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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风镇txt下载

    “走走走!闲杂人等走开!”

    黄庆生也算是黄庄之人,多少与黄建达有点沾亲带故,他见陈立松从黄建达着火的大院里跑出来,前来赶他。

    陈立松问他道:“李飞脚他们呢?”

    “不关你的事,滚!”

    陈立松自讨个没趣,也不跟他计较,退到李铁柱身边来。

    忽然又一阵靴子踏地声传来,陈立松抬头一看,见黄大明穿着警备服带着六个警备队员,郑起云、刘国龙也在其中,只是没见陈荣。

    而他们的身后跟着鬼子指挥官,也带着那些鬼子,个个提着枪跑步前来!

    他们很快就到了黄庆生跟前。

    黄大明招招手,让那些救火的警备队员全都停了下来,与他带来的六个警备队员一起列成队伍。

    黄大明对黄庆生说道:“黄庆生,你跟太君汇报一下情况!”

    黄庆生立即整整身上警装,跑步到了那指挥官跟前,两脚并立,行了个军礼道:“报告太君!刀峡劫匪杀了黄庄乡绅黄建达一家及下人总计一十九人,并放火烧了院子,报告完毕!”

    鬼子指挥官只是瞄了正在燃烧的黄建达大院一眼,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黄大明对黄庆生扬扬手,说道:“你退下吧。”

    然后他对鬼子指挥官点头哈腰道:“太君,您来训训话?”

    一听叫他训话,那鬼子指挥官就来了精神,伸手在黄大明肩膀上拍拍,说道:“宜しい(可以)!宜しい!”

    黄大明又一阵点头哈腰后,转身到警备队跟前。

    “刘国龙!”

    “到!”刘国龙赶紧出列,跑到黄大明跟前。

    “你去摆张台子来,弄块红布什么的,在这搭个台!”

    刘国龙一愣,心道:“这种情况下还摆什么谱?”

    黄大明一脚朝刘国龙踢去:“你懂啥?太君个子矮,你快去啊!”

    “是!”

    原来黄大明连那指挥官个子矮小都替他想了!刘国龙赶紧抬腿去找台子。

    陈立松越看黄大明越恼火,他叹息着,这刀风镇居然还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按理说,黄建达大院里死去的有黄大明的爷爷,黄大明理应悲伤,现在脸上不但一点都不悲伤,却还在鬼子跟前大献殷勤!

    这黄大明跟一个禽兽有何区别?!

    这世间还有比黄大明还畜生的吗?

    陈立松想起他父亲之死,又想着林青荷妈妈郑依依之死,真想立即上前将这禽兽不如的黄大明直接掐死!

    可惜的是,现在鬼子们个个荷枪实弹就在旁边站着,自己就算再愤怒,也对他无能为力。

    陈立松咬牙切齿地恨自己:之前怎会容忍他,还会跑到他家中当长工去!?

    他暗暗下定决定,这回决不能再对黄大明手软了,鬼子应当很快就回田城了,等鬼子回了田城,有你黄大明的好看!老子陈立松不杀你誓不为人!

    陈立松很惊诧此时自己竟然对黄大明动了杀心!

    刘国龙很快地从乡亲家里提来了一只木桶与一块红布,来到黄大明跟前递给了他。

    这是一只妇人家在家洗澡时用的木桶,也可以说是木盆,黄大明看了不禁一愣!

    那鬼子指挥官也愣了,反复看着木桶,一脸狐疑。

    刘国龙立即恭敬地在他俩跟前,将木桶翻了过来倒扣于地上,然后又将红布盖在上面,他伸出一只脚往上面放,示意可以站在上面。

    盖上红布后的木桶,看起来真像在地上搭了个红台子!人若站了上去,即使是小鬼子,也会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鬼子指挥官立即对他伸出大拇指赞道:“宜しい!宜しい!”

    “好了好了!你回队列去!”

    于是黄大明又将木桶在鬼子队列与警备队队列之间重新放好,毕恭毕敬地在上面铺好红布,然后向鬼子指挥官弯腰并做了个请的手势,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说道:“太君,どうぞ(请)!太君,どうぞ!”

    “宜しい!宜しい!”

    鬼子指挥官在盖了红布的木桶上站了上去,他对围观的群众看了看,再看向鬼子与警备队的队列,神情立即威严了起来。

    他说道:“乡亲们,良民们,我叫二藤三郎,以后刀风镇由我管理。我的训话到此结束!”

    鬼子们并没听懂二藤三郎的中国话说了什么,而警备队的队员根本没想到,那黄大明叫刘国龙替二藤三郎折腾来这么一个台子,居然就为了讲这么一句话,全都愣住了。

    此时,黄建达院子的火已将柱子与梁烧断了,“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声,梁上的瓦片骤然落地,在众人木然的围观中,显得格外地大声。

    二藤三郎仍站在木桶之上,等着底下响应。

    李铁柱实在忍不住,悄声对陈立松说道:“这就训完了?”

    陈立松说实在也按耐不住地想说出来,却被李铁柱先说了,但他知道,可别让鬼子听到他俩在嘀咕,就轻轻地在李铁柱的手上捏了一下,示意他别说话。

    听到二藤三郎说,以后刀风镇由他来管理,陈立松突然就感受到无比的郁闷,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之前黄大明跟陈立松说过他想当刀风镇镇长,虽然陈立松不喜欢黄大明,但总觉得谁当镇长似乎都一样。可是要让这鬼子来管理刀风镇,虽然没说鬼子要当镇长,陈立松却有着说不出的愤慨——他就是不乐意。

    黄大明见突然就冷场了,立即笑逐颜开,带头鼓起掌来:“大家鼓掌!”

    鬼子与警备队员见黄大明鼓了掌,也跟着鼓起掌来,几十人同时鼓掌的声音,几乎可以盖过那院子木材燃烧的响声。

    听见大家鼓掌的声音,让二藤三郎高兴不已。他兴奋地抬起双手,向鼓掌的人示意停下,然后他打算再说几句,就将抬起的双手往下用力一按!

    这一按不打紧,要命的是他这双手一按,整个人的重量瞬间在脚下聚集,木桶底座受劲之后,突然就“啪嗒”地一声,塌了!

    原先高高在上,瞬间就矮了半截!二藤三郎脚底感觉突然悬空,整个人直往下坠!

    意外!

    他差点就当场摔倒了!

    本来高高兴兴地想再发表几句,分享一下他的得意心得,没想到竟差点要摔了!二藤三郎立即阴着脸,只骂了一句:“バカ!”

    然后他从烂桶之中走了出来。

    这可让黄大明给吓坏了!

    ()

    搜狗



    把木桶踩烂差点摔了一跤,让二藤三郎讨了个没趣,他也没兴趣再呆下去了。

    至于黄建达一家人被杀,黄家大院被焚,关我二藤三郎啥事?

    二藤三郎才不管这些,留下几个鬼子兵后,带着其他鬼子兵,又趾高气扬地踏过普渡桥,住进了镇公所!

    这座镇公所让二藤三郎非常满意,早忘了差点摔倒之耻!

    有电,有电话,有办公室,有水,有厨房!

    关键是院子里的房间够多,足够他带来的四十多个鬼子住!

    另外,现成的碉楼,而且射击孔、瞭望孔、警报器,全都完美!

    这简直比重新考虑修建的军事基地还要完备!

    天然的碉楼,天然的营房,后院还有一个停车房!

    二藤三郎一走,黄大明没心情了。

    他立即把刘国龙从队列之中揪了出来,“噼里啪啦”地一阵脚踢,骂道:“撒你乃的,你让老子丢脸!你让老子丢脸!”

