坚持自己的意志。
因为她不怕承受最坏的结果。
哦嚯,好事坏事都需要别人带头。
收尸这种事也是。
“也对,收不了尸,也得办丧。”萧庭韵一下子也想通了,再看向尹幽。
他们还没问。
尹幽也没让他们问。
这里的风那么大,黑暗跟祭云还在,或许是两种力量的碰撞,矛盾性太强,导致天地异色,生了云,云中带水气。
快下雨了。
尹幽的话也像是一场雨,凉凉的,慢慢的,天地贯通。
“秦小鱼,我忙得很,留下来可不是为了看这些自己人哭哭啼啼收尸办丧的,我也知道以的性格,第一不会把这些人的生死乃至阵营成果然依托给我,因为知道一旦真没了,我终有一日会为了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将这个宇宙的资源给占了,不会留着天选一亩三分地。第二,这么放心把龙且那颗蛋留给龙帝,如果真有打算走界外这条路,说明局势并非完在掌控之中,得冒险,一旦有冒险的趋势,蔺珩跟龙帝那边也一定会将龙且沉入龙渊池,再化龙,她本就是经历过一次化龙的残缺龙魂,凭着一段水中龙且木寄生,再化一次,魂魄尽消,一方面顾念对娇娇的陪伴宁可滞留界外陨灭,另一方面也给其他人转生重来的退路,却没给龙且交代,这更不符合的性格。”
尹幽一向人狠话不多,但有时候也愿意多说话,譬如现在,就很有耐心。
“综合两点,本应当先把我灭了,确保天选整体安,且保证龙且安危。”
“如果都没做,那说明....”
尹幽抬手,漫不经心,手指拨动着长发,言语如地下暗河潺潺,凉冷,却也有声。
“还没挂。”
还没挂的话,一来就不急着杀她尹幽。
二来,对龙且的安排就是润物细无声的。
可能已经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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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谷,龙渊池。
此前,蔺珩看着龙帝在水中化龙,本是如今这宇宙之中威震九霄的唯一一条九爪金龙,躯长可达千里,一个龙摆尾都可以毁灭随便一个位面。
但现在,她纤细,精巧,缩小了无数倍,缠住了那龙蛋。
龙蛋内里在毁灭,有银色小龙朦胧脆弱,正在被再次化灭,只不过这一次外面缠着一条长得跟她很像的小金龙。
那本该是很美的一幕,可惜,这条小金龙是拽着它前往灭亡之路的。
这美绝的龙渊池啊,是龙的天海,是龙真正的灭葬之地,世代龙族有罪之人都于此化开,成为龙族惩戒跟韵养心生的源头。
蔺珩对这一幕并无多少感慨。
经历太多悲欢离合,他的情爱心绪都寥寥无几。
波澜不惊,静静看着。
但闻远方有几度巨大动静,他都克制了,显得毫无动容。
直到最后一次,界外之开启,宇内生灵皆心悸。
三千位面都如此,何况天界之内的龙谷。
蔺珩终于转头,目光沉而远。
耳畔有声淡而冷。
龙帝在水中说了话,“界外....她倒是好魄力。”
这语气里,不光光是认同跟感慨,还有几分茫然跟隐晦。
“越聪明的人,越偏执。”
他也不知道在说谁,但这种话显然对龙帝也有效。
她沉默了。
谁都有往事,那些不能诉说的,一开始不说,一辈子也就都不会说。
她倦怠得微转了下小巧的龙头,“那她....也不会归来了吧。”
界外,如何归来。
即便能归来,秦鱼怕也不会。
龙帝这个一向跟秦鱼不和的人,竟懂她的抉择。
也有可能,之所以不喜,恰恰是看到了对方跟自己相似了一面,又恰恰看到了对方有自己没有或者没能做到的一面。
嫉妒,不甘,厌憎。
还有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只能一次次坚守自己的决断,从前,现在,她不能承认自己错。
事实上,她一直都是对的。
没人可以否认她。
虽然她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这是很矛盾的心态,恰恰蔺珩也经历过。
但他并不对此给予评价,只看向那龙且蛋,慢悠悠说:“并不。”
内容上的否认?
还是否认她的整句话?
龙帝惊讶,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既觉得不可思议,又不太愿意执念于这种别离或者归来的话题,何况,她太累了。
“可以上来了。”
“不必。”
她也否认了一次,然后就不说话了。
蔺珩观心性如开天眼,连秦鱼都怵跟他交流,眼下自然看透了,也懒得多说,只瞧着那虚弱倦怠的金龙不知是无意还是本能,将一直昂首的脑袋贴靠了那龙蛋。
而即将化开的银色小龙....在更虚弱的状态下,竭力拨开那些缠着她的力量,她想靠近一个地方。
最后,那小小的脆弱龙爪,银鳞都如同银色小玉片,碰之则碎,可它还是靠近了,并且小心翼翼将龙爪贴向龙壳。
那壳上是法纹啊,也是渗透的龙渊水啊。
像是飞蛾扑火。
还好,飞蛾最终迟疑了,小爪子距在了壳上,没有真正贴着。
是怕被火烧伤吗?
不是,蔺珩看出....她只是在观察外面的小金龙是不是察觉了,会不会生气。
小金龙好像睡着了,闭着眼。
往日的森冷跟尖锐的棱角都休息了似的。
小银龙就生了一点胆子,再次小心翼翼,将柔嫩的小爪子放上去,贴着壳,跟自己从小最喜欢的姐姐隔着一层。
她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像世上所有喜欢得寸进尺的小孩子一样,将满满将整个小身子都贴了上去,哪怕这加速了她的灭亡。
两条龙仿佛融为一体。
金与银,天然对立,秩序阶级,高下分明。
再贴近,也隔着一层。
可依旧是贴近的。
蔺珩看着她们一并化开,一并....
忽有淡淡的光来,裹住了她们。
蔺珩看到了,原本紧绷的眉眼一松,转身看向光来的方向,倒也没其他反应,就是坐在了龙渊池台子阶梯上。
那一坐,看似自然平和,其实跟以前是有差别的。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放松。
修长冷峻的躯体坐在那,背对着龙渊池,正对着裂谷方向,他抬手,手指勾着一个酒壶,苍白的手指嵌入酒壶口上绑悬的酒扣,轻轻摇晃了下,另外的手指捏住了壶身,微抬下巴,小抿着。
不豪迈,不畅快,有一种温润中细水长流的从容,也有一种从容中密密算计的城府。
但不可否认,他眉眼之间有平生难得的欢愉,给管家的传音也是如此。
“陛下....”管家有些疑惑,但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然远在天界的帝君不会安排帝国庆典,更不会如此大方分赏如今位面中已尘埃落定的作战大军——起码,夫人出事的话,他没这样的心情。
“风暴已过,小雨而已。”
此时,天果然下了小雨,淅淅沥沥落在蔺珩微扬的脸庞上,湿润了分明的棱角。
管家大喜,没有多说,立刻下去办事,而蔺珩则是对着远方,一口口品着小酒。
剑插在边上,一个人,一壶酒,还有一场小雨。
如果管家在这,一定会想起当年在相府的那些日子。
在某位夫人不在的时候...当然,她在的话可能也没在意,在她曾于后院捕小鸟烧烤的地儿,边上有梅林,挨着另一个院子。
某夫人被红烧后,他经常侍奉相爷前去那儿,后者一坐就很久,慢慢喝完一壶酒才离开。
梅林不算特别好看,也没什么匠心在其中,因为相爷向来不稀罕把精力花费在这种事上。
管家记得有一天晚上,他嘴快,问是否需要修缮梅林。
正走到拱门玄关的相爷临着月色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看的从来不是这林子。”
管家当时一怔,想了很久,毛骨悚然。
那您看得是夫人的鬼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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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谷这边,尹幽可没蔺珩那么悠闲,她问了后,天空很快有了回应。
回来是不可能回来的,人压根没回来,就是听到了一些声音。
“你确定你不出面吗?他们看起来都很伤心。”
未知人物,但听着是女声,清俊从容,让人一听就能感觉到对方的潇洒跟昭然。
“我当然舍不得啊,可这样才能让我知道他们多爱我,这也是他们表现的机会。”
这声音很熟悉了,不会再有另一个人如她这般无耻得坦荡荡。
额,前面那位女子大概沉默了,又有另一个女子似乎笑了,戏虐道:“你挺体贴的。”
这个人显得逗趣一些,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闲散。
“欸,这就是我头疼的地方,太温柔,别人会眷恋,可我不能违背自己发自灵魂深处的善良跟温柔....”
“你的朋友似乎都极美貌。”
第三个人开口了,不怀好意似的,拆台啊这是。
秦鱼稳住了,露出疑惑之色,然后沉思片刻,最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们是看上了比他们美貌更出色的我才对我这么深情的吗?”
不等其他人说话,她就情绪上来了,“不,不会的,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喜欢的是我纯洁的内在,而非这副臭皮囊!!”
那种“我对我的绝世美貌恨之入骨,因为它让我红颜薄命,让别人因为我变得肤浅,啊,我恨它!!!”的清纯气质有如黑暗中的灯塔,醒目得一匹,别说界外那三位了,就是界内裂谷的一大群人.....
此时也都陷入可怕的死寂中。
不过界外还传来....
“说来多亏三位了,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就完了。”
“也不会,你大概也有了准备,界外于你虽凶险,但你有保命之能,你也不必如此客气。”
“我谢的就是你们帮我稳住我家胖娇娇哦。”
“那就更不必谢了,当年元饕遗落你所在宇宙,也是我等失职,若非宇宙之间的规则,我们无法直接进入你的宇宙空间,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那...你们不会灭这死胖子吧,其实我们家的胖娇娇除了偷懒贪吃胆小怂逼又骄横之外,也没什么弱点了。”
“不会,他已经被你教的很好了,其实都进入了觉醒后期却没能吞没你的所在宇宙,我们很意外,本是我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因为都很好奇,所以她们两个也来了。”
“来了好啊,这样我才能多认识两位如此优秀的朋友呢。”
“原本我们在上古纪元就感应到了元饕的遗落跟你们宇宙的太古有关,但他一直没能得手,最后为你所灭,我还想着你势必是一个极狠绝之人,没想到你这么客气热情,就因为我们能救他?”
“也不算,大概是因为缘分吧,我觉得跟三位小姐姐特别有缘....”
温柔,真诚,亲切。
秦氏碧池三要数来了,又内味儿了。
话说,彼时界内裂谷,萧庭韵眼底还略有血丝涩红呢,此时却面无表情,看着那封闭的空间若有所思。
她都不需要跟方有容这些人对视取默契了——是她?
是她吗?
那绝逼是她啊。
众人都在沉死两件事。
1,界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2,秦鱼这个人是肿么回事!
轩罗白白胖脸上还挂着眼泪跟鼻涕呢,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了:“所以,鱼老大没死?”
嗯,不仅没死,还有界外艳遇。
“那肯定的啊。”花白镜翻白眼说。
轩罗白沉思了下,“那其余三个女人是?”
萧庭韵擦了擦脖颈上的血,此前没顾及,现在才有闲心,擦去这粘腻的血液后,她才说:“什么身份未可知,但是...”
轩罗白:“啊?”
花白镜坏笑道:“肯定长得很美吧。”
额....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比起萧庭韵这些人的攻击性,先知是永远充当老好人的,她就帮秦鱼说了句公道话,“可能是因为她们帮了秦鱼吧,你们知道的,帮了她的,她一般都投桃报李....”
萧白甜:“我记得她到现在还喊伽罗地藏冕上老秃驴。”
轩罗白:“奥,但喊东皇陛下就是爸爸。”
先知:“....”
你们太会总结了,我竟无言以对。
明明刚刚哭丧哭得真情实感,现在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上赶着给秦鱼拆台,欸....先知无奈,阿瑟诺狄斯轻拍她肩膀,倒也无话,只是坦然坐下恢复法力。
不过她没能安心恢复,因为听到界外又有了动静。
大概是经历了片刻空气忽然寂静尴尬的一小段时间,半响,有人轻笑了下。
光笑,不说话。
然后就听见秦鱼扶了被团员踹翻的车车,强行挽救道:“果然,他们竟真的是这种以皮囊观人的人渣,亏我一直把他们看成跟我一样品格高尚坐怀不乱的人,没想到啊,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可是三位小姐姐千万不要生气,再怎么说,他们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希望你们能...大度一点....”
来了来了,新的毒点又来了。
强行劝人大度,遭雷劈毒点之一!
她愣是演绎得真诚无尿点,光听声都能品出其恨铁不成钢可是自己重情重义为此不惜冒险求情的优秀品质。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因为我们三人皮囊长得好呢。”
“怎么会呢,夸人皮囊太过肤浅了,若是我,我绝不会这样。”
“所以?”
沉默三秒,忽然界内界外都听到清妩又甜美的狐狸精式夸奖。
“小姐姐你们的酮体真的是太美了。”
三人大概被这粗暴的夸奖给镇住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可能吓到对方了,毕竟不熟,秦鱼不得不委婉解释下:“皮囊什么的,听着跟皮有关,但我觉得肉也狠重要啊,所以酮体比较合适吧。”
神特么肉也很重要,你这是404肉文吗?
气氛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秦鱼就内心郁郁了——这三位姐姐好难伺候哦。娇娇的命运还在对方手里呢,必须搞好关系啊
“对了,三位小姐姐,不知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啊。”
“左唯。”
“代离。”
“顾曳。”
秦鱼:“哇,好美的名字哦,听着就狠特别,与众不同,极有内涵,如果我没猜错,它们背后一定还有古老优雅深不可测的典故。”
说真的,代离跟顾曳这两个骨子不正经的没忍住,“其实你不用这样夸我们的,我们本来就要帮你。”
秦鱼:“啊,这是夸吗?我说的不是实话?”
代离:“那肯定是啊。”
顾曳:“这世上像鱼鱼你这样内在老实外在还敢于发言的人实在不多了,我说我第一眼就特喜欢你呢,大概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代离:“对啊,比起我们其他朋友,你真的很可爱了。”
左唯眼看着三个不要脸的一见如故,她无奈,捂了下额头,忽挑眉,道:“刚刚随阿弋传音我...说他们快到了。”
“谁!!”代离一惊,急急问:“少司命?”
顾曳:“千语冰?情词?墨子阮他们?老慕?”
左唯:“谁都不是。”51
两人当即松口气,但很快听到左唯说:“都来了吧。”
卧槽!
这话刚说完,她们就斯巴达了,悻悻看着前方出现的一群人。
界内的众人都很惊讶,界外有这么多人吗?按理说能靠近他们这个宇宙的,恐怕都得是超过大神级的水平才行。
界外如此多恐怖强者?
听着还是一窝认识的。
众人狐疑时,解疏泠在自家无阙师兄姐弟妹里面掐指一算,“我觉得,等下应该就会有青丘....”
“诸位小姐姐,你们好,我是秦小鱼,很高兴认识你们....”
啪!!轩罗白一巴掌拍在脸上。
不愧是你,我的鱼老大。
社交能力一流max!
忽然,萧白甜扯扯萧庭韵袖子,“嘿嘿嘿,萧姐,你看....”
“看尹幽的表情,桀桀桀,你看鱼老大以前跟她怼到死,明明都是女神,鱼老大这是双标阿。”
“她这表情跟吃...”
还没说完,砰!!
萧庭韵眼看着几个嘴碎话多的都被倒栽葱到了土里。
她没动怒。
因为她也想这么干。
话太多了。
不过也正在此时,界外声音再来。
“秦鱼,你好,我是随弋,这是娇娇是么,我会帮你看着他,你要不要先去处理下你朋友祭道之事?如果你担心,我可以先帮他封住,你带他回去,然后再出来找我们。”
“没事的,我信你,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请说。”
“不要拐走我家娇娇。”
“嗯?”
“你长成这样,被你拐走的人不少吧。”
“....”
看到左唯三人其实也还好,后面一些人出现,秦鱼也能按着心脏勉强撑住,唯独随弋出现并且说话的时候,秦鱼第一时间想吃速效救心丸。
不行,太可怕了。
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的女神存在。
我醉了。
秦鱼看着随弋的眼神能流淌出水来,都化开了。
陡然,肩头落了一只手。
凉凉的。
“相比而言,秦鱼是吧,我觉得你应该惦记下你师傅他们。”
秦鱼身体僵了下,但仍旧倔强不肯收回目光。
“没事的,我是故意看他们祭道的。”
随弋道不在意秦鱼的眼神,她知道后者心性很干净,闻言思虑了下,“是因为这样可以拓宽他们未来的修道之路么?”
秦鱼一愣,回:“不是阿,我就是想回头收我师傅跟祖师奶奶当徒弟,再收我家娇娇他爹当我儿子,再收其他人...反正都让他们喊我爸爸就行。”
随弋等人:“....”
看出来了,这第四个宇宙的新主宰心肠是真的黑。
不过....
“嗯,那你现在回去?”
“赶我走阿?”
“秦小鱼,你不要调戏我们家阿弋!你没看到神之玥已经被左唯拉住了嘛,你快跑!”
“好吧,姐姐们再见...随姐姐,你家神大姐力气真大阿,我肩膀肯定红肿了。”
说罢,秦鱼立刻袖摆一扫,界外壁面跟秦鱼所属宇宙之间的黑雾一下子消散了,全然透明了似的。
两个宇宙之间的视线一下子清晰。
方有容等人也真正秦鱼撕开空间,显露在所有人眼前。
众人看到了,一下子....那种感觉....
对视中,小雨淅淅沥沥,目光相对,那种酸涩欢喜的感觉....
都是假的。
秦鱼从这些人的眼神里面看到了痴呆,惊艳,失神。
“额,大家,我回来了。”
“秦鱼...”方有容忽然唤道。“
“欸,方方师姐...”
“你让开些。”
“???”
秦鱼转头,看到后面一堆显露的女神群。
再看看朝这群女神客气行礼的众人。
艹!!
秦鱼的脸黑了。
你们爱的是我,是我!!
——————
被方有容这群人集体默契刷了一波的秦鱼翻着白眼,陡然看到尹幽。
“呦,大虾你还没走呢。”
这刻薄的...
尹幽皮笑肉不笑,“万一你是真挂了,我总不能被你诈牌吧,白白丢了好机会。”
秦鱼扼腕叹息,“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地太差。”
尹幽:“你什么都坏,就是脸皮足够厚。”
秦鱼:“可你对我还是挺好的。”
秦鱼坏起来是真坏,以前不如尹幽的时候都敢怼,别说现在了,愣是碧池道:“还把那群邪选傻逼大帝祭道了,这可不像你作风哦,一定另有原因吧。”
仿佛猜到秦鱼要说什么,尹幽没给她机会。
“一直都觉得你有毛病,登顶之权势不入眼,非喜欢什么种菜,我便试试罢了。”
“感觉怎么样?”
“一般。”
“桀,我咋以为你是为了我呢,你看我家那两个傻弟弟....”
“因为我打不过你,要原地蹦迪了?”
“对,你是打不过我,哈哈哈哈。”
“....”
尹幽眼神越来越冷,可秦鱼不怕,还邀请她了。“我要去地府轮回搞一下我师傅他们的事儿...你要不要一起阿,反正黄金屋系统被我吞噬了,是我管着的,我也不怕被它雷劈,倒是你,如果邪选判断你帮我违规,大不了你被雷劈倒地的时候我奶你一下呗。。”
尹幽都不带理她的,转身就走了。
也没管自己那些下属以及秦苟他们。
秦鱼也不生气,回头朝随弋等人打了招呼,宇宙再次封闭,而娇娇也正式托付给了对方。
而后秦鱼朝被这般转折搞得目瞪口呆的伽罗地藏喊:“老秃驴,走拉,去地府,晚了师傅他们就真投胎了,欸,万一进了禽兽道可怎么好。”
回神的伽罗地藏当然应了,立马把接下来的工作全甩给了风帝他们,顺便安抚了下萧庭韵等人。
“贫僧先去了,放心,你们还是重要的,回头她有空就找你们了。”
小三小四的欺负上门,茶里茶气炫耀陪渣男新马泰十日游是吧。
这能忍?
大概感觉到森冷目光,秦鱼朝自己朋友们一摆手,“办完事我就回家,带着胖娇娇,一起吃火锅...”
伽罗地藏:“那贫僧...”
秦鱼:“你当然在地府,还想干嘛?”
伽罗地藏:“....”
开了地府通道,连府军等都没带,先留他们在裂谷一段时间。
此地能量太强,对修炼有好处,现在秦鱼时间是真的赶,回头还得去界外呢。
于是两人就进去了。
通道中,伽罗地藏好奇了,问秦鱼是随便邀请秦幽的?后者不来咋办,要不要去追一下。
“追啥,她已经在地府了,你没感觉?”
秦鱼一说,伽罗地藏扼腕了,“真是厉害,大神级别的就是不一样,我这一亩三分地但凡大帝进入,我都能知道,现在落后了阿。”
“没事,你后面还有其他大帝垫底。”
“人老了,得上进,何况为佛一道,为了苍生更得上进....”
“我也会帮你一起打破大帝跟大神之间的壁障。”
“好的好的,不枉贫僧多费口舌。”
“....”
地府轮回地,果然,尹幽已经在了,正压制着那些阎君,抢了生死簿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在那随意翻看,浑身反派大佬的气息溢于言表。
伽罗地藏:“...”
反正捣鼓了很久,具体伽罗地藏也不懂,如今这世道,秦鱼这种人渣都掌握了一个宇宙最顶级的力量,真道德败坏阿。
伽罗地藏一边腹诽,一边对秦鱼客客气气,以免自己丢失上升大神的后门名额。夭夭文学网
搞轮回体系的时候,秦鱼忽然问了一句,“你说,我要不要把他们都弄到一个地方。”
伽罗地藏对轮回很懂,随口回:“也可以的吧,不过这会导致他们竞争资源,一个位面都不够他们分的。”
祭道之后,经秦鱼这么一弄,这些人将来妥妥大神级,还不知道要消耗多少资源呢。
不过他显然会错意了,把玩生死簿帮忙弄轮回定位的尹幽眼皮子都每动就猜中了秦鱼的歹毒心思。
“你是想把他们都投胎到青楼勾栏吧。”
伽罗地藏:“!!!!”
被戳破内心隐瞒面的秦鱼讪讪,否认了一波,“没,我就是随便说说。”
尹幽:“你当然只能随便说说。”
她眼皮子一撩,嘲讽无比,“光谢庭咏雪一个眼神,你就扶墙了。”
“....”
你特么胡说八道。
我若要怂,谢庭祖师何须一个眼神,光梦里想想她看我一眼,我就扶墙了。
欸,她好像一个长辈也搞不过,遇一个怂一个
搞完轮回体系,又帮伽罗地藏弄了一波,秦鱼就准备出界外了。
尹幽则是要走。
分别之前,秦鱼在奈何桥喊了她一句,尹幽回头看她一眼。
对视半响。
秦鱼:“胖珂呢?”
尹幽白她,随手一拨,尹珂懵懂从身体分裂出来,挠挠头,看到秦鱼特别开心,刚要跑过去,却被尹幽一根手指钩住了后领。
“下次,你带你那胖肥猫过来,让我看看突破大神到界外一级的契机是否在它身上,要么回头我吞了暗金屋倒也可以...”
尹幽一个眼神都没给,在表露野心之后,果然被暗金屋雷霆惩戒了,可她不在乎,在雷光缠绕下,拽着尹珂就走了。
伽罗地藏忍不住抱着木鱼感慨,“真是可怕又变态的人物阿....”
秦鱼笑了笑,没说什么,而后撕裂空间,进入界外。
三个月后。
黄金屋宇宙中转站。
仙家小苑照旧做生意,天选们照例做任务,但客流量比以前少很多,一来是店铺商品价格不低,二来是大战结束后,大多数天选都有了突破的契机,这段时间多数在闭关。
仿佛两大阵营最大的争斗平息后,天地一下子安静许多。
闲暇时坐在柜台后面摆弄相机处理照片的轩罗白听到了门被推开,风铃飘动声响,本能就发出了欢迎光临的话,但还没抬头。
但骤然,他听到这样的一道声音。
“这死胖子服务态度不行阿,你看他吃得这白白胖胖的,比以前还胖,肯定把家里好吃的都吃完了!鱼鱼,你快把他投入轮回畜生道,历练他一番!”
这种萌萌哒又蛮横纨绔的声音,神似....
轩罗白震惊了,猛然抬头,正看到一只大肥猫窝在一个女人坏里朝他做鬼脸。
视线往上,他也看到一手撩了帘子,一手抱着肥猫,清美脸庞淡淡笑着的女子。
也听见她说。
“不要了吧,那多残忍....除非他让我看看他拍了什么小姐姐的**。”
轩罗白一个激灵。
一个小时后,闻讯赶来的许多小姐姐小哥哥看到店里一人一猫一胖子正窝在那对一堆照片点评。
不用怀疑,死胖子很会就地取材,身边这么多模特,他不会放过的。
“咦,老花是不是胖了。”
“脸这么白,狐奸商不行阿,也该补补肾了。”
“虬髯这胡子是真性感,他为什么要刮!”
“我家大师兄还是如此丰神俊秀,天姿国色...百里狐狸精还追他呢,天界可没巷子给她强行壁咚哦...如果有,给我推荐一个。”
“我家方方果然还是如此美貌动人,不过为什么她后面那棵树站着的狗男人是谁?姜苦?收徒?替他师傅看着人?他师傅都投胎了,还看锤子...好吧,我晚上去他房间聊聊。”
“萧姐姐这么忙嘛?天选联盟主席?这所属军团后缀为什么要改成两个和谐星号?她这思想素质不行阿。”
“哇,我家奚奚认真的样子真美,啥玩意,周奚叶笙小鸟儿上闻那黑白莲也是?连宴之都有人追,瞎阿?谁追他们?那我找一个晚上一个个跑他们房间聊一下。”
“哇,我明楚小阿姨跟皎兮她们搞了剑客女修小联盟么,厉害厉害,改天我弄个小号进去看看,瀚海还养兔子呢,柳如是这兔儿身可肥了...是不是在我们无阙待过?”
“阿,我家若若,还是这么可爱,告诉我,她还有在苍山那大雪堆里做题嘛?我改天弄个音响过去给她放点一剪梅的音乐。”
“你眼睛老抽筋干嘛,我知道他们回来了,我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秦鱼转过头,朝表情各异的众人眨眨眼。
“想怎么抱我们,一个个轮着来?”
秦鱼跟娇娇都站起来了,做出了怀抱的姿势。
傲娇得一模一样。
众人沉默片刻,很快,有人忍不住,一个接一个过来....
然后齐齐走向后面小门推开端着牛奶跟糕点走出的年轻女子。
后者一愣,而后笑了,在被萧庭韵抱住后,朝气坏了了的一人一猫俏皮眨眨眼。
她叫温兮。
辗转波折,曾别离过,如今....初初归来。
而接下来....
“等什么阿,火锅呗。”
偌大的庄园,灯火通明,待秦远等人上来时,满桌的菜肴,热气腾腾的火锅,还有系着围裙端完菜后习惯性用两只手摸了小耳朵的那个人。
转过头。
秦鱼朝他们笑了笑。
“爸,妈,我回来咯。”
“当然,还有胖娇跟兮兮哦。”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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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喜欢龙谷,哪怕那里是我休戚相关的生命起源,也是龙族世代的生命尽头,但从我记事起,懂得爱痛欢愉之时,我便极不喜欢它。
而恰恰不幸的是龙族血脉越纯,年幼童真的时间便越短,一般正常的幼年期大概是千年,于我这,便是十年就跨越了。
也恰恰是在我的第十年,我离开了它。
如今算算多少年了,我也没计较,独自一人在外,游历沧海,横跨天界,甚涉一些位面。
流浪会使人放纵,心性纵横,渐失章法,变得野性。
反正,当她此时盘坐修炼的悬崖下面潮浪拍打时水花分开,露出龙族神官的时候,她从对方恭敬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讶跟不赞同。
我也没说什么,单手抵着脸颊,问他何事。
“殿下,陛下请您回龙谷。”
“我问的是何事。”
起初,神官对我自然是陌生的,毕竟自我十岁时候离开,此后再没跟龙谷联系过,大概那边的人也都不认得我。
他看我的眼神,我懂,无非在说——我堂堂龙族当代龙帝的大帝姬竟是这样不得章法的?又失我龙族体面。
他传话甚为官方,起初不屑,但见我比他更为冷淡不屑,反而怯了几分。
“是陛下有要事公布,殿下您离族多年,他要召您回去,至于是什么事,奴也不知道。”
我还不至于为难一个下臣,再且我知道这么多年我那位父王没管过我,如今忽然召我回去,自然是有他的目的性。
他的强势,我早早领会过。
于是我应下了。
这个小神官尚算青涩,大概以为我会盘问试探他族内发生多大变化芸芸。
但我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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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要不要换一套衣服再....”
过了海域快入龙族疆域的时候,神官依旧觉得她这身随意的长跑不成体统,不符身份。
“你不知道你的陛下连我的血统跟内在都想否认,区区一套衣服又有何用。”
大概我的话吓到他了,他哆嗦着嘴唇好半响不敢说话,但他显然知道我意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理它,前方龙谷已经到了。
龙谷入口有一片龙鳞木,盘龙像,龙爪狰狞,以龙鳞芒色显林木血统,每繁衍一棵树,都像是一个龙族血脉。
龙谷自然林木繁多,花草昌茂,我在外游历多了,山海苍穹所见不计其数,骤然再见这林子,霎时有些失神。
“殿下?您也喜欢这龙鳞木,也对,龙鳞木乃我们龙族血脉之木,意表龙威,受蕴于龙脉,当为我龙族所好,殿下您是大帝姬,能匹配您的,也只有黄金龙木....”
“不。”
我收回目光,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不喜欢它。”
进门,已有诸人不认得我,倒是见得许多龙族子弟于天空显出龙体肆意龙吟。
也见到了凤族玄武跟白虎三族道贺。
我只知自己这位父王必有原因召唤,却不知排场这般大,四族同聚,若非关乎族群未来,不会如此慎重。
但....跟我无关吧。
想起年幼历经的那些事,我低头踱步,避开了前方的热闹,往旁侧林子小路走。
走着走着,就绕过了龙庭,我本就图清净,也没想观赏什么景色,却不想稍一顿足就听到了别人的聊天。
“陛下这一次可真是慎重阿。”
“可不是,四族族长都到了呢,连天界四神庭都派了重要人物前来贺礼,还有东皇陛下也派来了大太子....”
“陛下是真喜欢那个凡人女子,可惜,只是个凡人...”
“哪怕是个凡人,也总比原来的龙后她...”
仿佛聊到什么禁忌,两个人有些避讳,小心观察了周遭,却没看到什么人,两人这才离开。
他们走后,我双手环胸,靠在树后面,垂眸不语,忽皱眉,抬头看去...
哗啦,上面树叶莎莎,直接掉下一个圆咕噜的东西来。
还伴随着简短又娇弱的一声惊呼。
我一伸手,单手就接住了这东西。
沉甸甸软乎乎的。
还长着爪子。
爪子一点都不锋利,圆嘟嘟一团,润软的手指还死死拽着我的袖子。
我低头看,她惊吓中抬头看。
目光相对,我一怔。
这哪来的孩子。
不像是龙族的,眼神太乖了,没半点龙族的傲慢跟锐利,反而跟小兔子一样。
天然纯真慈悲。
她呆呆看我,眼神有些直,刚刚因为吓坏了,大眼睛里还盈着水光,但此时这水光却全然是我的样子。
我有些不适应,不适应别人这般看我。
“阿离,阿离...你在哪?!”