    刘国龙咬紧牙关只能受,不敢反抗。

    黄大明踢了几脚之后,叫道:“郑起云,黄庆生!”

    郑起云与黄庆生赶紧出列,跑到黄大明跟前,应道:“到!”

    “把这小子身上的衣服给老子剥了!让他滚出警备队!”

    “是!”

    他们都知道,现在的黄大明背后势力就是这些鬼子兵,哪敢不从?

    鬼子兵自从控制田城之后,这几个月,刀风镇的人听到的都是田城的鬼子炮轰松林乡、抓了游击队员砍头点天灯、到处抓民夫建工事,鬼子兵强暴妇女……村民们就怕灾难降临到他们身上来,而现在看到畜生一样的黄大明连自己爷爷死了都不管,却认了鬼子当爷爷,但这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求自己不惹上黄大明就好!

    人群中的陈立松看着刘国龙被郑起云与黄庆生解下武装带,剥掉警装,只留下一条裤衩,陈立松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又可悲又同情。

    这刘国龙本不坏,曾被黄大明赶出警察队后,他一心想重进警察队,却借陈立松出卖了林三才,差点让林三才被送到田城鬼子手中去!陈立松想起自己替他游街的事,就不再同情刘国龙了。

    陈立松本想等鬼子走了之后,再去收拾黄大明,却不想那二藤三郎说,由三藤三郎带着鬼子接管了刀风镇,现在留下了几个鬼子兵跟着黄大明,却不管黄建达家的大院仍在大火中燃烧!

    看来只有等黄大明落了单再做打算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立松想着林青荷跟自己一样,应当一天都没吃,于是与李铁柱悄悄地离开了人群,过了普渡桥,在镇上买了点煮得快的扁肉与肉燕,往陈天福老院子找林青荷去了。

    穿过巷子,看到老院子门口的晒场上停着陈天福的车。

    院门关着!现在是夏天,天还没黑,这么早院门关了干嘛?

    “嘭嘭嘭——”李铁柱上前敲门,喊道:“青荷姐,开门!”

    “谁啊?”陈天福在门里应了出来,听着声音很不情愿的样子。

    但旋即林青荷出来把门打开了。

    陈天福见到陈立松,感觉到有点惊讶:“立松,你没回去吗?”

    “我去了一趟黄庄,黄建达黄老爷被李飞脚杀了!”陈立松把手中刚买的扁肉与肉燕往林青荷递了过去,“这个煮得快些,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赶紧煮了吃上。”

    “嗯,谢谢立松哥。”林青荷虽然一脸悲伤,但对陈立松的好意,还是很感激的。

    陈天福侧身让陈立松与李铁柱进门,说道:“哦,这事我知道了,我们刀风镇看来要被李飞脚弄翻天了。”

    陈立松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鬼子接管了刀风镇,那个叫什么二藤还是三郎的,带了鬼子住进了镇公所,我看镇公所楼顶都插上了膏药旗。”

    陈天福往那镇公所方向望去,果然在办公楼与碉楼的楼顶,都插上了膏药旗。

    陈天福骂道:“狗娘的鬼子!可恶!妈的,都把魔爪伸到刀风镇了!”

    陈立松与林青荷此时听到陈天福骂鬼子,感觉到陈天福也是一身的爱国正气。

    陈天福对鬼子留在刀风镇之事感到意外,这不是他所想要的。

    “你们快弄吃的去,我先走了,去看看鬼子要在咱们镇搞什么花样!”

    林青荷把他送到了门口,说道:“谢谢您来看我,天福叔。”

    陈天福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刚死了娘的林青荷此时无助的样子,他真想今晚留在老院子里。但他看到陈立松提来的肉燕与扁肉的量,知道陈立松与李铁柱也会留在这吃饭,再想着郑依依刚死还躺在厅堂当中,一时又没了兴致。

    他说道:“进去吧,快去弄吃的。我会帮你想办法替你妈报仇,只是黄大明这小子现在跟鬼子走得太近了。”

    “我知道,谢谢您……”林青荷听陈天福这么说,早感激得又流下泪来。

    陈天福见她这样,心中对她又多了几分怜爱,心道:“来日方长,只要她仍住在我的院子里,我也不急于一时!”

    他心想如此,就开了车门上了车,开着车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里,黄月琴就哭着跑过来说道:“爷爷跟建达哥都没了!这可怎么办啊?”

    黄月琴在陈家可以决定陈天福那些花花草草的生死,全靠她娘家作为刀风镇第一大家族的族长爷爷黄仁贵与既有侠气又儒雅的哥哥黄建达支撑着,没想一个中午时间,黄仁贵与黄建达以及他们的家人全都死于非命,而且连大院都被一把火给烧个精光!

    陈天福一改以前在家的温恭,见黄月琴向他走来,猛地飞起一脚,朝她肚子里踢了过去,骂道:“滚一边去!你是陈天福老婆,早不是黄家的女儿了!给老子乖乖地在家呆着,别惹火了老子!”

    这一脚沉积了陈天福多年以来的怨恨,直踢得黄月琴冷哼一声,立即扑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爹,您今天怎么啦?”陈天福小儿子陈简风闻声从外面冲了进来,蹲下身去扶他妈。

    “你给我好好读你的书去,别管你爹你妈之间的事!简云!简云!”陈天福怒火仍未熄灭,让他小儿子陈简风别管他与黄月琴之间的事,然后叫唤他大儿子陈简云。

    从外面进来了一位青年男子,高大而帅气:“爹,有事?”

    “最近道上遇到阻拦了吗”

    “放心,自从田城被鬼子占了后,只有我们家的货畅通无阻!”

    “好,这些生意以后就是你简云来管了。好了,现在开车到你荣叔家,帮我把你荣叔给接过来!你要叫荣叔,不能跟你妈那样没大没小直呼陈荣,懂不”

    陈天福一边说,一边把眼睛瞪向黄月琴。

    陈荣是陈天福的堂弟之事,黄月琴当然清楚,只是门弟有差别,以前在黄月琴眼里,就是一个小警察,现在也不过是鬼子身边的一条狗!

    “知道的,爹。”陈简云转身出了房门,到后院开上车,去找陈荣了。

    陈天福转头见陈简风正抱着他妈妈查看伤情,他也走了过去在黄月琴身旁蹲了下来。

    黄月琴嫁到陈家二十几年了,因为娘家的缘故,从没被陈天福打过,今天却被陈天福突然地踢了一脚,见陈天福走过来,咬着牙,两眼圆睁,恨恨地紧盯着他,却不敢说话。

    刚才陈天福那句“你是陈天福老婆”,想起她之前在老院子里弄死了李家寨的姑娘,而今自己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看着陈天福盯她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简风,你回你自己房间去。”

    他的语气变得不容置喙。

    陈简风迟疑了一下,又听到他爹说道:“回房去!”

    那神情非常坚决,陈简风从未见过他爹如此,心头打了个冷颤。

    他拉着黄月琴的手,想将他妈妈扶起来,却被陈天福抓住黄月琴手臂从他手中扯了过去,黄月琴又坐回了地上。

    陈天福再一次沉声说道:“回你的房里去!”

    陈简风怕了,只好乖乖地起身,也出了门,但他担心他爹对他妈不利,所以并没走远,而是站在门外听着里边的动静。

    陈天福却又换了一种语气,竟扶着黄月琴柔声地对她说道:“对不起,我就因为你娘家黄家之事,所以才迁怒于你。以后只要你乖乖地做好我陈天福的老婆,守着本份,刚才是第一脚,也是最后一脚。”

    黄月琴并不知道陈天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里想着娘家的事,把头别了一边去。

    “害了黄家一家的是李飞脚,我会想办法抓了他带到黄家祠堂祭拜。对了,你堂弟黄大明一直想做刀风镇镇长,我扶他做镇长,可以吗”

    黄月琴仍不作声。

    陈天福脸色立即又变得乌青,伸手猛地紧抓黄月琴手臂,冷哼道:“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老子扶你堂弟黄大明当镇长,可以吗”

    黄月琴也冷哼一声道:“哼!你想扶就扶啊!”