听到远处有人呼唤,像是另一个女孩子,我便轻轻将她放下了,手微微曲,手指内摩掌心。
这个小孩有点古怪。
我竟看不透她的血脉气息。
不过也跟我无关,于是转身离开,后面还有两个女孩照面后的话。
“我在呢...这儿...”
“你怎么了,刚刚是不是遇到什么了,我听见你叫了。”
“没什么哦,我从树上掉下来了,幸好有个好好看的姐姐接住我...你看,就是她,欸,人呢?”
“哪有人哦,快走啦,不然等下被找到,要挨骂的。”
声音远去,我绕了另一条路,路上经过龙族另一种龙木,看了一眼,万千苍茫雪银色入眼底。
唯美动人,且纯洁无暇。
以前没见过。
别过眼,拐弯就被几个神官找到了,急匆匆说仪式要开始了。
这么大的仪式,我已然猜到是我这位父君要把他的心上人放到四族前面,正式定关系。
为后吗?
那我那位母亲大概要疯了。
我想着,手指接了一片落叶,然后轻轻碾成齑粉。
“庆.....”
“贺.....”
神官们齐声走祭礼模式,嘉宾云集,威严隆重,因为很多人不认得,我没显摆,这些神官好像也避讳什么,没有把我带到前面位置上,索性也随我一起待在后面。
看着眼前景象,我有些恍惚,在龙族只待十年,却也经历了一场类似如此规模的活动。
那一次,是我母亲被审判的日子。
我站在最前面。
“陛下到!!!”
我回神,看到父君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走来。
说实话,虽从旁人口中得知父君恋上凡间女子,我也不曾多在意,却也没想到这凡间女子是这样的。
美丽,温柔,婉约,或许有些不安,但也有一种坦荡。
一个凡人女子,为何会在如此环境里拥有如此坦荡呢?
她跟我的母亲仿佛是两种极端。
还是也跟我母亲一样,擅隐忍谋划,表皮虚假?
她所求为何?
哪怕不想在意,我还是有些失神了,直到听到父君说:“还有我这可爱的女儿,阿离,过来...”
他侧开身,拉了后面那个女孩的小手,跟那女子一起牵着她走到众人跟前,分别介绍过去。
小帝姬。
最喜欢的女儿。
我看着父君满面笑容,也看着那个不久前才接到手中的女孩憨憨摸样,忽然喉口干涩,正要转身。
“姐姐,姐姐,是你阿!!”
她松开自己父母的手,迫不及待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
我顿足了,分明察觉到了身体的僵硬,低头看她,不知道如何回应,但猛然感觉到前方冷然目光,抬头,看到了父君那厌恶怀疑的表情。
他在怀疑我。
怀疑我故意接近他心爱女子为他所生的小帝姬。
喉口干涩一下子被胃部翻涌过来的恶心压过,铺天盖地。
我伸手拽住了眼前小矮子后领,将她直接拉开,我用力其实不大,但我没想到她身体那么弱,根本不像是龙族体质,竟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沾上草叶泥土,满身狼狈,小手都是淤泥,她呆了下,抬头就看着我,眼里满是疑惑跟难过。
边上立刻有大一些的女孩惊呼了跑过去。
可我没看她们,只冷漠对着父君的眼。
他的眼神自然也十分冷漠,甚至掌心龙芒突显,他想杀我。
我正这么想,也准备好了动手,忽然。
“阿离...”
柔软女声忽然插入,却分外和谐融入了这僵持的气氛,缓和了局势,她快步走来,弯了腰,却没有如人所想抱小孩起来,而是笑看着她。
“怎么啦,是想让娘亲抱你呢,还是你自己起来呢?”
“我...”她伸手想要抱的吧,可那女子又笑着说,“如果阿离自己站起来,那就太棒了。”
“我,我会的!”
她立刻挣扎着站起来了,还拍拍身上的尘土跟草叶。
女子笑着,伸手摸着她的脑袋,然后牵着她女儿走到我跟前。
“跟阿染姐姐道歉,你刚刚忽然窜过去,把姐姐吓到了。”
“以后不能这样。”
她真的很乖,很听话,竟有模有样道歉了,却不难过,反而高高兴兴的。
我一想就明白了,看了这凡人女子一眼。
不仅给我解围,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还打消了自己女儿的难过,让她以为我不是真的讨厌她。
很厉害。
跟我母亲一样。
但也深刻知道她们不一样。
——————
“那个卑贱的凡女一定很得意吧。”
昏暗的地牢里,重重把守。
我站在牢笼前面,看着被打穿所有龙骨节吊在牢笼之中的女子。
披头散发,冷艳面容十分轻蔑又恨意。
我移开目光,淡道:“我没怎么关注,也不熟,不清楚。”
“呵!你再这样逃避,日后你也只会成为他抛弃的废物。”
“不用日后,老早就抛弃了。”
我用手指敲着锁链,铿锵清脆,“难道母亲你以为他会信任谋叛的你所生的孩子吗?
她死死盯着我,冷笑,“用我在给你的软弱找理由?”
“母亲不后悔你自己送给我的这个理由吗?”
“我是从不后悔。”
她的语气太过坚定,我回头看她。
“权势,只有真正握在手里才是真实的。”她看着我笑,脸上的伤口裂开,龙血流淌出来。
“帝王之位,不争就是死。你迟早会明白这个道理。”
我没说什么,只是将一篮吃食放进笼子里,然后转身离开了。
“阿染,你难道真的想把龙族王位交给一个卑贱的凡女之子?东皇太一崛起尚且是异种妖族神兽不可逆,龙族屈居,可凡人,一个凡人而已!!”
她怒吼着,声音不断回荡,一次次进入我灵魂深处。
我走在幽暗森冷的走道里,想着的是,虽然是凡人,虽然是凡人所生,那俩母女却也很容易就被接纳了。
我那些高傲的叔父们,今日一个个都十分顺从。
还有那位论血统仅次于我的表妹也完全接纳了那个孩子,当时看我的眼神十分愤怒。
相比而言,他们更排斥我。
黑暗邪龙所生,悖逆盟约,谋杀族群,意图夺位。
对了,她还跟本族其他黑暗邪龙有染。
————————
我再一次确认我父君真的喜爱这位凡人女子,他的愤怒跟杀意烟消云散,起码没有找我麻烦。
依旧让我住在了原来的宫殿。
但到底荒废很多年了,没什么人打理,看起来颇为荒凉孤寂。
我也没在意,提着一壶酒走到了亭子里,坐在靠上,刚喝了两口酒,忽听动静,我皱眉,起身就要离开。
但从草丛钻出来的她这次反而灵活,一把抓住我的衣摆。
“姐姐,姐姐...”
我十分不耐,抬手就要将她用术法卷回她该去的地方,却见她手里小心翼翼抱着什么。
一个大食盒。
里面还散发热气,我觉得应该是什么热汤,便收了风术,冷道:“这里不适合你,回去。”
“没事,我身体好多了,不怕冷的,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吃完就回去的...姐姐,你真的是我姐姐阿,母亲跟我说的时候,我可高兴了,对了,今天我生日,她刚刚给我做的长寿面,我还没吃呢。”
她有时候很乖,有时候又显得灵活倔强,且浑然不懂别人恶意,只一味单纯,全然把别人往的地方想。
我很讨厌她。
真的。
“既是你生日,来我这里作甚,该回去陪你的爹娘。”
她愣了下,说:“可我第一次见姐姐,我很喜欢姐姐,想跟你过这个生日。”
我不明白她。
真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我跟她都是对立的。
“我不喜欢过生日。”
我刚说完,却见她自顾自打开了盒盖,还作势挥舞手掌,将那汤面热气往我这边吹过来。
“我娘亲做的,很好吃的,你看还有荷包蛋呢,娘亲知道我要来找你,就多做了两个...我都吃不完的,香吧。”
我看着她,觉得她是个傻子。
弱小不自知,无知又倔强。
——————
我可能也是个傻子,竟真的跟她坐在荒凉孤寂的凉亭里,看着她笨拙用着筷子卷着面吃,看起来笨拙可爱,但也很乖巧文雅,是被好好教养过的样子。
至于这碗面...也是一个母亲用心做出来的长寿面。
凡人间的红尘烟火,天伦亲情。
“姐姐,你也吃。”
“不用。”
她还想再劝,却见到我眼神表情的冷漠,被吓到了,便不敢多说,埋头吃着。
我想着等她吃完就好了,把人送走,一了百了,且我自己也不能再在这里久待,这两日就走...
却不想过了一会,她竟又用手指扯扯我袖子。
“姐...我..我吃不下了,这两个是你的荷包蛋,你不吃,娘亲会难过的。”
原以为她是个贪吃的,否则怎会捧来这么大一盆汤面,可现在看来不是。
她胃口很小,怕是连凡人小孩正常饭量的一半都不到。
我盯着她,她却眼巴巴看着我,像是在撒娇,又有几分怯怯。
不能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我别过眼,拿了边上没用的干净筷子,吃了。
味道什么的暂且不说。
温热。
我低着头,慢吞吞吃着。
没有告诉任何人,今天也是我生日。
————————
后来,我没走成。
族群有成员不断莫名失踪,一开始有很多怀疑,不管是东皇那一脉,还是当年被我父君灭杀的我娘亲母族遗患,都在可疑之列。
我被管控了,不让离开。
当时我隐约觉得这不正常,恐是另一种阴谋,但我卷入其中,不能脱身。
在被管控的日子里,为了让族群放心,我也没多走动,只在族内等着,却不想她天天来,我时常躲着她,却不知为何,总能被她找到,若是设下结界,她也会扒着门,但有一点,她喊了第一声,问我在不在或者开不开,若我不应,否则直接拒了她,她也不哭喊,很快无声息,我却知道,她是一个人待在外面。
要么孤单单坐在冰凉凉的阶梯上,要么就是一个人窝在树下。
有时发呆,有时跟自己一个人玩。
但她都竭力不发出什么声音。
每每这个时候,在屋中修炼的我总是心烦气躁,明明她如此安静,近乎不存在,却依旧大大降低了我的修炼效率。
这让我分外烦躁,也越发不待见她。
偶尔也有一段时间我没见到她,偶尔她又猛然出现,那种感觉就像是屋子里有你用不着但你经常看得见的东西,一下子没了,你惊讶,不自在,可是某天你又忽然看见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又让人不安。
有一次,她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大概也有半年了,乍然出现,我细细瞧她,发现她瘦了一大圈,往日雪嫩的皮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很不康健,我皱眉,下意识就去摸她额头,刚摸到,她就像被水碰到的小火焰一样,簇得一下有了反应,惧怕一般,当即抱住了我的手,从她额头拉下,生拉硬拽又带着几分撒娇一般求我去见她母亲。
这一对母女,我不知该如何说。
她们不该生活在这个地方。
我甚至当面跟这个阿素说过这句话,当时阿离不在,她喜滋滋跑进屋去了。
“其实,我更愿意他是个凡人。”
凡人阿素神色腼腆又无奈,“不过也还好,我是凡人,性命短短百载,我陪伴他百年,日后离开,应该也不会妨碍你的族群的....”
她没有修炼天赋,纵然能吃天才地宝,也总是有尽时。
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我没有多说,哪怕看到表妹天净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我,我没理她,她便管自己跑进了屋子里,大概去找阿离了,隐约可以听见屋子里传来笑闹声。
我想,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鲜活日子。
“沙沙是阿离很好的玩伴,但我知道,阿离最喜欢的人是你。”
我不语。
她却继续说了一件让我都不太信的事。
“她喜欢你,甚于喜欢她的父亲...前些时日,她第一次看到你,回头就兴匆匆跟我说自己看到了一个好漂亮的姐姐,说你救了她,她一看到你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觉得你会保护她。”
“那天,得知你真的是她姐姐,她高兴坏了,一整晚都睡不着,拉着我说了你好久,可翻来覆去也就那些,因她对你也不知多少。”
不知多少,却又那么喜欢。
若是知了多少,怕是未必了。
我盯着她,觉得她可能意有所指,可能希望我给她女儿庇护?抑或是想让我不要谋害她女儿?
但这两母女却用一样的坦荡回应我。
“她跟我不一样,我来到你们的世界,是出于私人的情爱,是有的选择的。但她是茫然的,也没有选择,对这里,更是全然陌生,只是她怕我担心,不敢表现。她喜欢爬树,一来是身体不好,想锻炼身体,二来,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救不用把自己暴露,让很多人去观察试探她。”
我听了,似联想到什么,便淡道;“小孩子思想单一,怕是以为我对她是善意的,所以才...”
就好像她的父母一样,纯然为权势而结合,为权势而崩解仇恨,我所见的一切,所感的世界,几乎都是这样的。
权力,欲望,权衡利弊。
人人都在做选择,每一个选择都必须有利于自己。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不。”
阿素却笑了。
“喜欢就是喜欢,她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
我愣了。
心中如遭雷击。
正愣神的时候,屋子那边有了小动静,很快,她抱着一个铁盒子跑出来,天净沙跟在她身后,嘴里还不断喊她慢点,身体还没好....
她果然是生病了。
而且经常生病。
好生奇怪,若是龙族血脉,便是最低等的血脉,也该上刀山下火海都轻松非常,怎么会....
我狐疑中,她已气喘吁吁到跟前,还差点一踉跄扑过来,我皱了眉,不经意一伸手轻托了下她,但很快收回。
她也没察觉,站稳后就兴匆匆把盒子递给我。
“姐姐,这个是你的。”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没能拒绝,因为身边有人。
有她的母亲,也有她最好的朋友。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我一定会拒绝,可是现在....
我对上她的眼睛,乖巧中,又小小的狡黠。
恍然间,我顿悟,她不傻,很聪明,并且很敏锐,察觉到了我对她诸多冷淡抗拒之下的一点点纵容。
她抓住了这一点纵容,小小用爪子试探我的底线。
那一瞬间,平生桀骜的我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当面拒绝她的礼物,但我又看到了她的眼底的小心翼翼,还有她攥紧的小拳头。
她很紧张。
突的,我的手按在了盒子上面,手指摸索了上面的木纹,听见自己说:“谢谢。”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笑脸跟绽开的烟火。
那种璀璨跟炫目,我在人间见过。
——————
我没在那儿多待,很快离开了,但我走得很慢,还在她们所居的后院停了一会。
大概是因为前面沿海竟有我刚回来时见到了那种龙木。
很奇怪的仙木,但很美。
但很快后面也追来了人。
“姐,姐姐....”
她跑来,还是气喘吁吁,我转身看她,依旧单手托住了她,也不动声色输了一些仙力给它。
依旧十分诡谲,它泥牛入海一般,无所踪。
她也没察觉。
我蹙眉,越发觉得她像一个谜团。
莫非是因为人族跟龙族血脉所生?按理说,我父君这般强大纯种的九爪金龙血脉,是凡人难以承受的,更不可能有血脉。
她是个例外,因为例外,所以特别?
“姐姐,你怎么走这么快。”
我没回她,反而问,“把天净沙送走了?”
“嗯嗯,她爹爹来喊她了,最近那个伯伯给她布置了好多修炼任务,她都没时间陪我玩了。”
“所以你来找我?”
“阿?不,不是阿,我想天天跟姐姐你在一起,可你也很忙...我不能老是打扰你。”
我没说话,看她脸色苍白,就坐了下来,她大概也累了,立刻跟着我坐了下来,像是很有经验似的,努力控制呼吸。
我忽然觉得,她未必比我幸运多少。
这般不康健。
“从小这样?”
“阿?”
“体弱。”
“嗯...也还好吧,娘亲说我会慢慢好的。”
她一点失落都没有,反而笑盈盈的。
我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些吃的。
“阿,这些...都是我们那边有的,蝈蝈糖,小糖人,莜面团,还有...姐姐你怎么有!”
“以前在凡间游历买的。”
“那一定是姐姐非常喜欢的,我,我不能要。”
她忍着喜欢推回来。
“我不喜欢,随手买的,当是回礼。”
她最终欢欢喜喜收下了,一边在那玩,嘴里说着在凡人的一些事。
我才知道她没去过人间。
这些都是她母亲告诉她的。
“以后我长大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人间看看,去母亲长大的地方看看。”
她念着,眼里满是期盼。
我看着她,不知为何,道:“可以让你父君带你去...”
我一说,却见她眼里倏然黯淡了,不说话。
她的喜怒形于色,不太会遮掩,似乎也无意在我面前遮掩。
让人一眼看穿。
真是古怪,我那位父君既如此疼爱她们,何至于连凡间都去不得。
又不是多大的难事。
还是怕她们有危险?
可如今族群虽跟东皇一脉不和,后者却也不至于如此下作,东皇太一是什么样的脾性,世人皆知。
父君在顾忌什么?
“我以后可以带你。”
我一边不由自主起了疑心,嘴上却更不由自主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便后悔了,但面对她霎时欢喜极致的样子,我又改不了口,沉吟片刻,便转移话题。
“那是什么树,以前没见过。”
“阿?那是母亲从凡间带来的种子呢,听说是她从小所居的院子里长出来的,来了这边种下后,好些年繁衍,就长出了这么大一片,当初,还是我给它取名的。”
“叫什么?”
“龙且。姐姐喜欢它么?”
我沉吟,喜欢?说不上,事实上,我不喜欢,不喜欢过于纯净的事务。
这些树跟她们母女一样不适合这里。
“嗯。”我违心应了。
她更开心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伸手按在她肩头。
“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不等她应,一个术法将她送回她母亲那儿。
——————
回到居所后,我放下盒子,看着它良久,却始终没有打开它,最后面无表情将它收起来。
我察觉有些事在脱离控制。
那就需要新的克制。
我选择了龙族的禁闭谷闭关,反正这也有利于族群对我的忌惮心理。
我本以为这一闭关会是极长久的事,但不知为何,过了半年后,我就觉得心神不宁,总时不时想起很多事。
想她的病,想她送来的面,想她絮絮叨叨喊的一句句,想她明明没去过却如数家珍的那些凡间烟火。
我硬是多抗衡了半年,终在一年修炼无所得中放弃。
心悸太重,我难以平静。
“难道只有杀了她,才可以...”
我有时恨恨想。
我已一无所有,修炼是我唯一的寄托,我还想继续流浪寰宇,我不想被束缚。
她区区一个凡人之女,如何能羁绊我。
我出了关,却敏锐感觉这外面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一年而已,怎觉得龙族气氛如此阴沉诡谲,人人都有心思起伏,又企图遮掩。
我一直认可一件事——若是族群普遍有异,源头多出于上端。
我只多费了点心思跟气力就察觉到了族群那些叔父们的确有些不对劲,似乎聚集派系,十分隐晦。
叛变?
我疑心,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在没有帝级力量的情况下,就算他们全部抱团也不是父君的对手。
除非他们抓软肋。
我仔细一打听才知出事了。
生病了?
我前去,却发现她们居所重兵重重把守,且不让我进去。
戒备我不奇怪,我本就是族群戒备的存在,可我从守将的眼神反应中察觉到一件事——我是被特地嘱咐过不让进的人。
我很清楚我父君跟族群上层这些都是什么样的人。
父君强势,虽谈不上自负,但对每个人都有十分自信的判断力,哪怕在我游离在外这千百年,他也十分清楚我的实力不足以抗衡他,也清楚我并未有谋逆之心。
那为何还要如此提防我?
我沉思,正寻摸着等下从其他路子潜入看看,却见阿离出现。
一年过去了,好生奇怪,她浑然还是当年样子,连个子都没抽高。
既不像凡人,也不像龙族。
“这是我姐姐,也就是我娘亲的女儿,你们不能拦他的。”
“小殿下,这...”
“诶呀,没事的。”
她拉住我的手,我只觉得她手指冰凉,面容也比一年前越发憔悴,眼底满是乌青,再不负当年可爱,但我却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在那些护卫迟疑中还想拦着的情况下,目光森冷一扫,他们吓到了,纷纷退去。
屋子里有很重的药味,我一进去,步子顿了下。
药里有毒,很隐秘的毒素。
我什么也没说,权当不知,到床前后,看到昏睡中羸弱的阿素。
这个美丽的女子被折磨得十分憔悴虚弱,皮肉单薄。
“娘亲,娘亲,我带姐姐来看你了...”
她拉我过去,一只手去攥阿素皮包骨头的手腕,一手攥着我。
前动作很轻,后动作很紧。
我看着她们,看她轻轻糯语,努力装可爱天真,仿佛不知难过,以此让人安心宽慰。
我也看着阿素无知无觉,但目光不经意瞥过她床头搁置的一本书。
书页且开翻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里面...
心语?
半响,我上前一步,单手轻按阿离脑袋,弯下腰,将她轻拢在怀里,手指轻点,术法轻眠,她昏沉困倦,而我另一手滑下去,借着解开母女两只手的时候,手指碰到阿素的身体。
一方面检测她体内毒素,一方面侵入她意念。
果然,她有话跟我说。
且生怕为人察觉。
动作很快,我自然收回手,也断了联系。
阿离已困乏,被我一提腰便单手抱了起来,她趴在我肩头。
脑袋趴对我耳边一侧,呼吸弱弱的,像是挠着痒。
整个人软软的,像是一团棉花,很不小心就会化开一样,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
但她有温度。
突兀的,我感觉到自己身体一僵。
从未....我从未与人如此亲近。
她整个人都在我身上,那种温度相融,血脉相连的感觉。
我顿了下,还是转身,面无表情带着她离开这个房间。
——————
回到我居所后,我将她放在榻上,盖好被子后,我陷入沉思,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阿素传递给我的一句话。
“求...求您保护她...他们想把她...”
她的灵魂已十分虚弱,想竭力告知秘密,但我主动切断了她的竭力,并用了灵魂安眠术,将她睡去。
若她此次竭力之后死去,哪怕将秘密告知于我,却也暴露,会打草惊蛇。
显然,她还没暴露,背后之人不知道她已察觉到诡秘,她也很小心翼翼遮掩。
但背后的人提防我,在她所居设下了重重诡秘洞察。
刚刚在屋子里就有人窥视。
我仔细思索推敲,一个个怀疑浮出水面,我以为自己会起巨大波澜,却是没有,只有心头越来越冷的寒气。
不知多久,我轻轻笑了下,不由自主伸出手,手指捏住了阿离的脸颊。
“原来以为你比我幸运...却不想...也不过如此么。”
我这一笑,自知定然是嘲讽冷然的,却也知道也必是凄凉绝望的。
这么大的麻烦阿,我是肯定不管的。
反正我本就不在对方图谋中吧,也有能力脱身而走。
天地辽阔,即便是龙族强横,我也有足够的低气纵横四海。
只要离开这里...不去过问背后隐秘。
只要不管她们。
只要...
我正如此想着,忽然,她翻过身,两只瘦了一大圈的小手紧紧抱住我的手,压在她怀里,好像这样才能安心沉沉睡去,她太累了。
很久没能安睡。
每日每夜都趴在阿素的身边,不敢睡。
我的手掌心按正好按在她心脏。
我的呼吸,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有一条线,从她的心脏连到了我的心脏。
“姐姐...”
不知道是她睡时梦语,还是我自己记忆里翻出回响。
那一刹那,我眼底酸涩。
————————
在阿离醒来之前,我就故意让那天净沙知道她在我这,后者果然很快到来。
这丫头倒是长大许多,为人也不似一年前天真毛躁,性子沉冷,唯独对阿离有超然的保护欲,为此对我低头,客气又强势要求带走阿离,我也没为难她,直接把人抛出去了。
她们一走,我站在窗下看着她们离去,也冷眼把背后窥视的许多洞察眼看清。
很好。
几位叔父显然也是知情人。
可怜我这沙沙表妹满腔热枕。。
我低头,看着眼前一盆仙兰,手指点在花瓣上,自言自语:“生长有度,花开有时,若是太贪,过犹不及。”
我笑着将它整盆碾碎。
——————
尤记得年幼时,母亲曾潜移默化后明目张胆提醒我要懂得争斗,也一再提醒我,我必须是将来的龙族之主。
“你是九爪金龙跟九爪幽龙的血脉,你生来站在血统巅峰,你理当最强,那个位置原本就该属于你,敖予染,我要你记住这件事。”
“看到你那些叔父了么,他们在防备你,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就会把你撕碎。”
“藏起你真正的血脉天赋跟势力,在必要的时候杀了他们。”
那时候,我的确是听话的,藏拙了,藏到我可以凌驾于那些人的眼线,将他们的一切一点点察觉,一条条理清,最终让我确认了几个猜想。
1,阿离的所有不正常,其实都是一种诡秘,为人所图谋。
2,龙族之中,血脉核心阶层至少有三分之二参与,另三分之一若非无知无觉,便是已察觉却失踪了,此地便跟一年前的失踪之事牵扯上,而这一年之中失踪依旧在继续,所有失踪之人背后都有相应联系,或者相应特征,从性格势力以及所接近的家族所考虑,我确定他们就是属于那三分之一,保守派跟潜在保守派。
3,对方有严密的计划,提防所有可能破坏计划的人,包括我。
4,我若是要入局并掌控局面,必须得有帝级的力量。
确定了这些信息后,我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所居留下本体,分隐秘魂念潜入我二叔父家中,也便是天净沙的父亲。
现在,阿离在他家里,他会不会有什么意动?
故意将阿离交给天净沙的我当夜小心潜入,在两女所居隐藏等候许久,天净沙是本族血统仅次于我的当代子弟,从前年少,如今倒是颇为上进,不知是为了保护阿离这个可怜的小妹妹还是被自己父亲督促的,反正此时也分外用工,一边看顾昏睡的阿离,一边刻苦修炼。
大概入夜深时,一缕清风来,我冷眼看着天净沙被这一缕清风入体后,无知无觉困倦,很快倒下。
过了一会,二叔进来了,随他一起潜入的还有另一个黑袍人。
“就这么一个凡女之子,真的可以完成我们的旷世伟业?”
二叔显然是轻蔑的,他素来高傲,但他身边黑袍人却嘶哑道:“别小看她,任何一个小环节都是必要的零件,缺一不可,由她可生契机,可引绝密,那才是我们功成的基本条件。”
二叔其实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眼神诡转,若有所指道:“如今这计划,全盘掌握在我们大哥手里,而大哥那个人....他可一直没对我们放下戒心,可也不会耽误他把我们当棋子使用,而棋子用完就得废。”
“我就怕攻成之日,就是我们身死之时。”
黑袍人眯起眼,“你想怎么办?”
“既是关键,自然要把关键拿捏在手里。”
二叔冷眼瞧着阿离,眼里满是算计跟狠毒,“既她引来绝密,让我们掌握可以击溃东皇一脉,重掌妖族无上大权,甚至也把四方神庭踩在脚下的能力,掌握她,就能掌握一切。”
“可法门在他那边...那些人只跟他交易。”
两人沉思了一会,二叔忽声音纤细,轻轻说:“大哥一直让我们搜集那些宝物,这些宝物似乎类别都有些相似,我曾用它们测试过,它会催熟她....让她提前步入我们可以利用的阶段。”
他说的我们,显然不包括我的那位父君。
如果提前可以利用,那二叔他们以前掌握他,就可以越过我的父亲跟背后的隐秘人物交易?
两人密谈之后,很快离去,我跟着那个黑袍人离开,过了一会,看到他回到一住处,解开黑袍后,我看了他的脸一眼。
果然是七叔公。
四代跟二代都包括其中吗?
二叔是尊级,七叔公是尊级巅峰,仅次于我父君,若非我灵魂特异,怕是老早被他窥探出存在。
从七叔公住处离开后,我在夜里吹了一会凉风,而后便去做了第二件事。
“呵,难得,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还是特别潜入的,看来外面出事了。”
她总是这般敏锐,心思深沉,在这点上,我很像她。
“我记得,三岁的时候你便跟我说过,任何一场战争,都需要大开杀戒,以此将胜利完全私有化,将隐患消除于尽。”
她的笑容轻佻且刻薄,“我儿还记得,我很欣慰。”
我便看着她,轻轻道:“我需要到帝级,才有大开杀戒的力量。”
她眯起眼,打量我,眼神如毒蛇一般,“跟你父君有关?”
“有可能跟他无关吗?只要我开杀戒,不管杀的是谁,他都会是我的敌人。”
她笑了,“从我被关到这里开始,你就已经是他的敌人了,他只是在等你先动手,可惜,你软弱得让他轻视,但我很庆幸,你只是在隐藏。”
我不理会她的嘲讽,“如果我走到这条路,就说明我不会对你有多少真情,来找你,也只有利益可谈。”
她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你想吞噬我。”
我走近,看着她,跟她面对面,“是。”
我承认。
但承认的同时,去观察她的眼神变化。
那一瞬,她的眼里闪过冷芒跟野心。
“我能得到什么?”
“尊严。”
“呵?”
“他击败你,羞辱你,却不杀你,将你囚困于此地,彰显他的胜者权威,他不死,你永远是败者。”
“你也可以把我放出去,我可以将他击杀。”
“你以为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我的手指点在锁链上,“你的龙力已被他抽干了不是吗?若非你的龙之血脉与他的相冲,他怕是会将你血肉都吞噬干净,当然,他也尝试过,就好像一盘上等的新鲜牛肉摆在跟前,他很想吃,挑了一小块,却发现过敏了....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我的手指滑倒她的肩头,点在被切割掉的凹陷位置。
“明明血统修为都不弱于他,只因为你的属性不符正道所容,有旁人助力,他侥幸胜于你,却耀武扬威,表面光明伟岸,仁慈有佳,既不吃你,也不杀我,却在背后行此事,母后,你不恨吗?”
她自然是恨的,甚至毫不掩饰。
面无表情,沉默好一会,它才说:“你果然是我跟他的孩子,骨子里一模一样。”
“我自然会助你,甚至会让你将我完全吞噬,我唯一的要求就两个。”
“说。”
“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就算是死,作为继承我血脉的你也必须坐上那个位置。”
“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感觉到他在监控我,并且不让我离开。”
这是实话,我的确还有很多不知的,后者更是真实,都不需要利用暗魂来对抗她的窥探判断,就能让她相信。
“至于那个位置...若我为脱困大开杀戒,却不掌握权势便逃亡而去,也不过终究为他人做嫁衣裳,不用多久就有新的龙帝呼吁四方神庭正道诛杀我,要逆转乾坤,就必须成为唯一能说话的那个人,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只要不违背真正的正道利益,王权就是稳固的。”
我之言,她且笑,然后我解开她的锁链,她送上她的血肉,甚至魂魄。
这是我此生与她唯一靠近的一次,她的气息,于我此身有一半相近。
那时,我手掌按在她肩头,轻声道:“母亲。”
她披头散发,眼眸微垂,淡道:“妇人之仁可不是好事。”
我垂眸,道:“我可以只吞一半,便可登临大帝。”
她一惊,却忽笑了,“你不必试探我,我说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此前,我的确在试探你,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待我还有一丝为母之心。”
她怔了怔,若有所思:“那个凡女的影响?”