    “你不问为什么”

    “我是陈家的媳妇,是你陈天福太太,黄大明是黄家人,不是陈家的事,行吧整个刀风镇天天发生各种事,我总不能都问为什么吧”

    “真乖,一点就通!既然你懂得了这个道理,这次我也就放过你了。”

    陈天福拉着黄月琴的手臂站了起来,也把她扶着坐在椅子上。

    “你娘家的事,你别给老子添乱,黄大明自会给你办妥!现在乖乖地先去洗洗睡吧,别来打扰!”

    说完,他丢下黄月琴,叫人先去前院书房收拾,他随即就去。

    陈家大院南书房。

    此时天色已彻底黑了,书房却开着电灯,灯光亮堂。

    书房陈天福独自坐在书房中,从打开的窗户往外望去。

    黄庄的被劫,并没给陈庄带来什么影响,仍然有人在自家门口摆了“龙门阵”,与一群孩子在那乘凉。

    书房里放了几桶水。水,是刚才叫人从水井中新提上来的井水,清凉,寒气立即弥漫了整个书房。

    夏夜的山村充满了各种的神秘色彩。

    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陈天福知道,他的大儿子陈简云此时应当载回了他的叔叔陈荣。

    果然,陈简云带着陈荣推门而进。

    “爹,您老二位慢慢聊,我先闪了。”陈简云转身要离开。

    “也留下来吧。你长大了,也应当了解一些家族史。”

    “是。”

    三人在茶桌上坐定后,陈天福给他俩都冲倒了一杯茶,然后将临街的窗户给关紧,并伸手将窗帘拉严实了。

    墙,是土墙。

    可以说,将窗户关上并把窗帘布拉上之后,书房里的谈话声,外面的人就是贴着墙根听,也听不见里边聊什么。

    “陈荣,我打算推荐黄大明担任刀风镇镇长。”

    陈荣不理解,今天就是他带人假冒李飞脚灭了黄建达一家的,现在却突然选择了黄大明当镇长!

    “我知道他的弱点,他太想赚钱了!”

    “啊那我们大烟生意,需要他参与吗他若要赚大钱,大烟是最快的。”

    “确保他能被我们所用才行,现在不能让他知道。”

    陈荣点头:“好,明白了。”

    陈天福又问道:“其他村寨的几个大户也都打过招呼了吗”

    “嗯,今天没伤其他村寨一个人,他们全都知道是李飞脚干的了。”

    陈荣的话让坐在那听着的陈简云震惊不已!

    这么说,杀他亲舅舅黄建达一家的人,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你是不是在怀疑你爹”陈天福看穿了陈简云的心思。

    陈简云心惊胆战:“……不是,您怎么做,我知道肯定有您的原因。”

    而陈天福却轻描淡写:“你明白道理就好。”

    陈荣却说道:“我们从郑家寨回来后,听说鬼子留在刀风镇了”

    “是!我打电话问过田边了,他说让二藤三郎管理刀风镇。”

    “鬼子管理了刀风镇,我们让黄大明当镇长有意义吗”

    陈天福却说道:“你明白一件事:现在谁都知道黄大明是汉奸,他当镇长,只要他仍是汉奸,是早晚的事。鬼子就是不在刀风镇,黄大明当不当镇长,目前的形势,还不都是属于鬼子管吗”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当镇长呢”

    “哈哈哈!你知道小日本为什么突然攻占我中华南方城市吗你们知道我不什么不当这镇长吗”

    “这个……”

    陈荣当然并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他会知道,现在就不是在警备队当差了,而是已经跟他堂哥陈天福一样,是刀风镇的一位乡绅了。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从他们用朝鲜兵与台湾兵开始,我就知道鬼子早已无兵可用了!不出三五个月,他们必败!我为何要当个狗汉奸”

    陈天福说的话,让陈荣与陈简云都感到震惊。

    其实陈天福呆在刀风镇太久了,他的观点,实际上并不是自己的判断,而是田边几次上门拜访中,田边流露出来的情绪,以及田边所透露的信息,让他做出这样的结论。

    ----

    “杀鬼子啊!”林青荷已站起来往山下跑去了。

    “杀鬼子你疯了吧你枪法突然立地成佛了那你的枪呢”

    林青荷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陈立松说道:“你是汉奸!原来你是汉奸!”

    “什么我是汉奸我怎么可能是汉奸”陈立松被林青荷说得莫名其妙。

    他虽然没有像王镇长那样拿起枪去鹿山岭狙击鬼子,但知道汉奸那是连畜生都不如的民族败类。

    “你知道他们今天会来,所以把我叫到山上去,还让我站四个小时!”

    “我又怎么会知道啊今天我本来过来找天福老爷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昨天陈天福给他留的纸条,递给林青荷。

    林青荷瞄了纸上一眼,夺过那张纸条撕了,扔在地上,说道:“不是汉奸,你跟我回去干掉田边!”

    她想起陈天福送她与她妈妈回田城那天,在城门口田边说过要来刀风镇找陈天福的。想必现在来刀风镇的鬼子当中,田边肯定在!

    她已想好了对策。

    她现在知道,原来是陈天福怕她见到田边一时冲动,害了自己也害了她妈,所以在田边来刀风镇时,特意把她支开。

    这点上,她有点感激陈天福。第一次被黄大明关进禁闭室,也应当是陈天福的主意,否则黄大明那种精人怎么讲说关就关,说放就放呢

    “怎么干掉你让我冲进去,把你说的那个田边,也像林三才杀赵大财那样扭一下脑袋就好了”

    “你跟着就是。杀鬼子不一定非得要用枪啊,跟着来吧!”说完,林青荷开始又往山下去了。

    “你别冲动!”陈立松不禁怕起林青荷来了,她现在是一枚“炸弹”,随时都可能被点燃,而且,她竟然如此地任性!

    “我不冲动,很冷静,一点都不冲动。”

    不知不觉已经进陈庄了。

    刀风镇不大,陈庄更小。

    陈立松问林金珠道:“怎么不点灯呢”

    “我现在就点,我现在就点。”林金珠去拿火媒子点油灯。

    陈立松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哭过,问道:“你怎么哭了”

    林金珠赶紧伸手用袖子擦拭掉泪痕,带着几丝哀怨地说道:“没事。”

    刚才在等陈立松与她婆婆回来的时间里,她又哭了一会。

    油灯点了起来。

    虽然油灯并不很亮,屋里感觉一下子就暖和了。

    “你怕黑,怎么不点灯”

    陈立松伸手想在她额头摸一下,不想林金珠却害怕被他碰到一样,把头往后退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

    陈立松见没碰着她,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守孝期,所以也没在意。

    把陈天福递给他的纸条拿到油灯下打开看,见上面写道:“白天到我的老院子来找我。”

    陈立松看得懂这纸条里写的内容,还是很高兴,对林金珠与他妈妈说道:“原来天福老爷怕在家里说话不方便,叫我白天去他的老院子找他。”

    他妈妈说道:“是啊,咱们在他家说了一堆就没想过,那黄大明就是那姓黄的恶婆娘娘家人,你说天福老爷跟咱说话会方便吗”

    “嗯,明天我就到老院子找他去。”

    林金珠问道:“那个青荷姑娘,是不是就住在天福老爷的老院子里”