“不,一直都有。”
她不说话,却转移话题:“原来如此,你隐藏得比我想象中更深,千多年便摸到大帝门槛,真可怕阿,你的父君可连你十分之一都不足...”
她笑着,却软化了眼神,看着我也十分满意跟慈爱,“不必留手,全吞了吧,只有这样,你可以更强,最强....”
她主动靠近我,且祭出灵魂主动进入我灵魂海,然后....
我释放防备,迎她进来,且告诉她,“一半足矣,待我大帝,打开束缚,你出去后修养便可再以大帝之尊助我,母亲,王位属于我们两人。”
她终究答应,应了一句,“好。”
然后龙魂猛然缠住我的龙魂。
黑暗束缚。
外在,躯体头颅幽暗龙首狰狞尽显,张开,一口咬下,嘎嚓,龙牙突破我咽喉,疯狂吞噬龙血。
我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吞咽血液声,也听到了嘎嚓嘎嚓的咀嚼声,还有她迫不及待渴求的声音。
“阿染,你太让我失望了,竟被那卑贱的凡女蛊惑,呵,母爱么,我自然是有的...”
“可是为人儿女,你难道不该先孝顺母亲么?”
“你之躯体为我孕育,既有如此天赋跟体质,理当回归我身。”
“也不枉我当年特地孕育你....悖逆两族共孕之血脉,果然是龙脉之极致,当年我都失望了,多亏你今日暴露...”
“吞了你,莫说你父君,便是东皇怕也不是我对手...”
她畅快欢喜之极,进食越发急不可耐,直到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另一个我在她身后。
静静看着她。
“母亲,幽暗影龙的镜像之术,你小时候教过我的,你忘了嘛?”
我跟她太像,学得也太快。
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地牢依旧阴暗,血气浮沉,但都一寸寸攀爬到我身上,我坐在阶梯上,消化着,沉默良久才回神,然后用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却看到左手手背上有一条黑色纹路。
诅咒阿。
高等天智妖族同噬血亲进化,必有诅咒天谴——但凡上古兽神体系衍生的血脉,必受此束缚。
原来不是传说呢。
妖,诞生于初,无行无端,难以造化,须以天道克制,再行神路。
上古兽神被克制,此后的兽神后裔妖道也皆被克制。
包括龙族。
我用右手去擦拭这条纹路,却发现右手上的血又染上去了。
“其余的不灵,这个倒是灵应。”我笑了,然后控制了龙鳞覆上去,掩盖它。
不干净的,都擦拭干净,半点痕迹都不留,但我抖了下袖子,离开了这座地牢。
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有一个我永远被关在了这里。
那是我此生的第一座囚牢。
——————
第二座囚牢很快就出现了。
我实在低估了一些人的愚蠢,二叔他们的动作比我想象的快,竟开始催熟了!
我还打算找个地方突破帝级再杀回来,将一切安置妥当,可一出地牢就感应到了那边动静。
以及我父君的杀意。
我赶过去的时候,已见到惊恐的二叔等人,以及大开杀戒的父君。
父君看到我后,十分意外,但冷然道:“阿染?你先站一边,等解决此事我再与你说。”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不,也不是第一次,幼年的时候,母亲还未展露狰狞的时候,他待我尚算父爱。
我真站一边了,看他将全场掌控,并迅速凋零,围剿二叔他们麾下的人马。
这算不算是内部清理呢?
抱团的三分之二互相清理。
我一旁看着,暗暗想,我龙族此后怕是元气大伤了,若非努力繁衍,恐怕要从四古族之首堕落为尾。
他还没处理完,意外就来了。
几位叔公赶到了,几人联手竟有大帝之威。
到底是二代龙族,哪怕没有历代龙帝嫡脉传承的好处,也掌握了接近大帝级别的力量,合纵之下堪比大帝。
他们所求并不为与我父亲为敌,但要求分割阿离身上的好处,分割大局之后的利益。
我在旁听着,眉心跳了一下。
因我听出他们话里的意思——这谋局剑指的绝不止一个龙族的权势或者整个妖族,甚至覆盖整个天界乃至宇宙。
如此大格局,关键竟在阿离身上?
不对,除了阿离,还有其他环节,但如二叔所说,她既是其中一环,重要性不言而喻,掌握她便拥有撬动整个宇宙格局的资本。
也难怪这些叔公翻脸。
本事一盘好棋,为了利益,尽可清棋局,只要关键棋子还在,其他无用棋子尽可当废棋。
反正杀将的,只有一颗棋子。
这也是棋路。
父君强横,不可妥协,不是一番厮杀,起初几乎不分上下,直到父君传音我...
我当即出手,一出手,叔公们大惊,大概意外才第五代修炼千年多的我竟已尊级修为。
“先杀这杂种!”
一味叔公冷喝,在我主动为诱后,他及时出手,意图最快将我斩杀,但这也脱离了他们大帝战局,当即让我父亲抓到弱点...
破局,然后迅速斩杀两个叔公,其余叔公骇然,却被领域困住。
父君再次掌握全局,顾不得他们,率先朝假装受伤的我走来,也没看那边躺着的阿离。
“你能来这里,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了一些事情,阿染,这些年我忽视你,不管你在外游历,其实是为了保护你,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卷入其中,不过看来我失败了,现在你还是被掺和进来,不过没关系,现在局势已经被我掌控了。”
我问:“我的确察觉到了,不过不知道二叔他们密谋的到底是什么?跟阿离有关?”
“是,阿离体质特殊,我一直藏着这个秘密,甚至不敢让她去其他地方,就是想接着天界跟龙族的力量远离那些邪恶之徒。”
他看着我,苦笑,“可是那些人还是找到了我,甚至以龙族隐秘来威胁我。”
“隐秘?”我目光一扫,落在叔公等人身上。
“他们?”
“对,这个隐秘涉及了一代到四代很多龙族,范围之广,超出你的想象,而所谋划的绝对不容于天界,但凡泄露,我龙族...举族将被倾覆,你知道....如今的妖族已未必一定要龙族存在。”
我皱眉,沉吟道:“东皇大帝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可四方神庭呢?风帝禅师姜帝那些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绝不会放过龙族。”
父君十分无奈,他说的这一切也仿佛能让我明白,他并非有意因为幕后而记恨忌惮我....
“你母亲的事,刚好给了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将你放逐出去,也将你撇开,但我没想到你还是牵扯进来了。”
他说到这里,我眯起眼,慢悠悠道:“是父君你召我回来的。”
这是一个疑点。
我很谨慎,他理当早知道。
果然,他神色越发无奈,“若不召你回来,你现在怕是都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我一怔,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拖延对对阿离的手段,他们开始怀疑了,所以想对你动手,我察觉了,这才将你召回来,你的伤势怎么样?可还好....”
他说着释放出龙力要给我疗伤。
但....
轰!!
我引动体内澎湃的气血攻击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格挡了,后退两步,气息翻涌了下,“阿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信我?!”
我睨着他,大概是笑了。
“如果你是被迫受害的一方,那么龙谷早有对方眼线,你也早该知道这么大的动静会引来背后之人窥探,何至于现在还有心跟我如此详细解释,不就是为了打消我的疑心——你是感应到了我压制的气血变化,疑心我吞噬了母后,在你刚刚大战过的情况下,有能力给你带来威胁,所以才如此费心的吧。”
父君原本无奈仁慈的面容霎时扭曲了些,“你跟你的母亲一样让人恶心。”
说完他就杀了过来,想在我突破大帝时击杀我。
他原本该预想吞噬一道,毕竟不稳,我要晋升不容易,他自有机会,只是不像之前取信于我后那么稳妥而已。
杀还是可以杀的。
可我没有什么不稳,直接突破了。
因道统我已成。
千多年游历,自称道统,只缺这一次吞噬?
我自己都啼笑皆非,可一出手却又狠辣非常。
他大概是骇然的,感到恐惧了,竟飞快后退,我本就防着他,已在他退去的那方设下领域结界,他探出龙爪去抓阿离的时,手掌为结界显现的雷霆所伤,而我已冲过去。
既是龙族,又都是九爪金龙,龙爪之攻他理当极为熟悉,我连母后都可吞噬,何况他,咫尺刹那,我的龙爪在接近他身体的时候。
忽然,我面色一变,及时收手,那龙爪堪堪停在前面。
一个女人。
我的父君,正把他往日“深爱”的阿素提在跟前,以此当人质一般。
我面无表情,他的狰狞反而淡了,只道:“把阿离交给我,对你没什么损失,你何必一定要掺和?难道真跟她们处出了感情?”
他有心动摇我心志,我却反问他:“我以为当年你对母后虚情假意也算情有可原,原来你对其他女人也是。”
我没有嘲讽,他却以为是嘲讽,却是目光闪烁,像是在遮掩什么,只道:“我是为了族群。”
“他是为了与我生下阿离。”
这话不是我说的,阿素虚弱醒来,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她背对着父君,却看着我,“那些隐秘的事,我不懂,但我最近才看明白....有些事,可以是别人的算计,可阿离是我女儿。”
一切都是一种
她说完这句话,父君忽然动手,将阿素径直扔过来,我不得不接住阿素,且应对父君的突袭。
砰!!
我听到爆裂的响动,也猛然感觉到了身前的凶险。
刷!我侧身一避,浑身外放毒芒的阿素手中的匕首堪堪从我肩头切过。
屠龙匕,龙族的克星。
她体内有毒,为他掌控的毒,将她打造成毒儡吗?
我早该知道他这般心性的人。
只是,我以为会有例外。
我正要克制阿素体内的毒性,顾不得在旁窥视意图攻杀的父君,但阿素嘴巴对我艰难动了动。
我看出她的唇语。
“杀了我,杀了他。”
“我撑不住了。”
我解不了她的毒,我不擅长这个。
我也没有时间了。
我深深知道这点,
彼时,父君化龙本体,龙吟来,重霄破天宇,盘龙呼啸俯冲而来。
而阿素在他的控制下重新扑向我。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猩红跟眼角压着的泪,还有恳求。
我又看了一眼躺在结界里的阿离。
我转过脸,动了手。
阿素被我一龙枪刺穿心脏之后,我拔出龙枪,枪头带着她的血转头,点滴落地,随我化龙而上。
龙吟对冲。
不死不休。
——————
不知多久,我站在被我打入地面重伤垂死的父君面前,我用龙枪抵着的他脑袋,问他:“从我第一次见阿离开始,就觉得与她有一种特别的感应,我问你,创造她的路数,当年...你们是不是也在我身上做过?”
大概我的话太出乎他的意料,也大概是因为我用如此冷淡平静的语气说出,他很惊讶,却否认了,“不是,你本就是我的子嗣,是真正的龙子,我对你本有十分的期待,也想让你继承王位,只是你母后...”
“我十岁以前就已经认定的事,不需要你现在依旧朝我演戏让我再次判断。”
我一瞬间就失去了耐心,一枪穿过他脑袋,拔出,再刺,如此往复不知道多少次,直到他的龙体稀烂如烂泥。
愤怒,厌恶,憎恨,无数的负面情绪占据一切,我只想让他整个人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然后我浑身血腥,几乎以为自己也稀巴烂了,我听到自己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也会有子嗣。”
然后,我吞噬掉他,一口口。
然后,我看着自己手背上越来越重的诅咒,笑了笑,继续掩盖。
大概太吓人了,附近很多同族惊恐,但我无所谓,吞噬完后就回头提枪,将此地在场的全部诛杀。
清理掉这些人后,我才走到阿离所在的结界前面,抱起她,像上次那样,让她趴在我肩头,这一次我身体没有僵硬,只是有一种莫大的悲凉。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可唯一让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已经没了。
我将不远处的阿素尸体也一并带走。
——————
天地如此辽阔,我一时不知道去哪,却也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我打算去人间。
物质位面有规则,越强,越受桎梏,我以前游历凡间,都得历经下凡才可,母后之人若是也敢如此,我便让他在凡间有来无回。
打定主意后,我不急着从下凡通道过,因为这么大的动静,幕后之人势必已经察觉了,保不准在蹲守,我便小心蛰伏起来,待准备就绪再出发。
那是一个深谷,有密林,有湖泊,阿离醒来后,我没有多说,只是告知两件事,一个是有坏人,另一个是她的父母都遭遇了意外。
“父君战死,尸骨无存,但你母亲的尸身我带回来了。”
她自然是极伤心难过的,一下子就哭了。
这次,她没有那么懂事乖巧。
可我没那么体贴,直接捂住她要哭的眼睛,冷然道:“现在有人在追杀我们,我们得离开天界,如果你太难过,病倒了,那等于找死。”
她被捂住眼,也没法看我,就是用手扒着我的手腕想要掰开,可她力气跟蚂蚁似的,徒劳无功,只能呜咽道:“姐姐,你把我放这里吧,我要跟母亲一起....你走就好了,我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我大概被气笑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麻烦。”
“那就听话。”
她一下子不说话了,我知道她在忍着。
眼泪都不敢掉。
我忽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于是收回手,背过身,道:“只有半天给你跟你母亲道别,然后我们离开。”
她太小,很多事情不能说,何况我早已失去与人述诉说的能力。
我一味心思准备私自下凡避开耳目,不远处,她则是跪阿素的墓前,依旧不敢哭,只是努力像个小大人一样,“娘亲你不要怕,下面黑的话,我给你烧好多小灯灯,那你晚上就不怕了。”
“我很好的,我没有哭,你说过的,阿离要做个勇敢的孩子....”
“姐姐很好,她一直陪着我,她要带我去人间了,以后我会一直跟姐姐一起,我会照顾她的,你不要担心哦....”
“娘亲的故乡一定很好看,有小小的房子,大大的院子,外面都是田野....”
她像是在期颐自己将来的居所,但我在听到她说到一直跟一起的时候,我皱皱眉。
我没说过跟她以后要一起生活,只是将她送到凡间安顿好,我便要独自离去,继续自己的游历,至于背后的人是不是要追杀我,我也不在乎。
可不知为何,那时候我也没提醒她。
“姐姐....”她忽然喊我。
“好了?”
“不是,你能不能折几个纸灯给我,就是那种好看的,可以烧的,我是小孩我不会,姐姐你应该会的。”
“.....”
把你烧给她好不好?
我盯着她,她大概没看懂我眼神意思,或者我平常就很冷淡,所以她看不懂我现在的冷淡?
于是我掐了术法,草木成纸弄了小灯给她。
“有火不?”
“....”