    她与林青荷聊天中知道,林青荷母女现在就住在陈天福的老院子里,现在听陈立松说,明日要去老院子找陈天福,想必会遇上那位林青荷吧。

    陈立松说道:“是啊,她们现在搬进去住了。”

    想起林青荷的模样,林金珠觉得林青荷似乎对陈立松有些意思,她沉默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林青荷与陈立松的关系忽然在乎了起来。

    在刚才黄大明没进来之前,她觉得自己应当很贤惠,不会因为林青荷要陈立松教武功、教枪法而在意。

    现在什么都变了,她变敏感了。

    吃了饭,陈立松就与林金珠分开睡了。

    虽然他俩刚结婚不到两个月,但若按旧时刀风镇的丧葬习俗,大守之家夫妻三年内不可同房,小守之家一年内不可同房。他们守的是一年的孝。

    第二天一早,天已放晴。

    虽然现在是农忙插秧季节,但陈立松现在没了田地,自然无事可做,他就想先到陈天福的老院子去等。

    刚到陈天福老院子院门前,就听到林青荷的一阵兴奋的叫唤声:“立松哥!你过来找我,要教我武功吗”

    前院门口,林青荷正拿着一把扫帚在打扫,她一见陈立松出现,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今天还是没空教你,我来找天福老爷有事。”

    陈立松早知郑依依与林青荷住进了陈天福的老院子,所以在这里看到林青荷,并不觉得奇怪。

    林青荷有点失望:“陈天福他没在这啊。”

    “哟哟哟!来找天福老爷啊天福老爷,天福老爷,看你叫得多顺口,你找我们天福老爷有何贵干啊”

    一看说话的人是郑依依,陈立松头就疼。

    头疼的不是因为那块地,而是她的那张嘴。

    什么时候天福老爷变成了她们的天福老爷了

    不过,陈立松现在懒得理她,只对林青荷说道:“天福老爷一会就过来了,我进去等他。”

    说完,他就往里边而去。

    没想到郑依依却张开双臂堵在院门口,要把他拦住:“哎哎哎,这是私人住宅,你可不能硬闯!”

    陈立松因为那块水田的缘故本就憋屈,现在被郑依依这么一拦,不知不觉无名业火冒了上来,很想对她发作,但他还是忍了,自我在心底喊道:“冷静!冷静!”

    郑依依的双臂哪能拦得住陈立松

    陈立松并没强行进去,只是假装“咳”地一声,对墙角喊了一声:“天福老爷……”

    郑依依昨天刚跟陈天福偷尝了一回,晚上陈天福又回他那新院子去陪正室陈黄氏去了,现在听到陈立松喊“天福老爷”,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墙角处看去,看看陈天福是否真来了。



    老话说得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可是黄大明呢他做的亏心事可不少,现在可吓坏了!

    听到这一声断喝,黄大明以为是陈立松,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出于职业与配枪习惯,他迅速伸手到腰间左手按枪套,右手掏枪。可是,脚踏车的车把可不是汽车的方向盘,他那两手刚离开车把,前车轮就打横了,后车轮偏要往前挤,可是前车轮不走啊!

    于是,脚踏车就带着他往前摔了!

    黄大明前一刻还在美滋滋地想着,把自己当上镇长这喜事跟人分享,这一刻他的脚踏车却将他抛上天去!

    “没大没小!黄大明也是你叫的吗他是你舅舅,不能直呼其名!”

    “知道了,爹!大明舅舅您没事吧”

    黄大明此时已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听到有人在叫他,迷糊中,他看见陈天福与他的大儿子陈简云。

    他已顾不上别人怎么说他了,“哎呀!你俩父子!”

    陈简云已经上前将黄大明从地上给扶了起来,拍拍黄大明的肩膀,说道:“大明舅舅,恭喜了!”

    黄大明忽然觉得,自己当上了刀风镇镇长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而是麻烦。

    陈天福上前对黄大明说道:“我说黄大明,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安全你知道现在,刀风镇有多少人盯上你了你跟我们能比吗”

    “我……”黄大明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别纠结了,穿上鞋吧!到我家去,给你贺一下。”

    陈天福带着黄大明,跟陈简云一起回他家去。

    他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黄大明来做。

    黄大明所担心的陈立松,他与林青荷、李铁柱三个人昨晚上就在陈家老大院的厅堂门口的走道上打地铺,商量了一切办法,非要抓住黄大明替郑姨报仇不可。聊着聊着,他们三人就在走道上睡着了。

    门里边躺着郑依依的遗体,门外面睡着陈立松、林青荷与李铁柱三个人。

    陈立松一大清早就醒了。

    他想起昨日黄大明既吸了大烟,竟对郑依依下了毒手,想必昨日的林花说的是真的,自己的确也错怪了赵大富。而赵大富与林花现在正在他家中,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陈立松既认为自己错怪了赵大富,就担心起赵大富昨天摔伤的事,不知道情况如何,想回去看看他们。

    因为昨晚睡得晚,林青荷还未醒。他看着睡在身边的林青荷,她的睡姿蜷缩成一只虾的样子,不忍心惊醒了她,就悄悄地拍醒了李铁柱。

    陈立松带着李铁柱回到了家,却看到房门洞开。

    “花姐!花姐!”

    没人回应,并没看到赵大富与林花。

    李铁柱到处看看,说道:“不对啊!他们都走了吗”

    陈立松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俩昨天说无处可去,应当会留在这里的。即便离开,也会做个交待,至少把门掩好吧,可是,现在家里却乱七八糟,像被小偷光顾了一样!

    “大洋!藏在家里的大洋没了!”

    一百多块的大洋啊!

    原来林花与赵大富竟从他家里翻出了大洋,然后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李铁柱骂道:“可恶!这是恩将仇报吗”

    陈立松笑了笑,说道:“算了。”

    那些银元本就是风山上的人从赵大富的办公室里查抄来的,陈立松认为,这也算“物归原主”了,所以也就没再理会丢了一百多块银元的事了。

    李铁柱仍愤愤不平:“他们这样不辞而别就不应该,这跟小偷没两样啊!”

    “你这小鬼头,哪有那么多不应该啊!”

    这跟郑依依之死相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陈立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李飞脚杀了黄建达一家人的事。

    李飞脚没有理由杀黄建达啊!

    更何况,在李飞脚上刀峡之前本是警察,他的执着是全刀风镇的人都知道。

    与陈立松一样在琢磨是否是李飞脚杀了黄建达与黄仁贵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在刀风镇学堂当先生、在风山上当政委的黄小明。

    风山上众人怕黄小明因为家人的遭遇一时冲动暴露了身份,所以林三才等人都不想黄小明下山去。

    风山是关不住黄小明的。

    因为他是政委,又当过老师,上阵杀敌他不一定有本事,但讲起道理来没人不听。

    “林三才,我的身份本就是刀风镇学堂先生,如果我爷爷死了都不出现,才会被人怀疑很不正常!”

    当先生的,若是没有任何理由,连自己亲人身故都不能出现,何以以身为范、为人师表?

    所以林三才他们还是让他回刀风镇了。

    换了一身长衫的黄小明,离开风山后,并没有回刀风镇,而是去了刀峡。

    在刀风镇,黄大明与黄小明是双生仔可谓众人皆知:一个无恶不做、臭名远扬,一个为人师表、名声在外。

    黄小明一到刀峡,李笑、张田农他们都把他当成了黄大明,将他绑了拉到李飞脚跟前。

    李飞脚与黄大明共事了几年,当然知道黄大明有个双生弟弟黄小明在刀风镇学堂当先生,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黄大明而是黄小明,立即叫李笑给他松绑。

    刀峡上也有个像水浒梁山上的聚义厅,李飞脚就在刀峡的聚义厅里接待黄小明的。

    李飞脚向黄小明奉茶,说道:“黄先生,您是刀风镇学堂先生,我李飞脚没什么文化,敬仰您有文化,所以不会为难您。您要说有一天我李飞脚杀了你哥并不意外,但是您说我杀了你爷爷,我跟您爷爷有深仇大恨吗?”