我肯定不会跟她一起的,带小孩真的太讨厌了。
我准备等她弄完就带她走,却见她烧着小纸灯,烧着烧着就犯困,我一闪身过去,手掌摸住了她的小脑袋,让她不至于一头扑进火堆里。
我第一时间无语,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的身体有问题。
手掌心的额头时而冰冷,时而滚烫,我还没放出龙体探入她体内,就发现自己身上的龙力不由自主往她身体游走,与此同时,我看到她体表有奇怪古老的法纹游走。
我惊骇之下试图斩断龙力,阻止它被吸走,却发现它是无穷吸引的,哪怕我这次斩断,其余的还是被吸引。
当时,我脑海里闪过两个念头。
1,解法纹,打断她的变故,否则她会死。
2,杀了她,自保,且一了百了。
但我竟毫不犹豫选了第一种。
以我对传承自上纪元的龙族秘辛了解,都认定它跟上古纪元有关。
那不是我能抗衡。
但....妖族之人基本有一固定的思维——血统决定一切。
应当庆幸当年年幼时,生养我的那两位尚还能演戏,当时我也是公认的继承人,自幼修习历代龙帝才能学习的血脉秘术。
它可以让我无限压制其他龙族。
而现在...我以自己的血脉去控制阿离。
不管是实验也好,还是虚情假意也好,反正我们两个同样留着龙族并且同父的血脉,我的龙血更强,足以压制她体内龙血。
轰!血气翻涌,她当即吐血倒地。
而我也因为龙力的枯竭而差点倒下,只堪堪用手抱住她的身体,将她抱起,撑着一口气,快速闪入密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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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人间大概是去不了了。
她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躲避仙凡通道之间无处不在的规则。
从我恢复一些气力后,尝试用血脉秘法去驱逐那些法纹,但它越来越强,越来越可怕,甚至因为同血脉,我能清晰感觉到她在蜕变。
这应该就是二叔他们提及的那个阶段。
我一直都以为这是逃亡之旅,竭力去隐藏踪迹,但当我发现她的变故难以逆转,我束手无策之时,天地异变。
我探出幽深山洞,正是深夜,一眼看到遥远天际的苍穹壁之外有星辰乱流。
都不必掐指算,我便看出这是世上不曾出现过的大凶之象。
宇宙洪荒,灭绝之像。
我抽紧呼吸,一时陷入茫然跟无力。
原来,天地间还有这样无上的谋划吗?大帝不可为,不可挡。
若现在的我都如此无力,那四方神庭那些即便有些比我强很多,也是绝做不到的。
“最至高无上的权利跟力量...是灭世....”我喃喃自语,忽然明白父君他们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掌握这样的力量,的确足以让人稳定寰宇。
可为什么关键在阿离。
非要是她。
我绷着脸,一时不想回头去看她,甚至想着远远逃走,留她一个人。
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她要引来何等乱局,都不必让我掺和。
可我却活生生迈不出那一步。
只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直到我感觉到一股风来。
山林之像,风无处不在。
但它很特别,从我脸庞跟身体游走而过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有一种力量润物细无声,在我脑海中出现。
没有言语,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导入的未来镜像。
灭绝。
如我此前喃喃猜测的,它真实化了。
非以前认知的那种争斗逐鹿,也非四方神庭跟邪恶一方的争斗,而是一种单方面的吞噬。
我看到了漫无边际的黑洞,跟被疯狂吞噬掉的天界区块,仙凡皆陨,甚至看不见敌人在哪。
我看到了龙族覆灭前彼此内斗,其中一方绝望又愤怒,指责对面....对面不认,愤怒之下攻击对方。
其中有一些,其实是我这些年埋在龙族的力量,他们都死了。
也有一些是天然崇拜我血统,自主臣服于我的。
更有一些是心地善良不爱争斗却热爱族群的。
都死了,无数龙尸堆砌,庞大的龙谷都放不下,像是水满出了池子...
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位面的,其他地方的,我曾游历过多少,见识过多少,曾以为珍贵的,都在覆灭。
但我没看到阿离。
她好像从未存在过,她的意义只在于引来如此灭绝。
镜像消失,它好像离开了。
但我已然猜到它是谁。
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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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纪元要你杀一个人,甚至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任何交流,她只要把掐中你软肋的现实摆在你面前。
就足以让你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哪怕这个决断不亚于在刀跟剑之间选择——选择用哪一把插进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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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知道,我没得选择。
她一直昏睡着。
幸好睡着。
我回到山洞后,在她躺着的石头上看了好一会,最后抱起她,这一次,我抱得有点紧。
原来的计划路线已然废弃,我往自己早就查探好的仙凡通道方向看了一眼,终究不曾停留,眼神挪开,在黑夜里带着她离开。
龙族。
龙谷。
如今龙族巨变,所有龙族都茫茫中愤怒,我进入龙谷之前就联系了那些臣服于我的人,让他们召回所有族人。
人都到了龙庭那边,龙渊池这边空无一人,我抱着她到了。
无比顺利。
顺利得让我的心越来越沉。
那不远的路,我竟走了很久似的,正要走上阶梯,她忽然醒来了,懵懵懂懂又虚弱中,她趴在我肩头,软糯中带着一点失落的哭音:“姐姐....我刚刚梦到娘亲了。”
我步子一顿。
她不该醒来。
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将她放下。
“这...”她很虚弱,差点没坐在地上,抓着我袖子,又顺着袖子抓到我的手,不肯松开,“这里是龙谷么,姐姐,我们回来了。”
她自然不知道真相,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顺着她自己的思维。
“这里不是凡间。”我不知为何故意这么一句,像是要把自己的恶劣发挥得彻彻底底。。
“没事阿,但这里是姐姐的家...我都可以的。”
她说着,又蹙眉,正想问问那些坏人怎么办,却见我反攥住了她的手,几乎是强行将她带上阶梯。
“姐...姐姐。”
她不懂,只踉跄跟着,甚至没挣扎过。
终走上池边,低头便可看到池水平静又随风微微波澜。
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凭着我的血脉秘术跟它,现在还可以达成目的。
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行了。
我一把将好奇扒着池边看的她抱起,面无表情得...捂住她的眼,她发楞中,“呜...”
我已将她的身体往水里放。
在她下意识挣扎的时候,我抿抿唇,另一只手按住她脑袋,强行按入水中。
水声哗啦,她的手本来在扑腾,后来攥住我按着她脸的手,她在水里说不了话,她想掰开我的手指,她想看看....到底为什么。
她掰开了,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大大的,在水里,眼底有惊恐,也有茫然,最后...是绝望。
如果一个真正的小孩会露出绝望的眼神,就说明爱恨已陌路,此生无归途。
我始终不说话,只一味让自己狠绝,如对付我父母一般。
她很快不挣扎了,短得让我意外,是...撑不住了吗?
不,是她明白了什么,哪怕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但她知道我要做什么。
于是,她松开,任由自己在水中...
我感觉到手掌心有什么在融化了。
她在融化。
被毁灭。
她看着我,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碰了我的手,我以为她会求我。
然后,她只是轻轻一推,将我的手往上。
她往下,越往下,更快化开。
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在水里融化开来,一条条血丝被池水卷着,一点点不见。
不知道多久,直到我听到龙庭那边有了动静,我将水里的手抽回。
它已化为龙骨。
本附在血肉上的诅咒为龙鳞所遮掩,可附在龙骨上的呢?
我看着狰狞的龙骨,最后一次笑了笑。
落下泪来,然后转身,提枪,往龙庭而去。
按照原计划,屠戮。
杀光该杀的,掌握唯一的话语权。
我终究成了龙族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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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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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她做了一件事,此后余生需要做无数件事去不断验证她以前的选择是对的,她永不回头,只肯沿着以前那条路往前走,哪怕这条路,她每一步都如同光脚踩在火炭上。”
“可那样不痛吗?”
“痛阿,可回头更痛阿。”
“为什么?”
某一人间,某一边陲小城的茶楼之中,瞎眼的说书人在说着遥远年代的某个神话故事,其中传记结尾时,遇到一些懵懂的小年轻,如此反问,瞎眼说书人也只是一笑,捧起茶杯嘬了一口,后绵长一叹。
“因为她后悔了。”
这句话飘出窗子,飘到街道上,也飘到对面茶楼的书屋之中,大门敞开,依稀有些衣着不怎么光鲜的穷书生在孜孜不倦旁若无人看着书,往内,最里面的书架下,有一个身子很高的女子正在往书架上放书。
“老板...额,您是?”
被一个要借书的书生唤了后,她也没应,把放好了才侧身看来。
书生此前就被惊鸿一瞥的对方侧颜所惊,无端胆怯,灵魂似游走,不敢言语。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冷淡瞧着他,一袭缠腰的玄缎上垂挂龙佩,黑底金丝边,无多余点缀,劲装笔挺。
你知道她是个女子,却更恐惧她有比这世间男子更可怕的权位感。
不为人之下的人,帝王者。
一眼既生对方站在潮崖之上观临沧海的飘渺遥远之感。
而你是沧海一粟。
书生茫茫中,被一道纤软磁柔的声音拉回心神。
“姐姐....”
他这才回头,看到正有一个雪银长裙翩翩而来的女子一手捧着几本书,另一手提了一个小篮子。
这才是店主,他刚刚认错人了。
不过刚刚那个是姐姐?
“我真的找到小糖人了欸。”
书生一怔,这不过是街上很常见的小糖人,不过...他倏然一呆。
因为疑似店主姐姐的那位冷然女子微勾唇角,笑了笑。
本冰川雪顶棱角分明的曲线仿佛融化了一般。
孤冷依旧,却愿任雪兰于自己之上休憩扎根。
也是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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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火锅这会儿,中转站最牛逼最有钱最资本主义的仙家小苑后院大空地儿,周遭百花盛开,上头星河流缀,美不胜收。
但再美,也不及眼前偌大一张大圆桌中随意就坐的诸人。
“欸,排除少数的,我们这里可真是美不胜收,秀色可餐。”
秦鱼坐在一个位置里,双手撑着精致下巴,在火锅烟火缭绕中细细打量众人,雪色蕴染烟火的脸庞流淌着几分恣意喜悦。
她那眼神有点露骨,虽不下流,但在场就做的颜值担当们一个个都感觉自己被一头猪艾特到了,感觉有被冒犯到。
萧庭韵随手给先知调了火锅料,都不稀得看秦鱼一眼就似笑非笑回一句,“怎么,这么多菜不够吃,你还想吃人不成?”
怼完秦鱼,她也帮不善此道的阿瑟调了植物味的酱料,后者早已习惯,也乖觉递过去,且闻言看秦鱼。
认识多年了,她有些还是学不会,但也知道秦鱼一点都没变。
管她死多少次,死成什么样,活过来还是那个贱贱的小碧池。
果然,只见秦鱼愣了下,说:“阿,我说的是菜,不是你们阿,萧姐姐,你太下流了,这吃着火锅呢,有什么少儿不宜咸黄皆宜的不健康话题,咱们私底下说哦。”
正倒花生酱的萧庭韵手腕一顿,侧眸瞥来,那一瞥,可真是意味深长阿。
不止是她,其他人都瞧着她。
原本正戏虐的秦鱼身体一僵,正试图稳住,边上传来娇娇胡吃海喝的嘟囔声,“你就会逼逼,除了偷看别人洗澡,除了偷看别人晚上夜生活,除了挑好看的人连哄带骗进青楼,你能不那么怂么?有本事自己上阿!”
卧槽,高级黑来了!!
在场好多人都下意识代入了。
被偷看过洗澡的某些人:“....”
回忆自己啥时候有夜生活的某些人:“....”
被哄骗进青楼的某些人:“....”
这火锅还能吃?
“死胖娇!”秦鱼正要一巴掌拍过去,边上温兮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给秦鱼一杯果汁,一变把娇娇抱到自己腿上,手指轻戳他肉脸,轻嗔道:“有的吃不够,非要招惹小鱼做甚?”
娇娇抱着猪蹄啃,闻言愣了下,“那我招惹别人?”
你被她给带人渣了。
什么逻辑。
众人被娇娇那滴溜溜的猫眼扫过,一个个都避开眼神。
“你们这什么眼神哦,我又不是鱼鱼,我才没有偷看你们洗澡嘞。”
夹了肉片的轩罗白憨憨笑,“嘿嘿嘿,幸好我胖,又不好看,不像你们长得好看的...”
你这话攻击范围有点广阿,幸好没人应。
秦鱼:反正老子是不应的。
娇娇忽然悄悄扯了温兮袖子,温兮低下头,疑惑看娇娇。
“欸,兮兮,你有没有过怀疑过一件事。”
“嗯?”
“你这么好看,又跟鱼鱼那么熟,住的地方海那么近,你猜她有没有偷看过你洗澡?”
这话刚问完,温兮表情温润,却僵在那里。
周遭本热闹的气氛也窒了下。
唯独对面的方有容不动声色将筷子在小碗里搅拌了下。
然后众人便听到温兮镇定自若回:“不如你告诉我,这里谁没被偷看过。”
娇娇:“那很少欸,我翻翻哈。“
他说着就掏出了小黑本,但忽听到咳嗽上,然后就看到秦鱼用小刀剁肉片。
他把本子又收了回去,想了下,机智回:“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前段时间刚认识的那些外星人,她还没看。”
秦鱼:“???”
艹!
这死胖子开窍了,现在这么犀利。
因为被众人口诛笔伐,秦鱼只能委屈辩解,“你们别听他下说,我没有,我真没有。”
委屈是没用的,众人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好机会攻击她!!
花白镜等人都用芥末等材料混合了一叠神仙酱准备逼着秦鱼吃下去。
特么的!
秦鱼立马换了面孔,微笑且霸气道:“何况你们看我的眼睛,我真要看你们身子,都不需挑日子,就好比现在,如果我想...”
她故意让眼睛转换黄金色,那一刹,但凡被她目光扫过的人,一个个都僵住了。
尤其是方有容萧庭韵阿瑟诺狄斯跟玉宴之这些正经人。
连第五刀翎都避开了眼。
牛逼不!制霸全场!
秦鱼正得意自己掌控局面。
但两人例外,花白镜刷一下凑到跟前,“现在,马上,你来阿。”
“我也可以,来阿!”
MD,忘记这两个采花专业户在了。
秦鱼面色发青,耳边还飘来上闻冷韫活色生香的一句话。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文化程度这么高,你咋不去考研呢!
秦鱼狠狠瞪了上闻冷韫,后者立刻躲到自己爷爷后面,上闻遐迩却有点忙....
忙着干啥?
秦鱼认怂,无奈吃下那晚神仙酱,当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于是飞快找人分担,娇娇是没得跑了,刚想瞬移就被秦鱼拽住尾巴,捏着下巴往里塞酱料,一边看向自己的第一忠臣,“上闻老头你干啥呢,快快帮我吃点...”
“陛下您先吃着,我有点忙。”
“忙什么?你老盯着我师兄他们干嘛?”
“我想问他婚配否...”
“???”
秦鱼跟娇娇都呆了,众人也齐齐看向被老太师热情拉着问户口的几个人。
白泽这才明白,主动道:“我不配。”
上闻遐迩:“我知道,可没关系,只是后宫侍寝,可以适当放宽要求,我们这些老臣不挑的,雨露均沾,开枝散叶。”
同样在不挑范围的第五刀翎转过脸,瞥了秦鱼一眼。
秦鱼:“....”
我这是被迫从海王升级成女尊了?
——————
“乘大家吃得高兴。”秦鱼第一时间转移话题。
众人:其实并不高兴,好气哦。
“我们来聊一个更有意义更让人开心的话题吧。”
众人: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秦鱼喝完果汁,放下杯子,郑重道:“我们来赌一下,赌我师傅他们祭道后,谁最快到大帝。”
额?这个话题还真是...
众人错愕,却也觉得秦鱼胆子太大了。
他们可不敢赌大帝们的事儿,这给谁下注都是得罪其他人阿。
可是有点跃跃欲试怎么办?
还真有人下了!
而且不止一个!
连叶笙跟瀚海朝伊明楚等人都下了。
萧庭韵忽笑了,“你这是在为自己光明正大去找这些大帝们进而收徒当爸爸弄一个铺垫么?”
“哇,萧姐姐真聪明。”
颜召有些好奇了,他也依旧喊秦鱼青丘,“青丘师姐,你真敢阿,也不怕冕上他们修理你?”
“她如今不怕,因为打得过,可以把自己的师傅祖师等人按在地上随便欺负。”萧庭韵认真给解释了,顺便一语双关,黑了秦鱼一波。
秦鱼翻白眼,正欲解释,颜召却下意识道:“她不怕,那我们...完了,我们都下注了。”
他一说,此前激动的解疏泠等人也慌了。
大帝们都要面子,就算他们选了自家祖师奶奶,那也得罪了禅师等其余人。
“没事的,不用慌。”萧庭韵如同知心大姐姐一般安慰他们。
“为何?”
“因为我没下。”
你品品这位御姐那笑中带腹黑的表情。
“???!!”无阙众人震惊了!
轩罗白等青楼团自家人也没怎么好过,“可我们....那你呢?阿瑟先知你们下了吗?”