    李飞脚一说出这话,黄小明就确认他爷爷之死与李飞脚无关。

    既然不是李飞脚,那么还有谁会下此毒手呢?

    既然确认不是刀峡动的手,自己就该赶回镇上,继续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黄小明起身,向李飞脚抱拳鞠躬道:“李老大,抱歉!打扰了!我这就告辞,回镇上再做打算。”

    李飞脚看着大热天穿着长衫、举手投足之间十足先生范的黄小明,突然起身上前挽住黄小明手臂,笑着说道:“先生,您看!您这是多好的一副政委样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黄小明听李飞脚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暗自吃了一惊!自己在风山上当政委的事暴露了吗?

    “什么政委?”

    “您不知道,风山现在来了一位政委,他就是一位赛诸葛,竟比我们快半步,把二鬼子的三八大盖全缴了,而且还给顺走了四挺突突!”

    “您说我是风山政委吗?”

    “不,先生现在开始,就是我们刀峡的政委!”

    黄小明听李飞脚突然说“政委”不知是何意,又是刀峡,又是政委,又是风山,让黄小明惊吓不少。

    “李老大,我只是个刀风镇学堂先生。”

    “刀风镇的先生算个啥?哦,不好意思,我冒犯圣贤了,但我的心是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想让先生来当我的政委。以先生您的才智,绝不会输给风山上的那个政委,您也帮我们刀峡弄一批突突突!”

    李飞脚知道机关枪的威力,而风山一弄就弄走了四挺,让他羡慕不已。

    黄小明现在知道李飞脚不清楚他就是风山上的政委,悬在喉咙的心一下子放了回去。

    他想拉回胳膊,不想李飞脚没有松开的意思,挽着他的手却夹得更紧了。

    “李老大,您放手啊,学堂还有很多学生正等着我回去讲课。”

    “您就别回了,当我的政委吧!我们刀峡缺的就是一位有文化的政委。”

    “李老大,您勇救风山众人的义举我听说过了,要不,您的队伍跟风山合并,这样一来,风山上的那位政委也就成了您这里的政委,如何?”

    “我不可能跟风山上合并!”李飞脚突然情绪激动起来,“风山上有我的仇人林三才,他使诡计,打断了我的腿!”

    李飞脚说起断腿往事,带着三分不甘,三分羞愧,三分愤怒与一分的搞笑。本来黄小明想趁机说服他一起打鬼子,却因为李飞脚提到林三才是他的仇人,他又想急着脱身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一时没了主意愣在那。

    “哎呀,我的政委,就这么定了!李笑,李笑!”

    李笑从外面跑了进来:“飞脚叔,啥事?”

    “给我们的政委安排一间上房!”

    ◎◎◎◎◎◎

    因为黄小明并没告诉风山上的人他去找李飞脚了,所以被李飞脚强留在刀峡之上,风山上并不知道。

    因为黄仁贵之死,黄小明独自回刀风镇,林三才终究还是不放心。在黄小明走后不久,他跟风山上的人交待一番,也悄悄地溜下山去。

    到了刀风镇,黄仁贵与黄建达的葬礼居然没人在张罗!

    学堂里黄小明住处门仍锁着,也不见黄小明上课,林三才没处找黄小明,就溜到了陈立松家。

    陈立松正准备出门,他拿着四十块大洋打算给林青荷送去,看到林三才有点惊讶,赶紧把他拉进门去,并把大门给关上。

    “昨天村口激战,是你来救我的吧?谢谢了!”

    “哟!还有点良心,竟还知道是我来救你。”

    “鬼子枪炮很厉害,你没受伤吧?”

    “我会受伤吗?”

    陈立松只是笑笑,突然诡异地在林三才身上轻轻一掐。

    林三才冷哼一声,骂道:“你这小子玩阴的了!明知我身上全是那狗日的二鬼子打的伤,还引诱我!现在还没好呢!”

    “你不是说,你不会受伤吗?”

    “别扯了!对了,你见过你的黄先生了吗?”

    “黄先生?没见啊。”

    “那他会去哪?”

    “你下山不是特意来看我的?你这小子!”

    “别臭美了!我还特意来看你?你是花吗?就是一朵花,也得分美不美;就算你这朵花很美,还得看我有没有看花的心情啊!”

    陈立松前面还说感激他前来救他,现在又怪林三才这次下山来不是来看他的。他与林三才之间是那种无话不说、闲来斗嘴、彼此牵挂的纯粹友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肝胆相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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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三才看出他俩准备出门,问道:“你俩要去哪?”

    自从林三才进门之后,都是林三才与陈立松在聊李铁柱听得不大懂的话,李铁柱一直插不上话,这回听林三才问的是陈立松跟他准备去哪,他当然知道,终于可以插上话了,抢着答道:“我俩准备给青荷姐送钱去。”

    李铁柱一见林青荷就喜欢上她了,而林青荷大他几岁,他就叫林青荷为姐姐了。

    “青荷姐?那个城里的乡巴佬女儿吗?”

    林三才本来在田城拉洋车,与林青荷一家本就相识。

    郑依依包过林三才的车,嫌弃林三才脱不了农民的壳,而林三才眼里容不得别人撒的半点沙,反过来说郑依依是城里的乡巴佬。

    这句话李铁柱又听不懂了!

    陈立松答道:“是的。”

    “还送钱去?你小子果然跟她勾搭上了!你先送去吧,送完就回来,我在你家等你,我们一块找找黄先生。”

    陈立松觉得林三才说得有道理。

    林三才帮他没有折扣,而他帮林三才找黄小明也义不容辞。不过林青荷那边肯定要用钱,不如按林三才的提议先把钱给林青荷送过去,回来再陪着林三才找找黄小明。

    “好,你自己先弄点吃的去。我去去就来。”

    林青荷一觉醒来没见了陈立松与李铁柱,看着躺在厅堂门板上的妈妈不由得悲又上心来。

    现在,她所认为的仇人黄大明与可恶的鬼子走得那么近,她爹也是为鬼子所杀,不管她的仇人是黄大明还是鬼子田边,要报仇,靠她一人之力根本就办不到!

    悲伤归悲伤,葬礼还是要办的,报仇的事等办完她妈妈的葬礼再说。

    之前她爹、她娘在的时候,她不愁吃穿住行,只管读她要读的书、说她所说的话,不需要知道钱从哪来。现在发愁了,翻遍了她妈妈的行装与整个大院,没找到一块钱!

    陈立松拉上了李铁柱,找到林青荷把带来的钱袋递给了她。

    “这里面有四十块大洋你先用,林三才找我有事,我得先去帮他。铁柱在这帮你,买墓地请道士诸事,我在办我爹葬礼时,他都跟着我一块办的,你就吩咐他就行。”

    “是的,青荷姐。”作为陈如意的徒弟,李铁柱帮着陈立松办完了陈如意的整个葬礼后才回李家寨的。

    林青荷见陈立松递来这么多钱,自己刚才正愁着丧葬开支,不由得心头一暖,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她虽然不知道葬礼需要多少钱,但知道陈立松现在递过来钱袋子里的银元是一笔巨款。

    无论是几个月前在警察队叫林金珠送衣裳还是现在送钱来,林青荷是从心底感激陈立松的。

    林青荷把装着四十块银元的钱袋子紧紧地拽在左手中,想着林金珠没了,突然伸出她的右手,拖着陈立松到一边,愣了一会,说道:“金珠姐没了一个多月了吧?”

    陈立松被林青荷提到林金珠,又想起了与林金珠相处不到三个半月的日子,却是一段美好得刻骨铭心的时光,不禁伤感了起来:“嗯。”

    所谓日久见人心,林青荷自己现在无亲无故,看着陈立松如今也是孑然一身,她忽然有一种冲动的想法,要是陈立松能帮她,以陈立松的枪法加上她的胆略,报仇的事就容易多了,问道:“立松哥不想再娶一个吗?”

    陈立松听她这么一问,又看到她眼神里的大胆与直接,立即懂得了她问这一句的意思。不过,他立即摇头了,说道:“我爹刚死不久,我热孝在身,金珠也刚走月余,暂时不想。”

    林青荷听他这么说了,有点失落地说道:“你先去帮林三才的忙吧。”

    “好,你先让铁柱陪你去订一副上好棺材,郑姨再过两天就得入殓了。”

    “嗯,你先忙去吧。”

    陈立松走后,林青荷就一直怏怏不乐地发呆,她觉得这种感觉与她娘死了的感觉不一样。

    李铁柱看林青荷不作声,就问道:“青荷姐,什么叫勾搭啊?”

    林青荷听这话不禁一愣,以为李铁柱说她刚才在勾搭陈立松,就骂道:“你这小子,敢说我勾搭立松哥!知道啥叫勾搭吗?你小小年纪就学坏!”

    李铁柱被她一骂,委曲地说道:“这不是我说你的,是林三才刚才说你俩的啊!”

    “林三才说我俩?”

    “是啊!”

    “他还说了啥?”

    “他还说你是城里的乡巴佬。”

    林青荷一听,知道这是当时林三才说她娘的话,又想起当时林三才被鬼子追赶时,自己被陈立松扛在肩膀上逃,不禁脸上一红。

    那时,林三才也说了她与陈立松勾搭一起,所以她直骂道:“林三才这个碎嘴人!”

    这时,她听到从前院传来了脚步声,以为是陈立松又返回来了,自己刚才被陈立松用热孝避开了话题,却从李铁柱嘴里套到林三才早揭掉了她与陈立松的面纱,现在她竟不敢直面陈立松了,于是就退到别人。

    林青荷把装着四十块银元的钱袋子紧紧地拽在左手中,想着林金珠没了,突然伸出她的右手,拖着陈立松到一边,愣了一会,说道:“金珠姐没了一个多月了吧?”

    陈立松被林青荷提到林金珠,又想起了与林金珠相处不到三个半月的日子,却是一段美好得刻骨铭心的时光,不禁伤感了起来:“嗯。”

    所谓日久见人心,林青荷自己现在无亲无故,看着陈立松如今也是孑然一身,她忽然有一种冲动的想法,要是陈立松能帮她,以陈立松的枪法加上她的胆略,报仇的事就容易多了,问道:“立松哥不想再娶一个吗?”

    陈立松听她这么一问,又看到她眼神里的大胆与直接,立即懂得了她问这一句的意思。不过,他立即摇头了,说道:“我爹刚死不久,我热孝在身,金珠也刚走月余,暂时不想。”

    林青荷听他这么说了,有点失落地说道:“你先去帮林三才的忙吧。”

    “好,你先让铁柱陪你去订一副上好棺材,郑姨再过两天就得入殓了。”

    “嗯,你先忙去吧。”

    陈立松走后,林青荷就一直怏怏不乐地发呆,她觉得这种感觉与她娘死了的感觉不一样。

    李铁柱看林青荷不作声,就问道:“青荷姐,什么叫勾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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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荷没有收下陈天福给的钱,因为她觉得陈立松给的钱,已经够她办个像样的葬礼了。

    陈天福见李铁柱要陪着林青荷去订寿材,感觉有点失落,怏怏地离开了老院子。

    回去的路上,陈天福拐到警备队办公楼门口按了两下喇叭。

    不一会,陈荣从里边跑了出来,钻进了陈天福的车。

    “你先帮我办件事,今晚帮我把陈立松给我解决了。”

    “您要杀了陈立松吗?为啥?他也是我们兄弟啊!”

    陈天福一脸阴沉:“都八九代了,还有啥兄弟?我叫你办你就办,别叽叽歪歪!”

    “嗯。今晚的货另外安排人去接吗?”

    “你办你的事,我叫陈简云去接货。”

    “好。”

    ◎◎◎◎◎◎

    陈荣跑出办公楼时,黄庆生溜进了黄大明办公室,并把房门给关上。

    “陈天福又来了。”

    “我知道,听见汽车喇叭响了。”

    “伯公之死,您真相信是李飞脚干的吗?”

    在刀风镇,伯公是伯祖父之意。黄庆生的爷爷是黄仁贵堂弟,所以黄庆生称呼黄仁贵为伯公。

    黄大明一愣。

    他当然知道不是李飞脚干的,这是陈天福跟他之间的秘密,但不能告诉黄庆生。

    “你不相信是李飞脚,还有谁会比李飞脚更残忍?我吗?”

    “我是不相信李飞脚会有这么残忍,就像我也不相信,您昨天会杀了郑依依一样。”

    “呵呵,也就你相信郑依依不是我杀的了。”

    “看来真如我所想的一样,您果然是替陈天福背锅!看来他们要说是中央军杀了伯公都行啊!”

    黄大明不再言语,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沉思。

    黄庆生又说道:“看来陈天福今晚又要来货了吧。”

    黄大明迟疑片刻,睁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今晚以警备队查大烟之名,在半路上当场查抄他,然后像两庄四寨联合审判我一样,审判他?我们再把这批大烟悄悄地卖了换钱吗?”

    “算了吧!每次陈荣都在。押解的那些人全是警备队里他安插进来的人,我们凭啥能跟他们动手?”

    “是啊!现在警备队,好像是陈家的警备队了!”黄大明很无奈。

    “您要让队里的人都能听您的,您必须很有钱。”

    “我知道,没有钱,就连原先我们的人也会不再跟着我了!不过,我们不是控制着刀风镇的粮食了吗?”

    黄庆生叹道:“黄队长,我的大明哥,您都忘了吧?为了把警察队改编成警备队,您之前屯的粮食,不是拿一半给田边了吗?您说战争粮食会涨,那是城里,那是北方,咱们是南方。再说,刀风镇有山有水,没了大米还有番薯米,没了番薯米还有漫山遍野的山货野果!”

    其实黄庆生说的有道理,但并不大对。

    在刀风镇,除了田江边平原地带的陈庄与黄庄粮食充足外,其他四寨都是山区。

    这四寨的粮食一直匮乏。

    当然,匮乏归匮乏,山人自有山人的生存办法,千把来以来,也不见得有几人饿死了。

    黄庆生的话又让黄大明陷入沉思。

    黄庆生却不让他继续沉默下去:“您说您可以带着我们升官发财,我也想跟着您等发财!可是自从鬼子占了田城后,咱们什么都做不成了。您想做粮食生意,但也不见得粮食涨价。”

    “我也不清楚,为何鬼子只占了田城,别的地方都不去,就连说要接管刀风镇,也就派些人管了一天就溜回去了。对了,我现在当上镇长了,明天咱们就可以搬到镇公所去。”

    “我的大明哥,我的黄队长,您以为这个镇长这么好当的吗?咱们刀风镇就连鬼子都不敢呆,您想过为何吗?”

    “为何?你要知道,那镇公所有五层碉垒,又依山而建,搬进去保证安全!”

    “再安全您不觉得陈天福最近有什么变化了吗?”