“没有。”阿瑟诺狄斯淡然道。
下注了的人再看过去。
无阙的人:“大师姐大师兄!你们呢?好吧,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没有!”
青楼的人:“兮兮...好吧,你也没有。”
然后再看向萧庭韵,后者好整以暇,从容不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嗯,我就是故意的,不过比起他们什么都不说,我算是好人了不是么?”
这话没毛病。
秦鱼解气啊,都说她秦鱼型暗黑,是碧池,这里好几个不是?
哼!
“欸,她这么坏,今天你们见识了吧,我?我为什么不提醒?当然是因为我急着给你们录视频,哈哈哈哈。”
众人:“....”
——————————
开心又刺激的火锅一顿吃完,一群人昏倒了。
当然不是被打击的,而是因为秦鱼在吃食里面加了好多好东西,也在果汁等物里面加了自己的道统精华。
桀,一顿火锅都可以让他们平均升一个大台阶了。
不过温兮跟娇娇当然是清醒的。
帮秦鱼一起安顿好这群人后,秦鱼又安排了店铺机器人帮忙看店,然后娇娇在院子躺椅上翻着肚皮晒月亮打盹,只有温兮帮秦鱼打扫院子。
难得,她们都没有用术法。
她们都是从凡人起来的平常人,那些包含人间烟火的行为,其实都是一种修行。
也只有这种修行,才能让她们深刻体会到自己还活着。
是的,他们都是从地狱归来的幸运人。
理当珍惜。
“兮兮,我很高兴。”
温兮扫着地,闻言转头,抿唇浅笑,“我知道,你晚上被他们好生欺负,但你很乐意。”
“说得好像我抖M一样。”
她随口说这字眼,却惹温兮轻嗔凉瞥。
秦鱼还真不怕,眨眨眼道:“不然换抖S?”
去你的!
温兮还真不是秦鱼对手,哪怕她因为进入娇娇体内的奇遇而得到大机遇,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清冷自持不见锐气的温小兮。
收拾差不多了,她跟秦鱼商量了接下来的事。
其实可以不急的,大家一起在这里休息一段时日。
因为真正困难的时期已经过了,他们有的是时间享受宁静。
但他们还是打算把一些人送回该去的地方。
因为如果这些人醒着,肯定不急着享受宁静,而是去做自己现在该做的事。
职责所在。
“不急的,以后有的是时间,百年千年万年。”秦鱼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
温兮看她笑,眼眶微微红,忍不住抱起了娇娇,递给秦鱼,秦鱼看了一眼,然后被温兮连猫带人一起轻轻抱了下。
“其实每次危险,每次看你跟娇娇生死归来,我都想这么做,欢迎你归来,秦小鱼,我最好的朋友。”
“嗯...也欢迎你归来,温小兮,我最好欺负的好朋友。”
温兮哭笑不得,鼻音轻哼了下,娇俏又小清冷。
“哎呀,你们两个干嘛呢,这么爱我,乘着我睡觉偷偷抱我啊。“
娇娇翻了下身子,嘟囔又傲娇:“咋滴,怕我不给抱啊,还这么偷偷摸摸,不过你们两个胸不大,倒是挺挤人。”
“....”
啪啪!!
一人一巴掌。
娇娇捂着肉臀呜呜了。
————————
两人的打算是兵分两路送人,秦鱼送无阙那一拨。
披星戴月,天地流光,秦鱼忽感应到了什么,改变了路线。
娇娇惊讶:“咦,鱼鱼你不去天界啊,这是去无阙?”
“嗯,方师姐顿悟道统了。”
还没大帝,但顿悟道统?
娇娇震惊了。
她不才尊级没多久嘛,上次大战的时候。
“是不是你给她的剑道道统精髓,她消化顿悟了?”
秦鱼不走剑道,但她如今境界太高,把别人的复制过来研究下就很恐怖了,轻松造就剑帝道统。
嗯,姜元那厮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工具人。
“应该是,但我觉得另外有原因。”
秦鱼抬头看天,目光深远。
剑道妖孽么。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方方师姐是绝对的女主级人设,但也有可能得天人相助。
话说,外星女神们...里面好像擅剑道的有点多啊。
——————
降临之后,方有容在无阙苍山突破,但秦鱼把其余人也放出来了。
本在消化昏沉的众人被秦鱼以清灵瞳术醒来,并下了特殊感悟领域将他们囊括,众人于是在最顶级的环境下活生生观看了一场道统建成。
大雪纷飞,白芒无边。
只看一眼天地之间于方有容执掌之间创造的剑道世界,赢若若一瞬间就顿悟了。
尊级。
她到了。
正在吃瓜的娇娇嘎嚓一下,惊住了,开心道:“哇,若若!!”
秦鱼也高兴,“欸,还是我眼光好啊,当年一眼看她一剪梅,我就知道这小姑娘必有光明前途。”
额,你那是看人家长得跟小龙女似的,见色起意。
道统建成,对整个天藏世界都有巨大的好处,这也是秦鱼特地跨越规则把人弄到无阙来的原因。
因为方有容一旦在本土建立道统,就会跟整个位面建立无双的亲密感。
至于好处在哪....
方有容结束道统,化作剑光落在峰头,袖摆轻扬,将赢若若等人送回天界。
毕竟是已飞升之人,长久留在这里会冒犯规则,秦鱼不在意,帮他们承受,但方有容不会纵容。
面对群体利益,她依旧选择庇护秦鱼。
当然了,第五刀翎没走。
方有容知道他也快建立道统了。
“我的剑道于你不契合,你也能感悟道统?”
方有容怕自己的影响不利于后者道统的纯净。
“力量的本源是共通的。”第五刀翎一句打消方有容的担心,前者这才释然。
两人刚交流心得没两句,就听到边上某碧池的彩虹屁,“哇,大师兄大师姐真厉害,世上怎会有长得这么好又聪明,天赋还好并且如此刻苦的人呢,真是太不公平了。”
说真的,有点尬。
两人觑着秦鱼。
秦鱼坚挺着把后面的话说完,“还好比你们优秀的也只有一个人。”
娇娇啪得打了一个响指,“没错,就是我家鱼鱼以及她的小祖宗可爱猫猫秦娇娇!”
后面挺押韵。
自己强行加戏份。
当时寂静,直到风雪中,方有容问了一句。“我有一个问题。”
秦鱼:“我没偷看过你们两个!真的!”
方有容眼眸微阖,冷艳却不缺端方的脸庞上露出微妙神色。
“那你可看过祖师他们?”
秦鱼:“....”
方方,你这个问题有点刁钻啊。
对此,秦鱼只能在雪花飘飘中婉约轻声逼逼一句。
“有些看过,有些...还没有。”
呵!
第五刀翎转过身,提刀走。
走了几步,回头看她们,“还愣着做什么,不进去么?”
嗯,无阙三人组围炉煮酒。
传统哦,来一波!
————————
次日凌晨,外面风雪过,苍茫雪色加厚一层,看起来一点都不冷,反而给人绒绒可爱的感觉。
但屋内更暖,地炉里还有炭火暖热,木板上铺着毛毯,秦鱼躺着,睡姿很随意,但很优美,一头墨色青丝纠缠着身子,方有容距她不远不近,她的睡姿就很规整了,侧卧着,本来也没什么,但她怀里窝着睡的娇娇睁开眼,看到秦鱼一只手正攥着人家的腰带。
是的,攥着方方的腰带,而且扯松了一些。
人渣!
娇娇默默瞪眼,但一转头,又看到秦鱼另一只手揪着一个人的衣摆。
第五刀翎,他没躺着,而是坐靠着边上柱子。
此时还没醒来,也是,那可是秦鱼从禅师跟东皇太一那搜刮来的顶级仙酒,大帝都不能承受。
连秦鱼都在放松之下任由自己醉倒了。
桀,这就是放纵啊。
一般情况下,这个人是不会跟两个师妹一屋的,但昨晚他被两人联手灌醉了。
欸...
你看现在,晚节不保。
娇娇又瞪眼,没忍住。
呸,超级人渣!
娇娇愤愤之下,原本想把秦鱼的小手抽回来,但眼珠子一转,忽然小心翼翼把方有容腰带给解了,然后把第五刀翎的外套给扯下了,压到秦鱼身下。
哇,刺激!
让你们以后怎好意思跟我抢鱼鱼,嘿嘿嘿!
最后,他乖乖躺回秦鱼怀里,正准备趴下睡觉,但忽然想起什么,猫爪子一转,掌心出现一条鲜艳动人的肚兜,他眼珠子滴溜溜转,坏滴很,偷偷摸摸...
最后完事,他抓着秦鱼的细软腰肢睡了一个美美的回笼觉。
三个小时后,大中午。
木屋之内的气氛一度变态死寂。
三人彼此看着,观察,打量,思索,晦涩,最后陷入恐怖的沉默。
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但他们都习惯性去观察周遭环境,这一观察...不得了。
在这样的气氛中,终于,方有容眸色深沉,往日冷情却从容的眼里像是沉甸了深邃色泽,微哑道:“你什么时候把你的手收回去?”
秦鱼低头看,哦,是我的手呢。
“我还以为是别人的手...话说,师兄,你脱衣服塞我手里干嘛?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秦鱼避开方有容的目光,迅速抽回两只手,并且第一时间质问第五刀翎。
第五刀翎:“...”
然后,秦鱼又转头指着方有容,“我还在你呢,你就这样,你把我当什么了?!难道我就是一个工具人?”
说罢,她绷着脸,低头凑近方有容,两只小手攥住了方有容已松解掉的腰带,小心又体贴得帮人家把衣带扯紧了些,拢掩那若隐若现的玲珑玉质,“方方你别怕,我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一定不让你白白吃亏。”
方有容冷眸锁着她,可后者愣是不敢对视,只把腰带套了好几圈,一再强调某个大师兄不是人....
“好了,大师兄,你跟我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秦鱼起身,把外套扔给第五刀翎,义正言辞,恨铁不成钢,瞬手拎着娇娇尾巴,想要遁逃....
“等等。”方有容忽然喊住秦鱼,秦鱼回头看去,“师姐,你放心,我不会...”
“这是什么?”方有容芊芊手指虚点,指着地上那物件。
在某人起身后...露出来的。
秦鱼低头看了看,沉默了。
第五刀翎也看了,一愣,飞快瞥了秦鱼两人一眼,沉声道:“我先出去。”
“等等!”这次反而是秦鱼喊住了前者,然后当着两人的面,她捡起肚兜,翻看了下,问方有容:“你掉的?”
“你的”跟“你掉的”多一个字,意义完全不一样。
当然,两个说法都不很不讨人喜欢。
方有容表情霎时变幻,最终敛声道:“不是。”
“不是你的,那不就是...”
秦鱼看了下自己,“我的还在啊。”
那就...还有别人?这特么我还得背一个锅啊。
秦鱼下一秒,直接把它递给第五刀翎。
“很显然,它是你的,师兄,我们两个出去,你穿上?”
“....”
第五刀翎看出来了,但凡这种时刻,可恶的小师妹最终还是选了他承担所有。
方有容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呵!
————————
“还是师兄大气啊。”
站在木屋外,秦鱼对第五刀翎刚刚为了解决如此尴尬局面所表露的绝对大气胸襟赞不绝口。
因为他就嗯了一声,默认那真的是他的。
变态就变态吧。
反正两个师妹是绝对不可能背锅的。
对于秦鱼的花式彩虹屁,方有容原本在屋内还有几分酒醉刚醒的暧色也冷凝了些许,却也越显得红唇黑眸天资韫美,她瞧着秦鱼疯狂甩锅丧心病狂,最终也只轻轻一句,“谁的?”
额,我如果说我不知道是哪一个的,你会不会把我用宗门家法处置了?
海王有一个名单,上面都是花名。
海王有一个池塘,里面都是鱼儿。
海王记性不好,经常把鲁西跟莉莉弄混了。
因为记住了人名,没记住样子。
当然,肚兜就更不可能记着的,绝对不可能。
只要我记不住,我就不能承担责任,哈!
最终,秦鱼小声回:“我自己的...”
方有容走过来,一手捏了她的耳朵,轻忸了下,且淡淡一句:“下不为例。”
秦鱼:“....”
卧槽,方方好A啊。
然后推开门。
“师兄,抱歉,那是我的,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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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世上生灵多是双标狗。
第五刀翎也不例外。
往日,便是面对那些大帝,包括拉拢他进地府半差并引领他走地狱刀道的伽罗地藏,第五刀翎也素来是冷静自持的,有一说一,有二是二。
对外是这样的,对内,比如对内的无阙弟子们...其实也差不多,也没见他对解疏泠这些师弟妹多宽容,反而要求更严格。
独独对两个人例外。
哪怕明知秦鱼没道理,哪怕明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没能质问,没能教训,只能节节败退,最终承担所有。
她们想怎么以就怎么样啊。
他能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大师兄,秦鱼彩虹屁之后,忍不住安慰下他,“师兄,你要知道,不是哪个男人都有这样机会的,想想看,我可是秦鱼欸,她可是方有容欸,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夜双..”
满嘴跑火车,荤段子要来了?
大师兄目光锐利,秦鱼一哆嗦,到底还是住嘴了。
但方有容收了肚兜,冷瞥来一眼,“别人要是知道,也只会以为是你双飞了我们两个。”
卧槽!
秦鱼被方有容这句给镇住了。
第五刀翎扶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要回天界了,你们两个....”
方有容:“我也上去,有一些事要办,至于你...要回地球看你父母了?”
“嗯,看完再去找下两个人。”
两个人?
方有容跟第五刀翎对视一眼,尹幽跟那个蔺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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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庄园外,篱笆墙,墙外花草连路一棵树。
又是一个夜色清凉的晚上,秦鱼在自家不远处的小路上路过苏家,见到了正在院子里浇花的苏挽墨,一喜,忍不住扒着人家院子篱笆问:“哎呦,我们的苏苏阎君大人还会浇花呢。”
苏挽墨目光扫过秦鱼身后,目光回转,落一脸坏笑的秦鱼身上,不咸不淡道:“我还会种菜。”
秦鱼:“哇,好厉害哦,那你会挑粪吗?”
论如何当一个既调戏美女又把话题聊死的杠精。
苏挽墨被噎了,结束浇花,把花洒对着秦鱼,“你是其中专家,不如你教我?”
哎呦,反攻啊?
结果,秦鱼扒着篱笆眼睛一亮,克制着喜滋滋,又眉眼顾盼飞扬,故作矜持,“这么晚,不太好吧,那你晚上给我留窗,我去你房间...啊...”
秦鱼被师兄师姐一左一右拖走的身后,娇娇扒着篱笆呸了一句,该!
“她这些年都这样?”苏挽墨看娇娇还没走,会意,从屋子里拿了一盒糕点,在对方迫不及待掀开盒子吃饼干的时候问了问。
“没啊。“
“嗯?”
“不是这些年,是一直都这样,只是以前没你有钱没你厉害,她不敢,对别人也一样,但凡她实力跟上去了,你们在她眼里就都是池塘里的鱼...不过你也不用生气,她对她师傅跟祖师奶奶都一个态度呢,过几天就要去收徒了。”
苏挽墨:“....”
真是荣幸。
叔叔阿姨他们怎么没打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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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秦家夫妻还真的想打死秦鱼。
院子里,灯火柔软,秦鱼一推开院门,“爸妈,我回来咯,我....”
还没说完,秦鱼看着院子里的人,莫名头皮发麻。
爹妈自然是在的,两个秦爸面无表情,都盯着对面那个男人,而于笙表情古怪,既好奇,又打量。
温绮心主要负责询问,祖宗十八代都问了。
边上温兮不得不给诸位倒茶倒酒,一边缓和越来越僵硬的气氛。
刚好,秦远没忍住,绷着脸道:“这么晚了,小鱼基本很少带人回家,蔺先生是例外。”
这话刚说完,秦鱼一嗓子嚎了,门推开,方有容跟第五刀翎就跟众人照面了。
气氛逐渐扭曲变态。
秦远:“....”