    “你指别人都做不成的生意,陈天福可以做吗?”

    “您知道他现在做什么生意吗?大烟!以前陈天福钱脉都在大小姐控制之下,你看他现在还怕大小姐吗?”

    黄庆生口中的大小姐,是指黄月琴。

    黄大明当然清楚陈天福的变化。他不仅清楚,而且现在仍在后怕!

    陈天福太可怕了!

    突然,门口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郑起云的声音:“黄队长,黄队长,开一下门,急事!”

    黄大明与黄庆生面面相觑。

    黄大明对黄庆生扬了扬手,说道:“你去开门,让他进来吧!”

    黄庆生转身打开了门,郑起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队长!不好了!”

    “妈的!又咋啦?咋咋呼呼的,大惊小怪!”黄大明很不耐烦。

    “刚才刀峡的人劫了陈庄!”

    黄大明很平静地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郑起云却觉得很奇怪,自己把这么大的事件告诉黄大明,而黄大明居然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呆呆地站在黄大明办公桌跟前,看到黄庆生的表情居然也非常平静。

    “他们劫了陈庄的族长陈在亨家,这……这么大的事,您……”

    黄庆生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出去吧。再过一会,有人来报案说,王家寨族长王智乐家也被劫了;又过了一会,又有人来报案说,李家寨族长李义安家也被劫了。”

    黄大明站了起来,对郑起云说道:“要不要我在你面前表现一下惊讶?”

    然后他夸张地说道:“啊!陈在亨家居然也被劫了?谁劫的?怎么又是李飞脚?天杀的李飞脚,老子黄大明要将你抓捕归案!我这么说可以吗?郑长官!”

    “啊?您都知道谁劫的啊?”

    “我都知道陈在亨还破了财,然后不再会客了。”

    郑起云听黄大明这么说,更呆了,感到自己的大脑现在不够用。

    “出去吧!”

    “是。”

    郑起云带着太多的疑问离开了黄大明办公室。

    在警备队的老人当中,郑起云、刘国龙等人都是被边沿化的一类人。

    现在刘国龙已离开了警备队,郑起云更孤单了。

    黄大明坐了下来,对黄庆生说道:“把门关上。”

    黄庆生点点头,到门口把门关上。

    黄大明见黄庆生已把门关好,说道:“你说得太对了。我要做一件大事!”

    陈天福回到家中,下人见他回来立即安排午饭。

    饭菜上来,只有小儿子陈简风与陈简云媳妇郑婉儿来吃饭,没见黄月琴与他的大儿子陈简云上桌。

    陈简风见他妈妈没出来,便进去喊。

    陈天福问郑婉儿道:“简云呢?”

    郑婉儿应道:“爹,简云他喝了点酒刚回来,在屋里睡着。”

    郑婉儿是郑家寨族长郑礼康曾孙女,陈简云是陈庄族长陈在亨曾孙,在推崇门当户对的时代,两家自然是般配的。当然,山里的郑家寨怎么能跟镇上的陈庄相比,所以昨日即便听说曾祖父被劫了财,陈家没发话,她也不敢回郑家寨看望。

    “昨晚简云出去又没回来?”

    “嗯。”那应声中充满委屈。

    “去叫叫他。”

    “是……”

    郑婉儿起身,低着头慢腾腾地往东厢房走去。

    陈简风从里屋回来,一脸气恼:“爹,妈又不想吃饭了。”

    “随她吧!”

    陈天福知道黄月琴仍在恼他,昨天被他踢了一脚到现在,她就一直躺在床上。

    他现在并不理会黄月琴来不来吃饭,起身往东廊走。

    到了东厢房门口,他听见里边传来陈简云的喝斥声以及郑婉儿的哀嚎声,就对房里骂道:“老喝得烂醉,一会怎么去田城接货!这样贪酒,早晚得出一回事!”

    他当然知道大儿子陈简云并不是贪酒,而是跟他一样,外面有女人而已。

    陈简风却一路跟着他出来,说道:“爹,我不想去西洋读书。”

    “胡闹!那是美立坚,比你爹二十年前去的日本留学强多了!”

    “我没胡闹!”

    “不成!吃饭去!”说完,陈天福转身回餐桌。

    对于小儿子陈简风,陈天福有陈天福的打算。

    大儿子最像他,小儿子最听话。陈简风自幼懂事恭敬,陈天福也最疼爱他,可惜他不是长子,所以陈天福打算安排他到美立坚留学,让他学得一身学识可以自立门户。

    郑婉儿带着泪痕也回到餐桌上来,她终究没叫出陈简云。

    吃过饭,陈天福又让郑婉儿叫一回陈简云,但陈简云仍在房里睡。

    “你大哥醉了,那下午你就替你大哥去一趟田城吧。”

    既然大儿子陈简云去不成,那就让二儿子也去历练历练。

    “谢谢爹。”

    陈天福到前院叫来五个汉子,仔细叮嘱一番,然后指着一名光头汉子跟陈简云说道:“这是老李,你跟他坐一辆车。”

    “好!爹,只是运一车中药材而已,又不是西药。”

    陈天福又对老李交待道:“老李,小少爷现在就交给你,你负责照顾好了。”

    “好的,老爷!”

    “路上小心,绝不能出错。”

    “老爷您请放一百个心!这条路我跟大少爷走几个月了,从未出过错。”

    “好,我一会就打电话给田城,让他们事先把货准备好,你们到了直接让大林跟他们换一辆车开回来就行。”

    陈简风与老李等人开了三辆车上路了,他俩开一辆车,另外四人每两人一辆车,直往田城而去。

    到了田城福记中药铺,陈天福果然早与中药铺赵老板通了电话,只需要大林把开来的车停进中药铺院子里后,再从院子里开上另一辆装满药材的车返回刀风镇就行。

    陈简风见老李与大林他们在交接时神色凝重,似乎那药材万分金贵一般,就对老李说道:“李大叔,什么药材这般谨慎呀?”

    老李正要说话,那赵老板却伸手制止。

    赵老板对陈简风说道:“风少爷,这年头药就是命,可马虎不得。”

    “哦,药材真要紧的话,那我们来开这辆车吧。”

    老李说道:“简风少爷,以往都是大林开这辆车,您跟我开原来的车吧。”

    “我们开吧。”

    老李见陈简风坚持,也就不再说啥了。

    前面那辆车开道,老李与陈简风开着装满药材的车在中间,大林开着原先老李开的车殿后。一路开出来,虽然有鬼子守在田城城门口,但检查证件时,三辆车也没怎么查就出城了。

    三辆车一过鹿山岭,就可以看到刀风镇了。鬼子在鹿山岭遇袭,所以进驻田城不久,就用大炮把鹿山岭的峡口轰平了。

    陈简风终究好奇,问道:“鬼子不查我们的车?”

    “简风少爷,老爷跟田边是同学,田边早就交待了,所以我们发的证件都是特殊证件,小鬼子不敢查。”

    “这活也太轻松了吧?以后我跟我爹讨这份差事了,不去留学了!”

    “简风少爷,您还是去留学吧,这活您不一定干得了,老爷肯定有老爷的想法。”

    老李当然清楚车上装的是什么货。

    落日从岭上照来,三辆车在夕阳里投射下三条长长的影子,一晃一晃地趴在稻田上。村民们因为鬼子的抢收而加快了收割速度,只有东一处西一处的留了一些东倒西歪的稻子。

    陈简风道:“前面那块田地就是立松叔的地了,过这块地就进我们村了。”

    “是啊!”老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在陈家那么久,当然也知道闹腾了快半年的陈立松田地。

    前面两辆车刚过陈立松的田地,突然田江边飞起几只水鸟,田野间田鸡四处奔走,从风山路口冲出了十几个蒙面汉子,对准前面两辆车的驾驶室一阵扫射!

    一阵枪响过后,前面两辆车骤然停下,最后一辆车被迫刹住了车停在陈立松田地不远处。

    从地里又跳上四个蒙面人,端着枪对后面那辆车喝道:“下车!”

    大林与另一人从车上下来,脚一着地就跪了。

    “求你们别杀我们,货都在前面那辆车上!”

    其中一名蒙面人问道:“我们是风山游击队的,谁是陈公子?”

    大林指着前面那辆车,说道:“他在那辆车上!”

    又从陈立松田地里钻出一名蒙面汉子,看了大林他们一眼,摇摇头。

    方才问话的那人问道:“他们都不是陈简云吗?”

    “不是。”

    只听得“砰砰”两声枪响,大林与他的同伴应声倒地。

    后出来的汉子一边往中间那辆车走去,一边嘀咕道:“不可能!陈简云一直都殿后!”

    方才问话的那人道:“杀了就杀了,又不是您亲外甥!”

    忽听中间那辆车的副驾驶室车门打开,从车里爬出一位浑身淌血的年轻人,口里呼喊道:“舅舅,救我……”

    他正是陈简风。

    只听得又是“砰砰”两声,方才问话的那人跟了过来,对准陈简风头部就是两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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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枪的人正是黄庆生,而被陈简风叫舅舅的人也正是黄大明。

    黄大明的确是陈简风的舅舅,不过他与陈简风母亲黄月琴只是堂姐弟关系,所以黄庆生才说陈简风并不是他的亲外甥!

    黄大明问道:“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死不可复生,节哀顺变吧!”

    “可是……”

    “我的大明哥,别可是了!伙计们,大家动作要快!迅速上车搬货!”黄庆生一边劝黄大明,一边招呼枪手们上车搬东西。

    “怎么会变成陈简风了呢?怎么不是陈简云?陈简云还是个学生娃啊,听说正准备去美立坚留学的。”黄大明自言自语起来。

    “大明哥,我不知道陈简风还是陈简云,我们本就没想杀他,无心之过你也别自责了,只怪这位陈少爷走霉运,命犯短命关。我说大哥,别发呆了,咱们得赶紧撤!”

    “怎么撤?陈天福养的护院,人数比我们多得多啊!”

    “所以要赶紧啊!快撤啊!”

    “撤去哪?”

    “顺着风山的路上去啊!”

    黄大明不解:“我们要背着这批大烟,去风山找死吗?”

    黄庆生说道:“放心吧!五月初一那次的走山,把林家寨的田地掩埋了不少,路也改道了。不过你放心,我早就发现那里仍然有一条小道,可以直通到北山,从北山到黄庄,正好也有一条小道直通到你家的老院子跟前。”

    “这么巧?”

    “是。”

    黄大明看了躺在血泊之中的陈简风最后一眼,招呼大家迅速搬货去……

    ◎◎◎◎◎◎

    在陈简风出门之后,陈天福见昨夜在外鬼混回来的大儿子陈简云仍在睡大觉,他也记挂起林青荷,便也悄然出门,开着车往老院子而去。

    此时已是盛夏,时间又已过午,陈天福在晒坪停好车,刚进老院子,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尸臭。

    陈天福忍不住皱眉掩鼻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林青荷与李铁柱外出仍未回来,本想转身就走,却因满脑对林青荷美色的垂涎,已走到垂花门了又停住脚步,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捂着鼻子,返身走向厅堂。

    他对躺在门板上的郑依依尸身说道:“哎!那时我怎会先看上你呢?要早点发现你女儿这般美貌,就早该纳你女儿为妾了,你也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其实你的死也不能全怪我,都怪你的这张嘴。”

    陈天福又在厅堂逗留一阵,仍未见林青荷回来,便从院里出来,把车又从晒坪间开了出来,藏到巷子里去。

    返回到院子里后,他便到林青荷所住的西厢房看看。

    他伸手推了推门,见门掩着,径直推开了门跨了进去,反手又将门掩上,便在房里东看看、西瞅瞅,又在林青荷挂在房里的衣服这摸摸、那捏捏。

    他看见门后立着一只浴桶,忍不住多瞄了几眼,又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怀表看了看,见时间已指向五点,便搬了一张凳子,在角落里坐了下来,并拿着怀表一边看着时间,一边看着浴桶。

    他在等待林青荷回来的这段渐渐流逝的时间里,心中早已涟漪无限。

    不一会,他便听到外面一阵响声,隐约中听到寿材铺伙计抬着寿板在林青荷与李铁柱的指挥下放置于晒坪上的声音,便暗暗欢喜起来。他准备推门出去,却又听到外面的对话声传了进来,便站在西厢房门后仔细地听。

    传来林青荷的声音道:“几位师傅,谢谢你们了。”

    “姑娘客气了。”

    “那几位什么时候开始做?”

    “我们几个现在先吃口饭,吃了饭就过来帮姑娘做。”

    “有劳几位了,谢谢!”

    “客气了,姑娘。那我们先走,一会吃完饭就过来。”

    “好的,那棺木就在门口晒坪里,你们一会过来了,朝院里喊我一声。”

    “好!”

    隐约中听到那几个人已离开了,陈天福又听到林青荷与李铁柱一起进了院子。

    李铁柱道:“青荷姐,我闻到一股好臭的味。我……我去立松哥那里一下。”

    陈天福一听李铁柱要离开,心中暗喜。

    林青荷话中有着无限无奈:“那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我……我想一会回李家寨。”那李铁柱估计闻到异味,不想呆在这里了。

    陈天福听这话更高兴了,心道:“这小子终于走了,而且要回李家寨。估计今晚陈立松也不会来陪着林青荷了。”

    他了解陈立松一家,要不是陈立松祖上陈玄清抽大烟,估计陈立松现在家业在刀风镇是最大的,所以陈玄清之后,陈立松一家非常注重礼教,基本上不会做出格之事,要是得知没有李铁柱相陪,陈立松是不会单独过来的。

    他以为这热天的,林青荷一回来肯定就会回房冲凉,结果他一直在房中等着,都等得身上热汗淋漓,也不见林青荷进来,就暗中骂了自己一句:“她妈死了,顾不上也正常了!”于是开了门出去,见林青荷正在看着郑依依遗体发呆。

    “人死不可复生,节哀顺变。”

    林青荷肩膀上忽然冒出了一只手,惊得慌忙跳了起来,见是陈天福,方才招呼道:“天福叔,您啥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了。”

    陈天福又说道:“青荷,以后你别叫我天福叔,叫得生分了,叫……叫天福哥吧。”

    林青荷心神刚定,虽然这是陈天福的院子,但陈天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而且还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现在又让她别叫“天福叔”而改叫“天福哥”,让她立即警惕起来,因为之前陈天福从未对她这么亲昵过。

    关键是:居然让她叫他为“天福哥”!

    她妈妈郑依依现在还躺在跟前!

    但她心想陈天福一时可能说错话了吧,于是就说道:“不行的,您是长辈,我不能这么称呼您。”

    陈天福一愣,心道:“我怎么这么说话?这也太过分了点。”但很快,他又想道:“咳!既然说了就说了呗!正好挑明了说吧!现在你没了娘,又啥生计都没有,回田城吗?田城的房子已被田边烧了,若是我陈天福收回这院子,你不是没了栖身之所了?”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这枪声,正是他的小儿子陈简风押着一车大烟回来,遭遇了黄大明他们的伏击!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姑娘,没爹没娘怎么办才好!你听,这又是一阵乱枪。不过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陈天福口中说着话,悄悄地向林青荷身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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