大晚上的,她是很少带人啊。
但一带就男女双全。
温绮心轻咳了下,给于笙飘了一个眼神,后者回神,这才主动温和道:“这么晚了,累了吧,饿不饿?”
秦家待客门风——累不累,饿不饿?
“饿饿饿,我要吃夜宵!”娇娇第一个窜出来,抱住于笙撒娇。
气氛这才缓和了。
蔺珩举止从容,矜贵,并不为秦家人的冷淡戒备而生气,也不为无阙两人的道来而异样。
哪怕刚刚那一瞬,三人目光相触的时候,的确有一种电光火石炸堡垒的感觉。
他此时平静道:“我是主动来的,倒不是被邀请的。”
特地看了秦鱼一眼。
秦鱼:怎么觉得这狗男人在diss我。
“额,还想着过两天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这么主动。”
蔺珩:“你不就是喜欢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秦鱼:“....”
狗男人,你果然在diss我,我爹妈都在呢!
秦鱼正想说什么,抱着苏挽墨送的饼干吃的娇娇忽然插话,“也不是啊,送上门的她不会珍惜的,玩弄完了就扔下了,她还是喜欢自己争夺来的,刺激!”
蔺珩:“....”
秦远夫妻:“....”
我女儿...是这样的人渣?
温绮心:还好我早知道了。
秦鱼无奈,直接抢了娇娇的饼干盒子。
“额,我们去外面谈...爸妈,兮兮,你们帮我招待下我师兄师姐哦,我等会就回来。”
秦鱼拽了蔺珩就跑,后面传来娇娇愤怒的控诉。
果林里,果香浓郁,秦鱼抱着盒子拿了一块饼干吃,一边问他啥事儿。
“我要回星际那边,想跟你谈点生意。”
秦鱼一听就明白了,相比魔法诸位面跟如今一统的东方修炼体系联系密切,蔺珩掌管的星际文明世界就显得孤立很多,如果能跟东方联系,资源互换,好处是巨大的。
“这是好事啊,你不提,我也会找你的,不过我还想着你可能不太愿意,没准我还得霸王硬上弓,没想到你自己提出来了。”
“为何你觉得我会不愿意?”蔺珩站在果树下,上头枝叶繁茂,夜色流光穿过缝隙,在他眉眼疏离中摇曳光辉。
“嗯...感觉吧,难道不是?”
蔺珩不知可否,侧过身,仗着身高轻松抬手摘下一枚青果,在手指间把玩。
“总会找到一个理由的。”
他没多说,秦鱼也就没问,“成吧,回头我去找下那塑料夫妻,你们对接下就行了。”
既已谈成,蔺珩也就要走了。
“欸,不多留一会?”
秦鱼随口问,蔺珩却是似笑非笑:“你嘴上说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巴不得我赶紧走。”
这人黑历史不少,可为了任务与人成亲什么的,怕是极想瞒着自己父母的。
秦鱼却是深深看他一眼,“做过帝王的可不止你一个,你家那管家巴不得你早点开后宫,可巧的是,我家也是。”
来啊,互相开后宫啊,就看谁跳进对方鱼塘咯!
蔺珩:“....”
可怕的寂静后,嘎嚓,嘎嚓,嘎嚓。
吃饼干的声音那般突兀。
蔺珩才说一句:“好吃吗?”
“还不错。”秦鱼看他目光停留在盒子里,眼神一抖,飞快把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
蔺珩:“....”
呵,这女人真是小心眼啊,还记恨他只给她喝粥的事儿讷。
他转过眼,“你这里果树不错。”
“可以送你啊,随便拿。”
秦鱼从对方眼神看出对自己的吐槽,于是故意大方起来。
当然,以她对这个狗男人的了解,他不太喜欢吃水果,所以...
“好。”
一分钟后,蔺珩走了,秦鱼黑着脸怒骂。
“艹!”
“这狗男人把我一块地皮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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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蔺珩主动送上门,秦鱼就不必再花时间去找他了,过了两天,方有容两人回天界,秦鱼则是被温绮心埋汰了两天,奚景中途过来,纯属死道友不死贫道,不仅不帮忙,还落井下石,把秦鱼在天界好多黑历史优雅又不失格调得袒露出来,连于笙都有了气,把秦鱼跟娇娇训了好几天。
秦鱼抓到机会拽着娇娇就溜达到了邪选那边。
这一来看尹珂,二来看弟弟。
“他们等下就过来,你不打算带他们走?”尹幽冷眼看着秦鱼像小孩子一样陪着大肥猫跟尹珂玩,随口一句。
“不带了吧,都是邪选了,成年人要学会承担结果。”秦鱼倒是颇冷静,没有一味帮人安排。
尹幽也懒得多问,随她,只坐在躺椅上看着书,这女人一天天的都是黑色衣服,今天一袭黑色真丝长裙,在躺椅上翘着腿,单手抵着脑袋随意翻书的摸样跟妖邪似的。
不过最常能接触她的三个男人都不在意这个。
包憨:我特么要是在意了,坟头草都三百丈高了!
秦磊:皮肉而已,跟尸体无异,我是一个解剖狂人不解释。
秦苟:我姐呢?我等着她骂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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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比死而复生再相见更好的事了,跟它一比,什么旁支末节都是小问题。
直到秦鱼以姐姐的姿态嘱咐一番要走后。
秦苟:“姐,你现在位高权重钱多烧手,缺男人的话就随便出去找一个打晕拖回家就行了,可千万别再保养什么小兔男了,费钱!”
秦磊;“我可以帮你打,或者帮你望风。”
秦鱼是真感动了,好弟弟啊!
“也别只想着我,你们讷,如果有看上什么人,人家不愿意的,跟我说,我也会帮你们打晕的...”
这一家子什么人啊,门风都十分不端。
尹幽忽然放下书,目光冷然一扫。
“当然,能用脑力最好别用武力,能哄骗勾引带回家更好,行了,我走了。”
秦鱼拽走了玩得不亦乐乎的娇娇,娇娇走时还挺舍不得,对尹珂约了下次去各个位面找好吃的。
“你来就行了,你妈就不用了。”
他还特地当着尹幽的面如此嘱咐,摆明了膈应。
变强了就抖起来了,大的要按师傅师祖可劲儿欺负,小的么,也嚣张得意膈应她是吧。
尹幽也不生气,随意扔了书,拿了边上小桌子一杯水,慢慢喝了,水入了唇齿,下了咽喉,让那微仰的纤细脖颈喉骨处有细微滑动,然后她放下杯子,铿锵清脆后,转头走过来。
有些女人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有些女人走起路来全世界都是她的。
娇娇被这样的气场镇住了,而尹幽已经走到跟前,一手拉开尹珂,低头俯视着娇娇。
麻痹哦,这女人这么高?
娇娇下意识怂了后,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低气足哦,可厉害了,就是那些外星女神他都不带怕的,怎么能怂!
必须硬杠!
于是他一提臀直立起来了,并且一个霸气叉腰。
“咋了,你还想打我....”
他还没说完,却见尹幽微微弯下腰,手指轻勾,落在娇娇毛茸茸的双下巴,不轻不重,若有若无勾挠着,那力道自然是恰到好处,黯然销魂的,而她的眼神跟那微张呵气的润泽红唇也是勾魂夺魄的。
“刚刚说什么,不要我是么?”
“你....再说一遍。”
这特么谁顶得住啊!!
娇娇蒙蔽了,整个猫脸都涨红了,几乎是毫无抵抗要融化在这个坏女人的绕指柔之下。
好在...猫尾巴被秦鱼一拽,秦鱼直接捞回娇娇,抱在怀里,瞪着尹幽,“做个人吧,没事招惹我家肥猫干嘛。”
尹幽收回手,轻捋耳边发丝,既婊又御,淡淡道:“我就喜欢挑战那些不肯让我得到的,你不知道吗?“
她那眼波扫来。
秦鱼整个人都不好了,转身就抱着娇娇跑了,比兔子还快。
包憨跟俩弟弟瞎逼逼:“看到没,这就是勾引,可比拖人进巷子刺激多了。”
俩弟弟: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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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鱼是真的挺忙,也正准备去三千位面找祭道的大帝们,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把两人捞回来。
首先就是黄金壁。
自秦鱼挂后,这厮退后勤很久了,因为处于各方面考虑,禅师没有安排他什么位置,他也不显摆,在后勤部低调得很,硬生生熬了三百年等秦鱼归来,还来不及高兴,大战来了,结果秦鱼跟娇娇又...
那一天,他很失落,失落到...
“他哭了,还想放弃仙籍轮回到你们地球去,说要帮忙照顾你爸妈。”旁边陪同秦鱼的伽罗地藏悄咪咪告诉秦鱼。
秦鱼跟娇娇一愣,后秦鱼推开门,对那个在窗下埋头处理一堆事务的人说了一句。
“听说你想照顾我爸妈?”
“你想屁吃讷,臭壁壁。”
正背对她的那个人身体一僵,然后转过身来。
仙家技术宅无疑了,看起来很木讷高冷,可也有一种冷风骚。
一堵墙人形化无疑了。
可惜,这样的人在看到秦鱼跟娇娇后,他眼眶红了,又愣是端着,“我不是,你们认错...”
他有些自卑,因为他知道现在秦鱼跟娇娇是什么样的存在,而他...一直在原地踏步,什么忙都帮不上。
每一次,真的每一次,他永远只能在那看着。
他不配再跟他们一起。
反正秦鱼现在也不需要再经历黄金屋那些任务了,那他就没有存在意义了吧。
他说完,便迫不及待想逃离,但眼前忽然一黑,一人一猫把他抱住了。
“臭壁壁,翻脸不认人!”
“打死你!”
“快,娇娇,尿他身上!!”
这时候,没有身份,没有尊卑,没有性别,没有族群。
他们是一体的。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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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壁再次融入秦鱼的世界,喜滋滋查看自己的黄金屋空间,一边问秦鱼:“要去找血龙,要我给你查他资料不?”
“当然,他应该被元琊那狗东西放进小世界了。”
——他应该是怕最后还弄不死你,好拿血龙威胁你。
——你最后融合了元琊,他的世界碎片在你身上,你导一下,我查下空间坐标。
所谓一人飞升,鸡犬升天,秦鱼现在就是黄金屋之主,黄金壁现在权限达到最高,效率很高,很快找到了血龙位置。
秦鱼跟娇娇一个瞬移就到了。
话说,元琊还真不是东西,竟把血龙关在一个...猪圈里。
尼玛在一个神秘的世界空间里专门造一个猪圈,这元琊心理变态啊。
“这缺德的,太坏了!”
“就是就是,鱼鱼你当初真不该那么容易吞了他,早该把他关起来好好折磨,瞧把我们家撒比小血龙给折磨的。”
“欸,我也后悔啊。”
一人一猫说得挺溜,血龙却是翻了一个白眼,“你们先把自己嘴角的笑收一下。”
血龙显然是吃了苦头的,浑身上下的修为都枯得差不多了,好在他一点也不抱怨。
“总比不上当年那点事,反正我也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找我的。”
他这话很随意,一如当年他也是被误打误撞的秦鱼给救出来。
这不管关系怎么样,他发现最终还是这一人一猫....
“其实吧,我本来想不起来你的。”
“主要是忽然想起要去找我们家龙且,她是龙族啊,顺带着就把你记起来了。”
血龙:“....”
他脸色很难看,苍白邪美的脸上满是郁郁。
秦鱼笑了,笑着揉了下他脑袋,“走了,跟我去三千界走一遭。”
一人一猫一龙化作流光飞向三千位面。
也好在有伽罗地藏帮忙,也好在秦鱼现在非同小可,否则要找到大帝转世还真的太难了。
饶是如此,秦鱼也花了不少时间分别找到他们。
血龙一开始就没参与大战,得知其中细节后,他不能接受的有两件事。
1,娇娇这贪吃小胖纸竟然来头这么大,吃掉的大帝不下两位数,简直毁三观。
2,禅师那些大帝竟会祭道,虽有大神瓶颈吊着,可主要还是为了救众人,这种恩德是难以抵消的。
“不过他们的转世肯定都很好。”
起码资质方面绝对高于原来的。
这就是因为上古大神门槛的缘故了,一来禅师等人参与大决战,功绩不菲,又祭道,大功德在身,纪元十分宽容,给予恩赐,加上秦鱼归来,后门操作一番,这资质就逆天了。
不过按理说资质这么逆天,该是很好找人的,但就是太逆天了....
“真要命,他们是不是都恢复记忆了,怎么现在就开始隐藏了。”
如果资质隐藏,又低调隐忍,这大海捞针的,简直难如登天。
好在秦鱼能通灵万物,花草都是眼线,才在后续一百年中相继找到人。
“找到了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不肯当你徒弟,也不肯喊你爸爸,一个个都觉得你是神经病。”
现在的那些大帝们,一个个都是小萝卜头。
秦鱼各种手段上阵,都化身糟老头儿蹲守人家家门想收徒,都被嫌弃得不行。
比如现在。
咯吱一声,那简约竹门被推开,一个身姿纤细的小女孩走出,样貌十分轻灵秀丽,隐约可见未来天姿,尤其是那双眼,仿若看穿世间万物的通透。
这种眼神落在秦鱼身上。
嗯,一个仙风道骨的糟老头儿,一只肥猫,还有一条小红蛇,奇怪的组合。
“你们还没走讷?”
Q版禅师平静问道。
秦鱼一脸正气道:“老夫昨晚再次掐指一算,认定小姑娘你绝对是我门下注定弟子,虽你如今年幼不懂事,但收徒就如娶妻,凡有险阻,万万不可半途而废。”
呸,你个糟老头还挺会举例,老不正经。
血龙跟娇娇暗暗唾弃,小眼神十分直接。
Q版禅师歪歪脑袋,雪白小脸上露出些许微笑,道:“可我总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
MD,你还挺直接。
秦鱼依旧稳如泰山,“凡事要看内在。”
小禅师:“你有钱吗?”
“....”
总觉得那里似曾相识。
报应啊报应。
娇娇都快笑喷了,忙捂住嘴巴,腮帮子鼓鼓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小禅师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秦鱼,等他回答。
“有,我巨有钱。”
小禅师:“这么有钱还穿得如此寒酸,要么抠门,要么遮遮掩掩,怕是见不得人的财富,既见不得人,又如此执着想蛊惑我,你怕不是人贩子吧,还是走青楼路子的。”
秦鱼:“???”
我的师傅,你开天眼了!!!
————————
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秦鱼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小禅师,结果迎面而来连环暴击,她抵死不认,讪讪道:“你这是无中生有无理取闹,罢了,你不当老夫徒弟也行,可老夫有些传承要交给你...”
她本想着还得劝说一二,结果人家一口应下,“好。”
???
你特么现在倒是不拒绝了!
仿佛看懂秦鱼眼神,小禅师腼腆一笑,“反正不用跟你走,也不用叫你师傅,又能拿到好处,我不亏啊。”
艹!
年纪轻轻就想白嫖,原来你是这样的师傅!!
娇娇扼腕叹息,悄然传音秦鱼:“鱼鱼哦,禅师就这样,接下来还有祖师奶奶讷,还有下面我父君,桀桀....”
死胖娇,你来劲儿了是吧。
秦鱼觉得娇娇如今飘了,一天天的尽怼她,于是她故意掐着妖精嗓子来一句,“欸,你还别说,你父君这个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色诱就完事了。”
娇娇:“...”
你敢!老子挠死你!!!
笑闹中,秦鱼却也只能给自己打气。
禅师是白莲碧池,难搞是肯定的,接下来那些就不一定了。
希望顺利...
再不济总得有一个叫她爸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